[虐] 愛太慌張 + 番外遠航 - 空夢

本小姐現在好氣.
我找了一個小時的文原來就是愛太慌張 (丫的我還忽略了這名字好幾遍)
氣得我不想打感想= =!!!

不打了=_=!

喧囂者的獨行看心得吧


文案:

受追攻十年後心灰意冷放棄,攻卻不斷追回。

愛太慌張 - 空夢
本小姐現在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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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簡也不管了= =! 等我先下氣才搞
第一章

有點昏暗的餐廳,外面的海景卻是好的,燈光閃爍耀眼,迷亂了人的眼,可關淩還是冷靜地收回了眼,對坐在對面的商應容點了頭,說:“好。”

商應容說程彬這段時間住在他家,含蓄地向關淩表示這段時間不用再給他送早餐,到他家找他了。

關淩追逐了商應容近十年,感情的事,本是個人意願的事,追不到手是他關淩沒本事,連隻認識商應容四五年的人都進駐了他家,算起來,他與商應容之間是怎麼強求都求不了結果了。

關淩心裡慢慢地做著以後的打算,表面上還是斯文淡定,微笑地看著商應容。

商應容因挂心受傷住他家的程彬,整個人顯得有些漫不經心,英俊的男人隻抬頭匆匆看了關淩一眼,用著他平時一慣的冷淡臉孔繼續說道:“快點吃吧。”

關淩瞄了眼他前面已經快要吃完的牛排,笑道:“你有事就走吧,我等一會還跟朋友在樓上的咖啡廳九點有約……”

商應容抬頭看向手表,站起,朝關淩點頭示意了一下,就往外走。

這次他坐下連外套都沒脫,走的時候連外套都不用拿,走得很是迅速。

關淩看著他的背影,頗為玩味地笑了一下,隻兩秒,就收回了視線。

這個時候,商應容不知道,關淩已經放棄了對他近十年的追逐,重新啟航。

關淩沒什麼咖啡廳九點有約的朋友,他開車回去,打了電話給老板說他接受出差。

因最近公司出事過度工作的老板在那頭冷笑:“不是老子求你你都不給老子去嗎?”

老板其實是好友的戀人,平時看在好友的面上對他還是客氣的,隻是關淩下午才拒絕了他出差的要求,晚上又打來這麼個電話,脾氣不好的人自然就抓住了機會諷刺了幾句,也根本不管他為什麼突然之間又改變了主意。

關淩笑著在這邊老實聽著,末了悠悠地說:“要不要我帶特產給暖陽?”

老板一聽戀人名字,口氣好多了,“他喜歡吃那邊的酸角糕,要南陽街那家作坊的,你多帶點。”

關淩笑著點頭,好友找的這個男人雖然脾氣不太好,性格急躁,人也很冷情,但卻是實打實地對好友好的。

不像他,追一個人追了近十年,挖心掏肺次數不勝枚舉,但還是沒打動他的心。

感情的事啊,真的是要講究緣份的,沒緣就無份,這麼多年關淩也算是把似波濤洶涌海洋的愛意全都磨得結了冰,全都靜止不動了,商應容不愛他這個事實,也算是接受得了了。

現在,連商應容可能和程彬在一起的事情他也算是可以接受了。

時間久了就好,日子久了,感情磨得鈍了,管它是疼還是悲呢,反正這些情緒也不明顯,也不耽誤他一天三餐照吃不誤地好好活著。

關淩出了半個月的差,把老板李慶的事辦好,當天下午家也沒回,跟著老板回了他家。

何暖陽在大門口等著他們,李慶一下車,他就過去接過了他手裡的外套,讓李慶牽著他的手,回頭則對關淩說:“你怎麼瘦這麼多?”

邊說邊皺眉,有些不滿。

關淩與何暖陽自從大學到如今天,認識也有十五年了,哪不懂隻比他大兩個月的何暖陽接下來就要訓斥他的話,於是事先就求饒:“我在酒店住了半個月,你也知道我挑食,外面的東西吃不習慣。”

“性……”李慶在旁邊飛白眼,但卻被何暖陽推著他進了屋,叮囑小孩一樣地叮囑他,“上樓把公文包放書桌上,先洗澡,衣服我放在置衣櫃的第二個格子上,熱水我已經調好了,你不要再調高了,會燙著。”

李慶不依,非得要拉他一起上去。

“你乖,我要給你做飯……”何暖陽哄他,滿臉耐心。

李慶臉一板,眼看脾氣又要發作。

何暖陽見狀連忙去親他的臉,眼眉間全是溫柔的安撫,“火上還熬著給你喝的藥膳,都熬一下午了,再一會就要關火了,我怕來不及下來時間一久壞了味道……”

小別墅裡沒請佣人,裡裡外外都是何暖陽一手打理,李慶不難想像何暖陽一下午都守著廚房的樣子,遂在內心掙紮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下頭,著臉上樓去了。

關淩看著他上去,笑著挑眉,“他還要補?”

看著健壯高大的背影,何暖陽哂笑了一下,回頭看著關淩說:“他最近也瘦了一點……”

說著不願再提及家裡這位,抓住關淩就鞭笞:“你是怎麼回事?”

說著往廚房走,准備上菜。

關淩跟著他,解答:“都忘了告訴你,這次可能真跟商應容沒關系了。”

“本來沒關系,OK?”何暖陽瞥他。

關淩無奈地笑,點頭,“好,是我單方面用心,又單方面死心了,成不?”

何暖陽沒信,試著藥膳的味道心不在焉地回道:“你哪可能,要死心早死心了。”

關淩對商應容的死心塌地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十年,前六年為了商應容的生意在他手下當了六年的財務經理,賣力又賣命,等商應容的生意穩定下來了,公司上市了,請了個海龜把他的位置搶了,他也老實地抬起屁股滾了出來,沒有絲毫怨言不算,還照顧了出了次小車禍傷了腿的商應容大半年,這幾年更是為了商應容的胃不給弄壞,就算是他自己也要上班,他也要每天早上做了早餐送過去。

這片痴心熾愛,足以感動天地了,何暖陽根本不信他會放手。

第二章

連何暖陽都不信,隻當他是說說。

關淩但笑不語,誰也不知這近十年他心裡到底演繹過多少次關於商應容的驚濤駭浪的悲喜劇,也沒有幾個人能知道他有多少個晚上因著想見人一面,又因怕打擾到人整晚整晚守在商應容家的門口片刻不動。

但他為商應容洗手做羹湯,殷殷相待的周到體貼卻是認識他們的人都知道的,連他們早離開的大學都還有關於他對商應容的痴情傳說,可以說他堪稱情聖的近十年早就讓人知道就算隻與商應容做朋友他都滿足,又怎可能讓周遭人相信他會放手?

要是換個別人也對一人有此作為,他也不信。

於是關淩也不多加辯駁,他想著時間久了,等商應容跟程彬住久了,誰都知道商應容總算有攜手伴侶了,床畔也無他置身之地時,容忍一段同情眼光後,他可能也可以試著慢慢去愛別的人。

也許,運氣好的話,那個人也愛他。

商應容向來冷靜自持,從大學開始自有一派行事風格,杰出的能力不錯的背景獨立的個性風格讓他無論身處何地都是風雲人物,奪人眼球。

並且,他還是個孝子,是個很不錯的哥哥。

無論從家世教養還是到個人能力,他都優秀到無可挑剔。

關淩愛他,包括愛他的那份優秀,也包括愛他私底下的薄情冷漠。

他們以前雖然沒有交往,但每個星期都會上一次床,地點是商應容在市中心的豪華公寓,上完床關淩每次都很識趣走人,他知道商應容的妹妹商緋虹不太喜歡他呆在那。

關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討商緋虹的喜歡,這麼多年怎麼討好這女孩都不是,她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看過。

於是相對應的,疼愛妹妹的商應容對他也從來不置可否,如果不是關淩主動約他,他從不與關淩聯系。

連一星期一次的上床,也每次都是關淩送餐上門時,他哪天有欲望就壓著他做一場,隨後就是置之不理。

一星期就一次,從不多,一場性愛似乎是兩個男人之間打發欲望的產物,也好似是給予關淩的付出的恩賜。

關淩都以為習慣這種相處了,哪想,沒有拒絕過他送餐的商應容為了程彬否決了他進他房子的名目,如此,他也算是沒有辦法了。

路走到了頭,真的無路可走了。

隻能往後退。

關淩不再送早餐,也能多睡一會。

其實他公寓離商應容的公寓不遠,僅隔一條街,兩個不同的小區而已,隻用十分鍾就能走到彼此樓下。

可是,關淩不去找他,商應容是不會來找他的,哪怕隔得再近,那男人也怕是不知道他家住小區裡的那個角落。

也許更離譜的是,他都不會記住他是住在他僅僅隔著街的那個小區裡。

又一個星期過去,這個星期關淩都沒有想什麼,反正也沒見著人。

商應容的公司與李慶的公司隔得遠,一個在城市的東邊一個在城市的南邊,開車的方向都不同,路上相遇的機會都沒有。

因著有在外的那半個月出差的時間打底,關淩也把習慣慢慢調節了,他不再早起,從以往的六點改到八點半,也懶得再做早餐,開車到路上隨便哪個提供早餐的店裡好好地吃上一頓,然後開車到公司,正好十點。

因著他平時都是十點進公司,也無人知道他已經不再給商應容送早餐,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一切風平浪靜得很。

他也依舊五點下班,下班了也沒著急回家,開車去花鳥市場逛逛,這天買瓶花隔天買棵樹,打算把他那個閑置了多年有四十坪的陽台給填滿。

於是下班的日子也充實,回去弄弄土,擺放擺放,再收收家裡,做頓飯吃,喝兩杯紅酒,躺下之後這愉快的一天算是過去了。

有時去買菜,也會下意識地按著商應容的口胃買,不過回過神來嘲笑自己幾句也就算了。

關淩也不苛求自己這麼短的時候就把商應容的毒戒得一干二淨,反正來日方長,慢慢戒就是。

這天李慶著臉叫關淩回他家去吃飯。

因為何暖陽今天又給他熬了湯。

電話裡,何暖陽跟關淩說你也是三十出頭的老男人了,得喝點骨頭湯補補鈣。

關淩笑,說他平時吃得挺好。

何暖陽也沒多說,隻是催他跟著李慶過來。

關淩挑食,商應容更挑食,他從不吃豬肉,更不可能吃豬骨頭熬出來的東西,何暖陽是不信關淩平時會弄這些商應容不吃的給自己吃,這東西,不弄就補不上,哪怕手藝再好也是空談。

何暖陽好心,關淩哪會不知道,但他也不想這個時候解釋什麼,反正也解釋不清。

他跟著李慶回去吃了一頓,剛放下筷子,李慶就板著臉指揮何暖陽給他弄這個弄那個,擺明了要關淩走。

關淩識相,尤其識老板臉色的相,老實地摸摸鼻子走了。

車開到半路,在等紅燈時,手機突然響了。

一看,居然是商應容。

關淩愣了一下。

“應容……”關淩接了電話,語氣如往常一樣溫柔裡帶著笑意。

“有空?”而商應容一如往常般簡潔。

“有事嗎?”關淩聲音語氣未變,變的隻是話裡內容。

以往,他隻會回答有空,無論有沒有空。

商應容在那邊像是有所察覺,頓了一下,說:“沒事。”

而他說完也沒打算再說了,關淩一時不知說什麼話接才好,腦海裡搜刮著用什麼話結束掉這個電話才不著痕跡時,電話那頭也在沈默著。

“那沒事我就挂了……”關淩想了幾秒,還是覺得直接點好。

“你在哪?”商應容卻又問了這麼一句。

“車上,赴朋友的約。”關淩信口張來就是謊言,他現在並不怎麼想見商應容,如果商應容想見他的話。

雖然快一個月了,有些東西不去惦念也慢慢有了別的新的習慣,但就是因為正在建立新的習慣之間,他不想見到因其有老習慣的那個人。

等鞏固鞏固了再說。

他說著,為了話裡的可信性,在剛好可以轉彎的路口跟著轉方向的車流走,不再按回家的路線走,打算去找間酒吧去喝點白開水消磨消磨下時間,晚點再回去。

他心思慎密,就算撒謊,也從不給人把柄。

“到我這邊來?”商應容在那邊又拋出了這麼句話。

剎那,關淩啞笑,嘴裡話音裡卻溫柔笑意不減:“就不過來了,就快到地方了,路上現在有些堵,開車過來也不方便。”

他熟練地打著方向盤,車又打了個轉,上高架,離家那邊越來越遠……

商應容在那邊又頓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了句:“是嗎?”

關淩輕“嗯”了一聲,那邊就挂了電話。

關淩真找了個酒吧喝水,看著酒吧裡群魔亂舞,他挑了個偏僻的包廂點了壺蘇打水喝,點的酒就寄在老板那,等著哪天有空了找人過來喝完它。

今晚不方便,他開了車出來,他也不喜歡找代駕開他的車。

半晚回到家,也著實累了,躺在床上就睡了,根本不需要什麼酒,再加粒安眠藥。

第二天是星期六,關淩睡到中午才起,他又把衣物床單這些給洗了,弄到三點,打算開車去花鳥市場再逛上一逛。

去開車時他還想著要不要晚上找暖陽出來去酒吧小酌幾杯,反正讓他家那口子喝,完了暖陽把他們拉回去就是。

把車開到路口,手機響了。

一看,又是商應容。

關淩微皺了下眉,連著兩天都打電話給他,從沒出現過的情況,不過他還是接起了電話,語氣絲毫未變,溫柔裡帶著笑,“應容……”

“你在家?”

“嗯?有事?”關淩沒直接回答,但開車的速度一點也沒減速,他離開小區,往花鳥市場那邊開去。

“我媽生日,讓你一起過去……”商應容在那邊淡淡地說。

關淩瞬間想起時間,才想起今天是商母生日。

不像商緋虹那樣討厭他,商母對他還是客氣的,平時他要是借著她生日或者過年送點禮物過去,她也會接收。

關淩對那個交際圈裡鼎鼎有名的貴夫人向來恭敬有加,但商母也從未因他的努力討好對他有多親切,所以說這麼多年來倆人其實也沒培養出多少感情出來,這不,一對商應容死了那份心,她的生日也不記得了。

“不好意思,我給忘了……”關淩心裡苦笑,語氣裡也加了不少抱歉意味,“真是抱歉,我都忙糊涂了,等會我一定讓人送上禮物,但我現在不在家,正在去往外地的路上,得星期一才能回來。”

他像應酬著客戶一樣地應酬著商應容,字裡行間滴水不漏。

關淩能在行業裡混得還像回事,除了本身的專業能力,交際手腕向來也很不錯,現在用來應付商應容自然也得心應手得很。

以前他不用,隻是因為他無時無刻都無不想呆在商應容身邊,哪可能像現在這樣,把好好的機會推之門外。

“是嗎?”商應容在那邊有些冷淡地回應著。

關淩早就習慣了他這冷淡的態度,也不覺得傷人,嘴裡還是說著抱歉,說了幾句,又借故說另一支手機響了主動挂了電話。

電話一挂,關淩打了電話叫助理去知名的珠寶商店挑了禮物給商母送過去,隨後他狠狠心,把准備開向花鳥市場的車開向了城外。

城外有家溫泉酒店不錯,他正好去呆兩天。

他以前當商應容的孝子賢孫太費力,沒那麼多輕鬆時間,好不容易放過自己了,他想他也應該對自己好一點了。

十年了,他也該徹底死心了。

第三章

關淩到了酒店開好房間就准備關了手機。

關手機之前,打了電話給助理交待公事,助理已經能獨擋一面,一般的事交給他關淩放心得很,另外他也打了電話給何暖陽,說這兩天在外面休息,關兩天機。

何暖陽聽了在那邊笑著回:“又要圍著商應容打轉?”

“我一個人。”關淩老實回答。

何暖陽在那邊沈默了幾秒,稍後頗有點小心地問:“你前面的話說得的是真的?”

他以為關淩說不再與商應容有關系的話真的隻是說著玩玩的。

“真的,”關淩笑,真的很無奈,“不可信是吧?”

“你說誰信?”何暖陽從沒對關淩與商應容的關系說過什麼,他從不支持也不反對。

感情的事,旁人插足不得,哪怕再好的兄弟也如此。

“呵……”關淩輕笑,並不辯駁。

何暖陽與他認識多年,再了解他不過,關淩是那種行動力比嘴要快的人,他要真要做件什麼不會拿出來說道,有時心也硬得堪稱鐵石心腸,隻是對商應容的感情讓他在商應容的事上磨蹭不已,讓很多人都以為關淩是個放不開手的情聖。

見關淩不解釋,何暖陽反倒鬆了口氣,他與關淩的交情與別人不一般,自然很快就了解了關淩的意思。

聽見何暖陽在那邊毫無掩飾的鬆氣聲,關淩笑得更無奈,“我說你至於麼……”

“我是替你感到解脫,”何暖陽在那邊沒笑,挺為認真地說:“你跟了他十年上了十年的床為他費盡心思十年,石頭也該捂熱了,他卻還是一點行動都沒有,關淩,我不覺得你付出感情他就應該對你回應什麼,但我真的覺得你不該繼續下去了,你要是真的情聖我也不說什麼,但你跟他真的如果不會有結果,你就算再愛他我也希望你抽身出來,我知道你一個人撐不了一輩子。”

“我知道,”關淩聳肩,心裡盡管發澀但他還是盡力控制了這種負面情緒,他吐了口氣,悠悠地說:“所以現在抽身,慢慢習慣。”

“你好就好。”何暖陽像是感受到他的沈重,頓了幾秒,才這樣回道。

關淩星期日晚上回的城,到家的時候晚上一點了,晚上開了幾小時的車讓他疲憊不堪,洗了個澡就一覺睡到天亮。

他這幾天,都不用安眠藥了。

關淩覺得這情況比以為的要好,當初私底下糾結放棄商應容時每夜每夜都合不了眼,沒想到真到了這麼一天,平時要吃安眠藥才能安眠的人居然連安眠藥都用不上。

他覺得新生活還是有點指望的。

他九點准時進辦公室,助理抱著文件進來跟他說著公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精力旺盛,哪怕眼皮底子全是眼圈。

“又加班了?”關淩打開電話,瞄了石柏楊一眼。

石柏楊無聲地點了下頭,他這兩天領著財務部的幾個主干把下屬公司的資產表又查了一遍,找出了誤差的那幾十萬錯在哪。

“該休息的時候要休息……”關淩是個好上司,把石柏楊帶徒弟一樣帶著。

他這人能力有,但野心不大,對別人能爬上他背的事雖然不會拍手叫好,但也不會阻礙別人的前途。

石柏楊是他帶著替他位置的,李慶的公司進幾年等穩定了也會擴大經營范圍,需要石柏楊這麼一個得力助手。

雖然關淩從沒說過,但石柏楊自一畢業出來就跟著這個上司,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工作起來也格外賣力,有時候甚至還會隱隱有點怕辜負關淩的期望的意思。

“沒事,就熬了一個晚上。”石柏楊把報表調出,給關淩報告情況。

兩人把事說完之後就是中午了,關淩出門領著一眾干得力干將去餐廳吃飯,當是犒勞他們的辛勤加班。

領著一幫干將進了餐廳,席間笑語喧嘩,關淩自然做足了好上司的面孔:“等會回去收拾下,沒什麼重要事就全留給明天做,都回去好好睡個覺,吶,小文小清你們這些女娃兒可要好好聽著,我給你們放假可不是讓你們去逛街的,回家好好睡覺,睡飽了回頭再跟我請逛街的假,我准批……”

小文小清這財務部唯二的兩朵金花笑得花枝亂顫,連連點頭,表示絕不辜負經理期望,明天睡好了就來公司請逛街的假。

午餐時間不久,關淩帶著一干手下殺氣騰騰而來,隨後個個吃飽喝足了滿意而歸。

隻是到了停車場,居然見到了多日未見的商應容。

關淩的忠心手下自然個個都認識商應容,全都笑著跟商應容打完招呼後就避嫌,開車就走了。

連坐關淩車上的石柏楊都認趣擠了另一同事的車子。

看著手下一哄而散,關淩好笑地搖搖頭,然後朝前面邊走著邊跟身邊手下說話的商應容,見他們快要走進餐廳,他遲疑了一下,沒有跟過去。

他上了自己的車,正要倒車時,看到商應容回過了頭往他這邊看,似是在找人的樣子,然後看到關淩的車,眼神就頓了下來。

關淩把車倒了出去,搖下車窗,朝商應容笑了一下,搖了下手就走了。

他其實應該跟上去,但關淩想跟上去也沒什麼意思,心境跟以前不一樣了,又不圖商應的情也不圖他的愛了,他也不是自己老板,連拍馬屁都用不上,跟上去何用?

當然以後也不可能不見面,也不可能是仇人,如果商應容要把他當個一般朋友,關淩也是樂意接受的。

在商界,公開撕破皮可不是成熟人的表現,關淩自問不是那種行事出格的人,他是那種見著討厭的人都會笑得春暖花開的社會人,就算是求愛不成也不能自損風度不是。

關淩開車回到公司,還好他在路上堵了一陣車,回到公司放假的幾個人都走了,沒人追問他為什麼回來得這麼快。

不過石柏楊倒是還在做收尾工作,這個對工作認真負責的年輕人向來對關淩很是尊重,見到他,隻是說了句:“經理你回來了,我等到你下班的時候再走……”

關淩看看表,下午三點多了,離五點也不早,於是他點點頭,說:“收好了就躺沙發上休息會,下班了我叫你。”

他進了他的辦公室,打了電話給李慶,把時間約了一下,就整理起了要跟李慶說的財務報表。

又一個星期很快過去,關淩沒再接到商應容的電話,倒有幾個他們共同的朋友打來電話問關淩,他們之間是不是出問題了。

那些朋友說是共同的朋友,但其實算起來應該是商應容的朋友,畢竟商應容是幾家公司的老板,而關淩隻是一個不大不小公司的財務主管,他們如果把商應容當成龍來看的話,那麼關淩就是他們眼中的蛟,盡管比起其它弱小的動物起來要強不少,但畢竟不是龍。

打來的電話有幾個是好奇,有幾個也不缺乏嘲笑之聲。

因為已經有人知道程彬住進了商應容的家。

他們知道了,過不了多久,大家都會知道。

關淩等待的同情與風言風語總算是來了。

“我們哪有什麼問題,不過是我不再纏著他罷了……”關淩接到語帶調侃的一個老總的電話後挺無奈地說,“你也知道一直是我纏著他,除了我纏著他的關系我們就沒什麼別的關系,韓總,我失戀了,你就別來火上澆油了。”

“商總真的終於正面拒絕你了?”韓總沒打算放過他。

什麼叫終於,話多傷人啊,關淩拿這些拿他取樂的老總們沒辦法,嘴裡還是笑著虛應,“可不是,不是程總對手啊,你們不是知道了嗎?得了,饒了我……”

韓總平時有點看不起關淩那風度翩翩的派頭,明明就是一個自不量力圍著商應容打轉的小人物,姿態卻做得不卑不亢,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現在見他終於被掃地出門,他心情也挺好,跟出了口氣地心情暢快,所以夾槍還棒地調侃了關淩一陣後也就收了電話。

他挂了電話還跟秘書得意地說:“就算商應容喜歡男人這點變不了了,他也不可能要關淩,他關淩算什麼?以為死纏爛打就攀得上大樹?別說商總不喜歡他,他要再纏下去,商家那小丫頭都忍不下他了,他還真以為他人見人愛啊?”

關淩自然不會以為自己人見人愛,有關於商應容終於拒絕他的話都已經傳到了公司了,他這個死GAY佬在同事們之間又紅火了一把,李慶開會的時候,他至少被同公司的另五個經理圍著又被審問了一翻。

關淩到最後奄奄一息,恨不得在臉上挂上“失戀者”三字,提醒那些看熱鬧的人注意一下他的心情──盡管他趁著沒動亂之前調節了下心情,但他確實是失戀了好不好?

如此又過了一兩個星期,風頭才被某富商被他的幾個情婦連手捅傷的事搶了下來,關淩總算從水深火熱中熬了過來,不再時刻被人若有若無地追問情況或者夾槍帶棒地諷刺了。

這段時間過後,關淩才靜下心來想到了除了那天在餐廳停車場的一聲招呼,他跟商應容差不多有兩個多月沒見了。

床也沒有再上,關淩忙於失戀更是連欲望都無力顧及,連晨勃的自然現象都忽略了過去,這天他醒來算了算時間,發現自己在兩個多月前的那場與商應容的滾床單後,他連擼都沒擼過,清心寡欲得足以去當個貨真價實的和尚。

關淩現在沒有再談一場戀愛的心情,說實話,自進大學暗戀商應容四年,然後明追商應容十年,他愛一個人認真算起來是有十四年了。

十四年啊,不是十四天,哪是說不愛就不愛了,說忘了就忘了的。

關淩知道,他還需要一段漫長的調整時間。

他現在還接受不了別的人,隻能慢慢來。

關淩這陣子時不時去何暖陽家吃頓飯,這天跟著李慶過去,何暖陽在飯桌上挺奇怪地問關淩:“你跟商夫人的關系還挺好?”

“嗯?怎麼?”關淩微愣,好?算不上好吧,頂多是商夫人不給他臉色看,是那位精於人情世故的女人給誰都會給一點的薄面。

“我昨天跟李慶回大宅參加他二叔的生日宴會,她跟我問及了你,還讓我代她向你問好……”

李慶出身豪門大家族,現在是他大伯當家作主,他二叔三叔他們都住在祖宅,隻有李慶的爸媽因車禍死得早,他又找了個男人,早脫離家族出來自立門戶了,但李家也不是那種迂腐的大家族,沒因李慶找了個男人就跟他斷了聯系,家裡有什麼事還是會叫他回去。

他二叔的宴會,恐怕請了不少人,商家夫人在場也不意外。

說到這個關淩就頭疼,他這陣子聽夠了嘲笑,也聽夠了安慰,他揮揮手不在意地說:“估計是她兒子甩了我,她不好打電話來,你下次見著了她也幫我跟他問聲好……”

商夫人確實是個人精,她要是打電話來,因著他們之間不冷不淡的關系,這電話打來的意思肯定不是安慰,而是嘲笑了。

托人轉告,而且是托的他的至交好友,這慰問的意思就上去了。

關淩向來覺得這位夫人厲害,一直不明白商緋虹那個一見他就翻白眼的女孩為什麼一點都不像其母的虛與蛇委。

不過,她也倒是厲害就是,因著她明顯的厭惡,商應容也一直對他不怎麼樣,有時候待他還不如他待手下的親和。

關淩飯桌上吃得不少,看得出來胃口不錯。

何暖陽嘴角都是笑意,說:“你要是准備好了,就試試跟別的人交往吧,好男人雖然不多,但也不少。”

關淩其實條件好,他五官有些長得一般,鼻子不是很挺直但也不塌,眼睛不大不小,眉毛卻長得很是周正,嘴唇偏薄但下嘴唇很飽滿,這樣的五官綜合在一起讓他有種說不出的迷人味道。

而且他有能力,人也很好,專一執著,性格溫柔,家務能力一流,何暖陽覺得關淩隻要走出去,不愁找不到好伴。

而關淩覺得人啊還是有命運這一說的,有些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相伴一生的人,而他拼盡全力也得不了多的一個眼神,這麼多年,事到如今,對於感情他還是有點心灰意冷的。

所以他對何暖陽說:“慢慢來吧,總會好的。”

何暖陽點頭,說也是。

這事,急不來。

但該來的它總會來的,不是嗎?

關淩一日一日地在調整自己的心態,過程確實也說得上煎熬,但他也習慣了。

十年的求愛之旅,他早習慣了那種挖心抓肺的煎熬感,現在隻是斷了有關於商應容的癮,隻是不再去找那個會帶給他很多負面情緒的人,其實隻要把一時之即的情緒忍住了,後面倒是好受得多。

再說,他對商應容的愛已經凍結成了冰,而且還是不可能再融化的玄冰,不再去想著得到這個人後,時間久了,也無非就是那樣。

商應容也就是成了空氣,成為了日常生活在不去在意就不會想及的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天氣轉熱,很快春裝就要穿不住了,關淩這天下了班開了車,准備去朋友孟濤的店裡拿幾套夏裝穿穿。

孟濤早在電話裡跟他說好了,他一進去,就把拿好的新款往他懷裡一塞,“去試吧……”

關淩沒接,看著款式說:“我尺寸你又不是不知道,看著差不多就好了……”

他看了幾件差不多的,讓孟濤算帳。

孟濤交給收銀員,跟他閑聊,“你來也來得真巧,等會商總也要來。”

“呃?”關淩沒想到他也要來,挑了下眉,拿錢包掏卡要刷。

“怎麼,不想見?”孟濤咬著嘴唇笑。

關淩又被取笑,無奈,自嘲一笑之後說:“你們一個一個見不得我好過點是不是?我好不容易放手,決心另尋春天,你們就別拿我開涮了,再說商總現在也有人了,你們老拿我跟他開玩笑,影響他們夫夫感情不是?”

說著他把卡遞給收銀員,跟孟濤說:“就不跟你多聊了,我得赴個約。”

孟濤眨眼,有趣地笑,“約會啊?”

為了擺脫他,更是為了擺脫即將到來的商應容,關淩很是痛快點頭,“約會呢,要不我買新衣干嘛?”

“哈哈,”孟濤大笑,正在關淩思忖著自己這句話怎麼逗得他大笑時,孟非對著他背後說:“商總,這下你可放心了吧,咱們關總有新對象了……”

關淩頓時身體一僵,硬著頭皮轉過頭,然後真的看到了那個冷著臉的高大男人。

“應容……”關淩又是主動打招呼,嘴角眉梢都是溫柔笑意,不過他還是笑得微帶了點距離。

他其實自己都不知道,盡管他的笑臉如初,但還是跟以往很不一樣了。

孟濤就在旁邊看得清楚,關淩看著商應容的眼睛已經不亮了,那種笑容,跟面對他們時的差不多。

孟濤看出了差別,頓時覺得新奇,這時才相信關淩是真的對商應容有點死心。

這時衣服已經裝好,關淩拿過袋子,准備要走。

商應容先是看他一眼,算是回應,等他接過袋子時像是隨口地說了一句:“哪天有空?一起吃個飯。”

關淩是真不明白商應容怎麼會邀他,以前他可從沒這麼干過。

他很無奈,但臉上卻隻能依然好脾氣地說,“我得看看時間,這個星期得在公司加班,沒什麼空……”

他以前是真的把商應容當寶,把他當孩子一樣用心照顧疼愛,哪怕商應容隻比他大幾個月,於是哪怕不再對他用心了,關淩也做不到對他真的冷淡,就算撒著謊他也好聲好氣,“哪天有空了我打電話給你,OK?”

商應容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也沒說什麼。

關淩朝他微笑,打算道別離去,就要開口之時,商應容朝他說:“你等等,我送你。”

關淩搖頭,“我有開車來。”

他跟商應容那點倒追的關系都沒了,不想再坐他家司機開的車,再說,他有開車來。

關淩上了車,手機響了。

他系安全帶的手頓了一下,把安全帶系好才慢條斯理地去拿手機,一看,如他所料,果然是商應容。

他到底想干什麼?關淩無奈地想,但不得不接起了電話。

“應容,有事?”關淩戴上藍牙倒車跟他講話。

“最近你沒來。”商應容在那邊淡淡地說。

“啊……”關淩著實訝異了一下,好幾秒後才了會了商應容的話的意思,“不是說不讓我來了嗎?”

那邊沈默,幾秒後口氣依舊淡然,“程彬生病,管家過來和營養師一起照顧,一日三餐有人准備。”

這算是解釋?在差不多三個月後?在他死了心之後?

關淩哭笑不得,但他著實也沒跟商應容解釋他心情的意思,以前有過商應容不在乎,現在解釋他覺得有點太自取其辱,所以什麼都順其自然的好。

“是嗎?”關淩笑著接話,但不打算深談。

這是解釋也好,不是也好,都與他無關。

“明天早上你過來?”想是商應容以為有了解釋,在那邊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算什麼?說完這句之後就讓他過去?過去干什麼?當第三者?

關淩真心無奈,把車停到一邊,專心跟商應容說話,“應容,我想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說清楚……”

商應容不是不敏銳的人,要不,他也掌管不了那麼大的一個集團公司:“你想說什麼?如果是程彬,他是朋友……”

朋友,他住得進去你家我這個陪你上床的卻住不進去的朋友?關淩在心裡罵著真是見鬼了嘴裡卻不得不應付他:“好,是朋友,我信你……”

他說得認真,像是真信。

但話峰一轉,他說著自己的意思,“應容,這幾個月想必你也聽到了別人是怎麼說的,我想,這話我也得親自告訴你一次,不管你把程總當什麼,朋友也好喜歡的人也好,我都覺得你高興就好,另外,我確實已經不再追求你,商總,我需要另一個新的開始。”

他說完,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等著那邊的人說話。

商應容的話,並沒有讓他覺得事情還可以繼續,程彬隻是最後一根導火索,燒關了他對於商應容最後一絲的堅持,歸根結底跟商應容與他有沒有在一起沒有絕對關系,他隻是借著名目放棄了最後那點堅持,斷了得不到回應的追求罷了。

十幾年的愛戀,十年的追求,總算跟正主正式攤牌。

一剎那,哪怕有近三個月的緩沖,關淩還是想哭,他不得不放棄他愛了十幾年的人,因為對方不愛他。

求不得,僅僅隻三個字,卻那般讓人痛苦不堪。

關淩忍住了要奪眶而出的熱淚,眨了眨眼,又忍了回去。

那邊的商應容沈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說:“我們當面談,晚上八點,麗苑酒店。”

關淩笑了,斷了線,搖了搖頭,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他想,還是最好保持距離吧。

剛才的話,算是他對商應容最後一次的示弱。

他總歸是個男人,不能沒完沒了地放低身段,他也不再是愛商應容的人,不能再去包容他沒有絲毫溫情的冷淡。

第四章

愛情的事,本來說不得准,不是你付出多少就會得到多少。關淩向來明白,所以並不覺得商應容欠他什麼,一切不過是他自作自受。

而現在放開,他也不覺得欠商應容什麼,他們其實本來應該就是路人,是他的痴心才讓他們交岔了這麼長久的時間。

現在,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晚上關淩並沒去麗苑,他關了手機,隻留了一個隻有何暖陽和石柏楊的手機號碼,用來解決他的私事和公事。

他確實傷心,但日子總得過下去。

晚上他哪都沒去,把電腦裡有關於商應容的照片全刪了。

其實照片也沒多少,都是偷拍,就那麼幾張,以往愛不釋手,現在全放回收站。

關淩皺著酸澀的眉頭處理好這些事,然後坐在椅子上一動都動不了。

他硬是硬起心腸,也還是對結束這一場愛戀覺得痛苦不堪。

他不恨商應容,也不去怨,他隻是對一個不能給他回應的男人心灰意冷了。

他的愛情終究是失敗了,就像他母親跟他所說的一樣,不是真心就能換回真心的,而真心也會累也會倦,人活到最後,才明白感情這個東西,隻有相互擁有時才不是負累。

關淩好多年沒給在國外的母親打電話了,他母親有了新生活,工作也忙,關淩不便去打擾,他也跟她說過有事聯系,沒事我們各過各的。

他父母離婚的時候他才十一歲,他本來是跟著母親過的,可其實也跟一個人過沒差,因為他母親十天因為工作有八天不在家,為了療被拋棄的傷,她其實很長一段時間都駐足在國外。

而他的父親因為在他與他母親離婚的那年新得了兩個雙胞胎兒子,早不管關淩,時間久了關淩也就當他不存在。

後來母親找著了第二春,關淩上了大學,隨後留在了這個他愛上的人的城市,再也沒回去過老家。

關淩打了電話過去,叫了聲“媽”。

女人雖然在那段時間沒有照顧好關淩,但她是個母親,還是愛她的孩子的,一聽就聽出了兒子話裡的情緒,在那邊柔和地輕應了一聲。

“我失戀了,要重新開始了……”關淩笑,扶著額頭的手沾上了眼睛裡流出來的淚。

“那就好好重新開始,”他母親在那邊柔和地說,“最近工作怎麼樣?”

關淩於是好好回答,隨即跟她好好閑聊了起來,兩人把這筆情緒都帶了過去。

兩人感情不是很親密,但甚在彼此都在某種程度上了解對方。

可以說,他們確實是對方相互在世界上惟一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了,而這種感覺讓他們哪怕偶爾隻說上一句話,隻輕應一個字,也就不怕被孤獨吞噬。

而隔著這麼遠,更是多了安全壁壘,不再怕被背叛。

關淩還沒下班,就見到何暖陽進了他辦公室。

帥氣的男人走近來,把帶來的點心放他桌上,說:“今晚去豪庭小苑吃飯吧?”

“嗯?”關淩拿過盒子,挑了個蝦球扔進口裡,三口兩口吞下,舔著手指上的殘漬看他。

“天氣不好,不想做飯……”何暖陽有些抱怨地看著窗外,眉目間全是了揮散不去的陰霾。

關淩轉了下眼睛,瞄了眼桌上電腦上的時間,瞬息了會。

這段時間是八九年前何暖陽跟李慶吵得轟轟烈烈的那段時間,那段時間簡直就是惡夢,何暖陽這種容忍力超強的人都為了李慶在十天內連續自殺了兩回。

所以每年到了這段時間,不管是下雨還是出太陽,總是想起舊時惡夢的何暖陽總會找出理由掩飾他的惡劣心情。

而這段時間,別說不相干的外人,就算是被何暖陽寵著的當事人李慶也都屁都不敢放一個。

何暖陽進來沒多久,老板就駕到了,狠狠瞪了吃著原本應該是他的點心的關淩一眼。

關淩當作沒看到,埋頭大吃。

李慶滿臉不高興,但一看到何暖陽的鞋帶鬆了,高大男人蹲下身去給何暖陽系鞋帶,因為心情也不好,何暖陽還是皺著眉看著他的動作,嘴裡說:“我自己來就好,你別動。”

說歸是這樣說,但手卻抵上李慶的頭,在上面輕撫了一下,但嘴還是挺為抑郁地抿著,看著李慶的頭頂的眼神像是在思考著要把它給剁成什麼形狀的肉醬才好看。

關淩照例在旁邊看戲,腳搭上辦公桌,有說不出的愜意。

也就這段時間,何暖陽能好好折磨一下李慶,而李慶就算暴躁不堪也不敢跟何暖陽真正鬧翻。

雖然關淩覺得他們老板雖然脾氣不怎麼好,但在對待何暖陽的態度上好得簡直就可以當獎狀在牆上裱糊起來,但還是願意看他出出糗的。

畢竟,這世上沒多少喜歡老板的員工。

晚上去豪庭吃飯,還有何暖陽家的那一小家子人。

關淩一下車就抱上了何暖陽姐姐的那個小兒子何鑫,何暖陽姐姐身體一向不太好,關淩要是跟他們出來就會對她頗多照顧,因著何暖陽和李慶那還有他身體不太好的父母要照顧著。

何暖月向來喜歡弟弟這個溫柔體貼的朋友,也把他當弟弟看,而何家的人生性謹慎害羞,就算是自家人都不會過多干涉對方的生活,所以就算是關淩在外是出了名的痴情情聖,但在何家人這裡,他們也並未就此多談論過一句。

關淩喜歡這種愉快又自在的家庭氛圍,與何暖陽相交多年下來,他也算得上何家的半個兒子了。

何暖陽的姐姐本是嫁給了頗為有家底的學長,後因學長出軌,接著對簿公堂離婚,搶到了她拼了命生下來的兒子的撫養權,因著一連串的鎖事就瘦了下來,身體就更差了。

還好,精神不差。

關淩看著比上次精神要好多了的何暖月,抱著她的兒子,現在改姓為何的何鑫一起坐在何家父母的後面,笑著輕聲說:“姐姐,最近精神不錯哦,看著像咱們何鑫的姐姐……”

7歲還被他的關淩舅舅當寶寶抱的何鑫害羞點頭,還從關淩的身上探過身體去親了他的媽咪一口。

何暖月被逗得掩嘴發笑,精致五官間全是風情。

前面扶著何母的何暖陽聽到了回過頭,笑著說:“我看你是想當何鑫的哥哥想當瘋了,別做夢了,你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人了,死了當小年輕的心吧。”

關淩“啊”了一聲,有些委屈,看著抱著的何鑫說:“關淩舅舅是不是真的老了?不能當何鑫的哥哥?”

何鑫知道他們在開玩笑,因是早產兒一直比較瘦小的小男生笑得咕咕叫,還搖頭安慰說道:“關淩舅舅不老,隻比媽咪,舅舅老一點點,一丁點啦……”

關淩本來沒事,這一聽真被打擊了,看著何鑫剎那無語,暗想著這才是真正的小壞蛋……他比他舅舅還年輕那麼幾個月好不好?

因著何鑫的話,再看著關淩如喪考妣的臉,一家人在餐廳門口全笑出了聲,引得領路的服務生也都微笑不已,連平時不怎麼愛笑的李慶都咧開了嘴角。

豪庭是家環境比較好的私家菜館,包間都是獨立的類似小苑的一間房子,裝飾清雅,再加上廚師的手藝,生意向來很好,一般人提前一個月都訂不到位置。

進去後,小苑裡是個供客人消譴閑談的小客廳,有茶桌,棋牌之類的擺飾,另一邊是臨溪的位置擺著桌椅,像現在接近夏天的氣溫裡,落地窗戶的窗帘已經拔開,陽台上的燈光閃爍,這樣的地方挺適合不想在家裡做飯的一家人出來合家歡樂。

關淩放下何鑫,打算去廚房點菜。

豪庭的菜都是從自家農場採摘而來,肉也是自個兒農場裡的,很歡迎去吃飯的客人都去廚房裡參觀之余順便點一下看得上眼的菜。

關淩沒少來這裡,早就駕輕就熟,沒用包房裡的服務生帶領,留著他給老人小孩倒水,他一個人去了不遠的主廚房。

剛走到離廚房不遠處的一個停車的地方,聽到有人在喊:“關淩……”

關淩聽到熟悉的聲音,頭皮發麻,那聲音是商應容手下大將陳曉遙的。

好死不死的,陳曉遙與程彬關系不錯,他們是好友。

關淩心裡想希望他們不是一起過來吃飯,更不要見到商應容才好地回過頭,然後發現他的想法大部份都成真。

不想見的人全都在。

“關淩……”程彬在笑,笑容親切。

關淩對這個情敵著實討厭不起來,也回了個笑,等著他們走過來。

商應容隻是看著他,沒說話,關淩也就沒給什麼反應了。

反正都是認識多年的人了,大家都熟,沒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

“我剛在西停車場看到了你,叫你你們都沒聽到……”陳曉遙走過來就拍關淩的肩。

關淩他們今晚的包間訂在西邊,車也停在那邊,估計陳曉遙他們的今天是在東邊,所以車從西邊開到這邊來停了。

“我們包廂就在山水間……”果然,陳曉遙指了指他們訂的包房位置,問關淩:“你去廚房點菜?”

關淩點頭,問:“你們誰去?”

“我去,”陳曉遙看了看他老板,再看看程彬,“程彬你去不?”

程彬笑著搖頭,陳曉遙一聳肩,跟著動了腳步的關湊就要走。

“你們先進去,我跟他去。”陳曉遙剛一動,一直沒開口說一句的男人開了口。

“啊,老板你去?”陳曉遙平時吊兒郎當習慣了,對著自家老板口氣也有點沒大沒少。

“嗯。”商應容看他一眼,然後就往前走了。

關淩可沒動了,見他走了幾步,湊近點陳曉遙,“吃錯藥了,大老板要進廚房?”

看他調笑,陳曉遙明顯愣了一下。

他以為關淩這麼久沒進他們公司是跟他們老板鬧翻了,再聽聽傳言,他想著這事鬧得可能有點大,搞不好關淩因為他好友程彬的關系已經對他老板因愛生恨了,可聽這口氣,怎麼跟沒事人一樣?

陳曉遙心裡佩服關淩這個時候還能挂在臉上的溫雅笑臉,像什麼事情也不在意一般……

他撇頭看了眼程彬,見好友的臉微微有點僵硬,心裡想著不知他到底是不是關淩對手,嘴上卻笑著道:“你可別想讓我在老板背後說什麼,你緊去……”

關淩笑著搖頭,抬腳,不緊不快地往前走。

想來商應容也隻是心血來潮去點菜,關淩到的時候他已經跟著服務生在外頭點著了,關淩則比較細,進了洗菜房看了一遍,才了去跟著服務生把菜都一遍才就著何家人的胃口把菜給點齊乎了。

差不多點了十多分鍾才把菜點好,出門的時候看到了以為早離開了的人。

廚房前面有個小亭,旁邊是清見底的小溪,而商應容此時就站小亭裡抽著煙。

關淩必須從小亭旁邊路過返回原路。

剛走到小亭旁,以為就這樣走過,把眼神錯開不看商應容這邊的關淩還是聽到了商應容的叫聲。

“關淩。”聲音確實是好聽微帶點性感的低沈男中音,關淩以前尤喜他在床上時用這聲音發出的低沈悶哼聲,那種性感總是讓他騷痒得想再來一次。

隻是如今聽到,他隻在心裡狠狠地罵了聲“孽緣”,然後挂著完美的假笑的臉抬頭迎了上去,“怎麼還沒走?”

商應容見他沒上來的意思,走到了小亭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漠英俊的男人威嚴冷酷得像一個君王。

可關淩已不是他魅力下的臣民要去臣服於他,所以那張笑臉紋絲不動,“走吧,恰好我們順路,一起走一段……”

商應容依然冷冷地看著他,像是要把他的笑臉看破。

關淩對他的愛已成冰,理智全部出了籠,好歹他也是個有手腕的成熟人,哪會這麼輕易被他的眼神撕破臉孔,於是再接再厲微笑道:“沒事的話,那我先走?”

商應容聽了扯了扯嘴角,腳一動,往旁邊走了下來。

他走到關淩面前,擋住了他,開口說:“你在躲我?”

那麼確鑿的口氣,揭示著關淩那些沈迷於他的往事,而確實有點躲他意思的關淩剎那有點惱羞成怒,笑容差點沒挂住。

隻一句話,關淩又是心潮洶涌,開口時真是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了,“商總,我說了不再求著你愛我了,你他媽的給我點面子好不好?怎麼說我這麼些年都對你不錯不是?”

說到這他是真有點恨商應容,就不能讓他退場退得漂亮點嗎?

“那天為什麼不來?”商應容卻沒理會他這句話,隻是拿著深沈的眼睛掃視著關淩的臉。

關淩被他看得笑容根本挂不住了,他心裡暗罵自己的沒出息,恨自己在這麼多年的愛戀中早已形成了對習慣性對商應容易妥協,易討好的可恥慣性,於是生生把到嘴邊用來解釋的謊言給吞下了。

他不想給出什麼解釋,哪怕是什麼謊言。

他不想伺候這主子了。

他想真正強勢一回,而不是硬把腰給直起給別人看。

“懶得來,沒意義,我來了你就能跟我在一起了?就能不讓我看你妹妹的臉色了?就能天天睡你床上了?你就能成為我真正的男朋友了?”關淩厭煩地道,他現在隻想緊走開。

到底還是撕破了臉,商應容究竟是想怎樣?

第五章

商應容皺了眉,像是不明白關淩怎麼突然說出這一堆。

看著他的臉,關淩深吸了一口氣才沒發飆,對,他商應容是成功人士,好的背景好的事業,要什麼有什麼,而他不過是個除了能養活自己就什麼都沒有的東西,怎麼能求著一個什麼都有的人愛他啊?以為在演王子跟灰姑娘的戲碼啊?

關淩惡狠狠地心裡唾棄自己,面上也不好看,他厭惡地把視線投向另一方,不想看商應容那張明顯嫌他得寸進尺的臉。

他怕看久了,會說出沒腦子的話。

他確實因為商應容的優秀才愛他,他不能罵出什麼你以為你是誰,我已經不愛你之類的話。

雖然因一時之氣他挺想這麼惡狠狠地吼出來解解氣。

但關淩也知道,如果商應容不是以前那個能坦然平靜說他是同性戀,也不覺得這沒什麼不好而得到同類,尤其是他這種剛認識自己性向的人尊重的商應容,不是現在這個就算有著雄厚的身家也還是勤勉工作,讓別人對他的私生活連置啄之地都沒有的強勢男人,他也不會愛他這麼多年。

是的,他愛他的成功,愛他英俊的外表,甚至愛他不滿時那皺著的眉眼,更愛他脫光了赤裸躺在他身上的身體。

可就是這麼一個他愛得發狂的男人,他偏偏就是追不到手,關淩已經挺克制自己沒有怨氣了,可商應容還硬是來撩拔著他情緒,現在面對著他,關淩真的快瘋了。

“你怎麼回事?”果然,商應容一開口就是關淩不願意聽到的話,不願意聽到的口氣。

關淩哭笑不得,看著皺眉不解看他的男人。

兩人就算不是交往關系,但也呼吸相交過,他知道這個曾經在他眼裡連眼皮子動一下他都知道看得出來的男人現在心裡想什麼。

他這是在嫌自己怎麼又提在不在一起的話呢。

商應容一直都覺得他們的關系已經算是最好的了,他規劃的人生裡,35歲之前名下能經營至少三個頂尖的領域,35歲後找代理孕母養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把他妹妹嫁給一個老實但有才華的男人,然後一家人住在他們家的大宅裡,其樂融融……

這些商應容全都規劃得好好的,但裡面就是沒有關淩的位置。

關淩以前以為時間熬得久了,他總能在商應容身邊熬出一個席位出來。

可看看,十年了,已經十年了,商應容還是什麼都不給他。

好,不給,他也不要了,還不成嗎?他認輸,不追了。

關淩剎那一肚子的怨氣火氣,但他知道不能再不理智,這樣下去隻會把自己弄得更糟,所以他忍著氣,盡量克制地說:“抱歉……”

為了體面,他再次示弱道歉,關淩忍了又忍,直視依舊皺眉看他的商應容:“我隻是覺得追你追累了,你給不了我要的,我想退出,我沒有生你和程彬的氣,像之前跟你所說的,你跟誰在一起我都會祝福。”

商應容眉毛皺得更深,看著他,“你是說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了?”

“我們在一起過嗎?”關淩頓時覺得有些荒謬得想發笑,誰都知道商應容沒有伴,有的隻是一個瘋狂追求他的叫關淩的男人,一堆不夠他瘋狂但也喜歡他的愛慕者。

而且,私底下,商應容那些與他地位相當的朋友還不定怎麼嘲笑他,他是個明著送上門讓商應容白操的倒貼貨,要知道,商應容私底下養著的那兩個男的還月月領著一大筆零花錢,還每年拿著筆巨額的包養費呢。

哪像他,倒貼不算,還犯賤地自以為是地照顧了他近十年,從十年前滾上他的床的那天起,他以為自己多少有點特別,以為隻要自己夠堅持夠努力夠好總能得到他的肯定,可是,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那些欺騙自己是特別的堅持努力全都沒有用。

關淩裝了這麼多年糊涂,自嘲了不少次自己是個賤人,到最後,費心愛戀照顧了十年的男人還不願意在明面上給他點面子,他真的覺得難堪到了極點。

近三個月的調整,還是沒讓他調整到在商應容面前無堅不催的地步。

他還是覺得受傷了。

“你不滿意?”商應容用審視的眼光看著關淩,像在評估著什麼。

關淩在他手下干過六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自嘲道,“你是在想我這次是想跟你同居還是想每個星期多跟你上幾次床?”

商應容直視他,平靜的臉孔上表明了他確實是這麼想的坦然態度。

關淩不怪他,是真不怪他,是他以前太賤,為了爬上商應容的床,為了每天能接近商應容,他妥協過不少次,他甚至把在商應容公司的財務經理的位置甘心讓出來,也隻為的是能每天早上給他送早飯。

看看,他以前有多賤,商應容現在就有多理所當然。

關淩隻能怪自己,是他以前做得太多,現在,回到正軌,他應該嘗試著與商應容用普通的方式相處,所以他還是盡量平和的,不帶絲毫個人感情色彩的平靜口氣說:“我這次是真的不想再追求你了,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我不想再花那麼多感情和力氣到得不到回應的人身上了,我想過點輕鬆一點的生活,也許過段時間我還能試著與別的人在一起,去愛一個和我能在一起的人,人總得往前看,我現在就在試著往前看,而且說實話,我真的不是嫉妒你跟程彬在一起,至少現在是不嫉妒的,希望你幸福也是真的。”

“你想讓我跟你交往?”商應容眼睛在關淩身上轉了一圈,眼神臉色還是相當平靜,身上是那種對關淩了然於心的神態。

哪怕關淩剛剛那麼激動,現在刻意那麼克制,但看著這樣的商應容,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明不愛他,明明根本不想跟他住在一起,明明以後他的人生路中沒有他的什麼位置,這個男人還是不直言說句“那麼我也祝你幸福”之類的話,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猜測他的用意。

難不成真讓他這麼追他追一輩子嗎?當一輩子一星期一次的床伴?

“如果是,你答應嗎?”關淩被刺激得怒極反笑,似笑非笑地看著商應容,真不明白自己以前怎麼就把這麼一個硬心腸的男人當男孩寵,他是如此地不愛他,還困惑他為什麼要得這麼多。

商應容看著關淩的臉,走近,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關淩的臉。

以往,關淩會就這麼湊過去吻上商應容的臉,讓商應容的手撫上他的臉……

但現在,看在上帝的份上,關淩現在心裡隻有無窮的厭煩,他直接把商應容的手給打到一邊,“別什麼都不說,商總,你應該明白,我就算是倒貼,自主權也在我身上,我倒貼了是我願意,我不倒貼,也得看我意願。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們以後是朋友,要是嫌我刺眼,以後我躲著你走也行。”

話說到這份上,關淩也不打算再用什麼時間能打發一切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了。

撕破了臉就是撕破了臉,藏著掖著也沒多大意思。

“你知道我不喜歡跟別人住在一起。”商應容又皺了眉,口氣已經不好。

他確實是不喜歡跟別人住在一起,除了家人。

關淩知道得很清楚,就是因為知道得太清楚,他也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別人。

他成不了那個能跟商應容一起住的人。

“那麼程彬,怎麼能?”關淩很明確地指出,商應容一句話再次提醒他就是那個別人,哀莫大於心傷,一瞬間他所有神智被過大的心灰意冷侵襲,而現在,他居然神奇地完全平靜了下來。

“他受了傷。”商應容明顯不悅。

“那麼意思就是我受了傷,我也能住進去?”關淩似笑非笑。

商應容明顯頓住。

“要想想?”關淩好笑,看著他。

商應容是個誠實的人,他平時不苟言笑,不輕易開口說話,更不會一開口就去欺騙誰,尤其關淩這種等級的人還不值得他欺騙,所以他點頭直接道:“你能照顧好自己。“

確實,他能照顧好自己,他從十一歲開始就一個人生活,能照顧不好自己嗎?關淩想為商應容的這句話大笑,但他最終也隻是連心底的心酸都懶得理會,失笑搖搖頭,一剎那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見他不說話,商應容皺著眉頭說了一句:“程彬父母不在,他母親托我母親照顧他,他要上班解決事務,住我那方便。”

確實,跟老板住在一起,再方便不過了。

這照顧,照顧得真好。

反倒是他,照顧老板這麼多年,怎麼就沒照顧到他家去呢?到底,不是自己的。

商應容的話一再提醒關淩的求不得,關淩來吃飯時的好心情被掃蕩得一干二淨,但還是強力支撐著覺得支離破碎了的身體說:“你啊,談生意誰的意圖你都能琢磨出幾分來,怎麼換到自己身上就不明白了呢?你看我對你這麼好,你都不想讓我住進你家,程彬受傷了他可以找人照顧,你也可以派人照顧他,公事更是有助手,你就非得讓他住進你的家?那個我想住一晚都不行的家?”

商應容聽了臉色一冷,退後了兩步,直直看著關淩,眼神犀利地直視著關淩,像是不明白他的無理取鬧。

關淩應該非常明白他不喜歡他睡覺的時候有人呆在他身邊,更何況,緋虹會拿這個出來鬧,他以為關於跟關淩的相處他們早就有了心知肚明的定案。

關淩苦笑,在商應容的臉上完全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真心不明白自己到這份上了怎麼還要指點這個深愛的男人,“你平時也慣於照顧他,我看他也不是什麼嬌氣的男人,你說你都從沒對我這樣過,也沒對別人這樣過,對他這樣又是何必?”

商應容臉色僵硬了起來。

“喜歡他就好好說出來吧,既然能接受就在一起,我看他也不是對你沒意思。”關淩也不知道怎麼搞到了這份上,居然幫起商應容開起了竅起來。

他覺得自己確實就是個情聖。

“我喜不喜歡誰,我自己知道……”商應容的臉像吃了狗屎一樣難看,“我跟你說了我跟程彬沒關系,我不想再說一次,你給我冷靜點,我喜歡誰還不用著你來指點。”

關淩從一分鍾前腦袋就有點發蒙,過大的情緒起伏饒是他這種慣於調節自己情緒的人一時之間也不能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他也沒什麼力氣再和死皺著眉頭看著他的商應容說什麼了,於是揮揮手說:“沒什麼就沒什麼吧,我得走了,這菜都得上了。”

說著就提了腳,想著這次真是一刀兩斷了。

愛這麼個人干什麼,再愛下去又干什麼。

什麼都得不到。

除了傷心。

商應容卻一直跟在身後,十來步就快要到他要吃飯的山水間包房時,商應容拉住了關淩的手,把人扯成面對面,有點暴躁兼嫌惡地說:“你要是非得住進來,那就住進來。”

說完,狠狠甩了關淩的手,往包間走去。

關淩愣在原地,被手肘剛被掐住放開後的疼痛感又驚醒,平時溫雅中帶點洒脫氣息的男人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扶著手肘往他們的包間走去。

剛進門,何暖陽就問:“怎麼點這麼久?”

關淩坐下,何鑫就走了過來,讓關淩給他剝桔子吃。

關淩剎那眉開眼笑,哄起了小孩,也沒回答何暖陽的話。

何暖陽瞥了一眼他蒼白的臉色,也沒說什麼。

吃完飯,關淩開了自己的車回去,剛到家,何暖陽那邊怕是送完了人,打電話跟他說:“出什麼事了?”

關淩就算擅長偽裝,但吃飯的時候還是比平時話少了幾句。

何暖陽跟他這麼多年的兄弟不是白當的。

關淩自然知道,但不想拿自己的私事煩何暖陽,嘴裡說:“一點小事,過幾天就好。”

何暖陽聽了沒追問,隻是說:“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事來我這,跟我說說話也好,你也知道我也希望你過來和我們住幾天,家裡老我們兩個人也不好。”

關淩聽了笑,“我哪敢過來住幾天,老板會半夜把我殺了拖去給你的花施肥。”

何暖陽在那邊也笑,旁邊還有李慶說了幾句聽不清楚的話。

關淩跟何暖陽說了半會話,挂了電話之後就去洗澡。

然後連酒都沒力氣開,吞了兩粒強效安眠藥就倒下,他不想在這種時候清醒,要不然,他恐怕會拿刀去殺了商應容。

那個用嫌惡口氣說你想住進來就住進來的男人,關淩現在隻要一想他就想起他跟他說這話時的臉色他就喘不過氣來,剛剛在飯間他腦海裡就不斷飄蕩著那張嫌惡他的臉,胸口那股惡氣憋得他差點沒跑去山水間把商應容的嘴臉給劃花,然後把他的胸給扒開,看看他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第六章

還好第二天是雙休。

關淩扶著頭疼欲裂的腦袋狠吸了半包煙,把自己嗆得死去活來之後才覺得心裡好受點。

這時候在家裡,顧不得再裝風度了。

他知道自己太愛慘了商應容,總是覺得商應容隻要沒有明顯拒絕他,他熬啊熬的總會熬出頭。

他不比別人強多少,但也不比別人差多少,總以為時間久了就有未來可言。

可到底一開始就糊涂了,愛情這種事又不是買賣,哪是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東西。

所以說,他是活該,他活該得不到商應容的在意,活該得不到他的絲毫尊重。

他就是個商應容看不上的垃圾,根本一點不會在乎的垃圾。

就算是吞了強效安眠藥,也一大早就醒來的關淩在心裡狠狠地鞭苔自己,狂罵了自己一上午,才撐著沙發把身體支起,搖搖晃晃去弄吃的。

走到廚房又懶得動手,把剩飯炒了一下,隨便吃了點。

他不敢再喝酒,怕借酒澆愁,後果更可怕。

他現在需要清醒,清醒地容忍所有的疼痛,然後清醒地知道他跟商應容再絕無可能。

他必須絕了自己的念頭,不再給別人賤踏自己的機會。

他也知道自己能辦得到。

再痛他也得舍。

關淩在家裡呆了兩天,星期一去上班,早上就是早會,剛開完要出去,李慶叫住了他。

“什麼事?”關淩還在看手裡的數據,正在思考中的他沈吟著回道。

“下午跟我去容廣大廈一趟。”

關淩頓了一下,從數據裡抬起頭,平靜看李慶:“我去干什麼?”

“我怎麼知道,”李慶沒好氣,“我要跟商應容簽合同,他說讓我帶上你,你他媽的最近干什麼了?找人怎麼找到我頭上了?我不是你們保姆。”

李老板因為當了傳話的非常不高興得很,口氣糟糕得夠可以。

關淩把手中的文件夾摔會議桌上,看李慶:“你不知道我已經不倒貼他了?”

李慶哼了一聲,明顯不屑。

“你不幫我,亂給我答應事,我今晚就搬去你們家住,還跟暖陽住一個床。”關淩很平靜地說道,面無表情。

他沒野心,人也不尖銳,但並不代表他好欺負。

李慶聽到威脅,眼都瞪大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關淩語氣一點也沒加重,很是淡然。

“你……”李慶沒想到關淩膽子這麼大,但轉念一想每次下面的兩個小分公司財務一出錯都是關淩過去收拾的,再想想關淩以往的戰績,真覺得這人也還真不是個好對付的,於是收住了點口氣,隻是稍微不耐煩地說:“這次我答應了,可今天我已經答應商應容了,難不成還不帶你去?”

商老總要讓去的人不去,這合同也就是簽不下。

是李慶拿的商氏下面的項目,給不給他做,自主權在商應容那。

關淩也不是不分輕重的人,他知道這點面子他們老板不給也得給,因為如果想在商應容公司旗下要活干的公司,就算是商應容不在乎那面子不面子的,別人也得給,誰不給就會被有心之人拿出來作文章,最後結果就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他點了頭。

他不知道商應容非得叫上他是什麼意思,但是沒辦法,他是討生活的人,不可能因為不想見一個人就破壞公事。

他沒有那可以隨性的本事。

他早在繁雜的社會裡成了一條變色龍,太過於明白生存的規則。

剛進容廣,商應容的秘書安娜就走了過來,朝著他們微笑,“李總,關總。”

關淩跟她關系算得上好,於是回了微笑。

安娜領著他們往特殊通道走,進了電梯,安娜按了兩個樓層,並開口說:“關總,你跟我上8樓,李總去25樓和陳總簽合同。”

關淩挑眉,不語。

很快8樓就到了,安娜先走了出去。

關淩看李慶,李慶聳了下肩,說:“我談完下來在停車場等你。”

關淩沒辦法,隻能點頭,跟著走了出去。

8樓是商應容拿來自己辦公的,一大半空間用來做會議室,另一就算是小半也有二百坪的空間是他的獨立辦公區,有個會議室,還有個大得離譜的辦公室。

關淩在這裡呆過,後來也常常來這邊,比安娜還熟,不過自從幾月前決定死心後他以為沒有再來的機會,沒想到,現在又來了。

但是這次,他並不想來。

“商總。”安娜輕敲了兩下大打開的門。

裡面的男人抬起頭,掃了他們一眼,點頭說:“進來,安娜,兩杯咖啡。”

安娜離開,關淩不得不走了進去,看著那個西裝筆挺坐在辦公椅上的英俊成功男人。

“坐……”商應容停下筆把筆扔到一邊,五官分明的臉上的神情冰冷淡然。

關淩不得不在他對面坐下,徑自沈默,不打算開口。

“手機關機?”商應容看他。

關淩沒說話。

“哪天搬進來?”商應容直視他,冷漠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行李多的話,打電話給龔司機。”

關淩就算已經作好了心理准備,但剎那還是倍感頭疼,他伸手揉了揉額頭,盡力試圖理智,哪怕這個時候他真的很想拿腳把商應容的臉給踩爛,但他還是盡力克制著。

是的,又是克制……

克制,克制,克制……

關淩在心裡默念了幾十次,才在商應容的逼視下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干笑了一下,盡力平靜地說:“我就不搬了,你看你也不願意,我的話,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你看我以後也不煩你了,多好?”

商應容看起簡直就是非常不耐煩了,他用非常厭煩的口氣對著關淩就是一頓亂斥:“這都多長時間了?你鬧夠了沒有?都讓你搬進來了,別廢話,等會就搬。”

這時恰好安娜送了咖啡進來,商應容冷著臉朝她吩咐:“叫司機把車開到等候區,等會送關總去搬東西。”

安娜領命,在離開辦公室時飛快地看了關淩一眼。

關淩也看了她一眼,她眼神裡有什麼,關淩沒看出來,也懶得去分辯,現在全身無力還不敢發火的他一時之間還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應付商應容的好。

“我真不搬。”關淩現在完全知道吃啞巴虧是種什麼樣的感受了,他應該直接甩商應容一臉子,把咖啡倒他臉上告訴他爺不奉陪了你愛找誰搬進去找誰去,但因為商應容的身家背景,甚至他老板都在他手裡拿活干的事實,他現在隻能是個孫子。

關淩覺得自己沒骨氣,但他也沒辦法。

太多人活著就得妥協,尤其像他這樣討生活的,哪能真想干什麼就真能干什麼,所以他隻能把無奈都堆在苦笑的臉上跟商應容再一次坦白,“你干嘛讓我搬進去啊?因為我說程彬進去了我就不能進去這句話?”

“你能不能別這麼嚕嗦?”商應容打斷了他的話,皺著眉像是盡力在容忍,“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住?現在如你所願,緊搬吧。”

關淩知道他這句話後他最好就是走,然後按商應容的話搬進去,這才會不讓商應容更加不快。

“我真不能搬,”關淩嘆氣,他現在心裡充斥著很多對商應容的負面情緒,覺得商應容在糟賤他剩下不多的自尊,另一方面,他必須理智地看待商應容與他之間的問題,“不說你妹妹會回頭跟你鬧這事,也不說你不喜歡我住進去這事實,我們就先談談我們好不好?”

商應容聽到這笑了,笑容裡明顯帶著被浪費時間的怒意,“你又想談?好,那就談?給你十分鍾……”

說著就看表,看得關淩本來冰冷的神經更冷了。

關淩撇過眼先不看他,深吸了口氣才覺得自己是個人,繼而回頭接著盡量心平氣和地說,“你看我搬進去,過不了幾天就會想著天天跟你在一起,還會讓你帶我回你家,讓你媽和妹妹接受我,還會讓你以後隻會有我一個人,也許還會逼你跟我結婚,讓你的孩子也叫我爸爸,讓你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另一半,讓誰都知道你是我的,人都是貪得無厭的,你一直不接受我,應該也是有點怕我會得寸進尺吧?”

商應容沒想到他把話說得這麼破,一時間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直視著關淩,色的眼瞳深不可測:“你既然清楚,為什麼不把握好分寸?你知道我一直不討厭你,隻是不喜歡太絕對的關系。”

“我現在不是就在把握好分寸嗎?”看著他沒有感情的眼睛,關淩覺得剛剛猛然抽了一抽的胸口也沒那麼疼了,他甚至笑了一笑,說:“就是知道我要的你不可能給我,所以才想著要離開的,你以為我有多舍得啊?我很愛你的,真的,應容,我不知道我經過了多少次的心理建設才決定離開你,你以為是程彬的事我才決定的嗎?不是,是兩三年,是兩三年了,我想這事都想了兩三年了,剛開始想的時候我還想管那麼多呢,隻要能時不時見到你,我管你躺誰的床上,管你妹不喜歡我,管他們都認為我倒貼得不要臉,我真的想什麼都不管,可不行啊,我畢竟是個人,心也是肉長的,不可能知道愛你我會一無所有還能堅持住再一個十年,我也是個男人,雖然對你婆婆媽媽了一點,但我也是個男人啊,我知道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你讓我搬進你家也是可憐我這十年來對你的付出,也是知道我以前對你的好,可是我是真熬不下去了,如果能再多熬一天我都不會放手的……”

說到這,關淩看了看時間,還剩下六分鍾,他深吸了口氣,直視著商應容那張硬朗充滿男人味的臉,盡量不回避他那雙此時怒意重天的眼睛,“我也知道是我騷擾了你這麼多年,但我決定不再騷擾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感到慶幸,但我知道應該會減少你跟你妹妹之間的矛盾。”

還剩五分鍾,關淩又瞄了眼表,再抬頭時不再看商應容,他垂下眼皮看著辦公桌的沿面又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甘心的,可是,我要的你給不起,除了真的放棄,我還能怎麼辦?”

說著時,關淩以為凍成了冰的心還是又酸澀了起來,他嫌自己沒出息,但也必須強打精神強自剖白。

他清楚商應容,如果他風度翩翩退場,這個性格裡有些霸道的男人會覺得失去控制欲,十幾年的愛戀,讓他清楚商應容身上每毫每厘的欲望就像清楚著他的呼吸頻率一般。

他愛這個人,不是愛假的。

他知道商應容養的那兩個男人是因為欣賞他們的性格的堅韌和杰出的能力,他也知道商應容讓他搬進去是因為他覺得在放程彬住進他家而他從沒有這事上覺得對他有點不公平,他甚至還知道如果他住進去,等過幾天商應容覺得補償得他夠了他還是會被掃地出門。

關淩清楚地知道這些,而他清楚商應容不會知道他清楚這些。

因為他曾那麼深愛商應容,知道他所有的一切;而商應容一點不愛他,所以根本不了解他。

兩個人,相識了十幾年,商應容居然這麼不了解現在坐在他對面的自己,關淩不知道應該替自己感到可悲還是慶幸。

也許現在他應該感覺到慶幸……關淩苦笑著想,因為就是因為他了解商應容,而商應容完全不了解他,所以這個聽了他的話的男人臉色漸漸好了起來。

“抱歉……”商應容拋出了感受不到多少歉意的兩字,看著關淩的眼神也不再那麼犀利,關淩恰到好處的傷心與舍不得讓他覺得這個人還是……還是……

商應容無法描述那種關淩為他舍不得又難過帶來的感覺,隻是神情真的好了起來。

關淩看著這樣的商應容,疲憊地閉了閉眼睛,睜開時眼睛全都紅了,“所以,應容,抱歉我不能再愛你下去,我怕到最後因為我的貪婪我會把我自己都毀了,我想至少在現在我還能在你心目中留一點位置,我不想日後我因為得不到變得面目可憎得讓你厭惡我。”

商應容聽到這又皺了眉。

關淩不是已經完全沒有怨氣,隻是那些怨氣被突然完全清醒的理智壓到了不知名的角落,他沒有哪個時候比現在這段時間更明白他跟商應容已經完全沒有可能。

這個他給了所有,卻一點也沒給他的男人,他真的已經愛不起了。

除了與他一刀兩斷,真的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

“你……”最後,商應容很是扭曲地皺了會眉,抿著嘴角說:“那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也覺得話不太對勁,太冷酷太缺乏溫情,又補了句:“你好好照顧自己。”

關淩苦笑,把頭低下,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後很快地沒給商應容再說話的時間就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直到到了李慶的車上,他才放鬆身體,把身體重重地拋在了車椅上。

已經坐在車裡的李慶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隻是開到半路,瞥了關淩一眼,撇嘴不屑地說:“也沒多傷心嘛,你剛裝給誰看?”

關淩拿著紅通通的眼睛瞪他一眼,用腳踹了過去,惡狠狠地說:“老子是真的失戀了……”

是的,是真的失戀了。

因為失了,所以過去了。

他不用再把那個完全不珍惜他的男人當他的人生了。

那個人不愛他,以前不愛,以後也不會愛……

關淩被這個事實完全打敗,再也沒有辦法再愛下去了。

愛到絕境,現在的他似乎靈魂都被抽去了一半,心裡一片空蕩蕩,都沒有力氣再去深深傷心,隻覺得一切都變得虛無起來。

失戀,其實真的好痛,痛得五臟六腑都像是空的,身體都不像在人間。

可是,他是個男人,再痛又如何?

他再賤,也不能再對一個完全不會對他有絲毫尊重的男人挖心掏肺啊,十年的付出,得到最多的居然隻是厭煩與嫌惡。

任是聖人,怕也是受不了吧。

所以最好把傷心都埋葬,拋到不知名的深處,連著那些結了凍的愛情全部丟了。

這樣,還好過些。

關淩在李慶的車上揉了揉眼,扯出了個笑,深吸了口氣之後偏頭問李慶:“老板,你給我幾天失戀假?”

李慶簡單粗暴地從嘴裡蹦出了一字:“滾。”

關淩走後,安娜走進了老總的辦公室,看到他們老總正皺著眉頭看著份文件,但眼神卻一動不動。

安娜頗有點小心翼翼地征詢:“商總,司機……”

“嗯?”商應容抬起頭,微皺了下眉,才心不在焉地說:“沒事了,讓他回去。”

“好。”安娜得到答復,就要出去打電話。

剛走兩步,就聽背後的商總突然說:“我的衣服關總以前是往哪裡送洗?”

安娜轉身,低柔著聲音回答:“是送去關總的一個朋友那裡送洗,但每次都是關總親自送過去的,也是他拿回來,所以並不清楚地址。”

安娜盡可能地詳細回答,然後要看不看地看向商應容,隨時准備情況不對就求救。

商應容皺了眉,看了眼手中拿著的鋼筆……好像也是關淩送的?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坐正身體,對安娜說:“給我挑一家干洗店。”

安娜領命而去,過幾天,她又被商應容召去,冷酷強勢的商總看著她很直接地說:“我要一家全面護理的干洗店,襯衫最好能出這種味道的木香味……”

商應容把今早從衣櫃裡拿出的最後一件有他平時穿的那種味道的襯衫裝了袋,他拿起來扔到安娜面前,“味道得一模一樣……”

安娜看著桌上那個袋子,剎那無語。

她知道,時間久了,早晚會出事。

商總這幾個月已經因為飲食的問題找過他們不少麻煩了,現在是衣服,過不了幾天,安娜覺得她就可以打包走人了,因為商總早晚會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活干得都像關總一樣的。

第七章

關淩這天在辦公室裡正在看報表,石柏楊突然捂著手機走了進來,在他耳邊輕聲說:“商總身邊的安娜……”

關淩挑眉,接過了手機,微笑道:“安娜……”

安娜在那邊不好意思地說:“關總,抱歉,我想問你幾件事情。”

“嗯?你說……”關淩讓石柏楊先出去干他的事。

“好的,非常抱歉,關總,打擾了,”安娜在那邊非常客氣,“第一件事是我想問你平時除了您親手給商總做的飯菜外,您還會在哪些店裡給他訂飯?”

關淩挑眉,想了一會,報了幾家經常給商應容帶小菜的店家。

“嗯,好,好……”安娜在那邊急筆記錄。

“還有,我想問一下,您給商總的衣服是在哪裡送洗?”

關淩摸了摸鼻子,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想了一下說:“這個,一直都是在我朋友店裡,隻是他最近停業,就不能告訴你地址了。”

關淩嘴裡遺憾地說著,但心裡卻在狂罵,媽的,什麼朋友,襯衫都是老子一件一件手洗,老子甚至為了給他洗西裝,買了個干洗機甚至為它弄了個洗衣房出來,更別提拿那些一小瓶就一千多美元,有抗菌成份,穩定情緒作用的木香精油給這混蛋襯衫……

當然,他不可能告訴安娜實情,非常自然地找了借口。

安娜在那邊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是嗎?”

關淩沒接話。

安娜也察覺到他的態度,接著問:“還想問你一件事,去年韓會長從英國帶回來給商總的禮物你知道放在哪裡嗎?”

關淩翻了翻白眼,但嘴裡還是遲疑地頓了一下,“你等等,我想想……”

等了十幾秒,關淩才開口,“應該是在書房暗櫃第十層左邊的第三個抽屜裡,也許可能會在八層的左邊數過來的第五個抽屜裡,也有可能是在最底下那層的右邊還是左邊的第一個抽屜裡,我也記不太清了,你讓商總這幾個地方都翻翻。”

其實就在底下那層左邊的第一個抽屜裡,那是韓會長給的東西,關淩知道這兩年商務部的韓會長的兒子會辦喜事,到時候要把東西拿出來看看再估一次價再到時候好給韓會長送還禮,所以根本沒往上面放……

上面放的,都是些用不上了,也不需要拿出來的名貴東西。

可根據商應容的性格,肯定是往最高的地方先找起,那個臭男人的性沒有人會比關淩最清楚了。

關淩說著時甚至惡意地想,最好商應容在上面翻抽屜的時候從樓梯上摔下來,臉先著地,摔個臉殘就是最好。

下午下了班,何暖陽的電話又來了,問他今天也要不要去他家吃飯。

關淩苦笑,“我再去,我想我得換老板了。”

李慶現在簡直恨死他了,他要是再不識趣去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關淩覺得他明天就會收到自己給自己發的譴散費。

何暖陽在那邊笑,還為自家男人辯解,“他不會啦,他隻是口頭上說說而已。”

“我今天要是去了,你看他會不會。”關淩很淡定,沒有上當。

何暖陽也知道天天叫好友去吃飯也不好,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需要有私人空間,所以說:“那成,你自己早點回去,要是出去喝酒,有事打電話叫我。”

“知道了,阿婆。”關淩拿他實在沒辦法,何暖陽怕他這陣子會想不開,天天慰問他,害得他想暫時忘記自己失戀都沒有辦法。

關淩到底還是把車開回了家,他的房子買得早,是因為商應容買在這他才買到這邊的,那時候他跟開發商正好有點交情,買了上下兩層共二百二十坪的空間,第一層有近五十坪的外院,第二層有四十坪的陽台空間,這兩個都是當時送的,那時候房子沒那麼貴,不過也因為空間大,花了關淩差不多所有的積蓄,之後還了五年的銀行的貸款才結清房款。

其實他條件真不差,有房有車長得也不難看,就是跟商應容那種人一比,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他隻有這一處房產,商應容的多了去了。

商緋虹就曾不止一次嘲笑他是想傍大款,當然,這話沒有刺傷關淩,因為實際上,別說商緋虹不知道,就連商應容本人都不會知道他這些年的錢大部份都花在了他身上。

給他買東買西,而且還必須都是得最好的,哪樣不需要花大錢?他一個干財務的,工資雖然挺高,炒股也會掙一點,再加上那些早期投入的不動產所帶來的利益,他所有的收入這些全加起,也不過是每年把商應容養得剛剛好。

別人都說他是倒貼,其實一點也沒夸張。

關淩有時也覺得自己賤到令人發指,人神共憤了。

可就算他是這樣作賤自己,那個人也還是不多看他一眼。

他接收他所有的付出,卻一點也不願意給予……真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他的,所以這輩子這十年才還得這麼義無反顧,死心塌地。

還好,這樣的日子到頭了。

一個人過,哪怕再孤單,也好過挖心掏肺地對人好之後,那個人扔他一臉厭惡,說他要得太多了。

關淩在兩三天過後又接到了安娜的電話。

安娜在那邊帶著哭音請他去容廣一趟,因為從不輕易發火的商總在會議室裡砸了咖啡杯,對著一堆人咆哮,甚至當場開除了安娜的老公,研發部的副部長鄭小習的職位。

“關總,拜托你來一趟,商總這兩天都沒怎麼吃飯,這兩天在公司根本沒有回去睡過覺,你過來看看他吧,我知道他也挺想見你的,他昨天還跟我說我泡的咖啡沒你的好喝,他真的挺想你的……”關娜說到這甚至在電話那邊哭出了聲音,她當商應容的秘書五年了,從沒見過他發過這麼大的火。

關淩很是困擾,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盡量平和地跟安娜解釋,“安娜,我現在已經不去容廣那邊了,你也知道我不再追求他了,抱歉我真的不能過去,我現在在公司裡還有工作要做。”

“關總,求求你來一趟吧,商總他……”安娜說到這時,關淩在這邊突然聽到了一聲劇烈的響聲,是門被大力大打開然後狠摔上的響聲。

然後,關淩就聽到商應容冷酷中帶著狂躁的聲音在那邊響起:“我請你來是躲在角落打電話的嗎?”

第八章

“商……商總,是,是關總……”關淩聽到安娜在那邊哆嗦著牙齒嗑嗑巴巴地說。

一個女孩子在那邊那麼害怕,關淩聽了也有些不忍心,但突然聽到商應容聲音的他很累,完全不想此時跟商應容打交道的他主動挂了電話。

然後他叫了石柏楊進來,說:“除了公司的事,無論誰找我,都說我不在,尤其是容廣那邊的人。”

石柏楊早已聽說傳言,也知道關淩重新弄了個手機,這號碼隻有他跟老板那兩口子知道,所以聽了之後心領神會,點頭說:“您放心。”

他走後,關淩干脆把辦公室上的電話線給拔了,把兩支工作都用的手機也給關機了。

商應容從沒有了解過他,也就不知道他關淩要是狠下心,會有多鐵石心腸。

關淩沒等下班就早退了,不知怎麼地他覺得今天他還是早退的好。

果然,他在開車回家的路上就接到了李慶的電話,李慶在電話那頭問:“怎麼不在公司?”

“給自己放了兩小時假,怎麼,要扣我工資?”關淩笑著問。

“扣你媽個屁,”李慶那頭暴躁男開口就是罵,然後接著說:“容廣的人找你找到我頭上來了,我他媽是你保姆是吧?”

“找我的?不是告訴你說以後隻要那邊找我的就說你不知道就是……”關淩給他支招,“雖然說你是我老板,但也確實不是我保姆不是?你就這樣跟他們說就是。”

“我靠,關淩,你他媽怎麼這麼多事?以前你上班時間天天跑容廣我都懶得說你,現在你不跑了,怎麼都他媽佔我時間了?”李慶已經完全展開暴躁模式了。

“你就幫我擋擋,以後我就少去你們家吃飯,還幫你給暖陽多說說你的好話。”

“我用得著你說嗎?”李慶在那邊沒好氣地說,但轉念一想,關淩確實還真能幫他說得上話,所以口氣稍微好了點,“是容廣的陳曉遙找你,讓你有空回他個電話。”

說著,李應也沒等他回話就挂了。

陳曉遙?陳曉遙找他干嘛?

關淩跟陳曉遙這個有名的花花公子關系算不上不好,但老實說也算不上好。

自從程彬這個海龜帶著陳曉遙到容廣接替他的財務部後,離開的關淩雖然盡力維持風度,但多少還是對這兩個人有點膈應。

雖然他們確實都很有能力,他們的觀念也很符合容廣後來後期的市場定位,說起來關淩雖然是讓賢,但怎麼說雖然他不介意,但還是會有不舒服的感覺。

尤其後來程彬還挺受商應容照顧,那時對程彬多少有點嫉妒的關淩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不對程彬抱有偏見的。

作為程彬的朋友,陳曉遙這個時候找他干什麼?

他們真的沒有交情。

想了想,關淩還是沒有回電話。

他現在領的是李慶的薪水,又不再是容廣的人,沒必要給容廣的人面子。

要面子,找李慶要去就是。

他隻不過是李慶手底下干活的。

陳曉遙打完電話,朝坐在辦公椅裡哭的安娜搖了搖頭,“還是聯系不上。”

程彬看了眼商應容閉得緊緊的辦公室大門,轉頭溫和地問安娜,“你說平時關總會給商總做安神湯是嗎?你知道怎麼做嗎?”

哭得妝都化了,發型都散了的安娜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關總帶來的時候我隻看過幾眼,沒有詳細問過……“

她事情多總是有點忙,而且說實話,她其實平時也有看不起關總的倒貼,老覺得一個大男人這麼明目張膽地追求另一個男人有些丟人,所以她也不怎麼跟關總多說話。

她是直到關總不再來的幾天後,漸漸地受到老板責難的之後才知道平時關總送過來給老板的那些東西她都弄不到手。

吃的,用的,甚至連咖啡豆的品種,都如此。

為了服侍難搞的老板,安娜這幾個月已經瘦了十多公斤,泡咖啡泡到滿手都是泡都還是討不了老板的歡心。

“怎麼回事?”一陣高跟鞋小跑過來的聲音過後,商應容的妹妹商緋虹,一個高挑的性感美女出現在了秘書處的門口,她先是驚訝地看著安娜桌上一桌擦過淚的紙巾,然後看向程彬跟陳曉遙,“程彬哥,曉遙哥……”

“虹虹……”程彬朝她露出了淡笑。

“我哥在裡面?他今天發飆了?”商緋虹驚訝至極地看看他們,然後看了看她哥哥辦公室的大門。

“你要不要進去看看?”陳曉遙建議。

商緋虹點了下頭,轉頭問安娜:“我哥發了很大的火?不會吧,他從來都不會發脾氣的啊……”

陳曉遙聽了苦笑,說:“我要是沒見過也不知道他會發這麼大的火,你去看看吧,你哥這兩天都沒怎麼吃過飯睡過覺了……”

“到底怎麼回事?”接到電話匆匆從家裡過來的商緋虹揪緊了兩條秀氣的眉毛,隨即也不再多說什麼就跑到了商應容辦公室的門口敲門:“哥哥,我是虹虹,我進來了哦……”

說著也沒等她哥回答,她就推開了門,然後,她看著散落了一地文件的辦公室,完全傻了眼。

“哥……”商緋虹抬起頭,看著眼前眼眶發冷冷看著她的冷酷男人,一時之間,她完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車開到一半,眼皮子狂跳的關淩覺得還是不要先回家的好。

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也知道商應容在他離開後肯定會有一段時間的不適應,畢竟他照顧了他近十年,哪一樣他都是挑最好最舒適的給他,而且說老實話,也許商應容還沒他這外人來得理解他自己的胃和身體。

但怎麼說,他要去適應不去愛商應容的生活,反過來,商應容也要去適合不受他照顧的日子。

人也舍才有得,反過來說,有了得也會有舍。

關淩怕有人找到他家去,畢竟他以前留在容廣的檔案裡有他家的住址。

於是他干脆又把車頭調過,本來之前他心裡還有過猶豫,要不要把有關於商應容的生活細節交待給安娜,或者商母大宅處的管家,但後來他確實也因為無論是商緋虹打來的那個充滿惡意譏諷他的電話,還有與商家有關的人多多少少對他的嘲笑與調侃的這些,還是商應容本身對他的侮辱,這些加起來就讓他就把這事完全擱了下來。

他們讓他很不好受,他也沒必要還在死心之後還著上前去犯賤,而且搞不好,又會因為這事那些人又會拿他開涮。

現在差不多他猜測得出商應容應該是在飲食和睡眠上有些問題,所以才會出現情緒劇烈起伏的事情來。

這人本身有一小點皮膚過敏,不能吃太多的蔥,吃一點倒沒事,吃多了皮膚就會發痒起皮,這毛病商應容本身不太在乎,再加上現在的很多食物裡的蔥都是磨成了粉末摻進去了,外面根本看不出來,很容易中招。

就是因為商應容這個毛病,關淩以前才大發力氣去找抗菌,改善皮膚的精油給他洗滌裡面穿的衣服,而且也會時不時囑咐有時會在外面用餐的商應容少碰那些會用蔥作為佐料的食物。

再加上這人連續開會,喝咖啡喝得又多,思慮過重的人睡眠肯定不好,關淩以前三天煮一次安神湯給他喝,平時給他的衣服的精油也有安撫情緒的作用,所以商應容向來出現在人面前的時候都顯得精神奕奕,有時候別人拍馬屁的時候夸商總你真是精力過人,以前的關淩要是聽到了也覺得高興,覺得這裡面有自己的功勞,覺得跟商應容就算無名無份,但也歹也有某種關系的關聯。

現在想來也覺得自己那時的心態真是可笑,卑微到了極點卻不自知。

而商應容現在在適應新的生活方式,關淩覺得他還是別去觸犯逆鱗的好,既然已經死了心,而且好不容易才跟他說清楚,關淩不打算再與商應容有什麼瓜葛了。

他也不打算去告訴商家的人商應容現在的生活習慣。

誰沒有誰都會活下去,用新習慣代替舊習慣,習慣了就會好。

至於過程痛苦點……那就讓他痛苦去吧。

總不能讓自己以前的存在一點意義都沒有。

關淩剛掉頭開了一陣,還沒想好要找個什麼地方吃飯時,手機又響了。

一看,還是李慶。

“老板……”

“你緊去容廣一趟,”李慶在那邊用非常不悅的聲音說:“商應容的皮膚泛紅,他說你知道擦什麼藥,讓你過去一趟。”

“我靠……”關淩聽了破口就罵了句粗話,“這關我什麼事?我怎麼知道擦什麼藥?我又不是醫生。”

真他媽的,怕出什麼事就出什麼事,肯定是這白痴又亂吃東西了,難怪脾氣這麼暴躁。

“你不想過去?”

“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關淩深吸了一口氣,怕出車禍,干脆把車停在了路邊,“而是,我跟他已無瓜葛,我沒有那個時間,也沒那麼義務再出現在他身邊。”

第九章

“那我就說找不到你。”李慶也是個商人,狡猾得要命,事情推到關淩頭上。

找不到人不是他的錯,不是他不給商總面子。

“就這樣說吧。”關淩沒好氣地回道。

挂了手機,關淩好一會都沒再開動車子,過了好幾分鍾又深吸了口氣,苦笑了一聲,搖搖頭,振作了一下精神,還是繼續去找餐館吃飯。

一個人吃飯確實孤單了點,但好在,不用為商應容糾結的他,終於得來了幾許平靜。

哪怕這幾許平靜,是用葬送了他對一個人所有的愛情換回來的。

關淩這種失戀的人,天天買醉別人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但關淩這麼多年也還是愛惜羽毛的,他跟別人不一樣,就算商應容從沒回應過他,他也沒跟別的人曖昧過一分鍾,他不是那種吃著鍋裡的裡還看著碗裡的人,生性對感情嚴謹,這也可以看出來他為人很注意尺度。

所以就算失戀,他也不願意因為這個理由放縱自己,而是盡量理智地把生活拉入另一條可行的軌道。

說白了,他是個非常穩重的人,也因著這份性格,他從小就算一個人長大,沒什麼人幫他,也沒走錯過多少路,除上愛上商應容這個大敗筆,其它的事,他都沒犯過什麼不可挽回的大錯。

從這點上來說,他非常不像個GAY,從頭至尾,他隻愛過商應容一個人,隻與商應容一個人上過床。

而商應容這種本身就相當挑剔的人,身邊斷斷續續都有過四五個人。

不過關淩也沒覺得自己這種性格有什麼不好,他對自己的欲望很誠實,愛的時候就好好愛,不愛的時候就好好走。

沒必要非把自己弄得那麼悲情,哪怕真的悲傷,那也是關起門來自己的事,而時間一過,悲傷也會因找到良藥好起來的,沒必要非把自己弄得太丟人。

這也是他不再追求商應容後,能自如應對那些無孔不入的閑言碎語的法寶──別人的嘲笑或者同情都隻是一時的,忍忍就過了。

在商應容前面退下,關淩退得很冷靜,也就是因為很冷靜,所以對商應容的反應能夠猜測出七八分的他才這麼對商應容鎮定自若。

自己離開他,這個人,在前面一段時間裡,怕是要吃點苦頭才能繼續用新習慣繼續新的生活……

也不知道以後和他在一起的人,能不能好好照顧他。

關淩冷靜,且有點冷酷地這麼想道。

關淩在外面吃完飯,頗有點做賊一樣的心態溜回了家,進入小區裡還左右觀望,怕看到熟悉的車牌。

還好,沒有。

隻是剛到家,那隻開著的手機響起來了,何暖陽在那邊無奈地問:“你在哪?”

“家啊,還能在哪?”關淩納悶地回道。

“商緋虹給我打電話問你在哪呢……”何暖陽好笑又無奈地在那邊說。

“她?”關淩想起那個總是看不慣他的大小姐就頭疼,每次見面她都是用下巴對著他的,關淩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怎麼就這麼討厭他,“她也找我?”

“嗯,讓我問你你把她哥的藥放哪了。”

“真是個壞脾氣的小公主……”關淩邊說邊搖頭上了樓,打開了陽台的門,去看他前幾天拿回來養的月季花今天有沒有開,“她哥有什麼藥是我知道在哪的?找醫生才靠譜吧。”

“我說我不知道你在哪……”何暖陽淡淡地說。

何暖陽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他也就能對家人朋友真正溫柔,其他的人換到他那都隻有鎩羽而歸的份,商緋虹就算是商家的大小姐,何暖陽也未必會給他面子。

關淩輕聲地笑,微嘆著說:“這些人哪……”

這些人真當他是商應容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狗了。

“話說,”何暖陽在那邊停頓了一下,然後頗有點好奇地問:“商應容得的什麼皮膚病?”

“嗯?”

“會不會致癌啊,如果是的話怕是早死的命,我好叫李慶准備好去搶點他在電子業的市場……”何暖陽在那邊假裝正經地問。

這是咒商應容早死呢,關淩聽了哭笑不得,“他那就是有點小過敏,其實不嚴重,怕是吃了什麼不應該吃的東西才引起的,去醫院打兩針,休息幾天就好了。”

“聽起來挺嚴重的……”

“估計沒休息好什麼的引發得稍微有點嚴重,他們還沒去醫院啊?”

“你還挺關心的嘛……”

“好了就不會來找我了嘛……”月季花還真的開了,關淩看著土有點干,拿起洒水壺洒了點水到土裡。

“你說你這樣是打算以後躲著他們那邊的人了?”何暖陽看樣子是打算閑聊段時間了。

“算吧,”雖然用“躲”字有點狼狽,但事實離這其實也相差無幾,關淩放下洒水壺坐到騰椅上,揉了揉有點微疼的太陽穴說:“畢竟我也在他面前轉悠了差不多十年,他有些事也是我幫著做的,我這麼一離開,多少會有點不適,應該需要段時間適應吧。”

“得了吧,”何暖陽在那邊笑著說:“什麼叫多少會有點不適,我看你把那爺當祖宗侍候的那態度,估計他再多請十個保姆都不上你一個人的用心。”

何暖陽是開著玩笑說的,關淩聽了卻苦笑,“用心又如何,不也什麼也沒有。”

何暖陽聽出了他的苦澀,在手機那邊嘆了口氣,正了正口氣說,“現在你已經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這挺好,熬過去了就是新生活,總比你守著一個不會對你有反應的石頭要好。”

“還是有點反應的……”關淩眨眨眼,刻意用帶著笑的聲音自我調侃說:“他床上對我還是硬得起來的,我還沒那麼失敗。”

這下換何暖陽哭笑不得了,“我在安慰你好不好……”

關淩笑,“謝了,你放心,就算躲我也會躲得漂亮點的,我沒那麼傻。”

何暖陽了解他,自然知道他的行事手腕,所以再跟關淩聊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挂完電話,他對乖乖坐在他身邊看文件的李慶吩咐說:“以後隻要與商應容有關的人找關淩你都幫我給擋回去,不管是誰。”

李慶“哦”了一聲,然後看著何暖陽。

何暖陽拍拍他的肩,承諾:“放心好了,有獎勵的。”

李慶於是很滿意地點了下頭。

關淩挂了手機在騰椅上坐了將近半小時才站起來。

他與商應容之間就算商應容從不把他當回事,但他也是關淩愛了十幾年的人,而且傾盡所有的近十年追求更是讓他天天以商應容為中心生活著,冷不丁的,這個人要從他的腦海裡全部抽走,雖然他做得挺成功,但就是因為成功,他更覺得有些空虛。

他知道商應容對他的離開頂多就是生活上的不適,而商應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就算離開,也要經過一段很長時間的努力才能去把生活拔回正軌。

那個被愛上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得不到愛的人,需要用比離開更大的勇氣才能繼續新生活。

關淩正為此努力著,他不想,也不希望商應容來破壞他的新生活。

一個十年就夠了。

他離開了,也就代表著他放棄了為這個人傷心,心疼的權力。

至於他以後會怎樣,關淩都不想再去關心。

哪怕,對此他確實還有些微的舍不得。

商應容皮膚過敏的事還是有點亂了關淩的心神,整個一夜就算吃了安眠藥他也睡得不塌實,很早他就起了。

照顧好陽台和小庭院的花草,他又給自己弄了早餐,收拾好家裡,准備開車去公司上班的時候才八點。

家裡離公司比較近,一般情況下二十分鍾就到了。

關淩向來是九點才進公司的。

看著時間還早,關淩想了想,給自己磨了點咖啡豆,泡了杯咖啡,花了二十分鍾,然後打算用二十分鍾喝完它,然後開車去公司。

正喝著咖啡,石柏楊的電話來了。

“經理,你上班了沒有?”電話那邊,他的助理的聲音很低,但聽起來卻無奈極了。

“沒,怎麼?”關淩愣了一下。

“就是容廣的安娜安小姐,她和她老公在我家門口堵了一晚上,非得問我你住在哪,讓我帶他們去找你,現在還在我家門口沒離開……”助理的聲音顯得困頓又無奈。

“呃?”關淩也沒想到安娜會這樣,微皺了眉,“出什麼事了?”

“沒詳細說什麼事,就說有事找你……”

“沒說嗎?”

“是。”

“你打發掉,我今天就不進公司了,有事你電話我。”關淩想到昨天安娜說的她老公被開除的事,怕是拿這事找他的,他跟安娜也算不上有什麼交情,因為安娜是商緋虹的人。

出了事,她也應該去找商家的大小姐,而不是找他。

關淩不悅地挂了電話,想了想,覺得這兩天還是不去公司的好。

天知道商家那邊會出什麼事。

他並不想在這種時候見到商應容。

他們應該在彼此冷靜後,也就是在彼此都覺得誰都沒有誰是最好的情況後見面才是最好。

他已經不再追逐商應容,不能因為他出了點事就像以前那樣圍著他團團轉。

他們都要習慣新的生活。

就從這件事開始。

關淩決定有多遠就躲商應容多遠,幫商應容戒了因他的照顧而養成的生活習性,也幫自己戒了以商應容為中心的毒。

他們都需要新的生活,新的開始。

關淩下了決心,也就跟李慶請了兩天假,再加上雙休的那兩天,他加起來就有四天的空閑時間。

他也沒打算這幾天就呆在家裡,他家離商應容現在住的地方近,雖然不知道商應容到底知不知道他住在哪,但也太方便對方殺上門來了。

為了杜絕其可能性,關淩收拾了幾件衣服,塞行李包裡,匆匆上了車就離開了。

開車的時候,關淩覺得自己有點像逃命的感覺。

這都叫什麼事,明明是他失了戀,明明那個人完全不稀罕他,為什麼他隻是不追求一個人了,怎麼像喪家之犬一樣地躲著那個根本不把他當回事的人?

要說關淩的的直覺也是對的,關淩的車還沒開出城,手機又他媽的響了。

他的助理石柏楊先生用破了聲的沙啞喉嚨向他報告說:“經理,商夫人來了……”

關淩猛地踩住剎車,把車停到可以停的路邊,“怎麼回事?”

怎麼從不輕易出場的貴夫人都出場了?不應該啊……

關淩眉毛皺得扭成了一團,聽著石柏楊在那邊說:“是商總,他在醫院好像有點問題……”

石柏楊說得很是含蓄。

“什麼問題?人快死了?”關淩有點煩躁,於是出口也沒好話。

“經理,”石柏楊因他不耐煩的口氣更加無奈了,“我不知道,商夫人現在在老板的辦公室裡,指名找你,老板讓我先通知你一聲。”

“是不是人快要死了?”關淩揉了揉又有些發疼的腦袋,“就過點敏,弄這麼大的動靜干什麼?柏楊,你打電話出去問問,看他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剛問過了,老板,好像是商總現在吃什麼就吐什麼,就是喝點粥都會皮膚發紅,說是,說是……”說到這裡石柏楊有些吞吞吐吐。

“說是什麼?”關淩沒好氣地說,其實石柏楊說到這,他多少也有點明白了。

“說是你知道怎麼治,商總說他以前有過一兩次這樣的都是你弄好的。”果然,石柏楊說出了關淩已經預料到了的話。

“我又不是醫生,怎麼知道怎麼治?你告訴商夫人,就說我這邊有事走不開,如果非得問我以前怎麼治的話,告訴她我以前就用過放在他浴室暗櫥裡的那瓶九木香精油給他泡澡,給他吃點葡萄糖酸鈣,就這個,沒別的了,東西就讓他們去他家找,都有。”說完關淩就打算挂電話。

他就知道那個人是個精貴命,看吧,出了點小事,一堆人就圍著他轉,少了他又如何?

關淩也不打算折騰他了,干脆說了。

“經理,”石柏楊知道他要挂電話,連忙叫住了他,“現在好像不是什麼單純過敏的事,而是吃什麼吐什麼……”

“我靠,不是有了吧?”關淩破口而出地說道。

“經理……”石柏楊的喉嚨啞得快不成形了。

“好好,好了,我知道了,”關淩心裡也煩躁,“這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他以前沒有過這症狀,讓他們找醫生吧,找我沒用,這個我是真不知道。”

關淩這次是真不知道商應容怎麼會吐,這人身體除了有點小過敏,其實一直好得很,連喝酒都沒喝吐過,怎麼可能會因為過敏就吐東西?

“可商夫人非得找你……”

“找我干什麼?”關淩是徹底無奈了,“我又不是他真的保姆,我又沒下毒害他,這都叫什麼事?還是說找不到我吧。”

“經理……”石柏楊在那頭苦笑,無奈地說:“可能我剛才跟你說得不清楚,你這次不想去也得去了,剛剛老板讓王秘給我遞了張紙頭,說讓你馬上回來……”

關淩無語。

“他說,這次亞龍區的裝修工程我們能不能拿下,就看你回不回來了……”

關淩這下,是真的徹底無語了。

果然商夫人一出手,除了被她拿下,根本不會給人第二種選擇。

關淩深深覺得有權有勢就是好,隻要一出手,就能把他這種無權無勢的人逼得無力反抗。

關淩是在他公司見到的商夫人。

他回到公司的時候,這個女人還沒有走。

五十多歲,但看起來隻有四十出頭的貴夫人見著他還是一臉漂亮的笑容,走近他還嘆著氣說:“這次要辛苦你了,對不起,關淩,應容他這陣子胃口不好,說是想念你給他煮的粥。”

商夫人笑容溫和,態度有禮,言語間對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長者式的親密,要是以前,關淩馬上就會打蛇上棍,討好這未來的他可能也能叫得上媽的人,但他現在沒有那個立場,也實在沒了那個心情,所以也隻是淡笑著點點說:“我也不知道能幫得上什麼,我聽說是皮膚過敏是吧?這個看看醫生,吃點藥休息兩天就會好。”

“他們哪有你照顧得好,以前他車禍傷了腿那段時間也是你照顧得他,現在我想起來,我們都沒有好好感謝過你……”商夫人一臉遺憾地說,說著邊示意關淩跟著她往門外走。

關淩跟著她,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哪裡,過獎了。”

這家人,吃人不吐骨頭習慣了,把他當泥巴一樣拿捏,也還真不怕臟了他們的手。

那事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現在才來感謝他?把從來都沒存在過的感謝拿到這時候來說,還真夠敢說的。

當時怕是覺得給他這個倒貼的能接近的機會都是施了恩吧?商緋虹不就是不隻一次地說如果不是他能上上下下都能照顧好她哥的話,她早就讓他滾了呢。

關淩維持著表面的禮貌,到了停車場,也沒上商夫人的車,隻是說他開自己的車跟著去就好。

他既然出現,商母也不怕他跑了,微笑點了頭,上了她的豪華轎車。

“商總。”關淩進了商應容的單人病房,見到人後眼睛還是往內細不可察地微縮了縮。

坐躺在床上的男人就算沒有多長時間未見,但也變得太多了。

瘦了不少,眼睛周圍也發青,明顯睡眠不好的樣子。

“來了……”商應容見到他,冷冷地點了下頭,然後朝他身邊的商夫人說:“媽,幫我辦出院吧,我想現在回家。”

說著朝關淩伸出了一隻手。

關淩沒去扶他。

商應容看著他,冷冷的眼睛裡帶著幾許評估。

關淩早習慣他這樣的眼神,商應容總是用這樣的眼神在評估著他的底限在哪裡,以前他總是如商應容所願,對他毫無底限,任何事都可以包容,都可以去為他做到。

可是,現在,究竟不是以前了……

關淩沒有動,他甚至退後了一步,站在了門邊的位置,等著商應容起身。

“應容……”這時候,商夫人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手。

“我來就好。”商應容這時卻收回了手,下了床,坐到椅子上,用泛著紅點的手去穿鞋。

“媽幫你……”商夫人又連忙要上前。

“不用……”商應容平時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面對他的母親他亦如此。

商夫人於是又收回了身勢。

關淩站一邊淡淡地看著,眼神有點無動於衷。

商應容穿好鞋,一抬頭,看的就是關淩站的地方。

然後,他朝關淩走近,站到關淩隻有一臂之遙時停住,然後,他冷漠地看著關淩說:“你應該有不少事情要跟我交待,關淩。”

關淩聽著那冷漠的,冷酷的話,笑了。

他的商總,還以為跟以前一樣,他可以隨隨便便對他說著一些高高在上的話。

真愚蠢,也真可憐。

第十章

“是嗎?”關淩面帶微笑,眼睛卻也冷漠地看著商應容。

商應容不會明白他,其實他們在某方面的性格,很相似。

因為這份相似,他以前才如此地愛這個男人。

隻可惜,商應容現在不會明白,在說到做到的冷硬心腸上,他與他的冷酷不相上下。

而如果這樣下去的話,商應容也早晚會明白,他過去的百依百順,商應容仗著的不過隻是他愛他。

他關淩能一個人這麼多年拖著個商應容還能混得像模像樣,不是給他當保姆才當成的。

商應容無言地看了關淩一眼,眼微瞇起,但卻沒再說話。

房間裡的助理,秘書,管家,全都沒有動,也沒有開口說話。

他們全都明白在商應容這個人面前怎麼安守本份。

在商應容的地盤裡,隻有他的母親與妹妹才有資格出格。

以往,關淩也是安守本份的那個人,為了能長久地在他的身邊。

可現在又有什麼好在乎的?

商應容不說話,他也沒覺得受壓迫,隻是淡笑地看著商應容,不主動說話。

他不可能會再這個人示弱。

他的自尊或許沒有姓商的人來得值錢,但他還是有,而且,沒打算再拿著這個去喂養商應容的驕傲了。

這個男人,被他幾乎接近於寵愛地照顧了近十年,都忘了,他不是他的家人更不是他的愛人,沒有義務任他為所欲為。

“走吧,媽。”商應容說著這句話,眼睛卻是看著關淩的。

他的臉孔因臉色的不好看更顯出幾份不易接近的冷酷,而在幾月前,商總雖然不苟言笑,但也不至於讓人望而生畏。

商應容的氣息近在鼻前,關淩沒有了以前那樣心動的情緒,他平靜地看著商應容,看過房內的其他人,在他們受到指令往門邊走的時候,平靜地開口,“是讓我去你家給你煮粥嗎?商總?”

商應容本要提腳,聽到回頭看他一眼。

“如果是的話,那就好,我過去給你煮一鍋,但我下午還得回去上班。”關淩陳述道。

商應容聽了,緩緩地扯開了嘴角,露出了一道冰冷的似笑非笑的笑容:“你不想照顧我?”

“我已經不再追求你了,商總,你忘了?”關淩也微笑地回視了過去。

他照顧了商應容這麼久,沒有誰比他更明白怎麼應付商應容。

他無法讓商應容如他所願地好好愛他,但他有的是辦法怎麼應對商應容,甚至於,讓他不快乃至痛苦的辦法。

他不放過他,關淩也沒想讓他好過。

他雖然是個情聖,但已經是個過去式,他放手之後,隨之而丟棄的同時也有對這個人的寬容與包容。

“你可以重新回來,”商應容說著以往決不會說的話,眼睛也同時在打量著關淩,不放過他的任何一種神色,“也可以住進來,我想,媽,這個你也沒有意見,是嗎?”

最後一句,他是問的商母。

商母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立即展開笑顏道:“是啊,關淩,搬進來吧,有你在,我才放心他一個人住在市中心。”

關淩笑著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當球跳到他這裡時,他也有條不紊地微笑回道:“這事可能得對不起商夫人和商總了,最近事多,沒有什麼空,商總恐怕得另找合適的人照顧了。”

誰也沒料到他會拒絕,甚至連商應容也沒。

所以,他干脆直接地看向關淩,過了幾秒後,明顯思量過的他開口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關淩好笑地挑起嘴角,“我沒想怎麼樣,是你想怎麼樣?商總,你怕是還不明白,我現在與你不過是個路人,你們這麼大費周章地把我找過來,難道就沒想過這對我已經造成了困擾?我以前就算是追求你,進你的門都是敲了門的,你吃什麼喝什麼我哪樣沒征求過你的意見?你就沒想過,我現在願不願意照顧你?或者你還可以問問我,今天我到底願不願意來?”

“你不願意來?”商應容又走到了關淩的面前,英俊的臉孔就在關淩不足三十厘米的地方。

“不願意,”關淩沒有閃避地看著商應容,平靜且從容,“我不願意再愛你,不願意再照顧你。”

商應容聽了先是安靜,然後就冷冷地笑了,笑容一如既往地從容不迫:“這就是你給我的交待?”

關淩也笑,“你要說是,那就是是。”

說完,他也沒再看商應容,他懶得再理會他,他轉身向商母說:“夫人,以後也別找我,也不用用我的工作來威脅我什麼,我一個人真沒什麼好顧忌的,如果想讓我活不下去我也確實無力反抗,但在這個城市我呆不下去,我可以去別的城市,別的地方呆不了我也可以出國,雖然我知道你們家很有本事,但我還是相信不是整個世界都是你們商家的。”

他說完,轉頭,冷冷地看著商應容,“商總,雖然說這十年是我自己願意追著你不放的,但想想我確實對你用心良苦的份上,別把我逼到絕路,我走了就是走了,我現在可以當著這些人的面告訴你我不會再對你非份之心,如果有一點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你也痛快點,別婆婆媽媽的,你有的是男人要,不缺噓寒問暖的,別他媽總想著我欠你的,我得當你一輩子的老媽子。”

他說完話,滿意地看著一屋呆愣看著他的人,然後聳聳肩,打算走。

隻是隻走了兩步,手卻被商應容拉住。

“你再說一次?”商應容有些咬牙切齒,握住關淩的手冰冷一片。

關淩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的手,也冷冷地說,“真不把我當人了?商總,你倒是給我說說,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我現在好好過我的日子,你是死是活跟我有個屁的關系?”

商應容聽了笑了,“是誰哭著喊著隻要我給他一個機會他就願意給我做牛做馬的?是准連我的腳丫子都啃舔的?難道為了留在我家一晚上連裝病裝忘記時間這些手段都用的人不是你還是別人不成?你說愛我愛到連命都可以不要,隻要能留在我身邊你當狗也可以,怎麼,現在我是死是活就跟你沒關系了?”

關淩從聽到他的第一句話後開始就突然覺得整個世界突然之間全灰了,然後所有的空氣也變成了所有灰蒙蒙的一片,氣勢洶洶以萬軍之勢向他洶涌涌來,差點擊垮他全身所有的神經,讓他整個身體都發軟,差一點就倒在了地上。

他以為他夠了解商應容,真的夠了解,但他絕沒想到,商應容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這些私底下的話用這麼含著譏笑嘲諷的態度說了出來。

他真的沒有想到,他以前以為他隻是輕忽他,因為不愛他所以不在意他,可他絕沒有想到,商應容是這麼看他的。

他把他的愛語當成了笑話,他好像在這刻突然知道了曾經愛得喪心病狂的自己在商應容眼裡是什麼樣子了。

他真的把自己當條狗了。

力持所有力氣站穩不發抖的關淩好一會都無法說出一個字,隻是把頭低得低低的,看著地上,控制著自己不要去崩潰,不要在一堆外人面前崩潰。

眼淚也洶涌地向眼眶龔來,關淩從來沒想到,一個人可以傷心到這個地步,似乎全身上下都被密密麻麻的針刺著,一針一針一針一針,有連綿不斷的,一針比一針更狠的力道刺擊著他身體上每寸每厘,似乎連微小的任何一點都不放過,每一秒都不落空隙地刺著他身體裡的每個細胞每處神經,痛得讓他無力呼救。

他以為自己就會這麼站著就這樣死掉。

房間裡,也突然之間,陡然安靜了下來。

關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覺得有點力氣去扶住點什麼,他踉蹌地往身邊倒了幾下,在他以為支撐不住要摔倒的時候,然後他被人緊緊地抓住了手肘。

關淩知道那是誰,疼痛讓他無法呼吸,也無法好好去想點什麼,他隻是盡力站著,低著頭輕輕地對抓著他手臂的人虛弱地說:“那是以前,應容,那是以前,我現在不願意了,我不願意當你的狗了。”

說完,他盡最後一點力氣去拔商應容扶住他手肘的手。

可商應容的手哪是那麼容易好拔動的,關淩一次又一次去扯,哪怕一下比一下更無力。

商應容先是沒理他,隻是當關淩抬起頭來,看著他那張抿著嘴用極其認真的神情一下一下地去扯他的手,哪怕那麼虛弱無力也要扯開他的臉,看著那明明沒有哭但卻好像淚水已經全沾滿了他的臉的臉,突然那麼一下子,他像被燙了手一樣地鬆開了他的手。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用極其狼狽的姿勢退後兩步,再跌倒在地上,然後爬起來,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用狗一樣的姿勢爬起來扶著牆壁慢慢往外走。

那一刻,沒有人能發出什麼聲響。

商應容也突然之間,在這一刻,他覺得他失去了什麼,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第十一章

關淩根本沒法把思維全部好好集中起來。

他甚至連按開電梯的按鈕的力氣都沒有。

他隻能撐著牆壁,不再讓自己摔倒。

然後,身後站了一個人,有人伸出了手。

電梯門終於開了,關淩沒去看他,隻是走了進去。

門合起時,他叫了他一句,“關淩……”

關淩沒去看他,他隻能看著地上。

他怕多看這個人多一眼,全身都會碎。

他沒抬眼,也就沒看到那個平時不苟言笑的權威男人茫然看著他的樣子,像是失去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什麼心愛的東西。

其實就算當時關淩抬眼看到,他都不可能再有以前對商應容一樣的心情。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管如何,它都不可能回到當初。

下了樓,關淩找到了自己的車,站在車前足有半個小時之久,才深吸了口氣,回頭去醫院門口打車回去。

他今天是沒有辦法好好把車開回去了。

坐車到半路,他塞了出租車司機一把錢,從車上狼狽地下來,在路邊把胃裡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最後嘔出了混著紅色的血的膽汁,出租車司機先是坐在車上看著他吐,後來都下了車,著急地問要不要給他再送回醫院去。

關淩把能吐的都吐了,讓沒走的司機送了他回去。

回到家,把門關上,關淩再也撐不住了,蹲在門口,眼淚就這麼從眼睛裡往下掉……

他無聲地哭泣著,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他以前真的愛慘了商應容,以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痛。

關淩當晚發起了高燒,叫了何暖陽送他去醫院。

何暖陽帶著李慶半夜匆匆到,看到關淩就驚了,“怎麼全濕了?你泡水缸裡?”

他迅速和李慶把關淩送到了醫院的急診室,確診為因精神高度緊張引為的高燒和神經性胃炎,當晚就住了院。

關淩醒來的時候是當天的下午,何暖陽看到他冷著臉說:“商家的人欺負你了?”

關淩搖頭,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何暖陽讓他喝了點水。

“沒有,”關淩笑了笑,淡淡地說:“真沒事,過了就好。”

何暖陽冷哼了一聲,明顯不信。

“真沒事,”關淩非常平靜地說:“暖陽,這次真沒事。”

何暖陽對上他的眼睛,皺了眉。

“我以後跟商總不會有什麼瓜葛了,想必他們也不會再來找我了……”在那樣的難堪之後,商家的人再自以為是,也要要點臉面了。

關淩扯了扯嘴角,又朝何暖陽露出了一個笑。

何暖陽沒再說什麼,他不是什麼多管閑事的人,隻是皺著的眉頭說明著他對商應容的印象應該是壞到了極點了。

事後關淩的心態前所未有的平靜,好像在那一天之後,他對於商應容能做到就算想起這個人的時候心情都不起一點波瀾。

他不知道這情況是好還是不好,但因為不再為人傷心,想起商應容時還覺得頗有點譏諷──這就是他愛了十幾年的人,這個人厲害到隻需要用幾句話,就能把自己十幾年的感情掃蕩得干干淨淨,一點殘渣都不留。

真不愧他們這一代的新領軍人物。

關淩出了院之後也老實上班,也經常聽到商應容的消息。

因著容廣旗下有一款新型商務車的即將發布,再加上這款新型商務車是與國外國際知名的汽車公司合作的成果,還沒到發布的時間,就讓公關在專業雜志上先掀起了第一股轟動波潮,隨後,廣告以鋪天蓋地之勢向大街小巷漫延,一時之間,行業內無不談論容廣和容廣的最大股東,也是大老板商應容。

關淩就算不想聽,但在這股風潮裡,他避免不了經常聽到商應容的名字,還好他的財務部都是他的心腹手下,因為知道他跟商應容曾經的那檔子破事,所以當著他的面的時候並不會談起那個人。

至於公司的其它人,有些人看到關淩,想到有關他與商應容的傳言,偶爾還會對其投來同情的一笑。

一個人,追一個人十來年沒有結果,而且那人的風光一點也與他無關,確實值得太多人同情。

對這樣的言論和眼神關淩微有點無奈,但不在乎。

現在他完全不在乎別人是怎麼看他跟商應容的了。

因為在他心裡,他愛的那個商應容已經死了。

現在的商應容,不過是商總,容廣的老板。

李慶的公司拿下了容廣名下的亞龍區兩期的裝修工程,關淩不得不與容廣的財務打交道。

這天關淩還在辦公室裡貓著腰給桌上那盆水仙換水的時候,容廣財務部的老大就主動送錢來了。

程彬一來,關淩立馬讓老板過來,他笑著讓人叫李慶過來看錢後笑著對程彬說:“干你們的活就是好,給錢給得准時。”

程彬微笑,他要比關淩年輕個四五歲,年紀不大,但能力超群,再加上寵辱不驚的淡定性子,向來很得人的欣賞。

也就是這麼個人,當初接了關淩的位置,都讓人覺得關淩走是應該的。

關淩對他真談不上討厭,但也從不覺得喜歡。

現在,見到程彬倒覺得真的高興,人都送錢來了,關淩覺得有這麼自覺的合作部門真給他省了不少工作,而老板也會高興。

老板一高興,可能還會多發他點錢。

程彬看了看關淩的辦公室,跟關淩聊了聊幾句工作上的事,這時李慶正好過來,看了支票,問:“你們驗收的是誰負責?是你?”

程彬沒料到他這麼說,但還是微笑道:“這是地產部的事,他們到時候會派主管過來的。”

李慶又看了眼支票再他,“哦,原來你不是來驗收的?那你是來干嘛的?來送錢……嗯,我記得地產部也有財務室?”

程彬的笑容頓了一下。

李慶看他:“你們是總財務部吧?”

說著,他轉頭看向關淩,平淡地說:“關總好大的面子,總財務部的大部長親手給你送錢來了……”

穿得衣冠楚楚的關淩在一旁笑,悶笑了兩聲後假裝正經淡定地說:“是李總你好大的面子,程總是給你送錢,得了,我這還要對帳,你緊領程總出去吃飯,好好感謝他去。”

他沒想到李慶這麼個暴躁脾氣的,居然也會幫著他暗中刺人。

也確實,程彬干什麼不好,非得在這種風頭勁上來見他,這在外人眼裡有點主母巡視落水狗的架式也太讓人忍俊不禁了。

至於麼?站在閃閃發光的頂尖,還不忘來寒磣他一下,關淩都不知道程彬這吃洋墨水回來的是太有腦子還是根本就是沒腦子。

他倒是不在乎程彬究竟是來干嘛,就算是來看他過得不如他的他也無所謂,懶得在乎。

但這裡的人又不是容廣的人,他關淩是混得不怎麼樣,但這裡的老板是他的老板,這裡的手下是他的手下,眼裡哪可能隻有他程彬而沒有他關淩?

關淩看著程彬被他冷靜淡定的老板領出去之後啞笑了一聲,說實話,冷不丁地見到程彬出現在他這裡,他覺得程彬簡直就是吃錯藥了。

他在李慶公司呆了五年,與容廣的合作,還真他媽的沒與總財務部打過交道。

總共才幾百來萬合同的錢用得著至少上千萬才會出面的總財務部的人來麼?

他還以為容廣進軍國際了呢,統管旗下四部門財務的總財部居然還事必親躬,真是敬業極了。

也真是瘋了。

關淩搖搖頭,真是拿容廣的人沒辦法。

離商應容離得近了,某方面的狂妄自大也還真是學得有模有樣的。

程彬想學會綿裡藏針,在這地界上再呆十年吧。

晚飯是在何暖陽家吃的,何暖陽從李慶那已經聽說了他們下午的事,在飯桌上有些納悶地問關淩:“他不至於是跟你耀武揚威來的吧?”

何暖陽有點不相信這是程彬這種智商的人干得出來的事。

關淩聽了笑,沒說話,吃著他的飯。

李慶在旁給他家這位解說:“關淩離開容廣時,程彬把他辦公室用過的東西都讓人扔了,還讓人消過毒再重新裝修……”

何暖陽聽了微瞇了眼,問關淩,“所以你們關系並不像表面那樣好?”

“可能還更糟,”關淩聳聳肩,事不關已地說,“我曾經還干過件蠢事,為了讓程彬知道他不過是個員工,讓他見過我和商應容在公司胡搞過。”

何暖陽聽了無語。

關淩感嘆:“當時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腦漿被狗吃了還是被馬蜂窩鑽了,居然這種幼兒園小朋友才干得出手的事也給干了。”

何暖陽撫額,鎮定了兩秒之後問:“所以他還真是耀武揚威來了?”

“這個我就不太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了。”關淩笑。

現在外面風傳商應容已經見過程彬回國的父母了,還給程彬父母送了幢在荷水湖邊的別墅,還有人見到商夫人跟程彬在國外教書,現在退休回國久居的父母在麗苑吃過飯,這一見可就不得了,這不就是鐵板釘釘的親家了麼?

所以,現在程彬這個未來容廣的老板娘在外的風頭跟容廣的老板一樣勁。

關淩笑得事不關已,看得出來不是裝的,何暖陽看了他好幾眼,把嘴裡的飯嚼完,慢吞吞地問了句:“那他下次要是還來,你准備怎麼辦?”

“還來?”關淩聽了驚了,“他還長不長點腦子啊?”

來一次示個威就夠了,再來一次,想來找抽啊?

李慶在旁給忙著八卦的何暖陽夾了一筷子菜塞到嘴裡堵住他的嘴,回頭對關淩不耐煩地說:“我下午開了幾個說三道四的,估計明個兒咱公司沒人說這些七七八八的了,你別理會這麼多,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

老板既然都發了話,關淩也就應了好。

李慶開的那幾個人他心裡也有數,幾個嘴碎的小員工,天天不好好干活混水摸魚,聊起八卦來卻比什麼都努力,背後也對他說三道四過不少次,有好幾次都被他這當事人給聽到了。

對公司的影響確實不好,開了也好。

從何暖陽和李慶的家回來,關淩把車停到停車場,往自己家門邊走,走了兩步,停住了腳。

他家門邊樹下的欄椅上,坐了個人。

那人看到他,站了起來。

他比關淩高了半個頭,高得恰恰好,以前接吻的時候很方便,而現在,這個人抬起頭朝關淩看了一眼,然後站到了他家的柵欄門口。

關淩也沒疑惑他怎麼進的小區,就這人身上穿的,保安會給他放行。

但他疑惑這人怎麼出現在這裡。

他以為,那天後,他們完全可以誓死不相往來了。

見他不動,商應容開了口,聲音沙啞中透著點疲憊,“請我進去坐坐吧。”

關淩冷冷地看著他。

商應容看他一眼,也沒急著開口,從褲包兜裡掏出包煙抽了一根,抽了兩口才說:“讓我進去坐會吧。”

關淩依舊冷冷地看著他。

商應容又看他一眼,然後扯了扯嘴角,狀似無奈,然後他走到關淩面前,在一臂之遙前停住,說:“我說我是來跟你認錯的,你讓我進去吧。”

說完,他無奈地笑了一下,又抽了口煙,然後借故看著手中夾著的那根煙,微低著頭等著關淩的答復。

第十二章

關淩看著近在眼前的第一次出現在他家門口的男人,他開了口,口氣淡然:“什麼錯不錯的,商總,過去的就算了。”

他說完,從商應容身邊走了過去。

他知道,剛剛商應容低下了他高傲的頭。

這要換前陣子,關淩興許會有點動搖。

但,現在,全都算了吧。

他是怎樣,關淩都不感興趣了。

愛情都沒有了,又哪來的對他的心疼與包容。

又哪來的心情再應付他。

關淩推開小庭院的柵欄門,沿路進去打開了門,繼而關門都沒有去看外面站著的那個人。

見到這個人沒有絲毫訝異,連情緒都趨於無動於衷。

關淩冷淡地把手機手表等拿下,去洗了個澡,洗完後看到手機上有何暖陽的問候短信,他回了個已經到家的信息。

關淩這幾天已經不吃安眠藥了,醫生已經說了吃多了對神經不好,於是他就戒了。

戒得絲毫都不吃力,他不吃的晚上睡得都挺好,連做夢都沒有過。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公司,然後接到了唐浩濤的電話。

唐浩濤是容廣國外市場部的總負責人,商應容最好的商業夥伴,也是商應容算得上最好的朋友之一。

要是別人,關淩隨便應付幾句就完了。

但唐潔濤與關淩關系還真得說得上不錯,唐浩濤還幫過關淩幾次小忙,在他跟著商應容進公司的頭幾年期間,唐浩濤沒少給過他投資意見,因為唐浩濤這個金融天才的一些指點,關淩真掙了不少錢。

所以唐浩濤這個常年駐紮在歐美分部的這個大忙人一打來電話,關淩別說不接,接了怎麼說話也得斟酌點。

就算不看在唐浩濤那頂著著名經濟學家的身份上,也得看在以往的那點交情上。

唐浩濤算是對他不錯的一個朋友,對於他與商應容之間,他還為打抱不平過,雖然那也並沒有讓商應容對他好一點就是,但,唐浩濤是實實在在為了他跟商緋虹針鋒相對過,曾經也勸過關淩別把心思全放在商應容身上,對自己好點。

這是個好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

“我是知道你們鬧翻了,”唐浩濤跟關淩問了聲好之後就直接進入正題,“本來沒打算過問的,咱們都這麼大年紀了,能不知道怎麼處理感情嗎?但昨天應容給我電話了,說你們之間還是出了點問題,我說,你是不是不打算原諒他了?”

關淩聽了笑得無力,“你也知道我跟他的關系的,我一倒追的,現在也就是個不追了,能原諒他什麼?”

“他……”

“他沒做錯事,”關淩淡淡打斷他,“我也沒什麼怪他的,你就別當我們的說客了,你看這都十幾年了,我想去過點自己的日子,這也沒什麼不好的。”

唐浩濤不是不講理的人,關淩挺了解他,但他也知道,唐浩濤的身份首先是商應容的朋友。

“唉,我也是跟應容這麼說的,但你猜,那爺怎麼回我的?”

關淩沒猜,隻是冷冷地扯了下嘴角,淡淡地說:“怎麼說的?”

“他說他習慣你了……”唐浩濤那口氣也是哭笑不得,“我操,我聽了都覺得他腦袋吃屎了,這都多少年了,要是知道你好早多少年前干嘛去了?”

關淩輕“呵”了一聲,笑聲並不見得有多認真。

“不過,我說,”果然,唐浩濤那裡轉折了,說客還是說客,畢竟他打這個電話肯定是答應商應容什麼了,要不也沒必要打,他一直都不是那麼多事的人,“我看他要是有悔意,你跟他好好談談,畢竟都這麼多年了……”

唐浩濤說到這頓住了。

關淩又扯了扯嘴角,善意地接過話說,“我跟他是真沒緣份了,老唐,你也知道我心思的,要不是真到了沒辦法,我能放得了手嗎?你看我對他像是輕易放手的人嗎?像你說的都這麼多年了,要不是沒辦法了,我能離得開他嗎?”

唐浩濤也知道他們這十來年的事,他也知道商應容是什麼人,所以他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他確實是挺對不起你的,隻是我聽著他電話裡的意思是讓我跟你說說情,他還說著下次來分部出差帶著你來見我呢。”

關淩冷淡地聽著,心裡一點波瀾也沒有,嘴裡回答得也淡然,“老唐,你也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事到如今隻是想過幾天安靜日子。”

唐浩濤在那邊又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了。

關淩挂了電話,又覺得額頭有點隱隱作疼。

他不知道商應容接下來會怎樣。

如果有動作,他是不是就得真的離開?

關淩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為商應容在他走後就愛上了他,這想法太荒唐,他猜商應容覺得那天失了態,說了那些話覺得有些不該吧。

找他道歉什麼的,關淩判斷,這是真的……

那天他的反應尖銳,商應容也是絲毫沒有風度,把臉全部撕破,把關淩身上最後的那點遮羞布都拉了下來,也把最後剩下的那點感情也給扯沒了。

商應容確實對自己不怎麼樣,但壞到那地步,卻也是這人不想的……

理智下來,關淩把一切都想得通透了。

關淩不知道商應容下面到底會怎樣,可他想了想會怎樣的應對,他發現他不願意離開這裡。

他的房子,還有一些投資,工作,都在這個城市。

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想離開。

他也不想為了躲避離開這裡,除非活不下去。

關淩的判斷是對的,這天下午他下班回家,車剛開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了商應容的車。

他開進,後面的車就跟了過來。

關淩停好車,把裝菜的袋子提了出來。

他今晚打算在家吃,所以下班後去買了點菜。

他車一停車,商應容像是早跟保安打好招呼,把車子停在了關淩的車位旁邊。

關淩下車在後備箱拿菜的時候他就在一旁等著,默默無語。

關淩沒理他,商應容沒有說話。

在關淩推開庭院柵欄的門進去後,他也跟著進。

關淩開房門,剛進,他也手抵著門,跟著進。

關淩站門口不動了,他也不動。

關淩一動,他也跟著動了。

門大開著,本來被身後的人關上,但關淩又走了過去把門大打開。

然後他把菜扔到廚房,走出來,冷冷地看著坐到沙發上已經打開他自己帶來的公文包的男人。

商應容沒自動滾出去,也沒看他,隻是看著他手中的文件,開著他的電腦。

關淩看他半晌,突然冷笑了一聲,也什麼也沒說,去了廚房做飯。

菜剛炒好一盤,就見那冷著臉一直不說話的男人就已經進了廚房,粗魯地掀開了廚櫃,找到一雙筷子,把那盤菜端走,還把關淩剛放到火上蒸了沒幾分鐘的涼八寶飯也給倒到找到的碗裡,看都沒看關淩一眼,走了。

饒是關淩心理素質不錯,洗蔬菜的手還是頓了一頓。

關淩隻從冰箱裡拿了一人份的前天做好的八寶飯蒸著,菜也是一人份的,看著他的飯菜被拿走,頓住手腳的他深吸了口氣,把蔬菜洗好,出了廚房,看到先前坐沙發上的人已經把文件電腦轉到了餐桌上,邊看著邊把最後一口飯菜扒進口裡。

他吃完,像是知道關淩看他,回過頭看他一眼,隨即冷漠地回過臉,把碗筷放到桌上,繼續翻看著他的文件。

關淩冷冷地看著他又轉過去了的臉,懶得再多看,回到廚房,這次干脆下了面條。

隻是面條剛端到手裡,門外就有腳步聲。

關淩警覺地拿起筷子就這麼站著吃了起來,連鍋子都懶得洗了,也不管佐料也沒放進去。

商應容走了進來,又去原先的地方拿了雙筷子,關淩瞇著眼睛在想他要干嘛的時候,他就已經把筷子伸到關淩的碗裡,把頭低下,面條“呲溜”一下就進了他的口裡。

面條進去後,他皺了皺眉,瞄到放到小碟裡已經准備好的佐料,從櫥案上把小碟拿起,把佐料倒到了關淩手中的碗裡,快速地拌了拌,就著關淩的碗就這麼吃了起來。

關淩喪失所有語言,就這麼端著碗,看著人沒兩分鐘就把一碗面條給吃完了。

完了,商總也沒看他,把碗拿過,把湯吹涼了點,一口不剩地喝完,把碗筷扔到洗碗槽裡,就這麼走出去了。

關淩愣在原地,好一會,聽到關門聲,心下剛一鬆,就又聽到有人往樓上走的腳步聲時,他才反應過來。

這次,他看著商應容朝他的臥室走去。

關淩冷笑一聲,去拿了手機,打算叫保安進來把人給轟走。

轟不走,讓他報警也成。

他去樓下拿了手機,邊跟保安室的人通電話邊朝臥室走。

“是,我這裡有陌生人闖入,麻煩你們來幾個人來帶走。”關淩握著手機進了他的房間,然後看到他的房間裡有個已經把全身都脫了的男人。

“去給我拿幾套衣服,”商應容依舊冷酷威嚴,似乎昨晚他站在關淩面前的示弱隻是水中月鏡中花從沒真的發生過,“睡衣和明天上班的衣服都要,要都先洗一遍。”

這時關淩的衣櫃已經被打開,誰打開的已經很明顯,商應容把鑰匙扔到關淩腳邊,見關淩沒反應他也沒多看關淩一眼,隻是走到衣櫃前,微皺著眉打量關淩的衣服。

然後,他找到了一件比較大的T恤,皺著眉頭皺下來,又拉開幾個抽屜,找到了內褲。

關淩看著他滿是巨大深得發的紅斑駁的背,然後聽到門鈴響了。

這時,商應容轉過了身,把胸膛,大腿結了大片血痂的傷痕的這一面露了出來,他朝關淩看了一眼,淡淡地說:“我先去放水,等會要加什麼你過來加,衣服你要去拿來今晚洗一下,我穿不得那些了。”

說著,他就赤著不是深色的斑,就是結了血痕的痂進了關淩的浴室。

關淩又愣在顧原地。

門外的門鈴聲此時卻響了一聲又一聲。

響得關淩逐漸又心煩意亂了起來。

關淩笑著把保安打發了走,然後大步回到了浴室。

他冷冷地看著坐在浴缸裡的男人,而商應容隻是躺坐在浴缸裡,看他一眼,也轉過頭不說話。

他臉因沒肉全陷了進去,五官顯得更嚴苛了起來,再加上青的眼圈,如果不是他那透著冷厲的眼睛,就算還是英俊,他現在也簡直就像一個吸毒多年戒除不了的癮君子。

關淩看到商應容那理所當然坐在那的冷漠樣子,他咬著牙笑了,從商應容進到他家那刻起就一直凝聚在心口控都控制不住的火氣讓他再也忍耐不住的他走到商應容面前,彎下腰用盡身體內所有的惡氣狠狠地打了商應容一個耳光:“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闖進我家?姓商的,你怎麼不去死?”

商應容被巨大的力道“叭”了一聲,整個浴室在那刻似乎都震動了,他的嘴角也隨即流出了血,可商應容還是冷漠地,無動於衷地看著關淩,冷淡地說:“我餓,身上也痒,求你既然沒用,那就隻好住進來。”

說完,他用著冷得像遙遠的星光一樣的眼睛繼續看著關淩,“你還要打不?不打了,就放點什麼,我要泡澡,我那的藥沒動,你去拿衣服的時候拿過來,泡完澡我要擦。”

說完,也不理關淩什麼反應,轉眼去翻看關淩放在浴缸另一頭的瓶瓶罐罐,然後掀開蓋子聞味道。

關淩一掌之後因力氣半跪在了浴缸前,商應容的話完後,他手撐著缸沿坐在了地上,蒼白的臉色血色全無。

商應容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拿著瓶子轉過頭,看著關淩,沒有說話,把瓶子塞到了關淩手中。

這時候熱水已經放到商應容的身前了,浴室也有了水霧而起的煙霧,關淩看著硬寒到手中的瓶子笑了一笑,隻那麼一下,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水籠頭已經關起,商應容先是沉默了幾十秒,見關淩沒反應,他就直直地看向了關淩。

關淩被他盯著,那淩厲的眼神逼得他不得不抬起迎上,然後他對上了商應容嘴邊帶血的臉。

那臉,依舊那麼冷酷得不可一勢,誰又能想到,就是現在端著這麼一張臉孔的人,不置一詞地硬賴進了別人的家裡,吃了別人的飯不算,看樣子,還打算硬上別人的床了。

第十三章

關淩平靜走出自家的門,開了自己的車,安全地開到了何暖陽家裡。

何暖陽聽了,瞠目結舌,“這他也干得出?”

關淩點頭,面無表情。

其實商應容這麼干,他除了無語,也沒有多驚訝。

說白了,這也都是他以前慣的。

他當初還想著把這個男人慣得其他人都受不了那這個男人就是他的了,當初多麼不靠譜的想法,到最後,反噬的卻也是他自己。

何暖陽卻不是關淩,他聽了之後嘴到現在都合不上,“這商老板是不是腦子抽了?他當他三歲小朋友啊?”

李慶也在旁裝模作樣地看著他的文件,但眼睛一點也沒動,尖著耳朵在聽著,這次他也是打算跟著他家何暖陽一起八卦了。

商老板的這等八卦,其它任何人恐怕都聽不到。

“有什麼干不出的,”關淩不帶任何情緒冷冷地說,“老子以前慣的他這幅臭性,早知道,干嘛犯賤把好都給他了。”

以前隻要商應容稍微表示點不悅,他就卯足了全勁去討好他,更別提那些細微不可察的照顧,時間久了,誰能一時擺脫得了?

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近十年的時間,連關淩這個照顧者在分開後都要努力去適應新的生活,何況是那個被照顧者?

關淩知道商應容是已經受不了才來繼續找他的,商應容不是那麼沒准就過不了的人,但看他身上的痕跡也知道這人一直受過敏困擾,幾月都沒好,商應容應該是忍無可忍了。

但,也就是因為他那麼直接地脫給他看,關淩也就知道了他也是用他身上的傷痂來要挾他這事沒完。

所以,關淩氣瘋了,才忍不住地揮出了那一巴掌,他太了解這個人,有時候他也真恨自己為什麼這麼了解這個人,就是因為太過於了解,才越為顯出他以前的付出換來了多不堪的現在。

關淩是真的知道商應容現在是怎麼想的,商應容覺得這是他的責任,英明的商總沒用一個字,但卻讓關淩明白了他不是不知道他以前故意的那些行為,而現在,他不加指責,要求你關淩繼續照顧他還是他給你面子。

“你看,你聽了隻覺得他不要臉,可他現在人在我家裡,要是不走,還不得我伺候他?”關淩冷笑,“說了你也不會懂,這商總商老板現在可能覺得是我欠了他,是我對他居心叵測,讓我負全責呢……”

“這王八蛋……”關淩一字句一句地咬牙說著,他的牙一直緊緊咬著,咬得發疼他也鬆懈不下來,他喝了口水,水漫過牙縫引得牙齒更疼,不過他還是平靜地放下杯子,看著何暖陽說:“我今晚不回去了,住你這。”

何暖陽跟看他一眼,又回頭看李慶一樣,見他沒表示,朝關淩點點頭。

不過,他還是說:“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關淩淡淡地說,“他愛住就住著,關我什麼事。”

商應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但,他不奉陪了。

他沒空跟商總玩這幼稚的保姆游戲。

因為無法適應新的習慣就來找他,他就得奉著陪著?

商總怕是真不懂物是人非這句話的意思了。

關淩准備睡的時候穿著睡衣的何暖陽溜了進來,聽了商應容那一連串行為的他現在興奮得根本睡不著,站在門口眼睛發著光問關淩,“我還真挺好奇的,以前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也這樣?”

“我們沒在一起過。”關淩躺下,揉著發疼的額頭,用眼神示意他要睡覺了。

何暖陽沒管,更是得寸進尺坐在床頭,他八百年都沒聽過這麼好玩的事了,要知道他可見多了商應容威風凜凜出席在各種場合的樣子,可還真不知道商應容私底下連三歲小孩都不如,這種落差真讓他這種外人激動。

“我不是說你們在一起過,我就問問他私底下在你面前就這麼幼稚?”何暖陽最近在家無聊得久了,正准備要重操舊業,雖然他的手因為受傷無法拿起手術刀了,但去考個心理醫生的執照還是可行的,所以在准備回學校繼續念書前突然從關淩聽到商總這麼個有趣的案例,原本根本不會多管別人閑事的人也打算多管閑事起來了。

“偶爾,不多,習慣使然罷了……”關淩瞄著何暖陽,他雖然死心,但也沒打算抹商應容,“我讓他覺得隻要他生氣我就能對他百依百順,現在他還是按著那個模式來吧,更何況他覺得我也不對。”

“我說,你也夠的。”何暖陽毫不客氣地指出。

“所以想明白了的商總現在覺得我欠他……”關淩想起之前商應容的不要臉還是倍感頭疼,當商應容在他臥室露出全身後,他就知道為什麼商應容能在干出這麼無恥的事情之余還能這麼高高在上。

“呵,”何暖陽輕笑,“他這是習慣依賴性使然,要知道成熟的心理是好好治病,擺脫依賴,而不是回頭找你。”

“你要不去給他介紹個好一點的心理醫生?”關淩斜眼看他。

“關我什麼事。”何暖陽聳了聳肩。

關淩早上喝了杯咖啡,其它什麼也沒吃就和李慶去了公司。

他實在沒什麼胃口。

到了公司,更敗胃口的事正在等著他,他還沒坐熱辦公椅,商夫人的電話就來了,約關淩見面。

“我沒空,商夫人,今天要上班。”關淩面無表情地說著,提醒著對面尊貴的商夫人他有工作,不能全天候圍著他們商家人打轉。

那邊沒料到關淩的態度這麼生硬,沈默了幾秒,那邊的商夫人繼而又用溫柔又帶著點像他們那種身份才有的悠然口氣說:“抱歉,我沒有考慮到這點,隻是,真不能擠出點時間嗎?”

“抱歉,商夫人……”關淩依然沒給面子。

那邊又沈默了下來,這次沈默得比上次還久,關淩巴不得她緊挂電話,因為他這邊因素養支撐著的那點禮貌讓他不能先挂電話。

“那我們在電話裡說吧。”那邊的商夫人輕笑了一聲,像剛才的尷尬沒有發生過。

“您說。”關淩簡略地說了一聲。

“我聽應容說他以前的衣服是你洗的?”

關淩沒吭聲。

“是用特殊方法洗的嗎?”那邊又頓了一下。

關淩沒搭理。

“聽說連食材也是你自己親自去買的,從來不用管家和保姆幫忙,那麼多年真是辛苦你了……”商夫人在那邊溫柔地說著,那聲音真是得體又禮貌。

“今天約你見面,也是想問問你,衣服和食物這些你是怎麼做的,我聽說昨晚應容去你家找你去了,我想長久下去對你的生活也造成困擾,所以,如果可以你可以抽空指點一下胡管家嗎?如果能這樣的話真是太感謝你了……”商夫人在那邊用很誠懇的態度說著,說得關淩都笑了。

關淩無聲地冷笑著,問那邊的商夫人,“您是不是把我真當您兒子保姆了?”

說完,他已經不想要堅持自己的那點禮貌了,把電話直接挂了。

他坐在椅子上努力深深地吸氣出氣了好幾分鍾,也沒把那股因商應容母親這個電話而起的火氣給壓下去。

最後,他實在沒有忍住,拿起了手機,看都沒看手機一眼,熟練地拔出了一串數字,然後按了拔打鍵,把手機放在了耳邊。

電話那邊很快接起,關淩沒讓人先說話就先說道,“你跟程彬到底是有一腿還是沒有一腿?”

“沒。”

“以前上過床?”

“沒。”

“見過他父母?”

“見過,偶然碰到。”

“你養的兩個男的,兩個都姓陳,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姓陳的?”

“……”

“斷了,”關淩懶得再追根究底,面無表情地跟商應容談條件,“我讓你住在我家,把你的皮膚給弄好,但住我家這段時間,你要是跟碰別的人一根手指頭就給我滾出去,還有你得跟外面的人說了,你跟姓程的沒關系,還有最好告訴你們家的那些人,還有你的那些朋友,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少到我面前來亂吠,如果做得到,晚上滾過來,做不到,就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說完,就把電話給掐了。

姓商的人實在欺人太甚了,一個一個都不把他當人看。

他要是在徹底跟商應容掰了之前不把這口氣給出了,他後輩子恐怕都因為這股惡氣不得安寧。

當天晚上,商應容真的到了,開就停在關淩的小區邊,等著關淩的車先進。

而關淩開了的三個手機從下午開始就全都像轟炸機一樣地嗡嗡直響,全都是來打探軍情的,因為江湖傳聞商應容中午跟商務部的韓會長吃飯的時候親口承認他現在跟關淩交往。

親口說跟關淩關往!

是關淩,不是現在風頭正勁的程部長!

這是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的情況!

有關群眾們一時都被這急轉直下的情況弄瘋了,跟關淩算是認識,有他手機號碼的人全都給他瘋了似的打電話求証,盛況比前段時間還空前,讓關淩的手機到兩小時後的時候都直接邊充著電邊讓那些人爆打。

關淩也不是有電必接,下午工作的時候他空了就順手接一個,誠實地諸如此類地回答:‘啊,商總跟韓會長說的啊?這個我不知道,我回頭問問他……“

反正下午接的電話他就是這個意思,他也不知道情況,不知道商總是什麼意思。

下班到了家,真見到了商應容,他也沒什麼反應,開了門,把震動中的手機全都充了電,去了浴室讓浴缸放著燙水,把商應容帶來的那幾件衣服拿出來,走到洗衣房。

先用開水泡著精油放涼,把襯衫先全拿出來,看是新的,拿水化了消毒液,把襯衫先泡了進去。

再把西裝拿出來,見是必須干洗的,扔到了干洗機裡。

然後打開透明玻璃晒衣房,把自己的那些襯衫給拿了出來……

玻璃房裡放著精油,任它揮發制裡面的衣服,洗衣房除了西面是堵牆,三面都透光,除了太陽西下晒不到這裡,其它時間全天晒到。

商應容一直跟在他的身後,現在也站在玻璃房裡,不動了。

精油的香味關淩向來控制得好,非常淡,雖然玻璃房裡的空氣因長年的制味道要比衣服上的要濃一些,但也不刺鼻,鎮定心神最好,以前關淩要是實在睡不著了,就抱著被子到這間被改造成晾衣房的陽光屋裡打地鋪睡,再躁動的情緒在這裡面也會安靜幾分。

關淩掃了不動的人一眼,自行抱了他的衣服回了臥室。

水這時已經放好,他試了溫度,調了精油,剛站起,商應容已經脫光了。

關淩無視於他的裸體,隻是在水霧中淡淡地說,“泡半小時。”

說著他就走了出去,去洗那堆襯衫。

襯衫手洗,干淨後過水,稍燙一次放去晾,回頭全干的時候再燙一次。

關淩把幾件襯衫洗了一道就是已經半個小時,去浴室把人拉了起來,把他擦干,給他擦藥。

“餓了……”商應容一直都緊皺著眉,在關淩蹲下給他擦大腿時的時候說了一句。

關淩抿著嘴把血痂裡的膿血給擠出來,力道下得很重,不過商應容也沒喊疼。

給商應容擦背的時候,人趴在床上已經睡了。

他眼眶深陷,看來確實過得不怎麼樣。

人在外都當他是忙著工作給操勞的,所以就算是這幅樣子也沒誰大驚小怪,誰能想到他衣服下的這具身體爛成了這樣。

看著睡著的人,關淩握著藥瓶在床邊站了一分來鍾,最後把被子往人身上一蓋,走了出去。

他不想再多想,他已經沒打算跟這個人過一輩子了。

關淩在做晚餐的時候也時不時接一個電話,這時候的答案已經換成了他確實跟商應容在一起了。

在電話裡,關淩笑意吟吟回答著人,很具虛情假意地說:“哪裡,分開一段時間覺得彼此還是適合,所以就在一起了,畢竟這麼多年了,彼此都習慣了。”

一個多小時,關淩選擇性地接了十來個電話,他想著用不了明天,能知道他和商應容的人都應該知道他們在一起了。

這邊關淩還是隻是想想,那邊保安室卻打來了電話,說有一位叫商緋虹的小姐找他,可不可以放行進來……

關淩接到電話笑了,笑著說:“當然可以。”

挂完電話他嘴邊含著冷笑上了樓,站到床邊,選好角度,一腳把姓商的從床上給踹到地上,然後居高臨下對著緩緩睜開眼睛的人冷冰冰地說:“你妹來了,給我去處理好她。”

第十四章

赤裸的男人皺眉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關淩一眼,“衣服。”

關淩聽了冷笑一聲,往門外走去。

無恥的男人竟然跟在了身後。

關淩沒理會他,徑走往盡頭的那間儲藏室裡走去,在箱子裡翻出了幾件他滾開時沒來得及給商應容送到家的衣服。

他原本是要給扔垃圾箱裡的,但想想,還是扔在了儲藏室,等有機會就捐出去。

人是混蛋,但衣服卻是好的。

商應容死皺著眉頭看著關淩從箱子裡掏出幾件衣服,像是有點不敢置信關淩竟然把他的衣服塞這種地方。

關淩回頭就是看到他這張死人臉,冷笑,“我是看在衣服的份上,才沒扔垃圾箱裡。”

商應容把衣服接過,突然說:“你以前脾氣沒這麼不好。”

關淩聽了抽了口氣,冷“哈”了一聲,“那您現在可看清了,現在才是我的真面目,大門就在那,好走不送。”

商應容這下沒理他了,拿著衣服出了儲藏室,走回臥室。

關淩在他背後冷哼了一聲,“快點,你家公主寶貝可要來了。”

商應容頓了頓腳,緩緩回了頭,又是那幅冷冰冰的死人臉,用著淩厲的眼神盯著關淩。

關淩特別假,特別假地假惺惺地笑了一聲,“晚飯也做好了,如果商總您還想用膳的話。”

商應容聽了,收回眼神,轉身往臥室走。

隻是這次腳步稍微快了那麼一點。

關淩在這次在心裡冷笑。

人都當他好欺負,可那些人從來都不想想,他是因為深愛著商應容,因為他,所以才容忍他們的挑畔與看不起。

沒有人生來是受氣的。

門鈴響,關淩沒去開門。

他去了廚房端菜。

響到第二遍,門都被捶打得當當作響時,商應容從樓上快步走了下來,冷冷地看了在餐桌前擺菜的關淩一眼,走向了門邊。

門邊的商大小姐可能沒想到是她哥來開門,門被打開時她正冷著臉用帶著刀子一樣的眼神掃射了過來,可這一掃射掃射到了她哥身上,所以,到了嘴邊的怒斥一時之間強咽了回去,臉也顯得有點怪怪的……

“哥……”商緋虹愣愣地看著她哥,她沒有想到她哥會來開門。

“快點過來吃飯,菜都冷了。”關淩不耐煩地在餐桌旁喊,免得這商家兄妹在他家大門口演沒完沒了的相認戲。

這對性格都欠抽的兄妹又不是不認識,別他媽堵住他家大門,被商家兩尊“大神”給堵著,別提有多晦氣了。

商緋虹聽到關淩帶著不耐煩又有點厭煩的口氣抽了冷氣,那雙被描繪得精致的眼睛瞪向了關淩。

關淩沒理她,隻是冷冷地看了商應容一眼,轉過背就往廚房去了。

“進來。”商應容看了妹妹一眼,然後把門關上。

“哥……”商緋虹在他背後糯糯地叫,叫得尤討人喜歡。

“坐,”商應容已經在餐桌上坐下,“吃飯沒有?”

“吃了。”商緋虹雖然震驚她哥給她開門,但絲毫不妨礙這時她用嫌惡的表情看著桌上的三葷一素一湯。

“嗯,”這時關淩端了最後一道水果甜品上來,他掃了人一眼,淡淡地說:“那喝點水……”

“呃……”因是她哥提議,商緋虹有點猶豫。

關淩似笑非笑地放下手中盤子。

“呃,好吧。”商緋虹不想第二次拒絕她哥。

這時該拿來的東西拿來了,關淩沒動,添飯。

兩雙碗兩雙筷子,他沒多拿。

商應容接過飯碗和筷子,吃完第一筷,看到關淩沒去倒水,隻是坐下來拿著他的碗筷吃飯,他頓了頓,淡淡地對商緋虹指了指廚房說:“水在廚房,要喝自己倒。”

商緋虹卻咬牙看向了關淩。

關淩回了她一個帶著冷意的笑容。

商緋虹又沒料到他這反應,愣住了。

商應容這時已經吃完了一碗飯,把碗給了關淩,趁關淩給他添飯的間隙問他妹子,“你來干什麼?”

“我……”商緋虹跟啞巴了似的。

商應容接過第二碗飯,沒再說話。

他吃飯的時候不太喜歡說話,商家人或者身邊比較近的人都知道。

他吃完第二碗,才又再開了口,說:“沒事就回去,開車小心點,夜裡別在外面呆久了。”

商緋虹聽了卻紅了眼,“哥,你真要住這?”

她沒問他真跟關淩在一起了這句話,卻問了真要住這……免費保姆,正在給商應容添飯的關淩在旁邊不動聲色地聽著她的話,暫時沒理會她的話中含意。

“嗯。”商應容接過第三碗飯,把三個葷菜掃蕩得差不多了的人此時微皺著眉毛去掃那個素菜。

他向來不喜歡吃蔬菜。

關淩做的,他還能勉為其難地吃點,而且在現在菜已經不多的份上。

商緋虹本來還要說話,但從她哥吃蔬菜的第一口裡她就呆了住,然後到中間,還沒到全部吃完她就全呆了。

她呆了可關淩沒呆,他伸出手拿筷子打了商應容的手一下,不悅地說:“我還吃不吃了?”

商應容吃得太快,三碗飯快要完,他一碗飯還沒吃完。

商應容瞥了他手裡那吃了一大半的飯碗一樣,收回了手,沒把最後兩夾菜給夾著,隻是放下了手中筷子。

關淩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把放一旁的湯碗給拿了過來,給他盛了碗湯。

“就一碗,吃完吃水果。”關淩冷冷地說著,把碗給了他。

商應容也沒理他,接過碗對商緋虹說,“開車來的?還是要我送?”

商緋虹不是沒見過他們一起吃飯過,但還沒見過她哥這麼能吃過……她看著她哥那張瘦得都凹進臉頰了的臉,那些本來要對關淩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

她警覺地覺得,關淩或許不是那麼無足輕重。

商緋虹走的時候,關淩也沒送,他收拾著碗筷,有時眼神要是不小心掃過商緋虹身上,也當無視。

雖然他年長她幾歲,怎麼說也得讓著點年輕點的,但商緋虹對他無一點尊重,他也犯不著非要表年長者的風范。

他連商應容的臉色都不想看了,何況是他妹的。

商應容送他妹去停車場,關淩收拾好了廚房出來正好碰上剛回來的他,關淩看他一眼,沒說話,去了洗衣房,繼續折騰那堆衣物。

商應容先是跟了過來,看了幾眼,呆了兩分鍾就走了。

關淩把衣服洗好,家裡該弄的地方也弄了一遍之後回了臥室,沒看床上躺著看文件的人一眼,拿了睡衣就去浴室。

洗了出來,進了衣櫃間,抽了個枕頭出來,准備去樓下的客房睡。

“你不在這裡睡?”商應容終於開了口,用著沒有表情的死人臉看著關淩。

關淩挑眉,迷人地笑,“難不成還跟你睡?商總,就您現在這幅破身材,還想上我不成?您也不怕我半夜吐給你看……”

說完,轉頭就走,多余的一秒也沒留給商應容。

早上關淩給商應容打領帶的時候,商應容開了口,說:“你中午來容廣給我送飯。”

“沒空。”關淩把領帶結給擺了擺位置,退後一步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覺得光有這打領帶的手藝,他以後也不愁找不到男人。

商應容沒料到他拒絕得那麼干淨,臉冷了一下。

但他又想了想,說:“那晚上送,我今天要加班。”

他說完,又補充了句:“我已經說了我跟你交往了,你應該要給我送飯。”

不管以前自己是不是有多鬼迷心竅覺得商應容完全不需要跟他介外,但現在關淩可喜歡商應容這種跟他談生意的口吻,所以他頗為愉快地點頭,“當然,晚飯怎麼少得了你的。”

商應容得到確定的答復挺為滿意,臉色好看了些。

但頓了頓,又問:“那我中午怎麼辦?”

商總得到一夜的恢復,吃飽穿好的他智商又低下了點。

關淩看著他,微笑,“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我有空才有心情管管你,沒空的時候你餓著不餓著關我什麼事?商總,識相點,我這還有更難聽的話等著你,如果不想聽,還是閉嘴吧。”

商應容聽了,一下子,臉全了。

第十五章

關淩進了公司,何暖陽也陪夫上班,進了他辦公室。

把手頭上的事忙完,關淩喝了口咖啡,問一直坐著看書的何暖陽:“你怎麼一直坐我這?”

他還以為李慶會沒幾分鐘就過來把人拎走。

何暖陽老神在在,“我跟他簽了喪權辱國條約,得到的補償就是隻要在這公司裡,我就有自由隨便坐哪。”

關淩笑,“也就你能拿得住他。”

何暖陽聳聳肩,沒說什麼。

他與李慶當年也是經歷幾度糾纏才在一起的,過程並不輕鬆。

但確實要比關淩的干脆,痛幾翻就在一起了,比拖個十幾年的生不如死要強太多。

“有事?”關淩覺得何暖陽等他一早上可不是來看他忙的。

“不接電話?”何暖陽笑看了他一直震動個不停的手機。

關淩看著也笑,問他,“你也知道了……”

何暖陽笑著搖頭,“還有誰不知道你終於拿下容廣老板,話說是不是以後我都得討好你,讓你多替我家李慶多從容廣拿幾個單做做?”

“你確定?”關淩挑眉。

何暖陽悶笑,最後罷罷手,“鬼知道你們以後會怎麼樣……”

關淩也嘆笑,“是啊,誰知道呢。”

他說得輕,原本隻是自嘲,卻還透露出了幾分冰冷的悲哀。

何暖陽的笑容於是就淡了下去,問他:“你到底怎麼想的?”

“我能怎麼想,”關淩自嘲地笑笑,“先過一天算一天吧,等差不多了的時候不散也得散,不走也得走。”

“你確定你能走得了?”何暖陽冷靜地看著他。

關淩點頭,冷漠地說:“等他覺得不是非我不可時,我就可以著手走了,這次不會再留什麼習慣不習慣的理由找我了。”

何暖陽靜靜地看他。

關淩突然想抽煙,他抽出煙點燃了一根,抽了兩口才接著淡淡地說:“他並不愛我,隻是習慣我,這可真是讓人……讓人……無話可說……”

關淩說到這無法再說下去,隻是撇過頭,看著窗子外面的天空。

說起來是死了心,他也不再抱什麼希望,從那個人的眼睛裡能看到憤怒,看到忽視,看到估量,看到困惑,也能看到一點習慣了他,甚至透著點依賴的熟悉眼神,但是,沒有看到什麼愛意。

這個人啊,隻是習慣了他啊……

想起來,就算不在意了,也還是心如刀割。

關淩一直沒有說話,何暖陽靜悄悄地走了出去,直到中午,外面也沒有人來打擾他。

關淩就一直坐在椅子裡,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差不多時間的時候又笑了笑。

其實沒什麼,這世上的事確實是習慣了就好。

你看,就是商應容習慣了他,一時擺脫不了他,現不得老實回頭受他擺布……

關淩甚至可以說,如果他不願意離開,他現在也可以在商應容身邊呆一輩子。

商應容不愛他,但那個男人卻非常清楚地明白,他習慣了自己的照顧,甚至可以說,他也享受著自己的照顧。

沒有人會像他一樣地去照顧他……

可商應容不明白的是,那樣的照顧,是要帶著多少的愛意才能成行……

愛都沒了,人又怎可能再堅持一輩子。

關淩知道他花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讓商應容明白他不是不可替代的,也許到那天,他們就真的要成為真正的陌路人了。

而現在,趁著韻光還尚存的時候,他可以出口被人看輕的惡氣。

因為,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關淩想,這世上大概不會有像他這樣的人,在愛一個人愛了十多年後,最後還去幫他戒了對自己的習慣。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他這樣的傻逼了。

關淩下午回去做了飯,到容廣的時候已經八點。

商應容中途打了次電話,關淩接了他的電話說了個“八點”就挂了電話。

他現在沒有心思跟商應容說什麼。

或者可以說,他現在對商應容,還有有關於他的一切都沒什麼耐心。

他也知道,過不了幾天,商夫人還會找他。

關淩的打算是,他把難堪還回去了,然後,商夫人讓他做的事他還是會去幫她做到的。

怎麼伺候他兒子的事,關淩不想獨享。

差不多的時候,他打算功成身退。

可現在,還急不來……

關淩進了商應容的辦公區的時候,安娜簡直就是小跑步過來迎接他的,滿臉都是溫柔甜美的笑容,“關總。”

關淩朝她點點頭,淡應了一聲,朝商應容的辦公室走去。

商應容在辦公室裡,以前關淩搬來的那張當餐桌的色鋼化玻璃的小桌也還在陽台。

關淩把菜擺好,就退到了陽台另一邊那邊的沙發上抽煙,沒去看商應容。

抽完一根煙,把第二根點燃的時候,餐桌那邊的男人發出了聲音,“你晚上打算要做什麼?”

他問得淡然,眼睛也隻輕瞄了關淩一眼,顯得很不在意。

關淩笑,半躺在沙發上抽著煙,老練地吐出個煙圈,神情慵懶地說:“能做什麼,不就回去洗洗睡嗎……”

商應容沒說話。

關淩也沒接什麼話,任氣氛沉默,任疏冷把他們的距離隔開。

“你要不要去看電影?”商應容又開了口,這時他放下了手中碗筷。

關淩看著窗外的霓虹燈閃爍,漫不經心地揉了下額頭,懶懶地說:“看什麼電影,我這回去還有堆帳單要對……”

他冷淡且漠不在乎地推拒掉商應容的邀約,像是曾經從沒求過商應容跟他去看過電影一樣。

以前的夙願如今被當初求的人提出了,關淩卻已經沒有感覺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隻覺得自己的頭有點微微發疼。

他想應該是他准備對商應容死心的時間太久了,時間一久,他都忘了,商應容其實也是可以對他好的。

等他終於好一點起來了,關淩卻覺得無關緊要了。

或許愛情就是這樣,不管有多愛,總有一天,它總是會變模樣,不管它是變好還是壞,它總是會變的。

所以他的愛情,被冷漠凍成了玄冰,又被踩在這人的腳下臟了本來干淨的模樣,以至於到現在,已經看不出愛情原本的樣子了。

“你不想去?”商應容又看了他一眼。

關淩見他還問,不耐煩了,回過頭看他,“你不是還要加班?”

商應容沒想到他這麼凶,頓了頓,“那你等我?”

關淩冷冷地扯了下嘴角,“我有開車來,你下完班了開車來我家就是,如果不想也可以不用來,我沒規定你非得住我家。”

說著,他把最後一口煙抽完,掐熄了煙,懶得再在這裡跟商應容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下去,打算收好碗筷就走。

“你就不能等我?”商應容皺了眉。

“怎麼就一個皮膚過敏你就變這麼娘們了?都問幾次了?你就非得讓說我不想跟你呆一塊,你讓我惡心是不是?”關淩拿盤子的手大力一放,看著商應容的樣子簡直就是接近厭煩了,“我讓你跟別人說跟我交往也不是打算非賴著你,我他媽就是想挫挫他們的銳氣,告訴他們我他媽以前賴你身邊不是得不到一個結果,我跟著他們一起混讓他們拿我開涮是我發蠢把他們當你生意上的朋友忌顧著……不是你商總有多了不起不過是我犯賤罷了……”

關淩說完,看到商應容已經是死皺著眉頭看他了。

他也覺得自己話說得太多,自嘲地笑笑,“我他媽的跟你說這麼多干什麼?”

吼完,又爆完滿嘴的粗話,心情也平靜了些,他收起了筷子,隻是收了兩盤子之後還是皺著眉頭又抽出根煙點上叼在嘴裡再繼續收拾桌面。

聞著煙味,他才覺得不會被這間滿是商應容氣息的辦公室逼瘋。

這總是讓他想起那些日日夜夜求愛不得的往事,還有,最終被人把他的愛情踩到腳下的畫面。

就算不再打算愛下去,但誰又能真對著一個把他的愛當玩笑還不如的人還能無動於衷?

關淩拿著食盒推開門就走,沒再看商應容一樣。

他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過敏,自幾個月後再次進入這間辦公室的那一分鐘他就覺得呼吸有點不順,以至於越呆越煩亂,咆哮完那頓話後他也覺得自己失了態。

但也沒什麼後悔的,他也不用在商應容面前保持什麼風度了。

兩人臉都撕破過,還有什麼是不能夠在對方身上見識的……

關淩匆匆地走出辦公區域,安娜站起來向他說再見的時候他也隻淡掃了她一眼,算是有聽到。

他也沒像以前那樣給個客氣禮貌的微笑給足這秘書的面子。

現在,在這個鬼地方,他無論見誰,都不想再弄得跟以前那樣周到了。

到了停車場坐到車上,關淩深吸了好幾口氣,看著後視鏡裡自己那張蒼白瘦削的臉苦笑了一聲。

商應容倒是清楚地知道他自己過得不好,但卻沒看到,他心裡的那些傷痕,就算是他全身都匱爛也無法比擬的。

這個眼裡永遠都看不到他的人,關淩有時候真的恨他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也許這樣,有時候痛苦來襲的時候才會減輕一點。

第十六章

商應容回來的時候關淩還在弄他的帳,他本來打算睡了,但商應容身上要擦藥。

等商應容洗好澡,關淩把藥擦好,要走的時候商應容扯了下他的手。

關淩抬眼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商應容靜靜地看了他幾秒,也就鬆開了手。

關淩站起,疲憊地揉了下臉,把東西收拾好,把浴缸洗干淨,回到客房時已經是晚上一點。

他把門鎖上,點了一根煙,抽完吞了粒安眠藥。

明天還得繼續面對這一切,他需要點睡眠。

這樣一個來星期後,商應容身上痕跡也褪了一些下去,尤其明顯的是他氣色好了起來。

因著新商務車的上市,商應容的工作也很忙,時常加班。

關淩早上給他多做點飯,讓他中午微波爐熱一下就吃,免得在外面吃了什麼不該吃的,又白費了功夫。

晚上他則自己送去,有時工作也多,做好了讓安娜來拿。

而在商應容在新車發布會的那天,商夫人也找上了門。

關淩並沒有准備要去發布會晚上的宴會,雖然這天是星期天,他不用上班。

商夫人打電話的時候他在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他很平靜地對那頭的女人說:“您來我這吧,我在家。”

商夫人到的時候,他正穿著藍布格子的圍裙在庭院裡鏟土,見到華貴的女人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沒請人進他家坐坐。

“就這談吧。”關淩站柵欄門口,嘴裡含著煙,手上拿著把鏟子,未打理的頭發讓他顯出幾分率性,他樣子看起來也年輕,加上本身成熟男人的味道,或許比不上別人的俊美精致,但其本身他確實是很有吸引力的一個人。

商夫人笑了笑,沒失儀態,依然微笑著說:“你好像知道我要來?”

“能不知道?”關淩挑了挑嘴角,沒有笑意地笑了一下,“別說那些沒用的了,也不用暗著要挾我,我沒那個要纏住你兒子的意思,大可放心。”

商夫人臉上的笑容已經挂不住了,關淩的直接魯莽讓她感覺到受了侮辱,但她又不好發作。

隻能說,關淩不再尊重她,她暫時也沒什麼辦法。

關淩看著她變了幾變的臉色,扯了扯嘴角,取下煙把煙灰彈掉,抽了兩口,漫不經心地說:“回頭把你管家給派來,下個星期一到星期五,下午我三點到五點會在,我會把你兒子的那些個習慣忌諱給他說一下。”

關淩說完,也沒再理會尊貴的商夫人,走了回去繼續蹲地邊抽著他的煙邊鏟著他的土。

晚上商夫人到了宴會,應酬一干人等後終於等到與兒子單獨說話,她面帶微笑對著眾人,嘴裡小聲地問她兒子:“你沒邀關淩?”

商應容眼睛正在看著前面一個光彩四射的陳姓男人,嘴裡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商夫人一看,是電影學院畢業,出道四年就自導自演獲得某國際電影節新晉導演,還有影帝頭銜的炙手可熱人物,也是這次商務車的代言人。

商夫人看著兒子看著他略帶欣賞的眼神,見狀微微搖頭失笑了一下。

關淩有些方面確實很好,但頂多,也就是個干得出色的家務幫手罷了,上不得什麼台面。

她兒子,可不會因為一個人瑣事干得好,就會去欣賞,甚至喜歡一個人。

現在外面傳的那些風言風語又如何,總有一天會要散。

關淩想把腰在他們面前挺得直直的又如何?想被人知道他真能跟她兒子有點關系又如何?不過與那些想與商家攀關系,到最後不知消失在了哪個角落的小人物一樣,也許誰都不會再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個人。

連以後都不會記得的人物,商夫人也不想多花什麼心思,她想了一下,也就斷了給關淩點顏色看看的念頭。

雖然,在這個城市裡,她想把一個人弄得無路可走,也不過隻是多說幾句話,多做幾件事的力氣。

商應容這段時間早出晚歸,關淩樂得他如此。

半月後,商應容身體差不多全好了,身上原本看著可怖的疤痕甚至沒有了什麼痕跡,再過個一陣子也就沒了。

而關淩也完全輕鬆了下來,因為衣服和飯菜都是管家准備的,早上商應容在的那頓,他都是做做樣子,從冰箱裡拿出現成的,把保鮮膜一掀隨便加工一下即可。

商應容也沒覺察出什麼,關淩覺得差不多時間也到了,挑個好時間就可以攤牌,這戲就可以不用唱下去了。

這天關淩晚上關淩給商應容擦完藥,在商應容再次抓住他手裡他稍微掙脫了一下,然後干脆坐在床上,把手全抽來之後對商應容笑著說:“明天就不用擦了,恭喜,關總。”

他們最近很少說話,一開口,關淩也免不了含沙射影,含諷帶刺,弄得本是寡言,跟他見面又少的商應容更是對他沒幾句話說。

至於閑聊,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過。

就這麼過了近一個來月,關淩也覺得自己還是挺有本事的,能呆在同一個房子裡這麼久,而他沒有把商應容給干掉。

“嗯……”商應容看了看他,然後伸手去夠關淩的後腦勺,眼看就要吻到關淩的嘴上。

關淩躲過,笑,“明天你住回你家吧。”

商應容皺眉。

“你總不能一直住我這吧?”

商應容沒說話,看起來像在思考。

關淩不怕他不會答應,這男人性格注定他本身就不太喜歡住別人的地盤裡。

“東西我明天給你送過來,放心好了,吃的用的跟你平常的一樣。”關淩笑得很是正常,看著商應容就像看著一個孩子。

明天就要終於正式結束了,關淩看著商應容現在恢復了氣色的英俊臉孔,眼神也不由柔和了起來,他不禁伸出去,去摸了摸這張從差不多十七歲少年愛到現在三十出頭的成熟臉孔,笑著搖著頭說:“你啊,這張臉還是挺耐看的……”

千言萬語,化為了不怎麼重要的這句話,多少唏噓都藏在這句話裡面,關淩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失態。

商應容沒有聽出他話語下面的顫抖與酸澀,隻是看著關淩這陣難得的笑臉,他的臉色也好看了些。

“那你明天拿著鑰匙過去。”商應容本是冷酷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說這句話時,低沈的聲音裡也有幾許溫和。

關淩沒再說話,隻是笑。

他站起了身,跟平時一樣,把房間與浴室收拾好。

然後在背過身離開的這間房間,走出門的那刻,無法控制地,淚流滿面。

十幾年的感情,也就是,這樣沒了。

他成不了商應容的愛人,更成不了他的惟一。

隻能離開。

他想要的愛情,得不到就是得不到,這是沒辦法的事。

關淩第二天沒有去上班,他冷靜地指揮著管家把他家有關商應容的東西都給搬出去,甚至包括商應容用過的碗筷。

還好,除了衣物和碰過的碰筷,這個家裡能跟商應容沾邊的東西也沒其它了。

確定管家把東西全拿走了,連干洗機這東西都弄走了之後,關淩就叫來裝鎖的工人開工,把門鎖給換了。

至於商應容那邊以後會怎樣,關淩也不再去想了。

商應容也應該知道的,他對他也是仁至義盡了。

商家的人,包括商應容要是再來找他麻煩,隻要商家不怕擔上欺人太甚的名聲,那麼盡管來就是。

他也不怕什麼了。

連用盡所有感情堅持了十幾年的愛情他都丟得一干二淨,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第十七章

關淩當天晚上還在收拾洗衣房,把騰出來的空間用消毒液在做徹底的清理。

然後就在干到一半的時候,清楚看到有個人大步向他家走來,然後把他家柵欄踢壞,繼而狂按門鈴,最後發展到用腳踹門。

關淩把刷子放下,摘了干活戴上的手套,抽著煙倚在下面看不到上面,上面看得到下面的角落抽著煙看商總表演。

商總嘴裡好像還在罵罵咧咧什麼,隻可惜關淩洗衣房這邊的離門那邊有點遠,玻璃裝得有點好,隔音效果不錯,聽不到是什麼話。

過了一會,保安來了,幫著按門鈴。

房子裡,電話聲也在狂響。

關淩無動於衷地看著,像在看著另外一個世界一樣的心情看著。

他能為商應容做的都做了,為了讓自己與商應容斷得干干淨淨,也為了讓商應容斷了對他的習慣去過他的生活,能做的事他都做了。

他把近十年糾纏商應容而給這人帶來的後果,他也做了補償了。

商應容欠他的尊嚴,他也象征性地討了一點。

他們,現在誰都不欠誰的了。

他們彼此都應該明白,過去是真的過去了。

商應容最後還是被不斷過來的保安客氣地請走了,最後走的時候,商應容用狠戾的眼神狠狠地掃過了關淩房子所有的玻璃窗戶,眼睛裡的陰戾足以嚇死一票膽小鬼。

連走在他身邊的五六個小區保安,和著過來的管家和兩個助理也因為他全身盛怒全開的氣場,全都跟在他身後保持距離。

關淩看著他屁股後面跟著一群人離開,笑了笑,繼續戴上手套蹲地上刷著洗衣房。

他打算把這弄干淨了,搬套沙發茶幾上來,當陽光房用。

關淩第二天早上還沒起床,就接到何暖陽電話,那邊的老友很明確地說,“你這幾天不要來上班了。”

“怎麼,我要被休假式開除了嗎?”關淩挑眉。

何暖陽在那邊沒好氣地說:“外面都鬧翻天,你還在干嘛?你怎麼還沒被姓商的弄死嗎?”

關淩昨晚吞了兩粒強效的安眠藥,現在腦袋還有些發沈,他起身去看了看那兩個手機,發現都沒電了。

他接起這個隻有兩三個人知道時,手機上也有何暖陽的近七通未接來電,助理的十幾通。

“出什麼事了?”關淩虛心請教。

“商應容在找你,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你助理,李慶,他都找了……”何暖陽在那頭問:“你還在家裡?”

“我還能在哪?”

“真分了?”

“哎,什麼分,根本沒在一起過,”關淩抱怨地說,“你就別老說錯了,我就你這麼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你就別也拿我開涮了。”

“行了,你出去躲幾天吧,我看姓商的確實吃錯藥了,過幾天看看情況再說,真不知道他鬧什麼勁。”

“我也不知道。”已經在腦海裡命令自己不去想商應容有關一切的關淩誠實回答,“我看我還是躲幾天吧。”

關淩出去的時候有些偷偷摸摸的,可就算這樣,他一上車,就看到有保安看向他這邊,然後在打電話。

關淩叫苦不已,他真是不知道商應容怎麼有這麼大動靜,聽何暖陽的口氣,商總好像真沒打算因為他把他的管家教會了就放過他了。

關淩真不知道是為什麼了,但他是真不能再陪商應言再把這愛與不愛的戲再唱下去了,他沒心情,也沒有了愛。

他把車迅速開出小區,出大門的時候,保安還猶猶豫豫,被關淩似笑非笑地瞥了幾眼才給放行。

關淩一開出去就狂打電話,打給他在刑警總隊當隊長的一朋友。

那邊在十幾通之後才接通電話,這時候關淩已經棄車進了一家商場了,他甚至把身上的其它幾個手機都扔到了車上,隻拿了那個老板他們和助理知道的手機在用。

他不太懂商應容現在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商應容昨晚怎麼找人找到何暖陽和李慶家裡去的,但他太明白不過商應容的手段了。

那男人如果要找他,會利用一切利用得到的人和手段找他的,跟蹤這種事更是小兒科,瞧他小區裡的那些保安都可能給他通風報信那架式就知道了。

那邊接起時,關淩差點飆出眼淚,聲音簡直就是感激涕零的,“姜隊,您總算接我電話了!”

“怎麼了?”姜虎聽到他的聲音愣了一下。

“您快來接我吧,我快被人活捉了……”

“怎麼回事?”姜虎聽到聲音一冷,可能刑警隊長當久了,聲音裡都有股肅殺。

“哎呀,你最近都沒聽關於我的緋聞?”

“什麼緋聞,”姜虎在那邊不耐煩,“我剛從北邊抓犯人回來,沒空聽,到底怎麼了?快說。”

“我跟容廣的商總掰了,很徹底的那種掰,現在商總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要堵我,我這不,無權無勢的,看能不能攀上你躲過這一陣。”關淩試圖把話說得輕鬆點,說完後還聳了聳肩。

姜虎在那邊沈默了兩秒,“你在哪?”

關淩連忙說了詳細地址,連他呆的哪個角落都說了。

“你等我,我就來。”姜虎說完就挂了電話,而關淩聽到他的答復也鬆了口氣。

隻是鬆完氣,也苦笑了起來。

自己也是病急亂投醫,居然找起了姜虎。

也不知道這個比自己還年輕兩歲的大個兒還願不願意被他唬弄,救他於危難之間。

要知道,以前自己可是相當義正言辭地拒絕過這個看著悶騷實則也悶騷的大個難得的告白的。

姜虎一米八九的身高,比商應容都還要高出三厘米,再加上他那當形警隊長的體格,所以他一出現在視線裡,關淩就立馬瞄到了他。

關淩躲在商場一家泰式料理店的有一個花瓶的位置後面,見到姜虎,不由小聲地問:“你要不要先吃個飯?我請客……”

他笑得人模狗樣的,因著急著逃出來,他頭發也隻是隨便梳了梳,穿的球鞋牛仔褲T恤好方便跑路,現在整個人看起來要比其實比他還小的姜虎還要小一大截。

姜虎把墨鏡摘下,坐他對面,剛毅的臉上有著不耐煩,“怎麼弄成這樣?”

“有錢人嘛,但凡有點不開心的,就要把別人都鬧得全都不開心……”關淩還開玩笑,眼睛末梢因笑意有點微微翹起。

姜虎看了看他,沈默了一下,問:“你打算怎麼辦?”

“呃……”說到這,關淩有點心虛了,問:“你能不能讓我去你那住幾天?”

姜虎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二十四小時監控不算,外人想查,也查不到那裡的情況。

他家那塊是最好的藏身地址。

現在關淩拿不准姜虎願不願意幫他,自從那次他拒絕過姜虎後,姜虎就不怎麼見他了,偶爾見到也隻是打個招呼就過。

“你找我……”姜虎微瞇了瞇眼。

“因為就你能幫得上我……”關淩坦白。

姜虎聽了搖了下頭,淡淡地笑了一聲。

然後他看著關淩說:“我家沒那麼好住……”

關淩呆了,哭喪著臉,“那你想怎麼樣?”

“是你想怎麼樣?你真跟商應容斷了?你不是說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愛你你也隻愛他一個嗎?”

“我說過嗎?”關淩揉著額頭,覺得自己那時候的自己實在太猖狂。

“你說過。”姜虎點頭,沒說得太明確。

關淩確實說過,在他告白後斬釘截鐵地跟他說這世界上的男人他就隻愛商應容一個,商應容不愛他也沒什麼關系,當時說得那個叫大氣凜然,讓抽著煙告白的姜虎差點都被自己抽進去的煙霧給嗆死。

姜虎也不是什麼會為難別人的人,當時聽了關淩的話後就轉身走了,從此就不再特地來參加有關淩在的飯局了。

哪怕關淩是他人生以來頭一個他告白的人。

“那我現在後悔了……”關淩隻能這樣說,“我覺得其它男人也很不錯……”

“例如……”姜虎冷靜地看他。

“你不會還喜歡我吧?”關淩不可思議地看著姜虎那冷靜中帶著淡定的臉,姜虎這樣的人其實比商應容還搶手,就關淩知道的就有一小票身家背景都良好的公子哥暗戀他,他不信姜虎對他還有什麼心思。

“喜歡,”姜虎很直接,“這兩年忙,沒空也沒時間喜歡別的人。”

關淩傻了。

“還是你還是隻喜歡一個人?”看著他的臉,姜虎用上了他身為刑警隊長的判斷力。

這下關淩倒是笑了,他失笑著說:“我要是,就不會找你幫忙。”

姜虎看他,沒說話。

關淩知道自己不應該找上姜虎,因為姜虎太不好對付了,但他的朋友圈裡,能跟商應容對抗的,也就姜虎了。

姜虎雖然不是商場中人,但他有勢,他家有勢,他朋友也有勢,他那邊的一票人全都是混官場的。

權力大過天也能壓死人,商家再有錢,也得守著商不與官斗的規則。

關淩早想過,如果不離開這個城市,要是商家人真逼他,他要怎麼應對的話,那時他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找姜虎。

沒辦法,他認識的人裡就姜虎有這個能力保他不被商家欺壓到走投無路。

“我找何暖陽問過了,你確實是想離開商應容,但,你也知道我也沒什麼時間,沒什麼精力跟那些人應付,如果非得要跟他們扛上,拿出時間應付他們,那也隻有在你是我的人的情況下,現在你再想想,要不要住我家。”姜虎說著時,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號碼,接起,說:“有事,十分鍾再打過來。”

說完,把手機放桌上,他靜靜地直視著關淩。

關淩一時頭都大了,突然之間又想抽煙了。

第十八章

關淩與姜虎談好出來時,才發現姜虎不是一個人來的。

外面有好幾個人在看著,那一個個看著強悍精炸的,看得出來,都是姜虎的心腹。

關淩坐到車上跟姜虎苦笑,“真是謝謝你了。”

姜虎也太看得起他了。

“嗯……”姜虎開著車,看得出來他也忙,“我先送你回去,等會給你個號碼,要什麼打電話給他,我這幾天要忙著個案子,這幾天都著不了家,你先安心呆著,要出去也成,打電話,會有人陪你出去。”

“我這幾天先一個人呆著,正好想靜靜。”關淩這個時候可不敢麻煩去姜虎分出人手來顧著他,這也太不識相了。

姜虎知道他的人品,看著他的眼睛裡也有點笑意,說:“有兩個殺人犯逃到我們市了,這幾天會出線索,我得盯著,可能也沒空打電話給你,你想好好呆著就好好呆著,要去上班也可以,我會讓人放風聲出去。”

“誒,暫時別……”關淩制止,“等你忙過這段再說。”

姜虎搖頭笑,這時正好紅燈,他伸出去,摸了下關淩的頭發,隻一下就收回了手,然後看著關淩說:“我喜歡你。”

關淩也不知道怎麼地就聽了個滿臉通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嗯嗯”了兩聲,連看都不太敢看姜虎一眼。

他知道姜虎這個大個直接又果敢,也是個難得有正氣的男人,以前覺得他與自己毫不相干,頂多就是個有身份地位的朋友,沒想到如今,竟然會成為所謂的戀愛關系。

關淩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覺得自己這個新開始的起點太高了,他有點頭暈。

姜虎果然把關淩送到他家沒呆兩分鍾就准備走。

姜隊家的是獨門獨戶的別墅區,是最早期的那種老式別墅,房子就兩層,被圍牆圍在了裡面,青藤爬滿了圍牆和房子,光看外表就讓人的心有能剎間靜寂起來的那種感覺。

這種樣式的建筑很容易給人以歲月感。

聽說姜虎這房子是從他那當官當得曾經名震一方的爺爺手裡繼承過來的。

而這裡面,住的哪個都是讓人不敢小覷的,關淩曾經聽過的小道消息裡,說這片地區就是變相的高官療養所,光從上面退休下來住在這安度晚年的正部級官員就有五個以上。

關淩本來覺得住進這裡他肯定安全,但一進來了他就有點慌了,剛進門沒兩分鍾就又出來送姜虎上車時忐忑地問:“我是不是得注意點啊?得罪這裡哪個恐怕都比得罪商總慘啊……”

姜虎笑,上了車,把墨鏡一戴,說:“別怕,你愛咋就咋的,有我頂著。”

說完也沒跟關淩廢話,油門一踩,呼嘯而去。

關淩遇上這麼個能替他扛事又不廢話的人也知道是自己佔便宜了,所以,管他什麼逃了狼窩又進虎窩的,先把狼窩真的逃了才是正事。

他是真不想再跟商應容耗下去了。

哪怕一秒,他都不想再與商應容虛與蛇委。

他在他身上浪費的感情夠多的了。

下午的時候就有個小夥來送吃的了,食物裝了一大冰箱。

走的時候還跟著關淩屁股追問:“啊,啊,啊,關哥啊,還缺啥啊?要不,我明個兒再給送點新鮮牛奶來?咱這牛奶不一樣,咱牛奶是咱這裡的奶牛場裡新鮮擠出來的,別的地方都弄不到……”

關淩被他追了一個來小時要什麼,絞盡腦汁都沒想出自己還要什麼了,於是無奈地說:“那就要點牛奶吧,不過,現在真的什麼都不缺了,小齊啊,你看你有事就先忙去吧……”

“我不就忙著嘛,”小齊爽朗地笑,見他真不要了,一拍手上記筆記的本子,朝關淩一揮手:“那我先辦事去了啊,關哥有事電話我,隨叫隨到。”

說完到了門口還朝關淩揮手,那熱情十足的勁讓關淩這麼個心裡冷冰冰一片的人都覺出了熱乎。

這姜虎的人啊,就跟姜虎一樣,生命力特別像火,特別旺,沾著了還是覺得挺舒服的。

關淩覺得自己這麼一妥協,也許可能就妥協對了。

愛情嘛,又不能當飯吃。

舒服最重要。

關淩熟悉了下別墅,而且打量了下姜虎的床,覺得這大個兒品味也不錯,床單與被套的顏色都是看著舒服的那種深藍色,蠻順眼的。

晚上關淩自己做了點吃的,姜虎還打了個電話來,再次說他家裡的東西他可以隨便用,怎麼整都可以。

關淩聽了牙疼,覺得姜虎實在大手筆,弄了自己這麼個麻煩還這麼慷慨,實在讓他覺得有點惶恐……

“我說,姜隊,你要不要對我這麼好啊?”關淩聽了姜虎的話苦笑說。

“你覺得好?”姜虎在那邊忙著呢,隻聽他跟別人說了一堆之後才跟關淩說了這麼一句。

“好,特別好……”關淩真誠地說。

“你覺得是好那就是好吧,”姜虎回了這麼一句,然後又跟人說話去了,過了一會,那邊安靜了些,姜虎又說了一句,“關淩,是不是沒人對你好過啊?”

關淩剎那無語。

“成,我得去開會,回頭有空了再打給你,有事打電話給小齊,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麼事他都會幫你處理。”姜虎說完就挂了,剩下關淩對著手中的手機發呆,偽裝在身的雲淡風輕全都不見了。

姜虎淡淡幾句話,就刺得他心口疼。

他說得對,以前沒人對他這好過。

他愛的那個人,從不重視他。

久而久之,久到了關淩都不知道被人好點對待其實是種正常的關系了。

淩晨一點,關淩在床上輾轉反側,還沒睡著,然後他手機響了。

何暖陽在那邊用沙啞聲竭的聲音在說:“你找上姜虎了?真找上了?”

關淩“啊”了一聲,有些疑惑。

他下午的時候不是發了信息告知他了嗎?難道是沒收到信息?

何暖陽也沒想讓他回答,他隻是在那頭繼續啞著噪子說,“商應容瘋了,下午的時候到公司來找過我們,剛又找到我們家來了,說是我讓姜虎帶走的你,李慶現在跟他打起來了……”

“怎麼打起來了?”關淩立馬嚇得握著手機從床上一個打挺就坐了起來,差點掉下床去。

“他說我拉皮條把你賣給了姜虎,李慶就直接拳頭上去了,現正打得要死要活……”何暖陽在那邊啞著聲音說,“我也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你跟姜虎的事,我現在叫了保安過來拉了,關淩,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告訴你,當年我……”

“你說這個干什麼,”關淩薄怒了,“姓商的一吠,你也跟著亂了?當年是你介紹我和姜虎的認識又怎樣?別說先前幾年我跟姜虎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就是當時我跟姜虎有一腿又關他姓商的什麼事?”

關淩聽到商應容竟然跑到何暖陽家撒野去了氣得心口直發疼,那個人禍害他不夠還禍害他唯一的朋友?他甚至還侮辱何暖陽!那個他有事就會幫他一把的唯一能稱得上家人的朋友!

關淩簡直就快要瘋了!這商應容是不是腦子廢了?裡面現在裝得全是屎?

“暖陽,你現在就去幫忙,給他往死裡打,打人打到別人家裡了我看他有什麼理?我他媽的就不信他們姓商的就真的能在這地方為所欲為了……”關淩氣糊涂了,他赤著腳在地上不斷來回地走,他怕不這樣,他現在就能殺過去亂刀把商應容砍死。

那個人,最後一點臉面都不給他,關淩真的沒想到,他與商應容的關系會被他逼到了這種恩斷義絕的地步,他覺得以前那個以為以後跟商應容見面了還可以問聲好的自己實在天真得太可怕了。

“你去,現在就去,別怕李慶跟他做不成生意,”關淩咬著牙冷冷地笑了,“隻要不打死了打殘了,沒人能拿你們怎麼辦。”

第十九章

關淩淩晨四點到的何暖陽家。

李慶坐何暖陽身邊,身上披著毯子,手上捧著熱茶杯,臉上有傷痕,神態卻像隻戰勝了對手高高昂著頭的大公雞,驕傲得就差沒在身上寫上一串“全世界我最好,我對何暖陽最好了”的字眼。

關淩見著他們就苦笑。

“怎麼回事?”等他坐下,何暖陽劈頭就問,他實在弄不懂商應容發的什麼瘋。

關淩電話裡知道商應容被商母帶回去了,警察也是剛剛走的,是姜虎那邊派過來的人。

現在不用說,不少人都知道他跟姜虎的關系了。

已經不需要再放什麼風聲出去了。

“不太知道,”關淩本來不想再想商應容的事情了,但形勢卻逼得他不得不去想,“應該是生氣我跟他徹底掰了。”

“你們不是沒關系?”何暖陽心情惡劣,收斂了多年的戾氣也快要出來了。

旁邊李慶見他快要發脾氣,伸出手,拿小手指勾了勾他的手,何暖陽轉頭看了他一眼,回過頭來,神情就又好了一些,比較冷靜地看著關淩,示意他說話。

“我確實不太知道他怎麼想的。”關淩也煩躁,電話裡他知道商應容去醫院了他沒什麼感覺,他就是覺得商應容這麼鬧下去會把他們都鬧成個大笑容,而且,他為什麼這麼鬧,關淩隱隱約約知道點他是怎麼想的,但也不敢確定原因。

他再了解商應容,畢竟他也不是另一個商應容,不能完全明白他那腦袋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屎。

“瘋了……”何暖陽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又偏頭低下把李慶身上的毯子拉緊了點,心疼地問:“疼嗎?”

李慶好久沒得他這樣的溫存,本是暴躁的男人竟然看著他傻笑,連連搖頭。

何暖陽摸了摸他的臉,朝他笑了一下,回頭對關淩說:“你打算怎麼辦?”

關淩笑了一聲,沒直接回答,隻是說,“他不會再來騷擾你們,放心吧。”

何暖陽因商應容打傷了李慶憤怒得很,聽了點頭說:“最好如此,關淩,我向來覺得你能處理好自己的事,這次也一樣,但李慶這次受了傷,我也說幾句不好聽的,十多年了,你也別讓他再欺負你了,愛情愛到最後不都是想要找個喜歡的伴過下半輩子?可你覺得他會給你你想要的下半輩子?你別老想著愛人做不成至少也得是朋友,世上沒這麼好又便宜的事,這世上有得是人不知道分寸得寸進尺,商應容對你恰恰好就是那種人,我也不說這事是商應容錯了,坦白說了,我也覺得這是你自己種的因,你纏了他十來年纏出了現在的果,你最好是想辦法去解決它,而不是逃避,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何暖陽最終還是因為李慶受了傷發了飆,關淩隻得聽著,聽完之後點頭說:“我知道了。”

李慶這時候過來拉何暖陽的手,何暖手冷著的臉也緩和了些,他握住李慶伸過來的手,又對關淩說:“你是看著我跟李慶過來的,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李慶一直拿我當命,如果不是我把他也當我的命,我能跟他撐到現在嗎?我們都心疼彼此是因為我們心裡都很清楚明白地知道對方愛自己,生活是兩個人的事,一個人的獨角戲唱不了一輩子,不管跟誰生活,你都要找個跟你情感上旗鼓相當的,別去夠那些不是你的人,夠不著的,隻會浪費你時間。”

關淩慘笑,“我知道了。”

何暖陽也見不得他笑得這麼慘,起身把另一層毯子裹到了就穿了件白天穿的T恤就出來的關淩身上,說:“你們坐著,我給你們去煮奶茶。”

關淩在何暖陽家坐了一會,然後跟著何暖陽帶著李慶去醫院檢查了一下。

出了醫院後,關淩對何暖陽說,“我先走。”

“去哪?”何暖陽問了一句。

“迎面直擊慘淡人生的要害……”關淩微笑,說得輕鬆。

何暖陽也笑了笑,點頭。

大家都是從年紀輕輕混過來的,歡聲笑語底下藏的那些暗晦與辛酸都是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東西。

還能笑,說明人身上還有點力氣。

當然,那力氣是大是小,能不能把難關撐過去,那就要看那個人的毅力了。

何暖陽覺得關淩沒那麼好被打倒,除了他一直想強求商應容的愛情這點外,關淩一路走來都表現得可圈可點,他能力沒有那些一鳴驚人的人杰出,但又有幾個人真的能像他這樣,什麼背景也沒,就在三十歲多一點的時候,就能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裡有著不容小覷的資產還不被身邊人重視與知曉。

商應容還看不起關淩,要何暖陽說,商應容的眼睛放在關淩身上簡直就是瞎的,哪有一點像那個在談判桌上詭計多端的容廣老板的樣子。

關淩在車上打了電話給商應容,那邊接起他第一句話就是:“你在哪?”

“家。”那邊的聲音很冷酷。

“市中心。”

“嗯。”

“我這就過來,我們談談。”關淩說完就把車開向了那邊,中途他下了車去了趟便利店,買了包煙。

他進了商應容家時,商應容家很多人,全都看著他進來。

關淩剛進門,手機響了,姜虎在那頭問:“怎麼回事?剛小齊打電話說你去見商應容了。”

“剛進門,跟他談點事。”關淩看了商應容一眼,回著姜虎。

姜虎在那邊沈默了一兩秒,說:“那談完還回去?”

“回去。”

“那好,我讓小齊在他家門口等你,你有事電話他。”姜虎那邊有事,說完就把電話給挂了。

商應容額頭上還包著線布,鼻間嘴邊都有傷,還包括他現在正吊起托住的手臂。

商緋虹自他進門就死死地盯著他,好像是礙於商應容,她一直沒開口。

但就算她不說話,但她的眼睛也恰到好處地強烈表達出了她對關淩的憎恨。

關淩沒理她,也沒理會也冷冷看著他的商母,隻是對著一直垂著眼眸看著腿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商應容淡淡地說:“找個地方談談吧。”

“你要談什麼?”商母這時卻開了口。

她一張口,商應容就抬起了頭,掃了他母親一眼,然後商夫人動了動嘴皮,但卻沈默了下去。

關淩沒理會他們之間的動作,隻是對商應容很是心平氣和地說:“你要在這也行。”

說完,也不等商應容回應什麼,他坐在了商應容的對面,拿出煙點燃抽了一口,見商應容沒打算讓屋子裡的人離開,他也就開了口:“你找何暖陽的事,這事恐怕得不能了,抱歉……”

商應容聽了冷冷地笑了一聲。

“不是你不能跟他們了,也不是他不能跟你了,而是我不能跟你了,你跟我怎麼樣,那是你我之間的事,影響了我的朋友,這不太好,所以這事我們得處理一下……”關淩淡淡地看著商應容,看著這個他以前愛著的威嚴冷酷也有能力的男人,“我和姜虎的事,你認為的沒有錯,我現在確實跟他在一起,但不是你跑去何暖陽那所說的那樣是他給我拉的皮條,而是我自動找上他自願的……”

這個時候,商應容的眼睛一片暴怒,額上青筋急烈直跳。

關淩沒去想他是怎麼想的,隻是平靜地陳述說:“你可能不知道,我離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們家不會對我太好,就算我對你好她們也不會覺得那是什麼好,你媽,你妹,都這樣,可能還得對我落井下石,她們也不是干不出這事的人……”

說著他淡淡地掃射了那兩個深沈看著他的女人,沒當回事地掃過一眼之後接著看著這時臉色有種說不出難看的商應容說:“雖然那時候我還沒想到你也會這樣對我,但,不可否認,我想了很多應對的辦法……”

他笑了笑,才接著說:“姜虎是我最不想去找,但卻是我還是第一時間就去找了的人,沒辦法,我就認識那麼一個有那麼大勢力的,我也知道你知道其實我是一個特別識實務的人,以前你還覺得我市儈了看不起我,是因為覺得我們這種人狠起來都不要臉是吧?就像我不要臉地纏著你一樣。你也知道我一直是這樣的人,那現在坦白跟你說了吧,你要是不跟何暖陽談賠禮道歉這件事,我會讓姜虎幫我找人動你,當然,你覺得你不怕,但我還是跟你說一下,我在容廣跟你做了幾年,多少有點能力,也多少知道點你們的漏洞,我別的大本事也沒有,但讓容廣這兩年吃不了兜著走的小本事還是有的,你要是不信,你就試試。”

說完,他拿出在何暖陽家寫好的紙條,給了商應容。

上面也沒寫什麼,就寫了程彬這幾年干的財務方面的漏洞,漏洞不大不小,但足以讓政府部門對容廣插手插腳,影響他們公司的運營。

反正對容廣有意思的政府官員可多了去了,有得是人想在容廣撈一筆。

把這事鬧開,商家再吃得開,這兩年也別想有什麼大進展。

現在的商界瞬息萬變,別說兩年不發展,就算是兩個月,也會落人於後。

關淩沒想過他會跟商應容鬧到這步,但事到如今,他做起來一點也沒覺得不應該,心情也很平靜。

商應容一直看著關淩沒有說話,看過關淩手中那隻有幾句話的紙頭後,更是沒有說話。

他額頭跳動的青筋一下接一下地不再亂跳了,隻是久久地才跳那麼一下子。

關淩不用看他,光聞著他的呼吸,也知道商應容到了憤怒的極限。

但他也知道,商應容不會爆發。

這個男人隻要事及公事就會無比清醒。

他也知道,商應容在想著應對他的辦法。

或者說,對付他的辦法。

可關淩沒准備給他多少時間,他笑了笑之後說,“我希望明天上午就能聽到你的准確答復,然後我好准備我要怎麼辦。”

他知道這樣逼商應容,以後恐怕他跟商應容就是有仇的敵人了。

但關淩現在奇怪地覺得他根本不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幾個月,他怎麼就把十幾年對商應容的愛戀就這麼忘得干干淨淨了呢。

人真是種奇怪,又恐怖的東西。

要走的時候,關淩站了起來,無視於那已經恨不得殺了他的母女的影響,對冷著臉,負傷坐在沙發上還像是在君臨天下的男人笑笑說:“我承認我追你那麼多年確實挺不要臉的,但我覺得你們比我更不要臉,我是殺了你們全家還是搶了你們奸了你們全家,讓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糟賤我還不放過我?”

商應容看著他,冷冷地扯了嘴角,他看著關淩冰冷地,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關淩,不是我一直想看不起你,而是你總是認不清,有些人不是你碰得起的,你碰了,散與不散,走與不走,不是你說了就算的,你明知道我一輩子都不會愛你,但要是想留著你你就得給我留下,也有得是辦法讓你留下,可你還是要跟我鬧到時至今日這地步。就像你愛我,可老總認為時間久了我就能接受你,你自己也知道我接受了你,你也會要得更多,而像你這樣隻會越要越多的人,你也明明知道我不會看得起你,可你偏偏要不安份要這要那,我給了你,你又要更多?我就算真的接受了你又如何?按你的心態,你不還得跟我算以前的帳?是不是我以後多看誰一眼都得你報備?你就是這麼貪婪的那種人,又沒有自知之明,你讓我怎麼看得起你?現在,你明明知道我絕不會放你走,你還要與我斗,你也知道你終究是輸還是要跟我斗,逼我去跟何暖陽道歉?也隻有你這種人能提得出來,你這種總是認不清形勢的人,我又怎麼看得起你?”

關淩聽了他前所末有地長的話,怔了好幾秒,然後嘆笑著對商應容說:“你啊,真是有得是本事讓我對你完全死心啊,我還真是小看了你的能力,太看得起我以前對你的愛了。”

說完,沒再看那個眼睛裡有著定篤意味的男人,他轉身就走。

剛打開門,看到小齊笑嘻嘻地在門前等他,而他的身後,房子兩邊的玻璃窗戶邊上有好幾個身上都有裝備的人。

關淩知道,今天後,烽煙即將四起。

商應容不會跟他有完的,這個男人在這事上的態度,他再明白不過了。

他容忍不了自己如此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哪個位高權重的人受得了被自己都看不起的人看不起?何況是商應容這種骨子裡天生就印著高人一等氣息的男人。

第二十章

小齊也忙,確實關淩沒事了之後就帶著人走了。

關淩開車到了何暖陽家,跟他們商量以後的事情。

“這事李慶心裡有數,沒什麼大礙。”何暖陽讓關淩別擔心生意上的事。

“嗯,還是得注意點,不過也虧不了多少錢,就是以後的合作……”關淩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何暖陽。

何暖陽微笑,“容廣的事做不了,總有別的公司可以合作,以後的事誰說得准,也沒准會更好。”

關淩想了想,無奈地點了頭。

他攀上了姜虎這高枝,以後的日子可能真就熱鬧起來了。

得有多少人想從他這裡走後門啊?關淩這時才覺得姜虎的虎窟其實不好呆,但為時已晚,風聲已經傳遍,他就算想收手,但攤開的場子已經收不回了。

商應容那,他算是完全得罪了。

以後那邊,也少不了事。

隻不過一天,身邊全是是非。

關淩第二天沒有等到商應容的答復,但卻等來了何暖陽的電話,說商應容去了李家那邊,而李家現在的當家人李慶大伯也叫他們回去一趟,現在他們正在回李家的路上。

“我讓他跟你們道歉,但沒想到他去了李家。”關淩淡淡地說。

“呵……”何暖陽在那邊似笑非笑地笑了一聲,說:“他這個面子可給得真大。”

關淩也輕笑了一聲,兩人又說了幾句,挂了電話之後,關淩的臉冷了下來。

商應容面子給的大,找到老人給李慶道歉,這麼正式,無非是想把關淩置之於死地了……他現在給出幾分臉,以後從他這拿走的隻會更多更多。

可以跟李慶打個電話說的事,商應容把家族都搬到台面上了,把事鬧大了,商李兩家好收場,但關淩卻收不了場了。

商家的面子,不是那麼好被挫的。

關淩知道商應容不會放過他,但他真的沒有想到商應容對他做的每件事,都要絕到極致,不給他留一點余地。

關淩沒想到他們做不成愛人,做起仇人來,商應容倒是做得很是得心應手。

下午何暖陽打了電話來,說商應容為了賠禮,把容廣新建的綠海湖那邊的保全措施全交給李慶來做,因為是跟李家當家談的,中午吃飯時就把合同簽下來了。

“不得不簽,”何暖陽在那邊沈著聲音說,“我們得賣他大伯這個面子。”

“那是他們的地產,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他是個生意人,不會拿這個開玩笑。”關淩嘴裡說著,心裡盤算著商應容算計李慶的成份有多大。

商應容從不是個吃素的人,在生意上他心裡的彎彎勾勾很多,一般人揣測不到他真正的意圖。

他曾經跟人爭一塊地皮,表面上跟人爭到就差頭破血流,而事後跟他爭地皮的人才發現,在他們搶這塊黃金地段的時候,商應容趁他帶著公司全力弄這塊地皮的時候默不吭聲地搶了他一個跟國外公司的合作單子。

當時這個老板沒有太在意,等到兩年後,那個公司對外發布新產品,股價翻了好百倍的時才知道商應容到底搶了他一個怎樣的客戶。

而商應容搶來的那個客戶,現在發展成了長期合作公司,給容廣帶來的利益無法估計,絕對要比那塊地皮的價值要大了去了。

何暖陽多少也知道商應容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對於找到李慶大伯的商應容,他明顯就是不信任。

“關淩,那你是相信他不會算計我們?”何暖陽干脆挑明了問關淩。

關淩不能說假話,商應容大可道個歉,用不著送合同上門,還找到李家當家讓李慶簽下……

所以知道商應容手段的他苦笑,“我不相信,我想,以後你們也不能幫我什麼了,商總恐怕是用這個合同告訴你們,你們以後就是合作夥伴了,所以以後有什麼事最好想想他這個合作夥伴的態度……”

“所以,這個明著是道歉的合同其實是要挾?”

關淩嘆氣,“暖陽,他是容廣的老板,他的公司就是這樣壯大的……”

他隻是要個道歉,商應容卻能在這事上大做文章,關淩知道為什麼商應容這麼看不起他了。

他確實不夠聰明。

確實也是,不是什麼事都是他說算了就算了的。

“那你以後就隻能自己好自為之了?”何暖陽在那邊有點怒極反笑了,“商總還真是看得起你,弄這麼大動靜。”

“呵……”關淩也笑,頭又疼了起來,他低頭拿了根煙點燃,抽了一口才說:“走一步算一步吧,又沒得回頭路可以走。”

“看來他是真想逼死你。”何暖陽在那邊陳述著。

關淩含著煙含糊地笑,突然覺得自從他愛上商應容的那天開始,他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而他現在還在這條路上,退場與否,真的不是他說了算的。

“你打算怎麼辦?”何暖陽在那邊問。

“事到如今,隻能硬扛上了,”關淩笑,吐出口裡的煙圈之後接著說,“見招拆招。”

何暖陽在那邊沈默了一會,好幾秒後才對關淩說,“關淩,他太聰明了,手段又狠,就算你找著姜虎,怕也不是他對手。“

關淩笑了一笑,“我是已經把他完全得罪了,暖陽,回不了頭了,就像你所說的這是我纏了他這麼多年結出來的惡果,隻能解決,不能逃避。”

“你做好准備了?”

“嗯,准備好了。”

關淩挂完電話沒多久就接到姜虎電話,說這幾天他都回不來,犯人又逃往外地,他要協助追捕。

他匆匆說了幾句就又挂了,關淩回頭隻坐了一會,就接到石柏楊的電話,說總會計師協會理事會會長找他。

“是什麼事找我?”關淩心裡有不好的想法,但還是鎮定地問。

“我打探到的消息是,因為你好幾次沒去開會,所以他們決定取消你的會員資格。”

關淩聽了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了。”

“經理?”石柏楊在那邊試探性地問:“你明天來上班嗎?”

“來。”關淩回了一句。

商應容暫時不會想辦法讓李慶開了他的,因為李慶是他朋友不可能讓商應容說什麼就是什麼,另外,他也不會讓自己離開他的視線的。

他既然敢跟李慶簽那麼長久的合同,那就說明,他是打算在某種程度上是約束住自己的。

關淩沒想到商應容的手腳這麼快,就一個晚上,他就圈住了李慶這邊,而自己被會計師協會踢出了門。

好幾次沒去開會?關淩聽到這個理由裡連冷笑都懶得冷笑,一輩子可能都沒去開過幾次會的,不也都頂著會員的名銜?

商應容會有多憎恨自己,關淩先前想不出深淺,但就隻這麼大半天,他大概能覺出一個深度來了。

這人,是打算讓他慢慢一無所有。

關淩覺得自己前十輩子都肯定是欠了商應容的,要不,他怎麼擔當得起這個男人如此快速,絲毫不給人以喘息之氣的心狠手辣?

第二十一章

姜虎一個星期後回來見到關淩驚了。

就一個來星期,關淩好像是把身上的肉全掉了,裹在衣服裡,像張紙。

姜虎看著他站在門口對著自己靜靜地笑,笑容溫柔,眼睛裡卻像在滴水,這個鐵血漢子突然有那麼一下子,覺得心口被針刺了一下。

“怎麼回事?”姜虎走過去,摸上了關淩的額頭,一碰,全是汗。

“這不,病著呢,沒完沒了發虛汗,好像有點發燒,我自己又不想去醫院,想等著你回來跟我一塊去。”關淩笑。

姜虎沒等他笑完,拉著他的手就往車上走。

“啊,這就走?我得去拿點東西。”關淩反應過來忙說。

姜虎沒理他,把他安全帶系上,倒車,走人。

“姜虎……”關淩哭笑不得。

姜虎看他一眼,很不快地說:“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去醫院?小齊呢?”

“小齊讓我叫出去幫我辦點事去了。”

關淩還是出著汗,姜虎見了把車後座的抽紙盒拿了過來。

“到底怎麼回事?”姜虎不愧為干刑偵的,話裡的堅決根本沒打算讓關淩打馬虎眼。

關淩無奈地笑笑,說:“我前天去公司樓下的餐廳吃飯,回來後就發冷汗拉肚子,本來要去醫院,但又得到消息,現在外面有人說我有艾滋病,我怕去醫院坐實了他們的話,沒病也得讓他們給傳出病來,這不,聽小齊說你這兩天可能回來,就撐著等你……”

姜虎聽了一個急剎車,把車子停在路邊,嚴肅地對關淩說:“商應容干的?”

關淩平靜搖頭,“不是他,是他妹妹。”

事後他才回想起來,那天給他送餐的服務員不是他平常在那家餐廳經常見的那幾個,是個新來的。

可能就是派過來的吧……

商大小姐能忍上那麼幾天,想想那天他對她們的態度,也是不容易。

把他的名聲給搞臭,商緋虹倒是干得出的,她們那幫小姐妹有不少人都精通於此種惡作劇,關淩以前也在她們那見識過,知道給下的藥要不了命,隻是讓他的身體狀況跟那種病的病症相似。

他這兩天每天控制性地喝幾口水,別的根本碰不得,一碰就惡心想吐。

姜虎回來得也挺及時,關淩還以為他得這樣再熬幾天呢。

姜虎把車又轉了個方向,他不再跟關淩說話,邊開邊打電話。

他開了外擴,小齊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頭?”

“在哪?”

“在外面幫關哥查些東西,頭,你回來了?”

“嗯,剛回,這幾天什麼情況?”

“沒有什麼情況,關哥上著班,那邊的人也沒跟著關哥了,這兩天我在外地,家裡這邊我讓關哥找小孫他們。”

姜虎看了關淩一眼,把小齊的電話挂了。

關淩舔了舔嘴唇,開口說:“我不是不想找他們幫忙,而是我覺得這事得你出馬才行,我怕去醫院會被人改病歷,到時候跳到黃河也很難洗清。”

姜虎點頭,問:“讓小齊去查什麼事?”

“商緋虹兩年前曾經酒後開車撞了個人,是個外省人,這事被他們私底下私了了,說是把人治好就送回去了,但我當時記得自從送進醫院後就沒再聽到過她的什麼消息,除了她出院回了農村老家,我讓小齊去查查,看這個人是在還是不在。”關淩平靜地說。

姜虎又看了他一眼,沒再問他,隻是說:“休息會。”

姜虎把關淩送進了軍區醫院,找的人是他的表哥,醫院的副院長黎江明。

關淩進去隻兩個小時後,經過幾個很有經驗的老專家的當場確認症狀後就對症上藥地輸起了藥液……

黎江明親自帶著人給關淩做的檢查,這時站病床邊才有空跟姜虎聊:“今天現在才帶來?再幾天不得虛脫了?”

“今天才忙完回來,他這人隻要能撐,不會打擾我。”

姜虎家裡人知道他的性向,隻是一直不太接受,但黎江明是個好表哥,又是學醫的,又與姜虎感情好,所以平時還會幫姜虎跟家裡人開導開導。

他對姜虎這段時間跟某個人在一起的傳言也有點風聞,所以一見關淩的面就知道傳言怕是靠譜,也就沒仔細問姜虎他們之間的事。

現在聽姜虎這麼一說,黎江明又看了關淩一眼。

他知道他表弟看上的人必不會差,但對兩天不吃一點東西僅靠幾口水維持著精力的關淩的毅力還是覺得有點小欣賞。

嗯,倒是個男人,這種時候還能不急不躁,微笑有禮,也難怪平時不太注重兒女情長的表弟看上他。

“嗯,他在這住一晚,明天下午就可以吃東西了,你剛出任務回來?”

“嗯。”

“你要是不准備回去,就去洗洗,我叫你嫂子給你送衣服和吃的過來。”黎江明給他們安排的是特殊病房,是個套間,雖然隻有一張床,但有個大沙發也能睡人。

“知道了,哥,你忙去。”姜虎點頭,讓黎江明忙他的去。

關淩養好身體後又是一個星期。

姜虎那邊事情也突然多了起來,有幾件案子上面把它們攤到了他身上。

一查,多少與商應容有點關系。

關淩聽了當時面無表情,姜虎卻失笑說:“商應容鬧的是哪一出?不過是走了個他不愛的人,現在這架式,好像是跟我都要扛上了?”

關淩聽了挺不好意思,“抱歉……”

“抱什麼歉?”姜虎笑,剛毅的臉上是沒把這當回事的輕鬆,“我以為我們在交往,像說好的那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所以,他也隻是先下手為強……”關淩也沒打算跟姜虎說太見外的話,反正都弄到這地步了,他不能退,也無法退,他接過姜虎的話分析說:“估計也是試探你能為我做到何種地步吧,他現在應該是想等我去求他想瘋了。”

關淩話說得很刻薄,臉上有著不以為然,姜虎看著他這幅沒有絲毫掩飾的臉孔,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沒事,有我在。”姜虎伸出了手,去捏了捏關淩的手,隻捏了兩下就鬆開了。

關淩看著他微笑。

姜虎坦承地看著他,“我想和你在一起,關淩,所以這事我會和你一起解決。”

商應容是在回國後才知道他妹妹做的事。

洪康在老板辦公室裡跟老板說完這事後,突然覺得屁股下坐著的椅子有點刺股,他不安地低下頭認真地挪了挪身體,躲過了老板那突然向他看來的眼神。

洪唐心理素質向來不錯,要不他也不能給他老板弄來這麼多有用的情報。

但他在商應容面前,他還時有點懼怕的。

不是礙於商應容曾經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才怕,而是有時候洪康覺得他老板所做的事總有那麼一兩件讓他都忍不住膽顫心驚。

就像剛才,老板眼神他還以為老板眼裡的殺意是針對大小姐的。

洪康覺得自己想得太荒唐,但他的第一感覺就是這麼告訴他的,他自己都覺得這次他猜得太離譜。

“那人呢?”冷酷的老板又淡淡地開了口。

洪康聽了覺得自己剛剛確實想錯,心裡也鬆了口氣,連忙抬頭說:“今天上了班,看樣子精神還不錯。”

“還不錯?”在國外談了一星期生意回來的商應容玩味地重復了這三字,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後看著洪康說:“你不覺得這事應該在電話裡跟我說一下?”

洪康苦笑,“夫人說你忙著談判,別讓你分心。”

商應容聽了也笑,嗯了一聲,拿出根煙來抽。

他抽的是平時關淩抽的牌子,他前陣子換的。

皮膚過敏那陣,關淩說讓他別抽煙,商應容也就沒抽,那一個來月,他一口都沒抽過。

他還以為關淩會高興。

哪想到,他走得這麼洒脫,活像他的身邊是他可以說走就走的。

第二十二章

人跟人可能真的需要善緣才能維持一段關系,要不,孽緣帶來的,總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關淩現在都麻木了,他對商應容都沒有舍不舍得,下不下手的心理了。

事情他總會去做,沒有絲毫猶豫。

愛一個人多年到如今,關淩除了承認自己的失敗,他也沒什麼詞去形容那過去的十幾年。

他以前清楚地知道他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人,現在,他也無比清楚現在可能會有的後果……

而對姜虎,他多少都有點抱歉。

就算是談戀愛,也沒必要找自己這麼一個麻煩在身的。

這天晚上他們在吃飯的時候關淩含蓄地表達了一下他的想法,姜虎卻挑眉。

然後姜隊坦蕩地說:“如果你不是因為我才找上我,我們這戀愛又哪談得下去?你又不可能給一無所處的我機會,或者說你這時候還能找得上你還看得上又有把握能跟你在一起的人?”

姜虎跟關淩他們這些話中總有他意的人不一樣,他怕浪費時間,他也有資本不能去浪費時間,他的話有時候說得很直接,狠得讓關淩總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於是關淩飯間再也沒有開口過。

如姜虎所說的,他其實哪又是什麼好鳥,他要真良善,哪會找上姜虎。

不就仗著姜虎曾經對他有過好感嗎?

商應容現在對他這態度,為了明哲保身,多少人已經在跟他保持距離了?

晚飯後,關淩在收拾廚房,姜虎在他旁邊抽煙,他看關淩干了一會活,張口又說:“關淩,我不是個會跟你插科打諢的人,你是個什麼人我很清楚,我是個什麼人你也很清楚,我認為我們做了要在一起的決定,都是把事後所會發生的結果都想過一遍的了,`既然這樣我們就要好好過,沒什麼需要藏著掖著的,我跟你在一起是想要一段長久的關系,我希望你也是這樣想的。”

關淩聽了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活干完,才轉頭對姜虎很認真地說,“我會的,真的會的,姜虎,我能說到做到。”

姜虎看著他的臉,剛毅的臉上的冷厲緩和了不少,他靠近關淩,緩緩靠近他,親了他的嘴唇一下。

關淩沒有抗拒。

他們在廚房幾盞淺白的燈光下接了吻。

商應容胃口不太好,哪怕管家親自下廚做的菜跟那人一模一樣也如此。

他情緒這幾個月都有些不太對頭,商應容也想過辦法,不再去想關淩的那些個事,可他就算制止自己,關淩那張臉還是會出現在腦海裡。

開始時商應容認為是關淩圍著自己轉久了,自己也習慣了他的原因。

就算是一條狗,天天在自己身邊打轉,哪天不見,人也都會想起。

起初時商應容真覺得不以為然,他以為讓關淩不要來家送東西了,過不了幾天,這人會沈不住氣像以前那樣嘻嘻哈哈來纏他。

他都做好了准備。

隻是,一來個月,他都沒有再出現。

商應容知道他出了差,也還是沒在意。

直到他說他要走,商應容才知道關淩這次是不打算安份了。

商應容隱約覺得自己不太想要他走,但在關淩那語帶乞求的臉孔下,他突然覺得這個人有那麼一點可憐。

是啊,自己都不愛他,讓他走又如何,他再在自己身邊呆十年,他也給不了他要的以後。

商應容近乎理所當然地這麼想著,直到,所有的襯衫穿得沒了,食物徹底壞了胃口,一切都無法忍受下去的時候,他才驚然出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早就習慣了關淩。

這個人拿捏住了他生活習慣上的什麼分寸,以至於掌握住了他身體的節奏。

商應容這才覺得關淩的可怕起來。

也就這時候,他知道他放不走關淩。

這個人能讓他舒適到心無旁騖,他不會放他走,哪怕他不會愛他。

他需要一個像關淩一樣的人打理生活。

所以,他去示了弱,找朋友去說了情,事後,煩躁的他干脆住進了關淩家裡。

他是真不明白這次關淩為什麼要這麼難搞?讓他難受,還要為難他。

好像那些對他說過的話全都是假的一樣,什麼能愛他一輩子,為他可以什麼都去做到的話都像是假的。

商應容對此很不高興。

但為了讓關淩留下來,他還是盡力配合關淩,他低了頭,甚至讓人知道他們在一起,關淩應該知道,他把能給的都給了。

可他還是不滿足,他要走,跟自己以前所預料到的一樣,他不滿足。

他還去找了別的人。

商應容聽到他去找了姜虎,以前還跟姜虎有一腿的事後,他當時就覺得得把關淩找出來,然後親自收拾他一頓。

什麼狗屁?他居然敢找別的人?

商應容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別人深信關淩愛他,他也深信。

可就這麼一天,這些都不是真的了。

商應容當時無法形容自己的憤怒,也控制不住,也如此找到了何暖陽那邊去。

他當時隻想知道關淩在哪,他甚至是故意跟李慶打架的,以為關淩就會出現。

哪想,哪怕就算他算計,關淩也要比他想象得鎮定得多。

他還能來跟自己談判,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眼裡無一絲感情。

商應容那時候才知道,關淩的眼裡,確實是沒有他了。

他說不出來當時心裡是種什麼感覺,是要把關淩撕碎還是讓他跪在他腳邊哭著求饒?商應容覺得這樣都是便宜關淩了。

他沒那麼容易放過這個人,這個讓他第一次嘗到心肺揪著一塊疼的人。

商應容晚飯吃得少,從書房出來後,他母親也來了。

蕭辰美一見到他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笑著說:“煮了點面,陪媽宵夜吧?”

商應容看了她一眼,輕點了一下頭。

面條很快送上,味道跟那人做的一樣,商應容吃了幾口還是覺得不對勁,放下了筷子。

味道一樣,但感覺不一樣,一段時間下來,商應容清楚知道是哪裡出了錯。

因為這不是姓關的親手做的。

商應容有時也覺得他不是不想放過關淩,而是關淩每天都無時無刻提醒他,他連一個像他這樣的人都留不住。

而他被關淩所謂的對他的愛情耍了近十年,而那個人說走就走,還可笑地覺得是他對不起他。

是誰對不起誰?商應容有時也覺得可笑,他什麼人習慣不好,偏偏去習慣像關淩那樣沒什麼優點的男人。

長得不夠好,身材不夠最好,能力也隻中上,連氣量心思都隻中上,連他母親妹妹都對付不了讓她們喜歡他不上,這樣的人居然有膽敢跟他要一輩子?

而現在,他居然敢正面跟自己作對,還找上姜虎……

商應容覺得以前也還是太看得起關淩了,他以為關淩隻是不夠聰明,可沒想到,他不隻不聰明,還很愚蠢。

“怎麼味道不對嗎?”蕭辰美微有點焦慮,最近兒子有點不多,她已經想了各種辦法都不成行。

她現在幾乎每頓都陪著他吃一點,有時也會找上他那些朋友一起,但還是效果不大。

“沒有,還好。”商應容朝她淡淡地說,“你先吃著。”

他上了樓,去臥室拿了維生素片,吃了兩顆。

他隻是胃口不好,但沒打算讓身體受罪。

該吃的他多少會吃點。

至於他母親的擔擾,商應容不是知道,但他說過沒事就是沒事,沒必要的擔擾對他來說沒用。

對母親商應容向來稱得上孝順,她要什麼他就給什麼,尊重他也給了她十分,讓她無論在外還是在家都風光無限。

家裡的兩個女人,他都盡最大的能力去照顧,商應容不是不知道她們私底下的一些行為,但他也覺得無傷大雅,不到必須要她們收斂的地步。

除了前兩天妹妹做出來的那件事……

商應容雖然把風聲壓了下去,但心裡的不快還是沒有減少,他清楚地知道關淩不會有病,而且在之前,關淩不可能跟別的人上床,他從不迷戀關淩的身體,但他知道關淩的身體。

而現在這具他不迷戀但從不討厭,甚至讓他總是歡愉的身體現在可能躺在了姜虎底下,商應容隻要一想起這個,心中的暴戾就會無法控制地上升。

`他覺得慢慢弄死關淩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他現在要的是讓關淩來求他,不管他以後是死是活,他得先把他弄回來。

免得讓他在外面丟人現眼。

“姜虎……”關淩讓石柏楊把人擋住,他則打開一間公司小會議的門,鎖上,給姜虎打電話。

“出什麼事了?”關淩的口氣讓姜虎瞬間做出了反應。

“工商局來人在查我的帳,不會查出什麼來,但需要你幫把手。”關淩冷靜地說。

他知道,有人想讓他的會計師証都丟了。

“你等會。”姜虎在那邊說完這句話就挂了電話。

關淩選了把椅子坐下,腦海裡迅速搜索著他這幾年會讓人做出文章的事來。

他不怕接招,但怕沒准備。

他現在完全知道商應容對他是什麼事都做出來了,絕殺絕都形容不出他的狠厲的十分之一。

關淩想著時,找了電話給小齊。

“關哥?”

“你那邊能找到可靠的報紙或雜志披露商緋虹的事嗎?”關淩詢問。

“能,這個你放心,關哥你要哪天的時間?”

“越快越好。”

“那明天你看行嗎?我叫人騰出版面給你。”

“好。”關淩沒有絲毫猶豫。

現在他與商應容已經不叫撕破臉了,他們現在根本就是已經干上了,已經不需要保持什麼風度了。

關淩甚至期待起商應容看到他時的憎恨臉孔。

當初愛得要死要活的男人,隻要笑一笑就能讓他情不自禁地跟著微笑的男人,關淩現在卻期待起從他臉上看到厭惡。

當然,如果有痛苦更好。

關淩從沒想過,真的,從沒想過,他有朝一日,他會用如此殘忍的心情想起商應容,無一絲溫情,甚至會算計起他的痛苦來。

我不想讓他好過,一點都不想。關淩拿著手機在手裡把玩著,冷漠地想道。

第二十三章

事情鬧到何暖陽當天下午都到了公司,工商局的人這時已經接到上頭的電話已經准備撤退。

人走後,關淩進了李慶的辦公室,對何暖陽和李慶說:“這陣我得休息一陣,柏楊頂上我。”

何暖陽皺眉,李慶卻點了頭。

他說:“什麼時候完了什麼時候回來。”

關淩點頭,何暖陽去還是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關淩跟石柏楊交待事情到了晚上,差不多的時候收拾就要走。

石柏楊跟著他到了停車場,在關淩要上車的時候這個一直以來是關淩得力助手的男人哭了,他低著頭站關淩車門前,嘴裡喃喃說:“經理,你是個好人,別人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關淩聽了哭笑不得,他哪是什麼好人,把石柏楊一手帶出來是因為他能吃耐勞,本性不錯,以後就算忘本也不會忘得太干淨,沖著這,他把能教的都教了,也是為了以後李慶公司規模做大時做准備。

儲備人才而已。

“干咱們這行的心別太重了,以後還有得是驚濤駭浪在等著你呢。”關淩朝他微笑,他不是頂英俊的那種男人,但與世故伴隨而來的沈穩都寫在了他的笑容和眼睛裡。

石柏楊也覺得自己這麼哭出來太不男人了,擦了擦眼淚,閃到一邊,看著關淩的車子開了出去。

石柏楊不知道未來關總到底會如何,但他知道,這是個人物,跌不死的。

晚上十一點,關淩見時間差不多,打算回他的房子那去取點東西,他把車開進小區後才覺得不對勁,後面跟著的車是商應容的。

他停了車,商應容的賓利也停在了他的旁邊,人已經走了下來。

關淩在車上深吸了口氣,才下的車。

下車時,他看了商應容一眼。

商應容回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笑了一聲。

關淩看他,沒說話,轉身往房子方向走。

開門的時候,商應容也跟著進來。

關淩不得不開口,商應容太沈得住氣,在外面關淩可以跟他一語不發,但人進了他的房子,他不能再完全無視他。

“有什麼事,商總?”關淩沒去拿東西,把客廳的燈開了,他坐到了沙發上。

商應容坐了過來,高大的身軀坐在關淩的對面,氣壓瞬間爆。

他不是前段時間那個負傷任由關淩在他面前款款而談的商應容了,現在他是商總,容廣的老板商應容。

“你找了緋虹當年車禍的事出來,還想明天刊發在日報上?”商應容開了口,冷淡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關淩。

“嗯。”關淩點頭。

“你還知道點什麼?”商應容挑起了點嘴角,嘲諷意味十足。

關淩突然想抽煙,卻發現身上的煙在辦公室早抽完了。

他沒摸到煙,然後面前的桌子上被商應容扔了包煙到上面……

關淩看了看煙,再看了商應容一眼,把煙拿了過來,就著打火機點燃。

他抽了一口,覺得冷靜了一點才雲淡風輕地說:“還知道點別的。”

“你就靠這些,靠著姜虎打跟我斗?”商應容冷冷地哼了一口,“你以為姜虎能壓制得了我?確實,他有那個實力,但你確定要這麼干?我能昨天讓上頭丟十件案子給他,改明天我就會讓他站在風口浪尖上,他可以為你跟我斗,但你以為他家的人會允許?關淩,你在我身邊呆了十多年,你怎麼就不改改你不謹慎的性子?三十幾歲的人了還這麼天真,你以為就你那點小心眼小本事你就能跟我斗?”

關淩沒有說話,隻是抽煙。

“你以為我今天讓人去查你是讓你丟了你的會計師証?”商應容冷酷的臉上挂滿了滿是嘲笑的似笑非笑,“別告訴我,你還是想得那麼天真?”

關淩冷冷地看著他。

“你找了姜虎是吧?”商應容嘲弄地挑著嘴角,眼睛裡全是諷刺,“他幫你辦了這事,以後會幫你辦得更多,我施的壓越大,他找的人官位也就更大,你以為,他家的人允許他這樣肆無忌憚?關淩,你是想等著他家的人找上門來跟你談吧?”

關淩聽了眼睛一陣收縮,最後他閉了閉眼,才恢復了冷靜。

就算還能理智,他還是控制不住滿身的疲憊,他啞笑著搖了搖頭,對商應容說:“你是不是想瘋了我跟你求饒?”

商應容翹起嘴角,“你也就這點能了解我算是勉強聰明點。”

“如果我不呢?”關淩輕聲地說。

“那你就等著吧,”商應容冷酷地說,“讓別人看看,你在我身邊滾出去之後,又是怎樣被姜家掃地出門的。”

關淩回到姜虎的地方時,姜虎沒睡,還在跟人說電話,看到關淩,他向關淩示意他在談事,轉過背就要到別處說。

關淩制住了他,“姜虎,別,是明天上報的事被壓下來了吧?”

姜虎挑眉看他,然後跟電話那頭說了句“呆會談”就挂斷了電話,看向關淩:“你知道了?”

關淩點頭,朝姜虎說:“我們談談。”

姜虎又挑了下眉,像是知道了什麼,坐在了關淩面前,開門見山地說,“你跟商應容見過面了,而且,肯定也被他恐嚇過了。”

關淩沈默。

“我不覺得你有那麼好容易被他恐嚇,你應該一開始就明白如果跟他對上就要承受必要的壓力。”

“我知道,”關淩點頭,“我知道,姜虎,就是因為知道我才覺得我現在是有多魯莽,你是警察,不是打手,我不應該跟他斗就拉你下水,他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但你不能,姜虎,你是個警察,而且在某一方面來說,你相當正直,而且你也知道,你不是那種會為愛情昏了頭的人,就算喜歡我幫我一把,但禁不住商應容的拉據戰,早晚都要散,如果隻是小麻煩我也就找你處理了,但商應容這幾天的動作你也看得出來,他往死裡逼我,他不可能悄無聲息地任由我們私底下解決事情。”

姜虎,姜虎的家人都是政治人物,商應容跟他們斗,肯定討不了好,但相對的,姜家也肯定也會受巨大的波動,因為商應容不是那種他們一捏就沒有反抗的。

勢力越是旗鼓相當,雙方的損害就越大。

而商家是商應容作主,而姜虎不能代表他們全家人。

他們不可能為姜虎喜歡的一個人,就拿著全家的勢力去跟商應容這種詭計多端的人去斗。

這個城市,不是商家一個人說了算的,但也不是姜家一個人說了算的,多少人樂於他們龍虎相爭,而很顯然,兩家的人都會清楚明白,為一個像他關淩這樣的小人物把場面鬧開,都會隻是個笑話。

商應容清楚無比這個事實,而關淩卻在這幾天才想明白,他的“不認相”,迎來了商應容毫不留情攻擊的之後會帶來多少麻煩……

“商應容是真的要置你於死地了?”姜虎皺眉問。

關淩笑了笑,沒有說話。

關淩收拾東西第二天走的時候,姜虎一直在皺著眉頭,似乎一夜之間從沒鬆開過。

到了門口,就要開門時,關淩把行李扔下,緊緊地抱了抱姜虎,在姜虎耳邊說了一句“謝謝。”

姜虎冷著臉,沒有被謝人的一點歡喜。

他再一次問了關淩,“你確定?我也可以送你離開這裡,用不著與他正式對抗,你畢竟是已經不想跟他在一起。”

關淩頗為悲涼地笑了一笑,“姜虎,我離開也隻是逃避,他現在就是瘋狗,咬上了人就不會鬆口,而且按他現在的勢力,就算你不顧你家人的想法幫我,也頂多與他勢均力敵還會拖你下水,你畢竟是公職人員,你的前途在那,我不想欠你更多,你知道我還不起的。”

趨姜虎還要說話之際,關淩卻又上前抱住了他,輕輕地在姜虎耳朵說了句話。

姜虎聽了,沒有表情,他送了關淩上車,但關淩要關門的那刻,他拉住了關淩的說,很認真地說:“關淩,你剛說的是真的?”

關淩點頭。

“這次別騙我,我再信你一次。”姜虎給他關上了門,看著關淩的車離開,然後他打了電話叫了人來他家。

他覺得,他也應該做點准備。

而不是打無准備的仗,尤其是跟一個凶惡程度不下於野獸的仗。

關淩回到商應容那,進門的那一刻,就跟商應容打了次架。

他一言不發,用扔下行李的手狠狠地揍向商應容的臉,商應容躲了幾次沒躲過,把關淩壓到身下,暴吼:“你夠了沒有?除了犯蠢你還會干點什麼?”

關淩的小腹被他剛狠狠地揍了一拳,揍得他頭發昏眼也發疼,他睜了睜眼,突然大哭出聲,“商應容你他媽的王八蛋,我到底欠了你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把我弄得一無所有,人見人打你他媽就真的高興了?我愛你愛得要死就換來你這樣對我?”

商應容聽了還是狠狠地壓著他,臉也還是冷的,他冷酷地看著關淩說:“是你不乖,我都要對你好了,你還給我跑。”

第二十四章

關淩哭了一會,覺得哭過了太虛偽,遂即閉了嘴,粗魯地把商應容推了起來。

商應容先是冷著臉站了起來,等看到關淩去浴室洗了澡,穿了他的衣服出來,還去了廚房之後,他臉色就算還難看,但也還是進書房做自己的事去了。

當天晚上做完愛,關淩滾到一邊,拒絕商應容抱著他睡覺時,商應容怒了,罵:“你他媽的我抱你都不行了?你告訴我你沒跟姜虎上床是假的?”

關淩面無表情回頭,看著商應容那張真憤怒的臉,冷哼了一聲,把頭埋到了枕頭裡。

商應容先是沒動作,過了好一會,把半身壓著關淩,抱著他腰,在關淩脖子間嘀咕了一句:看我揍不死你。

決定回來的關淩已把他當紙老虎,沒理會他。

商應容就著壓著關淩的姿勢,抱了一晚。

當天晚上他睡得很沈,覺得他的人生本來就應該這樣的。

他可實在受不了再來一次,太浪費他精力。

早上關淩是被商應容拉起來的,讓他給他打領帶。

“你他媽殘廢啊?”關淩暴躁地起身,穿了昨晚那件襯衫,手指給商應容打著領帶邊罵娘:“我教你那些白痴佣人的都白教了?你自己也不會嗎?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能不能別這麼活得像個白痴?”

商應容沒被他這麼罵過,更可以說,他沒被任何人這樣說過,可偏偏地,關淩這樣的氣焰他看著還莫名發作不得,隻能冷著一張憤怒的臉,聰明地把那些要挾,或者數落關淩的話都咽下了口。

他像是中了邪,居然在這個當口下意識有點怕關淩。

商應容閉嘴不語,關淩也沒覺得商應容給了他多大面子,去找了件以前放在這裡,現在還在這裡的家居褲穿,褲子一穿好,把擋著他路的商應容毫不客氣地推地一邊,劈劈啪啪地下了樓。

樓下廚房,商夫人跟管家看到他,全都瞎了眼。

關淩沒理會商母,走過去對著桌上的粥用勺弄了點嘗了嘗,味道跟他教的一樣,他拿出碗盛了一碗,對著商應容不耐煩地喊:“味道一樣,過來吃。”

商應容冷瞥了他一眼,叫了聲商母:“媽……”

然後過了過來,坐下,拿碗喝粥。

關淩沒刷牙,懶得吃,隻想抽煙,眼睛找了兩圈沒找到煙影子,問,“煙放拿?”

“你怎麼不吃?”

關淩呲了下牙,“您老想想好,我一大早起來干嘛了?”

把人拖起來干活的商總還真想了一想,想明白了就沒理關淩了。

關淩起身去找煙,商應容開了口,“還有沒有規矩了?一大早抽什麼煙?刷好牙過來吃飯。”

說著跟站旁邊的管家說:“您明天就別過來了,這裡有關淩。”

關淩聽到這倒抽了口氣,回過頭對著商應容不可思議地說:“我還要當你保姆?有沒有搞錯?你他媽不是說我求了你你就饒了我,跟我好好處著嗎?這處著的意思就是還得我跟過去一樣把你當孫子寶貝似的地捧手中心?”

關淩話說得簡直就是太難聽,旁邊商母和管家全都皺了眉,嫌惡地看向這個完全缺乏教養的人。

商應容看向尖酸刻薄的關淩,深吸了口氣,對著關淩冷說了一句:“你夠了沒有?”

說完,嚴厲地瞪了關淩一眼,又對著管家說:“早飯麻煩您來准備,其它時間我和關淩打電話給你後再說。”

“晚飯我也沒空做,我要回去上班……”關淩這時走到了樓梯口,聽到回頭又甩了一句。

商應容冷冷地朝他說:“沒說讓你做。”

關淩聽了,挺為滿意地撇了撇嘴,這才上了樓。

他刷好牙下了樓,飯桌上,商母坐在側座,臉上跟家裡死了人一樣。

關淩落了坐,給商應容又盛了碗稀飯,這下識相地不說話了。

免得他再炸,把整棟房子都給炸翻了。

雖然他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也不怕商應容怎麼地他,但分寸還是得掌握。

不過他也覺得商應容應該是腦袋吃了屎了,居然因為他沒跟姜虎真上床就承諾了一邊串不可思議的事……

關淩覺得自己以前是真犯賤,可沒想到有朝一日犯賤的人居然換到商應容頭上了。

真扯淡,這讓人蛋疼的世界。

別人都是風水輪流十年轉,換到這,居然是犯賤輪流十年轉。

商應容答應關淩可以去上班,而且說第一天他可以送關淩去。

這下商應容願意可關淩不願意,所以在出門的時候關總冷著張隻有七分英俊的臉跟著商老板叫囂:“我自己有車,我自己也有腿……”

關淩這脾氣簡直就是跟以前兩個樣,商應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得下的,而且他不僅是容忍下了,還懶得動氣,隻是把車門開了,把人扯過來粗魯地塞了進去,然後他冷靜地進了車裡,枉顧家門前他母親那完全驚呆了的臉孔,對著司機平靜吩咐,“開車,先送關總去他公司。”

關淩被扯著手扔進來的,手臂被抓得生疼,他用另一手揉了揉了自己的手臂,朝著透過後視鏡打量他的司機盡可能和善地笑了笑。

他是有打算挑戰一下商應容的底限,但沒打算把人全得罪了。

他想得罪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就是那幾個誓死都要給他難堪的。

他現在干脆一拳打死他們,免得他們還仗著氣焰欺負到他頭上。

他實在受過了那些十八歲少男少女才會有的小惡毒心腸了,好像成年後關於這項他們就忘了停止進化,玩的手段都是那麼不入流。

上門來嘲笑他?傳他有病?真是夠蠢的。

商應容還說他蠢,也不看看他身邊的那些人,有幾個玩得高明的?

關淩是陰著張臉進公司的,不過,他陰著冷,他公司的那些人也差不多也沒什麼反應,因為大家都看他旁邊跟著的商總看呆住了。

商應容來沒別的事,把關淩送過來,跟李慶打了個招呼,問了聲好就走了。

他前腳一走,後腳李慶就把人叫過去了。

暴躁的老板先“操”了一聲,然後很是鎮定地問:“你們這又是唱哪一出?”

關淩老實回答,“現在換他犯賤,上著非得我跟他在一起。”

李慶挑眉。

關淩先假假地一笑,然後苦笑說:“假的,我說我跟姜虎沒關系,也不打算再跟他作對,他說以前那就算了,以後別鬧事了,就一切重來,還說可以跟我試著交往。”

李慶一臉見了鬼的神情。

關淩認真地點了下頭,“是的,交往,你沒聽錯,睡同一張床試著交往……”

李慶似有了悟,遞了根煙給關淩。

關淩也知道他在想什麼,好笑地說,“不過這次嘛,我可讓不了他上著我還同時上著別人,左擁右抱的事,他以前消受得住,現在可沒那麼容易了。”

李慶撇嘴:“你還要鬧?”

“鬧,怎麼不鬧?”關淩哼笑了一聲,即住低聲地在嘴裡呢喃了句:“這才剛開始呢。”

第二十五章

關淩的事本已交給石柏楊來做,說來上班,也不是想成天呆在商應容家,免得見到不應該見到的人。

所以他現在等於是復職,但什麼事也不干。

何暖陽下午又晃來公司,跟關淩相對無語半晌,才說:“你說你都這麼大年紀,還鬧騰這些干什麼?”

“又不是我想。”老友純粹是站在他立場抱怨,關淩也是不快。

但沒辦法。

誰活著不得妥協些事?誰叫他勢單力薄,以前又做錯事,現在又逃避不得。

晚上商應容要加班,派來司機接他去容廣。

容廣裡,商應容跟著一夥手下在加班開會討論事情,這邊是封閉,外人不得入的空間,因著隱蔽性很大,時不時的就有兩三個主管在透明玻璃的會議室裡吵架大罵跳腳,開會開得無比熱鬧。

關淩在辦公室裡的這頭聽著隔壁的響頭,鎮定自若地繼續上著他的網,看著他的東西。

安娜時不時給送點開水進來,見關淩不說話,突然也覺得關淩沒以前那麼好打交待了,禮貌幾句後就會閉嘴。

商應容在公事上的嚴苛與狠絕是出了名的,但他領導力一流,賞罰分明,基本上員工加班的時候他也在加班,天生事業狂。

就是因為如此,關淩先前以為就算這人一時之間不習慣他的不存在,時間久了,這個對個人私情不會太在乎的人也不會怎麼樣。

誰知道隻出幾次手,就讓關淩夾著屁股滾回來。

關淩以前把個人那點情愛看得太重,認為有他一個人就能把商應容那點缺陷給包圓乎了,哪怕他私生活也其實不干淨,還養著兩三個人,但關淩以前總覺得那是商應容欣賞那幾個人才拿錢養活的,比隨便見個好看的就要弄上床的人要好太多去了。

而現在回想,關淩也覺得以前的自己跟現在的商應容其實差不多,都是腦袋吃了屎,自己要犯賤,誰都擋不住。

這天商應容開會開到一點,進辦公室時發現關淩裹著毯子在沙發上睡得很香,突然氣不打一處出來,把手上文件就給往人臉上扔了過去。

關淩被打醒,先是茫然,一抬臉見是商應容,正想冷臉,一看時間,他抹了把臉就算了,站起來走人面前,把他拉開的領帶提正了點,問:“還要吃宵夜不?”

“不吃。”商應容硬繃繃的。

人不爽呢,關淩也沒理他,回頭去拿他外套,淡淡說:“回家弄點粥給你喝。”

商應容扯了下嘴角,這時已經在整理文件,把東西一收送入到保險箱裡。

兩人到了停車場了,有不少高級主管也正要上車回家,見到關淩,紛紛打招呼。

程彬也是其中一個,見到他們,看也沒看他們就上了車。

其它的有幾個都是老狐狸,從不得罪關淩也不拉攏關淩,向來都是坐看別人玩笑與熱鬧的,這時見到關淩也是微笑招呼,連眼睛都不放到關淩與商應容拉著手的中間,聰明得讓人牙痒痒得又讓人拿這些個人沒辦法。

關淩被他們看了這一場熱鬧,知道自己在商應容這裡差不多是屬“三進宮”的次數了,回頭再鬧一次,他也算是傳說中的傳奇了。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商應容是一刀宰了他還是會如何。

關淩給商應容熱了點冰箱裡的剩粥,兩人洗完澡做了一次,等到半夜,關淩被身後戳著的東西給弄醒。

關總一下火了,開了床頭燈,扭頭問趴自己身上的混蛋:“你干什麼?”

商應容挺了進去,淡定地說:“干你。”

關淩被他一挺,小腹一縮,正要跟商應容講講道理,但話被商應容的動作弄散。

於是又是一場,商老總干完人就去睡去了,關淩卻得爬起來去浴室把身後的東西給掏出來。

洗的時候,關淩有些無力地伏著牆壁,有點淡淡的悲傷。

兩個人啊,十幾年的了解,十年的相處,兩人就算不是交往,但呼吸交融了這麼多年,彼此交換的口水想起來都夠一般人惡心得好幾年都能吃不下飯,可就是這麼長久的十年了,商應容還是一點也不了解自己。

關淩沒理由恨他,但有時想想,他確實為自己,也為商應容悲哀。

十年啊,不是十天,一個人怎能如此被人忽視到這地步呢?

關淩回到床上,商應容沒睜開眼,但把手臂伸了過來,把人抱住了。

微微呼出了一口氣,關淩把床頭燈關上,剛想翻身,聽到商應容用帶著睡意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怎麼以前就老覺得跟你睡不好呢?”

關淩聽得睡意全無,聽著頸邊的人漸漸睡濃。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明明覺得那個私底下依賴他,其實對他有些孩子氣的商應容是愛他的,但隻下一刻,這個人就會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向他充分說明他關淩什麼也不是。

這個男人會對他無聲地撒嬌,但卻會當著人的面很平靜地訝異:“我又怎麼可能喜歡他?”

是啊,怎麼可能喜歡我,所以時間久了我也就認清了,人走了卻還要跟我鬧這麼一出,關淩有時也想不明白,商應容是怎麼做到一邊接受他所有的付出一邊卻很自然地認為他一點也不喜歡他的。

隻能說,在對待他的事上,商總是朵讓人無法理解的奇葩,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關淩這天早上不僅見到了商母,還見到了商大小姐。

商大小姐可能是來觀瞻她哥表現來的,不過當她真見到商應容吃喝無礙,還檢查起關淩正震動中的手機時,她還是了臉。

她臉,關淩也不痛快,皺眉說:“這我手機……”

商應容看電話是何暖陽的,把手機還了回去。

關淩氣不過,冷看了商應容一眼,拿過電話站起身要去別處接,但又被商應容拉到了座位。

關淩給他的反應是伸出另一手,狠狠地在商應容手背上揪起皮子狠狠地一拉一擰,這才接起電話。

“我媽生日,今晚過來吃飯。”何暖陽在那邊吩咐。

“嗯,知道了。”

“我媽說讓你別給她買東買西的了,其實是珠寶首飾,讓你給她買花就成,說讓你乖,聽話,別瞎買。”何暖陽一大早就到了父母家,何家為了給老太太過生日熱鬧得很,他說著電話裡那邊的嘈雜聲不斷。

關淩“嗯”了一聲,說了聲“知道,晚上過來。”

他說這話時,盯著自己被關淩擰過的手背微發了一下小呆的商應容回過神,聽關淩說完電話,問:“晚上去哪?”

“吃飯,何家。”關淩簡單地道。

商應容看他,讓關淩把話說清楚。

關淩沒理會他,對著一直瞪他的商緋虹平靜地看了過去。

商緋虹對上他的眼神,露出了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然後轉頭對她哥說:“哥,他為什麼住我們家來了?”

“我讓他住進來的。”商應容淡淡地說,看了他妹妹一眼。

“你知道我不喜歡的,”商緋虹滿臉女孩子的嬌氣,“憑什麼讓他住進來啊?哥哥你不是也覺得他又煩又嚕嗦,又不懂規矩,還不識相嗎?”

商應容聽了看了關淩一眼。

關淩正往嘴裡塞水果,聽了當沒聽見一樣,臉色平靜。

“我跟他在交往,他得住進來。”商應容挺滿意關淩的反應,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關淩以前那微笑中帶著嘲弄的態度,好像他妹妹就是個不懂事的傻瓜一樣。

商應容知道,他妹妹不喜歡關淩,關淩也沒多喜歡他這個妹妹。

“虹虹……”商緋虹原本還要說話,便被商母制止。

隨即,臉色溫和的貴夫人朝關淩露出了淡笑,說:“你們兩個人啊,吵了這麼久的架,現在既然決定好好在一起了,那以後就安安靜靜地好好過日子,你們兩個人都是在外面有點名聲的人,別有點什麼小事就鬧得大家都知道,你說是不是?”

關淩聽了笑了笑,沒回答。

他不可說是,他這麼一說,以後出了什麼事,不得他擔著?

他可擔不起。

他沒回話,商應容卻開了口,他朝他母親淡淡地說:“這事我知道,我會好好管著他的,您別操心了。”

對她說完又轉頭對他妹妹說:“你年紀也不小了,好好想想要跟誰結婚,自己的工作室的未來計劃也要有個定性,別把心思放到別處,你交的那些朋友你自己能處理的就處理好了,不能處理的最近我會派人過去幫你處理。”

他話一完,商緋虹就站起來往後一退,椅子發出了大聲刺耳的擦地聲,而商大小姐的聲音也拔高了起來:“哥,你這是什麼意思?連我交什麼朋友你都要管了嗎?”

“我不管,誰管?”商應容用他那張沒有情緒的臉看著他妹妹,“還是說你自己闖的禍你自己收拾得了?”

商緋虹正要激動辯擊,但又被商母攔下……

“媽……”商緋虹卻不依,激動地朝她吼:“你看看哥現在對我是個什麼態度?肯定是關淩這個男婊子跟他說了我什麼,媽,媽,你看看,你看看,我跟你說過他絕對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你為什麼現在還不他走?”

說著時,她眼淚都流了出來,轉過頭傷心地看著商應容吼:“你信一個是誰都可以上的賤貨卻不相信你唯一的妹妹?我恨死你了……”

說完,她扭頭就往門外跑……

“緋緋……”商母臉都綠了,責怪地看了商應容一眼,招呼著管家跟她一起去找人去了。

剛剛被忽視的關淩又往口裡塞了一瓣蘋果,看了看門外,又接到商應容向他看過來的視線,他清了清剛咽下蘋果的喉嚨,開口說:“沒事,別擔心,高跟鞋都沒換,跑不遠的……”

讓商大小姐穿個家居拖鞋在大庭廣眾下作傷心欲絕樣地跑?關淩覺得她再恨自己入骨都做不出這樣的戲來。

那樣犧牲太大了。

自己妹妹是個什麼樣的人,商應容能不知道?所以聽到關淩狀似陳述實則嘲笑的話又覺得關淩其實跟以前一樣,人還是那個看不清形勢的人。

他有些不悅,但沒跟以前一樣讓關淩走人。

畢竟他都住下來了,不好讓他走,商應容想。

上班的時候商應容看起來有些不快,車子快到關淩公司時問:“你晚上去何家吃飯?”

“嗯。”關淩在看手機,漫不經心輕應了一聲。

商應容見是他以前沒過的手機,飯桌上本就想翻,這時看到干脆把手機拿了過來,翻通訊錄和短信,動作順暢無比。

關淩很鎮定地問:“我是不是也該看看你的?”

商應容瞥他一眼,沒理他。

關淩也沒去搶手機,他沒那麼不謹慎,不該讓人看到的,他不會放置在這麼明顯的地方。

這次商應容的車到了關淩公司門就口就把人放下了,沒跟昨天一樣把人送進去。

他走的時候看起來還有些生氣。

關淩進了辦公室,他現在閑得很,石柏楊有不懂的事來問他就好,其它的他全權交給石柏楊處理。

中午的時候接到姜虎電話,說這個星期帶他去他表哥那做個全身體檢,最重要的是查查血液什麼的,做個事後檢查,好放心。

關淩聽了笑著回:“我能有什麼事?”

說歸這樣說,但被人惦記的感覺卻還是不錯,偶爾隻被何暖陽及他家人噓寒問暖幾句的關淩心裡甚至為這幾句話有些心底發酸。

姜虎好幾天沒聯系他,現在聯系上,也隻是問問他的身體。

關淩知道,姜虎確實也是關心,沒有別的目的,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覺得人跟人確實是不一樣的。

有人能把他置若罔聞,也有人確實是關心他死活,哪怕是幾句話。

關淩為了掩飾心底的酸澀,裝雲淡風輕裝習慣了的他迅速轉開話題,“今天何媽生日,你要去嗎?”

“今天?”姜虎像是不記得了,微有點小愣。

“是。”

“去吃個晚飯吧,你也去?”

“是,下午就過去,我這幾天工作不忙。”

姜虎在那邊沈默了兩秒,“嗯”了一聲,他沒再多說,因為他那邊的事多,過了兩秒就把電話挂了。

關淩中午的時候就去了何家,開車路中接到商應容電話說關於午飯的事。

“我去何暖陽家吃……”關淩沒打算撒謊。

“中午也去?”商應容有些不解。

“是,晚上也要在。”關淩沒想撒謊,但也沒想解釋太多。

“我要加班。”商應容回答得很平靜。

關淩扯了扯嘴角,露出絲沒有笑意的笑容,對著那邊的人回道,“那抱歉了,不能過來。”

商應容沒說話。

“晚飯後你要是沒下班,我過來找你。”

商應容在那邊“嗯”了一聲。

“沒事我挂了。”關淩說完,得到回復後就挂了電話。

那邊的商應容放下他的電話,對面前坐著的洪康說:“繼續跟著。”

“電話也繼續跟蹤?”洪康硬著頭皮發問。

“嗯。”商應容點頭,又說:“我媽跟虹虹那邊管著點,別讓她們過份。”

洪康點頭,接著又欲言又止。

“還有話?”本來要看文件的商應容隻好又看向他。

“今天是何暖陽他母親生日,”洪康恨自己情報到位太及時,怕事後再做說明老板又發飆,隻好現在就把這讓他頭疼的消息說了出來,“何暖陽跟姜虎關系一向不錯,你也知道何暖陽曾經給姜虎做過手術的……他母親生日,姜虎一般也會去參加他們家的家庭聚餐。”

商應容已經把手中的文件給放下,看著說完了的洪康說:“今天是何母過生日?”

“是。”洪康見商應容臉色不對,就知道事情又不對勁。

商應容想及早上,剛剛關淩的態度,怒極反笑,對洪康說:“我知道了。”

洪康走了出去後,他打了內線讓安娜去准備禮物,還有把他晚上的時間給挪出來。

關淩句句話都不說何暖陽母親生日,也不稍微提及帶他去……原來有姜虎那麼一茬。

商應容有點期待起到時晚上在何家見到那兩個人時,他們臉上的表情了。

如果可以,商應容真想把陽奉陰違的關淩給揍死算了。

除了給他生事,他還能干點什麼?

就算決定晚上會去何家,但整個一下午,商應容都有些莫名的慌張,他回想起關淩那天晚上跟他求饒時的態度,他突然覺得他其實不是那麼看得清關淩。

他以為他了解關淩是個什麼人,知道他性格才能皆一般,隻是池中之物,難成大器,但他不知道關淩在想什麼,而且說實話,除了那天他搬回來的那場哭得讓他有些意亂心慌的大哭,他這麼多年沒看見關淩臉上掉過一滴淚,頂多那年他車禍的時候見他紅過眼,還有那天在醫院吵架時他滿臉的要哭不哭……

商應容想起這些越想越慌,他其實不知道關淩喜歡什麼,不知道他的口味,不知道他欣賞哪一種人或東西,不知道關淩話語背後的態度……

是的,他厭惡關淩總是沒事人一樣的臉,似笑非笑下掩藏的冷漠與嘲弄,這些都是他看不上關淩的理由,但他確實不知道關淩心裡是怎麼想的,完全不知道。

就算關淩在他面前演戲,他也看不出真偽。

就那麼一瞬間,商應容突然真的覺得,他其實沒那麼理解關淩。

第二十六章

下午何家人很多,小院子裡全是人,熱鬧得很。

關凌捧了一大捧紅火的紅攻瑰進的院子,引來了在場女士的尖叫與圍觀,相較之下,關總本人就沒那麼引人注目了。

關總在何母臉上偷得幾吻,把花塞到壽星手裡,忙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何暖月在外面等著接應他,姐姐一樣的人細心地幫他脫外套,折衣袖,說:“怕你中午沒吃得太飽就過來,給你煮了碗面,你先去吃完。”

“暖陽呢?”

“廚房打下手呢……”

“那我吃完就去……”關凌去了桌前吃面條,桌邊有杯溫熱的擰檬水,小碟裡有幾塊削好的水果。

面是熱的,剛暖月打電話問他在哪,就是在算時間給他煮面條吧。

“姐,你坐著別站著。”何暖月在一旁正打著手上的毛衣,正站著看他,她身體不好,關凌對她也是格外關心照顧。

何暖月被他拉著坐他身邊,因距離近看得清,她端詳了幾眼就說:“瘦了點,臉色也不好。”

“忙……”關凌笑。

何暖月搖頭失笑,她曾經也是貴夫人圈子的,哪怕現在不是,可那麼大的風聲又哪能真逃得過耳朵?

不過,她也不多問,隻是在旁輕輕地說:“你要照顧好自己,要自己知道心疼自己。”

關凌笑,伸出手攏了攏她的肩膀,表示他知道。

六點的時候姜虎也到了,帶了兩箱蟹,何暖陽原本是從廚房出來了,見到蟹,又手忙腳亂地去處理了,剩下關凌招呼他。

“晚上還要去警局吧?”關凌遞給姜虎一瓶啤酒。

“嗯。”姜虎接過點頭。

“那就少喝點……”這時放完學的何鑫也跑了過來,關凌一把把他抱住要放到肩頭騎著讓他玩,可何鑫也是六七歲的人了,關凌一舉沒給舉起。

倒是姜虎在旁邊搭了把手,一扶就給送上去了,逗得何鑫樂不可支地取笑他關凌舅舅:“舅舅沒力氣,是個老家夥了……”

關凌假裝生氣,“再取笑我老可不陪你玩了……”

何鑫抱著他頭,跟他討價還價:“我不取笑你,那你星期天帶我去游樂場不?你好久沒帶我去了。”

關凌一想,確實好久都沒來過何家這邊了,他心有愧疚,於是緊說:“不取笑這個星期天就到你去玩!”

何鑫一秒鍾就被討好,低頭在關凌臉上印了一個小香吻,中氣十足地喊:“關凌舅舅你最帥了,舅舅都沒你帥的!”

這時何暖陽正好端了一杯剛煮好的牛奶來找他,聽到,立馬呲牙咧嘴,“小混蛋你說什麼?”

何鑫一見不對,扯開喉嚨喊:“姥爺快來救我……”

他這麼一喊,逗得周圍在吃喝聊天的人齊齊大笑,這時何父笑著走了過來,姜虎把坐在關凌肩頭的何鑫抱了下來交到了他手裡,讓他姥爺盯著他喝牛奶。

關凌笑看著何鑫被何父牽走,何暖陽還端著牛奶杯在他們一旁罵罵咧咧,認為他是個小沒良心的,枉費他這麼辛苦地幫他媽媽帶他長大。

等他收回眼神,這才察覺到姜虎一直在看他。

“過來吃點東西……”關凌招呼他,往廚房旁邊的一張現在沒人坐的桌椅走去。

姜虎“嗯”了一聲,等坐定,好像有話要說,但過了幾秒又頓住了。

“怎麼了?”關凌問。

“我這幾天要出去辦點事,大概兩個來星期。”姜虎若無其事地說。

關凌聽了點了下頭。

“有事你打電話給小齊,你能幫你辦好。”姜虎這句話說得挺認真。

“嗯,知道了……”關凌沒客氣。

“我下半年會減少出差……”姜虎喝了口啤酒,淡淡道。

關凌聽了笑了笑,沒有回話。

他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但他對姜虎承諾過的事假如有機會他會做到,但如果不能,他也沒有絲毫強求的意思。

因為誰也不知道以後的事,他也不想拖著姜虎。

找他幫忙已是他欠他的,再拖著他,關凌自認自己的魅力還未到那地步。

“關凌……”

正跟姜虎聊著一些事,李慶突然從廚房裡鑽了出來,對著關凌就扔下一句話,往外面走。

關凌見他神色語氣都不對,立馬跟著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李慶著臉說:“商應容來了,現在在門口,車就要開過來了。”

何父何母家住的也是小別墅,但是在小區的裡面,開車進來要兩分鍾。

關凌面無表情,與著臉的李慶站在路邊等。

“怎麼回事?”李慶皺著眉,“他怎麼來這?”

關凌想抽煙,但還是克制了沖動,他動了動嘴角,還笑了笑之後才說:“我也不知道,商總要干什麼怎麼可能會支會我一聲……”

他最後一句說得頗為嘲諷,李慶也冷哼了一聲,沈著臉在想事。

關凌知道他是在想商應容的事,這是他岳母的壽宴,李慶這人敢為何暖陽不要命,也就代表著他會為何家不要命,這出了名的狠男人恐怕是在想商應容要是削了他的面子他恐怕也得跟商應容沒完沒了了。

“放心吧,商總還沒那麼沒教養……”關凌見李慶為了何暖陽又快沒理智,說了這麼一句。

哪想,李慶聽了卻火了,撇頭對著關凌就是一句:“你要這麼了解他?怎麼讓他來?他是能來這種地方的人嗎?”

這是家人見面會,用得著一個外人嗎?

李慶這句話完全曝露了對商應容的不以為然,關凌聽了也心裡暗暗叫苦,他怎麼知道商應容會來?

以往關凌愛他發狂的時候都沒想過把這個總是高人一等的男人帶來見何父何母。

誰願意把不把自己當一回事的人帶來見自己認為重要的長輩啊?

李慶說完,也知道他的話過火了一點,冷著臉又匆匆地說了一句,“來都來了,來者是客,當客人招待吧。”

說著時,車已經從路那邊開了過來,李慶臉上已經挂上了禮貌的笑。

關凌這時才後知後覺想起,姜虎也在。

他有點知道商應容是來干什麼了……

但,至於這麼沈不住氣嗎?這有點不像商應容了……

如關凌所料,商應容見了人客氣有禮,他雖然平時為人行事冷厲鐵腕,但也不是什麼盛氣凌人的人。

雖然他從下車到認識何父何母都隻掃了關凌兩眼。

關凌在旁跟著,也沒主動說話。

自商應容下車,被李慶接應,就代表他是用李慶的朋友的身份來的,關凌不得不說,知道是這樣的意思後他心裡鬆了一大口氣。

他跟商應容的關系,何父何母不可能不耳聞,但他也相信,兩位老人家也樂得裝糊涂,這麼多年來,兩老人家不說閑話,但不代表他們心裡不清楚……

何父何母把商應容當客人一樣熱情地招呼著,吃飯的時候,還招呼商應容坐主客的座位。

姜虎坐廚房旁邊那邊的位置上,吃著放他手邊讓他閑吃的熱菜和啤酒,看著商應容被一群人包圍著。

偶然間兩人眼神相交,姜虎向商應容舉了下手中瓶子示意了一下,不冷淡但也沒當回事。

關凌正在思考著商應容與姜虎等會要是招呼上時會發生什麼的狀況,以及他要如何對應時,姜虎的手機響了。

見他接了個電話,站起身的姿勢像是要走,關凌朝他那邊走了幾步。

果然,姜虎這時過來跟何父何母道別:“叔,姨,這個真對不住,隊裡又來案子了,我得去現場……”

姜虎口氣匆忙,像是急事,關凌聽了連忙問:“喝了一瓶的啤酒吧?怕是不好開車……”

說完他也沒等姜虎反應,回頭去叫何父的弟子匡醫生去送趟姜虎。

叫完小匡,關凌扔下句“等一會”,去了廚房給姜虎打包吃的。

他算是何家的半個兒子,自然要招呼客人,何況是姜虎。

他和何暖陽從廚房裡拿了一堆正熱乎著的食物,打了兩個大包,用袋子提好。

“給你隊裡的人吃……”關凌照往常一樣地招呼著姜虎,說完,忽視著旁邊商應容看著他的眼神,對姜虎說:“我送你上車。”

“嗯。”姜虎淡淡點頭,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的袋子,朝何父何母再次道別。

關凌送完姜虎,也沒時間再去看商應容,李慶從廚房裡出來了,他得去頂李慶的位置,在廚房裡做事。

何暖陽見他進來,讓關凌把菜裝盤,問他:“姜虎走了?”

“剛送上車。”

何暖陽點了下頭,“走了好。”

關凌扯了下嘴角。

何暖陽笑,“免得打起來,姜虎最不怕打架,他是一挑十都能贏的高手。”

姜虎自然有諸多豐功偉績,要不然他也成不了刑警隊長,關凌聽得多,早就熟悉了,這時聽到何暖陽又說起他的戰斗力,關總苦笑說:“什麼打架不打架,哪能真打得起來,也不看看他們是什麼人。”

何暖陽聽了斂了笑,皺眉看關凌。

“來找你麻煩的?”何暖陽輕聲說,沒讓不遠處正在干活的一個阿姨聽到。

“應該也不是,暫時不知道。”自商應容下了車,關凌就算跟在身邊也跟他保持著距離,適當的距離有益理智,關凌看得出商應容那虛偽客氣面貌下的苛刻,那種以前他不爽他了時刻意維持的冷漠。

關凌心裡覺得可笑,沒把他當回事。

但他知道回去,商應容會跟他沒完。

商老板不喜歡被他這樣忽視的。

吃完飯,關凌不想久呆,主動跟何父何母說:“還有點事,我先回。”

他去看了看何鑫之後就開車回去了,走的時候隻看了商應容一眼,而商應容連頭都沒抬一下。

他走得快,沒跟商應容一起走。

也就不知道他走後沒多久商應容也走了,不過沒回家,而是去了陪練房跟人打了兩個小時架。

唐浩濤正好那個點跟商應容說公事,談到他在干什麼,唐浩濤聽後奇怪地說:“不是你平時練的點啊?”

商應容冷笑說:“我怕我就這麼回去,把他打死在我家裡。”

唐浩濤聽了嘆氣:“你啊,要是真舍不得他,對他好點,就你以前對他的那樣,你現在對他怎麼好都不為過。”

商應容聽了煩躁,想起關凌對姜虎的態度,喉嚨裡像堵著一道蒼蠅,惡心難受得要命,他不耐煩地對唐浩濤說:“他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對他好也沒用。”

說著他不願意再談這事,跟唐浩濤談起了正事。

隻是挂完電話,回家的路上還是覺得必須要冷靜點。

他已經知道,關凌沒那麼心甘情願再回到他身邊。

而且關凌也絲毫沒掩飾。

他回來隻是認輸而已……

他看起來對姜虎是那麼的關心……

這讓商應容心裡的無名火怎麼熄都熄不掉。

關凌正睡著,被身上壓著的重量給弄了醒來。

他艱難地從枕頭裡把頭抬起,還沒看清人,就被商應容給一把揪住了胸口的衣服揪了起來。

他差點被揪了起來的睡衣給勒死。

“你干什麼?”等商應容鬆開手,關凌咳嗽了好幾聲才喘過氣來,睡意全無地看著發瘋的商應容。

可商應容卻是一臉冷靜地看著他,“才十一點,你倒是睡得好。”

關凌把枕頭豎起,躺下,不耐煩地說:“那你想讓我如何?因為被你抓住我跟姜虎的奸情跟你跪地求饒?”

商應容聽了,非常冷地看了關凌一眼,隨後站起身,脫起了身上的外套,然後扔到床上之後才又一派冷靜地說:“我相信你沒跟他上床,你不是跟誰上了床都會撒謊的人……”

關凌聽了覺得可笑,“那還真是謝謝商總相信我了,在您妹妹都喊我婊子的情況下,您還真是看得起我的人品了……”

商應容正在拆領帶,聽了關凌含諷帶刺的話又停了兩秒,隨後若無其事地說:“關凌,如果不是想著要對你好一點,如果不是你有你那十年在撐著,你現在已經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拿喬是有限度的,你自己估量著點,別總那麼天真。”

說完,他沒再理關凌,走去了浴室。

第二十七章

關凌拿了煙去陽台抽煙,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是人多少都有情緒,隻要沒死,而他已經盡量把商應容對自己的影響降到最低了。

不是不想生氣,而是生氣沒用。

以前沒用,現在更沒用。

所以隻能生生把侮辱都受了下了。

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都是別人給的,而那些人也不多,不是誰都有那個能嘲笑他的本事。

而現在是商應容本人天天都挑戰他神經,關凌也隻好去想,可能真是過去的十來年犯了錯,造了孽,掏空心思對人好,換來了如今今日這般對待他的商應容。

世事因果循環,不能為自己找到什麼托辭的關凌隻能想得開一些。

要不然,他會被自己,被商應容逼瘋自己。

關凌抽完煙在陽台睡了,扯了床毯子蓋在了身上。

商應容這處的房子和裝修其實他都是過了手的,當年他在商應容身邊前前後後為他跑腿,有時在大夏天的高溫下一滴水也不喝,也隻為找到一個能配得上這幢房子的盆栽。

自以為是的煞費苦心,當時確實也是有點想討好商應容,但最想的,無非是想把最好的都給最愛的那個人。

當初的那種心情,現在怎麼全都不見了?怎麼一點也沒剩下呢?

人到了一定年齡,歲月總會變得殘酷起來,真相一旦揭露,總是讓人無處可逃……

他認為的好,那時對商應容雖然沒造成什麼困擾,但多年後,還是反噬了自己。

人生可能怕就是這樣,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真是沒得辦法啊……

關凌閉著眼疲憊地躺著,十幾年啊,就這麼過去了,他愛了一個人小前半輩子,最終一無所有不說,還背了一身的債……

真是失敗得很啊,連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商應容站在門前看了關凌半晌,後來關凌沒有了什麼聲響,他走了過去。

他蹲下就著路燈的光線看著沈睡著的關凌,眼神深沈。

他其實也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干脆放了關凌,他有遠比關凌要好,要聰明,要識相,更是要能干年輕不知多少的人。

但他就是放不開。

以前關凌在身邊,他沒什麼想法,無非是想著他非要這樣跟在自己身邊下去也行,多他一個不多,有時候看他也看得順眼,願意見見他,甚至也有些喜歡他在自己面前走動。

隻要他不過份,商應容可以讓他呆自己身邊很久……

多久他沒想過,直到關凌真要走,商應容才覺得這個人走不得。

他真習慣了。

他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他想要的東西不多,但要的,就得是他的。

關凌清楚他是個什麼人,所以商應容覺得他的掙扎才可笑,也覺得有點惺惺作態的意思在裡面。

可現在,商應容覺得很多事他不了解。

而對關凌,他也覺得不滿足了起來。

這個人的眼裡,不再隻有他了。

甚至,那些過去的溫言笑語,也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想念那個靜靜看著他,隻要他回過頭,就能看到他笑眼中有他的關凌。

關凌醒來的時候是在浴室醒來的,他被壓在浴缸裡,而商應容的手正在弄他的後面……

先是用融劑洗了,再清洗了一道,緊接著進了來。

關凌被壓得哼了鼻音,雖厭惡但也隻能忠於欲望,過了好一會,等商應容泄了他才回過神,手一伸就去推人,皺眉道:“怎麼又泄裡面?”

商應容沒理他。

“我腰疼,這兩天別找我做……”關凌以前一星期一次,現在差不多是天天,他煩得很。

他不是欲望太重的那種人,也早習慣了一星期一次的頻率,想到這,他難得地覺得商應容養了人確實是個好事,“找別人去,別來煩我。”

商應容本來把他抱轉過身要幫他清理,聽了嘲諷地挑起嘴角:“你不是介意?”

他因為所謂交往,已經沒再找別人了。

事實上這段時間都沒有,前段時間他試過,但提不起興趣,總覺得被關凌給鬧得不安寧,公事上都有些顧不及,沒心情再把時間耗在性事上。

但總不能不發泄,所以這段時間才做得多一點。

沒想到,還被嫌棄。

關凌聽了連笑都懶得笑,冷冰冰地說:“我以前是介意,吃醋,難受,都有,現在我不介意,你找誰我都懶得計較,你喜歡跟誰就跟誰,不想管也懶得管。”

商應容的手緊了一點。

關凌的腰被勒得難受,他大力扯了下商應容的手,撇過頭,對著現在跟他肌膚相貼的男人冷漠地說:“你要我跟你耗一輩子也可以,我沒本事,倒霉認栽,不過你現在可以去找別人了,這個我真不在乎了。”

商應容聽了沈默,把水溫調高了一點,抱著人泡了一會,才淡淡地說:“我們認識很久了,我習慣了你,你以前對我很好。”

“所以是我以前對你有多好你現在對我就要有多壞嗎?”說這句話時,關凌的眼甚至沒睜開,他漠然地說完,依舊假寐。

“沒有,是你以前對我有多好,現在就要對我有多壞。”商應容靜靜地指出。

他在示弱,但沒有得到關凌的反應。

唐浩濤回國處理公事,下午開完會,讓關凌請他吃飯。

關凌問:“想去哪吃?”

“當然是你做的。”唐浩濤在電話裡哈哈直笑。

關凌扯了扯嘴角,“那就來吧。”

唐浩濤當晚跟著商應容回了他家,一進門,就嚷嚷著關凌的名字,一點也沒見外。

“怎麼這麼快?”關凌正指揮著佣人切菜,聽到名字就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不是你弄啊?”唐浩濤見到了廚房裡佣人的影子。

“讓她幫著切菜,”關凌淡笑,看了眼唐浩濤,點頭說:“沒胖,身材保持得很好……”

唐浩濤點頭笑著說:“忙完工作還得帶孩子,能胖得起來嗎?”

他沒結婚,跟事業心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未婚妻卻有兩個孩子,大半時間都是他在照顧,他家也算是搬去美國了,平時也很少回國,除了為了公事回來。

關凌平時見他真不多,這兩年更是隻有去年過年的時候見過一次。

“怎麼沒把孩子帶來?”關凌走商應容身邊,接過他脫下來的外套,順手拿了唐浩濤的。

“就回來兩天,顧不上。”唐浩濤左右看了看房子,說:“還是你們這裝修好,這都好幾年了吧,覺得還是不過時。”

關凌笑,對唐浩濤暗著的恭維不置可否。

他是商應容的好友,又是合作夥伴,他雖然也把這在商場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當朋友,但可沒那個能耐把他當摯友,那會要人命的。

商應容去換衣服,唐浩濤湊到廚房跟關凌說話,“怎麼應容回來你話都不跟他說一句?還吵著架啊?”

他話一出,本已沒什麼活的佣人跟關凌說要出去買點東西。

關凌知道她這是避嫌,點了頭。

看人走後,唐浩濤挺無奈地說:“不是我要來當說客啊,你也知道應容的,他現在根本就不想放你走,他又是個不低頭的,我不幫他說幾句還能誰啊?他身邊的那些人,有幾個能跟你說得上話的?”

關凌笑看著他,忙著手上的炒菜,失笑說,“我人緣就這麼壞了?”

“哪是你人緣壞,”唐浩濤不以為然,“都被他那妹竄掇壞了,我就弄不明白了,她怎麼就那麼討厭你,我看你以前對她挺好的啊……”

“誰知道……”關凌沒細說,以前不細說是要給商緋虹及自己面子,現在不想說是根本不想跟人說什麼了。

“我其實也不想說你們之間的事的,”唐浩濤說客的任務沒完成,再接再厲,“沒辦法,不說也得說啊,你給他個台階下唄,然後想怎麼調教就怎麼調教,我看他那口氣,他心裡其實是有你的,就是以前蠢沒發現。”

關凌聽了很無奈地問唐浩濤:“你是從哪看出他心裡有我的?是以前把我不當回事還是現在把我置於死地?你從哪看出一點他對我的感情來了?”

唐浩濤聽了一時無語,過了一會,瞄到商應容也站在門口,他不得不為他的老友再次出征,“我聽說他連養的那兩個人都打發走了,說是跟你交往,按你的規矩來。”

關凌聽了,手上繼續忙著做他的菜,嘴裡淡淡回復著,“誰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以前一個個寶貝樣的,以後日子也肯定會比我過得好,我現在是慕都來不及,隻想著有朝一日我也能有這結果才好。”

說完,他扭頭對唐浩濤平靜地說:“他對我怎麼樣,我這當事人再清楚不過,不就是想把我圈著活活弄死我嗎?你就別給他找什麼借口了,我現在願意呆著,我也是想看看他能對我多差勁,我是真願意看看我愛了十幾年的男人是怎麼賤踏我的,心甘情願看著,唐總,他說過會讓我生不如死的,他向來說到做到,你看,他不這樣干著麼?你還得來幫他說話,我把你當朋友,你說想吃我做的菜我不也在做著?以後就別再找我說這套了,你要是真覺得你也把我當朋友,不跟別人一樣,就勸勸他,別他媽的耗著我了,是死是活給我個利索的下場。”

他說完,回頭繼續做他的菜。

他其實這個說辭也是希望唐浩濤別再對他說些什麼商應容眼他是小倆口吵架之類的話了,也沒別的期望。

真的,唐浩濤那種說他倆是一體的口氣夠惡心人的。

這世上沒有像他們這樣的小倆口。

唐浩濤看著商應容的臉色,以為他要發飆,哪想,人轉過身,悄無聲息地走了,他緊跟了過去。

到了客廳,發現商應容坐在沙發上,看著帶回來的文件,唐浩濤看他那跟平常一樣冷酷鎮定的樣服了,坐過去問他:“你到底怎麼想的?”

商應容翻看著文件眼皮都沒眨,“就那樣。”

“那樣是哪樣啊?”唐浩濤是真不想管他的事,但他難得回來一趟,隻能表表身為朋友的關心,“我看他說得也對啊,你這樣對他比對個佣人還不如,你說你對陳飛翔可多好,創業到未來發展你哪樣沒盡力費心幫過?那個叫陳溪米的的小孩要一本原文書你差不多給了他半個圖書館,怎麼換到關凌這裡,你連他的會計師証都要動?人當初拼了命對你好,天天為你打點了一切之後才擠出點時間把這証考出來的,你說動就動,這讓人多寒心?”

商應容聽了一怔,文件再也看不下去,過了好一會才說:“我沒想那麼多。”

他其實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隻是想讓人回來,盡快回來,隻要能讓人按他所想的那樣來求他,他才不管那麼多。

現在聽唐浩濤這麼一說,商老板突然也覺得他確實對關凌一直不怎麼樣。

以前的不交往,不過夜,讓他離開容廣,到他走後發生的一連串事情的發生……確實看不出什麼感情來。

“我……”商應容想解釋一下自己的立場,但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他干脆把手中的文件甩到桌上,煩躁地說:“怎麼說也是十幾年了,他不能走。”

唐浩濤看著他固執己見的樣子,額頭一陣發抽,“你是中了什麼邪,你不把他當回事還不讓他走,他到底是哪點對不起你了?”

想不出關凌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商應容抽出根關凌放在桌上的煙,嘴裡頓時漫延著微有點苦澀的味道,嘴角一勾,冷漠地說:“就是這麼回事,習慣了……”

唐浩濤聽了也拿出根煙點燃,陳述道:“那我以後是真不管你們的事了,你們一個個都這樣對他,我可不能,我還想以後見著他他能給我點好臉色。”

商應容夾著煙重新拿起公文看,看了一會,見關凌出來在客廳另一邊上的餐桌上擺菜了,他把文件收起,轉頭對唐浩濤平靜地說:“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他。”

他說出來,卻迎來了唐浩濤不置可否的一笑。

他知道,就算他不說,他老友也看出了關凌眼底的冷漠與嘲諷。

這個人啊,現在哪能跟以前比,眼裡根本看不到一點以前的溫柔與愛了啊……

而這個人,又什麼時候需要過別人的保護?

唐浩濤覺得這場戰爭,眼睛裡沒有了愛的關凌,未必會輸。

第二十八章

飯桌上,唐浩濤沒再提起什麼事,隻是隨便聊聊。

關凌也隨意跟他聊著。

他本性不是糾結太多的人,隻要面子上過得去,他也能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他不是沒城府的人,要不然,也過不了那倒追的十年。

第二天唐浩濤約他出去吃飯,他後天要走,算是餞行宴。

關凌不能推拒,去的時候到的人很多,容廣大半的高級管理者都在場,商應容在門口接的他,兩人一路都沒說話,到了宴會廳,關凌一進門臉上就挂起了笑,迷人且禮貌。

商應容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跟人應酬,沒說什麼話。

關凌跟十來個人寒暄完,喝了幾杯酒,才喝到唐浩濤身邊。

跟商應容這種沒有人會輕易去違逆和難為的人相比,關凌一直走的是親和大眾路線,當然,也適當跟人保持點距離,但確實一點架子也無。

唐浩濤一直都很欣賞關凌這種一直能把持住自己風格的性格,所以才在一眾干人裡與關凌保持著良好的關系。

見到關凌過來,唐浩濤給他倒了杯開水,悄悄靠近他問:“喝了多少?”

關凌拿過杯子,把酒裡含著的兩口酒用狀似喝水的姿勢吐進了杯子,然後笑,也悄悄回道:“半杯……”

唐浩濤暗暗佩服:“還是高手……”

關凌躲酒功力一流,別人見他豪爽飲酒的架式以為他是酒國英雄,其實這狡猾的家夥一場酒宴下來,頂多能喝個三分醉。

他躲酒的花招五花八門,多年前唐浩濤就被關凌授用了幾招,一直沿用至今。

“說什麼呢?”這時商應容的高級助手吳科拿著酒杯走了過來,打斷了他們頭挨著頭的悄悄話。

關凌接過他手中的酒杯嘆笑,“你也來灌我?我這真有點撐不住了……”

“關總,這你就看不起你酒量了吧?”吳科說著酒杯就碰了過來。

杯子一響,不得不喝,關凌作勢要一飲而盡,這時旁邊伸出了隻手,把他的酒杯半道拿了過去。

然後,關凌聽到拿過酒杯的商應容淡淡對他屬下說:“他有點喝多,我幫他喝。”

說著也沒給人反應的時間,他一干而盡。

他們身邊的人全傻了,似乎沒料到商應容會幫關凌擋酒。

坐關凌身邊的唐浩濤卻哼笑著在關凌耳邊輕輕說:“我看他是想讓你感動了,你可真夠壞的,難道他不知道你功力?”

關凌要笑不笑地瞥他一眼,唐浩濤想起以往商應容對他的態度,確實,關凌想跟商應容說點什麼,也得商應容給他那個機會和場合才成。

商應容從來就沒想了解過這人嘛。

“你也夠絕的……”見商應容被另外幾個部下拉去解決事情去了,一群人也圍了過去,他們這桌也就剩了他們兩個,唐浩濤跟關凌閑聊,“幫他什麼事都處理,卻不太說自己。”

“那也得他聽啊……”關凌輕鬆地坐著,淡淡地說,“我以前也說的,但他沒聽進去,你看這喝酒的事,我曾經跟他說過十來次他一次都沒聽進去過,跟你說一次,你不就聽著了麼?”

唐浩濤聽了知道這事得打止,不能再說下去了。

商場老狐狸迅速轉移話題,“今年聖誕節來美國過吧?”

關凌知道每年聖誕節容廣在美都有活動,商應容也會過去,所以他笑笑說:“不過去了,得陪家裡人過。”

“啊,家裡人?你又跟你爸那邊的人聯系了?”

“沒,是何家。”關凌很干脆,無視這時已經站在了他身邊的人。

“哦……”唐浩濤應聲,對站關凌身邊的人說:“干嘛不坐?”

把那邊事情處理好了的商應容在關凌身邊坐下,看向關凌,像是要說話,但話沒說出來。

足夠了解他的關凌與唐浩濤,一人當沒看見他的欲言又止,唐浩濤是無奈得要死又哭笑不得,最終他開了口,說:“你這是又不記得了?關凌是荊市人,家裡父母離異,母親在英國,他跟他父親家裡早已沒什麼聯系了。”

本是要說“讓何家的人和你爸媽他們一起去”的商應容頓時無話。

他確實曾聽關凌與唐浩濤聊天時多少說過有關於家裡人的關系,但沒放在心上,以為自己足夠知道,剛剛話要出來時隱約覺得不太對,聽唐浩濤說完,才知道他對於關凌的認知有多麼模糊。

十來年,上了十年的床,曾經在容廣更是日夜相對,陌生人都會有一定程度的熟悉感,可他對關凌的感覺像是他的存在那麼理所當然,但卻對他近乎一無所知。

商應容不快,皺起了眉,有關關凌的事他總以為自己知道得夠多,但卻基本的卻也隻知道個大概。

他不是那種會對身邊人漠視到近乎漠然的地步的人,這對一個必須具備有敏銳的觀察能力的領導者來說是種要不得的弊端。

但對他關凌確實如此。

商應容不知道是關凌融入他的生活融入得太自然,還是……他真的沒把關凌當一回事。

前者說明他把關凌看得太輕,後者……後者又如何說明得了他現在完全不想讓關凌走開,不讓他屬於別人?

他不是那種自己要過的人就不能去跟別的人的人,不在意了,人送走了,那就是那人自己的事了。

但這些對關凌行不通。

商應容曾冷靜剝析,最後也隻能得出時間太久了,而關凌確實是那個適合自己生活步跡的人。

尤其是,他確實愛自己,關凌給他的那種感覺,他以為很平常,是隨手可得的東西,可後來才知道,不能再在其它人身上找到。

它隻專屬於關凌,那個眼中總有他的關凌。

商應容皺眉,關凌當沒看見,聽著唐浩濤的話還狀似無奈地笑,“非得拿我這爹不疼娘不愛的身世再說道?我可跟你沒仇。”

唐浩濤哈哈笑,“我也不敢跟你有仇,你這心腸狠起來,就是我也得讓五分。”

關凌搖著頭失笑,“你就跟我亂說吧,還讓五分?你可見過我什麼時候敢得罪你過?”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

關凌似笑非笑瞥他,唐總雖然沒句句話得罪他,但他幫商應容說的那些話哪句話在理了?他不全都受著了?

換他,他可敢對唐總的私人問題這麼指手劃腳?

唐浩濤是個老江湖,哪不知道關凌那一笑的意思,領會過來之後摸了摸鼻子,無奈地一笑,找來兩個杯子,“得了,真得罪你了,跟你喝一杯,別跟唐哥計較了,以後……的事,我真什麼都不插手了,我跟商總也說了的,這事你們自己解決。”

唐浩濤也不敢說能幫關凌什麼忙,但至少不得罪可以做到,畢竟,商應容是最大的那個老板。

他們雖然是好友,好夥伴,但分寸還是得掌握。

凡事都有個度。

“嗯,謝了。”關凌微微一笑,一口把他遞給過來的酒抿了。

隻要唐浩濤不要拿著以前他們的那點情分來為難他什麼就夠了。

別的,他就不要求更多了。

關凌自己開車來的,因著喝了酒,回來的時候跟商應容坐的一輛車。

他是在眾多人的眼睛裡跟著商應容上的車。

背後的眼睛裡有什麼內容關凌不用揣度也知道大概有幾種意思,他們這近半年的事在外面已經傳得風風雨雨,流言裡,他儼然已經是一個非常有手段的上位者了。

外面怎麼說,關凌懶得在乎。

而且,他現在也不在商應容身上花什麼錢了,那種傻呼呼的為了他什麼都敢付出的膽大包天在一夕之間早已不見了。

到商應容家住的那天,這人也給了他副卡,關凌也沒打算用。

未來怎麼樣,關凌現在除了耗著,也暫時沒別的辦法。

他隻能等待時機,看能不能一舉擺脫掉這個人。

至於擺脫掉了的以後,哪怕他跟商應容成了那種見一次就得死掐一次的仇人,關凌也甘願。

以後,商應容怎麼恨他都無所謂。

關凌照常上班,這個星期天帶了何鑫去了游樂場,送這小子回來的時候這小混蛋又說他老了,害得這段時間不太關心自己外表的關凌回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做面膜,睡大覺。

醒來後就是半夜,他餓得慌,起身去找吃的。

走了幾步才發現陽台有燈光,有人坐在桌前翻著滿桌的文件。

暗裡,關凌這時才想起他起身的時候根本沒有去想起應該在不在的那個人,現在就在陽台前。

應該是在工作。

關凌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繼續赤著腳悄無聲息地下了樓,給自己下了碗面條,再熱了碗冰箱裡的冰糖蓮子羹。

他怕出去吃被人知道搶了,站廚房裡吃完面條再吃蓮子羹,喝完最後一口時奇異地覺得有點微微的滿足,正想嘆惜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回了下頭,然後看到了門邊的人。

隻看了一眼,關凌就扭回了頭,洗他的碗。

門邊手中還拿著筆,頭發凌亂的冷酷男人一臉煩躁,站門口發了幾秒呆,就走了進來。

見關凌不理他,拿筆捅了捅關凌的手。

關凌洗好碗,拿布擦干,沒打算理人。

“喂……”商總開了口,口氣非常不耐煩。

關凌准備收碗。

“我也餓了……”商總明顯不悅兼暴躁。

關凌准備要走,隻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肘。

他回頭,冷冷地看著商應容。

商應容緊抓著他的手肘不放,薄唇微抿,眼裡有幾道熬夜的血絲,“我說我餓了。”

關凌拉他的手,冷淡地說:“冰箱裡有吃的,自己熱吧。”

以為他回來了就跟以前一樣?從第一天開始商總就不會再做這樣的夢了吧?置他於死地還要讓他當老媽子伺候他?是神都不敢有這樣的邏輯吧?

商總還是沒放手。

為了走,關凌提供良心建議:“要不打電話叫管家過來?”

商家的管家薪水拿得比他這當財務經理的還高,隨叫隨到應該是職業道。

而回應他的是商總鬆開他的手,然後走到門邊把廚房的門關了,不耐煩地靠在牆上看著他,酷臉上全是不耐煩,“快點,我還有加急工作要處理。”

因著商總那張臉,和那渾然不知恥的態度,關凌無法叫他無賴,他僵在原地幾十秒後,確認商總真的要跟他這樣耗著時,關凌也挺想拉把椅子坐下不理他。

但他覺得那太孩子氣,他不至於跟這樣一個人賭這麼幼稚的氣,所以他平靜地轉過身,去冰箱裡撿能一分鍾熱了就能吃的食物。

商應容也不講究,關凌熱一樣他就吃一樣,關凌不熱了,他就死皺著眉說:“少了……”

關凌把蓮子羹都熱了後,他才沒再說。

他就那麼站關凌身邊吃著,挺安靜,乖巧得不像那個白日總是冷著張臉在下屬面前運籌帷幄的商應容。

他安靜,關凌也很平靜,心裡沒起絲毫漣漪,哪怕這是過去絲毫都不敢想到會擁有的場景。

蓮子羹熱好後,關凌准備離開。

這次商應容沒再叫住他。

隻是把蓮子羹喝完後,看著碗,商總揉了揉發疼的眉頭,好一會都沒有移開視線。

他算是知道了,為何唐浩濤會說論起鐵石心腸,關凌不下於他們任何一個人。

第二十九章

商應容是有多認不清自己,關凌沒去想。

他人是回來了,但日子是回不到過去了。

哪天要是商總大發慈悲想散,關凌還是會適度感激他的──他不是那種很硬骨頭的人,隻要不耽誤他往後的生活,他也大可把前塵往事都忘了,也會不去計較。

能離得商總遠遠的,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他遭不起這人更多的踐踏了。

惹不起,讓他躲著,也成。

當然,要是不放手,非得來那麼一場,他也不怕斗斗。

商緋虹約了陳溪米吃飯,問他:“你就不想見見他?”

陳溪米要去美國念研究生,三天後的飛機。

他聽了搖搖頭,說,“不想。”

“是不能還是不想?”商緋虹直視著他直接問。

長相極為俊美,性格也溫和的陳溪米平靜地說:“商先生不喜歡這樣。”

商緋虹聽了嘲笑道:“他都要送你去美國了,改明天,要是姓關的再計較點,我看你這輩子是別想再見他一眼了,你不知道那個人,真正的心狠手辣,你看這大半年我哥被他鬧成了什麼樣?”

“我去留學是以前就定好了的。”陳溪米溫和地說。

商緋虹聽了“扑”地一聲冷笑出聲,“你還真沈得住氣?你真以為這樣?我哥有多久沒找過你了?”

陳溪米沈默了一下,隨後依舊淡然地說:“商先生又不是隻有我一人。”

商緋虹看著她的學弟,哭笑不得扯了扯她剛做好不久的卷發,咬了咬嘴唇,才說:“看來你是死心了,對我哥沒意思。”

陳溪米沈默。

“這麼多年,你就沒想過要見他一次?你就不想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一直在勾引我哥?”商緋虹拿咬管截了截面前飲料裡的冰塊,咬了一口,懶洋洋地問。

她知道陳溪米沈穩,也識趣,也知道她這學弟可聰明了,要不她哥也不會每年花那麼多的錢養他們一大家子人。

一個病鬼母親一個病鬼妹妹,可不是那麼好養的。

“你就真不怕他會和那個姓關的真在一起了,然後斷了跟你,跟你們家的聯系?”商緋虹干脆有話直說,不跟他兜彎彎了。

陳溪米還是冷靜地溫和笑笑,“不管會如何,這都是商先生自己的決定,我就算見了,也不能改變他的決定,不是嗎?”

商緋虹看著他到這時候還依然這麼鎮定自如的樣子,咯咯笑了兩聲,然後冷下臉,冷冷地說:“確實不能,但你現在不做點什麼,以後就別為今天的不作為後悔。”

說完,她懶得再多說,扔了錢就走了。

剩下陳溪米看著自己面前一口沒別的咖啡,久久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拿出了手機,打出了那個輕易不會主動去打的號碼……

關凌晚上沒有接到商應容要一起吃飯的電話,有點高興,跟著李慶去他們家蹭飯吃。

日子總得過下去,能找點樂子就盡力找樂子,能別天天回去見到那張倒胃口的死人臉就是幸事。

吃到一半,何暖陽接了電話,那邊知道何暖陽最近跟姜虎走得“近”的朋友說姜虎受了點傷,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那人是姜虎的私交好友,跟何暖陽關系也好,他這一說,何暖陽肯定得去。

關凌在旁聽了,等何暖陽挂了電話,不用何暖陽開口就嘆氣說:“我要是今晚不在這,我就不去了,可都知道了,要是不去,太不夠意思了。”

就算跟姜虎沒前陣子那一出,是普通朋友,聽到這事,他也是得去的。

所謂朋友,不都是交往來交往去才是朋友的嘛。

李慶開車,關凌跟何暖陽坐後面,兩個人坐一起好說話。

關凌問:“不是這星期要出差了?怎麼弄到受傷了?”

何暖陽從人問到不是太重的傷就不太管了,所以沒回答關凌的話,他也問:“商總要是知道了,不又得鬧翻天?”

“神經病總是要鬧鬧的,不鬧不舒坦,少理就是。”不理是不可能,但可以選擇適當無視的關凌微笑回答。

何暖陽聽了笑出聲,笑後搖頭說:“你自己看著辦就是,別鬧得太難看。”

“還能怎麼難看?”關凌眨眨眼,“什麼臉都撕破了,我要是這個時候跟他恩恩愛愛那才是難看,說真的,雖然這麼說我自己難聽了點,但我確實也得承認無論從軟件和硬件上來說還是有些配不起他,他也一直不好我這口,當初要是知道他像個奶娃,我就去外面躲個三年五載再回來,等他斷了奶,不就完了嗎?”

“你會躲?”何暖陽斜眼瞥他一眼,“還是說讓他鬧得外面去抓你回來更風光?”

關凌閉嘴,覺得確實不太能跟商應容講什麼道理邏輯。

這人看著理智沈穩,但私底下的冷酷與殘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姜虎那隻有幾個朋友去看他,見到關凌,姜虎的那幾個朋友都挑了眉,用曖昧的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打轉。

關凌倒是大方,姜虎也很是坦蕩,眾人見眼神對他們無用,有位平時為人就豪爽的兄台干脆開腔調侃,“你們這算什麼?偷情啊?”

“有這樣偷的嗎?”下午抓主凶翻了棟樓才把人抓到,但腳也受了點輕傷的姜隊長也挑眉。

關凌眼睛在他們這些人身上轉了轉,確定這些人是姜虎的人,並且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那種人之後心情也鬆懈了點,也微笑開口附應:“要是真偷,也得找個月風高好取暖,好干點別的事的晚上偷……”

他這玩笑話一說,何暖陽都翻了個白眼,笑罵他:“別忘了你那一屁股子爛帳,還敢勾搭別人,找死……”

關凌連連點頭,說:“對,對,所以目前情況是有賊心沒賊膽,有月風高夜也成不了事……”

姜虎聽了笑,其它三四個人聽了也在笑,姜虎邊笑著邊跟關凌介紹另外兩個沒怎麼跟關凌見過面的,“這個是法院的,那個是工商局的……”

他話隻一說,那兩人就已經主動跟關凌說上了,拉著關凌到一邊去交換手機號碼去了。

何暖陽在邊上看著,看了看他們,最後問姜虎,“你確定嗎?”

姜虎笑了一聲,淡然說:“有什麼確定不確定的,就算以後成不了事,這忙我也得幫了。”

何暖陽看他。

“我沒想什麼多的,就想對他好點。”姜虎淡淡說著,眼睛看著不遠處跟他的兩個朋友笑著交流的關凌,眼神裡有一點點欣賞,也有一點點包容。

他是剛剛才知道關凌要跟何暖陽來才叫他的這些朋友來的,人都見個面,通個聲,以後關凌要辦事就可以直接找他們,不用再通過他了。

何暖陽在旁看得沈默了下來,李慶在他背後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別操那麼多的心。

關凌剛從醫院出來就接到了商應容的電話。

那邊男人帶著掩飾不住的怒火問:“你在哪?”

“車上。”

“誰車上?”那邊的人看來是要發飆了。

關凌依舊冷淡,“何暖陽。”

“剛去哪了?”商應容在那邊已經是咬牙切齒了。

“看姜虎啊,受傷了,去瞄一眼……”

“你去看他干什麼?”那邊咆哮了,還能聽到有盤子砸在地上的聲音。

“他受傷了啊,”關凌不急不緩,“我跟他是沒一腿,但我可沒否認過跟他是朋友吧?他受傷了我去看兩眼不過份吧?”

“不過份?”商應容在那邊怒極反笑,“是不是得我親口說不准你跟他見面你才識趣?”

“你在外邊吧?”關凌沒回答他的話,問了這麼一句。

商應容沒回答他。

關凌也沒想得到回答,商應容肯定是在外邊,剛他聽著盤子聲,怕是在外面吃飯,所以他建議道:“要是發瘋回家發,在外面注意點,別讓外面的人傳我把你都逼瘋了,你是嫌我名聲不夠壞是不是?”

說完他扔了句“我等會就回”就挂斷了電話,他身邊坐著的何暖陽一直睜著眼看著他講電話,看他瀟洒挂完,才“操”了一聲,說:“沒想到你也有這麼硬氣的一天……”

“哪能讓他一直虐我啊?”關凌漫不經心地回道,把手機裡剛存上的那幾個手機號碼默默在心裡默念了一遍,記下了之後就把號碼給刪了。

他跟數字打交道了這麼久,記幾個號碼還是不成問題的。

關凌坐何暖陽家的車先回他們家,然後開了他的車往公寓走。

路不遠,加上等紅燈的時間,半小時就回了。

商應容的公寓也是一二層都是他的,地方要比關凌的住處大,私人領域也大,外面也能停車,關凌把車停外面就進門,看到燈光通明的客廳裡,商應容跟商緋虹都在,還有一個長得比現在大多數的電影明星還要像個明星的男孩。

關凌看一眼,覺得說是男孩也稱不上,但說是男人也算不上,二十出頭而已,比前三四年前他知道這個人時這男孩的長相像是一點也沒變老,倒是人又長開了點,更耀眼了些。

以前關凌看著這人覺得堵心,現在看著一點情緒也沒,掃過人時也沒什麼想法,隻是對著陰著臉看著他的商應容說:“來客人了啊?”

說著把車鑰匙扔到鑰匙碗裡,換鞋走向他們,微有點漫不經心地跟商應容說:“那你招呼著,我有些累,上樓休息。”

他還沒走,商應容就不耐煩地開了口,不過話是對商緋虹說的:“東西落哪了你自己找找,找好了就走。”

“好了,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小米他把東西放哪了,現在我和他一起去找還不成嗎?”商緋虹跺了下腳,嘟著嘴,滿是嬌氣地說完,拉著那男孩的手就往樓上走去了。

“你去二樓干什麼?”商應容見了皺眉,“客房不都在樓下?”

商緋虹這時停住了腳,回過頭,朝他哥嬌憨地笑:“忘了……”

說著也沒再多看她哥一眼,拉著那被她拉來拉去一點反彈也沒有的男孩去樓下的客房方向走去了。

商應容這,二樓是主人的空間,一樓是客房,包括商母商大小姐常住的房間都在下面……

二樓找東西?呵……

關凌在心裡輕笑,在旁冷眼看著商大小姐的表演。

商大小姐拉著人暫時走了,換來商家的大少爺皺著眉看著他,半晌無話。

關凌見狀,又想去提腳去洗澡睡覺。

他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每天都很累,一回到這就有點想睡。

可他剛打算走,商應容就像是看穿了他又開口說:“你應該知道,剛站虹虹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關凌聽了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剛跟他們吃飯,虹虹說上次她帶他來玩的時候有書落在這,過來找一下……”商應容死皺著眉頭說著,說到這像是不想再解釋,但又不得不忍著煩躁一樣繼續地說:“他過幾天就去美國留學了。”

“嗯。”關凌當聽了翻隨便誰說了的話一樣,應了聲,然後看著商應容淡淡說:“那沒什麼事我就上樓睡去了,我累得很。”

這次他沒說完就動,隻是看著商應容,等他回應。

商應容沒應聲,隻是從褲袋裡拿出煙點然,抽了一口才抬眼看著關凌說:“你有什麼想說的沒?”

關凌仔細地想了想,確定之後很誠實地說:“什麼也沒想,如果你是想問我知道這麼個人存在不?我確實知道。如果是要問我吃醋不,我不吃醋。”

商應容聽了,冷然地輕笑了一聲,沒說話。

關凌也朝他笑,笑得很淡,“帶他來是想讓我說點什麼嗎?抱歉,應容,我對你,從來沒有虛情假意,愛的時候什麼都想給你,不打算愛了也是真的要走,你非得把我對你的那點戀戀不舍都磨光,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說完,他扯了扯嘴角搖了搖頭,這次沒有遲疑上樓去了。

不是真的死了心,滅了意,他又怎麼可能會在見到這個那幾年如一日被商應容算是捧在手掌心照顧的人時一點感想都沒有。

第三十章

關凌早睡早醒,醒來後刷牙洗臉喝水磨咖啡,然後去弄弄院子裡的花花草草。

可能是前段時間疏於照顧,關凌住進來後,著實花了點時間才把它們打理得有七八分以前的樣子。

他裡裡外外地忙,商應容下來後他也隻心不在焉地給他倒了杯咖啡,讓管家給他上粥,他則在院子裡把那幾棵緬桂花又挪了個地,離停車的地方遠點,免得給撞了。

也不知道是誰把樹盆移到院子右邊的,前兩天關凌本來想移,但沒什麼力氣,沒動,今天精神好,就自己抬手動了。

樹連著盆也有一百來斤,他在院子裡老牛式的拖了一個到他想要的位置,正拖第二個時,商應容走了出來,眉毛微皺:“干什麼?”

關凌看他一眼,沒說話,依舊動著他的手。

見他不理他,商應容走了過來,把關凌推開,單手一拖,拖到了關凌剛拖好的那棵旁邊……

“再右邊點。”關凌在旁邊淡淡指點。

商應容把樹盆移到他指的地方,移好起身,看他,“弄好了沒?”

關凌“嗯”了一聲,左右看著還有什麼沒擺弄好的。

“弄好了就去吃飯……”

關凌沒理,准備再給幾盆小花澆澆水。

“快點,吃好,我送你去上班……”商應容沒進屋,隻在旁不耐煩地催。

關凌頓了頓,懶得跟商應容說話,也就走了進去。

管家把稀飯給端了上來,關凌淡淡說了聲“謝謝”,問商應容:“你晚上回來吃飯?”

商應容看他,微瞇了下眼,點頭。

關凌則抬頭對管家繼續說:“那你晚上過來做飯,你拿紙筆過來,菜譜我定一下。”

管家快步離開,拿了紙筆過來。

關凌把晚飯的菜說了一次,接著又說:“下個星期的早餐要改一下,不吃面條和清粥了,改養生粥,我以前教過你的那五種,每天輪換,小菜改清炒,用我跟你說過的那種油,你要是忙不過來再請個人過來。”

“好。”管家知道關凌的忌諱很多,也認為本是要求很多的大少爺現在變得更為苛刻也是這人的“杰作”。

無奈他拿的是商家大宅的薪俸,隻能與關凌保持距離,哪怕他有點一小點欣賞這個其實很沈得住氣的年輕人,也隻能暫時站在他的對立面。

像是昨晚的事沒有發生過,連帶關凌去看姜虎的那件事。

不過,一路上沒有說話的商應容這次跟著關凌下的車,又送了他進公司。

公司的人看到他們一回驚二回就顯得從容了,有人甚至能跟關凌問好。

關凌微笑回意,保持平易近人的形象。

商總站一邊,冷淡不語。

他跟著關凌進了趟辦公室,跟關凌辦公室的人打了個招呼,還握了手,說了幾句得體又不失身份的話,走的時候又站關凌門口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說:“下午我來接你下班回家。”

說完他也沒看關凌反應,走了。

他一走,關凌手下兩個小的就竄門邊,瞪著眼睛問他們老大:“關總,商總真的拜倒在你西裝褲之下了?”

“你們說呢?”關凌揚眉,似笑非笑瞥他們。

那兩小的不敢太造次,相互嘿嘿一下推揉了幾下就又去干活了。

中午關凌接了幾個電話,都是約他吃飯的。

幾個跟關凌關系稍微好的老板約他見面吃飯喝茶,明著聯絡感情。

這幾個人見與不見都成,其實他們對關凌也是一直放長線吊大魚,認識了不吃虧,如果有點用就更好,現在見關凌正跟商應容在一起了,他們覺得這線得收收了,所以約關凌吃飯約得特別勤,就差沒上門請人了。

關凌知道他們是透過他跟商應容搭線,最好是大家能一起吃個飯,飯桌上好談生意。

商應容不太去娛樂場所,偶爾去去也不是跟一般人去的,有些想跟他談生意的,也就隻能打打別的主意了,例如透過他身邊人就是最好的方式。

關凌以前因著跟商應容隻是偶爾上上床,別人還不太知道這事的關系,大部份人也都知道找他沒譜,但小部分心計多點又不計償失的倒還時不時地拉攏下他,十年如一日的好態度,因著那幾個人後來還跟李慶公司有不少來往,還給過來李慶的小公司就職的關凌幾分面子,給了他們不少生意,說起來,對關凌還真的不錯。

要知道,當時關凌從容廣出來,已經沒多少人真把他當一回事了。

關凌想著,這不,回報人家的時候到了。

而且,估計也能氣氣商應容……他可是最討厭這種事了。

關凌頗為愉快,所以干脆跟幾個人把時間約好了,地點說好了,去的人也全說好了,當然,裡面包括商應容。

跟那些人約好時間地點,關凌打了電話給商應容,“午飯一起?”

那邊的商應容沈默了幾秒,回了聲:“好。”

關凌說了地址包廂,放下手機的時候,微微笑了一聲,似乎商應容那張蘊含憤怒的臉就出現在了眼前似的。

但結果沒如關凌所料,商應容推開了包廂的門,看著裡面另外三四張面孔,臉色變都沒有一變,臉上還有禮貌客氣的應酬式淡笑。

他在關凌身邊坐下,也沒跟關凌說話,但態度也沒保持距離,那幾個老板讓他點菜的時候,他把菜譜給了關凌,沒看他,但嘴裡問:“你幫我點了沒有?”

“沒,等著你來。”關凌笑,垂下眼瞼。

“嗯,那你給我點……”商應容扔下這句話時,已經跟對他說話的人淡笑著說話去了。

那幾人拿著他們開些親昵的無傷大雅的玩笑話,其中有個說看來是關總掌內啊,商應容居然也點了頭。

幾人都是商場裡的老油條,見狀不動聲色,但對關凌再次說話時,語言不禁又要更熱絡了些。

關凌偷雞不成蝕把米,離開後見商應容還真沒不悅,開車回公司的路上深鎖了眉頭。

他一直都不是太夠聰明的人,而商總這次又再次証明,想玩他,沒那麼容易。

關凌下午回得早,五點就回去了,到了給了商應容電話:“我現在已經回來了,不用來接我。”

說著就打算挂電話,商應容卻在那邊說:“我叫李慶他們倆過來吃飯,你多准備幾個菜。”

這次,換商應容在那頭挂了電話。

像是比賽誰比誰的話更少似的。

而商總毫不比關總遜色。

這時管家帶著女佣正站在客廳,關凌上了樓,關了門。

關門時手勁有點大,門有點響。

他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才給何暖陽打電話。

說電話的時候聲音已經恢復平靜,甚至帶了點笑,“商總約你們來吃飯?”

何暖陽在那邊挺無奈地說:“這才昨天去見的姜虎,今天就找上門來了,我說他是不是真覺得你這麼一走一回的他才發現他其實是愛你的?”

關凌冷冷一笑,“你覺得呢?”

何暖陽沈默,過了兩秒說,“我是不想來,但李慶得來,你知道他們最近又有新動作,我們如果能拿下接下來的承包就更好,反正都已經跟他簽了兩個合同了,多一個更好,而且這個的贏利會比上兩個都大,我得跟著李慶來。”

關凌知道何暖陽的為難,李慶是一分錢都沒拿脫離李家大宅的,甚至放棄了手頭上的家族股份,拿著那點不怎麼多的錢開了公司,因著何暖陽為他把手都廢了,不能執刀再上手術台,李慶是絕不允許何暖陽出去找工作的,為了讓何暖陽過得好一點,過去毫不在乎錢財的李慶現在也變得努力工作起來了,而何暖陽是不會在一旁阻止李慶的努力的,這個人,隻會在站在李慶旁邊幫著一起披荊斬棘。

為了公事,他們得來。

而作為何暖至交好友的關凌完全不能拒絕。

商應容的狠決,一如既往地直指人最要命的軟肋。

何暖陽跟李慶沒來過商應容這邊的公寓,他們是與商應容的車一道到的,關凌在門口等他們。

何暖陽帶了瓶酒過來,看了看商應容,把酒塞到了關凌手裡。

關凌接過看了看,搭上何暖陽的肩往裡走,懶懶地說:“酒櫃裡有不少,走的時候看有哪些看中的,都拿走。”

何暖陽笑,“你是看不上我帶來的?”

“沒,都我以前放這的,你給拿些回去喝。”關凌淡淡地回。

飯桌上關凌不怎麼言語,商應容本是個飯間無話的人,所以幾個人一頓飯吃得不聲不響。

等李慶與商應容去客廳邊的陽台談話去了,關凌拉著何暖陽去搜刮酒櫃,把他以前放在這的一些好酒全給挑了出來。

何暖陽見到幾瓶都是好幾萬,甚至是十幾萬塊的酒後罵了臟話:“你媽的全把家當耗這了是吧?”

他隻知道關凌以前連商應容穿的內褲都要買給他,可沒想到,連這種貴得讓人牙疼的酒他都敢這麼像弄白菜一樣地弄了過來。

“我以前傻,”關凌摸著何暖陽的頭憐憫自己,“所以剛剛一想起,怪心疼的,你緊都帶回去,免得便宜別人了。”

何暖陽聽了點頭,幫著關凌一起把裡面的酒全裝好,見有近二十瓶,他更是把先裝好的八瓶當著客廳裡正在收拾東西的管家與女佣的面抬起往大門外走,好裝到車上。

在何暖陽這個真正掌內的眼裡,這些都是錢。

關凌還拿著他家李慶的工資,還拿著他們那不大不小的公司的分紅,不缺錢但還是不夠有錢,而這些貴得死人的東西,他還是先幫他好好收著吧。

人不帶這麼養一個他們還必須從他手裡拿承包項目的老板的,這可真夠蠢的,說出去別提有多丟人了。

何暖陽來回兩趟才把酒搬上去,第二趟的時候商應容已經站酒櫃前面了,他聽到關凌正在跟商應容說:“這些都我以前弄來放這的,你也沒喝多少,我看放著也浪費,讓暖陽帶回去喝了算了。”

這哪是帶,這是把左邊牆壁裡的櫃子全部都搬空了……

商應容看著關凌的眼睛陰沈得比今晚起風的夜晚還。

他以前確實不喝這些,因著右邊酒櫃裡的總有喝不完的,但他沒說可以讓他都給別人拿走……

關凌無視商應容的眼神,送李慶何暖陽他們出門。

沒幾步,商應容跟了過來,關凌當他沒跟在身後一樣。

何暖陽到了車上,關凌把頭探進去一半,說:“挑兩瓶明天給你爸送去。”

“知道了。”何暖陽把他的頭推出去,讓李慶好倒車。

關凌站著目送他們離開,不過車開了十幾米又倒了回來,關凌連忙在車窗邊問:“怎麼了?”

何暖陽看了看他身後的商應容,欲言又止,搖搖頭說:“沒什麼。”

這次車開走了。

關凌疑惑,但也暫時沒想那麼多。

明天問何暖陽就是。

隻是回屋的時候,商應容開了口,他走在關凌的身邊淡淡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很不好。”

關凌回頭,漫不經心地說:“沒覺得。”

不在乎了,有什麼覺得不覺得的,關凌已經不在意那些,他現在隻想上樓,洗澡再睡倒。

他這陣子,總是那麼累。

累得有些事根本不關心……

兵來將來,水來土淹,該來的總會來的,想多了也沒用。

關凌剛洗好澡正打算躺倒,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他正因為洗了個熱水澡想舒服地嘆口氣打算把頭放倒在枕頭上時,臥室的門被人粗魯地打開,門撞到了牆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於此同時,商家的大小姐怒氣沖沖地沖過來沖到關凌的身邊大聲尖叫:“你連我哥的酒都要全拿去送人,你還要不要臉了?關凌,你還要不要臉了?”

關凌一剎那真是呆若木雞,連頭都忘了倒下去,保持著快要沾著枕頭的姿勢,看著家商家的瘋婆娘,哦,不,商家的大小姐站在床邊朝他歇斯底裡。

這時在陽台就著燈光工作的商應容已經大步走過來了,他把商緋虹毫不客氣地一拉一扔到了門邊,怒容滿面,“發什麼瘋?”

“哥,哥,他把你的東西隨便送人了,幾十萬塊一瓶的酒他也敢隨便送人,哥,我告訴過你像他這種人最貪得無厭了,哥……”商緋虹不知中了什麼盅,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關凌看得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愣是把讓商應容帶這位大小姐去醫院檢查下腦子的話給咽了下去。

看商緋虹哭得太傷心,關凌著實不忍心,解釋道:“那酒是我買的放你哥這的,你放心好了,不是你哥的,還有,你哥的大半衣服啊,甚至手上戴的那幾塊表都是我買給他的,全花的我的錢,佔便宜的都是你哥,我可沒花過他一分錢,你就別傷心了。”

說完,他沒忍住,轉頭朝商應容很認真地說:“你妹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你花幾千萬包養這個包養那個的她沒意見,那態度弄得跟他們是她半個嫂子似的,怎麼對我有這麼大意見啊?你要不要帶她去查查……”

他說著時,商緋虹忘了哭,愣愣地看向她哥,滿臉的不相信……

商應容斂了眉,想了一下,隨後朝商緋虹,以及尾隨而來到了門邊的商母說:“他確實沒跟我要過一分錢,還有,跟我解釋一下,是誰說他花了我的錢的?”

這時管家已到,商應容掃了他一眼,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退後兩步,頭低下不敢動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買給你哥的東西都花的我的錢,你怎麼就不信?”盡管穿著睡衣,關凌還是站了起來,有些哭笑不得地披了件外套,看著總是以為他佔她哥便宜的商緋虹,剛剛她沖進來那朝他歇斯底裡的勁,害他以為世界未日來臨了。

“敢情你們一家子人都認為我是圖你什麼才愛你的?”關凌搖頭諷笑著說:“瘋了,我以前肯定是兩隻眼都瞎了,跟你們一大家子耗了近十年。”

說著他緊了緊外套,快步下樓拿了車鑰匙,准備出門。

“去哪?”商應容英俊冷酷的臉上,那雙眼裡全是冷厲。

看著他的臉,關凌惡劣地微笑,說:“被你們惡心壞了,我去找下姜虎洗洗眼睛,還好,謝天謝地,這世界上並不是隻有你一個男人。

就在他話音落了的這一刻,原本隻是抓著他手的男人眼睛裡冒出了火,關凌以為他要動手,非常快速地搶在前面就往後退了一步,身體往後一伸,想都沒想就一腳就給踢了出去,沒想到,正踢中了商應容的腹部。

關凌見他被他踢得退後一步,根本來不及多想,打開門就往車邊沖。

身後,商應容的暴吼聲跟追逐聲隨即而起,“你他媽的敢跑,你這王八蛋……”

關凌眼看他就要追上來,根本來不及開車門,腦子一熱,居然赤著沒穿鞋的腳就往路邊跑去……

跑了十幾步,覺得太傻,腳步慢了一步下來,然後就被商應容狠狠地抓到了手中,緊接著,在關凌以為自己要被煽一巴掌的時候,商應容卻是把他緊緊地抱住,然後一把把他拖住往家裡拖著走。

關凌抬頭,看到商應容的冷臉如鬼魅一樣可怕。

第三十一章

商應容一把把關凌扔到了沙發裡,然後喘著粗氣死死看著關凌。

這時商家母女跟管家都到了樓下,看著他們,商母開了口,剛隻說了一個“你”字,商應容就撇頭打斷了她,“媽,你們先回去。”

“哥……”

“回去。”商應容沒再看她們,話語裡透出的意味已經是完全不允許人再反抗了。

“你們別吵架。”商母走前,淡淡地說了這句話,然後瞪了想說話的女兒一樣,拉著不情願的商緋虹走了。

最後她走到門口向關凌投來的淡漠眼神也沒被根本不在意她們的關凌接受到。

房子裡隻剩下商應容與關凌。

關凌坐直,拿過擺放在桌前的煙,拿了一根出來點燃抽上,抽了好幾口都沒有說話。

商應容呼吸已經平靜,看樣子也不打算發飆了,他在關凌的身邊坐下,也點了一根煙,直到抽完也沒說話。

關凌抽了半根煙,這時像是身體內裡所有力氣都沒了,他靠在了沙發的另一頭疲倦地閉上了眼。

剛剛如同兒戲的那一出,似乎也沒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明天怎麼樣,他不知道。

人生就是這樣,一步錯,好像步步都是錯的,如果不想再錯下去,除了承擔後果,別無他途。

關凌累得不行,見商應容也不打算再發瘋,他上了樓,隨便洗了一下就上了床,十秒鍾不到就昏睡了過去。

他睡得沈,也就不知道商應容在陽台那抽了一晚上的煙。

第二天早上,來做飯的人不是商家的管家,換了兩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婦女,說話也頗為輕言細語,做什麼之前會客氣地詢問關凌。

做出來的飯菜,也跟管家做的相差無二。

關凌吃完飯准備去上班,但被商應容位住。

身上僅穿了一件襯衫和西裝褲,領帶未打外套沒穿甚至襯衫前面的扣子也隻扣了三四顆的男人皺眉看他。

關凌大力甩開了他的手,往樓上走,他也跟著上去。

給商總穿好襯衫戴好領帶把外套塞他手裡,關凌說了自昨晚以來的第一句話:“別送了,我自己開車。”

說完懶得看商應容一眼,連厭惡的眼神也懶得給一個,快步下了樓,開車離開。

事情到如今,商應容還想勉強過下去,那就過下去。

他做他能做的,做不到的,商應容想要,就算是真弄死他也得不到了。

關凌到公司,跟李慶開了個簡會,談了點公事,完了李慶叫做他,說:“昨晚商應容的意思是以後如果有什麼事叫你,說是叫你去我們家吃飯也順便叫他一聲。”

關凌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暖陽的意思是讓你想怎麼樣就別怎麼樣,別憋著,”李慶看著他說,“他說你精神不太好,心情也有些不好。”

“我會看著辦,”為了不讓他們操心,關凌笑了笑,說:“放心好了,不會真的魚死網破,我還沒活膩味。”

李慶也“嗯”了一聲,過了幾秒說:“這事你得自己扛了。”

關凌笑了笑,點頭離開了。

昨晚暖陽的欲言又止,就為的這事?

商應容管的還挺多的。

也不知道圖什麼。

都這麼多天了,還看不穿,他不是以前的那個關凌了?

也不怕自己事到最後真不耐煩了,狠咬他一口大的。

關凌晚上有點不想回去,正要下班的時候,姜虎來了電話,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他明天要出差,可能得大半個月才回來。

“你傷就好了?”關凌聽了他還要出差有些納悶。

“小傷,沒事。”姜虎不以為然。

“你定地方,我這就來。”關凌想想昨晚放的狠話,也好,昨晚沒真要去找的人,今天見見也不錯。

不過這次倒不是真要氣商應容,姜虎是朋友,還有著點說開了道明了的“曖昧”,就這麼個人,出差前邀他吃頓飯,又不是忙過來,沒道理不去。

而且,關凌也不想避什麼嫌了。

外面要怎麼傳就怎麼傳,腳踏兩隻船也可以,反正有關他的風言風語夠多的了,再多添幾條也不過。

就昨晚的事後,關凌還真覺得就面上的那點體面他也沒必要跟商應容講了。

他就算情至義盡,商家的人也未必領會他還保持著給他們的那點薄面上的情份。

都到這份上了,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商應容事後想怎麼弄他就怎麼弄他,要真的要弄到絕境,大不了大家都無路可走。

關凌豁了出去,收到地址後往姜虎說的菜館開去了。

路上接到商應容電話,第一句問他下班沒有後,關凌絲毫沒有掩飾地說:“下了,去跟人吃飯。”

商應容像是知道什麼,沒有說話,但電話也沒挂。

關凌開著車,任由他沈默,也沒再開口。

最後那邊沒了聲響,關凌到了地方之後也沒拿手機,把手機放在了車上。

關凌先到,過了幾分鍾姜虎才匆匆到,手上還打著電話,在處理案情。

看來這頓飯也是抽時間過來的。

關凌也不急,看著菜譜,等姜虎把電話挂了就跟他說點好的菜,都是當季的時令菜,還點了個清火消燥的湯。

菜沒兩分鍾就確定好,服務生一走,姜虎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害得本來要跟關凌開口說話的姜虎都不由瞪了手機一眼,引得關凌爆笑。

“等一下。”姜虎無奈,又接起了手機。

姜虎把電話說完後,菜都上兩道了,關凌給他盛了湯,讓他先喝一碗潤潤噪。

“還是挺忙的。”關凌笑,確實相信了姜虎完全沒空再去喜歡別人的話。

就這忙法,哪有時間去談戀愛?條件再好也沒用,發展奸情都是需要點時間的。

“最近又出了個大案……”姜虎一口喝完,淡淡說。

“嗯。”關凌沒問,沒好奇,隻應了一聲。

姜虎喜歡的就是關凌的性格,能觀大局,清醒還能體貼人,他見過不少人,沒幾個人能像關凌一樣能給他這種好感覺。

說實話,關凌這方面不太像一個GAY,自重得很,但又不標傍自己與眾不同,也不過份謙卑,很多時候言語上還挺不正經,但自姜虎打見到他的第一次起,他就沒在這個人身上看到過過份的張揚。

按姜虎的看法,關凌與商應容其實都是同一種人,就是關凌要較商應容沒野心一些,性格也要寬和一些,因著家庭背景的不同兩個人對未來的看法也確實不同,但做事的手法,兩個人其實很相似,總是能用最快也最狠,別人就算行施也要思考很長一段時間的手段去達到目的。

身上的決策力與行動力還有意志力,其實都要算得上旗鼓相當了。

以前姜虎是真不明白商應容為什麼會不喜歡關凌,這個男人能跟很多人合拍,無論從精神還是到身體這個人都能提供伴侶最好的陪伴,而他對商應容還如此痴情,費盡心思照顧,饒是鐵石心腸也得心動。

姜虎與商應容打交道打得不多,但他從不少的渠道裡足夠知道商應容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這個人其實適合一個什麼樣的長久伴侶,所以他後來也想,感情這回事,不是你願意了別人就會願意的事。

但換他這裡,如果關凌願意,那麼他就願意。

姜虎可以無視關凌與商應容的糾纏,隻要他們之後斷干淨就好。

他知道關凌的好,能夠在以後給他更多。

而他也是真的喜歡這個人。

一頓飯在聊天間就過了,關凌跟姜虎出了門的時候開玩笑地說:“你怕是得跟我捆綁一段時間的緋聞了,正好出去躲躲。”

姜虎和他往停車場走,點頭說,“不解綁也沒事。”

停車場不遠,姜虎的車比關凌的車要近一段,關凌沒讓他送,說:“你去忙你的吧。”

姜虎也沒假客氣,上了車,要開動時把降下車窗,對他說:“有事就電話能幫你的人,讓你記著的那幾個電話不是讓你白記的,有需要就打電話,沒事。”

“知道了,”看姜虎那叮囑的架式,比姜虎還要大幾歲的關凌哭笑不得,“你快走吧。”

姜虎的車消失在視野後,關凌的微笑還挂在嘴角,過了好一會才放下來,本是懶散冰冷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隻是在上了車,看到那個手機時,關凌剛剛暖和了一點起來的眼睛又冷了下來,裡面有藏不住的厭煩意味。

關凌剛下車,就聞到了股熟悉的煙味,他看了坐在院子台階上的商應容一眼,往他身邊走過往房子裡走。

他開車過來去院子左邊停車時就已經看到了他,不小心瞥到一眼,也沒在意。

商應容想什麼做什麼他倒不是完全不在意,畢竟這關乎他以後的命運,但,商應容是高興還是其它,這些情緒他都懶得理會了。

到家盡管隻有八點,但關凌洗了澡就又睡了。

到半夜,他醒了過來,被商應容弄醒的。

這男人身上還穿著晚上看到時穿的那件襯衫,滿身全是煙味,關凌被他弄醒,看到這個胡子冒出了一點的男人沙啞著喉嚨跟他說:“我發燒了……”

關凌腦子先是停頓,然後想起晚上風大,就穿那麼一件襯衫坐大門口,估計是感冒了……

最近幾天沒雨,但降溫,又有大風,連吹了幾夜了。

也不知道他在那坐了多久?關凌推開商應容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起身漫不經心地想。

隻是發燒,沒死,看來是坐的時間不夠長。

風倒是足夠大的,有點可惜了。

關凌先上了趟洗手間,出來後拿了電話打給了家庭醫生,說有人發燒讓他過來。

那醫生說風大,不好開車,如果不是病得快要死了隻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就吃點藥,如果是快要死了就送醫院。

那平時性格比較好的家庭醫生明顯心情不好,說話很沖,關凌聽了,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在燈光下陰沈著臉的商應容,眼睛掠過陽台工作台上那個積滿煙頭的水晶煙灰缸,然後一言不發地挂了電話。

他走到商應容面前,也沒說話,隻是把房內的空調溫度又調高了兩度,跟以前一樣把商應容的衣服脫完,拉著他去洗了個十分鍾的燙水澡,用燙水把頭發洗了,胡子刮了,把人弄出來擦干,頭發擦干,扔床上喂了退燒藥,拿棉被裹緊。

隨後下了樓,煮了姜粥,塞到了商應容嘴裡。

商應容吃完,扯住了關凌拿碗要走的手,被關凌毫不留情地狠狠打開。

三十多歲的男人在那一刻露出了明顯受傷的神情,但被關凌選擇無視。

第二天早上商應容出了一身汗,精神明顯好多了的人又被關凌拉去洗澡……

這次,精神好多了的商總終於開了口,雖然開口時聲音有點沙啞,“你別發脾氣了……”

說完,他也不習慣自己這麼弱勢的示弱,又緊緊地閉上了嘴。

關凌垂著眼把他滿身的汗臭味洗完,頭發再次洗干淨,胡子也再次刮干淨,關了燙水,拿毛巾給他擦頭發時,在滿是水霧的浴室裡,關凌再也沒忍住,在迷朦的視野中看著這個他真的當寶貝一樣照顧了十來年的男人,眼睛有點發酸地說:“你啊,就算以後沒有我了,也自己照顧著自己點,上點心,都三十多歲的人了。”

商應容先是皺眉,然後眼睛又沈了下來,凌厲地看向關凌:“你還想怎麼樣?我說過你這輩子得和我在一起,你去見姜虎我都不說什麼了,你別得寸進尺。”

關凌聽了沈默,最後嘆了口氣,拍了拍商應容的肩,讓他先出去。

沒等到他話的商應容急了,“我都對你好了,你還想怎麼樣?”

關凌沒說話,隻是輕推了下他讓他出去穿衣服。

這下,商應容終於發火,他一把扯過關凌手中的毛巾摔到地上,連忍幾天的怒火一瞬間像火山一樣爆發了出來,“我做什麼都是錯的,我做什麼你都不開心,你還想讓我怎麼樣?我已經跟你承認我有些事情做得不對了,你還有完沒完?你以為我逼你回來我就好受了?我天天吃不好睡不好你卻跟別人那麼開開心心,你說你愛我我怎麼現在都看不出來了?你就算討厭我以前對你不好你也有個限度成不成?我都快被你給逼瘋了,你讓我怎麼去好好工作?你不是說我要什麼你都給我的嗎?”

第三十二章

關凌聽了先是沈默,然後蹲下去撿起毛巾,然後抬頭淡淡對人說:“先出去吧。”

他的淡然像是在商應容的怒火上加了油,商應容更加怒不可遏,“你給我說話……”

關凌滿心眼都是無奈,“你就不能承認我是真的想離開嗎?你先前不是已經接受了嗎?”

商應容聽到這倒喝了口冷氣,心裡猛地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關凌,“你還敢說?”

關凌不想再談下去。

在商應容眼裡,好像因為那十年,他就已經欠他的了。

沒什麼愛與不愛,商總隻是單純地不想放開罷了。

他這方面的自私,關凌隻能說,他真的是領教了……他無力,也沒心情跟商應容解說,人是可以霸佔,但感情是不可能的。

沒誰能輕易操縱得了心的感受,不愛了就不愛了。

對於商應容,關凌知道很多安撫的方式,為了避免商應容沒完沒了下去,他笑了笑,說:“還是出去吧,你頭發沒干,等會怕會又感冒,我先出去給你把頭發吹干。”

商應容得到笑容與軟語,怒火也沒再那麼可怖,他陰霾地看了關凌一眼,赤著身體走了出去。

關凌給他吹好頭發,蓋好被子,低頭對枕在他腿上的人輕聲說:“我去給你煮粥,先離開好不好?”

商應容皺眉,還想了想,才點頭。

但他臉上繃緊的肉已經在關凌給他吹頭發的過程中鬆懈下來了,關凌低頭跟他輕聲說話的時候他的神經已經放鬆,想了想也隻是作個態度出來。

他喜歡這樣的關凌,商應容以前覺得理所當然的事,現在覺察出舒服來,他想,以後可以真的對他好點,他要什麼我還是都給他算了。

外人向來不知道關凌在倒追十年間與商應容的相處,連他的母親與妹妹其實都不太知道。

她們隻看到關凌對商應容無時無刻的跟隨,與讓她們覺得有些厭惡的噓寒問暖,而外人,都隻看到關凌總是對著商應容微笑,雖不過份殷勤,但隻要有商總在的場合,眼睛無時無刻不追隨他。

總而言之,在他們眼裡,關凌是弱勢的。

連何暖陽也多少這樣認為。

但實際上,像創業初期商應容談生意因為厭惡對方老板,快要談崩了的時候是關凌私底下談笑風生勸解著繼續談下去的,商老板要是發火了也是關凌陪著他冷靜的,商應容後期在生意場間的不動聲色如果有八九分是他本身的能力,那麼至少有一兩分是關凌陪著他耗下來的結果。

關凌不從觸商應容的逆鱗,他隻是順著商應容的毛讓他用最正確的方式把事辦妥當,過程從不激烈,甚至從沒有吵過架,一旦有爭執的預兆,關凌總會敏覺地先把它們扼殺在搖籃裡。

順慣了這麼多年,關凌知道千百種安撫的他的方式。

隻是以前像是本能的反應,現在隻不過說幾句話,就因為違了心,覺得疲憊。

他離開的時候頂多以為商應容沒有他會不習慣一段時期,可現在看來,那十年究竟還是過份了。

他可以斷得干淨,可商應容不是他,不像他,能說斷就斷。

這個不想回應他的愛的男人,真的被他以前的愛給慣壞了,認為他說的愛真的能認真到他死,都否定了會有變的時候。

可人哪有不變的,他以前說愛他到死說得有多認真,現在的不愛他也就有多認真,他到底其實也是個自私普通的男人,說不要的就真的不要了。

打開冰箱,關凌疲憊地扶著冰箱門看著裡面,過了一會,才把食材拿了出來。

清晨六點,佣人已經到了,站在廚房看到他,連忙放下手中的菜籃子說:“關先生,請問要做什麼?讓我們來吧……”

“嗯,早上好,不用了,我來,麻煩你們去整理下客廳……”關凌反應過來,微笑著跟她們說早安。

關凌在煮粥的間隙自己弄了碗面吃,坐廚房裡看著玻璃外面的風景,沒了以前坐在這裡時的焦心,安穩,或者甜蜜高興這些如今看來很是光怪陸離的情緒,他隻覺得有些累,身心俱疲,要是真能離開這裡就好。

他負擔不起商應容這個人身上所有的一切了,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他都不想要了。

他不想把他的感情和他的好再花到這個人身上了,他現在就是吝嗇鬼,他想為以後的自己打算。

他不想把他的人生所有的感情都透支在了這個人身上,剩下的時間就是了無生趣。

他想對自己好一點了。

他的心是肉長的,會疼會累,時間久了,再柔軟也會硬。

商應容下車的時候很滿意,下了車還反身對車上的關凌說:“中午你過來吃飯,我讓洪嫂她們送飯過來。”

關回了他一個有點懶洋洋的微笑,沒說話,商應容就當他是答應了。

他還特地走到前面,對司機溫和地說:“開車小心點。”

說完他才轉身離開,心情是這陣以來頭一次覺得有些開心。

他今早有在床上吃到溫熱辛辣的姜粥,還喝了微甜有點滑的果汁,出來上班的時候,關凌說要送他。

這些都讓他覺得昨晚沒算關凌跟姜虎的這幾次見面的帳是對的。

他都忘了關凌其實是有脾氣的人,都被他沒脾氣的這十來年給弄蒙了,好不容易控制住理智把事情理了一理,才發現這時候跟他硬碰硬可能隻會更糟糕。

商應容沒打算把關凌逼成隻刺蝟,他也很討厭關凌對他說些尖酸刻薄的話,以前的關凌從不會,他隻會微笑看著自己,有時候自己厭煩他了,他頂多也就無奈離開,從不給他什麼臉色看。

不管如何,他發現他喜歡以前的關凌,而不是現在這個自己對他好了,他卻不領情的關凌。

像今早的關凌就不錯。

商應容進了辦公室,安娜給他泡的咖啡有點過澀他也沒說什麼,隻是讓她端出去讓她通知各部門經理開會。

陳曉遙進來跟他談陳飛翔的新電影的後期的追加投入數目時他心情也沒壞,隻是問:“錢不夠了?”

陳曉遙點頭,把昨晚整理出來的報表給他,“這是按他們給出的報表我做的,陳導說還要八百萬。”

商應容揚眉,翻了下報表,點頭,“那就給。”

陳曉遙笑,這位商應容的個人理財師有些無奈地問老板,“你這就給了?”

商應容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打開電腦裡的郵件箱讀閱。

“我聽說關總最近不高興的事可多了,”陳曉遙挺為含蓄地開著玩笑說:“你就不怕他有什麼意見?”

商應容聽了停下了動作,直視著陳曉遙淡淡地說:“這是你應該關心的事?”

陳曉遙一聽就知道他的話過界了,於是笑道,“抱歉,你看我這聽風就是雨的……”

說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轉過話題,跟商應容談起了另外一項公事。

商應容進會議室才想起,他公司裡的這幾個經常在他眼皮子底下出沒的部下跟他妹妹關系倒是很好,但跟關凌不怎麼樣。

關凌從來沒在他面前主動提過他們,說過他們的什麼事。

倒是他妹妹,他母親對他這些部下和他們的家屬如數家珍般,個個都知道底細,來往也多,也經常邀他們及其家人去大宅吃飯。

關凌也去過,隻偶爾去,去得不多。

商應容又突然起了種這陣常起來的對關凌的陌生感。

他以前好像天天都出現在他的眼前,每天都有他送來的早餐,有他收拾衣物和房間,有時中午約他一道吃飯,拒絕了也沒事,晚上會給他做完宵夜才會走,偶爾他在外面過夜,他也沒理會過關凌,知道他沒找到人就會離開。

而他不知道關凌被他拒絕時,或者等人等不到的時候會想些什麼,是傷心還是難受?

在私底下,關凌的臉是什麼樣的?

商應容覺得陌生了起來,他以前完全不在意關凌在私底下是什麼樣的,他平時的時間裡會干些什麼?以前從沒覺得需要去想的事情現在想起來,他有些茫然。

他想讓關凌知道他可以給他很多東西了,現在發現,有些東西,他不知道從何給起。

給錢?關凌像是不需要,商應容也知道他不是個隻會看著眼前那點利益的人,上次給關凌的副卡也隻是比照他對陳飛翔他們的關系辦理的。

給關心和愛……商應容不知道怎麼給,他可以給陳飛翔他們良好的環境,用欣賞的心情去愛護他們的未來,不舍得他們辛苦,但他不知道怎麼給關凌這些,他從沒給關凌這些,而關凌似乎活得一直都很如魚得水般,哪怕他拒絕他的過夜,拒絕他的一起旅行的提議,拒絕他開玩笑般試探說出要交往的話,他拒絕過他很多東西很多次數,每次都從未心軟過。

商應容想著想著,心中卻五味雜陳了起來。

他一開始認定的貪婪的人,其實在這些年來,什麼也沒從他這裡得到過。

而他到現在才清晰知道這個事實。

第三十三章

關凌絕大半部份事情都交給了石柏楊,原是助手的人已經是副經理了,有什麼不懂的他點拔兩句,算是放手。

但李慶那,還是有一些事情讓他經手,當然這也是在家裡能完成的事,不過換到公司也挺好,能打發些時間。

中午接到商應容打來的電話時,關凌正在給李慶算錢,電話裡回了句“正忙著,就不過來了”就挂了電話。

電話一挂,繼續跟李慶算帳,“你帳面上現在就五萬塊,就算這幾個月的錢不轉到暖陽帳面上,你攢三個月,也超不過五十萬,再說了,你能不轉嗎?暖陽要是看錢少了不多心?”

“他才不會。”李慶瞪他,不喜歡他說何暖陽壞話。

關凌笑,“好,他是不會,那他要真多心了你怎麼辦?”

“那你借我錢?”李慶開口跟關凌借錢像是跟借袋鹽似的。

關凌搖頭嘆氣,“服了你……”

說著就打開網絡給李慶轉帳。

轉完跟李慶說:“你買這麼貴的東西給他,他又會罵你浪費,你何必?”

“他罵就罵吧,”李慶老神在在,“東西我得送,那借你的錢你每個月從我那轉一點,別太多了讓他看出來。”

關凌真是快要笑得肚子疼:“你身上有幾毛錢他不清楚?你還想偷天換日啊?”

李慶也是個愛點面子的人,聽了惱羞成怒,暴躁男立馬低吼:“讓你辦就辦,廢那麼多話干什麼?”

關凌在李慶辦公室兩個人吃完何暖陽給他們倆准備的愛心午餐後就回辦公室就打電話給何暖陽,笑著說了李慶的事。

何暖陽在那邊笑罵:“盡買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李慶今年送給何暖陽的生日禮物是輛稅後得將近八十萬的車,這對以前的李慶來說錢不多,但對現在隻開了個小公司,還要養近百來號員工的李慶來說,卻是近大半年的贏利。

“得了,他要買你就別說他了。”關凌為老板求情,近來老板對他還是不錯的,幫他擋了不少事。

“家裡那輛開了不到五年,”何暖陽在那邊嘆氣,“多浪費錢啊,我還想多攢點錢給我們養老呢,我姐那邊我也想著多照顧點,鑫鑫念書什麼的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他夠辛苦的了,老想著買這買那的怎麼成?”

“他還不是都是為了你。”關凌不以為然。

“行了,我知道了。”何暖陽先是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說完後,可能覺得太甜蜜,在那邊就自己笑了起來。

關凌聽了也笑,心底卻忍不住地有些酸澀。

他離那些幸福總是那麼遙遠,無相愛之人,也沒有一個家,拖到現在身心都疲於奔命的時候,也不知道去找誰去躲一會。

他甚至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今天關凌也沒有開車來,下午上了兩小時的班,就打車回了自己家。

他小院子裡還有陽台上的花花草草有好幾天沒照顧了。

他先去整理了一下,隨後看幾盆花得換個花瓶,又開了車出去打算買幾個回來。

買回來開到半路,接到了商應容的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關凌猶豫了一下,說:“一個小時後吧。”

商應容在那邊“嗯”了一聲,挂了電話。

關凌回了自己家,把花瓶換好,又整理了一下家裡,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步行去了隔條街的商應容那。

走過去就十分鍾,關凌八點進的門,比說好的時間晚了幾分鍾。

這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關凌朝向他微笑的洪嫂她們也微笑了一下,拉開了椅子端起空飯碗盛好飯,端起自己那碗吃了起來。

他自進來就無語,也沒多看商應容的臉,人顯得很安靜。

商應容也沒說話,隻是時不時地看關凌一眼。

關凌選擇了當沒有看見。

關凌也不再與商應容有什麼交流,話能不說就不說,商應容也不是多話的人,他也有他的事要做,並沒有那麼多空找關凌說話。

托以前的經驗所致,對關凌而言,商應容這個人很容易糊弄,生氣了的時候順順毛,安撫一下,給幾個微笑,說話溫和點,也就成了。

連續幾天,關凌都送商應容去上班,但不進公司,就讓司機先送商應容到他公司然後再到他公司。

商應容當然不知道關凌去上班也是裝裝樣子,隻是為了拒絕商應容的時候好多些借口。

關凌偶爾也赴他午餐的約,去容廣吃頓飯,但更多的是讓李慶拿著公事當擋箭牌,經常不去。

商應容本就是事業心很重的人,知道他忙自然不會多為難,說幾句就了了,不會有下文。

當然,關凌也注意把握尺度,不會總是拒絕,免得讓商應容看出蹊蹺來。

而他早上送他去公司與晚上從不拒絕的歡愛讓商應容也挺為滿意,這一個來星期安靜了不少,甚至連商家母女都不再來他的住處,若有若無地跟他挑畔。

不過,外面的風言風語也沒少過,上次承了關凌的情的幾個老板就時不時打電話來跟他交流小道消息。

這天中午關凌在李慶辦公室跟他吃飯,就接了其中一位的電話,那老總在電話那頭驚呼道:“關總,我剛聽到了一個會翻天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出什麼事了?”關凌在電話這頭挑眉,語帶驚訝,但卻平靜地往嘴裡塞了塊牛肉。

“你知道陳飛翔不?就那個又狂又有才還能演長得還比較可以的那個天才導演?聽說今年肯定會拿影帝的那個?”那位老總在那邊語無倫次地激動咆哮,關凌在這頭似乎都能看見他唾沫橫飛的樣子了。

“知道啊,怎麼了?”關凌拿捏著分寸,讓語氣顯得納悶,疑惑兼而有之。

“聽說他跟你們商總有一腿,我靠,有一腿!”那位老總怕是激動過份了,聲音大得快要刺破關凌的耳膜。

“關總,是不是真的?”那位老總在那邊還在問,跟打了雞血似的。

關凌無語,挂斷了電話。

然後平靜地繼續吃他的飯菜。

他在李慶面前,用不著裝。

這時李慶的手機也響起來了,李慶接過,嘴裡“嗯,啊,是麼”地回著話,看著關凌又接起一個電話,繼續裝郁悶,裝疑惑地回著電話。

李慶挂了電話之後打開了一個網頁,看到商總和一個男人不同角度,不同時期的近十張很是親密的照片後才回到原位,坐下拿起筷子後,對還往嘴裡塞肉吃的關凌評價道:“你真狠。”

關凌假假地笑了一下,繼續吃他的,然後一手又接起了剛挂斷又響的電話,用明顯聽得出來假裝平靜的口氣回著“是嗎?”“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諸如此類的話。

李慶看著他,心裡想,什麼影帝?眼前這位才真正是。

容廣老板與天才導演的緋聞隻半天就傳得風風火火,擋也擋不住。

更何況,容廣的老板確實從來都呆在櫃子外,他喜歡男人是公開的秘密。

一人是長相極為英俊,還年輕有為潔身自好的大老板,一位是才華又有天賦,長相也極為出眾的天才導演,外界的驚嘆聲此起彼伏,看那架式,一時之間就是想消也消不去了。

而且那位導演的人緣明顯非常好,有不少和他關系較好的演員已經接受媒體採訪,驚呼“這就是真愛”……

沒到晚上,不少報道就用“這就是真愛”作了片條,連帶的,還挖出了陳導演在國外的獲獎片的投資方是容廣的老板,現在正在拍的藝術片的投資方也是容廣的老板的諸多消息……

再聯系到那一張容廣老板在下雨天給陳影帝撐傘的照片,和容廣新商務車發布會酒宴上兩人遠遠相望的那張照片,已經沒有人懷疑他們不是真愛了。

關凌接了不少電話後就把手機關了,何暖陽也是接了電話下午到公司的,坐在關凌身邊看著網絡邊給關凌播報最新消息。

隻是說到最後何暖陽也傷感了,伸出手抱住關凌,讓關凌靠在他肩上,拍著他的頭像安撫他外甥一樣地安撫他說:“沒事,以後你找個愛你的,也會這樣的。”

關凌啼笑皆非,推開他,坐回原先的姿勢抽著他的煙,笑罵道:“滾,安慰就安慰,少亂佔我便宜……”

關凌下完班照常回去,六點進的門,平時七八點才下班的容廣老板這時竟然也下班了,坐在客廳,看到他進門的時候眼睛直直看向他。

關凌跟往常一樣淡看他一眼,扔車鑰匙,換鞋,去廚房洗手拿水喝。

一連串動作後,他也跟往常一樣坐到窗戶旁邊的沙發上抽煙,等著佣人過來做飯,吃完飯後再上樓洗澡睡覺。

因著商總的下班時間,一般佣人都是七點過來做飯,關凌避免連晚上都要接人,或者被人接,他都是提前回來。

何暖陽那他晚上是不過去吃飯了,免得商應容真跟著去。

關凌躺沙發上剛把煙點燃,商總就坐了過來,關凌抽了第一口,他就淡淡開口了:“你知道了?”

“嗯。”關凌點頭。

想了一下,又說:“電話太多了,手機關了機。”

他算是解釋完,繼續懶懶地看著外面,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煙,臉上全是漠不在乎。

商應容先是沈默,過了一會,拿過關凌放在桌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才又淡淡地說:“都是以前的,你回來後就沒有了。”

“嗯。”關凌輕應,沒有置若罔聞,也沒有更多反應。

其實要是有就更好,能鬧得更大些。

不過現有的這些也差不多了,關凌也沒想鬧一場就把事情全弄糟,隻是讓人知道商應容的真愛是誰就好了。

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麼,外面看八卦的人不在乎,被蒙住的人也不會知道真正的真相是什麼,而他,更是不在意。

場子越亂越好,別真讓人以為商應容真隻有他一個人就好。

當然,最好,這場戲能把商應容弄明白他的真愛是陳導演,那麼和他,商應容就能一拍二散了。

不管如何,那位暗裡的人不好爭,但明著了,總好爭了吧?

關凌看那個陳飛翔對商應容也不是沒有意思,這麼多對他拋橄欖枝的人裡,他也就接受了商應容的好意。

而且,關凌真覺得他們兩個人挺相配的,從外表到氣質,都如此。

不像他,長相也就那麼回事,年紀還跟商應容差不了幾天,過個幾年人一老,恐怕上床想要激烈點都得悠著點。

外面多少紛擾,關凌什麼反應也沒有。

外界傳他草雞想當鳳凰想瘋了終於出了頭,哪想,沒幾天就又打回原形,諸如此類的話不少,還透過不少渠道說到他耳邊,關凌不聽都不行。

至於是誰讓把話傳到他耳朵裡的,關凌也不是不知道。

他知道商母看不上他,商家大小姐更是恨他入骨,有這兩位的幫忙,商應容就算再長一張口跟人說他和他在一起也沒人信,更何況,容廣老板還不是那種會多次跟人申明他跟誰有什麼關系的人。

關凌其實想起這事時疲憊的心情還偶爾覺得有點歡樂,但礙於他還住在商應容那,還得面對他,所以也隻好收斂點,每天早上依舊送人上班,晚上歡愛,說話很少,很多時候都選擇支字不吭。

跟前面商應容平靜的那段時間沒有一點區別。

這樣幾天,外面的風聲傳到沸沸揚揚的高潮,甚至猜測容廣老板與陳天才已經在國外結婚後,商總的臉就沒那麼好看了。

這天晚上他在床上惡狠狠地折騰完關凌後,在關凌的耳朵壓抑地問:“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關凌溫和地把他推離自己的身體,揉了揉酸澀疼痛的腰,表面平靜地說:“有什麼好在乎的?”

說完,他盡力維持從容下了床,去洗澡。

剛落地,裡面的精液就流了出來,關凌想了想,回頭淡淡說:“你要是跟別人做愛還是注意點,我怕染病。”

他表明了態度,提步往浴室走,剛走兩步,發現有道物體帶出來的急風從他耳邊飛過,然後撞上他前面的牆壁,在發出一道刺耳激烈的撞擊聲後又在地上發出了一道難聽的落地聲。

關凌看著前面破碎一步的台燈,莫名地嘆了口氣,沒有回頭,繞過玻璃繼續往浴室走。

他要是現在還有點力氣,他也會虛情假意地再去安撫一翻,但現在他隻想洗干淨了睡覺。

商應容要怎麼想,暫時由得了他去了。

不是他每次發瘋的時候,他都有力氣哄的。

“我要是真跟他結婚了,你也不在乎?”商應容咬牙切齒地看著關凌的背影,無法控制的怒火再次燃燒。

而回應他的,是關凌關上浴室的門聲。

“叮”地輕微地一聲,商應容甚至聽到了落鎖的聲音。

剎那,商應容茫然了。

他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原地,奇怪地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第三十四章

關凌洗完澡出來把頭發弄干,也沒管地上破碎的玻璃片,把床單換了就睡了。

他整個人疲憊不堪,連偽裝都無力披上,也就根本沒去看一邊的商應容有什麼反應。

如果再鬧,他也隻能回自己家睡了。

還好,直到躺下,這人沒再發瘋。

隻是半夜模模糊糊中,關凌知道自己被人抱著了,還有人在他耳邊說些什麼。

至於是什麼話,關凌懶得聽,任自睡著。

反正是什麼話都好,他也不會在意。

關凌第二天醒得比較晚,起來下了樓,發現商總沒去上班,在看著電腦處理公事。

他下樓時這男人看了一眼他,隨後也沒理他,說著他的電話處理著他的工作。

關凌吃完早點跟佣人說完話,去樓上換好衣服下了樓,發現這人收拾著電腦文件塞公文包裡。

他先走出去。

關凌跟著出去,也隨即跟著他上了車。

上車之後他微笑跟司機說早安,一如既往地隨和。

很多人都認為這樣的關凌其實過份謙卑,但也隻有何暖陽唐浩濤這樣的明白人知道,關凌是無論是誰都會給三分薄面的人,這看似是天性上的矜持禮貌,實際上,他心狠手辣起來不比誰會輕一點,隻是讓著那層外皮掩飾住了他的攻擊性,第一感覺難免覺得他親切友好。

車很快到了容廣,商應容沒下車,抿著嘴看了關凌一眼。

關凌想了一秒,懶洋洋地看著他,挑了下眉,“想說什麼?”

商應容對在他面前不再溫言笑語,偶爾還有點強勢起來,但又強勢得那麼隨意自然的關凌皺了下眉,然後冷冷地回道:“你中午過來吃飯?”

明明是問句的語氣,讓他給說成了命令句的句式,再加上那滿臉的不悅,關凌剎那覺得好笑,鬼使神差的,在商應容的臉上吻上了一下。

商應容可能沒想到他會吻他,在近距離的視線中,關凌看到他的瞳孔明顯放大了。

關總笑出聲,收回身勢,又帶著笑溫和地說:“以後別亂摔東西了,你家裡的東西大半份都是我花了心思買來的,摔壞了一個就找不到同樣的第二個了。”

商應容明顯被他的吻弄暈,還有點茫然,不過聽到話冷酷男人還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隻是口氣,沒有先前那樣冰冷了。

“快下車吧。”關凌笑看著他。

商總“嗯”了一聲,依言下了車,下車之後可能覺得下車下得太聽話了,不太威風,沒有跟平常一樣跟司機說好好開車,腳步一頓之後,頭也沒有回就走了。

關凌看著他的背影笑,關上了車門。

司機看到他笑,也大著膽子笑著說:“商總不會是害羞了吧?”

關凌輕“呵”了一聲,沒有說話。

車一直往前開,他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平時本就極會看臉色的司機回頭在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到嘴邊要說的玩笑話又吞了下去。

淡漠的關總,在這個時候的距離感就出現在身上了。

平時那幅笑意吟吟的樣子啊,實在太讓人掉以輕心了,真正狠的人怕是從不跟人表現得他能狠吧?商總上次送唐總去機場的時候在車裡就對唐總說過,關總對他捅刀子的時候都是笑著的。

給商應容開了兩年的公務車,最近才被調來接送商總上下班的司機想到此不由收回了眼神,不再敢看向關凌。

關凌下了司機的車,到公司拿了李慶的車鑰匙,回頭開車找老中醫按摩去了。

老醫生那人多,就算是人都上班的日子來找他按摩的都排成了長成,還好他早預約好了,又准點到,一進去就躺上了。

老醫生不是個多話的人,為人嚴肅,一般從頭到尾除了讓人翻翻身之類的話之外他聲都不吭一下,不過這次給關凌按摩到中間的時候老人家開腔了:“你忍過頭了。”

關凌正閉著眼睛在忍著疼勁呢,聽到輕“嗯?”了一聲。

“我這力道就是個三大五粗的壯漢也會覺得過了,何況你腰本就負擔過重,你忍過頭了。”老中醫淡淡地說。

“呵,”關凌笑,忍過這時老中醫掐著他背的劇烈痛感,緩過來才接著笑著說:“習慣了,您多擔待點。”

平時不輕易開口,聲名遠播的老中醫開了腔,他也沒覺得多受寵若驚,不再說話,閉著眼調呼吸。

又是個外表軟和內心主意大的人,老醫生也沒再說話,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地推拿。

關凌按摩回來身上像散了架,在辦公室一覺睡到快要下班。

還是石柏楊叫醒的他。

他醒來一看時間,快要六點,朝石柏楊無奈地說:“怎麼不早點叫我?”

“你睡得挺好的。”石柏楊實誠地說。

關凌睡了一覺之後精神好了大半,腰部也沒那麼疼得有點不可忍耐了,所以難免心情也好了起來,想了想,發現好久沒犒勞這些部下了,對石柏楊說:“你叫他們把手頭的活收拾一下,等會我們殺去豪庭。”

說去豪庭吃飯,饒是石柏楊眼睛也亮了:“現在去能有包房嗎?”

他嘴裡說著,腳卻往門外走了,看樣子是要去通知了。

關凌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拿過手機去跟豪庭的經理要包房。

那邊的經理左移右挪的給關凌算了近十分鐘,總算是給關凌挪出了一間。

關凌拎著外套剛出辦公室,財務部不大的空間裡就歡呼雀躍起了一陣“老大英明”“老大英武”的叫聲。

“好了,現在打電話,叫上你們的家屬……”關凌的心情被他們鬧得也愉快了起來,嘴邊帶著笑朝他們說完後,又引來兩位女性同胞的尖叫聲。

“要是有願意來的,父母也可以帶上,其它親屬也均可……”關凌笑,“我要了個大間,能坐三桌人。”

豪庭走的不是平價路線,但也不是那種非富即貴才能去的場所,不過因著裡面有著幾個差不多能做滿漢全席的好廚師,再加上大部份都是他們自家農庄自產自銷的安全又有原味的食材,一般要是消費得起的人家但凡要是宴客,都想著要是能去那吃就好了。

豪庭也有的是不太貴的菜,比外面一般那些貴得讓人牙痒痒,味道也就一般的酒店裡的菜要好太多去了。

不過去的人實在太多,豪庭的預約一般都是排了至少半年的。

關凌的下屬有兩個是從容廣帶來的,能力不是太大,所以人也沒什麼野心,溫溫和和地脾氣好,看起來很遲頓的樣子,但仗不住這兩人跟關凌跟得最久啊,最能了解關凌不過,用平時沒有的速度立馬打電話叫上能叫的人,報上自己要帶來的人數,再統計同事要帶來的,眾志成城地要把三桌都坐滿,誓死老大吃垮。

關凌給商應容打了電話,說要跟下屬吃飯,然後領著辦公室裡的人就殺去豪庭。

那兩個老下屬的父母這次也來了,再加上其它的,等二十幾個人全到齊,吃完,再送人走後,關凌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他晚上是開了李慶的車去吃飯的,開了車到商應容家前時看到了商應容正站在院子前的草坪裡抽煙。

腳上是赤著的。

關凌停好車剛下來,就聽到走到車邊的商應容說:“怎麼不叫司機去接?”

“嗯……”關凌毫無意義地輕應了一聲,沒有說話,往屋內走。

商應容跟在他身後,悄無聲息。

進了門,關凌看了看商應容的嘴,半夜的疲憊又往腦海裡拼了命的侵襲,疲憊讓他沒忍住沖動,於是他開口說:“你自己注意點,第一次病了我可以順著你,但如果有第二次,抱歉我不能再來一次。”

說著,他厭惡地看了商應容那沒穿鞋的腳一眼,上樓洗澡准備睡覺。

而商應容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了自己的腳一眼,然後眼神完全冷了下來。

他沒有想那麼多,赤腳出去等人時也沒在意,但很顯然,關凌剛剛的示意是讓他別再給他找麻煩。

他是怕他給他找麻煩,才順著他的?

這麼明顯的敷衍,毫不掩飾的厭煩,無不告訴他,他關凌有得是對付他的辦法,隨便順一點就可以讓他老實了?看,這段時間他不就是這麼干的嗎?

商應容怒極反笑,冷冷地笑了起來。

棉裡藏著針,也真虧關凌干得出。

可是有意思嗎?他又不可能真能離得開自己。

這人就是不認命,該死地天真。

外面的風頭沒兩天就被全壓了下去,因為陳姓導演開了記者會,澄清了緋聞,說他們隻是比較好的朋友,再加上商應容是投資商,所以見面的次數會多點,至於那些曖昧的照片,是角度的關系,他對這段緋聞對商應容真正的愛人造成的不便感到抱歉,所以就在記者會上當著大家的面給他道歉了,然後最後笑著說希望大家能關注他的新影片,他在裡面有全裸出鏡,希望大家的注意力全回到他本人身上,畢竟他才是緋聞裡那個真正的演員。

這次簡短的五分鐘還略帶小幽默的記者會的視頻一出來,一夕之間,像是有煙消雲散的趨勢。

不敢認為自己是商應容真正愛人的關凌在李慶辦公室看完這段視頻後有些目瞪口呆,跟何暖陽面面相覷之後,關凌皺眉,“怎麼沒一點戰斗力?”

他還以為陳飛翔會把握住這次機會,再加上商家母女的通力合作,至少能把三分之一的商應容的注意力拖到他們那邊去。

可看看,才幾天?怎麼就消停了。

何暖陽先是沒說話,想了想之後說:“你是不是太估錯商應容的能力了?他畢竟是容廣的老板,不是隨便可以糊弄的人。”

何暖陽一提醒,關凌不知道怎麼地就想起了洪康。

他知道洪康的能力,也一直防著這個人,怕是這次還是沒防住?

關凌又想抽煙,隻是剛拿出來,何暖陽就不快了,“你最近是不是抽得太狠了?”

他隻好把煙又給塞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上下班都正常,你不是看到了嗎,剛剛還打電話叫我去吃飯……”關凌心不在焉地玩著煙盒說。

“你啊,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把戰場擴大了對你沒好處,畢竟那不是你控制得了的。”何暖陽再次提醒他。

“嗯,嗯。”關凌連點了兩下頭,然後苦笑說,“想大也沒法再大了,隻能再琢磨別的了。”

到底是沒忍住,他還是把煙抽了出來點燃了。

“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何暖陽見他神色忙問。

關凌抽了兩口,滿臉的無奈,“姜虎這次回來之後怕是要升副局長了,他們副局長剛調走,他正替上。”

“所以?”何暖陽不猜,干脆直問。

“他才不到三十歲,升副局,肯定會有很多暗敵,他們家加上他的朋友會把他前陣子的不利消息都給消下去,至於以後,性向這個事是肯定不會對大眾說明的了,而我是肯定不能拖他下水了,干什麼之前,也得避諱著點。”關凌坦言道,因著這個消息,他也警地讓小齊不再給容廣使小絆子。

這個當口,對姜虎不利。

畢竟商應容不是吃素的。

關凌怕他的事給姜虎帶來什麼麻煩。

因著緋聞事件太過於快速的湮滅,沒怎麼想過這個可能的關凌晚上回去後有些心不在焉。

再加上姜虎突升副局一事打亂了他早安排好了的陣腳,很多事他不能再動手腳,還得想著在姜虎升職的這事裡,商應容別插一腳來的好。

姜虎的前程裡,他可不想當那個倒打一耙的。

姜虎對他的好,讓關凌也承受著相之應對的壓力。

而這代表,他不能再惹商應容發瘋。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關凌沒想到自己找上姜虎,到現在,就要為找上姜虎的事承擔後果了。

現實報來得這麼快,關凌不得不認為自己跟好運氣絲毫無緣。

回到商應容家後,關凌整個人身上難掩消沉,抽煙抽得時喉嚨都疼,躺在沙發上根本動都不想動一下。

商應容回來的時候他累得甚至連眼都懶得眨一下,眼睛依舊無神地看著窗外落下的夕陽。

他是如此絕望,覺得所有的路都被人封了,他站在不能動彈的方寸之地,連呼吸都那麼困難。

第三十五章

大風過後就是雪天,溫度是正式降了下來。

早上關凌給商應容的襯衣外面加了件羊毛衫,沒再給他戴領帶,找了條去年給他買的藍色羊絨圍巾戴上,襯得商老板更是英俊迷人。

關凌卻無心多看這樣的商應容,把人整理好,咬著煙頭漫不經心地找好自己外套,隨便穿上就往樓下走。

商應容走他身邊,走了幾步說:“晚上在外面吃飯,我來接你。”

關凌草草地點了下頭,沒放在心上,看著手中的手機信息。

依舊是司機來接送,關凌這幾天都沒開車,他整個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提不起神,何暖陽怕他開車出事,不讓他開車了,關凌老實答應,就真不開了。

何暖陽老擔心他的精神狀況,關凌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他不是那種出事就會尋死覓活的人,自虐這種事不符合他的性格。

但何暖陽擔心,關凌也就照辦。

他也就何暖陽這麼個大小事都可以彼此過問的朋友。

車上關凌打了個哈欠,神情倦倦。

這兩天商應容也難得地什麼事也不挑,晚上居然也不碰他,如果不是非得把手伸到他脖子下讓他枕著睡,關凌還以為商老板又要改主要了。

關凌晚上沒人騷擾休息得更好,不過睡得時間長了,醒了精神也不太好,有時居然能什麼都不想,就雙眼空洞無物地盯一個地方好長時間。

而有時商應容站在他發呆的視線裡,他眼睛也懶得動,不過如果他有下一步動作,關凌也隻能回過神來回應他。

他可不想被商應容當作瘋子,盡管他確實被他逼出了點毛病。

新車這個月的銷售成績突破第一個月的銷售量,按理,商應容要請銷售部的部長及手下一干精英吃飯。

各區域的經理及銷售骨干都會到場,人員超半百。

商應容下午的時候提早離開公司去接人,剛到李慶公司關凌的辦公區域的門前,就被關凌的部下給擋住了。

那中年發福的男人笑得跟笑彌佛一樣跟他寒暄,商應容過了兩分鍾,見到關凌打著哈欠來到了門口,見著他後看了眼手中的表。

“怎麼還睡?”不苟言笑的商總看著一臉睡意的關凌皺眉冷冷地問。

“累。”關凌回了一個字,轉身去拿他的外套。

其它的人都看著商應容,眼裡皆有好奇。

商應容朝他們一一看過去,換來了他們有些尷尬的笑。

跟外面的人不一樣,他們辦公室裡這幾位,都不太喜歡商總。

雖然不能得罪,但還是可以選擇不喜歡。

他們老板人不錯,但商總實在太過於高不可攀,而且緋聞那麼多,實在不是共度終生的良伴。

關凌到的時候才知道是什麼場合,進宴會廳的腳頓住了,正要後退,卻看見銷售部的部長向他迎面而來。

他馬上臉上挂起溫和的笑,向人看過去。

這實在是本能,他在正式場合總是維持著風度,哪怕跟商應容私底下撕破臉,大眾場合下他能給商應容幾分面子就給幾分面子。

銷售部的部長姓蔡,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注定是長袖善舞類的人物,見到關凌,人還沒走到跟前,話就已經帶著笑意先到了人的耳裡,“真是榮幸,關總今天總算給面子了,我總算能給那些骨干們好好介紹介紹下你了。”

其實哪有什麼好介紹的,他又不在容廣當職,蔡伯福說這翻話無非是抬舉他,關凌聽聽也就算了。

畢竟場面話從來都是可聽不可信的。

他笑著也寒暄說:“哪裡,我就是一過來蹭飯的,吃完就走。”

他還沒說完,帶他過來蹭飯的主就拉著他的手往裡走,而其它人看見了都當視而不見。

大家背後閑言碎語都少不了,但當著正主,也沒誰真敢嘀嘀咕咕。

有錢的是大爺,這容廣確實是商應容的,大夥都還指著他發晌過生活。

事業的成功確實能免去太多三姑六婆的閑言碎語,關凌以前很欣賞商應容對於這方面的強勢,其實現在也還是欣賞。

不愛歸不愛了,但商應容的那種強大端正的心態還是關凌所認可的。

隻是他以前著迷於這樣的商應容,太過沈迷的結果就是花了十年的心思,想在他身邊求得一席之位。

結果一敗涂地,如今冷靜回首,其實也是他太過於妄想了。

確實,這男人這麼好,哪看得上他。

他配得起更好的,他以前還以為努力有用,但有些事確實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就跟門當戶對才是最可取的嫁娶條件一般,什麼樣的男人能跟男人在一起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關凌冷靜想來,商母商家大小姐都看不上他,也是有原因的,他沒有背景,更無豐厚家底,如果不是貪圖什麼,哪可能十年如一日圍著一個人打轉?

任何人聽起來都隻能聽出別有用心,誰會相信他是為了對這個人的動心?

他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不可信。

酒宴上,商應容給關凌擋了第一杯酒,說他最近身體不太好,喝不得。

擋了第一杯,無再第二杯。

那些銷售代表都被蔡伯福帶過來跟關凌打招呼,那架式,有見容廣老板另一半的嫌疑,因為商應容從頭到尾就站在旁邊,隻是適當地對那些代表們說幾句話,卻越發顯出了關凌的地位。

關凌心下皺眉,但臉上還是微笑自然,禮貌和氣。

他完全沒想到,商應容會把他攤到大庭廣眾的視線下。

這下可好,結合那位姓陳的先生開的記者會上所說的話,加上今天的宴會,這下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完全沒准備的關凌不得不在心裡喟嘆商應容的好手段,完全不給他絲毫逃避的可能性,從裡到外,把他的後路全部扼殺。

兵不血刃,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商應容沒有明說,僅僅幾件事就讓他完全明白了當初他所說的話。

他確實是過於天真了,也逃不出他的手。

酒過三巡,那些骨干精英們已經找商應容敬酒了,關凌用去洗手間的借口暫時離開,想去抽根煙。

走出門口往褲袋摸煙的時候才發現煙在車上被商應容摸走了,他不得不去找酒店的服務生借了根煙,當進到洗手間點燃時,關凌看著鏡子裡有些狼狽的人苦笑出聲。

鬧到如今,他其實都有一點茫然了。

兜兜轉轉一圈,看似他是得到了他當初想要的,哪想,他卻不想要了。

命運真是太能捉弄人。

煙抽到半根,洗手間裡又進來個人,關凌對上他的視線,看到了他明顯愣然的眼神。

是程彬,那位挺討人喜歡的海龜精英。

剛過來跟他們還風度翩翩地打了聲招呼的財務部部長。

此時他臉上因有些酒意有些發紅,更顯得面如冠玉,俊美誘人……

關凌對上他的眼神,淡淡地笑了一下算是招呼,收回眼神繼續抽煙,沒打算跟他的前職位接替者說什麼話。

程彬比他能力強是公認的事,但關凌也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也沒覺得自己有多不如人,跟程彬一貫就是維持表面的客氣,隻要程彬不過份他是絕不會主動找茬的,而現在看似對他有利的場合,他也沒想落井下石。

哪怕上次程彬挑畔挑到他辦公室去了。

誰知道程彬以後會不會上位,關凌不准備給自己樹立對手,哪怕實質上程彬討厭他,他不想在表面上給他什麼把柄。

斗心眼,或許他斗不過商應容,但對付程彬還是差不多的。

程彬進了隔間,出來後洗完手,沒走,停在了關凌的面前。

關凌揚眉,偏過頭把口裡的煙霧吐出,才轉過頭來看著還沒走的人開了口,“有事?”

“你還是得手了。”程彬說得很平靜,因酒意而紅的眼睛裡有著平時絕不會出現在他眼中的銳利。

關凌莫名覺得好笑,率性地挑了下眉,“得手?”

“我就不恭喜你了,反正你也不會信。”程彬說著還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後看著關凌又淡淡地說,“花無百日紅,要知道得不到祝福的關系是長久不了的,別得意忘形了。”

說完,他轉過背走了,轉過去的背影頗有幾分凌厲。

留下關凌玩味著“花無百日紅,得意忘形”這幾個字輕笑出聲。

商總其實真是有魅力的人,就是不知道程彬的手段比之他會如何。

他真是一開始不應該找上陳飛翔的,他應該把眼光放到程彬身上啊。

這才是商家母女屬意的人選啊,這是商應容留他在他的房子裡住宿的青年才俊,讓他最終做了要死心的決定的事情的主角之一啊,怎麼先前就走了彎路找到陳飛翔身上去了呢?

關凌也覺得自己真是傻了,弄半天,居然沒找對人。

關凌回到宴場,心情不錯,嘴邊還帶著笑。

有點喝多了的商應容見到他的笑,本是嚴苛的臉微愣了一下,然後臉孔鬆懈了點下來,居然把腦袋靠到關凌的耳邊問他:“高興什麼?”

關凌看他一眼,微笑不語。

他的笑帶著幾分真意,眼睛也亮了幾分,這個,旁人是看不出來的,以前不注意的商應容也看不出來,但現在隔著關凌眼睛不過幾厘米距離的他此時卻清楚地看出來了,見到關凌不回答,他又低低地在他耳邊問了一句:“高興什麼?告訴我……”

關凌見他再問,輕呵了一聲,沒回答,但看了看手上的表,說:“不早了,我們回吧,回家我給你煮面條吃。”

商應容聽了用鼻子輕“嗯”了一聲,這時關凌已站起身,拿過他解了搭放在椅背上的圍巾,當著眾目睽睽的面,給這時配合站起的商應容戴上,圍好,再整理他的衣服。

他信手拈來的動作,卻看得整個小宴會廳的眼睛全停留在了他們身上,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甚至都忘了呼吸。

第三十六章

當他們在車上,商家管家打來電話說商母病了的時候,關凌在心裡“咦”了一聲。

他是著實沒想到程彬這條線這麼好走。

他真是沒腦子,早該一開始就要想到就好了,也就不用浪費時間在陳飛翔那條線上了。

商應容接到電話要司機改道去商家大宅,關凌立馬就讓人停車。

商老板回頭看他,關凌皺眉說:“我不去,我要回家睡覺。”

商應容本要說話,但可能想到他今晚回不來,關凌要去大宅睡覺的話,他那妹妹會鬧出什麼事來,所以他也沒說再跟關凌說什麼,隻是讓司機先回市中心。

關凌本說他自己可以回,但看著商應容沒有絲毫表情的臉,話也就咽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可一點也不想惹怒商總,讓他好好去商宅是正途。

最好,能一去不返。

果然,連續三天,商應容都沒有回來,關凌心情好了一大半,在辦公室裡都忍不住有些眉飛色舞,還有心情跟石柏楊他們開幾句玩笑。

何暖陽來探李慶的“班”,得知詳情後都對他有些無奈,說他這高興的條件未免也太低劣了一點,以前上著追的男人現在上著往外送,外人還以為他是一往情深又竹籃打水一場空,但誰又知道他其實是十足十的薄情,追的義無反顧,斷得更是沒有絲毫周轉之地,又狠又絕。

關凌聽他口氣還有點可憐商應容,也沒什麼不悅,隻是不以為然地說:“論手段心思我其實不及他,我又沒權沒勢,你應該可憐我。”

“你隻是權勢不及他,”何暖陽笑,眉眼裡全是揶揄,“手段心思哪一點不及他?他背後一群智囊團挺著,你隻一點動作就讓他手忙腳亂,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關凌聽了裝一本正經,假裝挺公正地說:“什麼智囊團?做生意還用得上,把我怎麼體面掃地出門用得上,但這個時候哪敢管什麼老板這些個破事?他們自己的那些感情賬都糊涂得自己都搞不清,亂出主意也不怕被削獎金?再說按咱們商總那看得起我的程度,未必還會用上他們,他自己都綽綽有余了。”

他含沙射影地說了一大串,但他一想起昨天打電話給商家,但被商緋虹接到,商緋虹在那邊破口大罵的事就破功,沒忍住,用拳頭抵著嘴悶笑了起來。

知道實情的何暖陽有點無可奈何,“你這火上加油,小心商總火了真把你一干二淨了。”

“他干我還干得少了?”關凌挑眉,他眉目間不再纏著煩躁與憂郁,恢復了點前段時間沒出事之前的溫潤內斂的氣息。

隻是,話說得還是有點粗。

他故意錯解話,何暖陽也拿他沒辦法,隻好叮囑他,“別過火了,小心為上。”

“沒事,”關凌也恢復了正經,“我知道分寸。”

他昨天的電話打過去,隻是想按照禮貌問候一下商母,畢竟,外界傳言裡,他現在是商應容身邊的正主,打個電話過去問候一聲身體是應該的。

所以,最後是商緋虹接到,商緋虹被他一句“要是沒事,我就來接應容回家”的話氣得尖叫那也是她個人情緒的問題,怎麼樣,都算不到他頭上去。

誰又能知道,他知道商緋虹那個點正好是在客廳旁,游泳池邊上跟瑜珈老師練瑜伽的事?

又是連續五天,商應容都沒有回來,電話也沒有,關凌這次挺欣賞商家大小姐的能力,由衷地希望她再接再厲。

這天跟李慶在辦公室裡吃午飯,李慶說何暖陽讓他晚上過去吃飯的時候,他想著好久沒吃過一頓正常的晚餐了,於是答應了下來。

隻是,好運氣總是不站在關凌這邊的,或者說,商應容的盯梢沒有放鬆,在關凌的車快要開到何暖陽家的時候,商應容的電話來了。

“在哪?”幾天沒說過話的男人在電話那頭依舊口氣冷淡。

關凌張口回:“開車。”

腦子隻轉動了一秒,商應容又問:“去哪?”

關凌剎那覺得牙有點痒,但還是照往常一樣的口氣平淡地回:“何暖陽那,准備去吃晚飯。”

“嗯,我也等會到,你在門外先等我。”商應容說完,電話就挂了。

關凌把手機扔了,把車急速開到一邊,抽了根煙,這才把車往前繼續開。

他很想開回去,但也覺得沒意思。

幾十歲的人了,不至於因為不高興就鬧脾氣。

能憋得住就憋住吧。

關凌在門外等人時,知道商應容也來的何暖陽出來跟他說了幾句話,給了李慶一件大衣讓他披著。

這半個月連續下了幾場雪,還不斷的吹著風,外面冷得很。

何暖陽進來後跟李慶皺眉說,“他們這分不開也得分,這叫什麼事,大冷天的讓他外面等,他還把關凌當不當人了?”

何暖陽氣得臉都青了,李慶拿手揉他的臉,說:“這他們的事,你別管。”

“什麼別管,”何暖陽沒好氣,憤怒瞪大了眼,“如果不是為了咱們這公司,他至於這麼委曲求全?”

何暖陽正在盛怒當中,李慶不敢惹他,高大的男人老實地站他旁邊,任他發火。

何暖陽又狠狠說了幾句話,這才繼續弄晚餐,弄著弄著下砒霜毒死商應容的心都有。

關凌抽著煙在門外等,等了十來分鍾商應容就到了,看到他身上那件披著的明顯不是他的大衣,非常明顯地愣了一下。

隻一下,他就跟著往房子裡走的關凌往裡走,快要到門口,在關凌要推門而入時,他開了口,低沈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你可以在房子裡等的。”

關凌笑得懶得笑,輕“嗯”了一聲,也沒看人地推門而入。

“先喝杯熱茶……”他一進去,何暖陽就塞了個滾燙的水杯到他手裡暖手,看著商應容客氣地笑了一下,然後對著剛擺了一盤菜的李慶說:“你來招呼商總,其它的我來弄。”

關凌找了個他在何暖陽家坐習慣了的一個老位置坐下,拿著茶杯先轉著圈把手弄熱了點,喝了口茶,把體溫緩和了一陣,才把李慶的大衣從身上給拿了下來。

“商總,白蘭地還是紅酒?”選酒中的李慶這時問商應容。

他知道商應容平常愛喝的是白蘭地,果不其然,商總說了句“白蘭地”。

這時何暖陽端最後一盤菜上桌,聽了淡淡地說:“再給我開瓶紅酒吧。”

上了桌,何暖陽給關凌倒的紅酒,把杯子放下的時候,何暖陽的臉顯得有點克制。

關凌正要笑著開口,何暖陽卻先他開口說:“喝這個吧,你胃又不是很好,大冬天的別在家把胃給燒了。”

說完,頭撇到一邊,給李慶挾菜去了。

害得關凌有點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對身邊坐著的商應容說:“暖陽廚藝不錯,你多吃點。”

說著,給商應容盛了碗湯。

商應容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對他好像有點意見的何暖陽,沒有說話。

李慶這時開了口,跟商應容談起了公事。

商應容不動聲色地配合著他,眼睛偶爾看關凌一眼。

飯吃到第五分鍾的時候,發現關凌要喝酒的時候被何暖陽用筷子打了一下手,到關凌把第一碗飯吃完的時候,才喝了第一口紅酒。

最後,小半杯完,沒有再倒。

而關凌的臉顯得很無奈,但無奈下面,商應容看到了笑意。

那是跟面對他時不一樣的笑意,甚至跟以前看著他時的都不一樣。

這個時候的關凌的神情,顯得很安詳。

看過那笑意後,商應容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關凌沒打算在何暖陽這呆多久,吃完飯,在何暖陽收好碗筷後就提出要走。

走之前,他問商應容:“你要回去嗎?”

商應容先是看他,然後緩緩搖頭,說:“不了。”

關凌笑,正要說點比較應付的好聽話,下一秒商應容卻繼續說:“明早會回去,今晚要回公司開個會,要通宵。”

關凌的笑差點沒呆住,還好他及時反應過來,笑了一笑之後點了下頭,“那注意休息。”

說著就跟李慶說了聲“走了”就往門外走,沒打算多呆。

何暖陽送他出門,關凌進了車先沒開,因為何暖陽打算在車裡坐一會和他抽根煙。

煙點燃抽了兩口,何暖陽開了口,“這糟心人要是實在擺脫不掉,你去國外吧,誰也別告訴,我也給瞞著。”

這樣把線全斷了,商應容再有本事也沒辦法。

“哪能啊,他想是真不心甘情願放我走,總是有辦法,”關凌扯了扯嘴角笑了一笑,又抽了口煙,沈默了幾秒後接著說,“我不是沒想過這事,實在沒辦法的時候也想一走了之,可是你看我都三十多歲了,熟悉的習慣的都在這裡,沒本事重新開始了。再說,現在還不至於活不下去,他雖然強求我在他身邊,但其實也沒比以前差多少,甚至某些方面我都不用看他臉色了,退一萬步來說,他以前不愛我我愛他的時候我還受得了他,何況是現在我不愛他了,都不在乎他在感情上怎麼對我了,也沒什麼受不受得了的。”

他有些漠然地說完這段話後,車裡就是一陣長長的沈默。

等最後一口煙都抽完,何暖陽也沒有再留下的借口,他得下車回家。

他家裡還有個李慶。

關凌是兄弟,他和他做得了一輩子的兄弟,但他卻不是那個能陪他一輩子的伴侶。

何暖陽下車的時候,覺得這個冬天格外的冷的,他回頭對關凌“啊”了一聲,說:“你啊,自己顧著自己點,別總替別人想那麼多,該自私的時候要自私。”

“說什麼呢,”關凌笑了,這時風吹過打開的車裡把他額前的頭發吹開,把他蒼白的臉全吹出來,顯得無比單薄,風吹得有點猛,可他的身體和笑容動都沒動一下,他就這樣看著何暖陽淡淡地說,“前幾天還說我狠絕,今天叫我自私?你啊少亂想,我知道怎麼辦,少操心些有的沒的。”

說完他探過身拍了下何暖陽的手臂,示意沒事,讓人安心,然後關上了車門。

何暖陽看著他的車在風雪中離開,突然想,可能這輩子,他這兄弟都還不知道能依靠一個人,被人珍惜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知道關凌不是那種會讓人覺得可憐的人,可這時候,他突然是那麼地,可憐他。

關凌是被流水聲鬧醒的,睜開眼睛後,才發現不過是清晨五點。

他在床上躺了兩分鍾才站了起來,發現外面白雪茫茫一片,看來是下了一夜的雪。

浴室裡,水流聲不斷。

他用雙手摸了摸臉孔清醒了一點,才走到浴室門口,伸手推開未關緊的門,對裡面的人說:“要准備衣服?”

“嗯。”裡面傳來了男人清晰的男中音,清醒且冷靜。

關凌回過身,去准備衣服,把內褲拿好後,又走到門口,“是睡衣還是?”

“睡衣。”

關凌又回到衣櫥前拿出睡衣,把裡面的都找好,放到床上,又忍不住抽煙的欲望,拿著煙去了已把玻璃全部關緊的陽台。

還好陽台與臥室連著的玻璃門是沒關上的,陽台的氣溫跟臥室的氣溫是一樣的,都保持在適宜的恆溫狀態。

關凌把玻璃門關上之後才抽煙,這本是商應容在星期六星期日沒有應酬的時候在家工作的地方,關凌搬進來後很少來,這幾天商應容不在,他要是半夜醒來睡不著的時候,為了不把臥室的空氣弄壞,也懶得下樓,就會來這抽根煙。

商應容不在,關凌還覺得有幾分輕鬆,人一回來,擺脫不掉的壓抑感就來了。

他真心覺得疲憊。

盡管如此,他還是盡量理智地想著事情。

不過,商宅那邊的動靜他不太清楚,小齊那邊因為姜虎就這段時間升遷的事他還暫時不想找他幫忙,所以,要知道什麼消息,他暫時也隻靠得了自己。

而靠自己,說明他還得與商應容虛與委蛇。

關凌下了決定,但止不住對此厭煩的心態。

雖然怎麼和商應容相處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但他隻要想到,他還在把時間耗在這樣的人身上,他就覺得窒息。

愛了也不成,不愛了之後還是得不到救贖,如果從不是軟弱的人,關凌都想把腰趴下,跟命運之神好好求得片刻解脫。

玻璃門被推開的時候,關凌的一根煙正好抽完,見到滿頭濕發的商應容,關凌把煙頭掐熄在煙灰缸裡,自然地站起身,走回臥室拿了塊毛巾,讓商應容坐到床邊,他站著給他擦頭發。

“你媽身體好了?”關凌淡淡地問,把水漬擦完一道後他用手抓了抓商應容的頭發,又摸了摸他有些僵硬的頸椎,又說:“這幾天都加班?”

“嗯。”商應容輕“嗯”了一聲。

關凌一手擦著他頭發,另一手輕按著他的頸椎給他按摩,“今天還要接著上班?”

“不上了。”以為會給出肯定答復的商應容卻否定了。

關凌也沒動聲色,淡淡地說:“那好,你補個覺,下午有空的時候找個按摩師好好按摩一下。”

“嗯,你找。”商應容的頭已經靠在了關凌的小腹前,聲音已經帶了睡意。

“嗯。”關凌應了一聲,沒再說話,過了一會,讓商應容趴下,給他蓋了被子,他坐在他的身邊給他繼續擦著半干的頭發。

在以為商應容就這麼睡過去了的時候,臉側枕著枕頭對著關凌的商應容突然睜開眼,對關凌淡淡地說:“我媽沒事,她隻是讓我回去住一陣,國外回來了幾個長輩,陪了幾天。”

說完,他閉上了眼,再無動靜。

把頭發擦得差不多干了之後,關凌再也睡不著,本想去陽台繼續抽煙,但想到商應容已回來不能再把這當地盤,於是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下了樓才發現外面的雪下得比樓上看到的還厚,足足有二三十厘米深。

看著被雪埋葬的銀白世界,關凌有些發愣,把煙放在嘴邊的手一時之間都忘了動……這麼大的大雪天,這人回來干什麼?

雪下得太大,交通不便,看著新聞,小半個城市的交通一時之間都癱瘓了。

做飯的佣人打了電話來請假,關凌准了假,也讓她們在雪停路比較好走的時候再過來。

打電話到商應容有貴賓卡的理療院,那邊經理卻說保証讓按摩師過來,關凌本來想說好,但想著這麼大的雪天還是別為難人家了,於是把時間改到了下個星期。

沒佣人,隻能自己下廚,關凌給自己煮了點面條隨便吃了點,做了蜂蜜雞腿和乳鴿這些比較費時間的東西,他在廚房裡抽著煙漫不經心地看著烤箱的時間和火上鴿湯的火候,等抽到第五根,整包煙都沒了時,他回過頭,看向了門邊。

在他准備去客廳拿煙要起身的這一秒鍾,他看見了門邊靠著牆的商應容……

平時就面無表情的男人依舊冷然地看著他。

關凌在他眼裡依然沒有看出什麼溫度,他也依然如平常一樣地溫和地笑,“什麼時候醒來的?餓了嗎?”

商應容沒有回話,隻是定定看著他。

關凌習以為常,帶著笑朝他走去。

就在兩人僅有一臂之遙,關凌站定欲要開口笑著說話時,商應容開了口,他看著關凌的臉,用一種關凌從沒見過的認真神情跟他說:“是不是現在我說我喜歡你,你絕不會相信?”

關凌聽了笑了,揚眉,“我如果相信,你能放我走?”

商應容冷靜地搖頭。

“那說來何用?”關凌錯過他,抬腳去找他的煙。

給不了他要的,喜歡不喜歡能派得上什麼用場?

商總以為還一切都停在那個他說幾句比較婉和的話就可以讓他付出一切的時段嗎?

他怎麼就這麼不願意承認一切都變了呢。

關凌找到煙,點燃的時候如此嘲諷地想。

第三十七章

星期五到星期日,連著三天,關凌沒去上班。

商應容竟然也沒去,隻是有大半天會呆在書房裡。

通過這段時間,關凌也覺察出來了,隻要跟商應容要同一空間他就覺得有些壓抑,雖然不至於心煩意亂,但心情總是低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低沈。

他想擺脫這種感覺,但無法操縱情緒,隻能盡量控制理智不讓自己失控。

星期一去上班的時候,關凌咳嗽了起來,其實前晚開始他就偶有點小咳,發展到這天早上,咳嗽聲就不斷了,盡管他這時已經做了全力的克制與掩飾。

他坐上車的時候,商應容讓司機開去醫院。

關凌靠在椅背上,也無力跟他說什麼,任他擺布。

檢查結果是感冒引起的咽喉炎與咳嗽,醫生說這段時期他必須得戒煙,要不極有很大的可能會引發肺部感染。

說要吃藥打針關凌都無所謂,一聽說要戒煙,眉頭就皺了起來。

商應容坐一邊,聽了醫生的話後把關凌口袋裡的煙神態自然地掏了出來,順便把關凌的錢夾也給掏出來塞進自己的西裝口袋裡,淡淡掃了皺著眉看著他的關凌一眼,拿起電話跟李慶打了電話。

“嗯,李慶,是我,商應容,關凌這段時間身體不好要調養,我幫他請幾天假。”商應容靜默了幾秒,等著李慶那邊說完說了聲“謝謝”就挂了電話。

“先把藥打完吧。”醫生挺溫和地和關凌說。

關凌這時忙著咳嗽,都懶得再從嘴邊擠話了。

隻是等到護士把針在手上插好,商應容也沒走,一到醫院就忍不住咳得天昏地暗的關凌在不斷咳嗽的間隙開了口,“你去上班吧,完了我讓司機送我回去。”

“不用了,我在這等你。”商應容漫不經心地說著,轉頭開口讓老馬去車裡把他公文包拿過來,又打了電話叫高助把上午要簽的文件給拿過來。

關凌身體實在難受,也沒管他,閉起眼睛靠著病床的床頭休息。

他怕多跟商應容說幾句,命都會被咳掉。

輸液到中午,咳嗽總算好了一些,關凌跟著商應容出病房的時候都有些恍惚,被人拉著手一路到車上也沒反應過來。

隨後他被商應容帶到容廣,在商應容讓他下車的時候才稍微清醒了一點。

“我回家休息。”這時不再劇烈咳嗽,但喉嚨已啞的關凌不打算離開座椅。

“晚上回。”商應容把公文包交給了一直在身邊的高助,朝著關凌彎下了腰。

關凌連忙直起躺在椅背上的腰,推開了商應容要向他抱來的手,不得不下了車。

並且,與商應容保持一點距離,不與他靠近得太近。

到了商應容辦公室,關凌發現餐桌上有粥,他坐下喝了兩口,這時從連著辦公室的休息室裡出來了兩個他以前常見的清潔工。

“已經收拾好了……”其中一個朝安娜說道,說完後,她還朝著關凌這邊笑了笑,關凌也回了這個以前跟他經常見面的清潔工一個笑。

但安娜有些不安地看看在餐桌這邊的商應容與關凌一眼,走進了休息室,幾秒後出來後臉上也像是鬆了一口氣,朝那兩個清潔工阿姨說了聲“謝謝,辛苦了”就踩著高跟鞋快步向他們這邊走來,向商應容說:“消完毒了,沒什麼異味。”

“嗯。”商應容點了下頭。

“那我先退下了。”安娜說完剛要走,但商應容這時又開了口。

“我妹妹要是今天過來,不許她進辦公室。”商應容朝安娜說著,說完頓了一下,又說:“包括我媽,其它人更不能,門也別敲。”

安娜連忙說“是”,見商應容無話了,沒什麼吩咐了,她抬眼小心地看了關凌一眼,迅速地離開。

等門關上,商應容朝著關凌淡淡地說:“我要開會,你在休息室睡一覺,晚上要是還不舒服,去看過後再回家。”

關凌眼也沒抬,“嗯”了一聲。

商應容時間去開會,匆匆把他的那份午餐吃完就走了。

關凌以為他真走了,正把一直低著的頭抬起來,發現商應容又推開了門,大步朝他走來,直視著他說:“你要是休息好了就叫一聲陳曉遙,我讓他等著你。”

扔下這句不明不白的話,他就走了。

這次沒再回來,留下關凌皺著眉看著粥碗,不知道商應容讓他見陳曉遙干什麼。

盡管不知道商應容的用意,但關凌也沒有要見陳曉遙的意思。

他睡一覺醒來,去了趟洗手間,發現自己的臉白得像個鬼,沒有絲毫光澤,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

他怕這樣心累下去,真會提早衰老。

他本沒有見陳曉遙的想法,但打開辦公室的門准備下樓去買煙的時候,在路過安娜的位置時被安娜叫住了。

這貌美如花,平時儀態出眾的女士臉上有點怯意,不知道最近又發生了什麼事讓她膽顫心驚。

關凌大概能猜出她這段時間肯定是被商應容削了,但無意過問,隻是平靜地看著她看她有什麼話要說。

隻見她帶著膽怯的神情恭敬地跟他說:“陳副總監正在辦公室等您。”

她過於畢恭畢敬,關凌站在原地先是挑了下眉,“哦”了一聲點頭,沒說什麼朝電梯走去。

走到電梯門口,他摸了摸口袋,又走回來了。

錢包不在!

關凌這時候才想起趁他咳得撕心裂肺的時候商應容干了什麼。

居然連他的錢包都搜刮走了!

關凌走回辦公室,在路過安娜辦公桌後又回退了兩步,走到她面前平靜地說:“那麻煩你讓陳總監過來。”

陳曉遙一進辦公室就笑著叫了聲“關總”,關凌也笑,回了一句“陳總”,隨即朝他問:“身上帶煙沒?”

沒料到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句,陳曉遙微愣了一下,但點了頭。

“我身上正好沒了,”沒說被商應容搜走的關凌笑著說,“給我一根。”

陳曉遙聽了心下雖然有點納悶,但還是把一疊文件放到辦公桌上,把煙掏出給了關凌一根,順便拿出火機幫他點燃。

盡管不是自己平常抽的那種煙,但抽了一口煙的關凌總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精神也好了點。

不過還是因陳曉遙的煙比他抽的更烈一些,他一時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為了掩飾,他咳了兩聲之後笑著看了眼桌上的文件,朝陳曉遙挑了下眉,“這是什麼?”

“哦,這個……”這時關凌在辦公桌前的椅子前已經坐下,並沒有坐後面那張老板坐的椅子,陳曉遙在心裡佩服著關凌總是恰到好處的分寸,同時自然地在關凌旁邊同是下屬坐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是商總讓我交給你看的,那個,嗯,你看看……”

陳曉遙摸了摸鼻子,把最上面的那份交給了關凌。

關凌打開,發現是支出報表。

而支出對象是那兩位一向呈隱性性質的陳姓人物。

“呃,”陳曉遙有些尷尬,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商總的意思是讓你過一下目,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說著,把最底下那份份量比其它文件都重的文件夾拿了出來,遞給了關凌,“這是商總這幾年的不動產投資表,包括幾個私人流動資金的銀行帳戶。”

關凌被含在口裡的煙燃起的煙霧刺激得雙眼都有些睜不開,他把煙拿到手上,揉了下眼睛,忍住了欲要咳出的咳嗽,隨意翻了幾頁,然後平靜地看著陳曉遙,“他讓我見你是讓你跟我說這些的?”

陳曉遙沒料到他的反應這麼平靜,眼睛裡微微有點訝異,但臉上也還是自如地說:“是,商總說他的這些私人資產讓我這段時間把它們轉到你手裡,以後由你管理。”

“嗯,知道了。”關凌聽了先是沈默,沈默了幾十秒後淡淡點頭。

陳曉遙是真沒料到他的反應是這麼寡淡,不知道為什麼話也接不下去,隻好試探性地問:“那麼,現在開始?”

“先別,我這幾天身體不好。”關凌冷不丁地一笑,笑得陳曉遙莫名有種背後發寒的感覺。

“那過幾天?”陳曉遙不動聲色地看著關凌,表面笑著問。

他知道關凌這次是真正上位了,所以盡管為好友程彬的戀情沒有結果感到很是遺憾,但他作為商應容的手下,他還是會秉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對待已經得到承認了的關凌。

“呵,好……”關凌笑笑,站起來了身,不經意地去翻那疊文件。

陳曉遙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看他態度就知道他這時候應該離開,所以他也起身笑著說:“那你先看看,有什麼看不懂的問我,我二十四小時開機的手機號就在第一份文件最後的那張紙上……”

說完他就道別,關凌也客氣地說了:“謝謝,麻煩了。”

陳曉遙一走,關凌就把打開的文件毫不客氣地關上,剩下的半隻煙也無心情再抽,在煙灰缸裡狠狠掐熄,拿上外套,直接走人。

路過安娜時,安娜迅速站了起來,朝他忙問:“關總你要去哪?”

關凌本不想理她,但還是深吸了口氣,又退後兩步回來朝安娜說:“告訴商總,說我心情不好,去朋友家住兩天。”

說完,他也不管安娜什麼反應,就往電梯方向走。

電梯很快到達樓層,正要進去時,他放在褲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

而會議室那邊,在安娜急急走進去後不到幾秒後就有道人影大步朝電梯這邊走來。

關凌站在電梯裡,在正在快速閉合的電梯裡看著商應容大步向這邊急跑過來,他微笑著,接通了手中的電話,“你回來了?”

第三十八章

電梯閉合,關凌按了七樓。

他在七樓下,飛快地走安全通道。

一口氣下了樓,迅速找了輛空著的出租車鑽了進去,他這才大口喘氣,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司機沒想到載了個病人,有些郁悶地問:“您去哪?”

關凌轉了下頭,看到後面追著的保安已經停住了腳步,安心地回過頭,說了何暖陽家的地址。

他這時候,也就隻能去那了。

手機一直在震動,關凌閉了會眼,把氣調了過來才接。

“你他媽去哪?”商應容在那邊暴吼,關凌的耳膜差點被震破,腦袋也被吼得有些暈眩。

“去何暖陽那。”相比之下,關凌倒顯得得冷靜非凡。

“去那?”商應容的聲音明顯在咬牙切齒。

“我還能去哪?”關凌反問,想著姜虎回來的事,他怕也是知道了。

果然消息靈通,洪康的能耐還是絲毫未減當年。

商應容在那邊先沒說話,過了兩秒,音量降了一點下來,但口氣依舊冰冷:“為什麼去?不是讓你等我?”

關凌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說,“你辦公室裡的文件還是讓陳曉遙拿回去吧。”

說完,他也沒等商應容回答,把通話掐斷,手機關機。

就在那麼一兩秒,他突然不想那麼理智了,他想找個暫時見不到商應容的地方歇歇,哪怕一晚也好。

他累得全身肌肉都在抽搐,這時候要是去見何暖陽,怕是會真給好友添麻煩。

於是他讓司機在一條他熟悉的街道下了車,轉過街,找了另一輛出租車,往姜虎家那邊開去。

關凌知道姜虎家的鑰匙放哪,也知道安保的密碼,進去得毫不吃力。

他到了後,癱在沙發上足足十幾分鍾之後,沒完沒了的咳嗽了一陣後才勉強有力氣用宅電打了電話給姜虎,然後一開口就笑著說:“我現在在你家,抱歉我沒打招呼就擅自闖入了。”

說完後,他握住了話筒悶咳了幾聲,把已經控制不住的咳嗽勉強止住。

“你隨便,當自己家,”姜虎在那邊讓人先出去一下,然後等了一會接著說:“手機關機了?”

“嗯。”

“嗯,剛打電話給你你沒接。”

“呵,”關凌揉了揉自己像是被火燒的喉嚨,清了清之後才說,“我這不,躲商總呢,想清靜一下,就呆一晚就走。”

“生病了?”姜虎已經在電話那天靈敏地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

關凌笑,“可不是。”

“你呆著,有什麼缺的叫小齊,我晚上回來。”姜虎在那邊頓了頓,又說:“我知道你最近在顧慮我的事,但你實在是想太多了,商應容的手伸得再長,他也管不到我的事,我升職是早就內定的事,不關他什麼屁事。”

“呃……”因他過於直接的話,關凌微有點愣。

“不過,還是謝謝你。”姜虎說到這,突然嘆了口氣,“隻是,關凌,我不希望你想太多,我不是別的人,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出什麼事我自己會處理,你隻要能接受我的幫忙,對我來說就不錯了。”

關凌無言,姜虎這時已在那邊溫和地說:“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我等會叫小齊帶你去醫院看醫生。”

說著他就說了再見挂了電話,關凌在這頭握著被挂斷的電話半晌無言,隨即他捂著眼睛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得眼淚都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小齊是打的電話讓關凌出門的。

關凌一坐近去,小齊就笑著說:“關哥,真是抱歉啊。”

他說著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前段時間因為姜虎升職的事,不知太多內情的小齊居安思危,含蓄地提醒了關凌這件事。

他知道姜虎的能耐,但到底還是思慮過多了。

因為商應容確實太不好對付了,他不得不多替他們老大多想點。

小齊是在外替姜虎打點一切的人,關凌知道,也知道這小夥對姜虎忠耿耿,而且他這個給人添麻煩的哪有立場怪罪別人,所以笑著回道:“什麼抱歉不抱歉,開車吧。”

“成,”小齊不是扭捏的人,車開動了之後,又說:“你以後有事還是得找我,姜哥說了,最近我隻要忙著你給我的事就好。”

“嗯,好,恐怕有不少地方還得麻煩你。”關凌也沒跟他有多客氣。

他因之前在寒風中露了面,又急走了一陣,加上穿的也不多,所以這個時候感覺有點發燒了,也沒力氣跟小齊多說話,閉目養神了起來。

小齊看他萎靡的樣子,也就不再開口,快速地往醫院開去。

這次還是去的黎江明的醫院,關凌一進去就上了病床,打退燒藥。

他燒到了41攝氏度,小齊看著他發青到接近色的嘴唇嚇了一大跳,忙打了電話給姜虎。

這時已是晚上,姜虎當即到,關凌這時候連口熱水都喝不進去,在床上緊閉著眼睛,冷汗冒個不停。

所幸的是,半個小時後,藥效一發揮,情況好了一些。

關凌也有了力氣睜開眼,看到姜虎,還試圖想笑一笑,但被姜虎冷靜制止,“別笑了,你現在要是這麼一笑,我怕晚上都睡不著。”

關凌一聽,還真笑出了聲,不過隻短促地說了兩聲就又咳嗽了三四聲,整個人都狼狽不堪,加上他還是發青的嘴唇與烏的眼眶,整個人都顯得無比病態。

“輸完這幾瓶藥,把汗一出,不到半夜就會退燒。”姜虎忍不住把關凌額前汗濕的頭發拔開,剛毅的臉上眉頭深鎖,“這大冷天的穿這麼少,我哥還說你本來就低燒一段時間了,你這是怎麼照顧自己的?這都差點快轉成肺炎了……”

關凌本來想說隻是普通感冒,但這時喉嚨已經啞得不成行,話已經說不出口,隻好無奈地朝著姜虎苦笑了一下。

這一晚,關凌是在醫院避的難,也連累剛回來的姜虎在醫院陪他過夜。

第二天他一醒來,把滿身汗洗干淨,換上姜虎拿來的衣服,吃完早飯,准備回去。

姜虎暫時沒走開,在醫院的餐廳裡陪著他用餐,一聽關凌要回去,他嘲諷地挑起嘴角:“回去干什麼?讓他真把你給弄死?”

關凌無語。

“別回去,”姜虎用果斷的口氣霸氣地說出這三字,隨即接著說:“留院觀察三天,好徹底了再回去,不過不是回商應容家,是回我家。”

說著他對也坐在一邊吃早飯的小齊說:“你看著你們關哥一點,別讓他亂跑,大冷天的,他身體又不好,有個什麼意外不太好,這幾天我得處理局裡的事,你幫著我照顧著他點。”

“知道勒,你放心,我會看著關哥的。”小齊在旁邊輕脆地應著。

關凌皺眉,正要開口,姜虎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話,他先開口說道:“商應容那,我知道怎麼處理,你別多心了。”

說著他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朝著小齊一點頭,小齊作了個“放心”的手勢,姜虎遂即站起來,看著關凌說:“我不怕跟商應容斗,我是多少會因為我的身份會有點顧忌,但不多,你也別替我想得太多,我知道分寸。”

他說完,深深地看了關凌一眼。

關凌無奈,回了他一個笑,姜虎這才接起手中的電話說著話離開。

商應容從何暖陽那沒找到人,回到公司焦躁地開完通宵的會出了會議室,對著進來他辦公室的洪康忍不住發火道:“查出來人去哪裡了沒有?”

被姜虎用幾拔的人用聲東擊西的方式,再加上凌本身的慎重,在鬧市連換了兩次車而把人跟丟的洪康無可奈何,“關總不在姜虎家,姜虎也剛上班了,沒看出什麼神色不對……商總,怕是關總隻是想靜靜?”

他試探性的話一出,商應容深深吸了口氣,恢復了冷靜之後,他看著洪康一字一句地說:“現在,把人給我找出來。”

洪康還要說話,這時商應容卻咆哮出聲:“一分鍾都不要給我耽誤。”

說完,他看到桌上那疊昨天讓陳曉遙交給關凌的文件,覺得分外刺眼,怒火中燒的他手一揮,把東西全往空中揮落過去。

洪康退後一步,避免被大力道揮落出來的文件砸到身上,隨後仍然冷靜地說:“您等一下……”

說著時,門邊響了。

洪康走到門邊接過手下的調查報告,聽了他幾句耳語後回來慷慨就義,“抱歉,商總,城裡的酒店沒有關總的入住信息,也沒有關總的刷卡取款記錄。”

商應容聽了冷冰冰地笑了,“還要告訴我什麼?”

“關總不會消失太久的,”洪康不好說老板擔心過多,隻好拐彎抹角地說:“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總會要回去上班的,就算不上班,他也會跟李總他們聯系的。”

洪康也就認為關凌頂多消失個一兩天,因為關凌從不是什麼任性的人。

他多少了解點關凌,知道那是一個有擔當從不逃避自己責任的男人,或許平時城府深了點,不易被人看穿,但洪康知道這個人對重要的人很是重情重義,他要是想消失,也許從一開始就會不管不顧地離開了,也不會在後面因著李總他們束手束腳地與他們小范圍地周旋。

他甚至都沒讓姜虎那邊的人動過他們平時跟著他的人的什麼手腳。

洪康知道的事,商應容也知道。

他或許不知道關凌現在心裡想什麼,但很知道關凌的性格。

就是因為知道,才覺得關凌就算嘴裡說不愛他,也不可能是真不愛他了……這不是一個能隨便說我愛你,把心交出去的人,在自己身邊十來年,他說不愛了就不愛了?就關凌他自己一個蠢貨自己信。

他不信關凌不愛他,但關凌現在卻偏偏要給他添亂,明明已經按著他想要的給他了,他還是讓他不得安寧。

“他最好別去找姜虎,”商應容盡力冷靜下來,坐在椅子上又深吸了口氣,把因想及昨天下午看見關凌接起電話時的笑容而起的怒火又再次全壓了下去之後,才接著說,“要是真找了,就別怪我以後一點自由也不給他了。”

洪康聽了表面平靜,內心卻嘆了口氣。

商總就算是條龍,或者姜虎確實是隻戰斗力凶狠的老虎,但關總……關總啊,他不是個真能隨便就會任人欺壓的人啊。

他要是真狠起來,結果怕是一發不可收拾了,他現在是有些顧忌,要是真下了狠心,他們老板把狠話說得再漂亮,怕也得不到一點的便宜。

第三十九章

外面是什麼情況,關凌手機關了,但有小齊,事情還是挺一清二楚的。

商應容要干什麼,准備干什麼,他都能根據線索猜個八九不離十。

所以他沒打電話通知何暖陽,這時候,讓他不知道情況就是最好的方式。

李慶他已經因為顧忌著商應容的立場做了他們該做的,商應容要是這個時候對他們不客氣,李慶也不是泥菩薩沒有脾氣。

他雖然已經脫於李氏,但還是李家的子孫,商應容不可能一點面子也不給李氏。

再說,關凌也沒打算逃。

他隻是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要不,自我感覺總是壞不了的商總還是跟以往那般過得如魚得水,而他,卻快要抑郁到瘋掉了。

他是真不明白商應容的腦子是怎麼想的,居然把發放包養費的事情轉交給他……

關凌以為商應容一點都不愛他是他犯賤十幾年最大的諷刺,可真沒想到,最大的諷刺還在後頭等著他。

他讓別人認為他是那個上位的,但沒兩天,又讓他去管理他的情人們?關凌真是覺得他遇到了他人生最具諷刺意味的事了。

就算不再覺得受傷,關凌也真是覺得商應容踐踏他那點所剩不多的尊嚴踐踏得不亦樂乎,他就必須用這種方式來提醒他他以前愛他愛得有多輕賤?

他是怎麼就愛這個男人愛了這麼多年的?

是從何愛起的?關凌都不想再回想。

視如珍寶的人到如今棄之如敝履,居然隻用了短短的半年。

關凌深夜想起時,悲傷再濃烈都被譏俏籠罩,無法再用單純的心去看待這場失去。

姜虎的速度很快,回來的第二天他的表彰大會與升職宣布是同一天進行。

當晚姜虎請局裡的人吃飯,半夜到了關凌的病房,在浴室洗了個澡,穿了個短褲就出來躺到了另一張床上倒下。

他進門時小齊就說姜哥被灌倒了,所以白天睡多了,現在清醒過來的關凌看著姜虎還能鎮定地去洗完澡,跟他說了句“好好睡,晚安”才倒下後,著實瞠目結舌了一翻。

驚訝完,看著倒下就睡了過去的姜虎還在滴水的濕發,看著水把枕頭染濕,他還是坐了起來,去拿了塊毛巾,輕輕地擦了起來。

姜虎確實喝多,躺下後,再無醒來的跡象。

關凌把他頭發擦完,給他換了個枕頭,搖搖頭回去躺著。

他以為他會睡不著,但聽著姜虎平穩的呼吸聲,他居然沒怎麼掙扎就睡了過去。

臨睡之前關凌想,愛情沒那麼靠譜,如果能行,找個能過日子的就已經是萬幸。

對姜虎,他現在說不上什麼愛,但,喜歡與欣賞,就可以讓他和他在一起了。

如果可以的話。

姜虎這天來接關凌出院的時候,臉上帶著很明顯的傷,半邊臉都是青腫的。

關凌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很警覺地問:“商應容找你了?”

“找了,打了一架,”姜虎領著收拾好了東西的關凌往樓下走,毫不在意地說:“你這段時間在家好好呆著休養一陣,別擔心,商應容那我給他找了點麻煩,他應該沒那麼多空來找你麻煩。”

這時候他們進了電梯,人多,關凌暫時沒說話。

等到了車裡他才開口,“他到局裡找的你?”

“沒,約了我出來,”姜虎把墨鏡一戴,側頭看著關凌系好安全帶,這才開車淡淡地說:“在天一社那家茶館,沒說幾句就開打。”

姜虎說得很是簡潔,也沒打算細說,關凌看著他青了一邊的臉完全無語。

小齊在後座補充:“關哥,咱姜哥沒吃虧,是商應容先動的手,有監控為証……”

關凌聽了搖了下頭,“你這才上任幾天?”

“姜哥這是正當防衛,”小齊在背後笑嘻嘻地說,“關哥你就別擔心了,而且商應容被打得很慘,他也是個有身份的,多少也要講點面子,不會讓別人知道咱姜哥把他打得那麼怪胎,也不會拿這個做什麼文章,理都在咱們這邊。”

姜虎這時也側頭看了關凌一眼,淡淡地說:“別操心,我知道分寸。”

說完他頓了一下。

關凌淡笑著看了他一眼。

在等紅燈的時候,他對姜虎說:“送我回我家吧。”

姜虎這時皺眉,把墨鏡摘了下來,直視著關凌,本是銳利的眼睛這時更是鋒利。

關凌想了幾秒,決定把話說清楚一點,“我這幾天身體恢復了,感謝的話我就不跟你說了,太介外,我不回你那是因為我要是住進你家,那就不是你跟商應容的事,而是你家跟商應容的事,我不認為局面必須要鬧開到那地步,至於我,我會回自己家,不再住他那……”

“那商緋虹的事?”後面小齊接口。

“就按我先前所說的辦,”關凌回過頭笑著對小齊說,“辛苦你了。”

“關哥,我辦事,你放心。”小齊笑得露出了兩排白牙。

姜虎見關凌已經著手處理商緋虹,也多少知道他的決心,所以盡管覺得關凌去他那才不被騷擾,但還是點了頭,“也好,不過讓小齊帶著人跟著你。”

“行,回去我就把客房收拾出來。”關凌接受了姜虎的好意。

他也不得不接受,他現在跟商應容,已經是到了魚死網破的境地了。

關凌到家後,姜虎沒走。

隨即有人過來裝安保,小齊的人也就位。

關凌跟著他們把安保措施裝好,這時小齊讓人送過來的水果有飯菜也到了,十來個人吃了頓熱鬧的飯。

姜虎晚上還有案要審,必須得走,走之前跟關凌在一邊說:“我那邊可能會壓我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不會太有空過來,你自己照顧自己點,身體的話,別再糟蹋了,這身板總歸是要跟著你一輩子的,難受了多不好?”

“受教了,姜隊,哦,現在應該是姜副局?”關凌笑著連連點頭。

他這幅沒正經的樣讓姜虎淺笑了一下,本是剛毅嚴肅的臉也柔和了不少,就算半張臉孔發青竟然也還是挺有魅力。

笑著,他看著關凌帶笑的眼睛,伸出手,試探性地摸了下關凌的臉。

關凌沒有躲避,隻是笑著看他。

姜虎摸了摸他的眼睛,手指在他的長睫毛上掠過,隨即收回手,很是認真地說:“等事情告了一個段落,我會好好追求你的。”

說完這句算是告白的話他就打算要走,關凌好笑叫住他:“那現在不算追求?”

“不算,”姜虎也笑了,他笑著搖頭,“現在隻叫我有預謀幫你,還不算追求,等我們空了,再讓你好好見識見識下。”

說完他朝關凌揮揮手,瀟酒地走了。

留下關凌對著他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姜虎總是這幅直言直語的氣勢,老是讓他忘了他其實比姜虎還大兩歲的事情。

知道姜虎有能力應付,關凌也算是鬆了一大口氣。

至於他這方面,他不會給姜虎更多的添麻煩。

他不會跟姜虎真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授人以話柄,而商應容那邊,姜虎也做了相對應的措施,不會讓商應容拿這事打壓他。

而他,也算是主動地跟商應容斷了最後那點關聯了。

關凌在愛上商應容的那天,想過自己會得不到這個人,但從沒想過,他跟商應容會決裂到如此慘烈的地步。

愛情啊,總是伴著青春一去不復返,到最連想噓唏一句都找不到借口。

商家大宅,清晨。

管家照例去收大門外的信箱,在看到一張法院寄過來的信封後,眼皮莫名地狂跳了起來。

他有點心驚地大步回了主屋,把信先交到了正在插花的商夫人手裡。

看到信函的寄件單位是法院,商夫人美麗華貴的臉一沈,話都沒有說一句,自作主張地把信封拆了,把裡面的紙拿出來一看後,這位平時在社交界以貴氣沈穩聞名的女人竟然冷冷地笑了一下,隨即抬起頭對管家淡淡地說:“叫緋虹下來。”

盡管這不是商家大小姐起床的時間,但管家還是很快地轉過了背,找上了女佣去敲門。

而五分鍾後,商應容就接到了他妹妹那冷酷中帶著殺意的電話,“哥,你該來看看,這段時間你非得護著的寶貝對我干了些什麼!”

商應容不吭聲地聽她說完,然後,摔了手中手機。

跟他做報告的洪康閉了嘴,沈默了下來。

左手骨折打了石膏,隻有右手可用的左撇子商老板坐了下來,用手支著腦袋冷靜了一會,然後抬起頭,雙眼平靜地跟洪康說:“上面請葛老幫我對姜虎那邊施壓,就說我欠他一個人情,至於查帳的事,工商的人來了就讓他們查,讓陳總全程跟著,把程總派到中部分部去查帳。”

“程總……”洪康有些猶豫,畢竟,程總有老板的母親撐腰。

“是我說的,有意見,讓他來見我。”商應容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就算常用的那隻手不能用,但那氣勢沒有比平常少一丁點,或者說,那氣勢比平常還多添了幾分外人看不出來的狠戾。

“我知道了。”洪康見商應容不再有話,立刻出去辦事。

有人的手腳太快,像是早有點准備,連他們的帳本哪裡有問題都好像事先知道了一樣,早前關凌提出來的他們已經抹平,可沒想到會有新的連他們都不知道的問題出現。

洪康知道他們內部肯定有人有鬼,他要抓內奸,還得應付其它一時之間就層出不窮的問題,他已經做好了日夜死扛的准備了。

他就知道,關凌不發飆而已,真把他逼到極限了,他也能要人的命。

他們以為所有的証據都被他們處理了,可看情況,情況有變……

在官司還沒開庭之前,他們必須查清楚,有什麼把柄抓在了關凌他們手裡。

關總真是沈得住氣,開車在路上的洪康在路上忍不住地想,前段時間以為他把他的底牌全亮了出來,他們以為把那些漏洞全處理好了,可哪想,計中有計,亮是亮出來了,可有些要點還是沒讓他們抓住。

他太聰明了,也太理解他老板的行事手法,那十年差不多算是隨意可以進出老板辦公室與臥室的時間畢竟不是白過的,洪康對他從沒掉以輕心過,但還是不是很明白他手裡到底拿捏了多少東西。

“趙院長,我是洪康,今天有空沒有?一起喝個茶?”洪康見差不多到了地方時打了電話,笑著說:“我在老地方等你。”

如果可以,洪康真想在多年前勸他老板把關凌弄得遠遠的那段時間再幫著商家的人再多下點力,也許那時候關凌完了,今天他也就不會要動用到這麼多資源去處理這些事情了。

洪康的處世原則一直就是在敵人羽翼未豐時果斷掐斷他的脖子,免得後患無窮。

但那個時候,或者說一直以來,他老板從始至終就對關凌下不了狠心,連拒絕都從未有過……

洪康挂完電話搖了搖頭,老狐狸瞇著眼睛,想著這次事情裡,他得按他的立場給關凌含蓄地留幾份面子……

他不管恩怨,隻管好好在老板手下漂亮地辦事。

關凌在第二天接到了何暖陽打來的宅電,何暖陽在那邊說:“你在家?”

“應該是……”關凌看了看手中的電話筒,認為他得要在家才能接起家裡的電話。

他昨晚睡得不太好,但精神還沒錯亂。

“嗯,商總跟我一輛車上,我們正過來。”何暖陽在那邊淡淡地說,“或者你沒空?”

關凌聽了閉了閉眼,平穩了一下呼吸才說:“他威脅你?”

“沒有,”何暖陽在那邊雲淡風輕地說,“這幾天我那前姐夫又鬼迷心竅了,要何鑫的撫養權,我剛剛正在律師所跟律師談這個的時候商總恰好也在辦事,看到我,說你回家了,所以他就等我談完事一道過來看你。”

關凌聽得胸口一陣猛烈地揪痛,他完全不能掩飾自己粗糙的喘氣聲,好一會都不能平靜下來。

那邊的何暖陽沒有說話,也沒有挂斷電話,隻是安靜地等著他的回話。

“抱歉,暖陽,你帶他過來吧。”最後,平復了氣息的關凌不得不這樣說。

何金是何暖月的命根子,何家父母唯一的外孫,也是這輩子跟李慶不可能有孩子的何暖陽的心頭肉……

他現在要是不跟商應容來這趟,誰知道會出什麼事?

關凌再明白不過了,除了別有目的,商應容是不會有那美國時間跟何暖陽出現在同一個律師所的。

他太懂得怎麼掐中別人的要害。

關凌知道,如果何暖陽不跟他一起過來,何鑫的撫養權就會被繼續糾纏下去……

這個男人真狠,對別人的要害總是一擊即中。

關凌在門口等的人,司機開的那輛奔馳快速地開過來的時候,他微皺了一下眉,隨即勉強舒展了開來……

然後,他看到商應容先下了車,那左手打著石膏的高大男人身上帶著盛大的凌厲之氣大步走到了關凌的面前。

他冷冷地看著關凌,就在關凌以為他要開口跟他說冷言冷語的時候,這個男人揚起了手,用關凌從沒想到過的速度──“叭”地一聲,那手掌狠狠地摑在了他的臉上。

關凌的臉被劇烈的力道打得在空中猛烈轉動了一下,在那一瞬間,在他滿嘴的血因為太洶涌拼命往外噴的時候,冷酷如撒旦的男人死死地看著他的眼睛冰冷地說:“我說過,不要亂勾人,不要搭上姓姜的,是我對你太好?才讓你有本事當著我的面就逃?”

第四十章

自電話挂後就強壓住的洶涌情緒隨著從胃底如火燒般涌出的那口血噴出之後,關凌就冷靜了。

他甚至覺得臉上的那股連他五臟六腑剎那都順便碎成了粉末的痛也沒什麼。

在何暖陽一臉憤怒地向這邊跑來時,關凌看著商應容的眼睛,微微一笑……

緊接著,他走近商應容,靠近商應容的耳朵,一手抓住他的右手,就在商應容眼睛急縮以為他會說什麼的那一刻,他伸出握成的拳,用盡力氣往商應容的小腹迅猛打去,一下,兩下,就在商應容要反應的時候,他飛快退後三步,一腳猛踹了過去。

他的行動像閃電般快迅,而完全猝不及防的商應容就這麼被他踢在了地上,盛痛之下的臉孔有著無以復加的強大暴怒。

他試圖要站起來……

就在何暖陽已經跑過來要伸腿補一腳的時候,關凌攔住了他,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商應容冷冷地笑,又往商應容的弱點那處重重地踢了一腳。

誰能比他更知道這個男人身上的弱點?

商應容被那一腳踢得抽搐了起來。

而他那本來跑來的司機愣在不遠處,完全傻了眼,都忘了靠近。

關凌又伸手拉開何暖陽,把嘴裡還剩著的殘血吐到地上,深吸了口氣,蹲下對著被踢到神經,肢體暫時麻弊站不起來的商應容說:“你他媽給臉不要臉,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我把你當人看,你非得拆我的台,你非要下賤?呵,行啊……”

他伸出手,臉色平靜,抽了商應容一個耳光,用的力道太大,以至於那聲音響得格外輕脆,“這個還你剛才的……”

他又抽了一個,把商應容此時還冷笑著的臉抽到了另一邊,“這也是剛才的……”

隨即,他連抽了六七個,抽得商應容的臉一片腥紅的血腫他的手也全血腫了才放了手,站了起來,冷冷地對著地上的人說:“這是還上次在醫院的,你這段時間給我的,商應容,有什麼意見,我等著就是,還有何家的事,你要是再敢給我動一下手腳,你就等著我殺你全家,我說到做到,你最好相信。”

說完,他走到被隨之而來的小齊他們強力拉住的司機前面,對他說:“老馬,回去跟你們夫人說,就說她兒子要是再不要臉對付我,她們要是再敢對我動一下手腳,我就讓他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再逼我,我也不想要命了,大家一起死,有他們商家一家人拖著進地獄,我再樂意不過。”

他淡淡地說完,回頭拉著一臉五味雜陳的何暖陽進了房子。

關凌換了身衣服,坐上了去醫院的車。

他強撐到病床上躺下的時候才昏過去……

在醫生護士齊齊圍著病床診斷與上藥時,他再也沒忍住,走到窗口,捏著鼻酸的鼻子,想把眼淚眨回去。

他一路都看著關凌面色平靜,甚至中間還朝他笑了一笑的表情到醫院的。

隻是,他的腳也抖了一路。

何暖陽故意沒去看他抖動個不停的腳,他這個時候,不敢猜測關凌的心情。

不敢猜測他那麼毆打一個他曾愛得比他的命還重的人的心情。

是有多絕望,他才那麼平靜地說他連命都不想要了。

何暖陽想至此,眼淚掉了下來,他不敢再深思下去,勉強地笑了笑,回過身,把情緒控制住了的他向著醫生走去。

姜虎沒多久就到了,他到的時候,關凌還在昏迷中。

“是全身虛脫,等一會就會醒過來,沒什麼大毛病,就是腸胃和食道有發炎,得休養幾天。”何暖陽跟一進病房就彎腰去看關凌的臉的姜虎簡單地說。

“我剛聽人說了。”姜虎“嗯”了一聲,在床頭坐下,摸了摸關凌的頭發,轉頭問何暖說:“你說他是不是瘦了?”

何暖陽眨眨眼,把眼裡突然又出來的酸意眨了回去,輕“呵”了一聲之後說:“可不是。”

姜虎先是沈默,過了一會笑了一下,說:“以後好好養,會胖起來的。”

何暖陽輕輕地點了下頭,站不住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關凌半晌無語。

姜虎的手機響了,他走到窗口接了電話,接完回頭對何暖陽說:“商應容剛送進了醫院,他的智囊團也跟著去了一大半。”

“嗯。”何暖陽點了下頭,換過一個涼的暖水包,放在關凌怎麼暖都暖不起來的手下面,又把被子輕輕地蓋到了上面。

姜虎在旁默不著聲地看著他細心的動作,等他完了才開口說:“你們打算怎麼辦?”

他問的是何暖陽與李慶。

何暖陽依舊輕聲地回:“沒事,你不用顧慮我們,都到這地步了,商應容要是想全天下的人都想得罪,那就來吧,沒什麼好怕的。”

姜虎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有些訝異。

何暖陽向來是不會把話說死的人,他心思的慎密行事的謹密向來不比關凌差多少,看來,他也是被徹底惹怒了。

關凌醒來後,先是發現自己的眼睛看不見,過了好一會,才有視線出現。

首先映入眼斂的人是何暖陽。

關凌看著老友,笑,“我差點以為我瞎了。”

何暖陽卻一臉平靜,答非所問,“醫生說你應該算是神經性休克,應該是當即倒下,卻忍到了床上才倒下,都想拉你去做試驗。”

關凌立刻閉嘴。

何暖陽繼續淡淡地說:“你忍過頭了,再這麼忍下去,用不了幾年就會大腦癱瘓……”

關凌更不敢說話了。

平靜的何暖陽比任何一種表情的的何暖陽都可怕,關凌寧肯這時候他對著自己吼。

他不說話,何暖陽繼續淡淡地說著他的:“說是讓你遠離刺激源,避免情緒起伏過大,要不造成的永久性神經損害就治不好了,我知道你平時裝逼裝習慣了,可還是沒料到你裝到了這種我都要仰望的高度,受不了難道你就不會說?”

說到這,他就頓住了話,不再說下去。

關凌知道他說下去的話,話會很難聽。

他不笑了,看著何暖陽,輕輕地嘆了口氣,任由胸口的疼痛漫延,漫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時他無聲地流出了眼淚,卻還是習慣性地笑了一下才說,“我不忍了,以後會好好過。”

何暖陽點頭,背過身,把眼淚眨了回去才轉回頭淡淡地繼續說,“也不能吃安眠藥了,你得戒。”

關凌看著何暖陽眼角的淚痕,很是安份地說:“一定。”

說著他捏了捏何暖陽的手,安慰他。

何暖陽這時再也繃不住了,他伸出另一手擋住眼睛,崩潰大哭出聲:“我真怕你就這麼死了,你才多大啊……”

第四十一章

聽說商應容出院那天,關凌都沒有出院。

這天何暖陽提了飯菜過來看他,說何鑫的事已經沒事了。

“他找你了?”關凌拿勺往嘴裡塞了口飯,雲淡風輕地問。

“不算,”何暖陽搖頭,他頓了頓,遲疑了一下才接著說:“他找到了家裡,李慶跟我都在。”

關凌不無意外地挑了下嘴角,不算笑的笑容裡有說不出的嘲諷。

何暖陽看了他一眼,輕搖了一下頭,“他說他們一家人都不會來找你的麻煩,商緋虹的事也會走正式法律程序……”

關凌皺了眉,突然不想聽下去。

何暖陽也皺了眉,眉目間皆是不情願,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他說不想讓你欠姜虎太多的人情,姜家畢竟是當官的,比商場更復雜。”

“什麼意思?”關凌飯都忘了吃,警覺地問。

“姜家上頭那邊好像出了點事,”何暖陽眉頭深鎖,他站起身,去了門邊,看了看走廊,把門關上鎖了,走到床邊輕輕地在關凌耳邊耳語:“出了大事,姜虎要上京,商應容上午找的李慶和我,姜虎也來了,商量的結果就是確保把你得拉出來。”

“關我什麼事?”關凌疑惑,輕問。

何暖陽繼續俯耳:“是小齊,他以前跟著的人現在出了事,進了局子的那個重要人物的心腹,他手上經手的所有的事都會被徹查,最近幫你辦的事怕是會查出來,現在姜虎跟商應容都答應把這些事抹過去。”

深知權利斗爭其中利害關系的關凌拿碗的力氣都沒有了,深吸了口氣。

何暖陽見狀把他的碗拿開,沈默了一下,說:“你出院後,住我家。”

“商應容要保我?”關凌在腦海裡把何暖陽所說的事過了一遍,撇頭看著何暖陽。

何暖陽干脆躺在他身邊,摟著他的肩,嘴唇微動,“小齊昨晚就失蹤了,商應容那邊的人得了第一手資料,早上就找上了我們,讓姜虎過來,一起商量確保你這段時間跟小齊接觸的事被抹平。”

他說完,病房沈默了好一會,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最後還是何暖陽嘆了口氣,打破了平靜,“商應容說這次他會幫姜虎。”

關凌眉間全是陰霾。

“他說你欠姜虎的人情,他幫你還……”何暖陽淡淡地陳述著上午會面的情況,“姜虎答應了雙方把你的事共同抹干淨,他這時候保不了你,不得如此,但拒絕了商應容的幫忙。”

“你的意思是?”關凌看著何暖陽。

何暖陽看他,嘆了口氣,“算我們對不起姜虎,我沒勸他接受商應容的幫忙,他們要決定怎麼辦就讓他們怎麼決定去,我不想你再跟商應容有什麼牽扯。”

“事情凶險嗎?姜虎?”關凌胃口盡失,擰緊的眉頭已經糾在了一塊。

何暖陽“嗯”了一聲,“他父親進去了。”

關凌剎那心涼一片。

何暖陽見關凌的飯不能再吃下去,准備給他辦出院手續。

黎江明過來的時候,何暖陽出了門把門關上。

關凌跟黎江明走到窗邊,先開口問:“嚴重嗎?”

黎江明客氣地笑笑,沒說話。

他無反應,就是最大的反應。

關凌也不知道說什麼,隻好說:“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不客氣,”黎江明依舊微笑,“好好照顧自己。”

關凌知道,他們的事,他們是不會跟他這個外人表什麼態的。

他不給他們再添麻煩,就是最好的幫忙。

關凌出了院,才知道事情在一夕之間已經壞到了什麼地步。

他剛進何暖陽的家門,前面保安室就打來電話說有關部門的人進來了,於是他前腳剛進門,後腳就被何暖陽從後門拉走。

剛走兩步,何暖陽的手機就響起來了,他聽著匆匆說了聲“知道了”然後挂了電話,拉著關凌急步換了個方向。

“後門被他們堵住了,我們暫時去別的地方躲一躲。”

關凌抿著嘴,跟著何暖陽進了一幢房子,何暖陽從一個角落裡翻出鑰匙,進了門,關凌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這房子其實是商應容的了──何暖陽這片地方的開發的一期商應容先期也有小投資,別墅群建立後,有一幢劃入他名下。

房子沒人住,有不少灰塵。

關凌進去後拉著何暖陽進了廚房,關上門,檢查完之後在一片沒有多少光線透進來的暗中,嚴肅問何暖陽:“事情非常嚴重?”

何暖陽點頭,“小齊身份不簡單,身上背了不少內幕,聽商應容跟姜虎的意思,你必須跟他撇得清清楚楚,要不事後難辦。”

關凌正要說話,卻敏銳地聽到門響了。

“關凌……”幾聲腳步聲之後,是有人低聲叫關凌的名字。

關凌聽著耳熟,把門打開,然後看到洪康走向了這邊。

“這時候不能跟你說別的,”洪康一見到關凌臉上的冷肅是關凌以前在他臉上從未見到的,“現在開始要你往哪走就隻能往哪走,今晚確定是呆這還是去別的地方我們要根據情況變動,出事的小齊是在你的房子裡被帶走的,現在隻要你被他們抓住就是一個窩藏他的帽子,進去後,無論是姜虎還是老板,都不能確保把你撈出來……”

“老板在周旋的這段時間,你必須不能出現在公眾場合……”洪康說著,看著關凌皺著眉的臉非常直接冷漠地說:“他在保你的命,不管你願不願意,還是恨不恨他,跟老板仇深似海,還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命了,這些事後再說吧,關凌,你要是現在進去了,你人出不來不說,也會給姜虎添麻煩,你也很清楚明白,人隻要一進去了,萬事都不是你,和我們這些在外面的人說了算的。”

洪康沒說得更多,說完就給了他和何暖陽一人一支手機,“你們的都關了,這段時間拿這個用,先呆這,保持聯絡。”

說完他又悄聲走了。

關凌和何暖陽在這幢房子呆到半夜,何暖陽才接到李慶的電話,說他們可以回去了。

他們一進去,就看到了滿身都是疲憊的李慶。

李慶看到關凌,搖搖頭說:“暫時解決,現在不能確實確定你跟小齊的關系,他們要有了証據才找你。”

何暖陽已在李慶身邊坐下,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李慶朝他笑了笑,對關凌繼續說:“在姜家麻煩解決之前,誰也拿不准事情變化的方向,所以你隻能住我們這了,見機行事。”

“剛才的麻煩是商應容解決的?”關凌不得不問清楚,雖然他很想不知道。

“嗯,”李慶點頭,他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對關凌說,“你們之間的事,我說不出什麼好壞,但有點我想我們都要承認,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也許換個角度想想,他以前不照顧你是你表現得毫不需要他照顧,可你真出事,僅一天一夜,他就調動了他最大的關系網,強保拉你出來,關凌,我剛跟他處理的事,我也坦白跟你說一句,就算他自己出事,他也就這力度了。”

他說完,何暖陽“啪”地一下打了他的腦袋,罵:“你他媽跟他共事一天就倒戈到過去了?這麼欣賞他你怎麼不找他過?”

李慶被打,不悅地看了何暖陽一眼,沒好氣地說,“我又不喜歡他,怎麼跟他過?我隻是實話實說,再說了,人哪有不犯錯的?至於鬧得這麼驚天動地的?當演幾百集的肥劇給人看啊?說得難聽點,他也配合著關凌演了這麼久了,他要是真不在意關凌,他演個屁啊,你看他包養的那兩個,誰敢對他有個屁的放?他什麼時候對人真的手軟過?多年前我還見過一個他當時喜歡的人就說了句不順他耳的話,人再驚才絕豔不也沒兩天從此就消失了嗎?”

“嗯?”何暖陽聽了危險性地瞇起了眼,“你剛說什麼?”

李慶疲憊之下說漏嘴,縮回腦袋,屁股迅速往旁邊移了幾下,怕被何暖陽打。

何暖陽“呵”地一聲像冰冷的刀刺出一樣笑了出來,“多年前?是哪年?是你跟著一群人鬼混的時候的多年前?我說難怪你怎麼老跟商應容簽合同,原來是曾經有堅固的革命友情啊,還別說,跟你過了這麼久,我今天才頭一次知道你還和商應容鬼混過,是誰告訴過我隻跟人出去喝過幾次酒的?”

他越說,李慶的身體就縮得越小,何暖陽看得更是氣得額頭青筋突突亂跳,對著他就是一聲暴吼:“姓李的,你他媽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李慶聽著身體猛烈地一抖,抱著頭干脆在沙發上縮成了一團。

滿臉蒼白的關凌看得哭笑不得,他揉了揉頭疼的腦袋,朝何暖陽說:“李慶沒別的意思,再說這都是以前的事,這事當年其實我也知道,人沒幾天就被商應容送走了,李慶估計也不過是大家一起喝酒的時候看到了這事。”

李慶聽了,滿臉感激地看向充當和事佬的關凌,然後沖著何暖陽為自己申冤,“我都忘了,這事也是臨時想起,當時沒多久你讓我回去了之後我就一直沒跟他們有什麼接觸了,再說了,你看我不一直幫著關凌嗎?我什麼時候倒過他的台?”

何暖陽看他滿臉急躁又欲要討好的臉,冷笑褪了下來,走到他面前狠狠揪了下他的頭發,恨恨地說:“現在暫且饒過你,等會看我怎麼收拾你。”

李慶在他走過來揪他頭發的時候已經抱上了他的大腿,聽了之後臉沈了下來,“那先讓我睡一覺再說,明天還有事要處理。”

連續一個星期,關凌住在何暖陽家一直沒出門。

商應容沒有來過一次。

倒是姜虎打來過一次電話,在電話那頭非常誠懇地說了聲“抱歉”。

關凌無奈地回:“你抱什麼歉?當時是我首先找上你的,你幫我辦了這麼多事,最後還讓你幫著我抹事,怎麼說都是我欠你。”

“呵,”姜虎在那邊輕笑了一聲,就在關凌想問他現在情況怎麼樣的時候,姜虎在那邊又說了一句,“真是抱歉,關凌,我沒有說到做到。”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等關凌打過去,卻是查無此號碼。

關凌現在隻能從李慶和何暖陽口裡知道事情的發展,這天晚上知道姜虎的母親也被帶走了之後,他突然說:“我想去見一下商應容。”

“你瘋了?”原本在喝茶的何暖陽一下把茶杯摔到了桌上,“你還非得跟他糾纏下去?有完沒完了?你要去找他說姜虎的事?你這自我犧牲的蠢勁什麼時候才消停!”

“我沒法坐視不管,”關凌自我解嘲地笑了一聲,“要是我幫不上也就算了,現在知道商應容能幫,還有會幫的可能性,你說我坐得住嗎?”

李慶在旁這時開口,“你不用管了,商應容說這事他會幫。”

他一說,關凌跟何暖陽都齊齊看向他。

“看我干嘛?”李慶挑眉,一臉平靜,“商應容不是一開始就說要還姜虎前段時間幫關凌的人情了嗎?所以他一直在幫著。”

說完,他頓了頓,跟何暖陽道:“老婆,我接下來說點事,你能不能別再跟我算帳了,我就說一下事實情況,免得關凌不知道。我說的其實也算得上告密了,我還是不小心在商應容那聽到的。”

何暖陽瞇眼看了一下他,過了幾秒,“嗯”了一聲恩准了。

李慶得到允許,朝關凌說:“這事商總搭進去了不少線,尤其是韓老那,他出資和韓老兒子辦了個公司,名義上是他的,但股份大半都是韓家和其它七七八八用得上的那些人的,這錢多少算是算不清了,資金,技術全是他的,股份卻不是他的,我不是為他說情,告訴給你,也是想讓你明白一下你的身價,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商總故意讓我知道告訴你的,但有一點確實是真的,他為了保你的命和為了幫姜虎,折損的不是一點兩點的錢,而且姜虎家的地位你也是知道的,他把手插進去,他把他的公司前途也算是搭進去了,這是事實,你自己衡量好,要是真不想過了,也別覺得你欠他,就像你前十來年死心塌地為他什麼事都做一樣,他現在做的也是他願意的,別讓他拿這個來拿住你,你不欠他的,就像陽陽所說的一樣,你別顧忌得太多了,你誰都不欠。”

第四十二章

幾天後,商緋虹的案子開庭。

其間商家兄妹鬧開,商緋虹從家裡搬了出去。

官司打到商緋虹快要失敗隔天,商緋虹又搬了回去。

案子最後商緋虹勝訴。

何暖陽這天接到電話後跟正在躺椅裡要死不活閉著眼睛的關凌淡淡說:“我看商家母女也快被商應容搞定了。”

關凌微微一笑,沒有睜開眼睛。

沒有人比關凌更了解商應容,而關凌現在想,商應容其實也是足夠了解自己的。

那個陰險的男人知道他不是那種足夠洒脫的人,他不喜歡欠別人什麼,哪怕別人給他送個雞蛋,他也得回送隻母雞回去他才安心。

他就是這種人。

所以,他在等著他回頭。

商應容哪會做賠本的買賣?他這輩子就從沒做過一樁。

關凌沒辦法把這樣的商應容攤開在何暖陽他們面前說,就算說了也無濟於事,因為商應容幫了他的事實確實存在著。

把商緋虹搞定,又是做給他看?

真是……決心可嘉。

關凌想得明白,知道自己逃不過自己這關,最終會束手就范。

他的性格已經注定了他的命運,明明知道也隻能這樣下去,就像一場已知結局的宿命,他無力改變結局。

不過,結局改不了,他可以改改過程。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過了。

沒死,就得好好活下去。

關凌一直在何暖陽家慢悠悠地過著日子,何暖陽一直是一個人在家,有著他,更是如魚得水,兩好友每天研究下菜譜,看看比賽,聽聽外面的八卦,這樣兩個月下來,直到開春,兩人臉色紅潤,皮膚有著天然的光澤,雖然不像十五六歲的少年那些生嫩,但也要比三十歲的大老爺們要強太多了。

他們實在把自己照顧得太好了。

李慶每晚回來看著他們都覺得在這個家裡他不過是個干活掙錢的長工,每天早出晚歸的,回來後還得不到注意力,實在讓他有些覺得不滿。

於是,他在得知姜虎可以回來的那天,剛確定完消息後電話都懶得打,驅車回來專門告訴正在跟何暖陽研究花卉的關凌。

關凌聽了微笑,點頭說:“真好,等著他回來一起喝一杯。”

說完,轉過屁股,繼續跟何暖陽商量著他家院子裡種什麼樹好。

夏日快要來臨,何暖陽明顯對他家院子裡的樹比對李慶要關心多了,很認真地跟關凌研究著,對李慶眼神也懶得奉上,氣得李慶摔了門,負氣開車繼續回公司掙錢。

李慶走後,何暖陽無奈地朝關凌笑,“他就是這種人,你啊報復夠了吧?”

這段時間,李慶總是若有若無地提示如果找不到更好的,商應容也不錯,人無完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恰好就適合你,跟誰過都需要磨和。

關凌也知道李慶其實並無惡意,他們這種折騰過來的人都知道,日子隻要能過得下去那就過下去,實在不行了就撤,猶豫不決才是生活最大的殺器。

可他不是猶豫,而是,已經做好了決定,能拖一天算一天。

總不能一切都按商應容的步調來。

既然姜虎已經能回來了,隨即洪康也打來電話明說他可以出現在公眾場合了,關凌這天晚上在電腦上忙到半夜,仔細把條款列了出來,第二天睡到九點,吃好早飯,把條款打印了出來,開了自己停在何暖陽家的車,往容廣開去。

他直接上了8樓,安娜像是知道他來了,站在電梯門口,一見到他就彎腰,“關總……”

關凌朝她微笑,安娜踩著高跟鞋跟在他身邊說:“商總就在辦公室裡,您直接推門進去就可以。”

關凌笑著道了聲謝,推開而入。

商應容就坐在大辦公桌後,手拿著桌上的一份文件,關凌走進去後他抬眼沈默地看著關凌走到了他的面前。

關凌靠到辦公桌前,把袋子裡那張列好條件的紙放到商應容眼前,“你看一眼,沒問題就簽字,我今天就搬你那。”

五官過於分明而讓臉顯得冷酷不近人情的男人拿過那張紙,眼睛迅速地往紙上掃視,看到第三條時他的眉毛已經微皺,看到第十條時,眉毛全皺。

盡管如此,他也沒張口說話,拿過筆,在簽名處簽了字。

“蓋你的私印。”關凌提醒他。

商應容沒說話,甚至沒看關凌一眼,起身去了保險櫃那邊開鎖拿出私印,在那張單薄的紙上蓋了章。

關凌拿過紙張,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先前還以為至少還得按商應容的意思修改個幾條呢,哪想商應容這麼痛快。

他隨意折起重塞回了口袋,然後對商應容說:“那好,你忙,我先回。”

商應容冷漠地看著他,還是沒有說話,隻是伸手從衣兜裡掏出家門鑰匙,伸到了關凌前面。

關凌挑眉,接過,然後頭也不回走了。

走出門的那刻,他嘲諷地想,商應容居然沒被條款給氣死,也算是奇跡了。

既然如此,那就搬。

反正搬了也不吃虧,也沒多少束縛,還能給商應容多多少少找點麻煩,憑什麼不搬?

關凌沒有立刻離開容廣,他去了陳曉遙的辦公室。

陳曉遙正忙著,見到他,愣了。

“抱歉打擾,有時間?”關凌微笑,彬彬有禮。

“有,快坐。”陳曉遙出了辦公桌,手一伸,請關凌到沙發上坐。

“不用了,我來是跟你要商應容的私人帳目,所有在你手頭上的都給我,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今天交接。”關凌眼睛都帶笑,氣色很好的臉上因笑容顯得性感極了。

“啊,這個?”陳曉遙剎那頓住了腳步。

“你可以打電話問商總。”關凌笑得很是溫和。

陳曉遙也笑,對關凌說了聲“抱歉”就拿起了電話。

沒兩秒,那邊像是接起,陳曉遙口氣遲疑地說了句:“商總,關總……”

他說了幾個字就住了嘴,然後過了幾秒,他說了聲“好的,我知道了”就挂了電話,挂電話的時候,他的手明顯慢了不少。

之後他轉過頭看著關凌的時候滿臉都是真摯的笑容,“關總,我的事不忙,如果你有空,我今天就給你做全面交接。”

關凌點頭,笑,“辛苦了。”

幾個帳戶的簡單解說後,關凌看了看其中一個,沒再讓陳曉遙說下去,他開口問:“那明天就是轉錢的時間?”

“是。”陳曉遙點頭,看著關凌的眼神的有點試探。

關凌看著他笑了一笑,拿起手機,打了商應容的號碼:“你把花旗的操作密碼告訴我,還有拿台我能用的電腦給我。”

他說完,那邊聽完,挂了電話。

“繼續。”關凌看著陳曉遙笑,陳曉遙臉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此時難掩臉上的驚訝。

十分鍾左右後,安娜過來了,手上拿著台電腦,交給關凌時輕聲說:“商總說這台電腦你可以拿回去,你要的東西在D盤的第一個文件夾裡,密碼是你們家裡的門鎖密碼。”

關凌“嗯”了一聲,說了聲謝謝。

說著他打開電腦,輸入密碼調出文檔,看到了一長串的密碼,他挑了挑眉,找出了花旗的。

他當著陳曉遙的面,把那帳戶裡的錢全部轉到了他自己在花旗的帳戶。

操縱完成後,他對陳曉遙平靜地說,“以後這兩人的錢就不由商總支付了,麻煩你等會電話告知他們一聲情況。”

陳曉遙臉僵了僵一聲,但還是說了一聲“好”。

關凌朝他笑笑,“那我們繼續。”

陳曉遙又不得不又說了聲“好”。

很明顯,關凌的條款讓商應容憋了一肚子的氣,哪怕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晚上他回到家的時候,把門關上的重量重得嚇得在廚房裡的兩個廚娘都在原地跳了一跳,拿手直拍胸口直呼觀音菩薩。

“沒事,沒事……”關凌笑著安撫她們,人走到客廳,商應容這時正把公文包大力地扔到沙發上,看也沒看走出來的關凌一眼。

“先上樓洗澡換衣服,二十分鍾後下來吃飯,換的衣服放在床上,把頭發擦一下再出來換。”關凌把他的外套脫了,而商應容也是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

“把公文包帶上去。”關凌叫住了他,臉上也沒什麼笑意,顯得有點冷。

商應容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但還是回來把公文包拿到了手上才再次轉頭。

該死的條款,商應容厭惡地想,如果不是真想讓他回來,跟關凌這樣的人,這輩子最好兩不相見來得好。

關凌在樓下想了想,還是上了樓。

這時商應容已經在洗澡,關凌把浴室的門大打開,抱臂靠牆,對著裡面的人悠悠地說:“陳溪米那我已經讓陳曉遙最後給他轉五十萬過去說明情況,至於那個天才導演的,恐怕以後就不能在你那拿一毫一厘了,這個月的那一筆也不可能給,你那花旗的錢我轉到我帳上了,明天就去給你銷戶。”

商應容根本不想理他,不說話。

關凌早習慣了他這死性,他不說歸他的不說,他交待他要交待的,“你別私底下背著我給他們錢,別忘了,我要是發現一次,你就得給我轉你手頭上容廣百分之一的股份給我……”

說到這,關凌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說:“說起來,其實我還挺樂意你給他們錢的……”

他說著就笑出了聲,還沒幸災樂禍完,全裸的高大男人已經走了過來,當著他的面,把浴室門,再次重重地,甩上了。

關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還是沒忍住,嘴邊的笑容越扯越大,扯到最後,他抱著肚子笑了起來,差點笑得跌在地板上。

而裡面的商應容回應他的是,把浴室裡的音響開了,並且開到了最大。

晚上商應容做愛的時候發了狂,不僅射了關凌一臉,還射了關凌一肚子,像是要把白天所受的氣全都報復回來一樣。

關凌到第二天接近黃昏的時候才勉強扶著腰起了床,艱苦地下了樓,找到了自己的手機,給姜虎打電話。

電話這次總算能打通,姜虎在那頭說他晚上的飛機回來。

關凌問他哪天能給他洗塵,姜虎說就這兩天,等他把手上的事一處理好就成。

說完這句,姜虎沈默了一秒,對關凌又說了句抱歉。

關凌無奈,“說什麼抱歉,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姜虎在那邊短促地笑了一聲。

關凌在這邊開解,“你這是欠商應容的,以後你還了他就是,用得著跟我愧疚什麼嗎?至於我,不趁著這個時候回頭,他也有得是辦法讓我回頭,你知道他手段的,他這種人就做不了賠本的買賣,何況我還打了他,還說要殺他全家,他哪可能真放過我。”

姜虎聽了在那邊也挺無奈地說:“我也打過他,比你隻差沒說要殺他全家了……”

關凌被噎住,半晌無語。

“好了,回頭見面再說?”

姜虎那邊周圍的聲音有些嘈雜了起來,關凌知道不方便說話了,說了聲“好”就道了回頭見。

關凌是在靠近窗邊能晒到夕陽的沙發上趴著說電話的,說完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爬不起來了。

這時候做飯的兩個廚娘已經過來了,關凌也不好意思讓人扶他,就干脆閉著眼睛在沙發上假寐。

隻是沒想,閉著閉著就真睡了過去,等到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天全了,客廳裡已經亮起了燈。

而商應容就坐在他的身邊,看著手中的文件,不聲不響的。

關凌抬眼看了看他的側臉,扶了扶自己的腰,試著動了動……

結果,還是起不來,腰根本就是動都動不了,僵硬得堪比石頭。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不逞強了,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商應容的大腿,“喂……”

商應容賞臉地轉過臉看了眼他。

“我起不來,扶我一下……”關凌吹了吹額前因這段時間沒出門而沒有修剪,長得有些過長,攔了點眼睛的頭發,決定明天一好點就去把毛給剃了。

商應容看著他,想了一想,沒動。

關凌被尿憋得實在忍不住了,干脆推了推他的腿,“快點……”

商應容看著他有些急躁的臉,挑了挑眉,“就你這態度?”

此時此刻,關凌敢用他昨天剛轉進他銀行裡的那些錢跟任何一個人打賭,他在商應容的死人臉上看到了赤裸裸,完全毫不掩飾的惡意。

第四十三章

“你還想怎麼樣?”關凌也挑眉,他眼睛一挑,正好看到餐桌上擺好的飯菜,此時客廳裡也隻有他們,他不禁柔了口氣說:“腰實在動不了了,快扶我起來吧,我上趟洗手間咱們就吃飯。”

商應容冷眼看著他,不說話。

哪怕是他等著他一起吃飯,他還是擺這姿態?

關凌真是無奈,再下火力,去摸商應容的手,此時的臉上的溫柔堪比以前他對商應容最好的那段:“你扶我去吧,明早起來我給你下面條吃。”

商應容瞄他一眼開了口,“明晚商務部有宴會……”

“我去。”關凌痛快點頭。

“面條。”

“我下。”關凌實在是憋不住了。

商應容冷冷地嘴角一勾,起身,彎腰,把人抱上了。

關凌纏著他的脖子時想,以後得玩陰的,讓他有苦報復不得,這才高明。

途中商應容的手抖了一下,想著事的關凌抱著商應容脖子的手立馬緊了一下,待穩定後,他不禁翻了下白眼,“您可別摔死我了。”

商應容把他扔到洗手間裡,上下掃射了一下關凌,那不屑的眼神好像在說:你還不配讓我摔死。

把關凌哽得屎都差點撒不出來了。

第二天一早關凌爬起來做了早餐,和商應容一起吃了點,就又趴床上了。

睡到中午才又勉強爬起來,隨便吃了點,打電話給商應容,“把今晚要去的人傳真過來。”

跟著商應容過,其實並不輕鬆,難伺候不說,事也多。

如果不是以前對這人死心塌地,關凌也不願意選擇這麼個身份的人。

他以前打理著一部份商應容和官員來往的事。

這種事,他跟商應容從不明說。

哪怕後來撕破臉,彼此之間也沒拿這種事做過文章。

關凌可以殺他全家的話都說得出來,但這種動根底的事他還真沒動過腦子。

沒想動,也實在是動不得。

光一個韓老,有人寧肯先自行把脖子抹了,也不願意去得罪這號人物。

前段時間故意忽略的事,得撿回來。

關凌看過宴會名單,先打了個電話到韓家。

那邊先是在韓家開了近三十年車的老司機接的電話,一聽是他,跟著關凌呵呵聊了幾句,等關凌問到下午可否拜訪後說韓老正好在家,有時間。

電話一完,關凌進了書房後的保險庫,拿了本裝在木匣子的書,又挑了罐茶,這才退出保險庫。

以前商緋虹說他圖她哥錢,這都是淺顯的笑話。

他跟商應容彼此都心知肚明他貪圖的是他的感情,在商應容的心裡,他貪圖的怕還是有地位。

僅一個保險庫,裡頭就不知道藏著多少事了,哪是錢可以估量的。

關凌准備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安娜上次問他韓會長送的東西在哪的事,不禁在心裡暗咒了一聲,從門邊折返了回來,打電話給商應容,那邊一接起,他先確定:“商應容?”

“嗯。”

還好這種時候沒跟他拿喬,關凌這時候也懶得腹誹什麼,直接說:“你上次讓安娜問我書房的事?”

商應容先沈默,“嗯”了一聲。

“你那時候是要把事交給誰?”

“陳曉遙。”

“你還沒跟他說吧?”關凌警覺地問。

“沒有,洪康不確定他的一些背景,”商應容頓了頓,“等會我讓洪康把資料給你送過來。”

“先別,我等會要去韓老那。”關凌拒絕,口氣很沖,“你不是姓陳的都想上吧?你跟他有一腿?”

商應容在那邊先是沈默,然後冷冷地回復關凌:“要是可以,我寧肯上他也不願意上你。”

這時候還他媽嘴賤,關凌氣得笑了,“承蒙您看得起,忍著惡心可著勁上我……說正事,安娜那邊呢?程小習還在你們公司上班?”

“安娜沒問題,我讓洪康帶過她幾天。”事實上,關凌離開的那陣商應容那幾天不對勁,安娜又是秘書,不想先和關凌開口的商應容就讓安娜問了句,過後他就知道自己太掉以輕心,就讓洪康直接去處理安娜。

還好安娜足夠聰明,之後到現在表現得還是可圈可點的。

關凌想起安娜這段時間對他的態度,原來是被洪康帶過一段,難怪比以往要好上太多。

路上關凌的車被攔了,洪康上了車,笑著說:“捎我一程。”

“來干嘛?”關凌皺眉,他不太喜歡洪康,洪康這個人太厲害,為人也過於忠誠。

尤其他的忠誠是商應容的,其次是商家的。

“商總讓我送東西過來。”對關凌的態度洪康不以為然,遞給了關凌一張紙,“你就看看這個,心裡有個數就好,其它的公司裡的檔案上就有。”

關凌拿過掃了幾遍,看清楚了,把紙還他,沒有吭氣。

洪康接過,沒有說要下車,看著關凌就是笑。

關凌瞥他一眼,“有話就緊說吧,前段路段就要出市區了。”

關凌總算開了口,洪康哈哈地大笑了一聲,然後微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們都不可能分得開,老板早就認定了你的死心塌地了,哪可能輕易放你走,你又不是隨便哪個癟三癟四代替得了的,十年啊,你跟他上了多久的床就替他辦了多少年的事,他說你走了的那天我都覺得不可思議,你這樣的人哪是說走就能讓你走的,可他偏偏就答應了,你不想想是為什麼嗎?”

關凌冷冷地扯了下嘴角,“事後不又讓我回去了嗎?”

“那又是另一回事,”洪康搖頭,“但他當時確實是有點對你不住,所以才讓你走,他嘴裡說不喜歡你,但你想想哪可能讓一個不喜歡的人呆在身邊這麼久?還讓他接觸他的這些事?”

關凌把他的話當放屁,洪康和他關系也就那麼回事,盡管他們都是不多的知道商應容私底下的那點事的人,但洪康因著商應容的態度其實對關凌也是抱著隔岸觀火的態度,也沒少提供商家母女他的訊息的。

說什麼一直覺得你們都不可能分得開,騙鬼吧,關凌很清楚洪康因為他知道太多起過不少次殺意,還好因著他行事周密從沒出過差池,沒給洪康下手的借口才活到如今。

商應容的身邊,哪是那麼好呆的。

關凌臉上的嘲諷洪康也不是看不出來,他知道這時候討好關凌也為時已晚,他也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說,“你一向行事心思慎密,也具有足夠殺伐決斷的能力,偏偏老板一直都不這麼認為,有時候我都覺得在他眼裡的你和在我們眼裡的你是不同的。”

“行了,”關凌沒想在別人口裡聽到太多的自己,眼看要出城了,他把車停到一邊對洪康說:“你一向都是忠人之事,以前我對你沒意見,以後也不會有,你沒必要說這麼多廢話,讓我相信你也會對我有點忠心?表的哪門子的忠心?你說我會信?再說除了商應容,你還會對誰有忠心啊?”

關凌說完,也覺得自己說得太直接了,和緩了口氣跟洪康說:“別人看不清,我還是看得清的,你跟商應容看著是上下屬,但哪有你們這樣死活都會系在一條線上的上下屬,兄弟間都會反目,你說你們哪天可能會散夥?我跟商應容哪天說不好還是會散夥你們都散不了,你沒必要跟我表什麼忠心,我直接跟你說,我雖然不喜歡你,但也不討厭你。”

說著,他挑起嘴角,笑著調侃地朝洪康說:“你也別想跟我成為朋友了,你再努力也沒用,你也得蒙得過我才成,我也不想跟你成為朋友,我防你都來不及。”

洪康見話都被關凌說破,臉皮厚得已經量不出尺度的老狐狸也笑了起來,自嘲地笑了一聲之後說:“我以前就跟老板說了,論一針見血的狠辣,也沒幾個人比得上你,偏偏怎麼說他都認為你好拿捏,非得認定你不可能不愛他。”

“他看不起我,”關凌不屑地挑起嘴角,“老子倒貼,就認為我不值錢唄。”

洪康聽了,咳嗽了一聲,瞄著關凌說,“跟你說個真事,你那天打了他,他進醫院的時候都是蒙的,半夜的時候還問我,他是不是真被你打了……”

“敢情他還以為是在做夢啊……”關凌發出不屑的嗤笑,笑了一聲之後想著商應容大半夜的不相信他被打了還找人問的情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洪康在旁也沒忍著,跟著笑。

關凌笑得肚子疼,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他邊笑邊朝著洪康說:“你都不知道,當年為了不讓他在談判桌上發火,為了讓他睡個好覺,我差點愁白了頭發,每天都為這個休息不好,差點自己都倒了,為著這個還落下了個失眠的毛病,那時候我真的是把他捧在手心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著,哪敢想過有朝一日會連他的命都想要……”

說到最後,兩人的笑聲都止了,洪康抽出張紙巾給關凌,在旁淡淡地說:“老板是個硬脾氣,對你的事有些想得太過理所當然,你再了解他不過,讓著他點吧。”

“憑什麼讓?”關凌挑起嘴角,眼角還帶著大笑出來的眼淚,這時整張臉都有種說不出的嘲諷意味,“你看我讓了這麼多年,讓出了個什麼結果?”

洪康見求情無望,隻好閉了嘴,心裡暗嘆老板命再好也沒用,這中途變成妖怪的關總看來是沒想打算恢復到以前那個溫柔的狀態了。

關凌把茶給了老司機,老司機打開一點聞了一下,滿臉驚喜:“這怎麼能給我?”

“喝著吧,庫叔,沒了我再給你帶。”關凌笑。

老司機沒推托,帶著他往內庭走跟他邊走邊說:“你可有一陣沒來了,我聽說你們前陣吵架了?”

“吵了,沒完沒了的吵,這不,吵厭了就干脆糊弄著過算了。”關凌無奈地笑。

老司機老庫也笑,“哪對夫妻不是這樣過來的?再說你們都還是男的,脾氣都大著,像以前那樣不吵架才不正常,過日子哪有不吵架的?”

“嘿……”關凌搭上他的肩,跟他聊著,“說的也是,也不能老讓著他不是,泥人都有三分脾氣不是?”

老庫直點頭,“就是就是。”

說完,瞄關凌,“可不許跟商總說是我說的啊。”

關凌哈哈豪爽大笑,“您放心。”

他們進去見韓老,韓老正在給花樹剪葉呢,一見到他們,老人把鼻梁上的眼鏡給推上去了點,“還沒進門就聽見你們笑了,說什麼呢?”

關凌連忙把隨意匣子放下,走過去扶他,嘴裡笑著說,“這不,在跟庫叔說我跟商總吵架的事,您看,就因著吵架,好一段時間沒來看您了。”

“你們這架……”韓老慢騰騰地坐下,“吵的動靜可有點大啊。”

關凌跟著在他身邊的椅子坐下,連連點頭嘆氣說:“可不是,魚死網破的心都有了,我跟您說,幾年前他為了那個叫程彬的讓我離開公司挪位置,你看我說過什麼話沒有?一句話都沒有是吧?可他接了這個人去家裡住,那個家我都沒住過一晚,還是我一手親自布置的,您說這置我於何地?我剛跟庫叔說是泥人都有三分脾氣,何況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呢,所以就想干脆挑撂子不干了,這不,就一直鬧到了現在,昨天剛搬回去的,今天就想著要是您有空就得來拜訪下,還好您正好在家。”

關凌都挑了真話說,沒哪句是假話,他可不敢隨便應付韓老。

說實話,韓會長都在他這老爸面前畢恭畢敬,何況是關凌。

關凌向來得這個老人的喜歡,平時完全不見外人的老頭隔三差五的見見他,連韓會長本人都對關凌頗有幾分客氣。

關凌想著這次是韓老親自開的口幫的姜家,姜家差他人情,商應容欠的算是還了……而他這裡,不管怎麼樣,憑著以往韓老對他的那點待見,他其實也是欠的。

這世上無論哪,不管是因為什麼,沒有憑白無故誰幫誰的事情,你就算給流浪狗扔條火腿,也是因一時憐憫心而起,這都是起因。

關凌是個通透人,從不拿喬,也不忽視誰,也不憑白佔誰的便宜,這是他一路走來都把握住了的尺度,連唐浩濤都因此對他有幾分尊敬。

這時庫叔正要拿著匣子放到裡屋去,韓老瞄到,哼了一聲。

庫叔嘿嘿笑著拿著跑了過來,“我剛就想著給您放裡頭去。”

“我看看……”韓老瞄了一眼,這才揮手讓庫叔走,回頭對關凌說:“有心了。”

“這還是去年年初找的,知道你喜歡,一直想著給你送過來,”關凌把茶杯送到他手上笑著說,“哪想一架吵了近一年多,就一直放在家裡頭。”

“我看你是真不想過了。”韓老哼了哼,讓關凌擺棋盤跟他下棋。

被說中,關凌摸了摸鼻子,沒說話,擺著棋盤。

“韓湘的事?”韓老下了著棋,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

關凌跟著下了一步,笑著說:“您剛回國的那位小公子?說到這,我正想跟您說,哪天要是他有空,我和應容想在家請他吃頓飯,您要是有閑心,要是能一道過來就是最好不過了,我下廚給你做幾道正宗的徽菜嘗嘗。”

韓老聽了,嘴角微有了點笑意,關凌以為他會答應韓湘來,他自己就會推托之時,哪想,老人家直接點了頭。

“也好,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你們現在住的什麼地方。”

關凌聽了掩下心中的驚訝,哈哈笑出聲,“還真別說,市中心的房子我們那商總佔著最好的那套,那您給我定個日子,看方便什麼時候來,我好提前准備。”

他是真沒料到,這“菩薩”一樣的老人家還會出門。

看來還是挺疼愛他這個一直在國外的小兒子了。

關凌腦袋轉著,邊跟老人家邊閑話家常下著棋。

關凌回去的時候是五點,他打電話讓商應容提前下班回家換衣服。

一到家,商應容已經回了,關凌說了韓老會和韓湘一起來做客的事,時間定在了這個月的中旬,農歷初八那天。

“韓湘拿的股份是多少?”關凌給商應容挑衣服的時候問。

“75%。”

關凌挑著衣服輕“嗯”了一聲,過了一會才說,“不少了,你多少?”

“5%。”

關凌就不說話了。

給商應容穿衣服的時候才張口:“也好,拿得多了,你給足了他們面子,韓老這次來也是給你補面子來了,我剛才還沒想明白,他怎麼就答應來了呢,原來是補這個。”

商應容沒說話,他投資研發的近七年的成果就這麼被人拿走了,不可能沒一點想法,但想想以後,他也就忍了。

這項研究打了水漂,就再嘗試別的,多想無益。

不過,他不打算開口跟關凌說什麼,也不想開解,他確實是為了讓關凌回來才把多年的研究成果拱手讓人。

研發組的負責人都認為他瘋了,商應容也不想讓關凌太好過。

第四十四章

人類似乎天生就適合勾心斗角,很多人都非常樂於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表面笑語吟吟,私底暗箭難防。

商應容是出櫃了的,這個被大眾所知的事實沒人能拿來攻擊他,但今晚關凌一出現,但凡能跟商應容說得上話的,都要過來調侃再次一起出現的他們幾句。

聽著沒什麼惡意,但已經是最大的惡意。

關凌也不是什麼菩薩心腸,人家來說幾句,他也能照樣不動如山地回敬過去,有人能說他跟商應容快要搶了所有人的風頭的話,他就能笑著說出風頭哪能搶過得XXX的話。

那XXX是那說的人包養的情婦,跟原配到這個月已經是打了第三架了,要說風頭,在八卦圈裡也是扶搖直上的趨勢。

如此來往幾個人都在已經做好准備了的關凌手裡鎩羽而歸,圍觀的人就少了,商應容也就老神在在地找能跟他說得上話的人去了,一點感激的意思也無。

關凌也根本是不看他一眼,轉過背,找他需要交際的人去。

一圈之後關凌有了點酒意,趁著酒意去找了韓會長。

韓會長正跟幾個人在一間房打牌,他下屬放了他進去,商應容也在。

關凌一看在坐的都是熟臉孔,走韓會長身邊,坐到招呼的人隨即拉過來的椅子上,湊過點身,“這牌,呃……”

他“呃”了一聲,坐在韓會長上家的他的前任老會長不再思索,立馬打出了手中的牌。

韓會長胡了,清一色。

老會長瞬間臉都綠了,朝著關凌吼:“你來干什麼,老子都打糊涂了。”

關凌立馬哈哈大笑,坐他身邊去,給他點煙,“沒事,我來幫您。”

“你這害人精……”老會長還在嚷嚷。

“叔,得了,下把讓你胡……”韓會長嘴角含著笑,搖頭失笑。

關凌點好煙站起給老會長捶了下他背這才坐下,對老頭說:“您多擔待點,我這不要拍韓會長馬屁嗎?他兒子結婚的時候我沒去,要不幫著點,都沒臉見他了……”

“你還知道沒臉見我了?”韓歸威是個挺有官威的人,要笑不笑地看了關凌一眼,氣勢還是有著七八分。

“唉,唉……”關凌連連嘆氣,不答話,隻是幫著老會長洗牌砌牌,完了對著商應容不耐煩地喊:“得了,得了,緊的多給韓會扔幾個炮,多輸點。”

商應容冷眼看他一眼,而其它幾個在哄堂大笑的人於是笑得更大聲了。

關凌也就閉了嘴,見氣氛好了,也就不再拿自己開涮。

等著商應容連放了幾炮,起身告辭,他也跟著走了。

等到了車上關凌才真正放鬆下來,車子開了一段,洪康上了車,對著電腦給商應容說今晚調查到的情報。

容廣能在這麼十來年裡能一直持續著水漲船高的趨勢,也是因著商應容對時態與市場從不掉以輕心的原因。

別人事情發生時才知道的消息,他一般都會提前知道,稍有個風吹草動都會嚴加打聽調查。

也因此,他的精力和時間絕大部份耗在了工作上。

商應容以前包養人的時候,頂多一兩個星期找一次人,有時似乎是床都沒上就得回來加班工作。

要是關凌不是每天早晚都會跟商應容見面,時間交集得過於緊密,都會察覺不出這個男人有包養的人。

這人床上表現倒是神勇,但性欲確實不重,他的精力更多的放在了公事上。

所以關凌認為商應容這段時間對他的折騰簡直就是吃錯藥了,每次都要鬧半宿,把他給弄得連去浴室清理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真是有毛病。

車開到家裡,商應容他們進了書房,沒多久,智囊團的人也來了。

關凌則進了臥室,洗好就在床上倒下。

半夜他被商應容一腳踹醒,然後在地上爬起來的他是相當憤怒的。

他臉色難看,但商應容臉色更難看,扔下句“我餓了”轉身就走。

關凌忍了忍,才忍住了去拿新買的台燈砸上他腦袋的沖動。

他以前到底是瞎了怎樣的眼,才至於看上了這麼個人?

關凌沒好氣地煮了面,又削了盤水果扔到了商應容面前就去樓上繼續睡。

半夜醒過來,並且是被那麼粗暴地弄醒過來的他試圖再次入睡,焦躁地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這時候商應容就上樓了。

關凌就沒動了,聽著浴室裡的水聲時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起身去把商應容的睡衣准備好,扔到床角,免得等會這瘋子又來折騰他。

然後關凌躺下裝死,打算商應容今晚要是再動他,他就把商應容從樓上扔下去,然後明天去自首。

他不再偷著吃安眠藥,好不容易睡著,這次醒來想再睡也不容易。

盡管如此,他還是不睜開眼,哪怕商應容這時已經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感覺到人走到他面前時,關凌想著哪怕,哪怕這個人隻說一個字,我都要拿刀把他捅了。

所以當商應容拿手推他的時候,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對著商應容就是一頓怒吼:“我睡個覺你都要叫好幾次,你干嘛不請個奶媽天天拿奶子伺候你?”

商應容一聽,他忙得半死進來看見關凌卻睡得好好而勉強壓抑住的怒火這時也全起了,平時完全不會提高音量說話的人也接著關凌的聲音大吼:“這是我家,你住進來了就得聽我的,我答應你那麼多事,就算是伺候,你伺候下我又怎麼了?我就知道你這種人得到了就會完全不記得過去,我就不該縱著你。”

說完,他氣得在臥室裡暴走了起來,他想把關凌暴打一頓,但又得守住那條該死的不得打人的條款,這讓他尤如困獸,不得已,他把台燈拿到手中,打開臥室的門,砸到對面的牆上。

然後,感覺舒服多了的他轉頭對著關凌惡劣地笑:“你得去找個一模一樣的來,得一模一樣的!”

關凌對著這樣的商應容真的是心力都全部衰竭了,完全沒辦法的他把被子一裹,干脆當縮頭烏龜,安慰自己睡一覺明天會起來的,他會見到一個對他冷言冷語也好過現在的表現的商應容的。

可他還沒安慰好自己,商應容就又在吼:“我頭發還沒干。”

關凌連對自己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有氣無力地爬了起來,去拿吹風機。

好不容易干了,把人推到床上,過了一個多小時,他以為商應容睡著了,正要吁一口氣的時候,他聽到那非把手臂塞他脖子下的人突然吼了一句:“憑什麼你睡得比我好?”

嚇得要嘆氣的關凌被自己的口水嗆倒,沒忍住輕咳了兩聲。

咳完沒聽到動靜,他轉過身,看著商應容在昏暗光線下的那張沈睡的還略帶著幾分不滿的臉,關凌剎那哭笑不得。

他也忘了剛剛想捅商應容一刀的心了,可能是因為在暗沈的光線下,商應容此時的這張臉長得太像他曾經心底最深愛的那個人的臉。

他曾經就是看著這樣的睡臉,才覺得愛商應容的心可以直到天荒地老,哪怕每次他都得需要靜靜離去,不能睡在他的身邊醒來,他都認為他都不可能再會這樣去愛另一個人。

愛情怎麼就能這樣呢?它怎麼就不能長在一顆柔軟的心上呢?

非得面目全非,才知過去可貴。

關凌忙著手頭上的事情一個多星期,何暖陽打來了電話,說何鑫想他了。

他這一說,關凌事情也顧不得忙了,忙說今天下午他去學校接何鑫,晚上到何家吃飯。

何暖陽在那邊說了聲好。

關凌這天也提早從容廣離開。

他這幾天都跟洪康耗在資料室裡查一些要用到的資料,也沒什麼時間,連前兩天上洗手間與臉色不好的程彬狹路相逢他都沒空說句像樣的話,點點頭就回了資料室,實在是太忙了。

他現在辦事也等於是幫自己辦事,條款裡有一條是商應容再征他做事,他得拿到像樣的工資和獎金,而不是像過去那樣白干。

他厭倦了充當一個勞而不得的角色。

關凌開車去何鑫學校時打了電話叫洪嬸去容廣送晚飯,另外讓她把宵夜也送了。

這幾天商應容都在加班,今晚估計也免不了。

但關凌今晚就不奉陪了。

他交待完,就關了手機,怕商應容又有事沒事地找他。

這一個來星期商應容就沒消停過一天,忙著調查事情的關凌算是怕了他了,連喝杯咖啡都要安娜過來讓他過去泡,他真是給這情商低能的白痴找個奶媽的心都有了。

何鑫看到關凌,高興得直尖叫,關凌把他舉到自己肩頭坐著往停車場走,問頭上的小子:“小朋友,你今天是不是點名想我了?”

何鑫拍拍他的頭,滿意點頭,“是的,關凌舅舅,你好久沒來看我了,我怕我忘了你,所以叫舅舅讓你來見我,舅舅說你忙,不能我想打電話就給你打電話,所以我就隻好拜托舅舅通知你一聲了。”

關凌被他小大人一本正經的口氣給逗笑,把他轉下來抱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還是咱們家何鑫最疼關凌舅舅了,你可要一直記得我……”

何鑫被他親得也哈哈大笑,還要故作嫌棄去推關凌的臉,關凌作勢偏要親,一時之間兩大小朋友玩鬧了起來。

關凌一路跟何鑫玩得開心,車開到何家,下車的時候也是滿臉笑容。

剛進小院子的門,突然看到了正站在門口,拿著啤酒跟何暖陽說話的姜虎,笑容一凝,然後笑容更大了,“怎麼來了?”

姜虎也轉身看了他,幾月不見,他剛毅的臉了點,也瘦了點,但精神很不錯,雙眼也很有神,他看向關凌微笑道:“你可是大忙人,你沒時間來見我我隻好來見你了……”

他回來後約了關凌兩次,但關凌忙,推了兩次。

何暖陽在旁笑道:“姜虎剛好路過這邊,他車上有箱水果,想著給我爸媽送過來就走,哪想,這麼巧……”

關凌看著姜虎笑,一臉燦爛,“這巧得好,我今晚要來吃飯,何爸何媽肯定做了不少好吃的……”

姜虎聳聳肩,向他舉了舉酒瓶,“那我吃完飯再走。”

這邊是巧了,商應容在那邊散完會,找關凌沒找到,本來不想把沒找到人當回事的商應容在一陣心浮氣躁後還是給洪康打了電話,口氣是毫不掩飾的厭煩:“這人又哪去了?”

洪康在那邊沈默了幾秒,隨後用近乎嘆氣的口氣說:“去何家了,姜虎好像也在。”

商應容聽了,拉領帶的手改拉為扯,他以能勒死自己的力道把領帶給扯了下來狠狠摔到地上,咬著牙像是說給洪康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就這麼個不消停的東西,干脆弄死得了。”

說完,挂了電話,出了辦公室,對著秘書處扔了句“八點的會議延遲到十點”就向電梯走。

第四十五章

剛要吃飯,李慶電話響了,接完後,平靜地對何暖陽說:“商應容要來。”

關凌在旁聽得眉眼不動,倒是姜虎挑了下眉,看了眼關凌。

關凌回他一個笑,何暖陽在旁也看他一眼,見他神色淡定,也就沒再說什麼了。

關凌能搞得定就好,何暖陽對現在的關凌還是有一丁點信心的。

十來分鍾後商應容就到了,看來電話是在中途打的。

他到後跟何父何母先打了招呼,還說了“打擾了”等客氣話,手裡也提著挺實用的禮物。

他自進來後就對關凌視而不見,但等何暖陽把關凌身邊的位置讓出來後,他就坐在了關凌身邊。

關凌也不看他,隻是跟右手邊的姜虎繼續聊著先前的話題,“那你隊長的職還得兼著?”

“嗯,直到等到找到適合的替補上來。”姜虎淡淡地說著,把關凌最喜歡的那個菜換了個位置換到了他面前。

關凌朝他笑,算是感謝。

旁邊商應容不小心瞄到,覺得分外刺眼,此時他的腳也不小心地動了動,正好碰了關凌一下。

關凌頓了一下,沒再說話了,但又挺不好意思進朝著姜虎笑了一笑,笑得旁邊不吭一聲的商應容臉都青了。

姜虎走的時候關凌送的,還沒回到院門,就發現何暖陽在院門口那守著。

“今天怎麼沒打起來?”何暖陽朝著走了過來的關凌有些納悶地問,嘴裡含著半截沒點的煙。

關凌下意識摸了摸身上,沒發現打火機。

“沒打算抽,我也戒著,含著過過嘴癮。”何暖陽把煙摘下放手裡把玩著,繼續問他:“我看商應容的臉臭得跟涂了層灰似的,你等會把這尊凶神給領回去?”

“就領回去,”關凌也郁悶得很,這幾天每天都跟商應容耗在一起,姓商的不煩他都煩了,“吃錯藥了,纏得緊。”

何暖陽看看他,突然笑了,“我說你現在怪狠心的,剛他卡了刺你可一點動靜都沒。”

剛才商應容吃魚的時候把不小心吃到魚刺,把刺咳出來的時候都帶血,關凌愣是一聲都沒吭,在旁冷冷看著,弄得比陌生人還像個陌生人。

“他折騰我的時候,狠得比這多了去了……”關凌冷冷地一笑,“我腰僵得動都不能動一下,這混蛋還能把我從床上踹下去。”

何暖陽聽了揚了下眉,不再說話,隻是嘴邊含著要笑不笑的笑意,搖了搖頭。

商應容不是個好人,但關凌也不是個吃素的。

本來兩個人一人開了一輛車過來,應該是各自開回去,但關凌上了自己的車後,他見商應容大步朝他的車走來,眼看有踢他的車的趨勢,他立刻眼疾手快地下了車,鎖了車門,往商應容的車走去。

商應容被看破意圖,陰戾地瞄了眼車,那腳是下不去了。

等關凌上了他的車坐在了副駕後,他冷著臉走回上車,飛快倒車,飛快往前開。

關凌原本想忍著不說話,眼看商應容越開越離譜,在別墅區的車道上開得跟在賽道上似的,他終於忍不住了,“慢點,我還想多活幾年。”

在出保安崗的時候商應容及時剎車,等攔竿升起,之後,車開得跟先前一樣快。

關凌見狀實在忍無可忍,回過頭看著商應容的臉想暴吼,但知道商應容是肯定不會跟他示弱,為了老命著想,這個時候的關凌不得不再次認輸,再次成為那個先低頭的人,“回去我給你煮水果茶喝,給你賠禮道歉,還陪你加通宵的班,你給我把速度降下來!”

最後那句,他還是用吼的吼了出來。

商應容總算是在快要沖破一個紅燈前把車剎了下來,關凌回頭看看,還好剛才那條道因這一片都是比較私密的住宅區的一條不長的出道,沒安裝交通局的超速攝像頭。

要不,沖著剛剛那能嚇死一打小鬼的速度,這輩子商應容就別想再開車了。

等紅燈的時候,回過頭的關凌心有余悸,揉著頭疼不已的腦袋,再次覺得心力交瘁。

一進辦公室,關凌還想忍著氣心平氣和地跟商應容談一下交通規則的事,可還沒開口,就被商應容拉到了休息室的浴室。

關凌本來想說話,但一看到商應容那鐵青的臉,就知道他這口不能開。

這人現在已經是一點就肯定會爆炸的炸彈。

他隻能洗了後面,然後在潤滑得隻有七分的時候,就被捅了進來,他撐著牆壁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沒喊出聲來。

後面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關凌隻能盡量放鬆自己,到後頭的時候才微有點快感,等商應容射在了裡面的時候他已經顧不得自己那點可憐的快感了,心裡暗鬆了一大口氣,想著謝天謝地總算他媽的完了。

可他還是想得太輕鬆,商應容干完這次,又拉著他在床上干了一次,直到關凌跪在床上對著後面的半哭著喊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姓商的畜牲才在幾十下的猛烈撞擊後射了出來。

關凌在商應容抽出之後是倒在床上的,他全身都軟成了一灘泥,不知道怎麼站起來,而身體裡的綢膩,身上的汗水和身下射出來的精液和!臟的床單這些又讓他無法安心昏迷過去,於是他隻能重重地呼吸著閉著眼睛趴著,等著有點力氣再去洗干淨。

商應容洗完澡走了出去,關凌聽到門被關上時什麼感想都沒有,商應容能忍住不跟姜虎打架,能遵守他定的關於這些事情的條款,這對他來說已經挺滿意了,至於指望這位大爺能在上完他之後做做順便把他放到浴缸裡的好事,關凌根本就不妄想了。

這人但凡有一點能為他著想的想法,他們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關凌在半個小時後才恢復了點力氣自己走到浴缸裡,泡完澡之後覺得腰實在不行了,動不了。

他知道如果任這樣聽之任之的話,這一星期他都下了不床,於是打了電話給老中醫,問他能不能出診,診金是一斤稍微比市面上要好一點點的人參,貨真價實的長白山野參。

一般而言老中醫是不出診的,白天他都不出,何況是晚上。

但關總實在是太諳人心,去老中醫那盡管每次都是來去匆匆,但也從老中醫的徒弟的支字片語中推斷出老中醫現在最喜歡的,也最缺的是什麼。

而正好,這醫生缺的,他有,何暖陽那能給他騰出點來。

關凌打電話讓安娜人來了讓他進來,他用最後一點自制力把自己趴在了辦公室的沙發上,算是成了具不能再動的木乃伊,隻等著人來救命。

醫生很快來了,給他針灸按摩,關凌在一個小時後才算是鬆了口氣,瞇著眼睛要睡不睡地睡著。

隻是沒睡多久,商應容就進來了。

他先是與老醫生客氣攀談,然後不動聲色地自然而然地問到了關凌在他那治療的時間等等情況。

關凌閉著眼睛假裝睡著,也不打斷他們的話,任由他試探。

反正這等事,隻要商總起了興趣,他早晚會知道的。

關凌不想跟他兜什麼彎子,免得浪費時間。

既然什麼都剖開了攤開了,真刀實槍地應對就好。

直到凌晨兩點,關凌的治療才算結束,腰也算是能動了,盡管還是酸疼,但這比動都不動不了,一碰就刻骨地疼的感覺要強太多了。

這時候商應容的班已經加完,兩人上了回家的車。

關凌以為商應容有話會等到回家再說,哪想,老馬的車才開到半路,商總就冷冷地開了口:“你以前不是跟我同一個理療師?”

關凌閉嘴,不想說真話。

他能說他覺得那些理療師沒老醫生合適他本人,所以才不經常去的嗎?

再說了,以前商應容也沒管過這些,以前他也提起一次,但商應容隻是不耐煩地回答他很滿意他的理療師,看來他現在是忘了。

而他現在無論怎麼說,商應容都認定了他不把好醫生也給他治療的結果了,怎麼說都會是錯,關凌干脆閉嘴,免得在車上當著司機的面又吵起來。

“你一直在他那治療,怎麼不跟我說?”商應容臉色難看地看著關凌說,“他行醫都四十多年了,比那些人要強了不知多少,我脖子疼得要命也沒叫他過來幫過我。”

說完,他臉色更難看了,看著關凌依舊冷冷地說:“我看你以前說的都是騙我的,什麼什麼最好的都給了我……”

說到這,他的臉扭開了,看著窗外,不再發出一語。

關凌正視著前方,漠然地坐著。

每天商應容都要找出事,要挑事,沒茬他也要找出茬,在前幾次還會反唇相譏的關凌現在干脆要理不理。

他要是傻得什麼事都商應容認真計較,這還沒過上一天好日子,他就得先被商應容煩躁死。

反正都不能再如他的願了,關凌刻薄地想,他最好趁早習慣,習慣我不會再像要過去那樣對他千依百順。

要是習慣不了,他把他自己給氣死了也好。

反正條款裡也寫明白了,他要是死了,自己有權接收他一半的遺產。

所以,指望著商應容死了干脆一了百了的關凌根本不理會現在扭過頭看著外面怒氣沖天的商應容。

而商應容在下車進家門前發生關凌也沒示弱的時候,這下,暴躁的狂龍徹底發飆了:“開個門都這麼慢,要你干什麼?你還能干什麼?”

第四十六章

按密碼開門的關凌手頓住了,當著商應容的面,閉著眼睛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把狂怒硬生生地全部忍下,放下按密碼的手,轉頭直視著商應容黝黝的眼睛,非常平靜地問這個永遠都學不會尊重他的人:“你是想讓我開門呢,還是今晚我回我住處去住?”

他盡可能地讓自己口氣溫和,讓它聽起來是詢問,而不是挑畔。

商應容回看著他,然後轉過了臉。

關凌沒再說什麼,開了門。

隻是他沒有先上樓,而是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疲憊至極。

當他抬起頭,看到商應容居然還站在客廳,就在他不遠處時,看著那張曾深愛的臉,他突然心軟了一下,搖頭苦笑了一聲,拍了拍身邊的座位。

商應容走了進來,坐下。

“你說我能干什麼?”關凌說出話,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啞了,他清了清喉嚨,繼續說:“你說我還能干什麼?照顧你這麼多年,以前在照顧你,以後還是會照顧你,我還能干什麼?”

他看著商應容,看到商應容沈下臉,要開口的時候他打斷了他,他伸出手,拉過商應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平靜地說:“我腰疼,整個人都動不了的時候,你有想過為我做點什麼嗎?”

“那是你……”商應容本來想說出“那是你沒自己說”的話,但在關凌的視線下,他閉了嘴,有些說不下去。

“現在我們的問題是,是你能為我做什麼。如果沒有那幾條讓你遵守的條款,你又能為我做什麼?我要是覺得你什麼都不好,我又何必跟你過一輩子,”關凌說著鬆開了商應容的手,自己躺在了背椅上,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疲憊,“我能跟你耗一年,耗兩年,可哪能耗十年二十年,那時候,我怕是真給你折磨死了,我就愛了你這一場,怎麼就跟背了一輩子還不清的債似的。”

“我……”商應容說出一字後,皺起了眉,眼睛偷偷地看了關凌一眼後,然後干脆直視他:“那你想讓我怎麼樣?”

關凌的軟言軟語又換來這近乎孩子氣的話,明明不想傷心,但內心還是一片苦澀。

這男人啊,如果他不給陳溪米最後一筆錢了結都會對他的處理方式有異議的男人啊,他能想到他喜歡的那些被他鋪平道路的人以後的生活,卻從來不想想,他能對他主動有一點點溫柔和善意。

到底是不愛,所以才這麼不經心。

“沒想怎麼樣,”沒有力氣的關凌腦袋一片麻木,隻剩本能地應付商應容,“隻是如果我做得不好,不要在外面當著別人的面發脾氣,回家再跟我說,我們已經活在流言蜚語裡了,不要再給別人更多的話柄,低調點好。”

他就算是敷衍,也敷衍得像模像樣,一點也沒懷疑他的商應容聽了冷冷地笑了一聲,說:“你也知道你在外面丟人現眼?”

他說著站了起來,朝關凌很是大度地說:“你要是知道分寸,我自然不會拿你怎麼樣。”

以為得了道歉,盡管不是直接但還是從側面得到道歉的商應容不再浪費時間,轉過背往樓上走去,同時嘴裡還不耐煩地喊:“快點上來放洗澡水……”

關凌看著他的背影,笑得很模糊。

他心底的悲傷與心力交瘁,一齊攜手,在這刻,差點把他給淹沒溺斃。

商應容是有多不想愛他,才會在他說出示弱到塵埃裡的話的那刻,說出理直氣壯的那些毫不在乎的話來。

他的反應太真實,也太殘酷。

洪康總是認為他能掌握商應容,可那隻在商應容呆了那麼久的老狐狸不知道啊,他是忍了多少的絕望,才舍得離去的啊……

如今再回來嘗一次不被愛的感覺,試問幾個人能舍得這樣對待自己呢?

關凌發現,悲傷到這種境地,他現在,竟然無淚可流。

他給了自己十秒鍾收拾心情,在商應容在樓上臥室門口再次不耐煩的那聲“你上不上來”時,他已恢復理智上了樓。

同時,把最後那點對曾愛過的那個人的柔軟全部抹去。

商應容不在乎,而現在的他,也不在乎了。

都不在乎,挺好。

商應容進了浴缸,猶豫了一下,說:“你也來?”

關凌笑,還摸了下他的頭發,“不來了,醫生說我今晚不宜洗澡了。”

商應容得到拒絕,眼看又要沈下臉。

關凌低下頭,自回來後,頭一次主動親了親商應容的唇,笑得也溫柔,“下次就換他來幫你按摩,你試試,要是覺得好咱們以後就換他,嗯?”

商應容冷酷的臉因他完全接近於承認錯誤的話緩和了神情,他點了頭,挺滿意關凌的態度。

“你快洗洗出來,我給你吹頭,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關凌想了想,說:“我明天上午就在家裡睡覺,中午給你做了午餐帶到辦公室給你?”

商應容點了下頭,輕“嗯”了一聲。

關凌又摸了摸他的頭發,微笑:“那我明早讓洪嬸她們來給你做早餐,可好?”

關凌的詢問讓商應容感覺出了這是以前對待他的那個關凌,於是心情越為舒適,點了頭,還說了聲“好”。

關凌笑,走的時候,又吻了他的嘴。

商應容則愛理不理地回吻了一下,冷淡地看著他離開,一如以前一樣。

他想,他還是會對關凌好點的,如果關凌像以前一樣對他的話。

他不是不知道關凌的好,他以後也會對他好的。

他會試著去對他好的,隻要關凌別老是惹火他的話。

關凌轉過去的笑容有點冰冷,商應容沒有看到。

他早上起床的時候分外小心,沒有開燈,穿好關凌昨晚給他挑的西裝後,他頓了一下,趁著外面透進來提天還沒亮透的暗淡光線,去床邊悄悄地看了關凌一眼。

臨走時,他手生地給關凌拉了拉被子,低頭的時候覺得關凌的臉在這樣的光線下還是顯得很好看的,所以他又多看了幾分鍾才走。

他沒有先去書房開電腦處理早上的公事,而是下了樓,對廚房裡已經來了的佣人說:“關先生在睡覺,要到中午才起,麻煩打掃的時候不要請打擾到他,謝謝。”

雖然他說完就走了,但驚到廚房裡的兩個廚娘面面相覷,不太適應商家大少爺這一大早接近於彬彬有禮的吩咐。

平時,除了說聲“謝謝,麻煩,請”之類客氣歸客氣,但生硬十足的話外,這位主人家就沒跟她們說過這麼長的話。

而這天早上,商應容跟唐浩濤開視頻早會,完了後,等其它人都下去了,他跟最後同他一起退出會議的唐浩濤說:“其實,關凌吧,長得……還成。”

唐浩濤聽了他不連貫的話,在視頻那頭把剛喝下的咖啡吐了滿屏幕,在一陣手忙腳亂的收拾後,他無奈地對商應容說:“你不是到現在才發現你其實喜歡他吧?”

第四十七章

商應容這幾天都比較平和,平時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甚至有溫和的神情出現,連安娜都有些錯愣。

他也沒再叫安娜動不動就去叫關凌來他辦公室。

如此幾天,洪康也錯愣。

關凌也有一點小驚訝,這幾天商應容心情很好,好得離奇。

雖然不想多想,但關凌還是想了想這是不是他最近對商應容不再冷嘲熱諷,總是溫柔的原因?

一想,也挺為無奈。

沒有真心的溫柔居然換來了這等待遇,以前的那些帶著愛意的溫柔真是喂了狗了。

人生就是這麼諷刺,你傾盡所有的時候總得不到你想要的,不再有妄念的時候,那個以前要的結果就出現了。

真是讓人不得不噓唏。

關凌最近這段時間忙得團團轉,他不再多想之後,對著商應容的溫柔也越發得心順手,他是做慣了這個的,再明白商應容不過,知道怎麼撓他的舒適點,所以盡管沒什麼時間,但還是有得是辦法讓商應容感覺到了所謂的“以商總為中心”的錯覺。

他像以前一樣定時定點打電話讓商應容吃飯,提醒他的休息時間,商應容要是跟誰談生意,也會說點有關於對方的小道消息,如此種種都跟以前一樣,甚至因著他們現在住在同一個房子裡,較以前要親密的關系,他的口氣更帶有了比以前更親近幾分的親昵。

而這些,商應容明顯很受用,也不再說不耐煩。

隻是,他的這種比之以前要好很多的長進,商應容不覺得有什麼,而關凌也不在意。

隻要商應容冷靜點不發瘋,關凌已經完全不在乎商應容到底是怎麼樣的了。

如果日子要過下去,維持好了表面的體面,關凌已經不管商應容的內心了。

他愛誰,或者喜歡誰,這種事情,再也與他無關。

他會演好商應容需要他演好的角色,不再越戲。

這天關凌總算和洪康把手頭上的活忙完,說著要出去買點東西,下午就不過來了。

走之前他去了商應容辦公室,笑著說他要去購買一些家裡用的東西,下午就不過來了,讓商應容晚餐和人談生意的時候別點海鮮,吃清淡點,看不出原味的東西就不要吃。

商應容想了想則回:“我什麼都不吃,做做樣子,回家再吃。”

關凌笑,整理了一下他的領帶,“你總算知道厲害了,你談好生意之後給我個電話,我好給你做飯。”

商應容“嗯”了一聲,猶豫地看了眼電腦上正欲待他解決的公事,還是沒有讓關凌先離開,甚至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關凌瞄了一眼,彎腰在坐著的人臉上親了一小口,“那我走了,你忙著。”

說著他走了出去,還感覺到了身後一直跟隨的視線。

他沒有先離開,去了茶水間泡了壺水果茶,放安娜桌上,“就說我走了,茶讓他趁著熱喝,下午不要給他泡咖啡,就說我說的。”

他做好這一切,才進了電梯。

他先去了買點家裡用的東西,又買了點別的,才去了何暖陽家。

通過這段時間的旁敲側打,他已經讓商應容答應把跟著他的人撤下了。

不過,他並不是很相信商應容,打心底不信,所以干什麼總是要裝裝樣子,說出的話完全不是真的他也要先弄出八九份真的樣子。

關凌覺得如果以後商應容真要跟他這麼耗下去的話,他也最好盡早習慣這種帶著虛虛實實的生活。

人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是好是壞都是要負責的。

關凌隻十幾歲就懂得了這個道理,後來遇上商應容,再是明白不過。

而到如今,他更是知道他所選擇的需要他付出什麼。

他無力反抗,對於所擁有的,他沒有那種真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殺伐決斷,他或許擅長於勾心斗角,為人也手段狠毒,但他太愛惜那些他所擁有的。

以前父母走了的時候,他愛惜他住的那個小家,銀行裡每月到的生活費,因為這些能讓他好好地生活下去,吃得飽穿得暖;後面大學後,他愛惜他交的朋友,他打的每一份工,暗戀商應容的心情,因為這些讓他覺得活著很充實愉快;而現在,他愛惜自己現在的房子,他的資產,他的朋友……

就是太懂生存的艱辛,關凌才舍不得放開他所擁有的,就是一點點,他也是要珍惜的。

不得不說,商應容其實也是真明白他的,他本性是個貪婪的人,隻要擁有了,就舍不得放棄。

可能還會得寸進尺越要越多。

尤其在愛的面前,誰都很輕易就會成為一隻貪婪的野獸,商應容要是說愛他了,他怕也不能免俗。

或許現在這種方式,才是他們兩個人最好的相處方式。

心總是要隔著距離,才不會被對方刺傷,這樣的兩個人才可能若無其事生活在一起。

到何暖陽家的時候,何暖陽正在廚房裡做腌菜。

關凌把買的一些吃的塞到冰箱裡,又拿了個酒杯,小倒了半杯酒,坐下舒服地喝了一小口,看著何暖陽忙。

何暖陽在把蘿卜切丁,瞄他一他,“還沒忙完啊?”

“忙完了……”關凌把腳隨意地搭桌子上,悠閑地說:“所以今下午偷個懶。”

何暖陽看著他一臉愜意,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關凌瞇著眼睛又小喝了一口,何暖陽去冰箱裡拿了盤蒸好的蝦出來,剝皮去頭,沒用多久就給關凌做了盤下酒菜。

關凌手都沒洗,筷子也沒拿地用手捏了幾個往嘴裡塞,看得何暖陽在一邊叫嚷:“拿筷子,筷子筷子……”

關凌隻好去拿筷子,酒也沒顧上喝了,盡吃菜去了。

何暖陽在一邊罵:“你是餓著肚子來蹭吃的吧?”

關凌笑,朝何暖陽眨眨眼。

“你就蔫著壞吧……”何暖陽笑罵,但下一句又問:“給你蒸個菠蘿飯吧,做好了的,蒸一下就可以。”

“你們晚飯吃這個?”關凌閑閑地問。

何暖陽已動手,“嗯”了一聲。

他把做好的菠蘿飯蒸上,又動手削起了菠蘿皮,把給了關凌吃的那個補上。

這是他和李慶的晚飯甜點,李慶比較喜歡吃,何暖陽一般都是做三個,李慶一個人能吃兩個半。

他做好菠蘿飯,又替關凌做了道湯,放他面前才繼續做他的腌菜。

關凌慢慢吃,也沒說什麼話。

他享受著這個下午這些微小的幸福。

而這,或者明天沒有,或許後天也會沒有,但到下星期,或者下個月,總會有這樣的一個不需要他思考什麼,謀劃什麼,付出什麼就會輕鬆的半天是屬於他的。

他總是珍惜著他得到的。

他確實沒本事,把這些舍棄,去死,或者去逃離。

對於何暖陽對他的好,他真的沒辦法去恩將仇報,讓他因他置於困難的境地。

關凌是在何暖陽家吃的晚飯,吃飯後他打了個電話給商應容,得知他差不多要回去的時候,當著臉的李慶,故意去親了親何暖陽的臉,在李慶要追殺的他的時候立馬拿著外套跑到門邊,開了門,把自己半個身體擋到了外面才探進頭說:“後天韓老帶他的小兒子韓湘來吃飯,你們來不?”

何暖陽驚訝:“韓老?”

這時追到門邊的李慶都停了腳步。

“嗯,”關凌笑著點頭,“他們過來吃晚飯,我主廚,你早上過來和我一起去農場挑菜。”

何暖陽著點頭,“好。”

韓老不是誰都能見,何暖陽也挺想見見他。

關凌走後,李慶看著何暖陽若有所思的臉,他知道何暖陽是真心擔心關凌的生活,忍不住開口勸道:“關凌他知道怎麼辦的,你看事鬧這麼大,他一回去就不收拾得干干淨淨了?他比咱們都想得多,你就別瞎操心了。”

何暖陽在想事,漫不經心地回他說:“你不懂,反正不管怎麼樣,少管他們的事……”

李慶聽了以為是何暖陽是要他們都少管他們的事,挺為滿意地點頭,“就是,他們的事是他們的,我們少管……”

一回家,做好飯,商應容就回來了,還帶了那天韓會長和他妹妹這些人也會一起來的消息。

“整個韓家都來?”關凌驚了。

商應容點頭。

關凌想起韓會長妹妹那個在國外留學的女兒,頭皮都硬了:“魯小慧還在國外吧?”

“跟著韓湘一起回國了,這次一起來。”商應容見他的臉色都變了,食不語的他把筷子放下,奇怪地看著關凌。

關凌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癱了,撫著額頭說:“你肯定不記得魯小慧以前老找我的事了……”

“我記得啊。”商應容有些不滿,學得關凌未免也太看不起他的記憶。

“那你肯定不知道,魯小慧在一個月前還往我郵箱發了封今年她回來後就會追求我的信……”關凌面無表情地說:“她說想跟我結婚想瘋了,回來的時機雖然晚了點,但她不介意橫刀奪愛。”

商應容聽了臉僵了一僵,把電腦拿了過來,開了。

關凌很鎮定地把那封信從魯小慧的一月一次的固定來信中調了出來。

當商應容看得眉毛都皺了起來時,關凌心裡有些不淡定地想:他的小追求者回來了,這日子算是又要雞飛狗跳了。

郵箱裡有上百封魯小慧的求愛信,商應容點開一封看一封,越看臉越綠。

關凌已經被那些露骨的情信震驚過一次了,所以沒打算再看一遍,他回到原位,對商應容說:“所以,我們要怎麼辦?”

如果魯小慧是開玩笑就算了,但魯小慧確實不是開玩笑,這閨女其實是個不錯的女孩子,有才華有外貌,而且熱情勇敢。

她想跟關凌結婚的原因也很簡單,她喜歡關凌,而關凌性格好,她外公又喜歡他的脾氣,所以她要求關凌試著喜歡她看看,最好他們可以生一個孩子,以後離婚也可以。

簡而言之,就是她喜歡他,她外公喜歡他,他基因好,可以結婚生孩子,她外公肯定會喜歡孩子,以後孩子可以從太外公那裡得到不少東西。

關凌知道韓老年紀大了,而魯小慧的信裡提起孩子的次數越來越多,他想,魯小慧是想把孩子生下來交給韓老帶了……

這類家庭出生的孩子,總是實際得要命,就算熱情真實,也帶著幾分接近於天真的殘酷,他們認定他們生存的規則,而且認為隻要努力,讓別人知道他們的誠意,也會毫不顧忌地運用他們所能運用到的手段,到達他們的目標。

“她想要孩子?”商應容把電腦猛地一關,推到桌邊,直視著關凌。

關凌點頭,“應該是,韓老向來願意見我,魯小慧跟他說過孩子的事,韓老那次雖然說了胡鬧,但也說了孩子的脾性要是像我也沒什麼不好的話。”

商應容臉色一片鐵青,從嘴裡擠出了兩個字:“休想。”

說著,他拿起了在桌上放著的手機,打了電話給洪康:“魯小慧的事你知道吧?資料盡快整理給我。”

下半夜,洪康來了,商應容去了書房。

關凌也睡不著,干脆坐在床邊思考明天要做的菜……

這天早上他起得早,發了短信放了佣人一天假,讓她不用來,他去做了早飯,也做了還沒走的洪康的那份。

正在熬粥的時候,門邊有響聲,他轉過身,看到熬了一夜,眼裡有紅色血絲的商應容平靜地跟他說:“你收拾好証件和簡單的衣物,我們去國外一趟,。”

關凌輕“啊”了一聲,有些莫明。

“我去洗澡,幫我准備下衣服。”

他說完就走了,還好這時下樓的洪康跟關凌解釋,他拿過手上的文件跟關凌說:“韓老的事不好解決,為了杜絕被算計的可能性,我們隻能主動解決,這是老板剛剛定下的計劃,你們等會就飛往美國,唐總已經在美把你們的資料遞到了市政廳,你們過去就可以登記領証明,之後會有一個小型的宴會,唐總說在上機之前會把宴會名單發給你……”

關凌安靜地把聽他說完,把火也關了,問洪康:“怎麼回事?”

洪康解釋:“就是你們得結婚,韓老因為這次老板求他的事,可能會打蛇上棍,先是韓湘,然後是魯小慧,我們怕他會領著他家那幫老少一步一步吞噬過來,我們必須主動掌握應對。你們在一起了,有了鐵証,魯小慧再想怎麼想也沒有站得住的立場,這一步,不能讓他們先掌握。”

追求未婚的人沒有人說什麼,明白張膽追求結了婚的,韓家也丟不起那人。

關凌拒絕:“還不至於到結婚躲人的地步吧?”

“那你是相信,韓老不會把腳伸過來嗎?”洪康靜靜地看著關凌:“老板手上還有一個研發成果沒出來,韓湘你沒見過,但資料你見過吧?你以為他回國干什麼?關凌,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了,如果不是為了你,老板不至於與虎謀皮,如果你非得有個什麼理由,那麼就當他幫你一次,你也就幫他一次吧。”

關凌皺眉,腦海裡調出韓湘的資料,那是個有雙充滿欲望眼睛的花花公子型的年輕公子哥,在國外一向出行靠直升機,身邊總有那麼幾個漂亮的女人……

那是個想要很多的年輕人。

洪康看著他思索的表情,揉了揉一夜未閉的眼睛,有些疲憊地對關凌說,“別再想其它了,現在他們都知道了,拿你能要挾他,一切都晚了,關凌,做好應對的准備吧,有什麼不懂的飛機上再跟你解釋,先去收拾行李,半小時後我們要去機場。”

第四十八章

商應容說電話一直到說到車裡,關凌拉著洪康進了後面那座,讓商應容坐在前面。

洪康拿著筆再給他畫支線圖,首先從韓老講起,再到他的兩個兒子,再到他那個女兒。

現在韓會長與商應容算是合作關系,韓湘得了商應容的新公司,而無論魯小慧能不能成事,容廣都必須拿出誠意。

“就是如果魯小慧退出,她要拿好處,不退出,就是纏上我了?”關凌聽了冷靜地總結了一句。

洪康點頭,把紙撕了,“我們不能跟他們有什麼沖突,畢竟有很多事韓家還插著我們一手。”

“所以結婚是目前最好的應對方法了。”關凌自嘲地笑了笑,沒再掙扎。

“嗯,先結,到時候再看他們怎麼態度。”洪康拍了拍關凌的肩,開了他的電腦,忙他的去了。

關凌聽著商應容在前面的說話聲,揉了揉頭,力持鎮定。

他這時候什麼都不想說。

這個國度裡,有得是國家公職人員利用手中權利吞並私人企業的事,他不能這個時候扯商應容的後腿。

無關情愛,隻關他本人的為人。

而事情確實也與他有關系。

一路都像在打仗,商應容與洪康電話不斷,關凌則忙著看唐浩濤發過來的郵件,裡面有一些到時登記的注意事項。

進了飛機,商應容的兩個智囊成員已經在裡面了,接著他們就是開會,洪康在給關凌惡補宴會名單人員的背景。

這次,在美研究室的成員會攜家眷參加他們的小型婚宴,洪康希望沒跟他們打過交道的關凌像知道家人一樣清楚他們的家庭情況。

“我跟我家人不熟……”這時的關凌還有心情開句玩笑,隻是瀏覽資料的眼睛一點也沒有停。

關凌是知道事情輕重急緩的人,洪康跟他配合得不吃力,把他能說的都給關凌說了。

一行人到了機場就直奔市政廳,然後馬不停蹄地完宴會廳。

忙碌中,關凌跟商應容,洪康,唐浩濤,還有一個律師擠在一輛車裡,其中唐浩濤與律師用大吼大叫的方式處理一些工作時,一直悶聲不說話的關凌突然想起,“沒簽婚前協議?”

“那個不用簽。”正在跟律師說話的商應容回頭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在美的律師,也擁有容廣股份的首席律師聽了轉頭,仔細地看了關凌一眼,然後用比較緩和的語氣跟關凌說:“不用簽,我想你們要是離了,他寧肯分你一半家產,也不願意履行你跟他訂的那份條款合約。”

“什麼離不離?”商應容聽了皺眉,朝關凌說:“結了就不離,簽過的既然我簽了,也算數。”

關凌聽了把頭轉向律師:“你知道內容?”

律師草草點頭,“當然,他找了我公証。”

說完這個,他把手上的資料甩到了洪康臉上,接著用暴吼溝通工作:“我當初跟你說過,生產產地要定在美國,現在就算是走國際法途徑,你能耐他們什麼何?你看他們什麼時候講過法?”

洪康一頓辯解,商應容干脆也吼出聲讓他們閉嘴,然後商量解決辦法。

前面開車的唐浩濤對著關凌說:“你坐前頭來,避開他們點。”

關凌遵命,爬到了副駕的位置,長舒了口氣。

唐浩濤笑著看他,“你們哪像來結婚,跟來處理緊急事件似的。”

“這難道不是緊急事件?”關凌也笑。

“就這麼搭進去了,怎麼想?”後面的人為了工作吵得熱火朝天,前面開車的唐浩濤把隔板升起,把空間隔開後問關凌。

關凌扯了扯嘴角,“想著早知道結果如此,當初掙扎個屁,沖著我在商應容身邊呆的十來年,隻要韓湘一回來,韓老也會找上我。”

“嗯,那小子,能力像條豬,野心卻大得那雙豆子眼都盛不下了,但他有個好老子,還有個會來事的大哥,咱們還是得小心點。”唐浩濤說完,頓了幾秒,轉過臉看關凌無奈地說:“難為你了。”

關凌不用說,唐浩濤也知道他肯來美國是已經選好了他們這邊的陣營,關凌的為人,唐浩濤信得過。

在利益面前,沒有助益的情愛其實都是多餘的負擔,一直以來唐浩濤都覺得關凌適合商應容也是這個原因,因為這個男人太懂得分寸,他是個好伴侶,更是個好助手。

“他其實是愛你的,”唐浩濤小心地開著車,跟關凌淡淡地說:“他會欣賞一個人,喜歡一個人,但不會愛一個人,關凌,你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隻會在自己最放鬆最依賴的那個人面前毫無顧忌地發脾氣,甚至不講理。關凌,他從小時候起就不知道怎麼愛一個人,你從小一個人生活,自己照顧自己,而他不僅不得照顧他自己,還得照顧他媽與妹妹,他父親是在他十五歲的時候死的,死的時候隻准他一個人能繼承,能用商家的財產,他媽媽哄他最終是為錢,妹妹願意依賴他最終也隻是要錢,他跟我一起在美國念的初中高中,你可能想像不出他媽飛到帶著妹妹來到美國,不到一個多星期卻帶著錢回去繼續過奢華的生活,又把他一個人留下的滋味,那時候我看著他都替他難受,你知道他是怎麼回國念的大學的嗎?是因為他媽用死逼他回去的,隻為了用錢方便點,當然,她當時隻是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房裡等她兒子回去看他,但我們那時候都知道,隻要他不回去,她就會毫不放棄地病下去……”

“唐總!”關凌打斷了他的話,不想再聽下去。

“關凌,你別太逼應容,那隻會逼得他不知如何應對你,他媽就是用逼的,逼出了他說了他必須照顧她們一輩子的誓言,我想自那以後他對承諾有一定程度的反感……”唐浩濤還是在說著,像是要把他們登記時沒來得及說的話都說給關凌聽。

關凌聽了皺眉,還沒說什麼,唐浩濤又繼續開了口:“我以前不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會跟他過一輩子的人,現在告訴你,隻是想用他朋友的身份拜托你,以後盡可能地對和他和平相處吧,你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他都把你當成他戒不掉的習慣了,他為你暴躁,不安,不知道如何應對而你而起的情緒,他在很努力地學著跟你相處,關凌,看在你曾經喜歡他的份上,給他個機會吧,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愛他的人了,別留下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裡單打獨斗……”

關凌本來想下意識反駁商應容才不是一個人單打獨斗的話,但轉過臉,看到了唐浩濤眼中閃爍的淚光,突然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關凌,他孤獨太久了,”唐浩濤吸了吸鼻子,看著關凌笑了一笑之後說:“趁著他已經知道你很重要的時候,給他一個家吧,讓他知道除了自己與工作外,你還是那個他可以沒有戒心相處的人。”

唐浩濤的話確實太具有煽動性,如果不是之前對商應容的灰心還是那般刻骨銘心,關凌都想動容。

隻是,這段話來得太晚了,關凌都不知道,他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像把弟弟托到他手裡的唐浩濤。

“關凌,你想想,他其實是一直相信你的,他甚至從沒懷疑過你會背叛他,你走後,洪康都怕你泄密找人跟著你,但他從沒想過這問題……他要是真不在意你,怎麼會把最重要的事情都讓你知道一二?他要是真不看重你,韓老那邊,又怎麼會盯上你利用你?關凌,應容把他的心蒙住了,他是真的沒有太多這方面的天賦,你有,你幫他一把,把他調教成你想要的樣子,別讓他一個人傻傻地摸索,他沒這個天賦,摸一輩子都及不了格,你好好帶著他往前走,隻要你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以後會成為一個好愛人的。”唐浩濤說完,車正好停下等紅燈,他深深地看向了關凌。

關凌眼裡,臉上都是苦澀一片,他艱難地眨了眨眼,無法承諾,隻能對唐浩濤說:“看著辦吧,以後怎樣,誰又說得准?但不管如何,以後在不在一起,我都不會背叛他,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樣的人。”

他說完,外面下起了小雨,雨點打在了玻璃上,發出了小小的聲響。

在這一秒,關凌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也問出了口:“當初他怕我跟他媽一樣,逼他做出承諾嗎?”

“怕,很怕。”唐浩濤點了頭,靜靜地說:“這也是我一直猜的他從不允許你過線的原因,不是不喜歡,隻是過於小心翼翼。”

關凌笑了,他譏俏地嘲笑了一聲,“聽起來多美好,聽得我都好想相信。”

小宴會人不多,隻有不到五十人,商應容拉著關凌敬了一輪酒,確保每個人都打過招呼後,他們幾人又匆匆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他們這天晚上還要招待韓家一家。

飛機會在下午降落,關凌在起飛前發短信跟何暖陽改了時間,讓他在家等他過去接他。

他並沒有把這一天半的事情告訴何暖陽,也不打算現在就告訴。

韓老的事,他不希望把何暖陽拖進來,讓何暖陽跟李慶隔岸觀火是最好的選擇。

飛機一停,把手機一開,何暖陽打過來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如此同時,剛開機的商應容與洪康的手機也全部震動。

關凌不知為何剎那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他按下了接聽鍵,剛放在了耳邊,就聽何暖陽在那邊用一種堪稱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吼:“你他媽的干什麼去了?干嘛關機?你知道剛剛出什麼事了嗎!”

第四十九章

“怎麼回事?”關凌微愣。

此時,商應容與洪康,他們的手機都放在耳邊。

“媽的,你不是在老家還有個爸?他帶著人找上李慶這了,你他媽緊給我過來,你他媽這兩天到底去哪了?”何暖陽在那邊吼。

這時商應容已經拉上關凌的手,坐進了這時開過來的車裡,讓司機開往李慶公司。

洪康已經在旁邊作報告:“是夫人派人過去接來的,記者已經被打發走,消息也被壓下。”

商應容在旁點頭淡淡說:“看緊她們點。”

關凌聽著耳朵裡何暖陽的話,“我看是來跟你要錢的,你看著辦吧。”

說完這句何暖陽就挂了,關凌放下手機問洪康,“關於關益滬,你那邊查到什麼?”

洪康打開電腦裡剛收到的消息,念:“炒房地產失敗,目前未有負債,但經濟情況欠佳……”

“欠佳?”關凌揚眉,笑了笑,轉頭對商應容說,“等會我一個人下去,你先回家,我讓洪嬸他們來打掃房子,還有花店員工會過來送花,你簽收一下,另外洪康,菜的清單我已經列好了,青春農場我會打電話過去,你叫人去清點一下東西拿回來……”

關凌有條不紊地說完,一點慌亂也無。

“我記得你有十幾年沒回去過了?”洪康看著關凌說,“你跟你爸還有聯系沒?”

“沒,我媽跟他離婚之後就跟他再無聯系了,也有近二十年沒見了。”關凌大略地算了算。

“你不擔心?”洪康看了面無表情的商應容一眼,問。

“擔心?”關凌笑了笑,搖了搖頭,有些啼笑皆非地說:“擔心什麼?”

他對他那個名義上的爸印象非常模糊,頭幾年他是被他外公外婆在鄉下帶大的,後來念小學回到了城市裡。

當時他那個爸和他母親鬧著離婚,他跟他那個爸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而且一直都是他媽養他,所以他們離婚後,那個男人當著街坊鄰居的面說這個孩子我是不要的他也沒覺得多受傷,因為他對他那個爸太陌生了,就算他不要他,他也沒太多觸動,當然,他也曾傷心過,因為這個還自卑過,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才會沒人要,那種感覺讓關凌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學會忽略。

沒多久,他就一個人生活,生活費也是他媽給他的,曾經因為他在學校裡的事他出差的媽打電話找過這個人幫他處理,但都被這個人給出了沒時間,不在家等等理由拒絕。

所以關凌長大一點後也覺得自己為這麼一個當爸的傷心也太不值得,慢慢也就當這個再沒出現過的男人根本沒存在過,漸漸地忘了有這麼一個人,所以冷不丁地聽到何暖陽這人找到李慶公司了,他有種被從來沒看在眼裡的人砸場砸到面前的啼笑皆非的感覺。

沒想到,這段時間商家母女沒來找他麻煩,原來是主意打到這上面去了……

商應容沒下車,但他讓洪康帶了兩個人跟在關凌身後。

關凌從電梯裡出來,石柏楊正站在電梯門口,見到他和他身後的人,說話的嘴抖了一下,然後才接著說:“那人在老板辦公室,昨天就找過你,是前台接待的,他沒有說是你父親,剛聽何先生說沒找到之後他去了你們家的小區,被保安擋了出來,今天是下午來的,說是找你有事談,說是你父親,老板說你不在就鬧了起來,何先生正好剛剛給老板送飯,被他攔到了,然後他們就打了起來……”

“打了起來?”關凌頓住了腳步,問:“受傷了沒有?”

“何先生沒有,”石柏楊飛快搖頭,“但您父親被老板踢了一腳,說是要告老板,現在你們正在等你來……”

聽到“告”字,關凌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然後推開了李慶的辦公門。

門一開,裡面的李慶,何暖陽,公司的兩個經理,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身邊還有兩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一男一女,齊齊一起向他看來。

關凌進門,眉頭一挑,“關益滬?”

那男人退後一步,眼睛睜大了一點,然後胸脯下意識地一聳……

在他要開口的時候,關凌向他走了兩步,問他:“找我有事?”

說著他已經別過眼神,沒給那男人開口說話的機會,對何暖陽說:“我聽說他要告你?”

“不是告我,告李慶。”何暖陽雙手抱臂,臉板板地說。

“找律師沒?”關凌神色溫和地朝他問。

沒有血緣關系,但與關凌堪稱手足的何暖陽微微地瞇了一下眼,緩緩搖頭。

“打電話叫律師帶人過來處理,”關凌微撇頭朝背後的洪康說了兩句,“應該還沒有報警?報警,叫人先來調查取証。”

洪康說了聲“好”,走到一邊說電話去了。

何暖陽見他要報警,又微瞇了下眼,沒說話。

但關益滬身邊的那個男孩卻憤怒地開了口,“你憑什麼報警?你這個白眼狼,是他們打了我們爸爸,你還幫著他們,你果然像他們說的一樣不要臉,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何暖陽聽了,眼睛都睜大了,由衷敬佩在關凌這樣的氣勢下還敢開口,還說出了勁爆內容的小孩,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不由在這小孩話落之後拍了拍手板,向他伸了下大麼指,夸獎他的勇氣可嘉。

辦公室裡,李慶嘴角也挑起了笑意,暗示兩屬下從辦公室裡離開。

而關益滬畢竟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了,他也多少算是曾有錢過,見過不少世面,他眼睛掠過關凌身後的人一眼,緊緊抓住了他兒子的手,而那小孩反抗,嘴裡還嘟囔著不服氣的話,“爸,你抓我干什麼?不用怕他,這種不要臉的人,我才不認他……”

關凌聽了失笑,朝洪康伸出手,把他手裡的資料拿到手上看,邊看邊沈吟,“嗯,聽說你是來管我要錢的?”

他把關益滬家的資料匆匆翻了個大概,把洪康下車才從手下手裡到手的資料還給了洪康。

“我……我主要是來看看你,另外聽說你現在情況很好,所以看看你能不能資助一下你的弟弟妹妹,他們准備留學,需要一點錢,最近生意不太好做,我賠了一些錢,手頭有點緊,他們也需要學校推薦人,有位女士說這種事你隻要開句口就好……”關益滬頗有點深沈暗晦地看著關凌,“我知道對你來說我不是個父親,但你現在發達了,我想,看在血緣的份上,你應該願意費舉手之勞的力氣幫弟弟妹妹一把的,是吧?”

關凌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溫和地笑著,沒拒絕,也沒答應,隻是微側了側身,把門的位置門了出來,說:“您要是不想找事,現在就走,給您三分鍾……”

“要不然呢?”關益滬沒有說話,他身邊的那個兒子又開口很沖地說話了,滿臉的桀驁不馴。

關凌沒看他,隻是看著關益滬淡淡地說:“給您三分鍾決定。”

“打了人,還讓人走,你們這些人眼裡還有沒有法律了?”又是關益滬的兒子關志鵬開的口,而他的雙胞胎妹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手,被他重重打開,一臉挑畔地看著關凌。

關凌沒理他,隻是朝何暖陽走去,幾人一道坐在沙發上。

這時洪康已經把門打開。

“如果你答應幫忙,我們會走,”關益滬轉過臉,臉上有抱歉,“以後也不會再來打擾你,抱歉,關凌,看在你跟他們一個姓的份上,幫你弟弟妹妹一把吧。”

關凌哭笑不得,“您真不走?”

“不走又怎樣?”關志鵬滿臉火大地說完,發現關凌看都沒看他一眼,也沒回過他一句話,突然明白關凌根本沒把他看在眼裡,這讓他怒火中燒,腦袋一片發熱,拿起了辦公桌上的一個筆筒就往關凌砸來,“敢看不起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你這個同性戀,被人操屁股的……”

他砸完東西就往關凌沖來想打人,隻是筆筒被洪康的人半道攔了,人也被洪康身後的人給一個擒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過幾秒鍾的事,但看得關益滬抿緊了嘴,他飛快走過去扶了兒子,隻是,保鏢沒鬆手……

關凌示了意,保鏢才放手起身。

那小孩可能腦袋被摔到發蒙,站起來後竟然沒說話。

“抱歉,您就算現在走,也來不及了。”關凌這時站了起來,對洪康說:“你派人處理這邊的事情,讓律師配合警察取証。”

說完他沒再看人,與何暖陽出了辦公室的門,到了樓梯間,沒人時,對他說:“今晚你們就別來了,幫我處理一下這邊的事。”

“你的意思?”

“不是你先打的人吧?”關凌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漫不經心地說。

“不是。”何暖陽搖頭。

“嗯,那等會把監控調出來吧,也許關牢裡關幾天就老實了。”關凌看完商應容發來的短信後笑了笑說。

何暖陽頓了一下,問:“你真要這麼做?”

關凌把手機塞回褲袋,手也插了進去,他聳了聳肩,“這也是為他好,他要是還不老實,到時候處理他的不是我,而是商應容了,這段時間商應容公司那邊有點問題,他這時候最不喜歡節外生枝了,換他手裡,就不是關幾天的問題。”

“商應容出問題了?什麼問題?”何暖陽敏銳地問。

關凌想了想,在何暖陽耳邊說了幾句話。

何暖陽聽了想了好幾秒,才點頭說:“我知道了,我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關凌拍了下他的肩,“麻煩了。”

“我時間,回頭見,有事電話。”關凌說完掉頭走。

他走了幾步,聽到何暖陽在後面說:“你那個所謂弟弟沒你一半強,我記得你18歲的時候,一個下雨天你就在情侶公園賣了上百把傘,掙了足足一個月的生活費……

下了幾步樓梯的關凌聽了回頭,笑罵:“去你媽的,我現在怎麼說都是有錢人,把我那些歷史都他媽忘光了吧。”

何暖陽的話,讓坐在回去車上的關凌突然想起以前的生活。

他考大學的那段時間,他出差的母親有一段時間聯系不上,他在暑期打了一個半月的工後,接到他母親說她出了車禍的事的電話,撞她的司機逃逸,公司在她在醫院昏迷的那段時間開除了她,保險公司說要調查完成後才能賠付,而醫藥費當時已經是相當龐大的一筆數字,關凌那個時候托鄰居找人賣了家裡的房子,給自己留了一個學期的生活費,其它的都寄給了她當藥費。

眼看就要開學,他帶著通知書提前幾天來到這個城市,找了旅館裡當時一個三塊錢一晚的通鋪當落腳的地方。

隻有幾天就要開學,這個時候他也不能再打什麼工,隻有見機行事掙點小錢,白天發發傳單,第一天來的晚上他看見一個晚上兼職擺攤的疲勞攤主,觀察了兩天,主動上前,壓身份証,給人家看錄取通知書,取得信任給人家代工,一晚上做下來包括賣出東西的小額提成,也能掙個十幾塊……

他跟何暖陽第一次見面時,他算計了好幾天,看出天快要暴雨的時候,攬了他認識的攤主的所有的傘跑到了公園賣傘,何暖陽那時候因跟家裡出櫃的原因正在公園的湖邊盤腿坐著淋著暴雨,思考人生……

他們是在人生最壞的時候碰上的。

認識到現在,居然有十幾年了,比他擁有他母親的時間還長。

時光如梭,關凌見過關益滬之後,才發現,在沒有父母的陪伴下,他一個人已經走了這麼長的路了。

時間真是不可思議,回想過去,他的生存路程幾乎堪稱勇猛。

那麼難都好好過來了,以後再難,也難不過一無所有的當初。

關凌是帶著笑下車的,下車後,他朝著站在門口雙手插袋等他的商應容的嘴上親了一口,輕快地往樓上跑,“我去洗個戰斗澡,十分鍾下來,你叫洪嬸他們現在開始洗菜……”

而商應容在被他扔下的背後被他嚇得不輕,高大冷酷的男人像被偷襲了第一次初吻的少女一樣的迷茫地摸著嘴角,困惑地看著跑上了樓梯,轉眼就不見的人……

隨後,他整了整臉色,邊整理手邊的衣袖邊冰冷地對身邊跟著的智囊團成員說:“肯定是吃錯藥了。”

那手下悶笑,回了句:“老板,新婚快樂。”

剎那,商應容整理袖扣的手頓住了,臉也僵了。

隨後他不由抬起了頭,看向了樓上。

好幾秒之後,他“嗯哼”了一聲,算是對手下的回應。

第五十章

關凌洗好澡下來進了廚房,洪嬸她們已經按他的吩咐已經把菜都配起了,隻等關凌動手。

公關部的部長已經領著愛將來了,關凌讓他招呼著來往的人──今天有不少保鏢在房子外面,端盤子的服務生也叫來了三個。

公關部的部長是智囊團成員之一,恰好也見証了關凌與商應容那場沒超過十分鍾的結婚程序,對這個名字以後得寫在老板旁邊的男人自然要比以往多幾分恭敬。

畢竟,這人也算是他的衣食父母了。

韓老領著一大家子來的時候正好黃昏的六點,這天天氣非常好,幾輛車低調地踏著夕陽來的。

車子剛進市區,他們就得了消息,關凌從廚房出來,飛快上樓穿了正裝,下樓的時候商應容在樓梯口等他,關凌上前給他整理領帶和襯衫。

樓下向上看過來,等商應容的兩個手下識趣離開。

“你不喜歡他們?”商應容突然開了口,氣息吹亂了低頭給他整理袖扣的關凌的頭發。

“誰?”

“關益滬。”

“為什麼要喜歡?”關凌抬起頭,淡淡地說:“他要是不跟著你妹她們來鬧,我可能還給個幾十萬,買個不被騷擾,這時候過來明顯跟我過不去,你是我活著以來最愛的人,我想對你不好的時候都想過殺你全家,何況是他這個除了有點血緣便無關的人。”

商應容聽了微皺了下眉,隨即板著臉說:“緋虹以後也是你妹妹。”

“那又怎樣?”關凌挑眉。

商應容哼哼了一聲,“以後她們歸你管。”

關凌安靜了下來,隻是時間不多,他就算驚訝也把情緒掩在了心底,隻是溫和地問了商應容一句:“也就是說你媽他們以後的開支我處理?”

商應容不耐煩地說:“你不是要管錢嗎?”

說完他往樓下走,關凌跟在他身邊,嘴角笑意有那麼幾秒忍也沒忍住。

他是真的挺想正面跟商家母女交手時,見見她們臉上是什麼表情……

韓家人很快就到了,關凌和商應容迎了上去。

韓湘與關凌是第一次見,看到關凌,那因嘴唇有點豔紅顯得有些邪氣的青年笑得很是熱情,“關凌是吧?我聽我爸說過你很多次,今天看到果然跟傳說中的一樣溫文爾雅。”

“湘少過獎……”關凌微笑,與他握手,“本想邀你吃飯,哪想果然是小兒子最得寵,隻想請你一個,韓老跟韓會長還有韓處長都來了,真讓蓬蓽生輝。”

韓湘聽了立刻哈哈大笑,指著大門對他此時扶著的父親說:“爸,哥,關凌可真是跟你們說的一樣最會說話了,這要都是蓬蓽,我們家那都叫什麼了?”

“關凌,關凌……”這邊說著,另一輛車下來的魯小慧,一位一米七穿著性感貼身晚禮服的高挑美女踩著高跟鞋跑了過來。

“慢點。”魯小慧的母親,在海關部工作的韓處長在後頭臉有點沈地喊。

這時公關部的部長已經上前,連著剛剛給她們拉車門的那兩位愛將,用微笑把魯小姐攔在了一米多外的位置。

“請進……”商應容已經微笑讓韓老帶頭進門。

關凌則退後一步,直面魯小姐。

“好久不見……”關凌先朝她微笑,朝著後面走過來的韓處長則稍彎了下腰去握手,“韓處長……”

“氣色不錯,”魯母也是個喜怒不露於形色的人物,她推了推鼻子上的金邊眼鏡,對笑著朝她眨眼讓她先離開的女兒狀似沒辦法地搖搖頭,“你們年輕人聊幾句,我先進去。”

“喬部,送韓處長進去。”關凌故意多說了一句表示慎重,其實他不說,也是喬部長把人送進去的。

果然,魯母受用地點點頭,離開了。

關凌目送了幾秒,在魯小慧挽著他手臂的時候回過頭,無奈地朝著這位目標明確,真正的大小姐帶著笑問:“你就真不能放過我啊?”

他問得輕鬆,美麗的魯小姐也說得坦然:“誰叫外公喜歡你啊,他喜歡的人可不多。”

關凌似笑非笑看她,“隻是這樣?”

他不討厭魯小慧,可以說他甚至不討厭韓家人。

是誰都有對手。

這世界就是這樣,今天是對手,明天可以是敵人,後天也許是可以聯手的朋友,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反正把表面的體面維持住了,以後是好是壞看著辦就是。

而韓家現在打容廣的主意,誰又知道背後有沒有人打韓家的主意呢?

一山比一山高,但吃不吃得下,有時也不是那座看著比較高一點的山說的算的。

魯小慧看著關凌也眨眨眼,“我聽說你們處得不好,我看你要是厭了,完全可以和我在一起的,我會對你好的。”

說完,她拉著關凌的手往門走,眼睛沒有放開過關凌的臉,“至少,我喜歡你是真心的。”

關凌笑,摸了摸她的頭。

他喜歡不鋒利在外的女人,因為這種女人聰明。

關凌喜歡跟聰明的女人打交道,哪怕會棘手些。

“謝謝你的真心……”關凌笑得溫柔。

魯小慧見他笑得跟幾年前見面時無二,站在門口不動了,看了關凌好幾秒後,對著回視著她的關凌嘆氣說:“你跟以前一點也沒變,我還是一點也看不穿你的心思……”

關凌摸了摸她的頭發,他多少對這個少女時代就對他發表愛的宣言的女人有點喜歡,所以他也就盡他所能地對魯小慧真誠地說:“心大是好事,但要大對地方。”

魯小慧聽了用美目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在他們進去時,她輕輕地說了一句:“你還是沒死心嗎?你如果真想得到他,我可以幫你……”

關凌聽了臉上微笑看她,心裡則輕輕嘆息。

不說他現在跟商應容系在一根繩上,哪怕就是前段時間他跟商應容鬧到那地步,他都不會幫著韓家對付商應容。

關凌沒回她,魯小慧想了想,輕輕地在關凌臉上親了一口,若有若無地嘆了一口氣。

那口氣讓關凌笑著往後揚了揚頭,然後,看到了大廳口往這邊直視的商應容……

那男人的臉神色未變,但眼睛裡的冷酷關凌隻一眼,就看出了裡面藏著的暴怒。

一頓飯吃得表面賓主盡歡,飯後送他們出門上車,魯小慧跟著關凌走在最後,她挽著關凌的手,喝了點酒的臉孔顯得嬌豔無比,她半賴在關凌身上,輕聲地說,“我剛回來,好幾年沒回了,都有些陌生了,明天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關凌右手往褲子裡輕探,把飯間商應容塞進他褲袋裡的戒指拿了出來,當著魯小慧的面把婚戒帶在了無名指上。

魯小慧驚了,甚至忘了走動,腰也挺直了,眼睛有點發痴地看著關凌的戒指。

關凌知道她不容易,這也個可憐的姑娘,她父親曾因黨派斗爭被推了出去,因受賄幾千萬和背著一條人命現在還關在牢裡,韓家隻保了她母親和她,她父親的事,韓家因不想跟推她父親的人作對,這麼多年也不好撈他出來……

她母親,因她父親的事的影響,這輩子在海關頂多升到處長,這還是看在韓家的面子上才保住的位置。

而魯小慧想把她父親接出來,她必須依附韓家,她必須讓她顯得有用,才會讓韓家有立場幫她……

可關凌當不了她的跳板,關凌看著她有點憐惜,雖然這種多余的憐惜對這漂亮的女人於事無補,但他還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輕聲地在她耳邊說:“別的我幫不了你,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但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到了需要用錢或者要我幫點什麼的地步,隻管朝哥哥開口。”

魯小慧沒說話,眼睛轉到另一邊,裡面閃著淚光。

她的母親這時在前面幾步遠突然回過頭,看到她女兒,再看到關凌手上的戒指,愣了一下,眼睛裡閃過焦急。

“那我走了……”魯小慧回過頭時,淚光已無,臉上一片笑意。

關凌送了她上車,微笑著替她們關了車門。

車子駛離時,坐在第一輛車上的韓湘打開了車窗,朝關凌揮了揮手,嘴邊全是笑意,隻是眼睛顯得有點冷。

關凌回了他一個微笑。

車子慢慢離開視線,關凌沒有看身邊的人,淡淡地說:“把你媽和妹妹的事處理一下,別讓人利用了。”

韓家的人,這次心太大了……

“嗯。”商應容輕應了一聲。

關凌的手被人牽住,手上有冰冷的感覺時他才回頭看商應容,他看著商應容牽著他的手,手上戴的那款跟他一模一樣的戒指,若無其事地又轉過了頭。

晚上的風有些輕柔,關凌被商應容拉著往回走,進了家裡,本想進廚房的他看到商應容滿眼的血絲,才想起,這個男人差不多有三天沒睡覺了。

他不發一聲地拉著商應容進了浴室,在給浴缸放熱水的時候,讓他坐在椅子上給他按摩商應容的脖子。

“你還喜歡我嗎?”商應容突然問。

他問得突然,關凌卻回答得平靜,“你想聽你願意聽的,還是聽我願意說的?”

“你願意說的。”商應容的聲音也顯得很平靜。

“不喜歡了。”關凌淡淡地回答著,他低頭腰溫柔地輕吻了下商應容的耳朵,在他耳邊平淡地說:“我被你傷透了心了。”

商應容的眼睛在這一刻閉上了,關凌看著他閉上的無法猜測情緒的眼,又緩緩地站起了身。

“我想我也很傷心,關凌。”

商應容說得很小聲,關凌聽得錯愣了一下,以為他掉了淚,但低下頭去看他時,卻看見商應容已經坐著睡著了。

關凌看著他削瘦的臉,突然覺得現在照顧他也是好的。

也許有一天,他可能還是會離開,但至少他們可以真的不必成為仇人。

關凌想,他把他身上這輩子最好的溫柔和包容都給了這個男人了,在這個男人面前,他總是卑微得不像真正的他自己。

第五十一章

韓家蠢蠢欲動,但商應容實在也不是吃素的,不動聲色在官場上施加了點壓力,但關凌這邊還是架不住韓湘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邀約。

關凌在第三次赴約的時候,韓湘把他帶到了一個銷魂窟,關凌站在門口就沒動了,對著韓湘笑嘆說:“商總自己都不來,我要是進去,今晚回去就別想進家門了。”

“你不是求之不得?”韓湘開玩笑地笑。

關凌臉色也未變,也是一臉輕鬆的笑意:“這哪能,就算是吵架,出外賣醉都未曾過,今天這銷金窟我實在是進不得……”

說著就拿起手機放到耳邊,在韓湘沒來得及說話的空隙讓喬部長出來陪湘少。

韓湘沒有為難他,隻是送關凌到車邊的時候又玩笑般地說:“看來你跟商總都是正經人,我想帶壞你真是沒指望嘍。”

關凌微笑,在坐進車裡之前朝韓湘溫和地點了下頭,也回了句玩笑話,“我和他都是老派人,不比你們的心態好,我倒是時不時出來看看大家玩什麼,商總是從辦公室回來就進書房,一輩子也就知道工作。”

“難怪你們和我爸我哥他們合得來……”韓湘失笑,關凌在此間坐進了車,朝他揮了下手。

他走後,韓湘臉上笑容消失,停車場裡響起三字,“老狐狸。”

關凌回去,剛進大廳,樓上就有人站在樓梯口。

“上來。”商應容說了一句就轉過了身,給了關凌一個背影。

關凌未動,隻是說:“我要泡壺花茶,你要喝嗎?”

背影僵住,過了二三秒才回過頭,臉孔冰冷的男人皺了皺鼻子,點了下頭。

不等他再說什麼,關凌轉身去了廚房。

這次,換他給了商應容個背影。

並且,走的那背影,要比商應容的要堅決多了。

看得商應容直皺眉,轉過身走了一步,又回頭看關凌進了廚房的那道最後的背影。

看了良久,才轉過身,大步往書房走去。

關凌泡了花茶,切了點水果,進了書房。

商應容坐在書桌前沒動,關凌沒看他,把東西擺好隨意淡淡地說:“去洗手坐過來。”

那敲打鍵盤的輕微聲響並沒有停下,關凌這才抬頭,溫和地說:“去洗手,應容……”

商總這才起身,回了臥室那邊洗了手過來,正好接上關凌給他倒好的茶。

關凌不知道那晚的話商應容還記不記得,但他們這幾天的相處是真正平靜又自在的,不再談什麼情情愛愛,傷害與不傷害,他們做為工作拍檔,還是跟過去一樣默契。

“你不要再見韓湘了,我會讓喬部纏住他。”商應容喝了口茶後淡淡地說。

關凌若無其事地吹了口氣,喝了口熱茶,沒被商應容這向來公事為上的人,這次反倒有點徇私的反應觸動,他也沒反對,點點頭,說:“我也跟你有事說。”

“說。”商應容簡短地說了一個字,眼睛看見了關凌灰色襯衫下的白色肌膚,眼睛微瞇了瞇,略顯深沈了一些。

“我想找姜虎談點事……”關凌說出了這句話後,看向了商應容的臉。

果然,男人臉色大變。

“什麼事?”盡管臉色變了,但口氣還是冷靜。

沒見到他真的發脾氣,關凌這才微愣了一下,頓了頓才說:“我想我個人扶持姜虎這根線,你跟他處不來,而我跟他算得上是朋友,姜家這次過後已經有了動作,他大伯這次能上去,我想跟你要這次手頭上能掌握住的幾張選票給他。”

要是自己弄得來,關凌也不想找商應容,但容廣的權力都是在商應容手裡,那幾個商應容暗地裡扶持的人他也隻知道個大概,具體是哪幾個人他其實也並不明確知道。

以前他雖然也插手這些事,但除了明面上的商務部,其它的他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並不全碰。

但現在也容不得關凌選擇了,這時候再保持什麼分寸,都隻是矯情。

那麼扯淡的條款他都列出來了,再裝什麼距離,也太過於惺惺作態了些。

既然上了這算得上還債的戰場,關凌也不想裝糊涂。

他會做好他能做的。

“你想扶住姜家制衡韓家?”商應容斂了下眉,伸出手,把關凌襯衫最上面的那顆扣子扣上,免得那刺眼的鎖骨亂了他的心神。

他還有工作沒處理,不需要分神。

商應容伸過手來時,關凌連眼皮都沒跳一下,可能最近暗潮洶涌過多,神經早就麻木,商應容的手離去時在他肌膚上停留的那麼一秒他也沒當回事,嘴裡依舊平常地回著他的話,“嗯,但是由我個人出面。”

他沒有解釋更多。

姜虎不可能接受商應容的好意,但會接受他的,因為他為人姜虎差不多知道,他們之間有個信任關系,就算以後相互幫忙,他們都不會過彼此的底線。

而商應容,就算上次他幫了姜家,但姜家也不一定要跟他搭上線。

總體說來,姜家的名聲中還是帶著幾分硬骨的。

“我不同意。”商應容甚至連想都沒想否決了。

“為什麼?是不想把選票給我讓我坐大,還是覺得我不配?”關凌翹起嘴角,溫和地問了這一句。

隻是他話音剛落,商應容手中的杯子就砸到了桌子上,碎成了幾片。

“不配?配?”商應容覺得消停沒幾分鍾的煩悶又上來了,關凌這幅冷靜又隨意的姿態逼得他總想發飆。

但他不想老發脾氣,更不想打人,所以他就干脆忽視。

可他再忽視,這人還是會冷不丁地給他胸口一刀,刺得他難受又說不出口。

他冷靜了幾秒下來,看向關凌,再欠說明,“你不聽,那我再說一次,你回來,你要的我都給你,你別惹我生氣,全給你,除了你,我也不會有別人,你那些該死的條款我哪項有異議?這次你要幫姜家,你想,他媽的也可以,但你要確保你跟他沒有任何關系,就算我不管你隨時見他,但你必須每次見面都要跟我說一聲。”

“我不是要幫姜家。”關凌嘴邊有冷意,甚至有嘲諷:“我幫誰?你不知道?”

商應容覺得他又說錯話了,閉了嘴。

幾秒後,他想發脾氣,發脾氣又無門,干脆搶了關凌手中的杯子,砸到了地上。

他覺得他被關凌困住了,怎麼對他,這個人都無動於衷。

聽到茶杯落地的響聲,他才覺得心裡的不痛快稍微緩解了那麼一兩秒。

茶杯落地的那聲響聲讓關凌的額頭的筋都抽疼了一下,然後無動於衷地看向商應容,看到他那雙沮喪的眼,那些本來要沖口而出的虛偽安撫突然說不出口。

他突然想抽煙。

於是,在商應容的眼神追隨下,他去了書桌前的抽屜裡拿出一根點上,在商應容要開口之前搖了搖頭,說:“你讓我先想想。”

關凌知道這時候心軟實在是要不得,但是,他應付得了商應容的暴怒,甚至能承受得了他對他的傷害,但他受不了商應容這種眼神。

一眼都看不得,似有針在心裡密密麻麻地扎。

一根煙都沒有抽完,關凌低著頭走到商應容面前,把男人的頭抱下埋到自己胸前不讓他抬頭,咬著牙問:“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商應容也抱住住了他,先是沒動,然後身體一僵。

關凌苦笑,嘴裡也全是苦味,“你不記得,但我記得清清楚楚,我還記得第一次跟你表白,第一次說愛你,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生病,你最討厭什麼顏色,你喜歡什麼類型的人,這些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隻要有關於你的,我都恨不得件件放我心坎上,可關於我的,你什麼都不記得,洪康調查過我的背景讓你看過,你甚至都不太知道我是怎麼長大的,我的事你知道幾件?你知道我是怎麼從一無所有的我成為現在這個站在你面前的人嗎?因為我想給你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我想讓你知道全世界我最愛你,我對你說的為你什麼都做的話一個字都不假,我說出來的我都做到了,可你他媽是怎麼對我的?除了像個孩子一樣跟我無理取鬧你還對我做過什麼?”

商應容已經抬起臉,手也抓住了關凌的後腦勺,眼裡面全是一片鎮定的冷酷:“那我現在知道了,以後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不能再愛別的人,你得繼續和我在一起,你想要愛,我也給。”

關凌知道他在跟他談判,他太知道商應容那在商場上步步緊逼的手段了,就是太明白,所以他才覺得這樣的商應容才是他最容易面對的,對他來說,冰冷生硬的商應容比偶現脆弱的商應容要容易對付得多,“我不會再愛別的人,隻要你遵守條款我就不會,但你必須學會不能掌控我,更不要跟我談什麼條件,我想見什麼人就見什麼人,你要是再要挾我……”

關凌看著商應容一字一句地說:“再要挾我,你哪裡痛我就戳哪裡。”

商應容的身份這時微僵了一僵。

關凌在一字一句說話時握著商應容性器的手這時更重了重,臉上也一片冷酷:“你要是再敢管我跟姜虎的事,再跟他打架,再他媽的找姓陳的上床,再惹我不高興,我不僅要把你的容廣佔了,把你的這根剁了,再把你塞到全是蔥的倉庫裡,關你到死,然後扔到垃圾堆裡告訴全天下的人你是我不要的東西……”

商應容先是冷著張臉聽著,最後一句讓他皺眉,盡管如此,這個時候還能冷靜的男人居然平靜地問:“然後呢?”

關凌冷笑了一聲,鬆開了他的東西,“然後我會給你一次機會,隻一次。”

說完他煩躁得不行,覺得自己真是個賤人,居然又讓從不承認認輸的商應容得逞。

他就應該在商應容說姜虎的事的時候扭頭就走,而不是廢話一堆之後又畫個圈,把自己圈住。

關凌約了姜虎出來,為了方便談話,約的地方是比較隱密的地方,隱約地跟姜虎說了他的意思。

姜虎聽了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用,我家的事,主要是商總出的力,韓家也不是沒佔便宜,我們欠他的人情,到時候會還,至於商總與韓家的事,我多少知道一點,你放心,姜家這次會站在你們這邊。”

“不是,”關凌挺抱歉地看著姜虎,“是我想跟你們家來往……”

“你有事找我就可以……”姜虎已經有些不耐煩,輕敲了下桌面。

“姜虎,這畢竟是你整個家族的事,”關凌冷靜地看著姜虎,“你我交情再好,也僅僅隻是我們的交情。”

“你是真要和商應容再在一起了?心甘情願?”姜虎沈默了幾秒,嘲諷地挑起嘴角,“你們這都鬧的什麼勁?你就不怕他哪天又心血來潮看上了誰,把你扔到身後?”

“有什麼好怕的,”姜虎帶刺的話讓關凌頓了一頓,但臉色未變,他看著姜虎平靜地說:“我都這歲數了,除了工作和生活還能折騰什麼?我跟商應容說好了,隻要他對別人動心,我可以拿錢走人,這也是我想跟你們家攀上關系的原因,趁著還能跟他談判的時候,拿他的資源先用用,等勢均力敵,真出個什麼事,他也不能像當初一樣對我為所欲為了。”

姜虎聽了把整根煙都抽完了,才說:“我要先回家跟家裡人商量商量。”

關凌微微一笑,“當然。”

姜虎把煙頭掐熄在煙灰缸裡,漫不經心地問:“你說他要再幾年才厭?”

關凌看著面前的餐具,半晌後,嘆了口氣,輕輕地說:“別等我,你值得更好的。”

姜虎自嘲地笑了笑,“也是,看著辦吧,你要是老了被甩了,我要是還沒伴,到時候湊合吧。”

關凌垂下了眼瞼,姜虎手機響了,他站了起來,朝關凌淡淡地說:“你別太累著自己了,眼角都有細紋了,你不是保姆,別事事都插手,多為自己著想點,累半輩子了還不夠你累的嗎?”

說完他拿著手機出了包廂,剩下關凌疲憊地靠著椅背上,過了幾秒,對著包廂裡間休息室的那道門縫無奈地說:“出來吧……”

洪康與全身生人勿近氣息的老板走了出來,在老板眼裡都能射出刀子的情況下,還是力持鎮定地朝關凌笑著說:“關總,抱歉,我們正在裡間談事情呢,哪想你也來……”

關凌聽了干脆拿手捂住了眼睛,好笑地笑了起來。

洪康被他笑得起了雞皮疙瘩,正要說話,聽到老板冷冷的一句命令:“出去。”

洪康忙不迭地出了門,把門嚴實關上。

第五十二章

關凌睜開眼是因為感覺有人在他面前蹲下了。

然後在睜開眼的那刻,他看到商應容就那麼蹲在他的面前,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說:“你不老。”

說完他皺了皺眉,站了起來,把關凌也拉了起來,拿起他帶著婚戒的手吻了一下,淡淡地說:“不是什麼談生意,我媽約我過來的……”

關凌笑,“我來哪她都知道?”

“嗯。”商應容摸了摸關凌的臉,再次突然說:“你不老。”

關凌無感,笑笑說:“我老了,隻是你不知道。”

商應容“嗯”了一聲,像是無所謂他怎麼說,他不在意。

他仔細地看著關凌,關凌被他看得一時之間也不想說什麼,兩人靜靜地對視著。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商應容還是先開了口,他把關凌的襯衫從褲子裡拉了出來,慢慢地撫摸著他的肌膚,沒有表情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他用一種他慣有的淡然慢慢地說:“我大概也不會嫌你老。”

他手一緊,關凌被他緊緊抱住了。

這刻,他不得不反應,推開商應容,微有點不耐煩,“干什麼?”

“我不會嫌你老的,關凌……”商應容也很不耐煩,他親了親關凌的眼睛,正在又要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說了句:“先攔著。”

關凌抓著商應容那隻緊貼住他背部的手,想拉出來。

但商應容把手機一扔,另一手也用上了,壓制住了關凌的舉動。

關凌嘆氣,“你媽約你過來干什麼?”

商應容伸出手,摸他的眼角,臉上卻是漠然,“帶你的弟弟過來,聽說比你還漂亮……”

關凌眼睛微睜大了一下,“哈”了一聲,哭笑不得,“你媽打算給你拉皮條?”

商應容聽了臉上依舊波瀾不興,隻是放在關凌身上感受著他肌膚的手停住了,然後他對著關凌的眼睛,用一種比平時要輕一點的語氣說,“她是我媽,但,也僅僅隻是媽,我以前給她錢,你以後給她錢就好。”

關凌聽了扯了下嘴角,並不想說話。

“關凌……”商應容把關凌的褲子解開,淡淡地說:“姜虎應該還在外面。”

姜虎出去沒多久,洪康就出去了,他們說話間,商母也來了,還帶著他“弟弟”……

外面現在應該熱鬧得很吧?

“我們不是要出去?”關凌任由商應容把他的褲子解開,脫掉他的內褲。

他在商應容拉他襯衫的時候就看到了商應容的那裡起來了,他不知道這人是怎麼發的情,但知道他是肯定要做了才走的。

“現在不出去。”商應容淡淡地說,把手伸到關凌後面,咬了下關凌的耳朵,問:“早上洗了沒?”

關凌似笑非笑地看他。

商應容則伸出手把他上半身的衣服全脫了,讓他趴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他則俯身上去。

“做完再出去……”商應容在他背上印著吻,關凌被他的氣息稍微感染了一點,放鬆了一點身體。

反正不放鬆,等會受罪的也是他。

“關凌……”商應容在進去的時候叫了聲關凌的名字。

關凌悶哼了一聲,沒有應答。

“關凌……”商應容還在叫。

關凌惱火,隻是在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商應容又撞了進去,那又麻又疼的感覺讓他倒喝了口氣。

商應容這時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耳朵,關凌疼得身體一抖,以為耳朵就要被這混蛋就這麼給咬了下來。

關凌出門的時候,脖子上耳朵上全是痕跡。

盡管在裡間的洗手間清洗了一翻,但臉上的潮紅卻沒那麼容易褪去,誰聞著他身上的氣息,也知道他剛剛干了什麼。

而商應容則干脆連領帶都沒帶,隨意塞在了關凌的外套口袋裡。

他要做什麼,關凌猜了個大概。

剛出門,洪康就不知從哪個角落迎了過來,看著他們嘴角都是苦笑,“正在另一個包廂,我說你們會一起過去。”

“姜虎呢?”關凌隨意問了一句。

洪康看了看商應容的沒有表情的臉色,照實回答,“剛還在停車場裡,怕是要等你出去才會走。”

關凌聽了點了下頭,回頭對商應容說:“我出去說句話。”

商應容臉都了。

關凌沒理他,匆匆去了停車場。

一見到姜虎的車,他就開了副駕座的門,坐了進去,跟姜虎說:“陪我坐坐。”

姜虎皺眉,看了他一眼。

然後他拿出包煙,拿了一根出來抽。

點燃深吸了一口後,才問:“你要嗎?”

“不用了,謝謝。”

“你這樣來是讓我死心的?”姜虎叼著煙淡淡地說。

“算是,”渾身還是有情欲過後氣息,身上有的是痕跡的關凌被看穿也沒不好意思,還補充道:“主要躲人。”

姜虎沒看他,隻是繼續抽著他的煙。

“老的糊涂,還帶著小的,商總居然還要讓我配合,他們不嫌丟人我嫌啊……”關凌冷嘲地哼笑了一聲,“居然沒個正常人。”

關凌可沒想拿著自己一身被人干過的痕跡出去讓那些人“參觀”他,虧得商應容口口聲聲地說什麼都可以給他了,還會愛他,可看看他干的都是什麼事。

不過他不管商應容怎麼想的,他現在挺不樂意作賤他自己。

姜虎聽他說完,轉身,去後頭拿了瓶水,塞關凌手裡,把手趴在方向盤上抽了兩口煙之後沈沈地說:“關凌,要不,回頭吧。”

“來不及了,”關凌看著倒視鏡裡洪康向這邊走過來的身影,轉過頭對姜虎說:“姜虎,我們是真沒緣份,你向來拿得起放得下,別再惦記我了,我知道你覺得你欠我,但咱們是時男人,應該明白很多事不是誰欠誰的問題,事情發生了肯定是要解決的,不是嗎?”

姜虎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關凌笑著看他。

姜虎被他看得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我知道了,你都這樣拒絕了,我還能有什麼想法?”

洪康走了過來,看了眼關凌,遲疑了一下,沒催關凌下車,反倒說:“你是不想去吧?”

關凌笑。

洪康也笑了,挺無奈,“老板啊……”

他看了姜虎一眼,沒再說下去,把對關於老板情商的那些具有侮辱性的話很識趣地在老板情敵面前吞了下去。

關凌下了車,看姜虎開車離去,轉頭對洪康建議說:“找個地方喝一杯?”

第五十三章

洪康還真開了車跟關凌找了個地方喝酒。

一瓶酒喝了半瓶,商總過來了。

剛坐下,他們手機又響了。

關凌跟看戲一樣地看著他們接電話,聽著商夫人這次真進醫院了,貨真價實,心臟病發了。

他們一起往外走的時候,洪康輕拉了下關凌的手臂在,關凌停了一步,聽洪康輕聲跟他說:“你行行好,別真把老太太氣死了。”

關凌挑眉,“我是那樣的人?”

“是。”洪康直接點頭。

“那我也不至於在她真生病的時候。”關凌也沒生氣,涵養好得很。

他就說他跟洪康成不了什麼朋友,因為洪康一輩子都隻是商應容這邊的。

商家的人,簡直個個都是他的天敵。

關凌到了車上,系安全帶的時候對商應容淡淡說:“經過元春路的時候放我下去,我回家。”

車子會經過靠近房子的路,關凌可不想去醫院。

哪怕表面功夫,也不想做,他得跟商應容表明他的態度。

洪康聽了錯愣了一下,商應容淡淡掃他一眼,點了頭。

到了元春路,車子停在路邊,關凌要下車的時候,商應容又開了口,說:“你不想見我媽就不見,事情我會處理好。”

這時候,關凌又覺得洪康的通風報信,見風使舵又有幾分可愛。

管商總是怎麼想的,隻要現在不讓他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就成。

商夫人又使出絕招生病了,商應容當晚就沒有回來。

關凌也沒閑著,看了一晚財務報表,等到天明,洗了個澡去了何暖陽那。

關益滬被關了進去,但關志鵬兄妹卻被後來緊隨而來的商夫人帶走,本來關凌想著這事商應容自個會處理,哪想,商夫人畢竟是商夫人,堂堂正正的容廣老板母親,有些事,還真不能像關凌一樣做得干脆。

關凌覺得自己被商應容這麼一對比,他這種連“親生父親”都可以送進局子裡想把他關老實的人簡直就禽獸不如。

不過他也不後悔。

而且,關益滬出來還不老實,他也自會還有手段。

說白了,其實他本性也是個狼心狗肺的,不招他喜歡的,他一點也不在意。

這點,應該跟他那有血緣關系的父親挺相似的,關凌覺得遺傳基因還是挺神奇的。

一進何家,何暖陽沒好氣地跟他說:“我看商總出手也不怎麼樣嘛。”

關凌吃著他烤的餅干,眉眼不動地說:“還在他掌控中,他覺得沒什麼問題,等到時候那母女真鬧出事來了,看他怎麼忙吧。”

說完,嘴角一挑,現出了那麼點笑意。

何暖陽在他臉上看出點幸災樂禍,閉了嘴,沒再說什麼。

在關凌這邊跟姜家搭上線時,果然,商家母女那邊使出了殺手!。

她請出了商應容還在世的一個叔公,逼商應容與關志鵬的妹妹關嫣嫣結婚。

關凌這邊還是從何暖陽這裡得到消息的,聽的時候他正在何家晒太陽,手上還拿著份報表在看,聽了之後笑出聲,溫和地笑,“那真是恭喜商總了。”

“左擁右抱?”李慶出差,何暖陽這幾天都有空,關凌的事他不過多干涉,但已經出手,拜托各方朋友都給他幫襯著點,所以時不時有消息傳到他耳朵。

“那就看商總怎麼決定了……”才說出和商應容重來一次的關凌這次心緒還是很平靜的。

不再把人當心頭的寶貝之後,其實就算對方千軍萬馬襲來,隻要不傷及他身邊的人,他也是無所謂對方是怎麼想的。

是真把他當回事還是沒當回事,隨他的便。

關凌知道有些好聽話,聽聽就好。

至於認真?關凌自回來後,他的初衷就是隨商總提供的場面即興發揮,他自己都沒幾分認真,他也就不苛求商應容了。

羅列在合約裡的東西才最可愛,嘴裡說說的,傻子才信。

隻在商總出現,關凌的溫柔還是會給的,所以商總電話過來,關凌的口氣一如既往地溫和,“在何暖陽這呢,你在哪?”

商母是真正心臟病病發,商應容這幾天都在醫院,關凌時不時打個電話叮囑一翻,還叫洪嫂送煲燙過去,貼心愛人的姿態全部做足。

“醫院,今晚不回來了。”商應容在那邊簡短地說。

“嗯,那好,你注意休息。”關凌依然溫柔。

商應容在那邊沈默了幾秒,什麼也沒再說地挂斷了電話。

關凌把手機扔回桌上,打個哈欠,繼續看他的報表。

何暖陽也在看他的專業書,這時瞥關凌一眼,淡淡說:“裝過了就成露餡了。”

“難道要上門一哭二鬧三上吊才叫真情?”關凌眉眼不動地看著報表淡淡說,“我要是上門真把商夫人氣出個好歹,他又會嫌我給他惹麻煩。”

“關凌……”

“嗯?”

“你不夠誠心,他看得出來的,別把他當傻子。”

“我才是那個傻子,”關凌朝何暖陽笑笑,“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想表現得在意我,也不知道誰出的餿主意,但暖陽,你又不是沒見過他的反應,你從哪看出來他對我真有感情了?不過他非得這麼演,我配合著就是。”

關凌說到這,干脆把手中平板電腦放下,對何暖陽說:“我看這都是唐浩濤出的餿主意,讓我覺得我還是挺重要的,就是商總執行得不太好,演技不過關。”

真正的愛意哪是能演得來的,商應容也不是不體貼的人,沖他能為他那幾個情人的前途著想就知道在感情方面他也有細心的一面。

這段時間關凌對商應容的表現其實在前面幾天也有點摸不著頭腦,難免偶爾心軟,但在後頭也琢磨點出來了,不過就是不發脾氣,口氣好點,多說幾句他能說得出口的漂亮話……

這些經過高人指點的表現,要換以前,關凌早被迷得摸不著北了,要不是那天去美結婚的那晚唐浩濤的那翻話,讓他在後面琢磨出了一翻深意,他還真當商應容是個後知後覺的情感白痴。

怪也怪他太清醒,知道唐浩濤認為他是最適合商應容的伴,沖著他對商應容的痴心,他能照顧好這個人,再加上他沒太大的野心,為人守舊擔責,作為商應容的伴總比程彬這些人要對公司的前途來得好,所以以前他倒追商應容的時候就巴不得撮合他們,現在一看商應容也有那點意思,再加上這一年來也知道他是個能被要挾得住的人,知道他真正的軟肋在哪,能不在其中推波助瀾嗎?

隻是唐浩濤以前再對他的痴心動容也沒拿商應容的私事說過一句半句,在美的那天晚上居然把商應容的小前半生都說了,也許在當時的情境裡沒什麼,但事後關凌想起來時真有些想發笑,對唐浩濤的用心良苦敬佩之餘也有了日後要一定保持點適當距離的想法。

可不能都老成老狐狸了,還要被唐總算計住。

唐總對關凌知之甚深,但仗不住商總的表現太過隨意,關凌每每看到商應容實則抬舉暗則諷刺他的表現就想嘆惜,有時候都見不得商應容表現得太差,恨不能上前親自告訴他,要是真想表現得喜歡他一點,最好的辦法是站在他的面前,不讓他在別人面前因他的原因難堪。

連洪康都因老板的表現羞愧,關凌真想洪康提點那兩位老總一句,要麼,戲不演了;要麼,要像他一樣演得像模像樣,把握住真正的精髓。

如果給錢,掌握財政就是愛的表現,換別人那裡,十個有九個會感動,但關凌連個屁的感動都懶得有。

他是個管錢的,恰好有的是職業操守,把錢放他手裡,不會比放陳曉遙手裡會好多少,但也差不了分毫,而且他們是有持無恐才給他的。

關凌想的這些,自然誰都不說的,包括何暖陽。

他隻讓何暖陽別管他跟商應容兩人感情上的事,他自有分寸。

何暖陽應了好,冷眼旁觀著。

一連十幾天,商應容都沒有回來。

關凌每天電話早晚兩通電話問候,一天都不落。

這天洪康電話過來,說:“老板發兩天燒了,今天還沒退下來,你來看看?”

“發燒了?”關凌“咦”了一聲。

這幾天電話裡,商總挺正常的啊。

關凌想了想,確實挺正常,一樣的嗯兩聲就挂了……不過真不好聽出有沒有病。

“是,關總,跟你商量個事,”洪康在那邊無奈地說,“就說是你想他了,想來見見他,別說是我說的。”

這陣子,韓家那邊,商家那邊,還有公司的一些事讓老板忙得一天隻睡二三小時,其它時間就是全不閉眼,洪康頭幾天還想著為什麼老板不讓人知道他還回公司處理事情呢,為什麼就不讓關總知道他把那兩兄妹一起送到了看守所陪關益滬了呢,後來才想,老板是在等著關凌問這些事。

哪想,關總“沒脾氣”得很,天天叫人往醫院送湯送水,電話裡噓寒問暖,但哪樣都是表面功夫,老板又不是白痴,幾天下來也就明白了那看似跟以前一樣完美的關總是在鬧哪出了。

關總愛惜自己羽毛,根本沒想處理跟商母這邊的關系,用看似熱絡的表現把外人的眼睛可全是蒙蔽住了,也隻有他們這些人才在出事後知道這人真正的狠絕在哪處。

老板一天看得比一天明白,這兩天更是發起了燒,依舊讓洪康封鎖著消息。

洪康眼看他再撐下去又得廢一陣,隻好背著老板向關總再次投降。

“您既然想哄老板開心,那就好好哄吧,”洪康把話盡量說得好聽點,“不管你怎麼想老板的,你們既然要綁在一起過日子了,過好點也好看點不是嗎?”

關凌也覺得是,欣然答應。

他不知道,洪康在那邊聽了他一聲痛快的“好”,肝都疼了,心裡暗叫了一聲關總好手段,也好狠的心。

就那麼一兩年,當初把老板疼得萬事都事前要想好的人,就這麼把以往的感情抽離得一干二淨,跟他們一樣,每件事,都透著七分心思十分算計。

關凌電話過去,商應容在那邊照常接起。

“你這都好一陣沒回來了,還回不回得來?”關凌帶著笑問。

“過幾天吧。”商應容的聲音依然冷酷淡漠。

他一直不是個有什麼情緒的人,尤其在關凌面前沒怎麼笑過。

但關凌還是看過他笑過的,在以前商應容與他的情人短短見面的時間裡,私底下的關凌就曾見過幾次。

後來他看得心疼得很,都干脆不去想商應容哪天晚上跟誰見面了。

而他們的關系裡,一直都是他在微笑……

關凌想唐總這次也著實糊涂得很,出這麼爛的招給這麼不合適的人。

其實把他綁死也簡單,為公司,想不讓他跟韓家合作,想確保萬一,簡單,跟他簽合同即好;為私事,也跟他簽份保姆合同就好,床伴也可以,列好條款,簽了即好。

明明簡單的事,非得弄一大圈,把他也給弄糊涂,到這陣子才想明白。

都是相信利益至上的人,偏偏這次,要用感情來綁他……

關凌覺得這真是自己以前過份用了多餘的心的報應。

“過幾天是幾天?你都說了好多天了,”關凌嘆氣,“我還是來看看你吧,等會我來送湯。”

商應容在那邊沈默。

關凌習慣了,“那就這樣決定。”

說完他就挂了手機,去了廚房,這天沒偷懶,湯是他自己煲的,也打了電話讓洪嫂她們不要來了。

商應容把手機放下,頭也沒抬,按了電話讓洪康過來。

洪康沒兩分鍾就出現在他辦公室。

商應容簽好文件,把筆扔到一邊,靠著椅背,淡淡看向洪康。

洪康先是微笑回看著他,過了幾秒,有些坐不住地動了動身體。

這世上他怕的人不多,而他老板永遠都在他怕的頭號人物中。

“老板,”洪康還是沒扛住先開了口,“你有事?”

商應容看他一眼,“是你給關凌打的電話?”

洪康閉嘴。

商應容沒再說話,拿出煙點了一根,又看完了一份文件,才眼皮也不動地說了一句:“去准備車吧。”

商應容回了醫院,去病房看了他那已經不跟他說一句話的母親,然後去了他休息的房間,叫醫生過來給他輸液。

他不想關凌過來,再用著那張笑臉跟他溫言軟語勸他看病……

比起看著那張臉的疲憊,商應容覺得這兩天的可笑堅持也就沒有了意義。

病了又真如何?就算知道他真病了,隻要不說破,關凌就會裝糊涂。

以前還真是太看不起關凌的能力了,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他其實也是刀起頭落的人,也許早就跟他做了了斷。

是在一起,還是讓他走,怎樣都好,會好過現在的處境。

可就算如此,商應容現在也沒想放關凌走。

這到底是不是愛他不知道。

木已成舟,商應容知道這不是什麼傷心不傷心的時候。

關凌是在停車場被洪康直接帶到商應容的病房的。

男人見到他很平靜,朝他點了頭,喝了他帶來看湯。

關凌見了心裡不得不說是鬆了口氣的,他還以為商應容又會鬧。

商應容在他面前總是無所顧忌得很,以前這讓他欣喜,現在這讓他頭痛。

所以現在商應容的冷靜是他非常樂意面對的,寧肯勾心斗角,也不想應付他的情緒。

看他喝完,關凌摸他的頭,讓他好好休息。

商應容“嗯”了一聲。

正在關凌尋思著要走的時候,聽商應容淡淡地對他說:“這幾天我有在公司上班,晚上回醫院,等我媽出了院之後就回去。”

關凌聽了“嗯”了一聲,笑笑說:“你別太累,病了總歸不好。”

商應容點了下頭,沒再說話。

也不看關凌,隻是靜靜地沈默著。

關凌想走,隻是對即不處理工作,也不睡覺的商應容的沈默,他著有點陌生……

商應容除了跟他談公事,私事基本不談,平時見面談完公事不是各自處理工作就是睡覺,這樣的沈默在他們的相處中很少見。

因為不常見,關凌覺得這不是開口說要走的好時機,那也太過刻意了些。

“你先回……”關凌正要開口的時候,商應容開了口,並打了電話讓洪康進來。

“送他回去。”關凌聽商應容朝洪康說了一句,然後面向他淡淡地說:“你明天早上要是醒,去公司把休息室的衣櫃整理一下,衣服都穿臟了。”

關凌應了好,在他臉上印了個吻,叮囑了幾聲才走。

關凌走後,唐浩濤的電話來了,下班在車上想了一路的商應容淡淡地問他老友:“你就這樣追到你老婆給你生孩子的?”

唐浩濤聽到他這陣以來最淡定的語氣反倒愣了,幾秒後才說:“又出什麼事了?”

“關凌對參與容廣不感興趣,”商應容閉了閉眼,甩過腦門的一陣突然抽痛後繼續開口,“我隻抓住了何暖陽那邊的這一個重點,其它的,他並不怕我,他甚至連關益滬都不在乎。”

“那又怎樣?”唐浩濤在那邊冷靜地說,“我早說過你要好好待他你不聽,現在你覺得可以跟他過一輩子了你就以為他能回到當初?應容,這世界上沒那麼好的事,你當初是把他掃地出門的,也是你要挾他回來的,他真以為他還是心甘情願為你做牛做馬?我想你不會那麼天真,我讓你追求他,真金白銀放他面前,也是讓他知道,你們的那個家,他也可以說了算,讓你顯得有誠意一點,要不,你真以為關凌怕了你?你能耗得住他十年,能耗他一輩子?他早晚會想出辦法擺脫你,你現在最好做的是讓他把容廣也當成是他的責任,沒什麼比共同利益更能牽住人。”

商應容不被他糊弄,清醒地說:“這個,我們都錯了,以後這會成為他跟我談分裂的資本,你以為這能牽住他,他隻會什麼也不要就走,到時候,他手裡有權有錢,想走是很容易的事。”

“所以我讓你跟他談感情啊……”唐浩濤在那邊簡直就是恨鐵不成綱,“你就不能對他用用心,把他重新搶回來?”

商應容沈默,幾秒後,他淡淡地說:“我做得不好,他不信。”

唐浩濤在那邊徹底無語。

商應容正暗忖著挂電話的時候,門被洪康推開了,然後,他隻聽他最得力也最信任的助手臉上帶著點在他臉上不易見的慌亂對他說:“關總在電梯裡被大小姐捅了一刀……”

第五十四章

洪康隻見商應容扯了手上的吊針線,從床上一躍而起……

“在哪?”

洪康隻跟跑著跟在快得不可思議的老板身邊,微有點慌地陳述:“電梯裡的醫生,已經把他送到急診部,我就過來叫你了……”

“在哪?”商應容的聲音冷硬得就跟把出銷的刀子一樣。

洪康在他渾身都是殺氣的身邊,緊緊地閉上了嘴,緊按住電梯的升降鍵,帶人下去。

“把緋虹給我帶過來。”商應容在電梯裡冷冷地說出這句話,洪康無法掩飾地打了個寒顫。

急診部任何時候都是一團亂,商應容他們來了,也被護士轟到一邊。

關凌在其中一間手術室縫針,值班護士長冷眼看著向她問話的洪康,扔了句“死不了”就讓他們一堆人讓位置,別擋其它的病人和工作人員的道。

洪康身後的手下要上前跟人護士長嗆話,但被商應容冷冷地掃了一眼,情不自禁地退了下去。

商緋虹被帶到的時候,商應容正靠在搶救室的牆面上,見到他妹,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緊咬住牙顯得有幾分淒美的臉。

“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商應容把她臉邊的頭發拔到耳後。

“我不喜歡他,就是不喜歡,你為什麼要為他這樣對我們?我們才是你的親人,你為什麼得和一個放言說要殺我們全家的人,哥,我們才是最親的不是嗎,我是真的恨死他了,我們一點也不喜歡他……”商緋虹流了淚,她換了那套沾血的衣服,但來不及補妝,她也不想補妝,她想讓她哥哥看看,她也不好受。

關凌是個虛偽的人,以前她們看不起他,現在她哥真跟他在一起了,舊惡加新仇,她們跟關凌更是水火不容。

反正也是好不了,商緋虹不介意激烈點,把他弄死了一了百了。

她怎麼說,也是商家的女兒,真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了,她哥不會對她真怎麼樣。

她必須得賭這一把,總好過真讓關凌掌權了,把她們手上的東西全部奪走的好。

“嗯,是親人。”商應容幫妹妹整理了下頭發,在他妹妹因他的從容淡定忐忑不安地朝他笑了一下之後,他也緩和了嘴角,比較溫和地說:“我也舍不得打你。”

商緋虹這下真心笑了,嬌豔如花。

商應容沒再說話,隻是抱住她的肩,輕吻了下她的頭發。

商緋虹靠在了他哥的寬厚的肩膀上,以為得到了原諒的她終於釋放了心裡親手殺人的恐懼,哭喊出聲:“哥……”

商應容輕撫著她的頭發,偏過頭,看著手術室的燈。

二十多分鍾後,哭得累了的商緋虹抬起頭,看著沒說要走的商應容,怯怯地提議,“哥,我們走吧。”

商應容手中握著的先前拿到手的關凌的手機響了,他對那頭的人說了他所在地方的位置,挂了電話,他鬆開了商緋虹的肩,拿手指把她眼邊的睫毛膏拭去,淡淡地說:“自己要照顧好自己,我也就隻能護你到現在了。”

就在商緋虹瞪大眼睛受驚地看著她哥時,姜虎大步往這邊走過來。

“帶她走,按你們的正常程序辦……”商應容朝姜虎淡淡地說了一句,在洪康不可思議的眼神下,平靜地看向受驚尖叫的妹妹,眼裡,臉上,都沒什麼表情。

洪康不喜歡大小姐的脾氣,但他是看著她長大的,也把她當半個妹妹,這時候聽到商緋虹對商應容痛苦求救無門後,絕望地朝他喊出洪哥後,他不由往商應容身前走近了一步,隻是觸及商應容那冷得什麼都沒有的眼神後,他把求情的話又含在了嘴裡。

姜虎冷著臉一言不發地拿出手銬把絕望尖叫的商緋虹銬住,推到手下身邊,讓人帶走。

然後,他走到商應容身邊,臉上的冷酷絲毫不遜於商應容。

商應容冷冷地回視著他。

一陣無聲的對仗後,姜虎冷冷地挑了下嘴角,收回眼神,走了。

他的部下等他上車,姜虎看著車上那位著名的名媛大小姐,對身邊剛調到身邊當副手的副隊說:“這事交給你來辦。”

副隊知道這是對他升為總隊的最後一道“考驗”,斯文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他推了推臉上的眼鏡,點頭說:“知道了,姜局。”

而身後的商緋虹還在用嘶啞的喉嚨在歇斯底裡,不知道她被姜虎交給了一個前幾天審毒販把情報全審了出來,陰險狡炸的毒販卻趁被轉移監牢的途中為了擺脫被審訊期間的絕望而咬牙自盡的審訊頭子。

關凌腹部中刀,但所幸可能是商大小姐第一次殺人,手有點抖,力道不大,再加上關凌躲避及時,所以沒扎到腸子,隻被鋒利的刀子劃了一道長約十厘米左右的刀口,口子有點大,還好也被關凌及時捂住了傷口,腸子沒洒一地。

也恰好就在醫院,電梯裡還有醫生,電梯還在急診部的樓層停了,他非常具有地理優勢地進了間剛放空的手術室,真是命不該絕。

他也隻讓醫生上了局部麻醉,親自看著人檢查了下他肚子裡平時不能親眼見到的那些腸子,然後把肚皮縫上……

他顯得過於平靜,給他縫針的醫生都不由看了他好幾眼。

關凌對上他的眼神,還挺有禮貌地朝他微微地笑了一笑……

醫生也就當他是嚇傻了,哪有這個時候還跟人笑的。

他被推出了手術室,看到了商應容。

那男人的眼睛很平靜,太過於平靜,全身泛力的關凌本來還想集中精力調侃他們商家幾句,眼神又看到一臉死白的洪康,他就干脆省了力氣閉了嘴。

進了病房,商應容坐在了他的身邊,這時已感覺到莫名疼痛的關凌也沒法說話了,又不能干脆昏過去,惋惜自己為什麼不做全麻之余隻好看著商應容。

看了十幾秒,他以為自己眼花,看到了商應容的臉在抖……

那是一種如果不夠近就看不出來的抽搐,隔個幾秒就抖一下。

他定了定眼神,看了好幾遍,確定自己沒看錯……

關凌莫名覺得好笑,清了清喉嚨開了口:“你看,我不是不想來看你,我讓你處理你媽她們不是為你著想,是為我自己著想,我總得為我自己的小命著想不是……”

他的喉嚨殘破得就像口裡含了一噸沙,嘶嘶碎碎的難聽得要命。

商應容坐旁邊看著他的眼睛,漠然地“嗯”了一聲。

關凌看了眼旁邊的洪康,無力再含沙射影地嘲諷,終於疲憊地閉上了眼。

這些人啊,對他一個比一個狠,仗著他無權無勢把他拿捏在手上任意揉搓捏扁。

“姜虎把人帶走了?”關凌閉上了眼睛,問出了這句。

“嗯。”商應容又“嗯”了一聲,然後關凌感覺到他在他臉上親吻了一下。

關凌無聲地微笑。

他把妹妹送進了牢裡,卻得了哥哥的吻,真是再諷刺不過了。

不過,這也是商應容該得的,至少,他沒攔住姜虎把人帶走……

關凌睡著後,商應容出了門,對洪康淡淡地說:“我媽還不知道吧?”

洪康白著臉點頭。

商應容看著他,還笑了一笑,冷硬的男人挺溫和地說:“這次就別讓她知道了,畢竟你是我的助手,不是她的,如果你覺得她對你實在太好你過意不下去也可以,不過以後的路就自己走吧。”

說完他拍了拍洪康的肩,實在懶得再說下去,轉了條道,去給唐浩濤打電話,電話裡說洪康要是實在不行,就換了。

唐浩濤在那頭震驚,完全傻了。

他不知道商應容這次會這麼狠。

洪康跟了他二十幾年,掌管他暗底下絕大部份的事,這人一換,等於把他們的半個王國又給換了個總管。

“不太聽我話的,總得換,”商應容簡短地跟他唐浩濤解釋。

其實,更深層的話,不用說他跟唐浩濤都心知肚明。

洪康一換,哪走得了,他早就沒人身自由,換了他等於他人就得死。

商應容不覺得洪康想死,畢竟他效忠的是他,而不是他媽和他妹……

但洪康要是再這麼陽奉陰違,今天他這裡跟唐浩濤交了底,哪天洪康再放肆,也就隻死一條路了。

他給不了他再一次的選擇。

商應容說完電話出來,看到面如死灰的洪康,頓住了腳步。

對這個命是他給的,後來的生活也全是他給的手下,他有一點困惑:“是什麼讓你覺得你可以玩弄關凌?”

洪康被他剛才的話完全駭住,抖著嘴唇。

他不怕死,但他現在已經有了家庭,他還有幾個孩子……

他剛剛才想起,他也有怕的東西。

跟關凌一樣,他也有怕的東西。

他知道關凌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也犯了長期形成的毛病:他看不起關凌。

他其實也是看不起那個總是能被人捏住軟肋的關凌,哪怕他覺得他老板其實是真喜歡他的。

“可能,”洪康力持鎮定,努力地想,“可能是我覺得他不比我們重要……”

洪康舔舔嘴唇,吞了吞口水,盡力地想:“老板,我覺得他離不開你,覺得他老是折騰無聊了點,我想讓他正面點面對你們的問題,而不是一直跟夫人大小姐作對,彼此看不起對方,他們再不對,也是你一輩子的親人……”

“親人?”商應容再次聽到這兩個字,他玩味地勾了勾嘴角,“我看你們都忘了,這裡面,說話算數的人隻有我。”

他輕飄飄地扔下話這句話就走了。

洪康在原地站了一個來小時,然後,看到他的助手來了,平靜地告訴他,老板說以後的事他們共同商量。

洪康也就知道,這次,他太失算了。

所謂的有持無恐,都當不得真。

關凌要比他以為的聰明得太多了。

自再次回來,他是攜著籌碼而來的,根本就沒打算認輸。

關凌再次醒來,看見商應容就坐他身邊。

腹部的局麻退去,開始反噬,疼得很消魂,他是在一片白茫茫的夢裡疼醒的,看到在夢裡冷眼看著他死去的商應容就坐在他身邊,真是別提有多晦氣了……

關凌覺得很沮喪,但還是強打精神應付,“怎麼還在?”

商應容看他一眼,拿起了旁邊水杯。

關凌喝了口水,看著商應容。

“等會有粥送來,你先躺會。”商應容把手中的電腦放到桌上。

關凌看著他,又看了看周圍。

沒看到姜虎的人,也沒看到何暖陽他們。

他不會是被商應容為了報他讓姜虎帶走他妹妹走的仇,把他給軟禁了吧?

關凌在思索著,商應容不想理他現在琢磨的什麼,隻是淡淡地說:“我讓人等會再來看你,你這幾天行動會不方便,白天何暖陽過來,晚上我過來。”

關凌“啊”了一聲。

“別說話了,難聽得很。”商應容瞥他一眼,叫外面的人進來,讓人把他剛處理過的公文先送回公司。

等病房裡的人走了,商應容慢條斯理地進了洗手間,拿出水杯,還有牙刷……

關凌眼看他要給他刷牙,活生生地愣住了。

隨後,他皺了眉,問近在咫尺的商應容:“吃錯藥了?”

商應容冷冷地勾起嘴角,沒有笑意地扯動了一下,把電動牙刷塞進他的嘴裡。

關凌見他不理他,也瞄他兩眼,不說話了。

商應容的怪脾氣他知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這時候也實在是怪得離譜,也驚動不了他的神經,干脆安然處之。

沒多久稀飯就到了,關凌喝了小半碗,還是商應容邊吃他的邊塞他嘴裡的──真是塞,不是喂,他嘴要是張得慢一點,商應容就干脆把他下巴捏住,一句話都不說地把勺子強制性地塞他嘴裡。

就跟平時做愛一樣,這爺想要口交,又懶得說話了,捏住他嘴巴干脆把雞巴塞他嘴裡一樣地干脆利落。

關凌被塞了兩次,很識時條地張開了嘴──他就這點不好,沒骨氣了點,隻要有辦法可使就不太愛吃苦頭。

商應容冷眼看著配合著關凌,把一大桶喝完,把手邊沒處理完的公文整理了一下,打了個電話讓何暖陽等會過來。

見關凌在他跟何暖陽說話的時候眼睛亮起,商應容冷笑了一下,挂了電話,他准備要走……

去了洗手間洗了個澡,出來把衣服換了,拿著領帶塞關凌手裡,彎腰站關凌面前,在關凌給他系領帶的時候淡淡地說:“這兩天我們結婚的事會公布出去,你過幾天就要生日,就在那天舉行宴會,要請的人我讓喬部長來跟你商量。”

關凌一聽,扯領帶的手一下子用力過猛,生生勒住了商應容的脖子……

第五十五章

“不行。”關淩硬是忍住勒死商應容的衝動,把領帶打好。

商應容起身,把袖子交給他。

關淩看著他袖子,扣好,“我說了不行。”

兩邊袖扣都扣好,商應容沒吭聲,拿著文件走到了門邊。

他沒開門,過了兩秒,又走了回來,居高臨下看著關淩,“那好,不行。”

他冷冷地扔下這句話,走了。

關淩皺眉,有點不解商總的這反應。

他以為,他們至少得吵一架。

可看這情況,商應容溫和得就像野獸變家禽,儘管那性還是冷得讓人想把他的臉一把給撕爛了。

何暖陽進門就說:“死了沒?”

看到關淩沒死,拿開床單打量了下傷口,對關淩又說:“商老闆吃錯藥了?”

“怎麼說?”關淩有點需要何暖陽給他點啟示,他也有點想不明白商應容在打什麼主意。

“在門口碰見我……”說到這,何暖陽停下,然後若有所思地說:“應該不是碰見我,他司機的車我可看見停在路邊,他等的就是我……”

關淩眯眼。

何暖陽塞他一口水果,堵住他的嘴,接著陳述:“問我你是不是特別討厭他母親跟妹妹……”

關淩被水果給嗆住,傷口一陣劇烈疼痛,他緊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吐納一陣呼吸後,虛弱地問何暖陽:“你怎麼回的?”

“實話實說。”

“說什麼了?”關淩不覺得何暖陽說了什麼好話。

“說當然討厭啊,”何暖陽把水果改塞自己口裡了,老神在在地說,“誰能喜歡得上一個老給自己使畔子的人啊,我說他妹是不是找你的茬一直沒成功,現在乾脆一刀捅了一了百了算了?”

關淩笑了一下,然後冷冷地對何暖陽說:“你嘴巴怎麼不閉緊點?”

“我嘴就這樣了,”何暖陽對關淩的冷漠絲毫不以為忤,就關淩這樣的,嚇唬不住他,“商總也不能因為我說點實話就對我家李慶實行打擊報復吧?我又沒搶走你。”

關淩頭疼,咬牙切齒小聲地說,“你真以為我得跟他過一輩子啊?你幫什麼倒忙……”

何暖陽聽了,削水果的手頓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這刀是白捅的?”關淩覺得全身五臟六腑都疼,“我讓薑虎帶了商緋虹走,打的就是拿人換我自由的主意……”

“那你現在才說?”何暖陽愣了。

“你……”關淩有點哭笑不得,搖了搖頭,有點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商應容在想什麼,我以為你是薑虎叫來的。”

“是商應容打的電話和我說的,”何暖陽皺了皺眉,“你要是在計畫著什麼,最好跟我支個底。”

“也沒什麼,”關淩自嘲地笑了笑,“反正,估計這次也不成。”

看商應容的反應,想讓他妹妹的自由換他的自由,估計也沒戲。

只是,商應容就真狠得了心?

他還是挺疼商緋虹的,雖然不夠對她百依百順,但商緋虹要的,他基本都會給,一年給她付幾千萬的珠寶首飾的帳單連眉眼都不帶眨一下。

“我看也不成,”何暖陽歎了口氣,靠近關淩的耳朵,輕聲說:“我進來看見洪康,臉白得不見血,怕是出事了。”

關淩皺了皺眉,“商應容剛剛是怎麼回你的?”

“呵,怎麼回的?”何暖陽輕笑了一聲,“說了句謝謝就走了,也沒什麼表情,跟平常一樣。”

關淩正要說話,這時醫生帶著護士敲門而進,兩人默契轉了別的話題。

關淩住了一個多星期的院,白天見何暖陽,晚上見在一邊工作的商應容,其它人除了醫生護士,誰也沒見著一個。

要不是何暖陽告訴他外頭世界一丁點變化也沒有,依舊群魔亂舞,萬箭等著穿他的心,他還以為這世界真被商應容操控了,他真被商應容給軟禁了。

這晚明天就要出院,關淩睡了一覺醒來,見商應容還在另一邊的桌子的上辦公,看了下表,淩晨三點半……

沒睡醒的他忍了忍,沒忍住身體裡的賤性,起了身,走過去把商應容的電腦給按下了,然後拉著人去了浴室。

伸手拿牙刷擠牙膏時,關淩停了動作,深吸了口氣,才沒自己抽自己耳光。

他把擠好牙膏的牙刷給了理所當然接過的商老闆,想要退出浴室。

剛走一步,商老闆回了頭,用他那雙總是冷著,但就是該死的好看的眼睛示意他放洗澡水……

關淩嘴角抽搐了一下,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這裡的浴缸不乾淨,你沖澡。”

商應容沒有疑義,吐了嘴裡的白色唾沫,淡淡說:“放熱水……”

關淩站門口沒動,過了十幾秒,摸摸鼻子,去放水。

把涼水放掉,商應容脫了衣服走到了水下,關淩也懶得這時候再避嫌,他就靠著牆,看著那具比以前要瘦一些的身體。

以前的肌肉要多些,現在,骨頭要多些。

關淩看了一會,覺得自己看得太仔細,沒撐住,這時完全清醒過來了,從浴室裡退了出去。

睡到床上後,他看著滿病房商應容的東西,突然有點鬧不明白,這一個來星期每天晚上都住在這裡,但卻不主動跟他說話,甚至都不願意搭理他的商應容打的是什麼主意。

上午何暖陽來了,他來沒多久,洪嫂她們居然來了。

“商先生讓我們來收拾衣物。”洪嫂見著關淩笑得親切,她喜歡這個平時平易近人的雇主。

“嗯……”關淩稍微愣了半秒,只半秒,就微笑著回:“真是麻煩你了,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洪嫂知道關淩大概的脾氣,知道他也不是多喜歡寒暄的人,於是領著另一個因為拘謹從不敢多說話的阿姨去收拾行李去了。

出院手續早已經辦好,關淩只要走人就是,剛出門,看見洪康的得力助手阿清居然在門口。

看到他,阿清就伸出了手,把關淩手中商應容那些沒帶走的檔抱到手上,對關淩微笑著說:“關總,以後我跟你,我聯繫方式會發你郵箱,麻煩你回去後查收一下。”

“跟我?”關淩挑眉。

他們這時走到了電梯口,阿清按電梯,點頭說:“老闆說以後我歸你用,他不插手。”

關淩聽了跟何暖陽對視一眼,然後沉默。

等到了地下一層的停車場,剛出電梯,阿清招了下手,有車就開到了他們面前,他拉開了車門,對關淩說:“關總,我送你,何先生,一起吧?”

他親切有禮,平時手段乾脆又靈活,是關淩和何暖陽都欣賞的那種型的人。

以往,關淩見著阿清都會笑著多聊幾句,這個時候他也不願意不給這年輕人幾分薄面,所以先開了口,對何暖陽說:“一起吧。”

“何先生,要是方便的話,把鑰匙交給我,我讓人把車一起開過去。”阿清微笑地看著何暖陽,清爽的臉孔配上他乾淨的微笑,他五官雖然長得不是很好,但也真討人喜歡。

說的話也招人喜歡。

所以何暖陽交出鑰匙上了車,對關淩感歎說:“可找了個不得了的人來看住你,我看你還想怎麼蹦噠。”

關淩聽著他看戲一樣的話,側目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發表看法。

“你這時候,就跟商應容平常跟別人談事的樣子一樣……”何暖陽拍了拍關淩的肩,讓他去照車玻璃,“真的一模一樣,高深莫測得讓人以為沒誰看得透你們,裝逼裝得上帝都想翻白眼,說起來,你們還是挺有夫妻相的。”

關淩見他口無遮攔,要報他算計商緋虹,拿自己生命安全開玩笑的仇,連忙投降說:“行了,您行行好,我以後肯定老實呆著。”

“你老實?”何暖陽怪裡怪氣地用鼻子哼了一聲,“你要真老實倒好,也用不著當林黛玉了。三天兩頭的上醫院,你還真以為閻王爺不會收你啊?”

何暖陽諷刺起人來也是個要人命的,關淩聽了幾句也覺得有點招呼不住了,這時已坐回前面,讓司機開車的阿清帶著笑跟何暖陽說起了李慶公司那邊的事,何暖陽一聽阿清是負責李慶與容廣交涉的其中一個專案主負責人,立馬撇下關淩,跟阿清套近乎去了。

關淩瞬間覺得這所謂是他的助手的阿清,可真比洪康要可愛得多去了。

至少他的眼睛裡,有著他對足夠的尊重。

關淩不得不承認,他從沒想高高在上,但也沒想被誰真踩到腳底。

他的卑微,這前半輩子,也就給過商應容一個人而已。

關淩回到市中心的公寓,阿清幫著洪嬸他們忙上忙下地忙和著,關淩去了書房放文件,何暖陽在客廳看著他,在阿清給他端水過來時,他問:“你們老闆是讓你幫關淩?還是……”

“就是我聽關總差譴的意思,”阿清知道何暖陽跟關淩的關係,所以把話也說得仔細:“以後關總有事交給我辦就行。”

何暖陽聽了笑了笑,說:“把你給他,商總這次挺慷慨的。”

“老闆說讓關總慢慢來,公司裡的事,他願意插手的就插手……說到這,李總就得少個好幫手了,”阿清朝何暖陽眨眨眼,“不知道李總會不會發飆,前次見他他脾氣還有一點大,我好像聽到你們在電話裡吵架來著。”

“哈哈,”何暖陽聽了笑,“可不是,最近有事沒事就吵著,加一下感情交流。”

關淩這時正好下了樓,聽到這話,揚眉:“又吵上了?”

“呵。”何暖陽輕笑一聲,不打算細談。

他天天白天耗關淩那,李慶不跟他吵架才怪。

商應容這天晚上是半夜回來的,關淩是被身上的重壓給壓醒來的,一睜開眼,發現商總全身都壓在了他身上。

關淩勉強呼吸,推人,“快起來,喘不過氣,傷口!”

商應容這才勉強起了點身,看了關淩一眼,鬍子拉茬但性感得要死的冷酷男人翻了個身睡到了床上,把關淩放在了他身上壓著。

關淩哭笑不得,躺他身上轉過頭問他:“怎麼了?”

他的唇因轉頭時碰上了商應容的下巴,算是吻了一下,商應容接著他微低了下頭親了下他的嘴,疲倦且單調地說:“跟韓家扛上了……”

“怎麼回事?”關淩一聽轉過了身,躲過傷口那邊,半靠在商應容身上,兩道眉毛往中央聚攏。

要是何暖陽在旁邊,絕對會嘲諷關淩其實也是個工作至上主義者的人,比商應容好不了多少。

“他們要走了我一個組的研發師,但有兩個人沒要……”商應容伸出手摸了摸關淩的頭髮,說:“算是運氣好,他們這兩天出了新成果出來,可以申請新的專利,我前兩天把他們送到浩濤那邊,但韓家得知了消息,今天跟我來要人……”

“哪還有他們的份?”關淩衝口而出,已經從床上坐起,臉也冷了下來,“韓老呢?他的態度?”

“嗯,跟韓湘一樣……”商應容把關淩拉回來,重重地在關淩身上吸了口氣,說:“你給我放洗澡水,我得睡個好覺,明天韓家約我們吃飯。”

“去莊縣吃?”

莊縣是韓老現在住的郊外,去那,代表他們應付的不是韓湘,不是韓會長,而是韓老。

“嗯。”商應容已經閉上了眼,他的身軀現在是癱軟狀態,除了抱著關淩的頭的手還有點力道。

關淩看他就這樣抱著他入了睡,乾脆起身,給商應容拉領帶解衣服,邊思索著說:“我們明天還得找個人跟我們一起去才成,如果單我們跟他們在場,很容易談崩……”

商應容呼吸已經比平時略為重了一點,關淩知道他已經睡著……

他看了看已經,但睡著等著他給他洗澡的商大老闆,當即沉默了幾秒,最後無奈,去了浴室放水。

放好水回來,準備把人喊醒進去,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一看,是下午才離開的阿清,商應容給他的所謂新助手。

“關總,有個事得你說個話,商總說這事按你說的來辦,現在警察局那邊緋虹小姐已經承認是故意殺人,您的意思是?”

第五十六章

關淩掛了手機,本想把人叫醒,但也想嘗嘗把人踹到床下的滋味,所以他站到了床上,蓄好力做好準備,氣沈丹台,一腳踹了出去……

結果當然非常滿意,哪怕商應容氣急敗壞從地上爬起的那張臉上向他看來的暴戾眼神也沒影響他的心情。

商應容一臉鐵青,皺著的眉頭能夾死蚊子,平時威風慣了的男人見關淩笑吟吟地看著他,身體微僵了僵,隨後轉頭往浴室走去。

關淩跟他身後,當商應容脫了衣服進了浴缸後,他好心地問:“你妹妹真讓我處理啊?”

商應容但凡說一個“不讓”,關淩就會跟他談條件……但商應容不是白癡,看穿了他的意圖,所以一句話都不吭。

關淩見他不說,他也就只好自己做準備了。

總不能魚與熊掌都讓商應容兼得。

這男人命好,但也不會好到什麼都有。

關淩第二天約了薑虎,商量的結果就是刑期兩年。

何暖陽也在,聽了說:“兩年是不是長了點?”

關淩點頭說,“老實點可以減刑吧,頂多一年,她要是還是學不會彎腰,那還是關著吧。”

“商應容答應?”何暖陽淡淡看他。

窗外陽光正好,茶桌上印著幾道光線,有一道正好射在關淩臉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上……

“我倒是很想他不答應。”

可惜啊,商應容沒有他以為的那麼看重商緋虹。

不過也是,有這麼不懂事的妹妹,借著他的手還能收拾一下,總比以後接著無法支無天來得好……

怎麼算,商應容都不虧。

商緋虹又不會真的死。

頂多受點教訓,吃點虧,出來了,也餓不死她。

真是個命好的大小姐,關淩嘲諷地想。

關淩叫了薑虎一起去韓家,等差不多下午的時候再打電話告知韓家一聲,到時候,韓家也會抹不開臉,只得答應。

薑虎答應了下來,轉臉對何暖陽說:“他算計人向來得心應手,怎麼換到他自己的事上,像個糊塗鬼。”

“愛情都是盲目的,”關淩老神在在,自我評價,“沖著我以前那不顧一切的勁,那可不只是豬油蒙了心,雙眼都是瞎的,連腦袋都是不清醒的!極端影響智力,現在恢復正常,戰鬥力自然就上升了那麼一點點。”

說完他謙虛地笑,含蓄又得體。

何暖陽與薑虎都無語,想不明白,就是這麼一個人,怎麼會愛一個人曾愛得那麼癲狂……看著真不像啊。

這難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關淩開了車回去,在家整理了一翻,沒多時,商應容讓他去容廣,他們在那見面,然後去韓家。

關淩到了他辦公室,才跟他說薑虎也去的事。

商應容聽了,先是沉默,然後扔了手中的筆,對關淩說,“我們談談。”

接著去了休息室那邊的陽臺,關淩跟了過去。

下午的陽光還是很好,商應容的臉在光線下更加立體,他瘦是瘦了些,但英俊的臉孔和不怒自威的氣勢都還在,總讓人無法直視的男人其實沒幾個人知道他有沒有瘦。

關淩知道,他也沒有什麼時候不敢看他,所以他看著這樣的商應容,在炙熱的陽光下,他的心又軟和了些。

他想只要商應容的口氣軟和些,講點理,放他自由,他大可把條款全部撕毀,婚姻也當場過家家,從此各過各的,假時以日,或許他也不會再憎恨他對他的那些步步緊逼。

畢竟,他是真的曾深愛著這個人,把他放在心上,連靈魂都有他的烙印,只要可以好一點,他都想對他好一點。

他再對別人說多少自嘲的話,都抵不過真在這個人面前,瞥他一眼時的那些不可控制的心動……

他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在思緒如麻中維持著理智,刻意冷酷。

他是真的死心了,但心動還在。

關淩渴望這個不愛他的人真的放他們自由,日後相見,也可以相逢一笑。

他真的已經不願意呆在一個永遠都不會愛上他的人身邊,哪怕他像個孩子一樣地依賴著他,在他面前呈現別人永遠都看不到的神態。

但他真的是貪婪的,從走的那天起,他就不要這個不愛他的商應容了。

人終歸是自私的,商應容現在就算只有他一個人,關淩只要想及他不愛他的事實,想到這個人永遠不能真正欣賞他,不能以像他愛慕他的心情一樣愛慕他,再多的相處相伴他都不稀罕。

他真的是,太過於貪婪了,以至於連湊合都不太願意。

關淩淡笑,像往常一樣,經驗老地道把心中的感慨與那些早就習慣了的疼痛掩藏在微笑之間,他坐在商應容的對面,問他:“談什麼?”

“你喜歡薑虎?”商應容看著他,深遂的眼睛像深處的大海一樣幽神秘,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來,但又能讓人感知到危險。

他問得直接,關淩回答也沒避諱,“喜歡。”

商應容微眯了下眼睛,等著關淩進一步的解說。

要換平時,換個人,關淩或許會多說幾句,但現在他不願意跟商應容談論什麼喜歡與愛的涵義,他可以和一個陌生人談論愛的真諦,也不想再在商應容面前剖白他的心跡,他的情感,他那些對人的喜歡與不喜歡。

商應容從沒關心過他想什麼,關淩也不認為,他現在就算是真的關心了,他就能跟他說起這些字眼下的感情了。

時間來得太晚了,在商應容當著別人的面,把他那些說給他聽的私秘情話諷刺地說出來後,關淩已經不想再跟商應容剖析他的心了。

哪怕心動還是會不經意的那一瞥中還是會發生,但過去了的事情就是過去了,只在傷害存在,永遠都回不到當初。

如果商應容要的是一個跟以前一模一樣的關淩,關淩再知道如何對他好,那心也還是回不去了。

“多喜歡?”商應容見關淩不說話,淡淡開了口,那無動於衷的語調依然沒有起伏,“喜歡到我不喜歡,甚至厭惡聽到他的名字從你的嘴裡說出來,你還是要說他的地步?”

關淩溫和地笑,眼睛裡也滿是笑意,但已經沒有感情,他語氣溫和,“應容,他是我的朋友,他確實是個曾經喜歡過我,追求過我的人,但他更是一個知道我喜惡的朋友,就算是前段時間我試著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是一個不會在一邊享受著我對他的付出,然後把他的感情給了別人的朋友……如果你是想問為我會不會為了你不再提起他,如果是從前,我會,但現在和以後,不會;如果你是想問我會不會背著你和他在一起,那麼,我絕對不會,哪天我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那也是在和你斷得一乾二淨的情況下。”

商應容聽了沒有說話,他看向了窗外,沉默了很久。

關淩也不再開口,也不再看他,一樣看著外面的世界。

哪怕溫柔如舊,有些事終歸是變了。

商應容要的是他的溫柔和陪伴,他別無選擇,只好給。

至於其它的,只能說,誰都有有心無力的時候,不在了的就是不在了。

“我知道了。”當安娜敲門叫他的時候,商應容起了身,說了這麼一句話。

關淩微垂了點眼,看著他從他身邊走過。

他不知道他剛剛如果不是把話說得那麼死,如果能說點含糊的話敷衍他,商應容會不會說點別的什麼話……

但他不後悔,哪怕就算商應容真的覺得他重要了,也許還對他有點喜歡,他都覺得他們之間最好的相處就是現在這樣的模式了。

人的心啊,確實是肉長的,在歲月裡,你在它身上留下了什麼痕跡就是什麼痕跡,哪怕未來比當初的夢幻還要美好,它終歸也會在你的靈魂深處提示著你,你曾經的歲月裡,到底遭遇過什麼。

這世上,是沒有真正的忘卻的事的。

商應容在洗了澡出來,示意在休息室裡看檔的關淩給他穿衣服時,關淩也走了過去,給他扣扣子時問:“唐總那有什麼指示沒有?”

“他那沒什麼意外,”商應容微抬起脖子讓關淩給他整理襯領,淡淡說:“他會帶領新成立的研發組在他那邊繼續。”

關淩“嗯”了一聲,“那你的任務是把韓家搞定?”

“嗯。”商應容輕應了一聲,這時他看上了關淩的左手,淡問:“戒指呢?”

關淩正給他整理袖扣,看到他左手上的那枚戴著的戒指,頓了一下說,“在抽屜裡。”

“那回家一趟。”商應容淡淡地說了一句。

果然,他們一上車,商應容就讓老馬先開車回家,關淩只能到了公寓把抽屜裡的戒指拿出,重新戴到手上。

到了車上後,看文件的商應容抬起頭,對關淩淡淡說:“畢竟我們已經結婚,你不想要婚宴那就按你的意思,但戒指還是戴著,我不會跟你離婚,也不能,所以這事你趁早習慣。”

說完,眼睛又回到了文件上,只留下無語的關淩,撐著頭,再次思緒如麻。

他覺得商應容有點跟他耗著來的意思,見招拆招,反正不放他走?

如果是這樣,他們還真沒有以後相逢淡淡一笑轉身就走的機會。

姜虎的車在城外等他們,關淩正好給韓家打完電話,下車跟薑虎會和,見面後不禁開玩笑,“韓會長接的電話,一聽你要來,笑得那個高興啊,他對我可從來沒這麼熱情過……”

說完他頓了頓,又上下打量了下薑虎,眼裡的豔,“你這種姿色,我看魯大小姐看不上你,韓處長都會,不過,你真要去啊?”

薑虎看他那假惺惺的樣,不禁笑著拍了下他的頭,“我不去,要哭的是你了吧?”

關淩摸了摸被打得有點疼的頭,這時才真的不好意思地看了薑虎一眼,“真是不好意思了,那一家子大小狐狸實在難纏了,我得要個撐得住場面的。”

薑虎看了看他身後的車,看著眼前關淩那張不是很俊美,但有種特別勾人心弦氣質的臉,不禁笑了,故意低了頭,靠近關淩的臉輕聲地在他耳邊說:“那我幫了你,後天賞臉和我一起吃飯?”

關淩呆了呆,“咦”了一聲,然後才微訝說,“我都忘了,我們生日就差一天……”

就是因為只差一天,何暖陽覺得這是緣份,所以在那年他們生日的那一天約了他們一塊慶祝生日,介紹他們彼此認識對方。

往後,他收了薑虎不少生日禮物,哪怕後來不見面,何暖陽也會把薑虎的生日禮物帶到,害他也不得不準備回禮,所以在去年哪怕他們已經不再見面的情況下,關淩才有膽找上薑虎……

“那一起慶祝?”關淩想起這些年薑虎每年必到的禮物,笑容也真心起來了,“叫上你的朋友,去暖陽家吧,我下廚,蛋糕我來做,你負責酒水……”

薑虎本是為了身後那道淩厲的眼神才故意在關淩耳邊說話的,但看到關淩的笑容,他不禁愣了一下,然後看著關淩嘴邊那笑,啞然地笑了,“好。”

第五十七章

關淩上了車之後,商應容一路無話。

到韓家,下車前,關淩照常伸手去整理商應容的領帶,被男人按住了手。

關淩挑眉,詢問。

可商應容沒說話,只是把關淩戴著戒指的手放到嘴邊,似有似無地吻了一下,然後鬆開了手。

下車關淩走在他身後,忽略剛剛莫名的悸動。

這實在要不得,他不能再愛這個男人。

都十幾年了,這種總是他一個人在沈淪的感情他早就疲憊到放棄了。

三十來歲的人了,應該徹底認清現實,而不是又被迷惑到再次鬆動。

關淩自嘲地笑了一笑,恢復正常,走到商應容的身邊,滿臉溫柔的笑意看向旁邊的緊隨而來的薑虎,一起迎向大門前迎客的韓會長與韓湘,魯小慧。

一路寒暄,到了正廳,見著韓老,關淩跟以往一般向他問好。

韓老淡淡地笑,一如既往地有些漫不經心。

他年紀一大把,腦子卻清醒,身體也健朗,能活過百歲不是問題……

關淩只要想著他還在這個城市裡活上個二三十年,他就不想跟韓老表面有什麼齷齪,哪怕私底下他防他像防著賊一樣。

像韓老這樣的建國遺老不多,薑家都可以倒下,而韓家只要有他活著,韓家再蕭條都不會蕭條到哪去。

商應容也是再清楚不過,所以與虎謀皮也好過跟韓家撕破臉。

關淩自然也再明白不過,寧肯裝孫子也不跟韓家有一句話不對……

生存就是這樣,不管是誰,誰都不是真正的上帝,總得適當彎腰。

“哪時結的婚?”閒聊時聊到這,韓會長輕鬆問道。

在外,關淩是那個總是說話的,聽到這他也是笑著回答:“前陣子的事,本來我們是打算辦個宴會,但我們剛鬧過,又是兩男人,不想再添話柄,我就想著就算了,也許等過幾年,社會再開明一點,到時看能不能再補辦。”

關淩嘴裡說著漂亮的鬼話,商應容早聽習慣,一臉平常的冷靜自持地坐旁邊,倒是薑虎是頭一次在正經場合裡看關淩應對,見關淩自一張口就沒一句話是真話,剛毅的臉上雖然也是不動聲色,但也頻頻看了關淩好幾眼。

看得多了,商應容都向他的方向轉了一兩次頭。

當然,他不看薑虎,只是似有似無地把視線轉去那邊,瞥過,再收回。

態度漫不經心,但只要不是個白癡,都看得出他那隱含的警告。

姜虎自然不怕他,沒當回事。

坐他旁邊的魯小慧卻笑了,以不打擾她外公與關淩那邊談話的音量朝薑虎帶著笑輕輕地說:“他這樣是不是最迷人?”

魯小慧帶著欣賞的眼神看著關淩,嘴裡還是以低低的音量感歎地說著,“滿嘴的鬼話連篇,卻讓他說得最真誠。”

薑虎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魯小慧轉過頭,看向了薑虎,把掉在臉前的長髮拔到耳後,風情萬種地笑了一下,然後靠近薑虎,在薑虎的耳邊輕聲地說:“你不知道他在床上才是最迷人,放蕩又放肆,光是呻吟就能讓人聽得高潮。”

她在薑虎耳邊輕語後,收回身,正經含蓄地一笑,也不管薑虎反應,笑意吟吟地向關淩看去……

而薑虎這時眼睛緊緊一縮,被旁邊的韓湘看了個一清二楚,拿著茶杯的他看著茶水微微一笑,覺得關淩也沒有想像中的聰明。

有些人總是被過於高估了。

一場飯局,在各種心思裡總算結束,上車後,關淩正是疲憊一句話也不說,跟韓家人勾心鬥角一場的精力跟警戒,勝過他同時與十個對手鬥心眼。

車開進城裡,關淩當著商應容的面,拿出了手機,頭一次說話,他沒有假話,用帶著倦意的聲音跟薑虎說:“我們等會談談?”

薑虎在那邊先沒說話,過了兩秒,“嗯”了一聲。

“就在二舍茶館,你先開過去,我跟過來,”說完他頓了頓,又說:“注意點車後面。”

說完,關淩掛了電話,剛剛微微起來的頭又靠在了椅背上。

這是一種很輕微的防範之後的放鬆,薑虎要是在身邊,會看得明白。

以前商應容對關淩這種反應看在眼裡,但從不放在心上,現在看到,莫明地覺得心裡有微微的滿意。

關淩對薑虎,沒有他以為的那種全身心的托負。

姜虎飯局中的表現商應容是看在眼裡的,他甚至都知道關淩要去跟姜虎談什麼。

無非是要薑虎站穩立場之類的東西。

對於這點,商應容從不懷疑關淩會背叛他,哪怕關淩以前拿公司的事威脅他,那也是明明白白先告訴了他。

撕破臉了,就算對付他,關淩也會先跟他說一聲……商應容從沒認真想過他跟關淩的很多事,但在無形的層面裡,他確認關淩不會幹的事關淩真的不會幹。

例如他懂得在韓家與他的事上,關淩就是到最後都是會護著他的。

所以他現在要去找姜虎,商應容不悅,但也沒說什麼。

二舍茶館是關淩的產業,平時基本不來。

他也從沒跟商應容說過這是他的地方,商應容只隱隱約約地知道。

到了門口,關淩指揮著司機往小道走,差到的時候,他下車,對商應容說,“你先回去,我等會回來。”

商應容看著他站在路燈下的修長身影,突然又覺得這個人格外好看了起來,他想也沒想也下了車。

關淩看到他的動作微愣了一下,“幹什麼?”

他認為商應容應該知道他要去幹什麼。

“沒什麼。”商應容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脖子。

關淩疲憊,就算是在車上,他也一路想著要跟薑虎要說的話,他把商應容的手拉下,無心再應付他,拉著他的手把他推到車上,淡淡說:“先回去,我等會回來。”

說著看也不看商應容一眼,把車門關上,對老馬說:“開車。”

老馬只好掉車而走。

倒視鏡裡,老馬看到了關淩掉頭而走,頭也沒回的背影。

車後面,商應容對頻頻看向倒視鏡的老馬淡淡說:“不用看了,他是不會再回頭看我一眼的了。”

有時候,他甚至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商應容往往那種時候,心裡就有種微微的不舒服。

似乎在那天昏暗的餐廳分開後,關淩就已經不願意把眼神投放到他的身上了。

那些他會對他笑著說私語的情景,哪怕他們做過多少次愛,也不再出現。

關淩總是說不愛他了,商應容不太信,但現在,他有一點信了。

就是因為有點信了,他才知道他不可能放關淩走。

他不可能把那麼一個愛他的人放開,不會再有人會比他更珍惜自己了。

商應容知道自己知道得太晚,挽回的舉動,做起來又太假,那不是他能幹出的事,所以他乾脆做他自己能做的,把這個人拖到他身邊──拖到他們都死。

關淩又走了十幾分鐘,才走到茶館。

先前接到他電話告知的老闆在後門等他,邊開門邊對他說:“姜先生到了。”

老闆帶關淩到了他們自己人用的那間包廂,體貼地關上了門。

茶桌上已經擺好了水果點心,還有幾樣被小爐熱在火上的菜,滿滿的一桌。

關淩給他的茶館找了個很好的老闆,十年如一日的體貼。

薑虎正在抽煙,看到進來的關淩,給關淩那邊位置的茶杯裡倒了杯茶水,關淩脫了外套掛起走過去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微微笑著道:“來一會了?”

姜虎勾起嘴角,搖了搖頭說:“別跟我來這一套……”

關淩笑著挑眉看他,看到薑虎戲謔又帶著嘲弄的神情,他慢慢斂住了笑,伸手抹了把臉,把疲憊露了出來,低低地說:“韓湘找你去小廳說話,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薑虎彈了彈煙灰,淡淡地說:“應該跟你所料的差不多,想和我們家交好而已,說是下次要是方便的話,想請我們家哥幾個吃個飯,喝個酒……”

“你呢?”關淩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平靜地看向薑虎。

薑虎看著有些慵懶的關淩,微微地一笑,不回答卻反而說:“說起來,我是真的沒有認真追求過你,知道喜歡你,但也沒怎麼努力。”

關淩聽了越發平靜,他直視著薑虎,冷靜地說:“他們挑畔你了?”

“不算……”薑虎笑了,閉了閉眼,甩了甩頭,輕笑了一聲,“只是勾引了我……”

手中的煙抽完了,他滅了,又點燃一根,他又看了看關淩那冷靜的眼和平靜的神情,看著這個只要談到公事就格外冷靜的人,輕聲地笑著問:“我沒機會了,是嗎?你說的你和商應容結束,就和我在一起的以後沒有可能了,是嗎?”

燈光很昏黃,安靜的包廂裡,薑虎的態度又暖昧,那句輕聲笑語的話卻說得關淩心裡冷不丁地悶疼了一下。

薑虎的眼裡沒有悲傷,但關淩卻無端地覺得,姜虎其實沒那麼好受。

到現在才來說兩人之間的這些事,關淩明明知道要跟薑虎好好剝析一下他自己的真實想法,可是,世事不由人,他不能跟薑虎說:嗨,別這樣,我其實對商應容沒那麼死心塌地了,甚至,我還是喜歡你的,比以前還要欣賞你……

可他不能說,他只能說:“應該是……”

他直接地說完,苦笑了一聲,反問薑虎,“說什麼勾引了你?”

“不就說像你這樣的,別說千里挑一,萬中都遇不到一個……”薑虎也不再看他,有些懶洋洋地躺沙發上抽著煙。

“呵……”關淩輕笑,笑完又靜止。

包廂又完全安靜了下來。

最終還是薑虎打破了安靜,他把煙掐熄了,坐直,又像那個總是剛毅又正直的薑虎了,他對關淩說:“我要是稍微不那麼理智點,還真想把你搶過來算了,但沒辦法,我知道幫了我的是商應容,也跟你談了合作,我不能爽約,再說,如果這次我背信棄義,怕是你也不會真跟我在一起,他們雖然說得漂亮,但你畢竟不是個死物,不是我們想當然就當然……”

薑虎說完,也露出了滿臉的疲憊,沉默了一會,對著看著他的關淩說:“當時要是一直和你有聯繫,在第一時間和你在一起,也許會比現在好?”

“怎麼可能,”關淩苦笑了一聲,伸出手,給他夾了點菜放他面前碟子裡,“你那麼忙。”

他們不是沒有可能,只是,薑虎太忙,他也不是那種愛情至上的人,這個男人有理想,有他想要的前途,還有他家裡那邊的環境,這些都註定了他們要錯誤地錯過。

薑虎不是不好,他甚至比商應容更適合他,關淩怎麼會不知道,如果可以,他也想深深地愛著薑虎不顧一切。

可,到底,他不是那個人。

商應容打來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關淩和薑虎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著酒,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了很多事。

關淩要走的時候,薑虎頭也沒抬地說:“你先走。”

“嗯。”關淩頓了頓,也沒再說什麼,去穿外套。

他要打開門離開的時候,薑虎突然開了口,叫他:“關淩……”

關淩回過頭,看到了姜虎那張充滿男人味的臉上滿是挫敗。

“你知道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什麼嗎?”薑虎把一杯酒喝到底,也不管嘴邊的酒漬,直直看著關淩的眼睛問。

“什麼?”關淩靜靜地問,他知道薑虎還有話沒對他話。

“我們沒有上過一次床,”喝多了的薑虎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我這豬腦袋,竟然讓你住我家那麼久,卻忘了跟你上床。”

關淩笑了,溫和地說:“那是你太忙了……”

“所以,魯小慧跟我說的話一直在我腦海打轉,”薑虎這時自嘲地笑了一下,向關淩舉杯,把一杯又喝到底,“我喜歡了你那麼久,甚至有過機會,可我不知道你在床上的表現如何。”

關淩眯眼,魯小慧?

他想起,好像曾經有那麼一次,還是多年前,他跟商應容出席宴會,因為無聊,乾脆拉著商應容在後面花園做愛被魯小慧撞見過一次……

“所以,你是想跟我上次床嗎?”關淩靠在門上,靜靜地看著像要把自己灌醉的薑虎,微偏了偏頭,問。

第五十八章

關淩臉上沒有笑意,懶懶地看著薑虎,身上有著深夜未睡的倦意。

薑虎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看著關淩一口喝完,然後淡淡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回去小心點。”他說,轉過頭,靠在了沙發上,像是旅客終於到達了終點一般地長舒了一口氣。

關淩靜靜地看了他一會,不再言語,轉過身,開了門。

他關上門,通過長長的走廊走向樓梯口。

要下樓時,他回頭看了看那扇被關緊的門……

關淩對著那扇門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對容廣這麼用心,又有誰會真的相信他不愛商應容了呢?

薑虎怕是真的死心了。

關淩知道,他跟薑虎是真正的有緣無份了。

以後,頂多也就是朋友。

誰都有自己的自尊要顧忌及愛護,薑虎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在同一個人身上妥協。

老馬的車在外面,關淩上了車,坐在副駕,“辛苦了。”

“沒有,老闆還在家裡等著你……”老馬笑了一下,把車內的燈關了,“你睡會,到了我叫你。”

關淩說了聲“謝謝”,閉上了雙目,沒有幾秒,累極的他就已經陷入了昏睡,等他醒來時,已經是白天。

陽臺那邊有輕微敲打鍵盤的聲音,關淩揉了下眼,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是下午的一點多了。

“你沒去上班?”裸體的關淩下床套了件褲子,走向陽臺問。

“嗯。”商應容看他一眼,繼而回頭繼續看著電腦。

關淩轉過身,去了浴室洗澡出來,下樓進了廚房,找到了吃的,應該是洪嫂她們做的。

關淩拿著盤子邊吃邊往大廳瞄了一眼,挺乾淨的,洪嫂她們手腳還是挺麻利,自從用上她們之後,關淩也省了不少事。

他最近事也多,也沒多少時間做家務。

隨後他去院子裡看了看,看了看花草的生死,見它們都活得好好的,關淩心情也挺愉快,塞完一盤飯,又回頭吃了半盤的沙拉。

正在洗碗時,商應容又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你不去公司?”關淩把洗好的碗拿布擦乾,沒看商應容,淡淡地問。

商應容走了進來,拿過他手中的盤子,把盤子放案臺上,然後看著關淩,說:“我還沒吃飯……”

關淩無語,轉臉看他。

“我餓了……”商應容拋下這句話,轉身找了把椅子,坐下靠著桌子看著關淩。

“你剛才怎麼不說?”關淩忍了忍,看向他問。

“你沒問我。”商應容依然冷冰冰,只是看著關淩的眼神沒有以前會有的指責,現在他只是陳述。

在這種平靜的眼神下,關淩情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認命地拿起他剛沒吃完的菜放進微波爐,嘴裡同時說:“以後洪嫂她們做好飯你就吃,不要推遲時間。”

他沒說讓商應容不要等他之類的話,關淩不想把他跟自己的關係說得太親密,哪怕他們天天躺同一張床上。

商應容沒回答他,只是接過他手中剛盛了湯的碗,慢慢地喝了起來。

關淩看著他,突然之間,又想抽煙了。

對一個人十幾年的沈迷不是無端就沈迷的,曾經這個人的一舉一動都讓他心動,而現在這個人天天在他面前晃悠,理智明知不能再對他心動,但情感卻不是那麼可以完全自控的。

關淩只能強迫自己把這些沒必要的偶然心動給壓抑下去,只是偶爾難免控制不住──或許戒煙真不是個好主意。

他需要外物來說明他清醒。

而不是再次傻傻地愛著這個不可能愛他的人。

看著商應容晚著湯,等微波爐熱菜的關淩靠在桌前,漫不經心地問:“湯熱嗎?”

商應容的湯還剩小半碗,他沒說話,老實地把小半碗喝完才開口:“不熱,涼。”

他把碗給了以前從不讓他喝涼湯的關淩,不想抱怨。

他清楚了現在已經不是以前。

關淩見著這樣的他倒是稀奇,眼睛裡閃過道光,然後這個其實讓人拿捏不住的男人笑得很是溫柔,說了句:“抱歉。”

商應容沒從他臉上,身上看出什麼抱歉來,所以只是冷漠地回看了他一眼,並不打算回話。

關淩自有他愚蠢的一面,但,以前認為關淩總是無害的商應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比得道千年的狐狸還要狡猾和虛偽的人有時候也聰明得過份……

尤其當這個人把對別人信手拈來的虛偽那套也用到他身上之後,更加明顯。

商應容現在不算是怕關淩,但他謹慎了許多──很多事他寧肯保守進行,也不想引起關淩的反彈,關淩要是再找個像薑虎一樣的人再發作一場,商應容覺得自己的表現也不會因為有了上一次的經驗而會好多少。

他對性愛沒什麼貞潔觀念,只要乾淨就好,但關淩不一樣,這個人就算跟別人只親密一點,他怕是也受不了。

商應容冷冷地看著這個已經讓他用戒指打上標籤的人,覺得只要關淩老實點,他可以妥協不少。

就像唐浩濤所說的,既然認定了是他,那麼,縱容點又如何?他的人都是你的,管他是真的貪婪還是真的狠毒。

雖然關淩對他妹妹的處置手法稍重了一點,但商應容也就隨他去了。

都結婚了,商家的事就讓他處理去了,哪怕他就算要真的翻了天,也隨他的意去了。

至於現在對他這麼壞,商應容也決定先忍忍,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關淩那句湯熱不熱只是沒話找話,他不能老是看著商應容。

只是商應容平靜地說出來後,他還真的愣住了,下意識地,防範心又起,笑意就出現在了臉上,語氣也帶上了溫柔,說了句抱歉。

只是商應容沒理他,冷冷地撇過臉,看向窗外。

關淩也就不再開口,只是看到窗外院子裡的花草,想起自己家的那些,不由說:“下午我回我家給花草澆澆水,你什麼時候去上班?”

“一起去。”商應容給了這麼句話。

關淩不由又側頭去看他,還是沒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依舊是那張死人臉。

出門前,關淩又確定了一次,“真要去?你在家工作就好,我等會就回。”

商應容沒理他,先走出了門。

他們一起往大門走去,沿路遇到一個住戶,是認識他們的,這人算是一個品行還不錯的熟人,看到關淩上前跟他們打招呼,笑著說:“哪天空了,你們到我家來小喝一杯。”

其實商應容跟這人不熟,但關淩熟,裝修房子的時候他們兩人一起跑過不少裝修城,也在外吃過不少次飯,關淩和他算得上朋友。

對於邀約,關淩正打算拒絕,一邊從來不說話的商應容卻點了下頭,說了聲:“好。”

當著外人,關淩只好也笑著點頭答應,等人一走,無可奈何地看著商應容:“你哪來的時間去別人家做客?”

“有。”商應容簡單地說了一個字,這時他們已走到大門邊,等著手裡有門卡的關淩刷卡出門。

這時保安已經看到,已經過來給他們拉門,關淩笑著朝他道了聲謝謝,保安說著“您客氣了”,又同時用好奇的眼光看向了他們。

他知道這家住戶是什麼人,也聽過不少這家住戶的傳聞──他在這裡當保安近八年了,可這是頭一次看兩人出行,看樣子,那些說他們現在正鬥得死去活來,那位姓關的先生正在用計訛那大公司老闆的錢的消息也不怎麼正確嘛。

至少,這兩人看起來也不像關係不好的樣子。

商應容行為不對勁,但態度還是冷得跟過去沒分別。

關淩想不出他現在想什麼──他知道商應容脾氣一不好,往往喜歡把別人置之於死地來發洩怒氣,但他不知道現在這個平靜,沒有怒氣的商應容在想什麼。

他有點狐疑商應容的想法,但又不想猜測過多,乾脆不想了。

他家的社區就在商應容社區的對面,隔條街,走過去就是,關淩在通過馬路的時候,看到沒有安裝紅綠燈的道路上這時向他們開過來一輛車,車速有點快,關淩來不及反應就向身邊伸出了手,拉著人快走了兩步,到了對面。

一停下才算是反應過來,把人的手迅速放下,但被人抓住了。

關淩頓感晦氣地抬起頭,臉色不太好地看向商應容。

而不出他所料,他看到了商應容頗為滿意的臉色。

這個男人比較高興了,臉會緩和一點,比面癱臉時要多一點溫和。

他高興了,關淩可不高興。

他緩了緩神色,才笑了笑說:“鬆開吧。”

大馬路上,他不想跟商應容表演什麼親密,哪怕沒什麼觀眾。

商應容看他一眼,居然還真的就放下了手……

關淩頓時松了口氣,領著穿著一身他挑的休閒服的商應容往他家走。

他還真的不習慣這樣的商應容。

在這樣一個不是休息天的下午,他應該老實地呆在他的辦公室裡,而不是跟在他的身邊擾亂他的心情。

關淩幹慣活,手腳很快,澆水修剪花花草草的速度和專業不遜於一個老練的老園丁。

該快的時候他就快,該慢的時候他也能慢下來,諸如花上一個多小時把因前兩天下雨,上沾上了點污垢的十幾個花盆全部擦乾淨之類的……

商應容坐在一邊,戴著藍牙在電話裡跟手下處理事情,剛他還去關淩那拿了個筆記型電腦連上網,直到坐到黃昏,也沒說要回去。

太陽西下,關淩看了眼在黃昏中的商應容一眼,撇撇嘴,去房子內又打掃了一翻,直到天色全部沈了下去,才對剛轉回房內辦公的商應容說:“回吧。”

他鎖了門,站門口頓了一會,說:“今晚出去吃?”

他忙一下午,累了,不想回去再做飯。

說這話,他也有試探之意,如果商應容說不,關淩覺得他其實更安心一些。

只要商應容跟過去一模一樣的正常,他寧肯更累一點,至少這樣的商應容在他認知之內。

哪想,這次商應容沒讓他如願,看了他眼話都沒說一句,直接點了頭。

關淩見了在心裡惡狠狠地罵了句“FUCK”,認為商應容為了證明他蠢,在耍著他玩……

想讓他舊情複燃?更能掌握他?

關淩以最大的惡意猜測商應容的行為,但他也承認,商總這次也下了血本。

商緋虹讓他處理的事,可不是說著玩的。

那是他親妹妹,而她明天就要被送到監獄去了,那是鐵板釘釘的事,法院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已經下了判決書。

他們去一家餐廳吃飯,商應容開的車,關淩拿著手機有點心不在焉,在回去取車的路上,何暖陽打了他的電話,在電話那邊說他生日那天想吃什麼菜,他提前準備,說電話的時候商應容就在身邊,關淩知道他也聽到了,所以不確定要不要問下商應容,要不要去。

後天薑虎也在。

關淩抱著希望那天商應容很忙的心理開了口,問:“後天去何暖陽家吃飯,你去不去?”

他沒說是自己生日,儘管商應容知道。

商應容看他一眼,正要說法,放在方向盤旁邊的手機響了。

他示意關淩按手機接電話,沒去掏口袋裡的藍牙耳機。

關淩眼也沒抬地按了免提鍵,然後聽到電話那邊傳來有道難掩焦慮的聲音說:“應容嗎?”

沒有準備的關淩聽著那親密的叫聲微眯了眯眼,反倒是當事人商應容很冷靜地“嗯”了一聲……

那邊,陳溪米很快地說:“抱歉現在還找你,只是,我找不到別的人幫我了,我媽媽剛剛在家摔倒了,起不來,怕是腦血管病又復發了,我現在在國外,找不到人照顧她,你能幫我找人照顧下她嗎?我會很快回國……”

他快速地說完,在電話裡都能聽到他急切的聲音。

關淩懶懶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等著聽商應容怎麼回答。

而商應容“嗯”了一聲,平淡地說了聲“好”。

“謝謝……”陳溪米在那邊明顯地松了口氣,然後他頓了一兩秒,有點遲疑地說:“那我回國後來找你,可以嗎?”

關淩聽著無聲地笑了起來,側頭看著就算是這時候,也還是沒什麼情緒波動的商應容,心裡跟自己打賭,商應容應該不會答應。

畢竟,他還在著呢。

在他簽了那些條款後,商應容可還真不是什麼自由之身了。

“不用,”商應容說著時看了關淩一眼,皺了下眉,想了想,還是不顧關淩的在場把話說出了口:“我會安排她住進醫院,你到時找她就行了。”

“哦。”那邊的陳溪米低低地,略有失望地“哦”了一聲。

這時商應容按斷了電話,看著關淩,關淩微笑著回視他……

“想什麼?”這時紅燈,商應容刹了車。

關淩微笑笑著建議說:“其實我不介意你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真的,你聽我說,那些條款也可以改改,我不跟你要錢要股份,甚至可以跟以前一樣幫你做事幹活,也可以跟你保持婚姻,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以上床……”

“然後呢?”商應容淡淡地問。

“就是,只要我們分開住就好。”關淩微笑地朝著商應容說道,他現在所求已經不多,他只要能在大部份的時間避開商應容,不要一天到晚見著這個不愛他的人就好。

既然不能一刀分開,那麼,慢慢分開,不知不覺地分開,也行。

只要能離開,不管什麼方式都好,他已經別無所求,只想愛恨皆無地過屬於他自己的下半生,而不是把喜怒再次放到一個人身上讓他主宰。

第五十九章

關淩話一完,商應容像是想也不想地回了句:“不可能。”

關淩笑,沒說話。

回頭商應容說有空,可以一起去何暖陽家的話關淩也沒答話。

直到吃完飯,他言語都不多,禮貌溫柔客氣,但也疏離。

商應容本想發火,但看著他滿是溫柔的臉,突然之間又發不出來,只好憋了下去。

關淩生日那天早上起得很早,他沒管商應容這兩天幹什麼想什麼,也沒管商應容又給了陳溪米多少錢。

事實上,條款裡寫得清楚,商應容要是不通過他給人錢,他是可以拿容廣的股份的。

但關淩懶得在乎,決定睜隻眼閉隻眼,條款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他想用的時候可以用,不想用的時候他就當沒看見。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在乎。

關淩開了車去何家的路中,接到商應容電話,男人在那邊冷冷地說:“在哪?”

“去何暖陽家。”關淩嘴角有笑,淡淡地回。

“為什麼不叫醒我?”

“算了,我朋友聚會,”關淩語氣不不火,“你還是別來了,來了也不好。”

“什麼不好?”商應容的聲音更冷了。

“他們都不喜歡你,你來幹什麼?”關淩依然不緊不慢,溫和地說,“我一年就生日一次,讓我過天好日子吧,就當是我生日禮物。”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而且不覺得商應容會來搗亂。

他話說得這麼狠,一點面子也沒給,商應容要是還來,那就是不要臉了。

關淩到何暖陽家,何暖陽奇怪,看看他背後,問:“人呢?”

“商應容?”關淩進門去餐桌前拿了個包子啃,隨意說。

“嗯,沒來?”

“沒來。”

關淩躺沙發上,打電話給薑虎,那邊響兩聲就接起,關淩笑著問:“還來不來?”

“來。”薑虎像是剛睡醒,聲音帶著睡意。

“要是來緊的來,暖陽在給我們下麵條吃……”關淩愜意地舒展開身體,一派大老爺模樣。

何暖陽在旁邊翻了個白眼,走進廚房,準備下面。

關淩的生日過得很好,何家父母和姐姐他們都來了,薑虎那邊也來了一些朋友,最後一拔一直到晚上十二點多才散場。

薑虎喝得有點多,先被朋友帶了回去,關淩也沒法開車,發了短信給商應容,就在何家睡下了。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來,睜著還有點朦朧的雙眼下樓的時候,看到了商應容。

“來了?”關淩沒有驚訝,自在地走了過去,跟商應容打了聲招呼。

這時何暖陽在廚房吼:“關淩,你吃稀飯還是麵條?”

“稀飯……”關淩也一噪子回了過去,引得喝多了的頭又疼了起來,他揉了兩下,跟身邊的李慶感歎,“人老了果然不行,喝一晚得兩三天才恢復得過來。”

李慶哼哼了一聲,不予置評。

生日的是別人,但做牛做馬忙的卻是他家何暖陽,他高興得起來才怪。

李慶的死性關淩早習慣了,當沒看見,自個兒去倒了杯水過來喝。

商應容一直坐沙發上,眼睛看著關淩,但不說話。

英俊冷酷的男人坐那存在感很強,但關淩看了他十多年了,自有他一套選擇性無視的方法,所以哪怕商應容一直盯著他,他也能神態自若地做著他的事,哪怕眼神不小心對上,他也能回以微微一笑,自然得很。

關淩在何暖陽家吃了稀飯,沒打算再呆了,得把煞星給帶回去了。

臨走前,何暖陽猶豫著要給他一堆吃的,但關淩朝他微微搖了搖頭,他也就算了。

何暖陽親手做的東西,他也只樂意給他最親近的人,如果是便宜了商應容,那還是別的好。

表面上,他大方周到,但私底下,他跟關淩性格其實很相近,親疏很是有別,真正最好實用的東西都是給親友的,而那些不切實際又花俏的,他們相當樂意表現給那些需要它們的人看。

他們這種人對喜愛的人真正的好,都是不拿出來說道的。

何暖陽見關淩生日都不帶商應容,也就知道商應容跟前段時間一樣沒戲,所以他也就沒把商應容當自家人。

跟以前一樣,商應容始終不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人,哪怕以前是商應容不願意進來,現在是他們不願意接納,雖然性質不一樣,但本質卻是一樣,那就是關淩跟商應容成不了一個人。

商應容是自己開車來的,關淩坐了他的車,靠著椅背頻頻打哈欠,他還是有點沒睡夠。

車開到一半,車裡終於有了聲音,商應容先開了口,他淡淡地說:“昨天過得好?”

“嗯。”關淩懶洋洋撇頭看他一眼,點了頭。

“我不來你很高興?”

“你哪年來過啊?我們上了十幾年床,你哪年有清楚記得我生日過啊?今年是誰提醒你的?洪康還是唐浩濤?”關淩聽也他話裡帶刺,好笑看向他:“今年倒是要來了,就不許我朋友不喜歡你啊?”

“你哪個朋友不喜歡我?”商應容嘴邊有挑起了點冷冷的笑。

“多了去了……”關淩笑著說著,只是他明明帶刺的內容讓他帶著溫柔的聲音一說,溫和不刺耳。

“不是因為陳溪米?”商應容乾脆說了出來。

關淩笑出聲,伸出手,摸了摸商應容的臉,想了一兩秒說:“多少有點,雖然說我說我給我們再一次機會吧,可那也得你配合不是?你不配合,我當然覺得你不值得,日子不是我一個人想好好過就過得起來的。”

說著,他靠近商應容,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腿,“我們就這樣過吧,沒什麼不好。”

商應容沒再說話,只是臉完全沈了下來,成了一片。

關淩熟視無睹,反正犯規的不是他,他不計較已經是大度。

他已為商應容犧牲了他能夠犧牲的,已經到了底限,再下去可就不行了,商應容也最好明白,現在不是萬事都是他說了算的。

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他要的東西,他現在不是他的天,也再也成不了他的天。

陳溪米那邊的事,除了那天車上的電話,關淩一句話都沒再問過,商應容怎麼處理的他也不關心。

韓家的事經過薑虎這麼一糊弄,再加上韓家也有了新的別的忌諱,暫時消停了一點,關淩也就閑了一點下來,加上洪康比以前還要對他坦陳,有些事他處理起來也比以前快,所以現在一天下來,他也沒多少事要忙了。

他自然也不怎麼去容廣了,早上和商應容吃完早飯就去睡回籠覺,下午起來要麼運動,要麼出去逛逛。

商應容每天都有二到三個電話,無非是問他在哪,晚上要吃什麼菜,關淩無一不老實應答,商應容說什麼他就答什麼。

他現在都不怎麼跟商應容生氣了,把他當個真正的老闆伺候著,這種方式一執行,關係居然也輕鬆了起來,關淩也不覺得跟商應容相處有那麼難受了。

你怎不可能在老闆身上要求除金錢以外的回報吧?

他是老闆,要求你是理所應當,你做好本職更是本份,這麼一想,關淩居然也在這段關係中間圖得了幾分自在起來──每個當職員的,都自有一套自得其樂的方法,要不在這麼漫長的聘用期間怎麼活?

關淩本以為他都不找事了,加上韓湘也因為在夜店跟人吵架被不明他身份的人拿凳子砸了頭,進了醫院,韓家那邊同時又出了點別的小事,韓家忙得一團亂,相反他們算是暫時可以鬆口氣,商夫人那邊聽說正在大宅療養身體,更是不會出來再隨時隨地爆發心臟病,所以他覺得他應該可以過幾天好日子了。

哪想,這天他的回籠覺還沒睡到十點,何暖陽就找上門來了。

是正在做家務的洪嫂給他開的門,何暖陽進了臥室把他給拉了起來,很嚴肅地問關淩,“你是不是跟商應容吵架了,還是出什麼事了?”

“什麼什麼事?”裸睡的關淩緊給自己找了條內褲穿。

何暖陽看著他一身曖昧的痕跡微眯了眼,見他大腿內側都有咬痕,不由更是看得仔細。

關淩把他的那一坨總算用內褲遮住了,看著往他全身上下掃射的何暖陽無奈地說:“你不是來參觀我裸體的吧?一大早上的也太重胃口了。”

“你們還做愛?”何暖陽問了這麼一句。

關淩翻了個白眼,耙了把頭髮,“難道還不做?”

何暖陽也翻白眼,“那鬧什麼鬼?”

關淩找了件棉襯衣往身上套,問他,“到底什麼鬼,有話快說。”

“商應容每天中午都找李慶吃飯,我靠,這都第四個中午了,關淩,你是不是該管一管?”

“他找誰吃飯關我什麼事?管什麼?”關淩在衣帽間找到條牛仔褲往腿上穿,邊穿邊說:“你讓李慶拒絕他就好。”

“那也得拒絕得了,”何暖陽沒好氣地踢他一腳,“他現在的大半業務都是姓商的給的,能不給面子嗎?”

關淩被他踢中小腿,疼得後退了兩步,然後把拉起的牛仔褲子扣子一系,搭著何暖陽的肩往外走,“說說,聊什麼了?”

“聊什麼?”何暖陽冷笑,“他問李慶,看是不是把陳溪米給弄死了你就高興了。”

關淩聽了只是哈哈大笑,先沒說話,等他們走到樓下才眯著眼睛淡淡說:“商總啊,他要是把自己弄死了,那我才是真高興。”

何暖陽哼笑,嘲諷地看著關淩。

關淩要是拿商應容有辦法,至於他媽的現在還拘在這房子裡當狗嗎?

關淩和何暖陽一起去找李慶,在一家老牌餐廳找到了李慶和商應容。

“聊什麼?”關淩和何暖陽一過去,關淩就拉了把椅子過來在商應容身邊坐下了,在何暖陽與李慶會師的同時他轉臉對冷冰冰的商應容說:“聽說你跟李慶諮詢怎麼討我開心?”

商應容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關淩笑了一笑,“所以說來,我不計較陳溪米的事,你反倒要計較了?”

商應容這下直接看向關淩,看著關淩的眼神就像看向他眼中的一根刺一樣。

關淩老神在在,從容淡定,“今天何暖陽跟李慶都在,我也當著別人的面跟你說明白了,你以後愛養誰就養誰,樂意跟誰上床就上床,不過麻煩記得帶套,我也被你綁一輩子,我也知道你看來是不想我跟誰上床,那也成,我也保證不跟誰上床,都如你的願,但,我什麼都配合你了,你也適當給我點自由,別什麼小事都插手,不就想回到以前嗎?麻煩你也跟以前一樣,無視我就好,當我謝謝你了。”

說完,他拍拍商應容的肩,卻看到了商應容額頭上暴跳的青筋。

對面的何暖陽與李慶在這時全當成了起瞎子兼啞巴,無聲地看著一臉暴怒的商應容。

關淩卻淡然地跟商應容說:“我能妥協的都妥協了,知足吧,別真鬧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多不好看。”

這句一完,他站起來,對商應容說:“多吃點,別喝這個蘑湯了,看著不是太新鮮……”

說完,他朝何暖陽他們說:“走吧。”

說著率先往前走,走了幾步遇到服務生,讓他過去把蘑湯給撤了。

走了幾步,聽到了一聲輕脆的破裂聲音,緊接著聽到了服務生的一連串驚呼,關淩回過頭,看到了有血從商應容拿瓷杯的手中流出來,杯子碎了,而滿臉陰霾的商應容這時直直地看著他……

關淩熟視無睹,轉過頭繼續往大門走,剛走到門口,何暖陽匆匆上,對關淩帶著薄怒說:“你怎麼回事?”

關淩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就這麼回事,老子什麼都依了他了,他也給我老實點,真當地球都圍著他轉啊。”

他們到了車上,反應過來的何暖陽驚駭地看著關淩,“你恨他。”

關淩立馬停了要開車的手,深吸了口氣,然後看向何暖陽平靜地說:“我不恨他,但我可以跟你說,哪天他要是死了,我絕不會掉一滴淚,並為此感謝老天爺終於讓他從我的生活中滾出去了,他,現在就是這麼一個存在。”

說完,他把車平穩開出了停車場,無一絲情緒波動。

何暖陽看著他與商應容有幾分神似的冷酷側臉,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兩個人生活了這麼長,哪怕樣子不像,但神韻都有五六分相似了,這是這樣兩個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的人,哪怕夜夜抵死纏綿,怕也是同床異夢。

鬧到這地步,誰比誰更殘忍都已經弄不清了。

關淩回到商應容的公寓後,沒過多久,商應容就回來了,手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他進門就直接走到了正在書房處理檔的關淩身邊,對關淩說:“是我先違了約,按你的條款所說的辦。”

說完,他讓門口的律師走了進來。

律師給了關淩股份轉讓書。

關淩漠然地看向他,又看了眼也是一臉冷淡的商應容一樣,繼而宛爾一笑,懶得掙扎,拿起筆簽了。

“這是這次1%的,”商應容智囊團裡的律師不知道這倆夫夫在搞什麼鬼,只是盡職地陳述老闆意思,“這是新合約,下次違約的話,一次5%……”

關淩聽了扯了扯嘴角,沒接他遞過來的文件,他不打算看,抬頭看著商應容說:“我只要我該得的就好。”

商應容聽了看他一眼,讓律師出去了。

“你在生氣,”商應容走回關淩身邊,靠在關淩面前的辦公桌上,用很客觀的語氣陳述說:“陳溪米的事你確實很生氣,為什麼?你不要用這種態度對付我,我們需要談談,如果你覺得你可以這樣跟我耗一輩子有意思的話,我也會陪你耗,但最好,我們把它處理好,你一輩子帶著刺對付我,我確實會不高興,我不高興肯定也不會讓你快樂,你想想,如果你覺得你接受得了這樣的結果,你又從哪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你以為我會在你讓我不高興的時候還能讓你隨心所欲地高興?”

關淩看著一臉“我就是這樣”,還冷靜自持的商應容,一時根本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在想了一陣後,好久的一陣後,把胸口無名的怒火再次成功壓抑住後,他朝商應容冷冷地說:“你喜歡陳溪米,還願意照顧他和他的家人,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跟他在一起?如果是因為我的話,我已經不再阻攔你,日後也不會拿這個做文章。”

商應容見他願意談,也拿了把椅子過來坐他對面,非常冷靜地說:“我是欣賞他,你要說喜歡也可以,但我不想跟他在一起,我現在只想跟你在一起。”

“如果我是真不在意,你會不會跟他在一起?”

商應容沒有再想,直視關淩,“但你在意。”

關淩聽了眯了眯眼,把胸口都要燒成灰的怒火又壓抑了下去,冷靜地轉過話題,“那好,我在意,你就不會跟他在一起?”

商應容乾脆點頭,看得出來,關淩的問話讓他松了點氣。

“我在意,你就不會給他錢?照顧他及他的家人?”為了日後那點自由,覺得自己都可悲的關淩諷刺地問。

“可以,”商應容看著關淩,冷酷的臉上誰也看不出神情出來,“如果你在意。”

“這次你給了多少?”關淩覺得自己心裡的刺是拔不出來了,他只好跟這個不放過他的人耗上了。

“等會……”商應容拿出了電話,儘管他不在乎這點小錢,他還是打了電話問這次負責的人。

“十萬。”商應容放下電話問。

“讓陳溪米打個借條,加上利息,還有還款時間,兩個小時後我就要看到借條。”關淩乾脆刻薄到底。

商應容如果答應,那就是在他的小情人面前失了顏面的事。

“嗯。”商應容卻應了下來,又打了電話過去。

他說完電話,關淩已經站起,他站在商應容的面前,兩手捧著商應容的臉,在午後的夏日陽光裡,看著這張曾讓他深深迷戀的臉清清楚楚地問:“你確定什麼都依我?”

商應容看著眼前這條能窒住他呼吸的毒蛇,淡淡地點了頭,他說:“我跟你說過,我會跟你過一輩子。”

關淩太蠢,總是不把他最重要的話當話聽……

商應容不想解釋,只能多說一次。

午後的陽光裡,兩具身體一坐一站地靠得很近,不可捉摸的兩個男人此時彼此尋思著對方的心思,他們的眼睛纏繞著,卻忘了只要一個人伸出手,他們就可以擁抱。

第六十章

晚上何暖陽打過來電話問情況,關淩說了句沒事了。

確實是沒事了,下午收到了陳溪米的借據,關淩還收到了他的放在信封裡的一個字條,上面寫了句:你不要的卻是別人夢寐以求的,請珍惜。

關淩當場看完就扔垃圾箱裡了,他不覺得陳溪米有什麼立場跟他說這種話,一個一出點事就找金主的二十多歲的男人,給他寫這種伴著借據過來的字條完全就是對他的挑畔……

有他說話的立場嗎?這不是膈應他嗎?

出了一時之氣,但卻得罪了他,值當嗎?

關淩頭一次明顯對商應容的眼光有些不屑,一個兩個都這麼不通人情,難怪唐浩濤認為這些個人跟著商應容難撐住容廣的場子。

他當年為著商應容在外頭裝孫子,現在就算感情不在了也是為著他在外頭裝孫子,這些被養著的,連下位了都還要在他面前裝下逼,果真是被慣養寵愛的,有持無恐得很。

商應容給的好底氣!

關淩當時心裡冷笑,但面色不變,只是出了書房,把地方讓出來讓商應容跟到來的下屬談公事。

陳溪米的事情鬧過之後,商應容的智囊團成員已經把他當半個老闆,已經知道他現如今非往日可比。

其實關淩向來與他們關係良好,他其實只不得商母她們喜歡,被她們看不起,這些人也只好明哲保身與他保持適當的距離,不過多表示親切,現在沒了忌諱,當然不排斥跟關淩表現熱情。

以前他們只保持禮貌的時候關淩都與他們相處良好,現在自然更是沒有什麼問題。

容廣的事,他也插手不多,他只負責商應容的幾根暗線,還有一些錢,他也沒打算回容廣就職,財務部他更是沒想回去。

像他以前所說的那樣,程彬跟陳曉遙的管理理念和方法其實更適合現如今的公司發展,他來負責的話會相當吃力,所以他根本沒打財務部的主意。

倒是程彬又來挑畔過一次,這次前次被關淩認為有戰鬥力的優秀人士以為關淩會進容廣,硬板板地跟關淩談論了一下他們的專業管理問題,暗著給了下馬威。

關淩表面笑吟吟地接招,笑著跟他談話,笑著跟他說再見,一點脾氣也無。

要換以前,程彬還以為自己贏了,只是他畢竟也在容廣這圈老狐狸裡呆久了,知道私底下贏了的才是真的贏,表面上討了好,只不過是為自己下次的不幸埋下禍根,因為真正出手狠辣的,他正在悠悠地等著那個讓你徹底死無葬身之地的機會到來,而不是表面上跟你逞一時的口舌之快。

程彬被好友陳曉遙警告過好幾次不要小看關淩,可關淩表現實在太弱,還離開了容廣去了小公司,程彬總不以為忤,對這個商應容多看幾眼都不會的人難以提起重視之心,還對這個對商應容死纏爛打的人跟商緋虹一樣保持著有點看不起的心態。

可是,關淩就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他現在擁有了所有的一切。

面對這時候更對他客氣禮貌的關淩,程彬無語地走了。

他不甘心,但也承認,他無法做到像關淩這樣泰山崩於眼前都泰然處之的度量,換他處在關淩的那個勝利的位置,面對情敵,他就算做不到冷嘲熱諷落井下石這種有失風度的事,但也不會做到像什麼事也發生過一樣的溫和無害。

關淩城府太深,程彬總算明白陳曉遙為什麼會跟他說,有些方面他們就算加起來也遠不是關淩對手的話了。

工作上的事,關淩現在私底下跟洪康還有阿清處理。

洪康手裡的權力和人脈也讓阿清接手了一些。

這天關淩讓阿清出去請人吃飯,跟洪康呆在書房裡,理他們的埋線。

關淩跟洪康正在埋一條能牽制住韓家的線,現在正在打頭關的佈線中,進展還是不錯的……

韓家現在就算一時手忙腳亂了,他們也沒真放鬆對他們的提防,關淩不可能真任由韓家晃過神來,洪康自然從不天真,兩個心思慎密的人一聯手,計畫出來的線差不多真是能殺人於無形了。

兩人商談著把大概的定案定了下來,關淩看了看時間,正是吃午飯的時間,他拿起手機按了剛未接的電話打過去,問:“吃飯了?”

商應容在那邊說了聲“沒”。

“那好,你等會,我就過來。”關淩用眼神示意讓洪康把書桌上的東西一收,放進保險箱鎖上。

“在這吃?”下樓的時候關淩問。

“方便?”洪康遲疑了一下。

“一起吧。”關淩笑了笑,沒跟洪康多客套,當然洪康要是拒絕也沒事。

洪康頓了頓,還是留了下來。

上次事情過後,他也總算是明白,老闆對關淩的妥協是有多無底限了,他並不想得罪關淩,他還得在商應容手底下幹一輩子活,以後要是退休了還想領豐厚的退休金的話,他最好也是多順著關淩點。

而且,最近他的大兒子對他手上幹的事也有點興趣,洪康要是阻攔他不成,他也只能讓他回國。

到時候,需要關淩幫襯的地方很多。

懷著這點私心,洪康已經把那點幫著商母的心思轉到了關淩這邊,連跟著關淩的阿清從他手上分過去的人脈他也盡心交接,希望關淩知道這次他不會再存什麼會對他有害的異心。

洪康不知道關淩信不信,但他想做了總比不做好,關淩不是糊塗人,在某一方面來說,他公正清醒,對大方向的掌握來說,他是個很不錯的掌舵人。

唐總以前看好的人,沒想到,還真如他當初對他所說的那樣,關淩不可能一直游離在他們之外,總有一天他會進來的。

關淩和洪康吃完飯,帶上飯去了容廣。

車開到容廣不過二十來分鐘,關淩進到八樓,遠遠的安娜就站起了身,關淩向她微笑,示意她坐著,溫和地說了句“辛苦了”往裡走。

辦公室裡,商應容眼陳曉遙正在談事,關淩去了一邊的餐桌把飯菜擺好,正要坐下翻看平板電腦時,手機響了。

是何暖陽的來電,說是他考的心理醫生資格證出來了,晚上一起慶祝。

關淩在這邊調侃他:“真放你過了?主考官就沒看出來你其實也是個變態?”

何暖陽在那邊笑駡:“再變態也沒你變態,心機深得都快把自己埋了,你要是得罪我,哪天我再加把土提前把給你活埋了。”

關淩笑,略過話說晚上就來就掛了電話。

這時商應容走了過來,談完事本來要走的陳曉遙遲疑了幾秒,看著關淩欲言又止。

“有事?”關淩笑著站起走向他。

陳曉遙退到門對,對走過來的關淩小聲地用接近耳語的聲音說:“你讓我兩天前轉給夫人的兩千萬我查了一下,已經花沒了,她上午打電話到我辦公室說她晚上會參加慈善拍賣會,到時候她會讓人來公司拿支票。”

關淩揚眉,商夫人這陣子身體一好點,揮霍的毛病又起了,好像是頭一次因為發現帳戶沒錢,乾脆讓人來容廣來取支票,之後像是惱羞成怒,比以前更愛揮霍,都讓人來容廣結了十幾次的帳了,所以前天關淩乾脆讓陳曉遙一次性轉給了她兩千萬,以為她會消停點,哪想,又來了。

這可真是把她兒子當印鈔機了啊。

不過,還記得打電話來說一聲,多少……是有點底虛吧。

這還好,至少還要點臉。

關淩用正常音量開了口,對陳曉遙說:“你就跟夫人說這半年的錢都給她了,等會你再給她送五十萬去,讓她省著點花,她要是覺得少了,就跟她說我不怕擔著惡名,她要是再來讓人拿支票我是不會給她了,她要是不怕丟人儘管來就是,想讓人知道她兒子的錢都歸我管,她的錢都歸我發那就讓人都知道去。”

說完這句,他朝陳曉遙又一笑,說:“不用含蓄,我怎麼說的你就怎麼複述給她就好,辛苦了。”

說完,他轉頭回了餐桌邊,陳曉遙有些發愣地看著他盛了一碗湯慢慢地喝了一口,而他老闆吃著他的飯眉眼不動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一樣,他不禁搖搖頭,走了。

關淩的話雖然難聽了點,但也不失為個辦法。

不知道怎麼的,陳曉遙突然想到了個叫惡人自有惡人磨的詞,原來以前關淩不是對付不了商夫人,而是沒立場,拿她沒辦法。

現在有了,商夫人這麼個愛面子愛地位的人還真不能拿他怎麼辦了,為了面子,以前她不太喜歡關淩也得跟他裝溫和大度,現在就算恨得要死,為了面子她也不能拿看起來像是破罐子破摔的關淩怎麼樣,更何況,關淩還管著她的吃穿用度,真把關淩給惹火了,四處走動都無錢的時候,到時候,丟人的也只有商夫人。

商夫人這麼聰明的女人,應該不會不知道。

想必,關淩更是明白商夫人會知道,所以才在這當口,不早不晚地把這話說了出來。

商夫人幾次的試探也算是到此結束了。

關淩給她的錢,不會比她兒子給錢的時候少多少,但,也絕對多不了多少。

陳曉遙不知道以後商夫人還會跟關淩怎麼鬥,但他也多少猜出得出,她贏的機率不會大,哪怕贏個一兩次,怕也是關淩故意放水。

以前陳曉遙覺得關淩雖然很是聰明,識時務又會見行事的人絕不是個一般人,但有一點卻是致命的,那就是太容易心軟,現在一看,大錯特錯,這人的溫軟都是表現出來迷惑人的……

以前商夫人形容關淩過於貪婪的話是絕對了點,但毒辣的評價卻是一語中的,恰如其分。

關淩在休息室睡了一下午,準備離開的時候剛走出辦公室的門口,就看見這時拿著咖啡杯靠在牆邊視窗喝咖啡,像是正在等著他的安娜迅速轉過身,看了他一眼之後飛快地看了眼手中手機的時間對他說:“關總,老闆半小時後就散會,麻煩您等他一下。”

關淩錯愣,笑了一聲,搖頭又進了辦公室。

跟何暖陽打了個電話說晚到,就打開電腦看起資料到。

半小時一過,人還是沒進來,關淩也不急,知道半個小時是說著玩玩的,讓他等人是真的。

他們的會一開,各種狀況都會出現,哪是說什麼時候散會就能在那個時候散會的。

既然等了人,關淩也不急,自一坐下就做好了長等的準備,給何暖陽打了電話交待之後就看起了需要點時間看的資料。

果然,等到兩個半小時後,差不到都晚上八點鐘了,商應容才進來。

“走吧,”關淩把筆記型電腦一關,拿在手上往外走,“還要收拾什麼?”

商應容搖搖頭,把文件給鎖了,跟著關淩出了門。

關淩在電梯裡把商應容的領帶給拿了下來,給他松了兩顆扣子,讓他的喉嚨輕鬆點,免得沒把人給勒死,倒把人的臭脾氣勒出來了。

果然,領帶一解,商應容板著的臉也沒那麼冷凝了。

關淩早已讓老馬下班回家陪老婆孩子,所以這次是他開車去何暖陽家。

把半開到半路,關淩想著不能讓商應容白吃白喝,又把車開了回去,搬了商應容酒櫃裡的幾瓶酒,打算拿去讓何暖陽和李慶培養情調的時候喝。

商應容是跟著他下車的,關淩說讓他在車裡等一下他就去拿瓶酒回來的時候他置若罔聞,非跟在了關淩身邊。

關淩也就隨他,眉眼不眨地搬了商應容最貴的那幾瓶酒。

商應容依舊面癱臉,手裡還幫關淩拿了兩瓶。

關淩對他不聲不響的態度頗為滿意,覺得商應容這方面還是上道的──知道說話不中聽,多說多錯,那就乾脆閉嘴。

關淩遲到,所以何暖陽見到商應容來了也沒奇怪。

要說何暖陽也真是絕,哪怕跟商應容打過架,每次見商應容都像個好客的主人一樣,熱情周到,笑語吟吟……

要是換個不明白點的,還真以為他這個主人對商應容有多好。

只有李慶知道他老婆有多虛偽,當然關淩也是知道的,現在嘛,商應容也是知道了,他知道哪天關淩要是跺他一腳,何暖陽是肯定會偷著來踩一腳的。

這兩人絕對是一幫的。

就是因著這樣,李慶也不願意多跟他說點關於關淩的話,每次對他都是含糊其辭,好像怕關淩知道了他也跟著倒楣一樣。

商應容現在只能靠著冷眼旁觀才判斷得出關淩的喜怒,間或參考下唐浩濤的建議,才能在這段時間沒被關淩給惹得爆發漫天大火。

儘管有時他不快得只想掐死關淩,但他也成功地壓抑下來了。

不過奇怪的是,現在他對關淩怎麼用他的錢,怎麼處理商家的這些事,他一點意見也沒有,怎麼說,這次關淩與他母親的交手他甚至覺得有點滿意,就跟唐浩濤所說的一樣,關淩處理這些事情有著比較好的手腕,不會令他很滿意,但也不會讓他覺得有多失望。

以前商應容不確定,現在倒是確定了。

現在不確定的是,關淩什麼時候把眼神回到他身上了,而不是大多時候愛理不理,有時瞥他一眼,眼裡都好像帶著嘲笑和諷刺。

這讓商應容莫名不悅,兼而火大。

他不知道關淩具體在想什麼,以前不甚在意的人,潛意識裡卻以為對他知之甚詳的人現在一細想,居然事事都不知道,商應容其實對自己也是有些不快的,他的判斷力不應該差勁到這地步,但事實卻比差勁還糟糕。

飯桌上,何暖陽表演出了十足的好客主人臉孔,跟過去並無分別。

但商應容已經看出了有什麼不同,同一塊牛排裡,關淩的醬料會多點,商應容猜測這是關淩喜歡吃;而李慶的要少點,商應容確定這是李慶的胃口向來太重,吃多會影響身體,因為這是李慶前幾天跟他吃飯點了清淡的食物時所說的;至於他的,不多不少,看起來正好,但其實不少人都知道,他不怎麼喜歡吃牛排。

商應容不動聲色地看完盤子,然後把眼神放到了自己的盤子上,盯了一下,然後抬頭看了關淩,對上了關淩的眼神。

他以為關淩會把他的盤子拿開,哪想,關淩若無其事地轉過臉,跟著何暖陽笑談了起來。

他邊吃邊喝著,像是料准了商應容一句話都不說地跟著何暖陽談笑風生,這讓商應容掩飾不住地臉。

他知道,關淩是故意的,偏偏他還發作不得,因為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總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說他不喜歡吃什麼吧。

而且那個人還是關淩的朋友,他要是有點什麼不好的表現,何暖陽會視為挑畔,然後,接下來……

接下來就會是一團亂,李慶還會覺得他看不起何暖陽,這下可好,跟李慶打個十架都不成問題,但要是看不起何暖陽,商應容覺得李慶絕對不會再給他好臉色,甚至於不會再跟他通點風,報個小信。

所以,在關淩跟著何暖陽如春風撫面般談得愉快,吃得也高興的時候,商應容只能皺著眉頭拿著刀叉把該死的牛排塞進口裡,再次覺得關淩不再愛他的事實真實無比。

可,又如何,才能讓他再次把眼光放在自己身上?已經很久沒在回頭間就可以關淩眼神的商應容皺著眉頭認真地想著。

覺得已經很願意縱容關淩,忍受關淩脾氣與心思的商應容再次想得很是認真,他這段時間想這個的頻率所耗去的時間和精力甚過他談的任何一樁最艱難的生意,唐浩濤恥笑他明明非關淩不可卻覺得不欣賞他的心態比當了婊子還立貞坊的事還善於自我欺騙,商應容聽了本想反駁,但隱約覺得確實是這麼回事。

關淩好不好,都是他商應容的,欣不欣賞又怎樣,他總是在自己身邊,關淩自己也說過的,會在他身邊成長,共同老去再死去。

只是當初說得那麼好聽,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

想到這,商應容不快地看了旁邊的關淩一眼,見著他臉上那刺眼的笑,更覺得不悅了。

後來他確實是一直沒把關淩當回事,那是在無形中他已經篤定關淩不會離開他了,那個什麼事都依他的人離開他了要怎麼活?

關淩當初是這麼告訴他的,沒他一天都不能活,商應容以為自己不會太信這麼無恥,浪蕩且不具可信性的情話,但他後來在關淩離開後才覺得在關淩年復一年的情話中他其實是信了這些話的,每一個字都深信無比,所以當初關淩說要走的時候他無動於衷,何嘗不是想冷眼看著這個沒自己就活不了的男人過段時間會求著再滾回來。

那時候,他對關淩甚至是憐憫的,關淩為了得到他的注意力總是無所不用其極。

哪想到真到了如今,關淩倒是過得好好的,煩悶的反而是他……

商應容看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關淩,把眼神轉向別處,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完。

事情已經到現在這步了,再想以前無用,他現在要盤算的,是怎麼把關淩的眼神拉回來……

時到今日,商應容確定他愛關淩那麼愛他,那不僅讓他安心,也讓他平靜,那是他從任何人身上都得不到的感覺,他必須再從關淩身上得到。

他不會任由關淩現在這樣對他的。

是他的就必須是他的。

第六十一章

美國實驗室出了研發成果,商應容率眾到達美國與唐浩濤一起執行下一步計畫。

半年後,當關淩以必須呆在國內坐鎮的理由再次拒絕來美之後,商應容只得暗示唐浩濤可以行動了。

這天辦公室裡,跟商應容暫時處理完公務的唐浩濤哭笑不得,“你不會多說點好聽的?”

“他不聽。”商應容如是回答,並且覺得他親自回去逮人的成果也不大,關淩非常擅長躲人,上次就讓他躲掉,而商應容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抓人。

至於派其它人,商應容已經不作他想,連洪康都要忌諱著點的人,旁人更不想上前觸他逆鱗。

那人看著很好說話,溫文爾雅,但他身邊的人已經知道他真沒那麼好容易得罪了。

唐浩濤無奈,只能再打電話,哪想,那邊沒人接。

他可以想像關淩淡定地任由手機響著,他自己做著他自己的事的情景──關淩就是有這耐性,要不,怎麼會把商應容磨到這處處都受他束制的境地。

唐浩濤算是服了他了。

幾次後,那邊還是沒人接,唐浩濤只得舉手投降,“我也不行,電話乾脆不接了。”

老友兼拍擋這麼沒用,商應容有些看不起他,“你不是說你跟他關係最好?”

“以前是最好,”唐浩濤歎息,“但自從勸他好好跟你在一起後,我就得罪他了。”

商應容抿嘴臉,但他已經有兩天沒關淩的消息,不知道他在哪逍遙快樂這讓他微有點心神不寧,只得打電話給關淩的助手阿清。

阿清姓阿,阿清就是他的姓和名,別人都當他這是小名或者簡稱之類的,但他老闆關總在還不是他老闆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他的姓,阿清事後還查過他是不是查過他的人事檔案,但沒有。

後來他跟了關淩,問起這事,他老闆說他介紹自己時把“阿”字介紹得有一點著重,沒人會這樣介紹自己的小名的──只從口氣就聽出不同,阿清就知道他就自己當時的上司洪康說的一樣,這人是個人精,還不是普通的那種,是成了妖的那種。

他老闆最近躲大老闆躲得不亦樂乎,尤其這兩三個月,只要美國一有點風吹草動,他老闆就躲得不見人影,而他這個作為助手的不得不向向他問話的大老闆交待,頗費了一點心思,畢竟,幫著老闆欺瞞大老闆不是件輕鬆的事。

阿清這次用前一個小時關總正在游泳,剛剛開車出去,不知道去哪裡了的話給大老闆交待完畢,電話一完,誠懇地對微笑著躺在沙發裡,把剛按靜音的電影按回音量的老闆說:“如果東窗事發,您以後一定要護我個全屍。”

關淩對這個被他拉籠過來的助理真的很是滿意,很理所當然地說:“不用怕,只要我沒死,他動不了你。”

說著他把阿清的酒杯倒滿,他自己塞了口零食到嘴裡,邊看電影邊淡淡地說,“你也不用擔心我死得比較早,怎麼樣我得等商總死了再過兩年安靜日子才捨得死。”

阿清見他嘴又惡毒了起來,並且內容又涉及到了大老闆,他迅速閉嘴,當做沒聽見。

兩老闆吵架的這種事,他們這些當下屬的,可以在旁不得已地看著,但實在是沒有說話的餘地。

要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容廣其實是有副總們坐鎮的,哪有關淩的什麼事,他也只是掌管著私底下的那些人脈,偶爾打打電話問問好,有事了能幫著人處理一下就幫著處理一下,不動聲色地散發好人緣,也不用親自出面,其實時間悠閒得很。

因為商應容不在,不用伺候大老闆,他甚至有時間去李慶公司給石柏楊上點課,指點一下。

日子樂得悠閒,當然不願去美國當保姆。

這天去容廣開會時,有副總就調侃他這麼久還不去,就不怕老闆出軌,關淩當場就笑,笑著說:“怕得很。”

他說是這樣說,但沖著他那態度,在場的人覺得要是真出這事了,隔天他們商總門前就能收到關總送去的慶賀鮮花。

其實有些人還是挺樂意看看他們之間的熱鬧的,但反倒因為關淩的沒所謂,任由他們取笑調侃,也任由商應容可以隨便亂搞他大度不在乎的態度,眾人心裡倒對這樣的關淩有點忌諱起來了,雖然玩笑會照開,但從不敢真正過份。

當然,他們對關淩的態度也是根據他們真正的老闆的態度來改的,誰都知道,商總去美半年,十個電話回來有九個電話是讓關總來接電話,找人已經找到他們誰都知道的地步了。

而關淩每次被逮到,電話裡永遠都是溫言軟語,雖然說不上是情話綿綿但語氣裡那股子溫柔勁連鐵石心腸的人聽了都會酥麻,但到了下次,商總還是得通過電話搖控他們逮人,因為關總自己的手機已經成了只響不接的擺設。

關總姿態一如既往地擺得很低,但誰都知道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關淩。

老闆的態度足以證明了這點。

關淩被商應容一個一個催他去美的電話催煩了,最近已經不怎麼接手機了,當然他也不關機,免得給商應容話柄,只當自己每次都恰好沒在手機前面。

這天晚上他去何暖陽家晚飯,商應容不知哪得來的消息,電話打到李慶手裡了。

李慶被關淩似笑非笑地看著,礙於何暖陽也在身邊,只能說睜眼說瞎話騙人,“沒在。”

那邊不知商應容說了什麼,李慶也挺無奈,又說了聲:“真沒在,我要是說在我就慘了,所以他沒在。”

說完,他可憐兮兮地看向何暖陽,希望晚上不會被他老婆收拾。

何暖陽情不自禁地翻白眼,關淩被他們逗笑,只得接過他手中的手機,對商應容笑著說:“吃飯了沒有?”

商應容在那邊冷哼了一聲,對他的敷衍關心不屑,再次千篇一律地重複,“你哪天來?”

“有事,處理完就來。”關淩再推託,推得一天是一天。

“明天就來,我讓人準備好飛機了,你不來我就過來接你,”商應容的話已經接近完全冰冷,“我帶著人過來接你,如果你打的是讓我領著一群人恭迎你過來的主意,那麼你成功了。”

商應容火冒三丈,話也難聽,關淩聽了笑,依然溫和地說:“我是真有事,回頭空了馬上就來?”

“那你就再推推試試。”商應容語帶諷刺。

關淩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還是有點怕的,他不願意再做公司裡的頭號新聞男主角,只得心裡歎息,嘴裡依然溫柔似水,“哪是不想來,真的是事多,我吃完飯回去加班把事情抓緊處理一下,明天就過來陪你一陣。”

商應容在那邊冷笑一聲,沒有拆穿關淩天天閑得可以去廣場喂鴿子的真面目,只是冷冰冰地說:“你最好如此,我已經沒什麼耐性了。”

他只聽到關淩要來,心下算是大松了一口氣,沒聽到關淩話裡那句“過來陪你一陣”的明確意思是:只一陣,過陣子他就又會走。

這時,他只顧著高興了,覺得還是對關淩還是要強硬一點比較好,要不然,人雖然被他困住了,但這人一點也不聽他的。

關淩要來,商應容這天晚上也多吃了點飯。

他是帶著管家來美的,其實生活方面已經不用愁,但商應容久不見關淩,老覺得不安心,怕關淩又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打什麼鬼主意,所以一定要把人逮到身邊看住才好。

為了工作,唐浩濤最近也跟商應容住在一起,他的三個孩子已經交給了他們的母親帶,他忙著和商應容確保這次的成果從進廠到出廠,再到發佈會的這套流程中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他們已經預計到只要成品一出來,在發佈會跟客戶見過面後,他們就能接到大批訂單,而頭一批訂單,為示慎重,他們也必須全程跟進。

所以,商應容在美最少也得呆一年半。

唐浩濤覺得關淩來也挺好的,雖然美國這方面的事務關淩幫不上太多的忙,但能穩住商應容的情緒,讓他保持充沛的精力全力以赴這次的工作就是幫了天大的忙了,天知道商應容最近吃錯了藥,對以前不屑一顧的人每天至少都要打一個電話,人家不接還越挫越勇,甚至已經公器私用地指揮起了下屬們幫他抓人。

唐浩濤覺得在這樣時間緊迫的工作氛圍當中,商應容不能再分多餘的心了。

說實話,他沒見過這種時候還會分心給別人的商應容,有點怕。

關淩來了,把人穩住,這次的事情一辦妥,他們回國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唐浩濤是這麼想的,同是工作狂的他為了這次的研發成果,他已經瘋狂加班近半年了,連跟他的孩子都發展到只有一個星期一起吃一頓飯的時間,他費了這麼多的精力,可不想因為領導層開小差有什麼差池。

儘管他對商應容的敬業精神確鑿無疑,但為了確保萬一,他決定等關淩一來,冒著與關淩絕交的風險也要把關淩先給留下。

商應容洗好澡,又打了個電話,他要確保關淩真的上了機,他這邊的淩晨一點是關淩那邊的下午兩點,關淩到的時候是中午,商應容決定好好睡一覺,去公司忙到中午就去機場接人……

唐浩濤洗完澡出來找他,見他還在打電話,去倒了兩杯酒過來,給了一杯給他,說:“以前是他上著找你,現在是你上著找他,你們就沒有同步的時候?什麼時候能同步?”

商應容掐斷了關淩不接的電話,淡淡地說:“我這不在努力。”

唐浩濤喝了口酒,搖了搖頭,直接跟他說:“我覺得吧,你要是真要綁住關淩,還是維持目前的形勢,兔子急了還咬人,你要是真過份了,關淩也真會魚死網破。”

商應容點頭,淡笑,“他當然做得出,他正等著我出軌,好跟我談條件,你都不知道,他現在買來的喜歡的東西都搬他那房子裡去,留幾件在我們家裡迷惑我,做得倒是完美無缺……”

“你就不怕再給你下藥拉肚子?”唐浩濤嘲笑他,商應容來之前不知道哪裡得罪關淩了,在商應容早上喝的的咖啡裡下了藥,在飛機上拉了一路的肚子到的美國,進了醫院關淩還在電話那頭裝著急,連唐浩濤聽著都假,商應容則是臉直接扭曲,半天都沒說話。

再加上商應容是過來的工作的,在醫院打了針就又得連夜加班工作,這樣一天下來,臉都是青的,關淩特此還讓管家連夜過來照顧,先把商應容要讓他過來照顧的苗頭先給扼殺了……

關淩這樣陽奉陰違,可商應容還真忍下去了,唐浩濤見狀時不時調侃商應容幾句,還是想不明白他以前是抱著怎樣的心理把關淩不當回事的。

還對其它人說什麼欣賞喜歡,別說給他下藥,那些人要是違逆了他商老闆的意,下場就是再也見不到他,那些姓陳的,哪個不是乖巧又聽話的?鬧點小脾氣,也得低腰來求和,商應容也得看心情看時間才理。

而關淩就算以前纏著商應容,求著商應容的時候眼睛裡都是帶著無可奈何又心甘情願的縱容與寵愛,商應容也還真是吃那一套,頭天跟關淩發多大的脾氣隔天還是任由關淩出沒他身邊,都這樣了,提醒他對關淩上點心,他還是能覺得他不喜歡關淩,這種話甚至還當著關淩的面說過,唐浩濤就覺得他這智商超群的老友在面對關淩的方式上簡直就是朵奇葩,就因為他母親和妹妹的那些話他就真十來年的真不把關淩當回事,他還真當關淩是個沒心沒肺的稻草人。

所以現在關淩折騰商應容,唐浩濤在幫著他的同時其實也是有點幸災樂禍,讓你以前這麼糟賤人,現在,看,報應來了吧?

面對唐浩濤的調侃,商應容心情還是挺好,不以為忤地說:“他有分寸。”

唐浩濤見他神態自若地說著這麼肯定關淩的話,不禁好笑又好奇,“你是幹了什麼讓他發這麼大的狠?連裝都不願意裝了?”

商應容聽了朝他抬抬眼皮,淡笑不語。

唐浩濤見他的模樣是真高興的樣子,臉上居然還有難得的笑意,突然有點感歎,說:“你啊,是真離不開他了,還是那句話,順著他點,別真逼他逼到絕路,到那時候,你就算是上帝也再找不回人了。”

商應容沒說話,只是碰觸了一下手中握著的手機,讓手機亮起,靜靜地看著屏保上關淩那張安靜的睡臉。

第六十二章

關淩睡了一路,抵美時是中午一點,根本無需倒什麼時差。

其實他很少出國,到美國除了上次那次,和以前在容廣來美出差的那幾次,他總共也沒出過幾趟國。

就算他母親嫁在英國,他也沒去過那個國家一次。

母親再嫁後,關淩也只與她偶爾通個電話,平時並不想起,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早就習慣了。

母子像他們這樣生疏但又保持著比較友好的關係的應該不多,不過關淩覺得這倒挺適合他們的。

他早期沒有怎麼成為她的累贅,後來她也沒想回過頭來侵擾他生活,兩人各自為自己的生活負責,真是再好不過的關係了。

關淩下了飛機看到商應容的那刻,覺得他算是把他人生裡所有的愛和執著都給了這麼個人了,甚至因為這麼個人他做為人的人生才完整起來,才知道他可以愛這麼一個人愛得那麼義無反顧,而不是可有可無。

也是因為他,他也知道了他再怎麼會寬恕和擅於遺忘過去,他其實也是會有放不下的怨恨的。

他雖然已經讓自己什麼都不在意,但關淩也知道自己他也是恨著這個怎麼樣都不愛自己的男人的。

雖然恨得那麼平靜,那麼不在意,但總會有些無法釋懷。

商應容看到精神奕奕的關淩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得出來,這人過得很好。

“臉色不太好……”關淩看到商應容倒是有點嫌棄,拉了拉他脖間的領帶整理了一下,還神態自若地親了親他的下巴。

商應容臉更冷了。

關淩習慣了他的冷臉,等兩人坐到車上,看到開車的老馬,先問過司機適不適應美國的交通守則後就跟他評價起了商老闆,“我看他要是再這樣板著臉下去,未老先衰,到時候四十歲都像五十歲……”

老馬笑,哪敢搭話。

關淩又轉過臉,跟商總說:“你也就比我大兩個月,看起來都像我大哥了……是不,老馬?”

他不忘拉老馬下水,老馬在司機的位置開著車苦不堪言,又“呵呵”了兩聲,就是不說話。

商總還是不說話,只是眉頭又皺起來了。

關淩看著他皺著的眉頭感歎:“不過也不怕,你有錢啊,什麼樣的人要不到?”

他說得商應容像是除了有錢一無是處一般,老馬看了看後視鏡,還真比了比了兩老總的臉,覺得關總確實要比商總顯得年輕一些,於是更想把嘴閉緊了。

老闆其實已經很不錯了,無論長相還是氣勢,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可仗不住關總嘴損啊,老闆自己都不反抗,老馬再忠心耿耿也不想這時候為老闆出頭。

關淩損完他,還過來摸了摸他的臉,像是討好。

商應容不耐煩地捉住他的手,喝斥他:“說完了沒有?怎麼這麼多廢話?”

每通電話裡都是撿著些完全不重要的鬼扯完就立馬掛電話,一見面,又是這樣。

他們都半年沒見了。

商應容是真不耐煩關淩這幅“你對不起我我就膈應死你”的面目,他也不知道他要如何關淩才滿意,乾脆溫水煮青蛙,把人先放到身邊再說。

“我在跟你聊天啊……”關淩無奈,“你知道什麼叫做普通的聊天嗎?不回應就算了,還說我廢話……”

關淩翻白眼,但商應容卻盯著他修長的脖子看,眼色晦沈。

不用猜,關淩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甚至知道商應容叫他過來多半是為什麼。

男人嘛……如果他沒找過別人,半年沒做過了,能不想麼?

完全知道商應容生理心理大概反應的關淩在他們一行人吃完午餐,進到商應容辦公室就被商應容塞進浴室時一點意外都沒有。

他還為此午餐的時候少吃了點,免得到時被頂得吐了出來。

辦公室的浴室裡沒有清洗用具,關淩只能拿著沐浴液洗了幾遍,洗完都差點虛脫。

商應容一進站門邊講著電話,等關淩差不多完事了,他才脫了衣服進來沖了一遍,還沒三分鐘,他那完全挺立起來的又長又粗的東西就要往關淩身後捅。

“去床上。”關淩咬牙,關了水,扯過浴巾給他擦身體。

商應容不滿地瞪他一眼,但這時關淩用手摸了摸他那裡,他也就忍了下來。

“慢點……”關淩是跪趴在兩個迭起的枕頭上的,兩腿大大地打開,就算是這樣的姿勢,半年沒做這的身體被商應容的那根粗長給捅得又麻又痛。

他努力放鬆著身體,可商應容進到一半,像不耐煩,乾脆用力完全一捅,關淩的腰一下就僵了起來。

他只能再放鬆,因為商應容已經又抽出一半,又全力捅了進去。

那速度慢慢加快,關淩像上了陸地的魚一樣喘息著,而商應容的反應就是抱住他的胯,拼命迅速地進出。

關淩忍不住呻吟了起來,他像伸出手去摸自己已經起來的那裡,但又被商應容大力地道撞擊了一下,他的手只來得及去抓住床單。

兩人做愛多年,商應容早知他的敏感地方,往著那點一下比一下更重地截撞,關淩沒多久就覺得空虛,轉過頭對著滿臉都是汗水的男人說:“讓我翻個身……”

商應容知道關淩已經想做了,嘴邊泛起淡然,把他的東西抽了出來,用紙巾擦了一下,放到這時已經自動翻身仰躺著的關淩嘴邊:“先舔……”

關淩都懶得翻白眼,他就知道商應容不可能真讓他先滿足。

他只能兩手握住商應容的東西給他做深喉,又舔又含地弄了好一會,讓商應容射在了他的臉上……

等再次把商應容給舔硬,讓他進到身體裡,兩人的腹部磨著他關淩那裡的時候,關淩已經因為長時間的不滿足那裡都硬得發紫了。

他雙腿緊緊地纏著商應容的腰,急切地催促,“你他媽快點……”

商應容哼笑了一聲,完全壓住關淩的身體,抓緊著他腰快速抽動了起來。

房間裡身體撞擊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更淫亂,關淩的呻吟聲越來越重,等到發洩出來的那刻,他嗚咽出聲,雙手在商應容的背上抓出了重重的痕跡。

商應容在這刻被關淩的身體絞得呼吸一窒,根本不管關淩接下來的反應,把關淩的兩腿扯過壓到肩上,對著關淩的後穴就是又重又快地侵犯。

關淩被撞得流出了生理鹽水,淚水順著他的眼角伴著他的呻吟流到了白色的床單上,看得商應容撞擊著他的力道更狠烈了起來。

這時門被拍得咚咚作響,隔音不錯的門外好像是唐浩濤在罵人:“媽的,快出來,開會了,你們他媽的不會回去再做?”

關淩迷茫中聽到,抬眼看商應容,看到男人沈醉在性愛中英俊的臉,不由呼吸一窒,微咬了咬牙關,不可抑制地呻吟地了起來。

“快點……”門再好,也聽到出外面的人在咆哮了。

商應容的動作更快了,關淩以為他會加快發洩,哪想,商應容抱了他起來,咬著他的嘴,把舌頭狠狠地擠了進來,邊重重操著他邊重重在他嘴裡橫沖進撞,讓關淩剛泄過的下半身完全不受控制地又硬了起來。

再次被操射之後,兩人之嘴的口水都氾濫到了下巴處,門外踹門的聲音已經停止了,關淩被可怕的快感弄得欲生欲死,要是商應容這時候要脅點什麼,色欲昏心恐怕都會答應商應容。

還好,床上的商應容除了猛操他看他失態之外,不會有太多的手段。

等到商應容快要射的時候,這該死的男人卻停止了動作,關淩等不到有些急躁,用著被操得有些豔色的眼睛和臉孔瞪了商應容一眼,然後抱著商應容的頭,在他耳邊柔柔地撒著嬌要求,“應容,應容,快射給我,我最喜歡你了,我最喜歡你射……啊……”

關淩的聲音被比狂風暴雨更狂烈的撞擊給擊散,他尖叫了一聲,在商應容十幾下的抽動下,體內一陣滾燙,他那發洩過後的前端又射出一點帶著精液的液體,引得他不停地顫抖……

商應容喘息著,滿意地看著完全臣服在他身體下的關淩──只有這個時候的關淩才領他完全滿意,他或許沒有最柔軟無暇的身體,但卻能給他無與倫比的性愛。

只是,以往,這時,關淩就會顫抖著在他耳邊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情話,現在的他只是緊緊閉著眼睛顫抖著,也並不擁抱他,這是商應容最不喜歡的。

近半年的沒有身體接觸,讓商應容乾脆捨下那點自製,他把關淩剛剛松下他脖子的手拉起來又掛到了自己脖子上,用吻輕吻著關淩顫抖的眼皮和嘴唇。

“喜不喜歡我?”關淩不說,商應容只好問,問完才發現,其實問出來一點也不難,雖然以前關淩主動說的時候可能會更好。

“喜歡。”關淩還沒從激烈的快感恢復過來,身體更是往商應容更靠近了一點,感受著體內商應容的性器。

他確實喜歡跟商應容做愛,以前哪怕一星期只一次都夠他滿足。

“愛不愛我……”商應容問的時候,聲音沙啞得不象話。

關淩聽到胡亂地睜開了眼,看到商應容的眼睛,他笑了,這時候滿身滿臉都是糜爛,性感得要死的男人看著商應容笑得滿足,“愛,怎麼不愛?”

說著他蠕動著腸子,一縮一放,控制著力度縮放著,呻吟著對呼吸也重了起來的商應容說:“再來一次?”

商應容被他的浪蕩給勾得心臟一緊,他低著頭咬著關淩的嘴,又與他的舌頭纏烈地勾纏了一翻,等到全硬起,他伺候起了關淩。

關淩喜歡在激烈地來一次之後讓商應容磨著他後面再來一次,速度要慢一點,不能激烈……

商應容一直都無法拒絕這樣的關淩,每一次都只能如他所願。

當商應容又跟他進行到他最喜歡的做愛方式時,關淩舒服得腳趾頭都慢慢蜷起又伸直,他一直能在他們的性愛中得到滿足,他不是太注重性欲的人,但他確實享受著這種極端的快感。

“再往裡轉,再深點……”商應容在他身體打著轉進去後,關淩的呼吸微微地重了一點,他抓著商應容的手放在嘴邊淺淺地啃著,等到實在承受不住那陣快感時,他把商應容的手指含到嘴裡,堵住喉嚨,像是要把那陣快要折磨死他的快感堵在身體裡。

商應容被他直接又放蕩的反應刺激得全身的汗水都拼命往下掉,他看著關淩的臉,不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就是這麼一個這麼迷戀他的男人,他有時是真不敢置信他是怎麼離得開他的。

關淩真狠,在他身下的時候浪得就像條發春又發蠢的狗,但一站起,他還真的有本事不把自己當回事。

可是就算這樣,商應容還是想把他留在身邊,他喜歡這樣迷戀他的關淩,喜歡這個人因他高潮的這具身體……

“吻我……”關淩把把商應容的每根手指都舔過後,想要起了商應容的唇舌印在他身上的感覺。

“呃……”當商應容把唇印在了他的脖子上時,關淩呻吟著,腳趾頭也重重地蜷了起來,內壁一陣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了的緊縮,引得商應容又拉開了他的兩腿,狠狠地撞擊了起來……

至此,又進入到了商應容攻擊的模式,關淩完全放鬆著身體任由他侵佔……

這時,門邊已經有了大力的撞門聲,唐浩濤在門邊非常煞風景地咆哮:“媽的都兩小時了,給老子滾出來,我們要去工廠看成品了……姓關的,我是讓你過來安撫他工作的,不是讓你來勞軍的……”

關淩聽了發出了吃吃笑的聲音,他乾脆坐了起來,騎在了商應容的身上,大幅度的動作了起來。

商應容扶著他的腰,急亂地撞擊著,就在他們動作越來越快的時候,門被轉到,被人用鑰匙從外面打開了……

關淩快到高潮,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聲響,用快得不可思議地動作騎著他的馬……

門被踢開的那刻,沈迷于那完全不可抑制的快感中的商應容起身快速反應地用被單蓋住騎在他身上提關淩,然後就這麼抱著包裹著被單關淩,當著唐浩濤的面,快又狠地撞了二十幾下,把關淩操射的同時在他體內深深發洩了出來,兩人同時發出一高一低的,發洩過後的聲音……

而站在門口的唐浩濤目瞪口呆,看著床上那兩個依迭在一起,沒有露出太多肉,但淫迷得讓人舌頭發幹,喉嚨發緊的兩個人,一下子完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第六十三章

“真是夠了……”唐浩濤最終只能喃喃道,搖搖頭,轉過頭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勁,回過頭對著那對抱著尚在喘息的姦夫淫夫想吼,最終卻是無力道:“夠了,緊穿上衣服,二十分鐘……”

勉強給商應容穿好衣服,關淩就倒在了沙發上睡著了過去。

床實在太亂,沒法睡。

等筋疲力盡的他醒來後已經是晚上,休息室裡很安靜,他躺在乾淨的床上,角落有盞昏黃的落地燈亮著,房間不是暗一片。

關淩過了一會才想他這是在哪,這時候,理智全部回籠,他躺床頭一會,才收拾好心情起身。

衣櫥裡,有幾件沒穿過的新衣,是他的尺碼和平時穿的風格,關淩拿下來的時候失笑地搖了搖頭,他自己都鬧不清是為商應容這難得的用心還是為著自己此時不為所動的情緒。

其實商應容近一年來對他的耐性與討好他不是沒看在眼裡,可就像以前拼命愛時不受控制一樣,現在他不想再受他影響的心也沒那麼好再次安順。

關淩也曾想過對這個人再深愛如昔,可真去做,才發現他已經無法再做到了。

他還是他,只是那段過去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曾受過的重創還是在他的心裡留下了鴻溝。

就像人對於最美好的記憶只能靠回憶一般,他對商應容那份可以捨棄一切的心,也終究只能成為現在回想起來可以微笑的記憶,可以感慨或者噓唏,卻再也不能親手觸碰。

時間不能再重來一次,那曾經的深愛,也如是。

關淩穿戴好,出了門,看見辦公桌前的男人正在低聲說著電話,嘴裡的專業術語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蹦,關淩聽得懂英語,但商應容的說話他還是有大半沒有聽懂。

商應容眼神看到他,朝他點了下頭,口速更快,偶爾停頓聽對話說話,帶著斥問的口氣一聲比一聲嚴厲。

關淩見他疾聲厲色,知道他在處理公事,他看了看表,打了電話給老馬,讓他在車庫等,隨即打了電話給了管家,讓他做飯。

等到商應容“工作”完,又是半小時,關淩倒了半杯水給他,看著他一口喝完才淡淡地問:“不順利?”

“嗯,”商應容雙手扶住了站他面前的人的腰,在他小腹上靠了幾秒,再次站起來時又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自若,“一點小麻煩。”

“要加班?”關淩理了理他有點亂的頭髮,淡淡問。

“嗯。”商應容點頭。

“那先回去吃完飯再加?”關淩詢問了一句,等著商應容點了頭他就整理好了他手邊的檔,等鎖到抽屜裡,兩人一起下了樓。

關淩一到車上就把椅背往下了點,揉了揉他的額頭,淡淡說:“你先睡一會,到家了我叫你。”

疲勞過度的商應容點了下頭,一躺下就閉了眼。

車內一片安靜,老馬在後視鏡裡朝關淩微笑點頭致意。

關淩也朝他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老馬曾經斗膽跟商夫人建議過不妨多親近點這個人,可惜她沒把他的意見聽在耳裡。

他雖然只是個司機,但經常日日夜夜跟在老闆身邊,親眼看著這個人安撫老闆的手段,看得多了,也知道這個人的幾分能耐。

他不知道什麼愛不愛的,他只知道人生裡,有些人是離不開的,就像他跟他家婆娘,自結婚到現在,一句喜歡都沒說過,但他知道他無論在外有多奔忙,無論跑得再遠,她都在他們的家裡等著他回去,而他最終也會回到她身邊去,最後老死在她身邊,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歸宿。

而他老闆的歸宿,就在這個經常下意識把自己躲在不見光的暗處看著老闆的關總身邊。

老馬曾見過他在暗中看著老闆閃爍著光的眼神,他知道這個人對他老闆有多好。

只是可惜,那曾經在他眼裡閃爍的光已經不見,可饒是如此,現在在這個人平靜的眼裡,還是能看到見他老闆的樣子。

就算事到如今,他們在一起時的身影都有讓他有種像是靈魂有五六分交纏在一起的感覺,老馬也不管他們私下吵得有多厲害,一直都覺得他們其實是分不開了。

是愛是恨,他這個普通人理解無能,只知道有些人,從他們相遇的那天開始就是分不開的。

車開到在美的住處,關淩輕輕搖醒了商應容,拉著沒睡好一臉鐵青的男人下了車。

管家已經做好飯等候在門邊。

進門時,關淩蹲下身給商應容換鞋,又拉著他去洗了手,給他盛湯,夾菜,整個過程都默不吭聲,眼睛也只是要瞥不瞥地瞥一眼商應容。

商應容沒有徹底醒過來,他半瞌睡著任由關淩帶著他吃完飯,等到再被塞到車上的時候,他拉了拉要離開的手。

那手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沒鬆開。

他聽到關淩輕歎了口氣,然後跟著他上了車。

商應容進公司電梯的時候才完全清醒過來,手中已經拿出手機開始處理公務,關淩站他身邊也在打著電話跟在國內的阿清交待事情。

電梯到了樓層,剛出電梯,商應容就大步往會議室走去。

配合國內上班的時候,他們現在有一個視屏會議。

關淩看了看滿室的高級管理者和高級工程師,還有大半商應容的智囊團成員,朝他們揮揮手示意了一下,他朝商應容做了個他去他辦公室等的手勢,打算要走。

“過來。”商應容沒理會他的手勢,把他的椅子拉開一邊靠角落的位置,讓關淩過來坐下。

眾目睽睽之下,關淩只好過來坐好。

商應容這時站在他身邊,跟唐浩濤示意,“開始吧。”

唐浩濤朝操縱員打手勢,大螢幕聯起,兩邊會議開始。

這次是兩邊高級技術人員跟管理層的一次交流,會自然不好開,雙方因意見的不同每隔三分鐘就有對峙情況出現。

唐浩濤扮演的是調和的管理員角色,而從不輕易開口,只聆聽的商應容扮演的是最終下決策的那個。

會議開的時間很長,國內的午後,美國的淩晨兩點的時候都沒有結束,關淩半途的時候判斷會議時間會拖長,只得電話挖醒管家,叫他準備好宵夜讓老馬開車去拿過來。

等到會開完,這些人大吃一頓,關淩又把商應容拉了回去。

他睡到中午就起了,然後在草坪上邊曬太陽邊吃早餐的時候,陳曉遙的電話過來了,說陳溪米想找商應容。

“幹什麼?”關淩淡淡問。

“他妹妹找到了合適的腎源可以換腎,對方要求要一百萬,還有之後的休養這些,他說要借兩百萬。”

“他那十萬不是還沒還?”關淩扯了下嘴角。

陳曉遙沒出聲。

關淩揚了揚眉,“你同情他?”

陳曉遙在那邊輕“呵”了一聲,無奈地說,“什麼同情?”

“那你打電話給我幹什麼?你不會處理?”關淩淡淡地說:“上次的十萬我都要他還,這次怎麼可能給他錢?你看我是真那麼大方的人嗎?陳總,幫我告訴陳溪米先生,商總現在是我的先生,請他不要隨便開口就來借錢,出來賣的也要講點職業道,沒有休止那就成了無賴的勒索了。”

關淩說完,那邊靜默了一翻,然後關淩聽了那邊有道重重的吸氣吐氣聲……

關淩嘴一挑,知道那人是誰,但這也沒阻止他掛斷電話。

他話說得不算難聽,也算是多少給了陳溪米點面子。

要是不給,陳溪米也聽不到他的話。

陳溪米這個小孩,真是不知道怎麼想的,看似清高不願同流合污,但那高傲的頭一低下來就低得這麼快,好像有了被生活所迫就有多無奈苦楚似的,偏生的,好多人都吃這套,連陳曉遙都不能免俗。

倒是像他,萬事周全,倒要被人看不起,要是軟弱點,都要被人欺到頭上來了。

這世上沒有幾個能真正懂得適可而止的人,自己的命運還是自己掌握來得好,一旦過於為他人著想,到頭來什麼也得不到,一無所有。

商應容那個陳溪米知道的號碼,商應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沒用了,所以找人找到陳曉遙那邊去了應該沒什麼意外。

既然找到了他頭上,所以關淩把人挖起來吃飯的餐桌上跟商應容把這事說了。

他淡淡地說陳溪米讓陳曉遙找他借錢治病,而商應容只點了下頭,說:“你看著辦。”

“我沒打算借。”關淩其實可以不說,但他還是說了出來。

商應容看他,冷漠的眼睛沒有情緒,“那就不借。”

他吃著他的飯,筷子一直往那道酸辣魚片夾,一碗飯下去,滿滿一大白瓷碗的魚片就少了一半。

關淩奇異地有點被討好,難得地沒再語帶諷刺說下去。

滿桌的菜裡,就這道是他做的。

陳溪米找上陳曉遙,或者說找到容廣的事關淩是知道的,阿清已經不僅是是洪康的助手,也是他的手下,洪康手下的權力已經有一小半是在他手裡,這種事他要是都不提早告訴關淩,他也就坐不上他現在的這個位置了。

既然阿清都知道了,洪康也是知道的。

他沒有先告訴商應容,關淩對這老狐狸的識趣也是冷眼旁觀著,也希望洪康一直這樣識趣下去。

畢竟,誰都不喜歡一個盡給自己添亂的人。

關淩以為陳溪米的事到此為止,哪想,陳溪米急於給他妹妹換腎,與韓湘的人接觸……

阿清及時找人換上攔下,從陳溪米手裡得到了一大堆豔照。

阿清把照片發到關淩手裡,關淩看後終於大發雷霆,把照片列印出來,在這天商應容下班回來後甩到商應容臉上,當晚登機回國。

商應容本想攔,但看到關淩那身見神殺神,見鬼殺鬼的氣勢,冷著臉看著關淩拿著護照什麼也沒帶地走了。

當然,他以為關淩生氣得想把他頭打爆時,關淩坐上飛機,在飛機起飛的那刻,情不自禁地吹了聲口哨,在心裡默默地給了商應容一個中指後也大松了口氣。

可能半年不見,乍然見到對他如此依賴順從的商應容,不可否認,關淩對這樣的商應容其實還是有些心軟了。

如果不走,再被商應容這樣多磨個幾日,神智怕又要被擊潰防線。

愛恨總是一線間,哪怕恨得足夠給力,愛也會悄悄探出頭去偷瞄心中曾最愛的那個人。

要是不再足夠理智,又怕是淪落到再次被人主宰心神。

關淩不想再次犯錯,他只想真等到那麼一天,他能灑灑脫脫地走,而不是再被傷一回,黯然神傷再次敗北。

心這個東西,還是放在自己手裡掌管來得好。

關淩這次回去的長途飛行沒有睡好,精神是疲憊的,但就是睡不著覺。

所幸儘管疲憊但情緒還比較平靜,尤其當下了飛機,踏到比較熟悉的土地上時,臉上不由露出了笑。

來接機的阿清陪他坐到車上,看關淩臉色還比較正常,心裡也松了口氣。

他怕關淩要是真生氣,不知道怎麼收場,大老闆打了電話給他,口氣冷硬得阿清心裡沈甸甸的,怕一時處理不好他就得被打發去放羊。

他爬到這個位置不容易,幹這行是他擅長的,又有豐厚的資酬,容廣的前途更是每年都以不可估量的力量向前發展,而對於他,未來發展的空間相對應的更是很多,接觸的人得到的權力也會隨著年月成倍長,阿清有野心,他也知道關總知道他的野心,他不想成為可以犧牲的小卒。

混飯吃的人,就算再有本事的人,多少對得失有點在意,畢竟這關乎他的前程,所以阿清儘管表面平靜,但心裡還是不安的,所以在車上忍了忍,還是有點試探地問關淩:“您想怎麼處置陳溪米?”

“商總有吩咐?”閉著雙眼休息的關淩睜開了眼,淡淡問。

阿清緊搖頭。

“那就不管了,”關淩淡淡說,“這事讓洪康處理,你別插手了。”

阿清處理代表就是他動的手,洪康處理那就是代表商應容,陳溪米敢找上韓湘,那也是商應容埋下的禍根,關淩倒是有點想看看,商應容是怎麼處置一個禍害他的他甚喜歡以及栽培的情人。

阿清聽到關淩明確的回復算是放了點心,雖然說大老闆把他交給了關總,他就算是關總的手下了,但這種事是他第一時間捅給關總的,大老闆要是生起他的氣來,阿清怕關總攔不太住。

現在不讓他接手也好,先躲躲,不要出現在大老闆視線裡,算是暫時避避風頭。

第六十四章

老實說,關淩先前只是有點看不起商應容喜歡人的眼光,現在是徹底看不起了,連帶的,他覺得以前看上商應容的自己也挺掉價。

花那麼大力氣包養個人,居然是個這樣的廢物,關淩以前還真以為他有點清高,現在看來,一無是處。

商應容胃口也還真特別。

關淩毫無障礙地跟何暖陽取笑著商應容,何暖陽倒是態度要比關淩誠實多了,跟關淩說:“一般人都好這口,沒這些虛弱的人,怎麼突出他們的強大?”

“不過下場也很慘,一旦真出事了,這些人也只有被捨棄的命,”何暖陽搖搖頭感歎說:“說到底人還是要靠自己來的好,哪怕沒太大能力,但也要適當聰明點。”

何暖陽一語成讖,陳溪米被商應容捨棄。

洪康在幾天後就把這事解決了,也告訴關淩說人已進了監獄。

阿清這邊跟關淩說的是洪康採用了措施讓陳溪米今後再也不提起有關商應容半句的話,而洪康在外面把他們家的房子賣了,兩幢房子的錢正好夠醫費及母女十年的生活費。

關淩聽了翻了個白眼,當場說了句:“真仁慈。”

房子是商應容以前幫他們買的,這與給他錢有何分別?與韓湘聯繫,禍及正事了也還照顧著那母女。

商應容要是事事都像在這事上的“周到”,容廣用不了二三十年就得垮……

關淩現在只好慶倖商應容在生意場上沒有喜歡像“陳溪米”之類的人,要不,容廣的人可就真完蛋了。

當然,關淩也只是覺得商應容仁慈,也並沒有覺得商應容的處理方式有什麼不對。

還真不能把這家三口全給滅了吧?

不過,關淩也覺得商應容這處理方式其實後患無窮,關陳溪米個七八年又如何?人出來難道還會感激他不成?他就算找不了他商總麻煩,但總會怨恨他關淩吧?

關淩被商應容這種毫不為已專門利他的舉動“深深感動”,連帶的,商應容的一個電話都懶得接了。

這男人裝溫存說上再多還可以聽的話,做上多少“容廣我都可以送你”的舉動,也不及一件小事來得看破他心裡真正的心思。

關益滬,他那所謂的父親被他關了半個月出來,都要拿刀殺他了,何況是陳溪米那種本就恨他的人。

商應容可真夠相信他喜歡的人了,還真當他小白兔乖乖,急了只會咬咬人不會殺人了啊?

關淩要是一直不心思慎密點,想得多點,這輩子早完蛋了,所以他想了想之後,還是做了後續補救的方法。

當然,他也沒駁商應容的面子,動陳溪米的什麼手腳。

只是讓薑虎幫他注意點那邊的動靜。

他跟薑虎只稍微說了幾句,薑虎那邊就心領神會了過來,說他會讓人注意陳溪米的個人動向。

關淩對此很為滿意,他喜歡把發生的事情扼殺在源頭,哪怕是微小的源頭也如是。

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也混不到今天。

做完補救後續,關淩才心安,也樂意接商應容電話了。

這天接到商應容電話,商應容在那頭沉默了很久,才說:“你從沒信任過我?”

關淩找薑虎的事,洪康是知道的,關淩沒怎麼瞞,他知道了是肯定的,他知道了等於商應容也就知道了。

所以商應容一說出這話,關淩就知道是這件事,所以他毫不避諱地說:“信你什麼啊?信你我一百條命都不夠活的……”

他是笑著說這話的,跟說玩笑話一樣。

但這確實是真話,他要是信商應容,他早被他母親跟妹妹弄死很多次了。

不過關淩不在意這些事情,商應容怎麼對他都是商應容的事,他保護好自己是自己的事,這一點,從來沒變過,關淩也不覺得因此對商應容有怨恨什麼的,以前愛著商應容的時候頂多因為得不到回應有難過跟心灰意冷,但還真沒覺得商應容欠自己什麼,現在更如是,路是他自己選的,而他要做的就是足夠慎重地走下去。

他能好好地活著,一直靠的是足夠懂得變通之餘,也是因著他有在環境裡選擇最好的護著自己輕鬆活著的方式的能力。

他一向都能對自己負責。

商應容在那邊沉默,關淩在這邊還是笑著跟商應容解釋:“你比我更明白這種狗急了都跳牆的事,我只是防個後手而已,不是干涉你。”

“你不覺得我能保護你?”那邊商應容的聲音冷漠中透著股平常不會有的低沈。

關淩是真心無奈了,他可真不明白商應容為什麼要問這些顯而易見的話,他做的都什麼破事,而且做都做出來了,他說他信才有鬼了;他要是傻點,確實想信,但信了就是沒命,那也太悲慘了……

“你保護我什麼啊?”關淩笑著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嘴裡還是好聲好氣地哄人:“你是我老闆,應該我保護你,哪用得著你保護我啊,太大材小用!”

關淩說完,不想再跟商應容糾結這些問題,又跟商應容聊了幾件跟工作有關的事情。

商應容在那邊“嗯”了幾句,沒有再說什麼話。

關淩不覺得有什麼意外,他已經把事情安排到最好,商應容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也不管商應容怎麼想的,只是這天下午接了何鑫回何家,在何家吃飯的時候跟何暖陽聊天的時候跟他說容廣的發展至今,其實商應容的好運氣要占幾分,還有幾分跟唐浩濤的慎重離不開,這個公司,要是全靠商應容,恐怕都沒有今天的面目。

關淩以前沈迷在愛情的假像裡,以為商應容無所不能,現在脫離開了,才知道,這些年裡,如果不是在美的唐浩濤一直給容廣做了最好的人事安排,有他時時敲打著商應容的決定,容廣這條船在商應容這種其實本身有漏洞可鑽的人手裡恐怕不知翻了不知多少的跟鬥。

以前關淩只對唐浩濤有五分敬重,現在都有七八分了。

商應容真是有著非同一般的狗屎運,有個死了把財產都給他一個人的父親,有個像唐浩濤一樣像大哥的人帶領著他,後來碰到他這麼個傻缺的照顧著他,得到的恐怕上帝都會嫉妒他了……

關淩對商應容的評語不用當著面都已經透過各種管道到達了商應容的耳朵裡。

唐浩濤也知道,但不敢開口跟商應容談及這方面的話題。

這事關一個男人的自尊,沒那麼好說的。

再說,這種事,關淩雖然私底下有點惡意,但表面上還是跟以前一樣,以商應容馬首是瞻。

要是關淩不是另一半,只是個擅於提建議的手下,這種事也就容忍下來了,這並非是什麼大事。

但他卻是關淩,那個以前全身心愛慕著商應容的關淩。

唐浩濤拿捏不住這事商應容是怎麼想的,所以乾脆不談。

而商應容表現得也跟平時一樣正常,只是煙抽得比平常多,偶爾空下來,看得出他在走神。

唐浩濤於是更不敢開口跟他說有關淩的事。

關淩這個人,太聰明,只做一件事,但用意不知有多少,唐浩濤都不知道這次也是故意表現出來刺激商應容的,還是他本身真那麼想的。

關淩現在是完全成了精了,唐浩濤現在都不知道把他控制住是好是壞了──你以為真能拿捏著他,可他總有本事挑戰你的神經。

唐浩濤都覺得,商應容要是真沒那麼在意關淩其實是好的,不在意就不會受傷。

這麼一想,他想,也許關淩就是這麼想的。

他不覺得商應容會在意,所以他也就能像個局外人一樣地評論著與他肉體有結合的商應容。

客觀,又一針見血地評論著,完全不帶絲毫情緒。

唐浩濤想了一圈,決定這事,他不管了。

他還是用他的腦子來想公事上的事比較好,他管得太多了,是時候收手了。

陳溪米的事情過後,關淩那為商應容這一年多來反常表現而時常打死結的腦子突然冷靜了下來,而他覺得總是有點渾沌的前路也清晰了起來。

他跟商應容的定位就是合作夥伴,就算是因私事交纏而定的合作夥伴,但也是合作夥伴,他不應該摻雜過多的個人情緒,而是就像唐浩濤與商應容所期望的那樣,當對容廣有利的合作人。

就這個意義上來說,商應容確實是他的老闆。

關淩仿如被靈光劈過的腦子終於清明了起來,態度也終於輕鬆了起來,不再躲商應容的電話,每個都接,每個都耐心回答,哪怕商應容半夜電話他問他他戴哪根領帶好,他也會發完被打擾的脾氣然後再老實為他服務。

工作上的事,他也更慎重了些,怕在自己手上不明不白地倒在哪根暗樁上,以前他做事都會表面上留有餘地,現在更是,誰都不得罪,萬事笑面迎人,私底下處理起來手段更是暗晦,讓人摸不著猜不明,最近更是讓韓湘忙得連探問容廣在美的事情發展的力氣都沒有──他使了點怎麼樣都懷疑不到容廣頭上的絆子讓韓湘忙著。

連唐浩濤在百忙之中都打電話過來感歎關淩的城府深到讓他後背都發寒了。

不過,等關淩笑問他是不是發寒到想把他發配邊疆時,唐浩濤只能苦笑著轉移話題。

現在不是他想放不放他的問題,而是商應容到底是怎麼想的。

半年後,商應容返國。

按唐浩濤的話說是在美的事已經全部步入正軌,已經用不著大老闆坐鎮了。

商應容返國的那天關淩有去接機。

不過,沒先回家,只是讓司機把行李送回去了,商應容去了公司。

關淩跟著他去了公司,見他準備開會,想了一下,問他能不能先走。

商應容看都沒看他,點了頭。

關淩也就真的走了,他跟姜虎何暖陽他們約了下午打球,最近幾個月他們幾個老男人迷上了打高爾夫,草坪上空氣好,又適於聊天,還能走動走動,確實挺適合他們這種有點年紀的人的交際方式。

他們打球的時間是固定的,每星期一次,中午一起吃飯,打一下午,把事情談好了,晚上吃完飯就散夥。

商應容回國是前一天才告訴關淩的,關淩只好推了這天下午的球局,哪想商應容不回家去了公司處理事情,關淩見沒他什麼事,乾脆走人。

他到的時候才打了何暖陽電話,問他們在哪。

等關淩到了,何暖陽才問:“商總呢?”

“工作呢。”關淩選了根球杆,立在旁邊看薑虎正要揮的球。

薑虎力道眼神都不錯,這球進了洞。

幾人一起往前走的時候,薑虎問他,“你不陪著?”

關淩笑,聳肩說:“我有問,但他搖了頭,我就來了。”

不過饒是如此,關淩打完球準備一起吃飯的時候還是打了電話給商應容,那邊商應容沒接,關淩想了想打了電話給安娜,說他們還正在開會。

關淩讓管家送飯過去,他就在這邊跟何暖陽他們一起吃了。

李慶這時也從公司過來,看到關淩也著實愣住,“商總不是回來了?”

關淩只得又聳肩說,“公司開會,忙著呢。”

他吃完飯開車回去,以為家裡沒人,哪想,大廳燈火通明,商應容坐在餐桌前不聲不響地慢慢吃著飯。

站著他旁邊的管家也是不聲不響的,兩個人都冷冰冰的。

關淩看著商應容瘦削的臉,這個時候他才明顯覺得商應容有些瘦了──下午的時候他有些心不在焉,在想著下午球局本要跟薑虎商量的事要怎麼在電話裡說,後來見商應容忙著用不上他,就乾脆去了球場了,也沒怎麼仔細注意著商應容。

“怎麼回來了也不打個電話給我?”關淩連忙過去坐下,話說完後才想起商應容吃飯不聲響的事,乾脆閉了嘴,靠椅背坐著,等人吃完飯。

商應容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自半年前後,商應容的電話一個比一個少,也一個比一個簡略,也不再提起讓關淩去美。

關淩先是覺得詫異,但又對這種變化覺得可以接受。

他跟商應容終究是兩個不相愛的人,雖然被綁在了一起,但這種不繾纏的模式才是最符合實際情況的。

商應容也想明白了,關淩也算是松了口氣了。

他甚至覺得要是時間久點,他們其實也可以成為朋友,或者說,比較好的老闆與屬下。

關淩覺得自己是個非常有職業道的人,商應容就算厭煩了他,也應該把他這一段時間以來的能力看在了眼裡,不會真對他過河拆橋,因為他確實是個好幫手。

對於前路,關淩很是樂觀,尤其當晚上商應容躺在床上睡過去而不是碰他的時候他更覺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到他跟商應容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接下來幾天,商應容都是按時上下班,也沒碰關淩。

關淩按自己平常的生活方式決定自己的時間,出去跟人應酬或者跟幾個朋友聊天聚會的行程並沒有改變,而商應容對此好像也沒有過問的意思。

有時候,關淩甚至要比商應容還要晚回來。

這天關淩喝了點酒,淩晨的時候被阿清送了回來,見到自美跟商應容回來,就沒再回大宅的管家等在門口,朝他恭敬地說:“麻煩您去看看,先生在洗手間裡呆了一個多小時都沒出來。”

關淩愣了愣,上了樓到了臥室,推洗手間的門,沒推開,他喊了幾聲,沒聽到回聲,只能去找鑰匙。

找鑰匙的時候關淩有些心不在焉,被鑰匙片在手心劃出了痕跡也不自覺,他匆匆打開門,然後看到在冰冷的地板上,商應容蜷縮成一團睡在地上,緊緊合著眼。

關淩立馬回過頭,用冰冷的眼神示意管家離開,然後他關上門,走到商應容的面前,用顫抖著的手指伸到他的鼻孔下。

第六十五章

伸到下面,有氣,關淩那跳到喉嚨口的心總算又吞了回去,隨即他俯下身聽了聽他的呼吸聲,斷定這東西是睡著了。

這下,關淩才真是松了口氣,起身的時候都因為氣松得太大差點跌倒,還好他穩了穩,還是站穩了。

關淩哭笑不得又無奈,只把把浴缸裡放滿水,又跌坐到地上給那蜷著的人脫衣服,在商應容睜開眼不太清醒地不滿看著他時還輕聲哄著人把手腳放開點,好讓他脫衣服。

好在商應容被他服侍習慣了,不清醒的時候又更是格外聽話,關淩沒用多大勁就把脫光了的高大男人半拖半抱地扔到了浴缸裡。

關淩喝了點酒,頭本就有點疼,現在身體裡的酒精被滿浴室的熱氣一,更讓人難受。

但沒辦法,他還是坐浴缸裡給商應容洗頭髮,他剛不小心瞥了下馬桶,知道商應容大概把晚上吃的東西給吐了。

怕是著了涼,難受才吐的。

關淩想及此,給他洗頭髮的手更快,又加了點燙熱的水,水熱得燙得皮膚都有點發疼,關淩忍著難受把人洗了一遍,出來時見商應容已經清醒,不由松了口氣,對人說:“自己出來。”

商應容在水茫茫的白霧中看他一眼,然後從浴缸裡站了出來。

關淩隨便裹了件浴袍,給他擦乾身體,拉他出去,拿被子裹著,讓他坐著。

出來時聞到冰冷的空氣,他總算好受了點,拿了吹風機出來給他吹頭髮,又問:“我煮碗麵條給你吃點?”

商應容沒說話,只是點了下頭,關淩看他,只看到他眼皮垂下,臉孔比之以前已經不是冰冷,而是像什麼感覺都已經沒有了。

關淩看著不知道覺得哪裡不對勁,心裡一寒,只是面上他也不動聲色著。

吹好頭髮,他下樓去廚房煮麵條,拿了一塊生薑,切得極細放在了麵條裡,麵條煮好端上去的時候遇到站要樓梯口像在等待吩咐的管家,關淩遲疑了一下,說:“沒事了,你去睡吧。”

管家恭敬地彎了下腰,說了聲“好”。

自這一年來管家對關淩就是這幅以前沒有過的恭敬態度,關淩每每都覺得他態度過了,現在想來確是心驚。

如果商應容真打算放手,管家也沒必要這態度。

關淩拿著餐盤進臥室時,心沈了沈,但又覺得事情無非就是這樣。

就算不能離開,這樣過著也就過著,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了。

商應容吃完麵條,關淩把空調調高,拿被子給他裹成了一身汗,沒讓他再洗澡,拿毛巾給他擦了,讓他吃了感冒藥,裹著被子睡。

商應容一直都沒說話,異常的沉默,偶爾看關淩一眼,眼神很直接,像是要看到關淩心底。

關淩忙完所有的一切才上的床,這時候他都快要昏迷了,本來他要鑽進另一床被子的被窩裡,哪想,商應容掀了他的那一床。

關淩自被逼回來後與商應容雖然一直同睡一張床,但都是各睡各的被窩,偶爾睡在一起關淩也覺得太親密,沒幾天就會再分被窩睡。

商應容對此也沒說過什麼,但把他的被窩就這樣當著關淩的面掀開來卻是第一次,關淩猶豫了一下,看商應容沒看他,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只好睡了進去。

剛一進去,剛剛眼神在別處的商應容就抱緊了他的腰。

關淩不自在地動了兩下,但商應容也沒鬆開。

關淩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乾脆伸出手把床頭燈滅了,對人輕聲地說:“睡吧。”

說完,頭昏的人也無力再觀察商應容有什麼反應,頭在商應容的頸邊找了個舒適點的姿勢,乾脆地昏睡了過去。

關淩睡到第二天下午,下樓的時候有看到管家,但快要遲了應酬的他只朝人點了下頭,就匆忙地上了車,奔赴地點。

車開到半路,阿清過來電話,關淩連忙說:“見到人了?還沒走吧?”

今天他約了一個大佬喝茶,哪想睡過頭了,醒來一看,遲到半小時了,他只能打電話叫阿清先去穩住人,他洗了個澡就往外沖。

“沒有,”阿清在那邊微微遲疑了一下說,“商總在呢。”

關淩頓了一下,“嗯”了一聲。

掛斷阿清的電話,關淩查看他手機的通訊電話,發現那大佬在十二點左右打了個電話給他,怕是商應容接到了,就去赴約了。

關淩到的時候,那跟關淩平時關係好的大佬指著關淩就是笑,“你還知道來?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把你們家商總推出來打發我呢……”

商應容坐那在淡笑,關淩眉眼都是笑地在他身邊坐下,口裡則回復大佬,“哪敢,我這是昨晚喝多了,昏睡到現在,這不,為了過來見你,連口水都沒喝。”

說著他就叫服務生過來重新點了菜,等人走後,跟大佬攀談了起來。

而商應容在旁邊淡笑沉默不語,偶爾回應大佬幾句問話,其它時間安靜地當著陪角,給足了關淩面子。

等把人送走,關淩覺得骨頭都快要散了,轉頭對著商應容笑著問:“你回公司?”

商應容沒看他,嘴裡淡淡問:“你去哪?”

“回家看點東西,曬會太陽……”關淩稍微猶豫了一下,說出了答案。

“我也去?”商應容先是沒接話,過了兩三秒說了這麼一句。

關淩只得聳肩,“那好。”

說歸是這樣說,上車後,關淩還是挺願意商應容去公司上班。

個人閒暇時間,他並不怎麼願意被商應容侵擾。

關淩回去之後,又讓商應容吃了次感冒藥。

把藥放商應容手上時,商應容抬頭看他一眼,把藥放口裡拿著水杯喝下之後對關淩平靜地說:“你是不是很想離開?”

商應容從沒這麼平靜地問過這樣的話,關淩也挺心平氣和地回復他,“當然想。”

說完笑了笑,拿起原本要看的檔,靠著沙發看了起來。

此時陽光滲過打開的玻璃窗戶直接曬在了地板上,偌大的陽臺上的空氣都熾烈明快了起來。

商應容坐在他對面,把玩著手中的水杯,過了一會,又淡淡地開了口,“你也覺得我什麼都不能給你吧。”

他這句,本是疑問的句式但說出了陳述的口氣,口氣平和得很,不像那個對關淩冷酷又自以為是的商應容說得出的。

關淩有些奇怪,抬起看向商應容,有些不太明白眼前這個不放他走,但口氣卻不再專制冷酷的男人。

想想這半年來的事,關淩其實也覺得商應容對他頗為忍讓與關照的,他手上處理的事商應容從沒反對過,也沒再找過他茬,這半年,這男人算是給了點好日子過,所以關淩口氣也挺好,他想了想對商應容說:“也還好,其實你是個好老闆。”

這人對他沒什麼感情,但確實是個好老闆,關淩不想否認商應容給了他個好位置坐,而且付給他的薪酬也挺為可觀,這段時間以來,他帳戶上的進帳相當驚人,頗有點要收回以前在商總身上的“投資”之勢。

“嗯,好老闆,”商應容點了點頭,平靜地說:“但不是個好伴侶。”

關淩啞然失笑,看著對面那個臉容瘦削但英俊的男人,微有點感歎說,“我們還是不談這個了。”

他們說及這些,太不適合了。

他算是徹底認清情況,也希望商應容不要再反反復複,實在不習慣他走,他也留下來就是。

這世上多的是沒有感情也在一起的人,他們也沒什麼稀奇的。

“所以現在已經到了都不願意跟我談我對你究竟好不好的地步了……”商應容說到這竟笑了笑,笑得英俊極了。

對面坐著的畢竟是個強勢的男人,還是衣食父母,並且直接決定他的生活品質,關淩不得不放下文件專心應付他,非常認真地跟他說,“說什麼?還是陳溪米的事嗎?你覺得我有不對?要跟我算帳?”

他的眼睛就像帶冰刀子一樣地直視著商應容的臉,而商應容也回視著他的眼神,那英俊的臉上是濃重得像是要把兩個人都淹沒的疲憊。

“你恨我?”

“為什麼恨?因為你處理陳溪米的事對我有後患恨你?”關淩非常嚴肅地看著商應容,其實他根本不想談及陳溪米,誰願意談及一個根本看不上的人啊?偏偏商應容那架勢就是非就此談不可了,“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應容,你要是不瞭解,你可以問問唐總,讓他告訴你我會不會因為這個恨你。”

說完,頓了頓,關淩接著淡淡地說,“我以前還希望你喜歡我,現在甚至有點高興你真沒喜歡過我,這代表我不是你欣賞的那種人,對此,我很欣慰,畢竟我的路要靠著我自己走才能走得下去,可不會有什麼人對我心慈手軟。”

說完,他笑了,笑看著商應容。

要談話,可以談啊……

不要他說幾句,商總就又閉嘴就是,每次都鬧得像都是他的錯一樣,真沒什麼意思。

為什麼這男人總是學不會真正的閉嘴呢?

關淩刹那滿心滿眼都是諷刺,哪想,這時商應容也笑了,他輕笑了一聲,搖了下頭,對關淩說:“你確實不恨,我以前也確實太沒把你放在眼裡了,像你這麼聰明的人,哪捨得用恨我來懲罰你自己……”

說完他揉了揉額角,疲憊至極地躺在沙發背上,過了好一會,才平靜開口,若無其事地說:“你什麼都好,沒我你只會過得更好……很好,我知道了。”

說完他停了下來,而關淩心都揪了起來,暗自猜測他下一句是不是那句他想要的話。

哪想,商應容逗他玩呢,垂著眼瞼垂著垂著就睡過去了。

關淩等半天沒等到話,差點被膈應到,最後也只能繼續看檔,習慣性地把這事拋到腦後。

要是事事都與商應容計較,他怕是早瘋了。

商應容這個男人啊,就算口氣好了,也是換湯不換藥,句句話還都是嫌他關淩不對啊。

關淩對這個人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這男人在他面前孩子氣了十來年了,以為他成熟了一點了,幾句話下來,本質還是一點也沒變。

關淩罵人都懶得罵了。

這人啊,眼裡從來都看不到他對他的一點好,只是處處都記著他不順他心的錯處,真是從頭到現在都沒變過,真叫人無奈。

到了晚上,何暖陽電話過來,說他懶得做飯,定了家私房菜,讓關淩一起去吃。

關淩本來想拒絕,還有人在家呢,但又覺得為商應容推遲自己的正常生活大可不必,所以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時商應容在書房裡,關淩換好衣服下了樓,跟管家招呼了一聲,本就要走,但還沒走到門邊就聽管家說:“先生您等下,我叫下樓上的先生……”

說著不等關淩反應,他就快步上樓卻,弄得關淩不好就這麼走出去,只得站在原地看向樓上。

沒多久,商應容出現來了,站要樓杆前自上而下地對關淩淡淡說:“去哪?”

“何暖陽約吃飯。”關淩微笑。

“等我一會。”商應容朝他點了下頭,隨即就轉身了。

關淩只得走回去在沙發上坐上一會,正好對上從樓梯上下來的管家,不由挑了挑眉。

管家朝關淩微笑,恭敬且禮貌,把關淩弄得一點脾氣也沒有。

沒辦法,他這個人,向來不打笑面人的臉。

沒幾分鐘商應容就下來了,穿的居然是跟關淩一樣的棉襯衫和褲子,款式顏色都一樣。

關淩看了他好幾眼,才什麼也沒說把人帶出了門。

路上是他開的車,商應容坐他旁邊,嘴裡淡淡地跟人說著電話,還在處理著公事。

只是到了地方,一下車,他就閉了嘴,也把藍牙耳機塞到了褲子裡,像確實是來吃飯的,而不是抽空出來場子的。

何暖陽定的這家私房菜是新開的,關淩沒來過,但聽說味道確實不錯,那老闆也跟李慶是認識的,所以送了貴賓卡,何暖陽在電話裡說先嘗嘗,以後在外面吃的時候也多個選擇。

這家菜館裝修得也不錯,走簡約低調溫馨風格,據說吃飯的人也全是會員制,不接待臨時外客,所以一走進去,還挺安靜的。

關淩跟商應容一進去報了何暖陽的號,被服務生帶著往二樓走,剛走了幾步,此時就從樓上的拐角處下來了幾個人,個個都是英俊小生,容光煥發,對方人多,關淩下意識地往旁邊走了點,給人讓路,哪想,他腳步剛動一步,就聽此時下樓的其中一個人就對著他們驚呼,“應容?這麼巧……”

關淩向那說話的人看去,然後,看到了陳飛翔英俊的臉和閃閃發光的驚喜眼神。

刹那,關淩想笑得不行,覺得這地球果真是圓的,這世界再大,有“緣分”的人總是遇得上。

這時,關淩笑了,而商應容的眼神淡淡瞥過那驚喜看向他的人,落在了關淩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臉上。

第六十六章

關淩沒有說話,只是笑了一下,就往上抬步,從空隙中走了過去。

商應容眼著他,跟那驚喜看他的人淡淡點了下頭,跟在了他的身後。

後面那人沒再叫他,只是能感覺到他的緊隨過後的視線。

商應容倒沒什麼多餘的感覺,這個人,要比那個小孩識趣也識時務得多,很聰明也很努力更識時務的人,不會走上陳溪米那樣的路途。

對於陳溪米,商應容沒有盡殺絕,是他覺得沒有必要,人一被關進去,就會知道世事到底有多艱難,他不再扶持之後,多大的銳氣都會被打磨乾淨。

就像他那無法無天的妹妹一樣,再大的狂妄,現在談起關淩都會閉上那張嘴,不再倡狂。

在指導人的這件事上,商應容覺得自己確實沒有多大的天賦,他盡力為人創造最好的條件,但他確實不太關心他們的確切發展,他只做到他認為可以做到的最好的。

而關淩並不覺得陳溪米沒有殺傷力這點,商應容後來很仔細地想了,覺得關淩過於小心翼翼。

可唐浩濤說,他要是不小心翼翼,難道等著別人宰割他不成?

商應容當時發愣,他確實沒有替關淩著想過。

因為在他的認知裡,關淩一直都在步步為營,他無需去為這麼一個人想太多。

也就因為沒有想,如同覺得關淩會理所當然地處理好一切地理所當然地覺得陳溪米過於弱小,所以沒有過大動作,然後換來了關淩覺得他也不過如此的認知。

被關淩否定自己的能力──商應容卻沒有想過有那麼一天,而等有那麼一天到來的時候,他有好幾天都沒收拾好心神,憤怒與暴躁差點讓他親手飛回來掐死關淩,但過了幾天,他又發生掩藏在這些情緒後面的,卻是慌張。

是的,他在慌張,慌張在關淩心目中的那個自己真的沒有能力,被他看不起,那種感覺讓商應容好長一段時間都喘不過氣來,只能在徹底冷靜後才回國。

那段時間他不是沒再次想過放開關淩,但,不行。

關淩得陪他到死。

商應容從沒覺得自己身邊需要一個陪他到老,陪他到死的伴,他一直一個人活得很好,無需累贅。

只是,關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侵擾了他的生活,改變了他的生活方式,他不是良善的人,他需要關淩一直眼睛裡看著他,知道他的冷暖,為他著想,無限制地為他敞開他的懷抱。

這些以前有的但沒在意的,商應容現在還是棄不了,也不想再花力氣從別人身上得到,他已覺得並知道關淩就是最好。

關淩進了包廂,何暖陽眼睛看著他後面就是笑,“商總也來了?”

商應容淡笑了一下,“嗯”了一聲。

他只笑了一下,何暖陽卻是一呆,回了商應容個笑,然後眼睛就往關淩看去了。

商應容聽到何暖陽偷偷跟關淩說:“怎麼回事?春回大地了?”

關淩也是低言淺語,口氣裡帶著笑,“樓梯口遇到知名英俊青年導演,估計被閃瞎了神智,神經錯亂了。”

關淩意有所指,何暖陽聽得也明白,笑,“吃醋啊?”

“吃吃有益身心健康。”關淩的話完全是調侃,無一點真意。

他們論得上竅竅私語的談話其實也沒那麼小聲,因為他們面臨樓下風景的這個小包廂實在不夠大,李慶在旁邊也聽了個一清二楚,看看那完全把聊天聊得全像玩笑話的兩兄弟,再看看商應容,決定安慰下這個生意夥伴:“別說他們亂說,十句話九句半都聽不得,聽了得生氣,最好當沒聽見。”

李慶傳授著他經驗,關淩看似對他尊敬有加,但經常拿他尋開心,跟何暖陽在一起,兩個人在一起不知明裡暗裡拐著彎兒調侃過他多少壞話,李慶自認是個疼老婆的人,所以從來都是習慣性地把這些話當廢話。

他說完,商應容又“嗯”了一聲,點點頭,對李慶淡淡說:“點菜吧,讓他們說。”

他話一出,跟關淩鬥嘴說著玩的何暖陽稀奇地看了過來,沒忍住地說:“脾氣好不少了啊,商總,最近又掙了不少錢吧?”

他說的是玩笑話,商應容也回應得平淡,“應該是,你問關淩,他知道。”

說完,對站門邊避嫌的服務生作了手勢,讓她進來點菜。

而何暖陽這下是真正驚訝轉頭對著關淩說:“真都歸你管了啊?我是不是得向著你拍拍馬屁了?”

關淩被商應容把話題轉到自己頭上,不由翻了個白眼,笑著說:“得了啊,點菜吧。”

說著時,他眼睛還是看向了這個還是頭一次這麼融入他跟何暖陽互動中的商應容,不過只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跟何暖陽看著一張菜譜討論起了菜色。

他這一眼雖然看得漫不經心,但商應容也感知到了,他沒抬頭,只是注意著菜譜裡有沒有關淩喜歡吃的菜。

專為這,他跟洪康和唐浩濤開過一個小會,結論是關淩不吃的東西不是很多,但喜歡吃的也不多。

說起來,他常吃的那幾個菜,都是他喜歡吃的。

商應容專門研究這個時,覺得關淩還是很好養活的,當時他面露滿意,可能被唐浩濤看出,在旁取笑他說他們在一起,他只有被關淩養活的份,臨不到他表滿意的份,嫌不嫌棄現在都是關淩在做主。

換以前,商應容只會把唐浩濤這種調侃不當回事,只是那時他再次聽到,想想這二三年來的歷程,覺得離事實確實也不遠,於是當著洪康的面對唐浩濤點了下頭,嚇得洪康當時放在嘴邊的咖啡都忘了喝。

商應容這半年胃不太好,工作忙三餐不定時是一回事,他沒胃口也是一回事。

昨晚的那一碗面,是他近兩個月來吃得最好的一次,連一口湯都沒剩下。

在美的半年,後來兩個月看了次醫生,開了一堆的維生素,商應容為了維持精力都吃著,但回來的時候都扔了。

他有點過於依賴關淩,這是病,他看過,他對那個人挺有意思,非常有才華的心理醫生說只要關淩經過手的東西他覺得安全之類的話,而唐浩濤認識的那位元知名醫生朋友的建議就是他需要一個緩解過渡的過程,可能三到五年就會改掉。

但商應容一點也不想改,所以就不再花費寶貴的時間去看病了,

他回來,關淩就在,沒必要改。

至於關淩否認他的能力這回事,商應容決定再忍下。

時間久了,關淩就會知道,他能不能護得住他,他能不能讓容廣走得更遠,他們能不能一直過下去。

商應容不想婆婆媽媽跟關淩說上太多,因為他發現他跟關淩一談話,說上幾句他發現他說出來的話就跟以前那樣,他的想法變了,他的心理卻還沒跟上,還在那個覺得關淩做什麼都在順著他的時間裡停留著沒有走。

他想,他是愛關淩的。

可關淩不這樣認為,商應容也不怪他,他自己都花了好長時間才覺得他是愛關淩的,並且就算是現在,他也並不那麼肯定。

但關淩認為他比不上他曾喜歡過的那些人,商應容以前也是這樣認為的,但他跟唐浩濤就此事談過後,兩個人都取得了他們是這樣認為的,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發展的共識。

他妹妹可以讓他處置,陳溪米為那十來萬打借條,他母親任由他安排,這些事,不是能由一個比不上別人的人掌控的。

商應容從理智上縱觀以後,再綜合這幾年他無數次想掐死關淩的感情起伏,再次做出了綁死關淩的決定。

不過這決定,他不想再跟關淩說了。

關淩想不把他當回事,那就不當回事。

他這點包容力還是有的。

商應容的眼神第三次往他瞥來的時候,關淩沒忍住,坐到他身邊,看著他翻的那頁的菜譜,看著那道清筍牛肉的菜,不由翻過一頁繼續看,解說道:“你還有點感冒,筍是發物,別吃了。”

“要一個,”關淩話完,商應容朝服務生報出了菜名,朝關淩淡淡說,“你吃。”

關淩發愣,隨即笑了一下。

對面喝水看菜譜的何暖陽毫不客氣地把水噴在了菜譜上,他見自己失了態,乾脆把菜譜大力放桌上,剛要說話,對上關淩明顯笑著但眼睛裡沒有笑意的臉,手轉過彎,裝模作樣地拿了張紙巾去擦菜譜,一句話也沒說。

他嫌商應容裝溫情裝得實在太讓人忍俊不禁了,但回過來想想,他確實沒有什麼說話的立場。

關淩的心冷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必他提醒,他也不會輕易為商應容動容。

不知怎麼的,吃完飯,商應容晚上回去皮膚過敏了,明明什麼不該吃的都沒吃,就是過敏,還發高燒,關淩連夜帶他去醫院打抗生素。

商應容燒到糊塗,在床上抓著關淩的手低低地說讓關淩幫他把他的衣服全洗一遍,他穿著不舒服。

他燒得臉都紅了,關淩抱著他的頭,看著他好像連頭髮縫隙裡的頭皮都紅了,顧不上那麼多,答應了下來。

當晚燒退下來,商大老闆不安份,又要鬧著回去。

回去之後把他放床上,又拉著關淩的手盯著衣帽間。

關淩實在沒辦法,只好說:“我全洗了,行吧?我的祖宗。”

商祖宗聽了那句我的祖宗還挺滿意的,眼睛一閉,睡過去了,留下被他弄得措手不及的關淩苦笑不已,有點多心地認為這是唐浩濤新傳授給他擾亂他手腳的絕招。

這人一糊塗,太擅長撒嬌了,招招都中關淩的軟肋。

關淩在這天開車剛出了公寓的門準備去容廣,就看到前方有個人朝他的車子攔了手,一看,居然是陳飛翔。

關淩把車子停到一邊,搖下車窗,對人揚了揚眉。

那在外面風評很好的的青年導演迅速從車窗的那頭到了駕駛座的車窗這頭,還對著車窗彎下了腰,對關淩說:“我能跟您談點事嗎?”

他態度很恭敬,笑容也挺真誠──關淩是在社會這個大染缸裡爬上中上決策層的人,誰態度好不好,他一眼看得出來。

人不是來挑畔的,按關淩的脾氣,他自然不會駁人面子,所以他笑了笑,“有什麼事?”

“我手上有個劇本,想找您談談投資的事……”英俊迷人的年輕男人笑容是真的真誠,關淩看著,突然覺得商應容眼光也不是那麼差,這人笑起來真的能迷死一大片動物。

覺得人還挺賞心悅目的關淩微微笑地看著他,而陳飛翔像為了表明態度,更是扒著車窗一股腦地說:“真的,我不是來跟你挑畔什麼的,我只是就認識商總這麼一個有錢的還允許我拍我自己本意的片子的人,可是現在找他是不成了,我聽說你們結婚了,你管著錢呢,我今天來是給你看劇本的,您看看,如果有意思的話看能不能投資我這個片子……”

說完後,他沒等關淩反應跑到了旁邊停著的一輛吉普車上,坐車抱了一迭資料夾出來,又小步跑到了關淩的駕駛座旁,然後用充滿希翼的眼睛看著關淩。

關淩笑,搖搖頭,把車的另一邊打開,示意他,“搬上來。”

陳飛翔立馬又跑到另一邊,放了上來。

關淩時間,對陳飛翔微笑了一下,“我會看。”

說完升上車窗,揚長而去。

身後陳飛翔見車子不見影子了,苦了臉打電話給陳曉遙:“這管不管用啊?我看這個關總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那邊被他纏得沒法的陳曉遙沒好氣地說:“不管用,你別去求他啊。”

陳飛翔立馬正經,“那可不行,我等著錢拍片子呢。”

陳曉遙在那邊頭疼呻吟,“那你等著吧,看關總心情好不好,他要是不好,那可不是一個兩個人倒楣的事了,你要是看著哪天有空,得空給我來收屍吧。”

他說到這,陳飛翔大叫了一聲,“糟了……”

陳曉遙被他嚇得一哆嗦,“怎麼了?”

“剛才我攔到他,一激動,都忘了說我是你男朋友,是被你介紹來的事了……”

“你他媽的怎麼不去死……”陳大導演一說完,認為自己前半輩子作孽太多才泡上陳飛翔的花花公子陳曉遙在那邊咆哮如雷得像是要把天都給掀了,聲音大得陳導演不得不把手機猛力從耳朵抽開,只是他力道用得過猛,手抽開的時候手機也從他的手中飛出了地面,飛到了這時恰好從社區裡開出的一輛車的輪胎下,當車子急馳而過,陳導演的手機也成功報廢了。

陳飛翔刹那無語,覺得自己這次的事情准得泡湯。

第六十七章

關淩進容廣是和洪康商量著點事的,兩人在辦公室裡聊了會就把事情解決了,他剛出洪康的辦公室,陳曉遙就堵門口,一見著他就笑得歡。

他剛走出門,陳曉遙就湊上來了,笑著低聲說:“關總,你中是見著陳飛翔那個蠢貨了?我這不,被他纏得沒法才支招讓他去找你的,那什麼……”

說到這,他笑得尷尬起來了。

關淩體貼接話,微笑道,“什麼?”

“我正跟他混一塊呢……”陳曉遙含糊道,畢竟跟老闆的前任情人混一塊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這倒不是嫌棄陳飛翔給老闆包養過,因為他以前的那些混帳史不比陳飛翔乾淨多少,上過的人沒比換過的內褲少多少,不過他是不在意這些事,但在關淩面前總有那麼點不好意思。

因為,程彬一個,陳飛翔一個,一個是好友,一個是現在的物件,都跟老闆有那麼點糾葛,面對著關淩,陳曉遙也是真有那麼點不好意思。

可陳飛翔要拍片,他自己身價也還沒高到有錢給男友燒,陳曉遙被陳飛翔一煩,不得不幫著陳飛翔打上關淩的主意。

他是管財務的,知道關淩手上可以任意支出錢財而不會被他們老闆計較。

容廣多有錢?遠比外人知道的還要多。

外人只道關總還在開著那輛開了五六年的奧迪是還在苦哈哈地熬日子,只有陳曉遙這些人知道這人恐怕現在數銀行帳戶上的零都要數得頭眼發昏。

“混一塊?”關淩頓了頓,這時他已經走到了商應容辦公室的門,推門走了進去。

商應容出外跟人談事,不在辦公室。

關淩示意陳曉遙坐下,才接道:“所以是你覺得我可能投資才讓他來的?”

陳曉遙笑得無可奈何,聳肩說出實情:“他這次投資大,拍攝時間初步一定就是得五年,我看沒哪個老闆敢投資金給他。”

所以找他?關淩笑了笑,說:“那好,我會看看劇本,有意思再跟你們說。”

陳曉遙一聽就松了口氣,甚至有點感激地朝關淩說:“真謝謝你,我知道你胸懷一直比誰都大……”

說完,覺得他這話說得太肉麻,緊笑笑,告辭而去。

關淩對著被關上的門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

他哪是什麼胸懷大,而是他沒有計較的能力,他一計較就得完蛋,死在鼠目寸光手裡。

陳曉遙知道他的顧忌還說這樣漂亮的話,不得不說,這人也圓滑得夠可以的,比程彬要強。

不過程彬也沒什麼太大的不好,只是他向來優渥的環境局限了他的思維,腰不是那麼容易彎得下去,人也有點過於驕傲了些。

雖然這世道確實能人輩出,但有點驕傲其實也是好事,但仗著那點小背景過於眼高於頂那就不會是什麼好事了。

再大的船也都會因為不謹慎都有撞船翻船的一天,何況他那條小船,風浪一來,禁不住風浪,船身再漂亮也無濟於事。

關淩本來決心離開商應容的那天就已經準備好再不管商應容的閒事,但現在又再上了容廣的這條船,他想除了商應容本身的無賴之外,他不得不感謝另外一個人──唐浩濤。

沒這人的推波助瀾,他也不會跟商應容走到今天這步。

關淩這幾天事都不多,所以坐在辦公室裡等商應容回來午飯的他打了電話給唐浩濤,對那邊的唐總笑著說:“您最近有想著什麼好招留我了?”

唐浩濤在那邊哈哈大笑,笑著說:“開什麼玩笑啊……”

關淩也笑,“托您一直賞識的福,我已經被商總真的另眼相看了,回頭你回國,真得請你好好吃幾頓飯不可……”

關淩綿裡藏針,唐浩濤心裡暗暗叫不好,但嘴裡還是跟著他過招,“我都跟應容說了,你們兩口子的事我已經不管了,所以你們之間啊鬧什麼都可別再招上我啊,我可怕了你們了,我這工作都忙不完,我可不想再趟你們的渾水了。”

什麼兩口子,還不是你幫著算計出來的兩口子?關淩心裡對唐浩濤冷哼了一聲,但他也著實對唐浩濤也氣不太上來,因為唐浩濤一直在幫他,就算他是為著別有目的地在幫他,但幫了就是幫了,關淩不想否認他在唐浩濤的幫忙中獲得了“利益”,雖然這也讓他付出了不少代價,但他不是不記好的人,所以跟唐浩濤不會像跟洪康一樣總是保持著適當可供客套的距離。

雖然不像跟洪康一樣保持適當的友好距離,但關淩也沒法把唐浩濤當像何暖陽那樣的朋友,乾脆跟這非敵也非友的朋友當老狐狸周旋:“你是商總至交好友,又是良師益伴,哪可能真不管他啊……”

關淩笑著溫和地說著,話被他用這麼溫和的口氣一說,加上那看起來還不錯的內容,別提有多順耳了。

唐浩濤聽了心裡卻罵著娘,關淩這話不就說他仗著身份多管閒事呢,換個聰明的聽著這話都聽不太出他的本意來,何況是那些個不瞭解他的外人,所以說別說是一個兩個姓陳的,就算是十個姓陳的加上來,也及不上這人的一半的行事手腕。

本來沖著關淩在商應容身邊不聲不響能呆十來年的本事,唐浩濤早就服他了,而這一兩年關淩正式按管一部份私底下的情報網的表現更是讓他對關淩佩服有加,老實說,他確實想拖關淩入夥,哪怕以後他跟商應容真的一拍二散了,唐浩濤也想讓關淩呆在容廣鋪佐他們。

只是關淩野心向來不大,而且他為人極懂得分寸,有些渾水他根本不願意趟,以前如果不是為了商應容應酬輕鬆些,有些事他根本就不會替商應容去做。

就是他為人對在意的人相當重情,唐浩濤看穿了這點,才一直慫恿商應容對他另眼相看,拿這個要脅他,只是人是活的不是死的,人有多聰明就說明有多難對付,唐浩濤現在也算是有點怕他了,怕自己在其中弄巧成拙,所以跟關淩說了好幾次他不管他們之間的事了。

現在聽關淩的這口氣,是根本不信他真的不管了。

唐浩濤在電話那頭只能翻白眼,說:“是真不管了,我跟你說,你們兩口子床頭吵床尾合的事我是真的一件都不管了,你們就饒了我,得,我這有事,先掛了。”

那邊打藉口掛了電話,關淩也沒在意,他打電話也只是敲打唐浩濤別真給商應容出什麼餿主意,也不是真要唐浩濤怎麼樣。

想想,唐浩濤也不會真給商應容出裝病這種無聊的主意吧?怎麼說都是有地位的人,不能真出這種無賴的主意吧?

關淩沒等多久,商應容就回來了,見到關淩就伸出手,關淩微微一笑,淡淡說:“自己脫。”

商應容只得自己脫了外套扔到沙發上,把手中文件摔到辦公桌前,頗有氣勢地走到了關淩面前,正要說話的時候關淩哼笑一聲,朝他挑眉,問他:“還吃不吃飯了?”

關淩一說話,商應容眉毛皺了一皺,“我帶你去吃。”

說著,覺得這主意還不錯,已經拿出手機,準備訂餐廳。

拔號碼的時候手頓了頓,問關淩:“去哪?”

沒有意外聽到問話的關淩笑出聲,失笑搖搖頭說:“去瑞華。”

他們常去吃的店,老闆也知道商應容口胃。

而,這算哪門子帶他去吃,去哪都不是還得他決定?

關淩現在也算是深有體會了,商應容根本不是離不開他,而是他從來沒想過離開他。

這點,他跟唐浩濤算是不謀而合了,難怪做起來這麼不懈努力。

吃飯吃到一半,旗下一家工廠的負責人電話來了,工廠出了點事,從國引進沒幾天的機器突然不動了,一個車間無法作業。

這批生產的零件相當重要,停一天就是一天的損失,而且這種損失是有附帶賠償的,還有無法彌補的信譽問題。

商應容當場摔了筷子,無聲罵了句廢物,電話裡倒是冷靜跟負責人溝通,確定他們在廠的工程師無法檢出毛病之後打電話從另一個廠裡調工程師過去。

關淩見他沒法再安心吃飯了,給他還有一半的飯加了點湯,讓他拌著全吃了下去,然後開車送他去在城郊的工廠。

商應容到的時候,另一廠裡的工程師沒有到,商應容冷著臉一進去,所有管理層的人全都僵在那,一個字都不敢說。

關淩只能過來拿出剛從車上帶出來的電腦給商應容,然後老闆親自動手跟方的工程師溝湧,然後在隨後到的工程師的幫助下,查出了毛病。

不過是一個工作人員操作指令錯誤了,讓機器當機了。

事情解決好,商應容帶著一幫管理層員工進了會議室訓人,關淩跟著面如死灰的犯錯操縱員在外面等著,他跟人抽了會煙聊了會天,知道具體情況後最後安慰他沒事,回頭好好睡一覺寫個檢討就好。

商應容出來,關淩拉著他去旁邊說了會話,讓商應容把那廠裡的工程師過來代班,先放本來的這個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他家裡出了點事,家裡人進了醫院,沒幾天好活了,他也需要假期好好跟家人呆一會,工資也就別減人家的了,帶薪休假。

畢竟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工程師也是高級工程師,是個難得的人才,關淩覺得沒必要把人給炒了。

他口氣和緩地跟商應容裡裡外外的理由都說了一點,商應容瞥他一眼,點了下頭,隨即轉身跟負責人說話去了。

這一鬧,他們到晚上才回去,商應容還得回公司處理事情,關淩先讓他去公司,他回家去拿飯,商應容沒答應,讓管家送過來。

車開到快要到公司的時候,正好堵車,老馬見有閑餘時間在前面開口跟關淩聊天道:“那工程師我算是認識的,他媽我也見過,挺好的一老太太,孤兒寡母一起相依為命過來的,聽說為了供他念書吃飯,老太太起早貪的累出了一身病,一直到他出來掙錢了才肯去醫院看病,現在這當媽的要去了,當兒子的怕是有點接受不了啊。”

商大老闆是從不聊天的,他坐在一旁對著電腦處理工作,關淩是跟誰都願意聊幾句的,所以老馬一說完他就接著點頭說:“聽說品行還是很不錯的,剛剛就有幾個同事過來幫他說好話,看來人品還是過得去的,希望這次能捱過去。”

老馬在前面點頭,剛要說話,卻看他老闆抬起頭,看向了關總,於是他閉嘴。

然後他聽到老闆跟關總說:“你也是跟你媽長大的吧?”

老馬立馬覺得老闆這口開得又有點不太好了,還不如不開口的好。

商應容一開口,關淩中午那沒吃什麼飯,忙到現在本來餓得有些發疼的胃又抽搐了起來,他看著眼前這張真的英俊,但他確實想抽死的臉極其平靜地一笑,淡淡地說:“算是吧。”

說完,他無奈地搖搖頭,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身體,拿手臂壓住疼痛的胃,借此減輕點疼痛。

他的那些過往,總是老謀深算的唐總還是沒跟這傻逼說清嗎?非得問這麼白癡的話來挑拔他神經嗎?

“現在她在英國?”

“嗯。”關淩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你跟她關係也不好?”

關淩撇過頭,看向商應容,平靜地說:“說不上不好,只是不太熟,我跟她共同生活只有五六年,後來因為她工作的原因很少在一起,也算是各過各的,說起來我們算是比較好的朋友,不過她是個出色的母親,一直靠自己的能力養育的我,我們現在聯絡不多但關係還沒到不好的地步,還有,我是我外公外婆帶大的,抱歉他們已經過世,所以沒辦法讓你說出我跟他們關係也不好的話了,你還有什麼不知道又想知道的?”

商應容瞬間閉了嘴,身體下意識地往內縮了縮。

關淩用冷得像藏著刀子的眼睛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轉過頭不再搭理人。

第六十八章

關淩與他母親關係不親密,但他一直是尊敬他的母親的。

商應容的口氣簡直就是讓他厭惡。

車裡一片安靜,沒有人再發出聲響。

過了一會,商應容偷偷朝關淩伸出手,在快要搭上關淩的手之際,被關淩狠狠抽打了回去。

商應容皺眉,冷著臉,眼睛定定看向關淩,說:“我只是問問好不好,你不要婚禮,但我們今年會有周年派對,就在‘淩美’慶祝宴會後,到時要請她出席。”

“淩美”器械這條產業鏈成型之後就會成為容廣的第二支柱產業,這會讓容廣未來十年的盈利都非常可觀,而今年公司的慶功會安排在他們結婚日期的前天,因為商應容已經準備好開一個他們兩周年的小型派對,到時中美所有高層管理人員和合作夥伴都會到場。

包括他們雙方的親人。

要不然,他才懶得提起關淩的母親。

他可以不請他的那個父親,商應容也沒想請他的意思,但他總歸是要見見那位母親的――關淩從沒在他面前提起她。

關淩不提,難道他提起一句都不成嗎?

關淩不悅,商應容也不高興,但他現在已經足夠識相,沒喝斥關淩。

儘管他確實滿心不悅。

而他說完話,關淩完全看著車窗外,已經不再看他一眼。

關淩是真的發了火,商應容剛下車,他就讓老馬調了車頭,揚長而去。

商應容當場發愣了好幾秒,如果不是樓上還有會議在等著他開,他得打電話讓老馬把車開回來揍關淩一頓。

不過沒揍,他還是按捺住脾氣開了會,中途送餐的來了吃了點,接著開會到十二點,下車坐到老馬車上時才終於問:“氣消了沒?”

老馬在前面對著後視鏡對他苦笑,“老闆啊,哪能啊,您說什麼不好非用那種口氣說他的母親,您不是不知道關總那個人,豆腐嘴刀子心啊,越不提的越在意,您看他就不在意他那個父親,他來找茬他也跟您不是也說?那時刀起刀落多乾淨啊。”

商應容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深夜讓一天工作下來的他有些疲憊,前面的是他的老司機,他說話也比較隨意,“那就讓他生氣。”

話儘管隨意,但冷硬,老馬又只好閉上嘴。

商應容見狀搖頭說:“你看他什麼時候真生過氣了?”

戴面具戴這麼久了,每天都笑裡藏刀的,讓他生生氣也好。

老馬再次及時醒悟,有些驚呼道:“您故意的?”

商應容露出點淡笑,不置可否。

關淩那假惺惺的態度,裝了近兩年,也還真不怕裝出病來。

商應容進了家,上樓的時候看到床上有人,他扔了公事包進了浴室,從頭到尾只瞥了一眼床上。

洗好出來,他去拉扯關淩的被子,關淩沒理他,商應容乾脆趴他身上睡著――他知道關淩吃他這一套。

果然,沒多久,關淩從被窩裡鑽了出來,刀子一眼的眼神往他身上射,但還是把被子裹在了他的身上。

商應容知道大概是怕他病了,他又得伺候他的緣故。

但他暫時也懶得理會關淩是怎麼想的,來日方長,他有得是把握把關淩給困在他的方寸之地。

他實在過於疲憊,摟緊關淩就睡著去了。

睡著時感覺到關淩狠狠咬了下他的耳朵,罵了句什麼話,他也沒當回事就沉睡了過去。

這半年他太累,睡不太好,能回來之後還能摟緊這個人,雖然人最終回是回來了,但回來的過程一點也不容易,回來後,關淩的心思也不好猜,商應容只能再次步步為營,老實說,他寧肯多養幾個聽話的,也不想跟關淩這樣的人費心力氣共度一生――實在太累,太耗精力。

但他已經明白他離不開關淩,只能這麼做。

為此,商應容也並不覺得自己的運氣有像唐浩濤所說的那樣好,要真那樣好,他就不應該把這麼多的心思放在一個人身上,而且是在愚蠢的十幾年後。

關淩已經覺得無法跟商應容溝通,但睡下來的商應容卻讓他沒辦法抗拒。

而且他已經確定商應容知道他沒法抗拒。

所以當他咬了商應容耳朵,直到咬出血也沒把人咬醒後他低咒了幾句,但沒過幾分鐘,他又犯賤地去舔那快要凝固的血絲,最近沒奈何,關了床頭燈,把頭靠在他的肩頭,在呼吸相互交纏中試圖入睡。

心確實已如止水,但是,曾深愛的男人的這張臉孔就這麼安順地躺在自己身邊,關淩無法讓自己去否認那十來年間對這張臉孔的癡迷的心動,哪怕像以前所說的那樣想親手殺了商應容,但只要商應容擺出這張臉,哪怕恨意濤天,關淩都知道自己下不了手。

他不是個不果決的人,可就是愛了這麼個人,像是把自己一輩子所有的猶豫和懦弱都搭進去了似的,他總是心善得像個守規矩的膽小鬼。

當然,如果不是商應容表現得這麼平靜,關淩也不會這麼不確定,他真是寧肯商應容跟他針鋒相對,也好過他拿這張這樣的臉真沒辦法。

關淩厭煩這樣的自己,也厭煩這樣的商應容。

有時在這樣的深夜,他更厭煩生活還得繼續下去。

明天一醒來,什麼也不會改變。

發生的就是發生了,過去的就是過去了,繼續的還是得繼續,人只要活著有口氣,還是得掙扎,並且,還得盡力掙扎得漂亮,才覺得這樣努力活著不吃虧。

第二天醒來關淩發現商應容不只是纏人,而且是不要臉了。

他一句話都不說,但就是跟在他身邊,等老馬進來問他是不是要去公司了,他就把眼睛看到他身上。

在外人面前總是要幾分面子的關淩只能朝老馬笑笑,讓他等等,他們馬上出去。

人一走,他就跟商應容微笑,好聲好氣地說:“你先去,我在家有事要處理。”

“那中午過來?”商應容像是根本不著急,看著關淩的眼神沒前段時間那麼冷酷與漠不關心,但其中已經有了算計意味了。

關淩哪能不懂他,他是太懂商應容了,所以說話的口氣已經有點咬牙切齒了,“過來……”

兩個字他是從牙間蹦出來的,可商應容卻放鬆了嘴角像是笑了笑,這才起身,滿意地,居高臨下地對著關淩說了一個字,“好。”

關淩氣得當場就想把盤子砸他臉上。

不過他還是盡力冷靜了下來,微笑著繼續維持溫柔表像,“那你去上班吧,讓老馬開車小心點。”

第六十九章

關淩開車到何暖陽家,何暖陽正準備去父母家接何鑫去玩,正好,他也沒開車了,讓關淩當車夫。

路上關淩有點安靜,像在想心事,何暖陽見怪不怪地說:“想什麼呢?”

關淩搖頭,笑。

何暖陽見他又扯起笑臉,當著他的面,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關淩笑,這次是被逗笑了,沒剛才那麼虛偽,“沒想什麼。”

說完,頓了頓,淡淡說了實話,“商應容想把我們的關係正式做個介紹,可能過兩個月會有個宴會。”

“所以你不高興了?”

“……”

“你不高興了就去跟他說啊,都這份上了,走也是走不掉了,你不高興給自己看幹什麼?你一個人精,幹什麼老在他身上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何暖說得毫不客氣,關淩卻無奈,他跟商應容的相處本身就是不公正,都是前面那十來年他自己造的果,他生氣歸生氣,生完了,商應容想怎麼樣還不是得怎麼樣?

他再生氣,這宴會商應容也是要辦的,關淩知道他這次的決定是更改不了的了。

“就這樣吧……”關淩也無力解釋,含糊地道。

他含糊不清,何暖陽皺眉看他,“現在商應容也是順著你了,我也不是勸你真跟他再掏心挖肺,只是既然在一起過日子,那就好好過,你別總憋著自己,你都不怕一拍兩散了,你還怕跟他發火不成?”

關淩聽了胃疼,“我還真跟他吵架不成?”

“有得吵那就吵,”何暖陽嘴角勾起冷笑,“再說你現在糾結個屁,錢都放你手上,容廣股份沒兩年他就轉了5%到你身上,人也乖順起來,你惦記著以前那點不好幹什麼?他要是再敢對不起你,你就把他錢全搜刮走,再去找個比他年輕比他床上功夫更好的,反正你也不怎麼在意他了,到時無論是再過日子還是氣死他,你都有得是選擇。”

何暖陽看不起關淩這幅商應容一有點動作就想前想後的鬼模樣,好像怕商應容再折騰什麼似的──折騰算什麼?他們什麼時候沒折騰過?現在什麼都拿捏在他手的折騰,這時候再拿喬就真扯淡了。

關淩被何暖陽說得嘴角抽搐,歎了口氣,“得,知道了。”

“你可別傻著再什麼都為他好就成。”何暖陽心狠手辣不遜于關淩,還是不忘叮囑了這麼一句。

關淩無力地笑著說,“你以為我糾結什麼啊?現在這王八蛋,正挖空心思地哄著我再愛上他呢,你也別太看不起商總了,你見他什麼時候做過一樁真正的賠本買賣,為了我再俯首在他胯下稱臣,他一直在下著血本呢。”

“那也是下了血本,”何暖陽不以為然,“那血本你拿住了,別讓他真得逞就好。”

關淩乾脆笑,不再說話了。

關淩中午沒去容廣,打了電話給商應容說他在陪何鑫玩。

何暖陽在旁邊聽著他跟商應容的電話,看著關淩說電話時嘴邊那有九成假的笑意,覺得這樣也好。

他不覺得關淩再傾盡所有的去愛商應容,商應容就會真的滿意,那種環境裡出來的人,時間一長,有得是把別人的好意總是熟視無睹的能力,而關淩現在對商應容的心思不再重了其實也挺好,真散了,他還是有他的天空,人生總有無限可能,就算再過幾年,何暖陽也覺得關淩能找到不錯的人。

他其實對關淩的未來還是挺為樂觀的,尤其這幾年裡,關淩心態已經調整得不錯,商應容也沒什麼好傷他的了。

關淩跟著何暖陽陪著何鑫吃完晚飯,把他們各自送回家才開車回公寓。

這兩年,關淩總以為商應容興致沒了,他也或許可以自由的想法又被商應容想舉行宴會的事給鬧得又起波瀾。

不過,既然如此,那就像何暖陽所說的那樣,既然擺脫不得,那就好好過,總不能真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還走不掉。

其實關淩也知道,不用何暖陽這麼說他也會這麼做,而商應容,恐怕也是知道他會這樣做才敢這樣動作。

他應該是做了一套計畫怎麼處理自己了──關淩對此是好笑又無奈,他沒想到,兜轉一圈好像都為的是抬高在商應容那裡的身價似的。

至於感情,那可真是,從來都是奢侈的。

關淩也不想掙扎了,他其實也沒什麼好掙扎的,本來就是個輸家,還非得裝得趾高氣揚,那不是他能做得出來的事。

人生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商應容就是有得是本事跟辦法困住他,他逃脫不得,也暫時沒有魚死網破的氣魄,只能盡力得體地過好一點。

他對商應容也還是跟以前那樣,只是不再那麼對他冷嘲熱諷了,這種帶著諷刺的態度半年一年的就夠了,時間長了關淩也厭煩這樣的自己,他不是個願意給人找不痛快的人,他做人向來溫和又周全,就是一直都維持著這種性格他才能成為如今的關淩。

他謹慎又看似安份守已,不想再為商應容弄得像個受盡傷害的老男人一樣渾身帶著刺,別人還以為他跟商應容感情好,什麼玩笑話說出來商總都不會生氣,只有關淩和何暖陽知道他這是失了態,真正的關淩從來不會在語言上去逞狠,他要是真跟一個人感情好,只會包容對方所有的一切,把對方當孩子一樣照顧。

連何暖陽受到的都是這等待遇,哪怕那十來年裡,關淩圍著商應容打轉,但關淩得到所有好東西,何暖陽都會得到他的一份,以前他與李慶分手的時候整天魂不守舍,都是關淩給他洗衣拖地餵飯給照顧到痊癒。

所以何暖陽不想看著關淩再這麼和商應容處下去──他希望關淩好好護著他的心,然後好好做他自己。

關淩知道何暖陽的意思,沒必要為了商應容,把自己弄得不像自己,就算是惺惺作態也大可不必。

因為時間長了就會累,他又不是那種真的能把人生都當戲的演員。

關淩真正的平和了下來,一直在他們身邊的人也沒什麼感覺。

但商應容跟管家還是有感覺的。

商應容是覺得日子舒服多了,哪怕關淩跟前面一段時間的舉動沒什麼分別,但他也能讓關淩的身上感知到平靜,而不是那種疏離。

至於管家,感受也很分明,雖然關淩還是跟以前那樣對他禮貌客氣,但在一些事情上,他還是把他當半個傭人了。

管家拿錢辦事,這家裡,住著兩個主人,他希望不要和另一個有著太大的隔閡,因為另一個主人說了,他們會一直這樣過下去,這家裡不是只他一個人說了算。

他如果想在這裡好好做下去,那就得讓另外那個說了算的人知道,他是個能辦事的傭人,這是他價值所在,被忽略其價值只能證明他做得不夠出色。

識時務者為俊傑,管家希望自己能屈能伸之餘,不會因為前面的原因對未來的職業之途有影響。

日子很快過去兩個月,真正的大波動來了。

韓家真正出事了,魯小慧的父親在獄中舉報商務部的韓會長受賄。

關淩得知第一手消息後,立即與商應容,唐浩濤商量接下來的動作。

最後商量的結果就是他們要盡全力保韓會長,不管先前他們與韓家私底下的小動作,但商應容一直與韓會長配合得不錯,這麼多年雖然是互惠互利的關係,但要是換一個新來的官員,也不一定能比韓會長會好。

政府這個洞,伸出手去,只會越來越深,探不到底的,容廣有新項目要推出國際市場,關於貿易方面,容廣需要的是穩定,而不是商務部再換個新官員來再插一腳。

關淩開完會,而魯小慧的電話就來了,她在那頭哀求關淩這次幫她父親一把,因為關淩說過,如果真出事了,關淩幫得上忙的,他就會幫。

關淩心裡默默說這不是他幫得上的,嘴裡卻是沉默。

魯小慧在那邊先是沉默,然後哭泣,最後咒駡關淩不得好死。

關淩舉著電話聽她罵著,最後是商應容把手機從他手中拿走。

韓會長本名是韓會,是商務部的副部長,他大學時候是學生會的會長,一直被人叫韓會長叫到如今,與他熟悉的倒沒有什麼人叫他部長。

這次他被舉報無非也是內部的鬥爭,他們那裡頭,有幾個人是真正乾淨的?被捅出來,說明的只是輪到他犧牲了。

韓會長是個副部,跟正部是一條線上的蚱蜢,兩人是一夥的,只是正部向來在明,副部向來在暗,現在舉報副部,已經是有人在打連鍋端的主意了,好讓他們騰出位置來。

至於幕後主使是誰,他們幾個人也差不多知道了。

現在要的就是拼背後勢力。

會議一完,商應容就帶著關淩去了韓老的住所,這次與老人的商談也比較滿意,算不上化干戈為玉帛,但也保證了不少事。

他們談完已經晚上十點,他們回到市中心的公寓,關淩的電話又響了,魯小慧在那邊為上個電話的態度抱歉,又在那頭小聲地說想跟關淩談談。

關淩沒有答應,但在車子進社區時,車子被魯小慧攔下了。

他不得不放下玻璃,在熾白的路燈下看著魯小慧那有些憔悴的臉。

“是有人要保你爸出來。”關淩很明確地跟她捅破窗戶紙,魯英這次捅韓家背後一刀,魯小慧確實是不應該來找他的,不合適,他們與韓家有合作關係。

“難道你不想撇開韓家?”魯小慧看起來是急了,“我跟你保證,只要你們幫我,你們得到的會比跟韓家的多。”

這才是問題所在,因為那幕後主使的,正是多年前對付過商應容的,那人怕是現在都恨著商應容,怎可能以後會幫著容廣?

關淩知道魯小慧不知道這事,她一直努力的只是把她父親撈出來,現在眼看有希望了,更是不會管三七二十一了吧?

可關淩不會拿容廣的前途去幫這個女孩,哪怕他對她印象一直不錯。

所以他說了聲“抱歉”,升起車窗,再次拒絕了他。

“你真的抱歉?”車子往前開,坐在另一頭的商應容淡淡地問關淩。

關淩偏過頭看他,搖了搖頭,他今天突然之間想起往事,不由把商應容的手拉過來,解開袖扣看了看那道被子彈擦過而留下的疤痕。

當年的馮恒恩,也就是現在的幕後主使是個恐同者,當年在大學的時候高他們兩個年級,在他們大二的時候他大四,那年大二商應容在學校風頭很高,無論外形還是背景和能力都讓人無法因為他是個同性戀而敢當著他的面抨擊他,但馮恒恩敢,這個高官的兒子無視一切從他父親那里弄出了把槍,在一個酒吧裡挑畔完商應容後當著商應容的面向他舉起了槍。

當時在酒吧打工的關淩驚得心都從胸腔裡跳出來,只來得及重重打向馮恒恩的手臂,從而讓槍改變了方向從商應容抬起的手腕邊穿過。

當時商應容手腕立刻被血染紅了袖子,關淩當時以為子彈射穿了他的手腕,嚇得當場就軟在了地上,這時被洪康抓住的馮恒恩手裡的槍還沒被奪走,就在那麼一瞬間,氣急敗壞的馮恒恩的大力掙扎著,朝在地上的關淩射槍……

而當時的結果是商應容像個英雄一樣從不遠處飛來一腳踢中了馮恒恩的手,而關淩也是自那天開始,自此對商應容死心塌地。

時間過去了那麼久,關淩以為自己都忘了這事了,現在一回想,當初的每個情景商應容的每個表情卻是歷歷在目,尤如剛剛發生在眼前。

“你當初很帥氣,”關淩淡笑著搖頭,有些唏噓,“那一腳踢得啊,聽說馮恒恩那手後來打了兩個月石膏才好。”

“你當初抱著我的腿哭,為什麼?”商應容想了想之後這樣問。

“怕你手廢了,”關淩手指溫柔地摸著那道痕跡,嘴裡淡淡地說:“以為是子彈穿過你的腕,傷著了骨頭。”

“你那時候就很愛我了,”商應容努力回想那時候的關淩,他記得他事後換褲子的時候在褲腿上面發現了眼淚和鼻涕,也是自那天後,他接受了關淩在他身邊打轉,“而且好像是在那不久後,你就幫我洗衣服了。”

關淩笑了起來,那時候他是纏著商應容做牛做馬的,商應容住在外面,他死皮賴臉地湊上去說給他幹家務,最後卻是給商應容買菜做飯,用食品填滿整個冰箱所花的錢都要比商應容給他的打工費多。

那時候他是真的很愛商應容啊,變態一樣地癡戀著他,明明是個非常理智的人,可是每天每夜都會隨時隨地想起商應容的臉,要是哪天沒見到商應容了,心就像被貓抓一樣難受,他甚至幹過為了看商應容一眼,半夜爬去商應容的地方,美其名曰打掃衛生實則是想偷看他一眼睡容的事……

說起來,商應容一直沒有真正過他,現在關淩回想起來,都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變態得可怕,所以想起往事的他也笑著回:“那時候你人冷歸冷了點,但其實是個好人,我偷著洗你內褲的時候也沒我出去。”

有哪個說只幫著打掃房子的連人內褲都洗的啊?當時關淩被商應容抓住他手洗他內褲的時候,臉臊得直接想挖地洞去鑽。

哪想,那時商應容只是把他的髒衣服都給拿了出來,堆他面前,一言不發地走了。

商應容聽了關淩這句話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面癱男冷漠且鎮定地說:“還好,我以為你只是喜歡洗衣服。”

關淩呆了一下,因回憶而起的柔情刹那也沒了,愣了幾秒後,他無可奈何,兼帶洩恨地把商應容的袖子拉下,重重扣好。

“可我現在喜歡你幫我洗,”哪想,這時商應容在旁邊開了口,嘴裡還帶有笑,“你愛怎麼洗就怎麼洗。”

關淩當場就翻了個白眼。

而前面開車的老馬卻因為聽著他們的談話都笑得頗為羞澀,車都停到家門口了,為了看兩老闆的溫情表現,他這當司機的都忘了下車。

第七十章

商應容現在是早上就去上班,而關淩一般中午才去,跟商應容一起在容廣吃飯。

這天上午十二點左右,關淩跟商應容通完電話,把車開了出去,又被人堵上,只不過這次不是陳飛翔,而是魯小慧。

一個女孩子就在路上堵他,關淩只能停下車來,下了車。

魯小慧眼睛都是紅腫的,眼睛裡滿是血絲,平時總是顯得漂亮的女孩子現在容貌大打了折扣,儘管如此,她腰還是挺得直直的,用嘶啞的喉嚨虛弱低低地哀求關淩:“幫一下我吧,這對你們有利無害。”

當年馮恒恩跟商應容在酒吧裡的事被馮父壓了下去,知情的人不多,關淩也理解她作為不知情者的立場,所以還是好聲好氣地說,“這次真是抱歉,下次,可以嗎?”

關淩並不欠她,他可以幫她點力所能及的小忙,但這種他哪可能幫?

“真不行嗎?”魯小慧看著關淩,雙眼更紅。

關淩見狀退後兩步,看著她狀似不在意探入手提包裡的手,淡淡地說:“抱歉,小慧……”

魯小慧見他退後,上前了一步,關淩往後更是多退了幾步……

“你真狠。”魯小慧在長長的沉默後,對著關淩說了這麼一句,轉身走了。

關淩瞥了眼她的包,隨後上了車。

他在車裡坐了一兩分鐘,為了慎重起見,還是打了電話給阿清,讓他派人過來接他。

隨後,他把車開回了公寓,等著人過來。

關淩知道他慎重過了頭,但非常時刻,他只能如此。

現在人身安全很重要,他不是個逞強的人,不是非要等到吃到苦頭才知後悔的那號人。

公司離公寓不遠,不到二十分鐘,阿清就帶人過來了。

隨後就是先檢查車庫裡所有的車,剛檢查好關淩開的那輛,商應容的電話就來了,讓關淩中午不必去公司了,準備搬家。

他們要搬到何暖陽那個別墅區的別墅裡去,那邊有獨立的車庫和安保,房子也大些,以後隨行的保鏢也可以住進來。

洪康沒多會就來了。

關淩讓管家把飯菜給商應容送去,整理起了要帶去的行李,洪康跟在他身邊跟他商量事情,說到要利用他們手裡的一個人反制馮恒恩的時候,洪康遲疑了一下,說:“這次怕是會鬧得很大。”

“那就鬧大。”關淩平靜地回復,他不是個喜歡鬧大的人,但必要時刻必要手段,多年前馮恒恩年輕的時候都能對商應容輕而易舉地有殺意,這麼多年老成了老謀深算,他不以為按那個人的人品就會放過商應容,既然如此,那就分個乾脆的勝負。

洪康見關淩依舊有條不紊地收拾著手上的東西,不由看了關淩好幾眼。

這個人,好像總是做著出人意料的事,但想想,又在意料之中。

無論是心軟還是狠辣,他每次好像都能做到恰如其份,不多不少剛剛好。

搬家這麼大的動作,關淩只在何暖陽不遠處的別墅裡呆了十來分鐘,電話就過來了。

隨後,何暖陽人就到了。

見到關淩指揮著人搬他的那些花草樹木,他也在旁邊幫著忙,忙得差不多了就問他:“怎麼回事?”

這裡離市中心遠得很,開車得一個小時左右,碰上堵車,兩個小時也不一定能開得到公司。

但逢高峰期出門,李慶都不得不坐地鐵出門,才能及時到公司。

市中心那寸土寸金的房子不住,搬到接近城外的這邊來,何暖陽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是出事了。

關淩和何暖陽進了房子,這時洪康和管家已經讓人把商應容書房裡的保險箱搬進來了,關淩大概跟他們說了下擺放的位置,跟何暖陽到了陽臺那邊,說了韓家和馮恒恩的事。

何暖陽聽了,看了看只有洪康和管家,還有兩個心腹在的書房,問他:“所以你們都要搬過來?”

關淩見商應容在視屏裡搖控洪康搬東西的時候已經知道商應容也是要跟著搬過來了,所以他點了頭,“嗯。”

“你們還真成了對共患難的夫夫了。”何暖陽搖頭感歎。

關淩這時手機響了,他還得去處理事情,讓何暖陽幫著他處理樓下的事,他得出門。

關淩出門阿清跟著,隨行還有另外兩人,一個司機一個保鏢。

這是關淩這段時間出行都會備有的“裝備”,恐怕得直到事情落幕才會放鬆警戒。

到了公寓,商應容也在了,他們兩個人是準備撤離書房後暗房的東西。

那裡的東西不是太多,但貴重,關淩的意思是他跟商應容兩個人整理好就成。

關淩幾小時前要的盒子已經到了書房,阿清守在門外,關淩爬上樓梯,從最高層上一個櫃子一個櫃子地把東西遞下來,商應容在下面接應,按關淩所說的方式把它們暫時碼進箱子。

東西儘管不多,但還是直到兩個多小時後,關淩才確認完畢。

這些收藏品雖然算不上價值連城,但每一件都有每一件不可比擬的價值,誰也不知道它們以後會派得上什麼用場。

就像多年前其中的一件東西,市價不是太高,但就是別人的傳家之寶,商應容當時就用它談了一筆很好掙的生意。

關淩相當重視這些,尤其這兩年,裡面每件進的物件都經過他手之後,他對這些東西更是上心,每一件的來歷他都知之甚詳。

等東西都搬進廂車,關淩看著它們都搬進去還猶豫了一下,想跟上去,但對上商應容冷冷的眼神,覺得自己那實在有幾分財奴的心態都快要被人看穿了,最後摸摸鼻子還是放棄了,把它們交給了洪康手下的專業保鏢。

商應容的心情很糟糕,自接到阿清的電話後他就在煩躁的邊緣,一直按捺著心情處理著事情,和洪康做各種人員調動。

現在晚上都八點了,中午沒吃多少的他甚至都感知不到胃部有餓的感覺。

現在哪怕坐在車上了,事情也一點也沒少,剛在暗室清點東西的那兩個多手機不能用的鐘頭已經累積有了不少事讓他解決。

他在電話裡跟人談著事,眼睛不停地瞄向關淩──關淩情緒很平靜,商應容這兩年經常感覺他拿不住關淩是怎麼想的,但現在他卻知道關淩那平靜情緒下面的決定是什麼。

在他提出看法之前,關淩已經決定站在馮恒恩的對立面了,態度甚至比他還堅決。

商應容也知道他這是為什麼。

馮恒恩當年拿槍指著他的腦袋過,以後寄希望於與這麼一個人合作,比與虎謀皮還更荒謬。

商應容已經做好了跟馮恒恩作對的盤算,與這個人應對肯定有壓力,但他做過的哪件事哪時沒有壓力過?

所以,他心情糟糕不是跟馮恒恩這麼一個強大的對手會在日後正式扛上,而是魯小慧今天中午時的舉動,那才是他心情惡劣的主因。

他不能想像關淩要是真出事了會怎麼樣。

他想要是別人拿關淩要脅他,事情肯定糟糕了,他肯定會占下風。

還好,關淩總是能及時保護自己。

他從不逞能。

這是優點──同時也是缺點,這總讓他忽視關淩是需要保護的,因為實際情況是,關淩總能及時保護自己,還會在第一時間替他做好防範。

他的這種過於體貼,所以以至於他前兩三年在失去他後怎麼習慣都習慣不了他的離去,因為他一抽身,留下的空洞太大了,不是誰都替補得上的。

所以現在情況是,他離不開這樣的關淩,而關淩還可以因為一些事情看不起他,因為他沒做到的,關淩替他做上了。

商應容因此不快,但他也知道不能跟關淩計較這個,他不能什麼事都佔便宜,如果這都跟關淩計較,就跟唐浩濤所評價的一樣,他跟關淩之間,就徹底走到了那條死路了。

關淩在跟管家商討房子裡家俱和物件的擺放,商應容在旁吃著飯,時不時看著關淩有條不紊地拿著筆一一跟管家詳細解說著他的要求。

他一向都很嚴謹,心思比蜘蛛網還慎密,很久前唐浩濤就跟他這樣說過他,但商應容一直不以為然,但直到關淩慢慢退出他的生活,而他不知覺,還答應他可以離開後他才知道比蜘蛛還要更會織網的關淩到底有多毒。

身後智囊團班底的大部份成員都困惑于他對關淩的見解怎麼總是跟他們不一樣,商應容其實也困惑他們為什麼這麼高看關淩──這個人,會在他身下軟得像灘泥,為了親他一口他會像個無賴一樣撒潑打滾,為他做飯洗衣哪怕被他不悅甩開還會一臉滿足,完全像個沒有一點性格,離開男人就會死的女人。

關淩在他面前軟弱得像身上從來沒有棱角過,哪怕他見過關淩在公事上的優秀,但就是這麼一個人,為了得到為他早上送早餐的權利就放棄了他在容廣財務經理的職位,並且放棄得那般乾脆,這讓他怎麼看得起他?他當時以為關淩至少會爭取下,哪怕不能再掌管財務部,至少他也可以成為副手,可他最後等來的就是關淩對他的一些要求,無非是想要自己成全他對自己的那點私欲,而商應容當時都像他妹妹她們一樣,確實是看不起這樣的關淩了。

就是這樣的關淩,才造成了他這幾年對突然強硬起來了的關淩的各種不適應──這個人就像說笑話一樣,說不愛了就不愛了,好像以前的那個關淩從來沒愛過他一樣,乾脆得都不像關淩。

如此他費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算差不多瞭解這個新的關淩──他跟過去沒什麼變化,只是不在他面前軟弱,或者說,柔軟如初了。

他在關淩用無底限的包容和護衛編織的網裡早就習慣了,關淩還有說走就走,說斷就斷的心思,可他早就在他的網裡束縛成了一個無可救藥,不能脫逃的獵物,關淩早把他的腸胃和身體訓化,比他本人都更知道他滿足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欲望──有誰狠得過這樣的關淩?

這幾年關淩對他的那些嘻笑怒駡,忽冷忽熱,商應容已經嘗夠了因之而起的各種滋味了,他不得不按關淩想要的步調走,免得他真失去了他。

關淩沒他會活得好,他可,不一定。

他確實找不到像關淩這樣對待他的人了──哪怕現在這個人說不愛他了,這個人還是第一時間站在他的前面,要和他一起迎敵。

這種好,沒有先前發生的那些事情讓他去體悟,現在又怎會領會得到?

何暖陽等李慶回家後一起吃完飯就過來了,幫關淩解決下鎖事。

為了避免人多口雜,別墅裡的傭人還是只有管家一人和白天用得上的洪嫂她們,至於保鏢,他們出賣的是防衛能力,不是來打雜的,雜事只能管家和關淩來做。

別墅裡晚上住進來四個保鏢,白天管家已經和洪嫂她們已經把客房整理好了,關淩要做的是去整理他們的書房,儘管大半分洪康已經做好了,但他晚上帶回來的那些東西需要做個安排。

保鏢們也沒閑著,吃完飯就已經在調試新安裝好的安保,商應容吃完飯跟著洪康驗收成果,而何暖陽做的就是帶著李慶把關淩帶來的那些碗筷歸置好,然後做宵夜好給晚上幹活的人加餐。

一群人忙到一點才差不多算完,吃完宵夜,商應容領著洪康和隨後來的幾個屬下去書房辦公去了,關淩催何暖陽回去休息,何暖陽見他偷偷打著哈欠搖了下頭,幫著他收拾餐桌和廚房。

管家是五十多歲快近六十歲的人了,關淩讓他早點睡,明天早點起來給他們弄早餐和收拾後院,所以滿桌的狼藉只有關淩能收拾了。

何暖陽不走,李慶也走不得,大男人手腳靈活地擦著何暖陽洗好的碗盤,絲毫看不出他活到二十五歲之前十指從來沒沾過陽春水。

他跟何暖陽一起生活學會了很多事情,以前矜貴的大少爺脾氣改了很多不算,人也變得體貼了很多。

以前關淩看著他們這樣就想著商應容以後會不會變得跟李慶一樣,但現在想想,那是不可能的。

商應容不可能為了討他歡心幫他擦盤子,他只會給你簽份股權轉讓書,證明他看得起你。

不過就算不可能,現在的關淩也還是平靜的。

得不到的,他已經不妄想了,心靈一旦平靜,不再為得不到的欲望再有什麼焦慮,人就輕鬆了起來。

甚至能夠笑看這樣的他們自己。

何暖陽到兩點才走,關淩送他們出門。

他們住進來的動靜盡可能地弄得很小了,但其實也還是有點大,還好這個別墅區很冷清,因為這裡離城裡遠,平時在這邊住的人很少,所以相對應的會注意他們的人也很少。

尤其現在半夜,這還有什麼人啊?關淩送他們出門後,見著什麼人都沒有,反倒有些擔心,想叫還沒睡的阿清送他們回去,但正準備開口,一撇頭,對上何暖陽似笑非笑的臉,又覺得自己過於草木皆兵了。

“討口飯不容易啊……”關淩自我解嘲感歎,“膽子小點,都要被自己嚇死了,你們路上小心點,我就不讓人送你們了。”

李慶看他一眼,沒說話,微蹲下身讓何暖陽趴到他背上,背著何暖陽走了。

何暖陽也困得不行,懶得理會關淩現在想什麼了,臉緊緊貼住李慶後頸的溫熱皮膚,毫無負擔地打起了瞌睡,睡在了李慶背上。

關淩看著他們相依而走的背影笑,直到背影消失才轉回身。

轉過身後,看到了商應容站在門口,身上的襯衫解了上面的幾顆扣子,頭髮有些亂。

“怎麼了?”關淩連忙走過去。

商應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淡淡地說:“沒什麼,怎麼還不去睡?”

關淩和他進門,“剛忙完,就去。”

“你不是明早要和莊司長喝早茶?”

“嗯,是……”關淩嘴裡回著,這時看到洪康站在廚房口張望,看到他們進來朝他們笑了一下,他略想了兩秒,知道了商應容下來的意圖,所以他淡淡地對商應容說:“你們上去吧,我等會把咖啡送上來。”

商應容沉默了一秒,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和後一點下來找他可能有事的洪康先上去了。

選好咖啡豆,在機器煮咖啡的時候關淩也沒閑著,把一些點心裝好盤放進微波爐,又弄了些水果,做好這一切花了半小時,送到書房回臥室洗個澡,就是淩晨三點了。

關淩五點要起來看資料,然後進城跟人喝早茶談事,所以一倒到床上不到一秒就進入了昏睡。

關淩起來的時候洗了個澡,一清醒,穿衣服的時候就抓著阿清剛送過來的莊司長的最新資料看,商應容在旁邊緊盯著他他也沒察覺,直到在摸桌上的手機要記要點的時候,手機突然出現在了他的手裡他才抬頭,然後看到了商應容那張總是沒什麼表情的臉。

“你等會,我洗個澡,一起進城。”剛從書房裡散完會出來,在門口看著關淩邊穿衣服邊翻資料的商應容沒再浪費時間,脫光進了浴室。

關淩把商應容的衣服花了十幾秒從衣帽間飛快拿了出來,匆匆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出門準備跟阿清商談事情。

剛出門,在樓梯邊接著電話的阿清朝他做了個“有事發生”的眼神,一等掛完電話,就走到關淩身邊輕聲說,“剛剛馮書記跟莊司長的碰面結束,他們在一起呆了兩個小時。”

第七十一章

關淩心裡惱火,但表面還是很是平靜。

上了車,又抓著莊司長的資料看了遍,雖然拿不准這人會有什麼態度,但他還是得盡一下力。

想必莊司長那方面就算跟馮恒恩達成了什麼共識,也不能不給他點面子,先探探底再說。

關淩在心裡理著要見那位司長時探底時要說的話,而商應容坐在他身邊一直很安靜,在車快要進城時,他開了口,問關淩:“中午過來?”

關淩想事,只是拿眼心不在焉地瞥了眼他,沒有說話。

商應容皺眉,被忽視的感覺不好受,但只能忍下。

他再次問:“到底來不來?”

關淩還是沒看他,只是拿手支著腦袋,眼睛看著某處,看得出正在聚精會神地想事情。

洪康與阿清一前一後坐車裡,坐旁邊的阿清不敢說話,前面的洪康探過頭來有點緊張地勸商應容:“關總在想事,談完了會來容廣,我和他還有事要談。”

商應容皺著眉,看著看都不看他的關淩,眼睛裡有一點委屈。

洪康與阿清齊齊收回眼神,視線完全不敢在這樣的老闆身上有什麼逗留。

商應容先到公司,下車後,關淩也沒動靜。

於是商應容親手關車門的聲音有點大。

車裡,關淩還是神色未變,保持著想事的狀態。

老馬開著車,等關淩想好事後身體有了動作後松了一口氣,這才笑著跟松下來的關淩說:“老闆可能又發火了。”

“沒事。”關淩回了他一句,傾身跟阿清耳語去了。

阿清聽完,點了下頭,迅速打出電話,叫手下去辦事。

沒幾分鐘,在到達茶室之前,把關淩要的東西傳到了他的平板電腦上。

是人都有軟肋,關淩對這再瞭解不過,像他,就知道自己的命不能重來一回,所以找人喝個茶都要帶著阿清他們。

而喝茶的莊司長,也有軟肋,不過關淩不太知道馮恒恩拿住的軟肋是不是跟他掌控的一樣。

不過,就算一樣,關淩也覺得他能跟莊司長能聊得開心,他這人沒什麼太大的本事,就是對著誰都能笑臉迎人。

關淩是笑著進的茶室,然後是冷著臉出來的,一路沉著臉到了車上,沒有絲毫笑意。

阿清也相當安靜,以為事情搞砸了,有些不安。

到了容廣,關淩進了商應容辦公室,門被關起,臉色才好看點。

商應容正在看文件,見了問:“怎麼樣?”

關淩點頭,淡淡說,“談成七成,但不能全信。”

商應容“嗯”了一聲,拿起電話,跟韓會長說他們這邊的進展。

表決會的名單裡,二十個席位,目前他們拿了兩席,韓會長他們那邊自有他們的親信,只要把影響有點大的那幾個不確定的拿下,這場無聲的爭鬥就會暫時告贏。

雖然關淩只說了有七成的把握,但商應容還是信成了九成。

商應容在上班,關淩和洪康聊了會天,就準備回去整理房子。

走的時候商應容在開會,關淩沒打招呼,阿清把車開到了半路,商應容的電話就來了,在電話那邊冷淡地說怎麼不吃完飯再回。

關淩笑,“天天膩一塊你還不膩啊?”

“……”商應容在那邊沒說話。

關淩也就沒說什麼難聽話,笑著說他回家有事,讓商應容沒事早點回之後就掛了電話。

回到家,何暖陽正幫著他們在整理院子,關淩一下車就納悶地對著何暖陽說:“你不會是李慶一上班你就來了吧?”

何暖陽正拿著水管沖草坪,聽了哈哈笑,聳肩說:“閒不住……”

關淩笑駡:“勞碌命……”

說著他往家裡走,打算把手上的資料送到書房,走到半路,又走回到何暖陽身邊,摸了摸鼻子,在何暖陽身邊輕聲說:“又不是我家,你這是幹嘛呢?”

“算了,你就認命吧……”何暖陽也挺淡然地回道,“但凡你要是再有別的更好的路,你也不可能現在都還在為他勇往直前,誠實點,關淩,趁著他有心悔改的時候湊合過著,你也要有誠意一點。”

關淩覺得自己已經夠有誠意了,他現在對商應容跟過去有何區別?除了沒那麼很用心之外,他還不是體貼有加地伺候著這大老闆?於是他連忙叫冤道:“我還不夠有誠意?”

“你以為商總這麼多房子為什麼偏偏搬到我家附近這幢?”何暖陽轉過臉不屑地哼哼了一聲:“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何暖陽是他最好的朋友,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他都把何暖陽爹媽當爹媽了……

所以商應容搬過來的目的也沒那麼難猜,套親近罷了。

就連這種非常時刻搬個地方都要一舉二得,關淩對商總正常水準發揮的智商有些無奈。

商總又算計到何暖陽身上了,何暖陽為了替他表誠意,如他所願。

明明不是演員,可他們還真個個都是生活中的影帝。

關淩笑歎,“好了,我去書房一趟,你忙完,進來吃飯。”

何暖陽不在意地揮揮手,讓他麻利地滾。

下午韓湘帶著禮物來賀他們喬遷之喜,其實就搬個地方,有什麼好賀的?韓湘來了無非是想告訴別人,商應容跟他們還是一夥的,散不了夥。

因著他們一同對付的是馮恒恩,所以韓家這麼高調關淩也認了,好好接待著韓湘和韓湘帶來的那個算是當見證他們友好的見證人。

那人也是現在立場很微妙的一個司長的兒子,為了讓他回去後有話對別人傳,關淩對韓湘熱情有加,兩人拍肩搭背說著玩笑話,神態都很自然到位。

雖然中途韓湘的表演過於熱情,但還是被老練的關淩不動聲色地拉了回來,帶著平時跟他關係還真的不太好的韓湘一起演出了幅關係良好的場景。

當晚他們被留下吃飯,商應容也回來了,大老闆還是說話還是簡明扼要,沒多說幾個字,但也足夠讓人知道他的態度了。

韓家想把他們推上檯面跟他們一起當槍耙子,他們也就如韓家的願了。

畢竟,他們需要韓家的地方也很多,現在算是共坐一條船。

因著韓家的變動,容廣進出口的貨物也跟著進行了變動,為了確保萬一,與之有關的員工的工作量是以前的三到四倍,相對應的,商應容的工作量也加了上來,一般到晚上任何哪個時間點,都會有電話過來請示他意見。

關淩為了睡個好覺,這樣過了兩三天后,跟商應容提議他們分房睡,等事情不那麼緊張後他再搬回來。

他說出建議後,商應容死死盯住他,關淩被他看得直歎氣,對商應容真心誠意地說:“我要應付人事,晚上睡不好,會影響頭腦。”

他並不是想保持距離,他們睡了這麼多年這麼多次,早睡爛了,分房不分房沒什麼意義,現在是外物干擾,而他為了保持清明的腦袋,晚上這覺是肯定要睡好的。

商應容沒說話,但當關淩要去客房的時候把人給拉住甩到了床上,十足十地奸了關淩一頓,讓關淩昏睡了過去。

不過到了第二晚,商應容不再帶手機進來臥室,而是叫他助理住了進來,真有要事讓他解決了,讓助理來叫他去書房解決,不再任由手機亂在臥室裡不分時間地震動。

他們算是這樣就關淩的睡眠品質達成了解決辦法。

其實現在跟商應容在一起,頭疼的事比過去更是有無減,關淩只能給自己減壓。

他從李慶那招回了一個老部下,矮矮胖胖脾氣特別好的一個中年男人,名字叫全邁知,能力一般,但跟誰都能打交道。

關淩把把他放到了陳曉遙手下管理,把商家母女財務支出的事交給了他,。

全邁知是跟著關淩從容廣出去的,再次回來,工資漲了十倍,家裡老人還有老婆孩子的吃穿用度以後就更寬鬆了,養家糊口的好男人很樂於接下這任務,每次去給商夫人送錢受盡冷眼他也能樂呵呵地回來,一幅心寬體胖萬事無憂的模樣。

因著陳飛翔還等著關淩投資拍電話,陳曉遙特別給關淩面子,沒跟誰說全邁知是關淩的人。

而全邁知因為實在太不起眼,也沒做出過什麼哪怕一樁讓人另眼相看一點的事情,所以哪怕他是兜了個轉回到容廣,也沒人知道他是關淩的老手下。

再說了,關淩是誰啊?人精啊,又怎可能有這麼不起眼,遲頓,能力實在欠佳的部下?這兩個人實在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再加上關淩行事向來低調,而全邁知這人無論以前在容廣,還是後來再跟著關淩,存在感向來都是路人得不能再路人,所以除了關淩的老部下們和個別知情人知道他們的底子,外人也沒有那個想像力把這次回容廣後,檔案被陳曉遙作了點手腳的全邁知當是關淩的人。

所以陳曉遙把關淩又還給他的管理商家大宅的財務支出這事交給了這個新到來的部下,陳曉遙底下的人還以為是陳總把這個新來的老好人推出去當炮灰。

所以,財務部的一看他樂呵呵地去商家大宅,眼裡全是憐憫。

只有陳曉遙知道,大宅那邊,往後的支出,不會再多過於關淩給出的預支了。

商家母女那邊的事給了出去,商應容本身的事卻是一樁靠一樁的。

算起來,商應容算是個挺潔身自好的人,就現在這個連個貌不出眾的窮男人都要撚三搞四的環境來說,商應容就他過去只包養過的那三四個人的歷史,跟一般男人比起來都還真不算多,尤其一跟成天想著對他投懷送抱的,期望與他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小GAY們的數量相比,這人還真的算是個比較乾淨的了。

外面還有不知多少就算不跟他談戀愛,打一炮也成的勾引者,所以就算商應容不去挑逗別人,因之而起的麻煩事也不少。

這天關淩跟商應容在車上出了容廣的門,車就被迫停下了。

被攔下的時候關淩正在想事情,沒看車窗外,車一停下,這段時間有點草木皆兵的他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忙抬頭一看,居然是有人倒在了停下的車前。

關淩和商應容在一起十多前,這種戲碼不能說每天都能看見一次,但至少平均半年都要看到一次的。

這次再次見識,他哭笑不得地看向老神在在的商應容。

車外是看不到車裡的,商應容坐哪輛車也沒那麼容易被人知道,十個等在容廣這個只面向容廣主管開放的停車場外的人,有九個是抱著誤打誤撞的心態來的,所以保鏢下去協調後,關淩也沒擔心事情會鬧大,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外面那個清秀的小男生,看著他被拉起後,對著車內的方向一臉茫然狀,白皙年輕的皮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恰到好處抬起的下巴讓他更有楚楚可憐的味道……

關淩看了幾眼,又轉過頭對也在看的商應容笑,“這個還不錯,挺自然的……”

以往他是不會調侃商應容的,只會微笑不語,現在好歹他也算是跟商應容結婚了,所以算是有點立場開開玩笑了。

商應容轉頭看向,鼻子裡單調地“嗯”了一聲,又索然無味地把眼睛放回了電腦上。

他以為關淩看這麼認真是有什麼看頭,哪想其實沒有,所以也就收回了眼神。

商應容向來對投懷送抱的缺乏興趣,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關淩也知道,想到這,他對商應容笑著說:“我看你是要對自己喜歡的才肯用心,倒貼的都覺得便宜是吧?”

他說完,商應容的眉又皺了起來,這時處理完事情的保鏢上了車,車子繼續往前開,當著前面開車的老馬和保鏢的面,他很乾脆地跟關淩說:“沒覺得便宜不便宜,只有喜不喜歡。”

他語帶火氣地說完,關淩卻是平靜,還很冷靜地跟他說:“抱歉,我沒有意有所指,只是無意這麼一說。”

他越平靜,商應容更不快,心裡更難受,但又不想當著別人的面跟關淩吵架,只能再次忍下。

這次電腦裡的資料他都看不下去了,心煩地把電腦扔到一邊,看向車窗外。

他知道,關淩不再是拿喬,或者再對他含諷帶刺,而是這個人真的已經什麼都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所以什麼都不介意了,人也不難受了,每天微笑,平靜得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連說話都帶著股完全不在意的隨心所欲。

可是,這倒好,關淩不覺得難受了,換他為這樣的關淩難受了,每次,心都像被重重地捶了一拳,疼得他胸骨都發疼。

第七十二章

商應容沒想到關淩的徹底平靜後是這幡面目,他惱怒,但暫時也無計可施,兩個人都太忙,並且現在並不是再多生事端的好時機。

他足夠理智,而關淩亦然,而且當他發現商應容情緒不太好,他也會溫和看過來,商應容對上那雙熟悉的眼,又覺得這樣其實也還好。

他不覺得關淩是在得寸進尺,同時他也覺得自己已經盡力對關淩好了。

到目前為止,想想,其實也還好。

至少關淩怎樣都已經無法離開了,並且他現在也認同了這種結果。

這天下午關淩在書房裡處理事情,接到何暖陽電話,說薑虎來了,讓他過去喝一杯。

關淩帶了阿清過去,見到倚在後院門口曬太陽喝啤酒的薑虎,笑著走過去,“何暖陽就不能給你倒杯能喝的?”

“我就好這口。”姜虎勾起嘴角笑,跟以往一樣,向他微微舉了舉啤酒瓶示意,陽剛味十足的男人在陽光下爍爍發光,閃得關淩身邊的阿清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人。

關淩走到後院的桌椅處,薑虎跟了過來,兩人坐下。

薑虎從屁股後面的口袋裡抽出關淩要的資料,關淩翻看了兩下,給了阿清。

正事辦妥,關淩跟他閒聊,“聽說前兩天你只花了三天就把紙箱裡藏屍的那個案子破了?”

薑虎笑,點頭說:“在一輛長途客車上抓的人,這次抓人的小隊隊長有很豐富的偵察經驗,沒費多大的工夫。”

這時何暖陽拿了酒和杯子出來,讓阿清開酒,並且笑著說:“阿清你可幫你們商總可看著了,免得他們發生什麼姦情。”

說完轉身去了廚房,臨走之前笑看了眼關淩。

關淩翻白眼,轉臉對薑虎沒好氣地說:“你還沒找人啊?緊找一個,免得我又纏上你……”

薑虎失笑,“這不忙著。”

關淩立馬坐直,假裝挺害怕地說,“別說是在等我……”

薑虎哈哈大笑,稍微朝關淩靠近了一點,這時又抬眼看了眼阿清。

阿清識趣,倒好酒,拿著他那杯走遠了點,在聽不到聲音的地方才停下。

薑虎這才開口,對關淩淡淡說:“我在工作上認識位元不錯的女性,是個拉拉,人很優秀,人品也好,家裡環境也較寬鬆,前段時間我們兩家商量著就是做對人工受精的雙胞胎,現在不出意外,再過七八個月,我就要當爸爸了。”

關淩聽了呆了好幾秒,然後拍著頭呻吟,“這才多久沒和你聯繫,你孩子都搞出來了。”

薑虎撇撇嘴,眼睛裡有笑意,“還有什麼想說的?”

“你們這些人運氣真好,”關淩想了想,感歎道:“總是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跟你說,哪天有空,把孩子媽帶出來見見,讓我認識下這位元巾幗。”

薑虎在他身邊說了他孩子的媽的名字,關淩有點意外,“看著不像啊。”

薑虎想了想,又在說了他孩子的媽的對象的名字。

這下關淩倒是真驚了,那人是位絕對有名的女強人啊,說是拉拉也說得過去,非常強勢的一個女人。

更重要的是,那女強人背後的背景也很不凡,而且好死不死的是,關淩這次還用得上她的關係。

“這個星期六吧,一起吃個飯。”姜虎約關淩,算是給關淩牽線搭橋。

他這兩年也不是很常跟關淩見面,但關淩要的關係,他都給,無一句詢問或疑問,這種沒有底限的信任讓關淩有時也很有壓力,每次提出要求前也會思索給薑虎造成的麻煩,從而輕易不過線。

兩個現在算是極好的朋友,姜虎給出多少信任,關淩雖然沒有完全回饋回去,但他也給出了不少。

兩人來往不親密,但那種心領神會的默契讓他們像好兄弟一樣地默默地惺惺相惜,關淩知道薑虎已經接受了他們這種保持寸度的友誼,而他也同樣珍惜這種有著分寸的相處。

有時候,好的友情比起愛情來,其實並不遜色。

像他跟何暖陽,就已經成了那種對方一無所有都會收留對方的親人。

關淩與薑虎並未在何暖陽家久呆,薑虎著去處理事情,關淩著回家。

這幾天商應容比較忙,關淩怕他忙壞身體,雖然來回奔波辛苦了點,但他還是到時間就會提飯盒過去和商應容吃飯。

並且,飯菜也是他親手做。

他不太希望商應容這段時間生病,所以照顧得比前幾日還要細緻些。

關淩跟阿暖陽關了姜虎上車,車離開後,何暖陽一聽關淩要回去做飯送飯,不由拍了拍關淩的肩,說:“我看你如今這地位,都是當保姆掙來的。”

面對如針見血一樣的實話,關淩微笑回答:“謝謝您的評價。”

何暖陽點頭,淡淡說:“不客氣。”

關淩笑著帶著阿清走了,走幾步還回過頭作手勢讓何暖陽回屋。

何暖陽聳肩,突然對商應容有那麼點好感了。

還知道跟著關淩來靠近他的圈子,這人也沒那麼不可取。

儘管性格確實不怎麼樣,感情也永遠都不會跟關淩對等,但其實也差不多了。

何暖陽早明白這世上絕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事,人活著,能遇見對胃口的人,對方條件不錯,還能相守在一起,就已經是幸事。

兩個男人在一起,要是真沒一點摩擦,生活沒有起伏,也就童話裡能有這種情況出現了。

誰活著都得接受不完美。

關淩到容廣,和商應容一起吃完飯,又讓他休息了半個小時,才放人繼續接著工作。

他也沒提前回去,在一邊拿著電腦忙他的事。

這兩天商應容實在太忙,平時不怎麼說話的人接打無數電話,喉嚨都說啞了。

關淩見他水杯空了就替他盛上清火消炎的茶水,商應容那繁重的工作量讓他不得不比前幾天更注意著商應容的身體狀況。

他以前就是這樣時刻注意著商應容的,很久沒這麼上心,現在做來其實也很自然而然,心理也並無障礙。

可能真的是時間太久了,久得讓人養了成了習慣,而習慣的時間久了,就成了本能,怎麼改其實都改不了。

商應容加班到近兩點,這時關淩都已經在沙發上睡了一覺了。

他被商應容推醒後,看了眼時間,再看看兩眼都是血絲的商應容,不由搖了搖頭,起來整理了下衣服,想著他們還是緊回去睡覺吧。

出了辦公室,站在門外等他們的洪康跟阿清也是兩雙血紅的眼睛,關淩看著他們苦笑,“回頭記得跟陳總要這月的加班費。”

“會比以往多?”洪康開玩笑地問,給他們按電梯。

“多。”關淩笑。

洪康也笑,看了關淩一眼,這時商應容已經站在關淩背後,比關淩高半個頭的老闆把頭靠在關淩的肩上,雙手自然地把著他的腰,閉目養神。

洪康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事情已經塵埃落地,以後再怎麼樣,這兩個人怕是已經不會分開了。

男人一輩子,再怎麼強悍,其實也是需要個人來收服他的,讓他真正安定,對他們老闆來說,這位擅長步步為營的關總就是最後終結者了。

車開出車庫後,天生對危險極度敏銳的洪康就覺得不太對勁,在他的提醒還沒出口時,車子的輪胎突然爆了,瞬間,他跟阿清臉色齊變。

“趴下……”洪康朝老闆說出這麼一句,就迅速打開了車門下了車,把門關上。

關淩剛反應過來,就被商應容壓在了身下。

外面的路燈把地上照得慘白,來往有幾輛車經過,但無一輛停下。

車子就停在兩邊都是高樓的街道上,大廈的霓虹燈把每幢樓房照得閃閃發光,乍一眼看去,沒有人出現的街景其實並不冷清,但多看一眼,卻寒氣逼人。

商應容見關淩不知死活地起身往外不斷地瞄,不由生氣地拍了下他頭,勒緊他的腰,冷喝道:“老實點。”

“還怕人真找人槍殺我們不成?”關淩聽了翻白眼,他其實不太信這個,但又覺得有可能性,畢竟馮恒恩在私底下做的事一直都像個瘋子。

可能晚上人脾氣都不太好,這幾天脾氣好得就跟一汪春水似的關淩這時也有些暴躁了起來,對壓著他的商應容有些抱怨地說:“都說了要你正常上下班,有事你讓人到別墅處理,現在這大半夜的在外面,你知道會出什麼事?”

他話聲一落,就聽到了車外微弱的槍響,這時坐在他們身邊的阿清的身體這時已經繃成了一條弦,蓄勢待發……

而關淩這時更是被商應容一下子完全壓扁在了椅子上,措手不及的他被壓成了一塊餅,在商應容的身體下目瞪口呆著。

“馬叔,麻煩你也趴下……”阿清見老馬也在探頭探腦,不由急急提醒,他這話一落,得到了比關淩剛剛閉嘴後更勁爆的待遇,這時已經有子彈往車子射來了。

車窗儘管是防彈玻璃,但被子彈這麼一射,車子還是被給震動了一下,嚇得老馬立馬趴下。

阿清打開的通訊器這時不斷傳來話聲,是洪康在叫人去附近的幾幢大樓的必經出口堵人。

但關淩一聽就知道這事沒戲,剛剛他們看到的那顆子彈肯定是遠端射來的,就算是洪康,也只能判斷出個大概方位。

果然,半個多小時後,滿身都是汗,背後全部濕透的洪康跑了回來,對商應容沉著地說:“老闆,沒找到人。”

說著時,他調過來的車到了,他們要轉移車輛。

一直被商應容壓著的關淩起了身,聽商應容要洪康帶人把剛才射殺的方位找出來後,不由說:“要不要打電話給薑虎?”

已經坐起的商應容淡淡看了他一眼,“這事我會處理好。”

關淩不想這個時候惹他,所以聳聳肩,準備下車上旁邊那輛新過來的車。

他下了車,商應容也跟在了他後面,而就在那麼一刹間,關淩覺得全身寒毛都倒豎起來了,於是他想也沒想,就著半轉著的身勢往後重重地一推,把商應容推倒進了車裡,而這時,一顆子彈從車頂飛速飛過,而這一刻,就在洪康飛快過來撲向關淩時,在電光火石的那一刹間,方向有所不同的第二顆子彈補射向了關淩……

就在洪康飛過去的那一秒間,他清楚地聽到了子彈射進關淩身體內的聲音,同時,他好像也聽到了他們老闆沒有聲響的哀鳴聲在身體裡悲愴作響。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第七十三章

當比他瘦削的關淩把他的頭雙手死死抱在胸前,整個身體都護著他要害擋住槍的那一刻,商應容在他的身下難受又悲憤得想哭。

他知道關淩對他很好,但從來不知道,會好到如此無限制。

他在心裡悲愴地嘶吼了一聲,隨即抱起人奮然起身,手掌探出,滿手的血。

“關總……”洪康在喊。

商應容抱起人迅速進了車,讓他趴伏著,眼睛往司機看去。

司機被他嗜血兇狠的眼神嚇得發抖,忘了開車,這時老馬已經打開了車門,迅速把他提起扔了出去,上車開車。

洪康與阿清來不及上車,只能迅速調動車輛跟在其後。

車子開了幾步,洪康又跳了出來,呼吸不穩地跟阿清交待:“你飛快過去,把醫院的事弄好。”

阿清點頭,無閑餘再跟他說話,催促司機開車。

洪康看著轉眼就消失的車輛深吸了口氣,在大道上狂跑,同時朝著通訊器大叫:“都他媽動起來,抓到一個,老子發他一百萬。”

商應容的手都是抖的,關淩連一聲呻吟都沒有,如果不是摸到他胸口有心跳聲,商應容以為他就這麼死了。

“關淩……”商應容蹲著,不斷地吻關淩露出來的額頭和頭髮,拿著毛巾堵著噴血的槍眼手越抖越厲害。

他連嘴唇都是抖的。

剛短暫陷入昏厥的關淩慢慢清醒了過來,他抬了好一會的眼才有力氣感知外面的世界,當看到商應容的唇顫抖著貼在他額頭上時他笑了,什麼都沒想的他輕聲又迷茫地安撫著像是崩潰了的男人:“別怕,別怕,我沒事。”

商應容更靠近他,整個頭都是埋在關淩的脖子間。

關淩刹那被流在脖子間的眼淚燙得全身都像燒了起來似的,而他現在全身都疼,人也不能動彈,但靠著他的人全身都在抖,關淩知道他不能一句話都不說。

到剛剛,他才知道,他其實是捨不得商應容真正有什麼意外的。

十多年的愛戀形成的那種真心護著他的本能,早已無法抹去了。

哪怕他已經找到了在他們關係中平靜的辦法,也不在乎商應容愛不愛他了,但他還是把商應容看得比他的命還重。

其實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一直不想真的接受罷了。

“我沒事……”關淩盡力地笑了笑,感覺全身的生命力都在急速衰退的他盡力睜著眼睛不讓自己再度昏迷,輕聲地噓著聲音安撫著他曾用盡所有去愛的男人,“你別怕,我愛你,嗯,別怕,不哭,我愛你……”

蹲著的商應容此時已經跪在了他的面前,終於趴在他的肩頸間,無聲痛哭。

前面開車急馳的老馬看了一眼鏡子,瞥過那相依著的兩個人,油門踩到了底,車子像閃電一樣的路上飛逝而去。

商應容整個一生裡,每當他想起當時關淩進手術室動手術的時刻,都覺得如置身冰窖一樣,覺得在那一秒間他像是失去了他的所有那樣恐怖。

他站在手術室的玻璃前面,看著那些人拿著刀和鑷子在他的關淩身上進進出出,如果不是疼得麻木了,如果不是他還要去找出傷害關淩的人,他都想乾脆這樣走進去抱著關淩算了。

關淩最不喜歡別人這麼靠近他了,別人都說關淩脾氣好,可是其實他是知道的,關淩最討厭別人覷覦,靠近他的私人地盤,像有時候他要是弄壞關淩的花草了,關淩對他這麼好,他都會瞪他,何況是這些沒經過他的同意就在他身上動刀子的醫生?

所以關淩從來不喜歡醫院,他寧肯吃藥,也不願意別人的針啊刀啊動他,所以當緋虹拿刀刺了他,關淩要把她關進去,他也答應了。

關淩啊,他最不好的就是他要走就走,乾脆不管他了;他最好的就是,他能把他所有的一切交給他,包括他的命。

商應容就這麼看著關淩,想著關淩出來後,他就再也不惹關淩生氣了。

關淩要什麼他都給他,他全都順著他,只要他不走就好。

他要是不高興,不理自己也是可以的。

洪康進醫院時在車上把滿是汗的衣服換了,在手術室門口跟阿清會和,用眼神問他情況,阿清朝他搖了搖頭,“還沒出來。”

洪康想抽煙,但醫院禁止,還好跟過來的手下遞給來兩杯咖啡,給了他一杯。

一口氣全喝完,洪康才跟阿清說:“老闆下來可能有大動作,你要跟緊關總,一根頭髮都不能再讓他掉。”

阿清點頭,非常冷靜地說:“知道了,老大。”

洪康拍拍他的肩,走到一邊接聽來電的手機去了。

他已經要求他部下所有的人就職就位,就等商應容出來下令了。

手術一完,關淩被推入觀測室,醫生出來說沒有傷及神經,問題不大,但再具體的情況,要等病人醒來才有再進一步的答案。

洪康等著老闆把人送到病房,站門口等了一會,等著人出來。

他站了一會,這時阿清快步過來,“姜局長和何先生來了。”

“在哪?”

“電梯裡,就快到了。”

洪康迅速往電梯走去,剛接近,電梯門就開了,裡面出來了臉色凝重的薑虎和一臉焦慮又憤怒的何暖陽,而站他旁邊的李慶緊拉著他的手,不敢放開此時的他。

“何先生,李總,薑局……”洪康朝他們伸手,同時嘴裡快快地說:“剛出手術室,醫生說沒有太多的問題,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沒有傷及神經……”

“那骨頭呢?貫穿了沒有?是開放性的骨折還是粉碎性?多大的併發症可能性?”何暖陽打斷洪康的話,冷冰冰地看著他。

洪康閉嘴。

子彈是從骨頭裡取出來的,醫生已經說了,至少需要半年的癒合時間,還好不是粉碎性骨折,要不然,下半輩子也難得輕鬆。

何暖陽一看洪康的臉色,立即臉色大變,洪康見狀立馬補道,“醫生說骨缺損不大,情況相對來說雖然比較重一點,只要好好養著,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

何暖陽聽了大出了口氣,旁邊李慶迅速扶住了他,何暖陽吞了吞口水,抬眼對上了此時走出病房的商應容的眼神。

何暖陽直直的看著商應容,然後走了過去,非常克制冷靜地說,“再有一次,這種事情再發生一次,哪怕你再有本事能把別人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你也別想再靠近他一步。”

商應容聽了扯了扯嘴角,沒說話,側過身往前走,向洪康看了一眼。

洪康迅速跟了下去,只剩下阿清跟在薑虎身邊走了過來,輕聲地對他說:“醫生說關總一個小時後會醒。”

何暖陽冷冷地看了他一聲,沒說什麼。

他曾經是醫生,用不著這多此一舉的話。

關淩醒來後的第一眼見的是何暖陽的臉,然後就是對上了醫生的發問,見他上半身有恢復知覺,基本上是在房內所有的人都大松了一口氣。

等醫生護士走後,何暖陽才癱坐在了椅子上,久久都沒有說話。

姜虎站在旁邊,關淩看了看他,又賊兮兮地輕探頭看了看何暖陽,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地對薑虎說,“得麻煩你幫我查一下幕後兇手了……”

何暖陽被氣得笑了,“替人擋了槍,半身不遂躺床上還要幫著收拾攤子?”

關淩看著他一臉的似笑非笑無奈,只能眼睛不斷瞥薑虎。

薑虎點頭,“我已經派人前去案發現場了,我是來跟你問情況的,等會我過去一趟,等中午我再過來跟你做筆錄。”

說完,他看了關淩一眼。

關淩心領神會,“放心好了,我會管著他的。”

沒多久,何暖陽和李慶回去給關淩燉湯去了,薑虎也走了之後,關淩讓阿清幫商應容找來。

阿清遲疑了一下,在關淩身邊輕輕說,“來不及了,馮書記老婆的車子剛剛就翻了。”

關淩無語,沒有血色的臉此時更是白得跟張白紙一樣。

關淩小睡了一覺,醒來後,這次總算見到了商應容。

這次只差一點就接近死神,本就惜命的關淩見到滿臉都是血絲,鬍子拉碴的商應容更是認栽了。

不管怎麼理智,從內心深處來說,他本能地想護著這個人,這種感情已經不講什麼道理了,哪怕商應容真成了個白癡,恐怕他都會把他捧在手心上,把他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怎麼不回去洗個澡?”關淩伸了伸手,發現帶動了身體,疼得厲害,又收回了手。

商應容靠了過來,“嗯”了一聲,靠近他的頭,在他頭髮裡蹭了一下,淡淡說:“懶得洗。”

關淩笑,發現一笑胸的後背都疼,所以也只能扯著嘴角露出微笑的弧度。

他平了平情緒,對賴在他頭邊半偎著他的男人輕聲說:“你跟薑虎好好合作,別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

商應容又“嗯”了一聲,靜默了幾秒,又說:“你別管,我知道怎麼做。”

關淩想了想,輕聲問他:“我對你好不?”

商應容僵住了頭,過了兩秒,很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好。”

“那你應該聽我的話不?”

商應容板起了臉,也直起了腰,對著躺坐著的關淩說:“你想說什麼?”

關淩無奈看他。

在他的眼神下,冷冰冰的商總又皺起了眉,過了一會才說,“明天跟他合作,今天不行。”

關淩還是無奈,不過也知道商應容不會再妥協,所以他也不再說什麼。

兩人靜靜地呆了一會,商應容就要走。

關淩對著他欲要離開的背影囑咐他:“你回去洗個澡,拿左邊櫃子裡我給你配好的那套衣服穿,晚上要是有時間,過來陪我,別讓我一個人在病房睡。”

可能最後一句話起了效,走到門邊的商應容頓了頓,轉過身朝關淩匆匆點了下頭這才走。

關淩的實際情況要比預估的情況要好,醫生都以為他至少幾天內都不能動彈,但到了下午的時候,他感覺還不錯,也沒覺得自己不到十來個小時前他還中了槍。

他感覺還算好,但外面卻鬧開了鍋,遲到的薑虎帶著人來給他做筆錄的時候,讓手下人在病房外等著,他在病房裡對著關淩挺憤怒地說:“胡鬧,不是讓你管著商應容嗎?他就差一點點,一點點就恨不得往人家辦公室裡扔炸彈了!”

不到十小時,馮夫人的車子翻了,馮恒恩中午跟市長吃飯的時候更是被不知哪裡射來的幾顆子彈射穿了他們所在方位的玻璃,就這一天內發生的事,他們總隊就把所有的能動用的警力都派了出去。

薑虎想都沒想,就知道馮恒恩的事是商應容做的。

以前還不動聲色,現在,這些人的事全正式擺明面上了。

“你們有什麼證據沒有?”薑虎發完脾氣,揉著頭疼的腦袋問,問完,不等回答就又補充,“商應容不能再有什麼動作了,再有事後也不好擺平,尤其,他不能通過非法手段傷及人命。”

關淩不說話,但腦中的思緒一直都沒停下。

商應容倒是不會傷及人命,這個關淩是肯定的,按商應容的手段,他一般只會讓人生不如死,他最喜歡的就是讓人活著好好過著一無所有的日子。

至於今天這麼大動作,怕是一是為了出火,二是正式宣告馮恒恩他不會暗著來了。

關淩必須用上薑虎的勢力,所以他也不想讓薑虎為難,於是保證道:“他手裡不會有人命的發生。”

“最好如此。”姜虎冷冷地道,明顯不信任商應容。

“你們手裡頭馮恒恩的證據呢?”薑虎再問。

“回頭我給你……”關淩還來不及跟商應容要這些,說實話,他猜商應容不可能讓他管這事,所以他只能從洪康那裡入手消息。

其實要是換以前,洪康他都不一定差使得動,所幸現在洪康對他要比以前客氣,或者說尊重得多了,他要是強硬點,洪康倒是不會真對他守口如瓶。

關淩心裡算計著一切,又跟姜虎細談了些事,又等薑虎的手下給他做完筆錄,人一走後,他累得直接半昏了過去。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聽到門外有爭吵聲,他睜開眼,聽到半掩著的門外何暖陽在大叫:“你他媽的是不是要等他真死了才放他走?”

關淩不知道何暖陽在跟誰說話聲音叫得這麼厲害,他有些錯愣,正想著辦法要爬起來一探究竟的時候,門被打開了,五官本就淩厲,此時更是如出鞘的冷劍一樣鋒利的商應容走了進來。

他對上了關淩探詢的視線,深遂的眼睛閃了閃,走過來坐在了房間的另一邊,坐著不發一語。

何暖陽也走了進來,對著都不走的商應容乾脆白眼一翻,把骨頭粥倒了出來,悶著頭喂給關淩喝。

關淩心裡苦叫了一聲,不敢得罪何暖陽,乖乖張口,眼神時不時地瞥一眼商應容,只是被何暖陽看到,被狠狠瞪了一眼之後就不敢太頻繁了。

還好,渾身上下氣勢比平時更要堅銳的商應容無動於衷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中的平板電腦,手指快速地動彈著,偶爾抬起頭看關淩一眼,一語不發。

何暖陽在,關淩不好問商應容吃了沒,只能緊緊閉著嘴,想著等會何暖陽走後再問。

現在他算是徹底認命了,到如今這境地,他是擺脫不了商應容了。

商應容睡到半夜驚醒了過來,他在新搬入關淩病房裡的另一張床上坐起,急急喘著氣,平息著胸口的波濤洶湧。

“怎麼了?”暗裡,關淩的聲音響起。

商應容沒有說話,不想讓關淩看到他此時臉上肯定會有的驚慌失措。

“把燈開一下。”關淩的聲音再次響起,柔和且堅定,有著難讓人察覺到的不容人拒絕的意味。

商應容作為上位者,不是聽不出這種聽來溫柔,實則其實也是命令的語氣,可他不想拒絕關淩,平緩了下呼吸後還是開了燈。

“怎麼了?”燈亮起,商應容看到關淩不精緻,但具獨特氣質的臉在淺白的光線裡白得接近透明,但他輕皺著的眉頭輕易透出了他對他的擔心。

他沒死,他還在擔心他。

商應容走了過去,對著因為傷口而不能直躺睡下,只能半坐著的關淩的面坐下,伸出手摸著關淩因失血過多而無血色的臉,在半夜時分顯得更是安靜的氣息裡,他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似的輕聲問關淩:“你不是恨我恨得要殺了我全家,怎麼擋子彈的時候就不要命了?”

關淩聽了微笑了起來,用接近戲謔的語氣微笑著說:“我怎麼對你那是我的事,別人怎麼對你嘛,那其實也是我的事,你說的,我是個自私又貪心的人,尤其那種時候,還哪顧得上別的想法,只顧得著自己要護著你。”

說完,他無奈至極地笑了笑,非常感慨地歎息著說,“把你當生命裡最重要的人當慣了,改不了,所以,應容,我們能一起好好過就好好過,實在不能,你也別傷害我了,我想活著到老,一直看著你,當不成情人,也想當親人照顧你。”

商應容聽了沒聲響,只是伸出頭,用臉緊貼著關淩的臉,過了好一會,他用唇抵住關淩的唇,在他嘴間輕蠕著嘴唇,沙啞地說:“你別走。”

第七十四章

外面風起雲湧,關淩在醫院呆了半月,實在放心不下,出院。

雖然他出院出幫不上太大的忙,但醫院畢竟不是自己家裡,再舒適方便行動也沒家裡自由安全,至少,在家裡關淩想關起門來“策劃”點什麼也不太怕隔牆有耳。

其實關淩倒不怕馮恒恩現在對容廣怎麼樣,司法這關,商務部那關,容廣能受波動的地方都有防護。

等到商務部的更替令下來,韓會長的位置保住,馮恒恩一時之間消停了下來。

但關淩知道這事沒完,尤其馮夫人入院昏迷不醒至今,他知道跟馮恒恩的恩怨還有待最後解決。

商務部的正部長還是被替換了,新換上的,是關淩私底下用商應容的管道多方面動作,幫其替上去的。

委任令下來那天,關淩著實松了一口氣,緊繃了近一個月身體感覺到了這月來前所未有的輕鬆。

男人就是這樣,當打贏一場仗,其快感不亞於一場痛快酣暢的性愛,並且,其快感比短暫性愛更雋久。

男人總是需要勝利來添勳章,所得到的東西不僅僅只是權勢那麼簡單,附帶的價值只有成功者能懂其中意味。

而這往後,他們也不必受韓家牽制了。

晚上商應容回來,身上聞得到酒味,關淩知道他已在公司慶祝過,不過看他眼睛,也知道他沒有多大醉意。

商應容回來的時候,關淩半躺坐在軟椅上,手裡拿著本沒看幾頁的書,對上商應容那就算內斂也透著幾分霸氣的眼,他微微一笑。

商應容在他面前蹲下,在他大腿間籲了口氣,才抬起眼淡淡地說:“這次暫時贏了。”

關淩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雙眼注視著他,微笑不語。

“你想要什麼?”商應容問,把關淩的手捉住,放到嘴邊親吻。

“這樣就好。”關淩淡淡地回,他確實覺得這樣就不錯了。

而他跟商應容以後會發生什麼,假如真的發生了,也不錯。

人活到他這份上,很多極致的東西都體會過後,心境就會變得平和,雖然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種境界還有點距離,但隔得也不太遠。

人嘛,堅韌到一定程度,也就沒什麼不可接受的。

關淩有點無欲無求,商應容有時還是有些理解不能。

他跟關淩到不了彼此都心有靈犀的層次,關淩能知道他很多的想法,但他要靠足夠理智的判斷才知道關淩的意圖。

關淩對他的理解做起來很隨心所欲,而他有時要必須保持足夠的客觀的理智才知道關淩在想什麼做什麼。

連剛剛在回來的車上,跟唐浩濤的電話裡,總是一直看重關淩的老友都感歎關淩對他的維護已到母獅護子的地步,比他當初預想的還要更狠辣。

就關淩愛他這點,商應容一直是知道的,所以關淩真不把他放在眼裡了他才那麼不快,而事到如今,關淩對他這種深沈到極點的護衛,他不可能不感動。

只是感動之餘,他也有點悲傷。

他好像懂得了關淩以前為什麼拼死都要逃離他身邊──這個人什麼都給了他,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任何的一切的一切統統給了他,而自己卻什麼都不在意,只是下意識地要留住他不許他走。

而悲傷之餘,他還有點難受,因為他也真的知道了關淩不是非他不可了。

哪怕他還愛他,拼盡一切保護他,他其實也能轉身就走。

關淩在家養傷的這一段時間,商應容都只去上半天班,上午和晚上都呆在家裡處理公事,他把應酬也安排在中午,但到差不多的時間,一般十一點半左右,要陪關淩吃點才會走。

何暖陽來幾次都看到商應容不急不緩地跟關淩吃著中飯,而在另一旁的助理們打著電話跟著生意上的人寒暄,在一旁顯得略微有點急切地等著商總出門。

生意確實太忙,尤其最近新產品上市,需要老闆去親自接待的客戶更是不少,助理們忙得已經都一個來月沒有性生活了,可老闆還嚴格控制著他自個兒的工作時間,這更是讓他們手忙腳亂,他們沒有臨陣慌亂那還是多年歷練出來的結果,要是換個能力弱點的,再多的錢恐怕也哭爹喊娘辭職而去了。

這天中午商應容被關淩催促而走,坐他旁邊的何暖陽毫不客氣地大大翻了個白眼,“這時候才來二十四孝,也不嫌晚……”

“總比沒有好。”關淩笑得悠閒。

“你就護著他吧。”何暖陽沒好氣地說。

關淩笑,伸出手去給他空了的杯子把果汁倒滿,才輕輕淡淡地說:“這樣挺好的。”

他跟商應容成不了像何暖陽跟李慶那樣的關係,兩個人能彼此相扶相持,而他和商應應容,第一商應容不會為他去死,第二就算改變也不會為他改變太多,但有改變其實已經不容易了。

當然,關淩也不為商應容的改變有什麼欣喜,相對他對商應容所妥協的一切,這個人的改變早就憾動不了他的心靈了。

關淩不甚在意,自然在別人對商應容的改變目瞪口呆之時,他無所感慨。

沒有感慨,當然也是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關淩從善如流,也不想辯駁。

就算是暖陽,他最好的兄弟和朋友,他也不想在他面前就商應容再多說什麼。

多說無益,反正怎樣都好。

關淩修養這段時間養得太好,皮膚都光滑了不少,薑虎與他再見面的時候都愣了一下,看著舉手投足皆優雅自然的人跟邊上何暖陽皺眉說:“這是幹什麼?”

何暖陽不解,“什麼幹什麼?”

姜虎指指關淩,淡淡地說:“有點過於水靈了。”

關淩聽了眯眼笑,何暖陽醒悟過來,沒好氣地說:“沒想到薑局也會拍馬屁。”

姜虎看著關淩的笑臉,眯眼不語。

他知道關淩對商應容的感情,也知道他跟關淩的立場,有些事他永都不會去做,但也偶爾難免想,以後要是關淩形影單只,他是否可以跟他湊成老來伴?

他不知道商應容的眼光是怎樣的,但關淩在他眼裡,卻是再精彩不過的人物。

有他伴著,以後的人生也不會無趣。

想歸這樣想,薑虎也沒把這想法當真,扭過頭,又跟何暖陽攀談起來了。

其實就關淩一開始能跟何暖陽這樣天生眼界就高人一等的人能成為至交,關淩哪又會是等閒之輩?

姜虎以前聽到那些商應容以前有多看不起關淩的話時就跟聽笑話似的,這男人年輕輕輕的時候就已經修練到寵辱都不驚的地步了,這樣的人都不出色,又要哪種人才擔當得起“出色”二字?

關淩見過薑虎,商量過一些手頭上的事後就跟著商應容去美國了。

因這段時間國內的波動,為了慎重起見,原本定在國內的新產品慶功宴改在了美國。

本來商應容說要開他們的周年派對,但關淩猶豫了一下,商應容問了句:“你不想?”

關淩當下點了頭,商應容也就淡淡接了句:“那就聽你的。”

於是這事就擱淺了下來,原本勢必要辦的商應容在槍殺之後軟和了下來,關淩覺得這種變化雖然不會讓他欣喜,但也挺樂觀其成的,因為只要商應容不彆扭,他們的日子總是能過得好的。

到了美國,唐浩濤來接的機,見到關淩的時候他緊緊地抱了關淩一會,然後狠狠地揉了把關淩的頭髮,“好樣的。”

關淩頭髮被他揉亂,商應容站一邊把手上的公事包給了助理,細心給他整理頭髮。

唐浩濤瞄著這樣的商應容,笑著對關淩說:“現在可是得償所願了吧?”

關淩微笑不語。

人跟人的認知總是差得很遠的,他可不會要求唐浩濤的想法跟他接近。

唐浩濤那不跟他結婚,但訂了婚,還給他生了三個孩子的女朋友這次來了。

並且還大腹便便。

唐浩濤工作非常忙那段時間她過來陪孩子,哪想陪著陪著就再有了孩子。

關淩與她見面只不過四五次,雖然跟她關係不是很好,但也還是挺喜歡這個心直口快的爽快女人的,所以對於在唐家難得見到的工作狂女士非常欣喜,只是見到她懷著雙胞胎的肚子時頗為憂慮:“生下來就是五個了吧?難道以後還要工作?”

大肚女人,本身是攝影家的林潔哈哈大笑,“難不成不工作了?反正有他們老爸帶,我只管生。”

話讓她說得跟管殺不管埋一樣,關淩哭笑不得,對於這個豁達的女人他向來敬重有加,他也敬佩她有著成全唐浩濤喜歡多少孩子就給他生多少孩子的決心,以前他還有點不明白為什麼這個那麼瘋狂熱愛她的理想和工作,卻不是那麼熱衷於情愛的女人願意為著唐浩濤暫時停泊下來成全他的夢想,但現在他卻有點瞭解她的想法了──有些愛真摯得讓你願意把你最好的一切給他,哪怕不日夜在一起。

情愛一不狹隘,就會變得美好起來。

林潔捧著只有三個月就已經很大了的肚子大笑,唐浩濤卻連忙小心翼翼地來扶她,嘴裡像得管家婆一樣嘮叨:“醫生說你上了年紀懷孩子有危險,你就不能別笑這麼大聲嗎?肚子疼怎麼辦?”

林潔還是笑,還扭過頭來朝關淩說:“看看,笑都不許我笑了……我生完了得緊走才成,處久了再好的男人也會討厭。”

說完,朝一直站在關淩身邊,臉色難得緩和的商應容掃了招手,讓他上去也扶她。

林潔跟唐浩濤一樣,把商應容當弟弟。

甚至於,她比唐浩濤都要對商應容更偏心。

曾經她就毫不避諱地跟關淩說過,人天向偏向於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商應容要是不喜歡你,你就去再找比他更喜歡的人去,不要勉強。

只是關淩是個死心眼,眼裡就看得見一個商應容,從沒另想過,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商應容那麼多年。

現在學會想了,也沒覺得別人會比商應容好,他眼光就只看得上商應容這個人。

以後要是不能過了,也不會覺得別人會比商應容好,頂多就是同樣好罷了。

他確實愛商應容,不會因為不能跟商應容在一起了,就覺得有別人比他更好。

對心裡的感情一坦陳,日子其實也就真的好過起來了。

商應容是要孩子的,所以晚上當和孩子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在唐浩濤圍著他三個孩子追著餵飯時,林潔問他:“你們什麼時候要?”

商應容看了眼關淩,關淩微笑不語。

容廣這麼大的產業,是不可能不要孩子繼承的,關淩可不管這事,也不抗拒,所以根本不想表態,閉嘴不語。

商應容看他沒反應在,頓了兩秒,看著林潔淡淡地說:“就這兩年吧。”

“那到時候你可苦了,”林潔笑著跟關淩說:“得帶兩孩子。”

她言下之意是商應容的孩子也得他帶,關淩不動聲色地淺笑,不語,沒有開口辯駁。

他照顧一個商應容就已經夠了,他不可能再替商應容養孩子,那是商應容的責任,不是他的。

他當然不可能在飯桌上開口解釋這個,也沒打算事後跟商應容談這事,所以笑笑就帶過去,當商應容說完看他的時候,他也朝商應容笑了一下。

他雲淡風輕,自然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怎麼想。

現在就算是何暖陽坐他面前,可能都猜不出他真實的想法。

慶功宴那天,關淩跟著商應容進的宴廳,也一起跟他和容廣的主要工作人員和大客戶敬了酒,這也算是把他們的關係完全公之於眾了。

在美國沒呆幾天他就回來了,比商應容早回來,因為何鑫的十歲生日到了,全家人要為他好好慶祝。

商應容則是要處理代孕的事,林潔有合適的人選,且前來來跟商應容見了面。

見面那天關淩還在美國,對那個確實與眾不同,智商情商都很高的女人沒有什麼挑得出的毛病,他也看得出來,商應容挺滿意的。

第二天走的時候,在車上商應容又再次問了他的意見,關淩笑著說這事只要你願意,你開心就好。

商應容問他:“那你開心嗎?”

當時關淩哈哈大笑,吻商應容的臉,在他耳邊親昵說:“我愛你,多愛你是知道的。”

他比商應容看得比命還重要,怎麼可能阻止他不要孩子?

關淩回來跟何家人一起為何鑫過了一個非常有紀念意義的生日,當夜他在何家住下,因喝了點酒跟何暖陽深夜聊天時,聊到了商應容現在的情況。

何暖陽聽了商應容準備要孩子的時候半時無語。

“他挺喜歡孩子的……”關淩笑著感歎,回想商應容追隨著唐浩濤的孩子們而動的眼睛,覺得這個男人其實一直都是個挺有責任感的男人,以後也會是個好爸爸,就跟唐浩濤一樣。

“那你呢?”何暖陽原本靠在沙發那頭,這時移到關淩的身邊,靠著關淩的肩膀淡淡問。

關淩笑,想了幾秒,說:“我不喜歡吧,以前要照顧自己,後來照顧他,再來一個,怕是沒力氣了。”

“李慶也不想要孩子,”何暖陽淡淡地說,“他說只顧著我就夠他累的了,分不開心。”

“呵,”關淩輕笑,問他:“那你呢?”

“我?”何暖陽想也沒想說,“也沒打算要,更何況有何鑫,他就像我孩子一樣。”

“那挺好的。”關淩回答得很是隨意。

“嗯。”何暖陽輕應了一聲,沉默了下來。

在關淩都快要睡著的時候,他又開口打破了平靜,問關淩,“你跟他說過沒?說你不想要孩子。”

“嗯……”關淩帶著睡意打了個哈欠,話說得依然隨意:“說了又如何?他只會不開心,不答應就會不開心,不開心一年,不開心兩年,時間都糟蹋了……”

“所以換你不開心?”何暖陽看關淩。

“不,”關淩閉著的雙眼沒睜開,他像置身事外,淡漠地說,“我沒有不開心,孩子是他的,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他就不用負責任,那是商應容的事,商家的事,卻不是他的事。

他只是個愛著商應容的過客,可能會陪他到死,也會成為照顧他到死的親人,但他不是他的愛人,更不是家人。

關淩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因為清楚,所以才不會有計較,當然,也不會有傷害。

那晚後,何暖陽就再也不跟關淩問商應容的事了,他跟以前那樣,對商應容保持著無動於衷的看法,不好奇,也不保持距離。

商應容回來後,關淩的槍傷也算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體恢復了,因著性生活的恢復,關淩躺床上的時間也還是挺多的。

覺得老胳膊老腿的禁不住折騰了,關淩非常注重身體起來了,跟著何暖陽養生,這樣兩個月之後,身體好了很多,精力明顯比過去有。

到年底,姜虎的孩子們就生下來了,他生了一對龍鳳胎,正好一人一個。

關淩私下跟何暖陽說這跟分蘿蔔似的,現代人著實太剽悍,像是沒什麼是不可以商量著辦的。

姜虎的孩子生了,商應容的孩子也有了消息。

得到具體消息的那天,商應容接電話的時候還笑了笑,林潔在那邊不知道說什麼,他“嗯”“嗯”“嗯”個不停地應著,把玩著坐他身邊的關淩的手指。

掛了電話,他緊抱著關淩的腰,在關淩耳邊帶著笑說:“我們就要有孩子了。”

心裡無動於衷,但臉上露出笑容的關淩吻了吻他的耳朵,笑著感歎說:“真好,不知道像不像你。”

商應容冷酷的嘴角挑起很大的弧度,“過幾個月你就知道了。”

確實是沒過多久,就過了九個多月,關淩就知道了孩子像不像商應容了──確實挺像的。

他是在唐浩濤發給他的彩信裡看到的。

而從孩子出生的那天開始,商應容有近一個星期沒跟他聯繫了。

原因是他要關淩跟他去美國接新生命的前天,關淩沒有答應,他有要事在身,本來沒想不去的,但事情有點重要,所以他還是推託了,但他還是給商應容收拾好了行李,送他上機。

十幾個小時後,商應容在美國落地,給關淩打了電話,在電話那頭冷靜地問關淩:“其實你不喜歡我的孩子是不是?”

那時國內時值午夜,睡著的關淩聽到這句話時就全清醒了,他沉默了好一會,盡力和緩地對他說:“怎麼不喜歡?只是,那是你的孩子,你的生命,不是我的,而你才是我的生命。”

為了以後的相處,關淩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因為事實確實是商應容才是他的生命,他只會也只可能為了他一個人不顧一切。

多個人,他沒那力氣,他會跟商應容的孩子好好相處,但也只會把他當商應容的孩子相待,他用不了太多的心。

關淩以為自己說得足夠婉轉動聽,可是,自那天起,直到孩子出生,商應容都沒再跟他聯繫。

關淩對此很是無奈,覺得商應容總是過於苛刻他的本事怕是一輩子都改不了了。作家的話:PS:下面不會太糾結的……畢竟都有這麼多狗血了,不是白灑的。呃,還有,也不知道晚上還會不會更,要更的話也可能是晚上十一點左右去了,所以請早睡的同學不要刷了,好好睡覺吧。

第七十五章

商應容回來那天發了短信給關淩,關淩去了機場接他。

隨後,車子去了陵園。

商應容一下車,從帶去的保姆手裡把小孩給了關淩,關淩只得抱著。

車上,問商應容小孩名字,商應容看他,淡淡說:“商淩。”

關淩當下呆了一下,看著懷中只出生了幾天的小包裹,嘴角的笑意僵了一僵。

他們去了陵園拜祭商父,剛到沒多久,商母商妹都來了。

商母站旁邊看著小孩很久,終於走過來對關淩淡淡說:“我抱一下?”

關淩本來要微笑說“好”,哪想商應容從旁插手過來把孩子抱到她手裡,用鼻子“嗯”了一聲。

關淩還來不及反應,商應容就拉著他去給商父燒紙錢去了。

他還倒了三杯酒,對著色的墓碑淡淡說了句:“爸,都按你說的辦了。”

然後他拉著關淩跪下,一杯酒倒在墓前,其它兩杯他跟關淩一人一杯喝了。

見狀,商母抱著孩子在旁瑟瑟發抖,商緋虹看不過去,堅定且小心地把孩子抱了過去。

當商應容拉著關淩磕頭的時候,她的眼淚掉在了睡著的孩子臉上,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麼,只知道自己很悲傷。

她哥疼她,但從來沒拉著她在她爸面前磕過頭。

她三歲的時候因為打死了她哥養的小狗,她父親就再也不抱她了,在他死的那年,把他的所有都給了她哥,並且當著好幾個老人的面,說除了她哥給,她們不能拿商家一毫一厘。

她爸不疼她,所幸的是,她哥疼她……可現在,她哥也不疼她了。

她知道,這兩年的日子她們得年復一年過下去了,她們少不了她哥給的金錢,也鬥不過關淩的手段。

孩子……她哥也說要交給關淩養。

什麼都是關淩的,她們輸了。

再一次輸了,以前輸給算著她的母親,什麼都不給她們母女的父親,現在輸給了她哥背後的這個人。

關淩其實認為時間可以改變人類的很多東西,例如耗盡人們以前共有的恩愛,還有,耗盡執著和曾有的習慣。

他認為磨著磨著,商應容也會明白,人還是會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說白了,他做盡所有的一切,還是在等著商應容出軌的。

可商應容也是奇了怪了,現在每天只堅持上半天班,晚上從不出去應酬,偶爾出去出差,也帶上阿清。

阿清現在是完完全全關淩的手下了。

他在家呆的時候那麼長,他也不帶小孩,在家要麼就在書房工作,要麼就來坐到關淩身邊來喝一杯茶,孩子他一根手指都不碰,哪怕他親生兒子哭得昏頭暗地,他也能熟視無睹。

他要是坐關淩身邊,關淩要是笑著跟他說話,他也不回話,就看著關淩,深遂的眼睛裡全是關淩帶笑的臉的倒影。

次數多了,關淩也不跟他搭話了,他是真忙著帶小孩。

當奶媽的保姆不知道是被怎麼培訓的,除了餵奶和幫著換尿布還有晚上哄睡覺,其它時間非常準確且堅定地把小孩交給關淩。

孩子交給他這樣帶,關淩知道商應容在打什麼主意,帶久了,他也挺佩服商應容的,因為孩子稍大一點,五官一展開,完全是商應容在相片裡小時候的臉。

對著這樣的臉,關淩討厭不起來,尤其他還把屎把尿地當奶爹這麼久,怎麼真能討厭得起來?

孩子十個月的時候就會走路了,小孩聰明得太厲害,從早到晚都纏著關淩。

他會說“爸爸”的時候也對著關淩叫的,關淩聽到的時候心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挺不小心翼翼地打電話跟跟何暖陽報告:“商淩今天叫我爸了……”

何暖陽在那邊先是沉默,然後罵他“賤骨頭”。

關淩傻笑,這時玩著手中玩具的小孩又爬到了他腿邊,抱著他的小腿又吹著口水泡泡喊“爸爸”,硬把玩具舉高要送給關淩。

關淩這個便宜爸爸被人喊了爸爸,有些心虛,帶他去找商應容,讓他去喊正牌爸爸。

哪想,抱小孩過去,小孩怎麼哄都死活不喊,商應容也是冷冷撇撇嘴,完全不在意,過了一會關淩也沒哄得小孩叫人,他又要開視屏會議,乾脆把他們轟了出去。

關淩無語。

同時,不可否認的,他犯賤地又覺得有一些感動。

不僅僅是商應容把孩子交給他帶,而是商應容這一年堪稱“嚴肅認真”的表現。

關淩甚至好幾次半夜逮到商應容親他。

而這男人現在跟他話少,聽說也是因為他覺得他不會跟他說話,免得多說多錯,所以乾脆什麼話也不說了。

關淩有時還想,難不成要在他面前當一輩子的啞巴不成?

可商應容還真有這個打算,連在床上也是埋頭苦幹,不再逼迫他說情話。

還有,他時常與他親吻。

而關淩最要命的缺點就是他喜歡跟商應容親吻,無法拒絕那種因親吻而帶來的感覺。

總之,商應容嘴巴一閉上之後,所幹的每件事都是關淩喜歡的。

他逢年過節,還會跟在關淩身邊去拜訪何家父母和關淩的一些朋友,站關淩身邊也不再是“天下唯我獨尊”的氣派,而是靜靜站關淩身後半步,用著另一半的姿態。

人想得再多也無用,因為這些都是虛的,過著的日子才是真的。

關淩覺得這樣帶著小孩也挺好的,甚至覺得還挺喜歡,但何暖陽倒不意外,淡淡說看你小時候怎麼對何鑫就知道了。

基於商應容這一年來的表現是“你休想等到我出軌”,平時偶爾還會有削個只剩一半的水果給關淩吃的舉動,加上其它陸陸續續的算是很有心的表現,關淩這隨波逐浪的心也覺得溫暖起來,有時還覺得因幹這些而顯得有些笨拙的商應容有點可愛。

而他以前只是愛商應容,只偶爾覺得他一身毛病,可從沒覺得他可愛過。

關淩以為跟商應容的日子就這麼不不火地過下去,但在商淩剛滿一歲不久後的那一天,收到他親生母親逝世的消息那一天,他跟商應容的關係還是有所改變了。

商淩的母親是個華裔員警,因公殉職。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商應容不在家,他出差去了,關淩只得臨時收好行李,抱著商淩帶著洪康上了飛機往美國。

唐浩濤跟林潔來機場接的他。

林潔在車上無聲地流著眼淚,好友逝世的她哭著跟關淩說商淩的母親預感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提前硬抽出去了一段時間出來,留下了商淩,沒想到,真如她所預料的那樣,只不過一年多一點就死了。

關淩帶著商淩出席了葬禮,商淩不懂那悲傷的場面是因他的親生母親死了,他只是把頭靠在關淩的胸前,那跟商應容一模一樣的眼睛毫不懼怕地看著一個個的陌生人。

關淩臨走前,林潔給了一段商淩母親錄給關淩的視頻,視頻裡,商淩的親生母親用不太熟練的中文拜託關淩以後請照顧好商淩,讓他在愛的環境裡好好長大。

關淩看了之後當夜抱著睡在他懷裡,完全不諳世事的商淩一夜未眠,第二天林潔送他上的回國的飛機。

在關淩要登機的時候,關淩讓她先走一直都沒先走的林潔突然朝關淩開了口,說了聲:“抱歉。”

關淩費解看她,林潔苦笑解釋:“本來應容是要跟你感情穩定之後才決定要不要孩子的,只是我說服了他,讓他認為有了孩子你們關係更穩固,他一向把我當親姐,也覺得我比浩濤更瞭解你,所以……”

關淩聽了啼笑皆非,半晌不知道說什麼。

林潔歎氣看他,“我到半年後才明白他是越在意你才那麼慌張朝你靠近,關淩,他不是不愛你了,要是真不愛,他又何必日日費心討你歡喜又不得門路?他怕自己討好不了你,所以跟浩濤討論,找手下開會,甚至信任我的看法,只因為覺得我眼睛向來最看得清楚人……”

關淩聽了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臉上還是帶著禮貌的微笑。

林潔看著他那張迷人的微笑臉孔,突然明白她那個當弟弟看待的強硬男人為何對他這麼不肯定了……

這個人的心太硬了,就算他是愛得最深的那個人。

林潔是說一不二的人,事實上,關淩聽到她的抱歉確實很是詫異。

唐浩濤都改變了絲毫的女人那麼坦蕩地跟他說了抱歉,關淩知道她不是故意為商應容說話。

林潔幹不出那種事,她不是那種會故意而為的人。

回國一天后,商應容也出差回來了,關淩跟商應容說了商淩生母的事,包括死因等等,商應容聽了只“嗯”了一聲,並無情緒波動。

當時他在洗澡,關淩在門口跟他說話,遲疑了一下,脫了衣服淋浴頭下和他站一起,說:“她錄了兩段視頻,一段給我一段給未來的商淩……”

商應容又點了下頭,伸出手給關淩洗頭髮。

關淩看他,直到頭髮的泡沫太多快要沾著眼睛時他閉上了眼睛,嘴裡又問商應容:“你就不問為什麼不給你?”

可能是關淩閉著眼睛看不到他搖頭還是點頭,所以商應容開了口,簡短地說:“沒必要。”

關淩聽了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說:“這下可好了,誰都知道你背後有個厲害的管家公了。”

而回應他的,是商應容落在他唇上的吻。

商應容晚上睡得早,這天早上也醒來得早,他起來的時候,哄孩子睡了然後他自己才睡的關淩還睡得很香。

因著關淩晚上要時不時起床去看孩子,他們房間角落有盞昏黃的落地燈一直亮著,所以就算天沒亮,商應容還是能看得清關淩的臉的。

把孩子帶回來之後也就這點好,不管他什麼時候醒來,都有燈光讓他好好看一會關淩的臉。

商應容看了一會關淩的臉,有些著迷了起來,湊近關淩的鼻子邊和他一起呼吸著同一處的空氣,過了好一會才輕輕地吻了吻關淩的嘴唇。

關淩的心思藏得太嚴重了,也就這個時候,他能靠近關淩而不被他誤會。

商應容對此是有些沒辦法的,他試過很多種靠近關淩的辦法,最後都功虧一簣,反倒是最保守的靜觀其變要來得好,來得安全。

像他不想讓他有孩子,他是直到孩子出生,要和關淩一起去接的那天他才知道──平時關淩表現得多完美啊,好像真的非常高興他們要有了孩子一樣。

可他說孩子只是他的,不幹他的事,商應容那天在打電話的機場差點被關淩氣死。

他甚至都想過不要孩子,讓孩子乾脆跟他媽算了。

可那個女人生完孩子就要出任務,把孩子塞給了他拍拍屁股就走了,他有想過把孩子交給林潔,然後等他媽回來之後再給她。

可林潔沒有答應,還哭了……

商應容見不得她哭,她是唐浩濤的老婆,他很尊重和愛護的一個女人,他怎麼可能讓她哭?他那時候也隱約知道本是孤兒的商淩母親這次可能也是有去無返,所以在想了一天后,還是帶著回來給了關淩。

關淩想怎麼帶就怎麼帶,實在不行,他們就不要了,交給專人帶算了。

商應容這樣想的時候,奇異地覺得這真是可行的,他以為他喜歡孩子,但實際上抱到手裡,他並不激動。

還不如他半夢驚醒,摸到關淩還睡在身邊的一半的激動以及有歸屬管。

關淩說孩子是他的,是他的生命,關淩這點說錯了,孩子並不是他的生命,現在的關淩才是。

他希望關淩到四十歲,五十歲,還能在他身邊說愛他,告訴他他什麼都給他,到時,他也會告訴關淩,他最愛的也是他,為他他什麼都可以不要。

商應容起來後去建在後院的健身房打了半個小時壁球,看天亮了就沒再打了,回了臥室沖了個澡,去了廚房。

這時傭人來了,見到他招呼他:“商先生早上好,關先生還沒起啊?”

商應容也回了句“早上好”,天生冷臉的他板著臉很認真地回:“他昨晚睡得比較晚,還要睡一會才醒。”

他認真說完關淩的情況,拿了平底鍋放到火上,攤了油,把煎心型雞蛋的道具放進去,然後煎雞蛋……

他是前段時間才學會做的,因著又出差了三四天,現在做來又有一點手生,時不時地要看看火,有些擔心火太大把雞蛋煎焦了。

還好旁邊站著眼神還比較好的那個叫洪嫂的老太太,笑著過來能幫他調下火他才沒手慌腳亂。

煎好雞蛋,烤好麵包,再泡了咖啡,商應容都是親手做的,做好一切看了看時間,把盤子端給洪嫂,淡淡說,“麻煩你叫關先生起床,讓他吃早餐了。”

洪嫂笑,連忙端過上樓。

商應容跟在她背後,跟著她進臥室門。

這時關淩正好把頭從枕頭上抬起,看到他們,重重地呻吟了一聲,用手攔著眼睛說:“幾點了?七點?”

第七十六章

商應容就倚在陽臺的門前看他吃早餐,邊看邊打電話。

關淩吃完,朝他擺擺手,離開陽臺去找商淩了。

時光流逝,又一年半過去,商淩三歲了。

關淩選了幼稚園讓他去就學,離家不遠,送他去幼稚園那天,商應容也去了,站旁邊一言不發,只是拿眼睛時不時瞥下關淩,深遂的眼睛裡古井無波。

這是一個從來都沒有什麼濃烈感情的男人,外面對他有!念的人總是想與他來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可饒是關淩與他糾纏近二十年,也沒真見過他太失態過,除了他離開那段時間,他找了何暖陽他們打了幾場架,略顯衝動外。

平時,這男人就算心情再不好,也只是冷著張臉。

商淩很喜歡幼稚園,他喜歡與小朋友玩,這與關淩的教育有關,他經常帶商淩出去與人接觸,跟與他同齡的小孩玩,例如姜虎的兒子姜航。

於是孩子儘管長得像商應容,但性格儼然完全不像,開朗又正氣,像個懂事的小大人。

關淩喜歡商淩,但老實說,他不想讓商淩過份依賴他,該給予的關愛與照顧他一樣都不少,但他沒有把時間全用在小孩子身上。

不過也因為商淩,原本關淩對商應容七八分的用心挪了三四分出去,現在與商應容在一起,反倒是商應容主動陪他來得多,關淩要是出去見個什麼人,商總要是有空,也一定要跟著去。

關淩倒是不介意帶著他走動,只要商應容願意,只是商總畢竟是一個公司的大老闆,並沒有那麼多時間跟在他的身邊。

商淩上幼稚園關淩是真正輕鬆了下來,沒有太多事情。

次月,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過逝,他那個兒子到容廣來找他。

阿清給關淩打電話報告後,關淩問了句:“看起來怎麼樣?”

“有些落魄。”阿清斟酌了一下說。

“給他兩百萬,還有,讓他們以後別再來找我。”關淩給了最後的那點仁慈。

“是。”

“再來找,你解決,不用再通知我。”關淩不喜歡被人要脅的感覺,這兩百萬,算是給那個與他有血緣關係的男人入葬的。

這事過去沒幾天,阿清又打來了電話,吞吞吐吐地說:“您記得董老?”

董老?東南亞都有名的珠寶大王,前一年搬到他們這的時候還發過宴請貼給他們,關淩當時沒和商應容去,只聽其名沒見其人過。

“珠寶大王那個?”關淩淡淡問。

“嗯,”阿清在那邊猶豫了一下,說:“他有一個孫子,17,8歲的樣子……”

關淩是條已經修練成精的老狐狸,只一句就聽出了個意味,笑著問:“所以呢?”

“約了商總好幾次,剛剛下雨衣服濕了,說要借商總的辦公室一用。”

“嗯。”

“商總答應了。”

關淩又淡淡“嗯”了一聲。

阿清在那邊靜默了一下。

關淩又只得淡淡說:“下次這種事,就不用說給我聽了。”

沒平靜幾年,又有人在商應容那裡鑽了空檔?關淩都快四十歲的老男人了,根本懶得管這事。

他的人確實是在商應容這,心也算是在,但立場不變。

新人來了,他這舊人自然得挪空檔。

這一年怕是年景不太好,關淩沒幾天接到了他從不輕易打電話給他的母親說她癌症末期,可能還有半個來月,希望關淩能過去看她一次。

關淩答應了下來。

臨走前,怕商應容誤會,跟他說了他母親的事。

關淩與商應容在一起的這幾年,還是沒帶商應容去看過他母親,連照片都沒看過,因為關淩本身都極少與她聯絡。

關淩冷不防地提起她,商應容這才又想起他還有個母親在。

沒一天關淩就要走,商應容送他去機場,神情依然冷淡,但動作間的溫柔體貼還是看得出來的。

關淩上機前親了親他的臉,讓他好好工作,注意身體。

關淩到英國沒兩天,接到商應容電話,問他住哪。

關淩有些詫異,但說了地址。

沒兩小時,商應容就敲了他母親與繼父所在的房子的門。

門打開那刻,關淩皺了眉,商應容熟視無睹,沒有看他,只是拿著行李箱進來淡淡說:“公司的事安排得差不多,急事會通過網路處理。”

關淩沒辦法,只得帶他去他的臥室。

他的弟弟,正在幫他的母親收拾東西的段憶閩見了從房間裡探出頭,用中文喊他,“大哥,有客人嗎?”

關淩停下,想了一秒,朝他招手,“你過來,給你們介紹一下。”

段憶閩幾年前因為他涉及國內的一些事的畢業論文的事與關淩聯繫過,他知道關淩不喜被人打擾,所以那事過後,除了過年會給他打個電話,他一般不與關淩聯繫。

他受母親叮囑,不要打擾他的生活。

這次見關淩來了,與關淩沒怎麼見過,本來性格平和的人更是顯得友好,基本上對關淩言聽計從,對這個一輩子也就在視頻裡見過兩三次的大哥還有點崇拜之意。

見到他大哥身邊的那個高大威嚴的,格外英俊的男人,段憶閩愣了一下。

“這是跟我在一起的那個人,叫商應容,這是我繼弟,段憶閩。”關淩給他們簡短介紹完,讓段憶閩繼續收東西,他們等會還要去醫院。

關淩的性格其實有很大一部份像他的母親,濃情起來似勢必燃燒徹底的熊熊烈火,過了那道坎,又寡淡得像無波無濤的死水,而面對死亡,這個經歷過感情挫折的女人也很淡然,她後來嫁的這個丈夫,在這種情境下倒是顯得有些脆弱,在關母摘掉呼吸機的那天早上,他趴在她身上哭到幾近崩潰。

臨到關淩與她告別,他只是在她的臉上印了輕輕一吻,並無多言。

他們母子這一生,相處並不多,彼此的困境裡,他們誰也沒幫過誰什麼忙,一生從無過多的在意,所以關淩與她分別都像君子之交的朋友,而不是像她真正的親人那樣痛苦悲傷。

包括葬禮過去,關淩其實只在英國呆了半個月,他要走的那天,憔悴的段憶閩問他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回他們在鄉下的房子裡呆幾天。

關淩婉拒,和商應容一起回國。

飛機離開倫敦時,關淩有一些茫然,他這一輩子,真正抓住的東西並不多,真正徹底屬於他一個人的,除了金錢與資產,什麼也沒有。

可能他要是死後,身邊都沒有會為他痛不欲生的親人,何暖陽倒是會,可是,他畢竟也有他的生活,再懷念傷感,他也只能以他朋友的方式。

他母親其實要比他的遭遇要好上一些,最後來還是遇上一個愛她甚過她愛他的男人。

愛情裡講究不得什麼平等,關淩儘管不覺得自己這些年有委屈了自己,但見到母親的丈夫對待她視若生命的方式,他還是有所悵然。

可能這輩子她擁有過的,他可能都得不到。

回國後的第一個晚上,關淩有些睡不著,半夜的時候拿了煙去樓下游泳池邊抽煙。

抽了兩三根,門邊出現了個人。

關淩看是商應容,微愣了一下,“怎麼醒來了?”

商應容看他一眼,走了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他拿過關淩手中的煙,抽了起來。

關淩見狀又重新點燃了一根,抽了一口,淡淡說:“快回去睡吧,我沒事。”

商應容“嗯”了一聲,但沒動,過了一會才回頭看關淩說:“打擾你了?”

關淩溫和地笑笑,沒說話。

商應容陪他坐了一晚,沒有離去。

早上,天快亮的時候,他蹲在關淩面前,說:“上來吧。”

關淩有些困倦,趴在了他的背上。

商應容背著他上樓,把他放到床上時,他吻了吻關淩的額頭,說:“我會對你好的。”

關淩微笑,把頭埋進枕頭裡。

“你相信我。”商應容又說了一句。

而關淩這時已經睡著。

沒過幾天,何暖陽這天下午拿了些新鮮水果上來竄門,並跟關淩報告八卦,說前段時間對商總來勢洶洶的那位年輕追求者在容廣割脈了,董老都求到跟他關係還較好的李慶這來了,讓他幫著壓消息。

關淩咬了口蘋果,搖頭,“這些年輕人啊……”

年輕人永遠都有要死要活的力氣與不顧一切的輕狂,但到了一定年紀,可能連慕嫉妒的心思都沒有,像關淩就是,他聽了也就感歎那麼一句,還是邊啃蘋果邊處理公事時感歎的。

何暖陽見他這樣,湊過臉來仔細打量了關淩一會,也感歎說:“其實你那追求者很夠份量,不比商總差,真是沒動心啊?”

關淩笑,被何暖陽提起,突然想起已經有三個來月沒見的那個年輕人,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何暖陽見他笑,搖搖頭說,“他可真沒再找你了?”

“發了幾條短信。”關淩淡淡地說。

年輕人長相英俊,皮相不只是一等一的好,更好的是有頭腦,手段高超,又擅于容忍,關淩與他交手兩三年,也就是前三個月在一樁生意上與他過手的時候才探出他是對他有意思,並且還是誤打誤撞察覺出來的。

那天晚上關淩喝多,差點與他滾了床單,還好何暖陽救場及時,再加上那年輕人也及時收手,所以關淩沖了半小時的冷水,總算把內心那短暫的熱源給熄滅了。

何暖陽從沒見到他為商應容之外的另外一個人失態過,於是回來的時路程頻頻追問關淩到底是怎麼想的。

對何暖陽,關淩只得誠實回答。

那人長得是他極為喜歡的那種臉孔,更湊巧的是,他為人處世的不急不躁與腹更是他欣賞的,本來這幾年關淩因為欣賞他與他來往較多,沒想到,這人還對他來另存了心思,饒是關淩這種定力超群的,也因著這人深沈的愛慕而滿足了點還以為沒有了的虛榮心。

當然,被這種人愛慕是愉悅的,但關淩還沒想跟他真發展到有一腿,於是選擇了冷卻,他有一段時間沒回應他的聯繫,加上去英國的這段時間,兩個人也算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

這段時間何暖陽其實挺看好董記老闆的那個孫子的,他真心覺得那個以馬之勢殺出重圍而得一勢之地的新貴要比商總可口多了,年輕英俊聰明有權力,並且還是個孤兒,那從下廝拼而上的過程比以前的關淩更艱難,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一個過早懂得人間疾苦的人跟關淩這種愛照顧人的非常相配,於是他相當希望商總這次能入手新歡,關淩也可以有段新生活,而不是一輩子跟著他這麼湊合過著。

可惜,還有點聰明的那個董記小年輕還是失敗了,連帶的,何暖陽都有些失望。

那可是個英俊非凡的男人啊,雖然比關淩小個七八歲,但兩個人看起來無論外表還是身份真的很配啊,這麼一個出色的男人,真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何暖陽覺得他都有點想慫恿關淩出軌了。

被何暖陽這麼一提醒,下午快要到黃昏的時候,年輕人打來了電話,在那邊笑著跟關淩說他上次在他那個園子裡看中的竹筍已經出土了,煩請他明天移駕過去,讓他的廚師給他表現一下。

關淩笑,正要拒絕,他又在那頭笑著說:“你要的原料我都幫你弄到手了,你也不過來查收一下,順便吃個飯?”

關淩與他有生意,知道他幫他辦妥了,關淩無法拒絕,在這天下午的時候去了範以綿的園子。

範以綿在大門口等他,等到他的車到,高大又修長的身軀優雅地趴到關淩按下的車視窗,英俊的男人嘴角微翹,似笑非笑,“你可來了……”

關淩被這麼生動的皮相近距離給笑得臉都有點熱,但他也不含糊,淡淡笑著回道:“範總的盛情難卻,怎麼能不來?”

範以綿笑瞥他一眼,繞過車頭,坐到了關淩這一邊。

兩人進了他的私園,到了竹園那邊,發現露天廚房那各種食材都備好了,可廚子不在,平時三三兩兩聚在這裡吃飯聊天打牌的各公司的幕後老總們也不在。

範以綿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脫了外套,挽起袖子,洗手拿出刀子,手握刀子朝他聳聳肩說:“不用看了,今天就我倆,你今天的廚子是我……”

關淩失笑搖頭,但這時他作為年長幾歲的人退場也太小家子氣,見範以綿熟練地開火上油,不由也脫了外套挽了袖子上去,淡淡說:“一起吧。”

關淩這時只想應酬過關,卻不知道下午被範以綿為了給他做飯臨時“”出園子的老闆裡,有個老總正好在這個時候,跟商應容在容廣的辦公室裡談生意的事……作家的話:本文最後一桶狗血,就是商總與年輕情敵對上……

第七十七章

菜做到一半,手機響了。

關淩接起。

“在哪?”商應容在那邊淡淡問。

“綿園。”

那邊沉默,關淩揚了下眉,兩三秒,不待他說話,商應容在那邊淡淡說:“晚上是和範以綿吃飯?”

關淩跟他報備過,又聽他這麼一問,有些詫異,但“嗯”了一聲。

“嗯,等會我來接你。”說完那邊就掛了。

開車來的關淩哭笑不得,範以綿在身邊笑問:“商總?”

關淩點頭,聳肩道:“查崗來了。”

範以綿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關淩回以一笑,依舊有條不紊地幫著炒菜。

他欣賞這個年輕人的是,沈得住氣,並且有足夠的智慧不跟人把事情抬於表面。

關淩一輩子都思前想後,他不喜歡跟人撕破臉,同樣的,他也欣賞跟他同樣的人,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僅僅是行事手段相似,溝通起來不那麼困難。

就算是拒絕,僅支言詞組,對方也能知道他的意思。

不到一個小時,商總電話來了。

範以綿按了大門的控制鎖,放他進來,同時說:“那我去迎接一下商總?”

關淩想了一秒,跟著去了。

只是看到商總的車時,他快了範以綿兩步,等車上的人下來。

商應容停好車,下來的時候,看了關淩一樣,然後站關淩前面,把手伸到了也伸出手的範以綿面前,兩雙相握,客氣寒暄。

他們說了幾句客套話,關淩在旁漫不經心看了幾眼,才打斷他們說:“那我們先走了。”

說著轉臉向範以綿笑,“多謝款待。”

範以綿回以一笑,他實在是足夠英俊,黃昏的餘暈映在他臉上,此時的英俊男人尤如天神,不比商應容遜色多少。

關淩心裡想這個年輕人假以時日可不得了,不知哪路好手才栓得住這人的心。

告別後,關淩上了他自己的車,先于商應容開出去。

他自己都開了車來,商應容的所謂來接,他們彼此三人都明白。

關淩是不喜歡在外面失態的,連帶的,商應容也會注意些。

所以他知道這次他來接關淩,關淩就算笑著,從他的車開在他前面的那個速度就能知道其實他是生氣的,哪怕只不過不到一分鐘,他的車速就慢了下來。

商應容跟在他身後,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他覺得不對勁,所以就來了。

來了看到範以綿,平時這個不太注意的後生這次確實讓他刮目相看,那種平靜和從容確實像極了關淩,還有那種過於講究面子的假惺惺,也真是有八九份像。

不管是眼神,還是神情,他們都控制著那種難以掌控的分寸讓別人不知道他們的真實想法,足夠溫和有禮,但背後,誰都知道他們也能夠快夠狠地捅敵人一刀。

一輩子都戴著面具的人並且不摘掉的人最可怕了,商應容身邊的有幾個朋友不止一次這麼跟商應容感歎過,後來範以綿橫空出世,其中也有人跟他說以後關淩又多了一個同伴了。

商應容對此以前有些不以為然,誰能真正狠過關淩?關淩不在意的東西棄如敝屣,在意的視若珍寶,中間從沒緩衝地帶,外表溫和冷靜,但刀起刀落從不含糊,誰都不知道他的壞心思是在什麼時候動的。

就像生氣不滿,只不過不到一分鐘,他就平緩下來了,如果不是他們在一起這麼久了,這幾年他又時刻注意著他,要不然,他也得跟別人一樣認為關淩好好的。

而那範以綿,如果真像別人那樣說的心思慎密得不可猜測,商應容想他確實得看緊點關淩了。

他無打算放開關淩,前段時間放董暮進辦公室,得來關淩的不聞不問他也已經明白,他這幾年的努力,其實並沒有讓關淩怎麼放在心上。

關淩還是他們結婚前的那個關淩,哪怕幫他擋了槍,他還是沒改變。

想想,也確實是,關淩要不是那麼心如磐石,怎麼可能那十來年一日不減熱情地呆在他身邊?所以他改變心思後,又哪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挽回得了的。

如果是以前,商應容就打算跟關淩這樣磨著到死了,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關淩什麼樣都無所謂。

只是,他現在想對關淩好一點,不僅僅只是套住他,而是,讓關淩知道,他其實能像愛人對他好一樣的對他好。

他也是深愛著他的,哪怕很多人不信。

其實兩人關係算不上貌合神離,相處也還是親密溫和的。

在外人看來,兩個人在一起接近二十年了,現在這種相處已經是極好了,相處甜蜜什麼的,那都是剛剛戀愛不久的人的權利,像兩個人認識了這麼久,彼此身上哪裡有點痕跡都一清二楚,現在沒有嫌棄厭煩都是關係維持得很好了。

當然,也有例外,李慶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對何暖陽甜蜜依賴著,所以關淩的車開進別墅區,就看到了這對狗夫夫手牽著手在小河邊散步,李慶手裡拿著個蘋果,放在何暖陽嘴邊讓他咬著吃著玩。

關淩停下車,看到他們,按下車窗對他們說:“等會去我們家吧,喝一杯?”

何暖陽看看他的車,看看後面商應容的車,然後點了頭。

李慶見他又要跟他的狐朋狗友廝混,有些不滿,正要開口拒絕,被何暖陽帶笑的眼睛掃了一眼,立馬又乖乖了。

關淩哈哈大笑,像在嘲笑李慶。

只是沒等李慶反應什麼,他就開車走了。

李慶看著跟著關淩走的商應容的車屁股,不屑地跟何暖陽說:“肯定是找咱們去混稀泥的,他就是有本事把什麼事都當不起眼的小事化了,遲早得出毛病。”

何暖陽當然不會跟他說他巴不得出事了,李慶現在跟商應容關係不錯,何暖陽不阻止他交朋友,李慶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向來是他對李慶的放養方針,所以就算涉及到關淩,何暖陽也不打算讓李慶與商應容保持距離。

男人嘛,誰沒幾個朋友?他不也跟關淩是朋友麼。

關淩停好車,剛進門,商淩就像小火車一樣向他沖了過來,雙小手抱著他的腿喊著:“爸爸,爸爸,你可回來了……”

關淩笑,彎腰單手抱起他,把車鑰匙放給了管家,問他:“吃飯了嗎?”

“吃了……”商淩在他臉上香了一口。

“去做作業。”商應容跟在後,淡淡說了一句。

商淩的臉立馬垮了下來。

關淩瞥到商淩的老師正站在商淩的書房口,看著他們這邊,他轉頭問管家:“老師是和商淩一起吃的吧?”

“是。”

“吃了沒多久?”

“是的,七點吃的。”

“那就休息一下,你讓老師也休息一下,給他送點消食的茶和水果。”說完,關淩朝那邊的老師溫和一笑,抱著商淩去了沙發那邊。

商應容瞥了他們一眼,他轉身去了餐桌,讓管家上菜。

管家猶豫了一下,商應容淡淡回了一句:“我一個人的就好。”

“好。”管家迅速應聲離去。

自幾年前,他就不再敢管主人家的什麼事了。

商淩在關淩腿上嘰嘰喳喳說著幼稚園的所有的事,活潑又精力無限的樣子真是討人喜歡,關淩認真地聽他說完,喂他喝了半杯水,這才把他送進書房。

這時何暖陽和李慶剛好到了,商淩正要衝過來也跟他的何叔叔再報備一遍時,被商應容冷冷地盯了一眼,小傢伙刹那間垮下肩,垂頭喪氣地進了書房。

看得關淩失笑搖頭,不過他也沒跟著去安慰。

商淩畢竟是商應容的兒子,有他應該要做到的事情,他能適當疼愛,但不能放縱,畢竟那不是他的權利。

關淩拿了酒和何暖陽去了後院,看李慶沒有跟過來的意思,就讓李慶跟商應容呆在了一塊。

他們出去了一會,商應容和李慶來到了二樓的大陽臺,能看見關淩和何暖陽在後院笑著交談的人影。

李慶接過商應容給他的香檳,抿了一口朝商應容說:“你們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商應容點了下頭,淡淡說:“有人追求他,他好像挺喜歡的。”

“真假?”李慶看他一眼,關淩不是個那麼容易動心的人。

“算是吧,”商應容剛翻過手下報告過來這幾年範以綿的詳細資料,斟酌了一下之後淡淡說:“關淩挺欣賞他的,但還不至於動心。”

“誰?”

“範以綿。”

“他?”李慶皺皺眉,回想了一下範以綿的人,爾後看了看商應容說,“這確實沒什麼奇怪的,關淩最喜歡跟他一樣明裡一套背裡一套的人了,認為溝通無障礙。”

李慶對越親近的人說話越直接,所以話說得難聽也並不代表他厭惡關淩,這個商應容是知道的,所以他聽了笑了笑,淡淡“嗯”了一聲。

李慶看了看商應容,又看了眼底下的關淩他們,突然又覺得以後的事真不好說。

現在關淩跟商應容不再是僵掛關係了,兩人有種就算是兩個人沒關係也是朋友的氣氛,李慶知道這是狡猾的關淩刻意培養出來的,對此他沒有說過任何一句坦白的話,卻讓容廣和外人的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他跟商應容沒關係了,但這也影響不了他跟商應容的情誼和他在容廣所做的事,暗著讓周邊的人對他們在不在一起,分不分手的事都覺得沒所謂。

也是這樣,讓有心之人覺得在他們之間有可乘之機,對商應容虎視眈眈,想一把把他拿下。

李慶覺得以前的商應容確實對關淩太苛刻了,但也覺得現在這樣的關淩這樣很不厚道,他就差沒在商應容身上寫上“勾引也好勾搭也好,請隨意”的牌子了,要不然,憑他關淩的手段,想要商應容不被覷瑜,稍稍殺雞給猴看就成了,外人怕關淩怕得厲害,連韓會那樣的人物見著他了都得把他兄弟,他要是真不想別人對商應容有一點意思,他就算不動作什麼,吩咐下屬下也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別人即會幫他辦到。

可他都不管,對屬下也是那種這種事你們最好別給老子管的意味,誰又敢真正違逆他的意?

李慶曾經跟何暖陽談過這事,可何暖陽是個偏心的,他心是完全偏在關淩這邊的,所以關淩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李慶要是就這事開了口,說一次就算了,他笑眯眯聽著,說到第二次第三次,他就直接拿腳踹李慶的臉。

李慶是個怕老婆的,自認沒有為了兄弟兩肋插刀就得罪老婆的能力,所以也就從不和何暖陽說起商應容和關淩的事了。

所以現在覺得商應容也挺可憐,關淩這個人,好起來的時候好得能讓人覺得自己是皇帝,可他心裡真正想什麼,別說是皇帝,就算是上帝也不一定猜得准。

“你打算怎麼辦?”李慶問。

商應容看著跟何暖陽交頭接耳的關淩,距離有點遠,他只看得見關淩有點模糊的側臉……

關淩這幾年一點也胖,反而又瘦了些,他食欲一直不高,清淡的倒能多吃點,看起來像是在養生,但商應容知道他是真正吃不下,所以經常見關淩為了身體的營養常常一口氣把一碗湯喝完,別人看了覺得只是有點匆匆,商應容看他覺得是在受刑一般。

當然,關淩其實也沒那麼痛苦,但商應容知道關淩並不真正開心,而且,他也不難過,他只是在這段關係裡,有一部份靈魂游離在外,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和自己的生活,像是哪怕他們真完了,他也能笑著即刻抽離,用最完美最得體的姿勢轉身而去。

他不怕失去他,甚至覺得這樣也好。

商應容知道以前關淩跟他說過的話不是假的,那種他愛自己,但隨便自己如何的態度真得不能再真了……

可這世上哪有什麼“我愛你,與你無關”的事,當一個人愛一個人時,那個被愛的人要麼是不愛,要麼就是愛。

如果說結了婚,天天圍著他打轉都不算是愛了,那什麼才算?

商應容為此思索過,想來想去只能認為,他們還需要一段時間埋葬過去。

所以他回答李慶說:“看牢點。”

面對他淡然的回答,李慶笑出聲,拍拍商應容的肩說:“也好,也就這套對他管用了。”

關淩送走何暖陽他們,又去商淩的房間給他理了理被子。

商淩上完晚上的課跟他們道了聲晚安就睡著了,每晚規律得很,九點就睡覺。

白天精力無限的小鬼晚上其實很乖巧,並不鬧騰,這點倒和他父親的性格有點異曲同工的意思,商應容也是只要安撫好了,也是相當安順。

他回了臥室,朝有人的陽臺那邊看了一眼,去了浴室。

到浴室的時候看到浴缸已經放好了水,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伸腿進去了,泡了一會,也沒見到人進來,關淩就乾脆安心地享受起這段獨處的泡澡時間了。

泡完澡出來,商應容還沒睡。

他把擦頭的毛巾放到一邊走了過去,被子就掀開了,關淩只得鑽了進去,沒兩秒被子蓋上,商應容就摟上了他的腰。

他以為商應容要做愛,正打算放鬆身體,卻讓商應容把他摟到了他的腿中間坐著,然後兩人重迭著抱著,並沒有做愛的意思。

“我們是不是沒度過蜜月?”商應容在他耳邊若有所思地說。

“好像是,一直沒什麼時間。”關淩隨遇而安,隨即又放鬆身體躺著。

“那這段時間挪點時間去。”

“呃……”關淩想了想,“這幾個星期不行,下個月,我們挪點時間?”

“就下個星期吧,這星期我們把工作安排一下。”商應容用鼻子蹭了蹭關淩未幹的濕發,淡淡說。

“可……”關淩有點遲疑。

“去吧,”商應容淡淡說:“我們再不獨處一陣,你都要覺得這個世上沒有我了。”

關淩迅速閉嘴,不敢接話。

“沒有我,只有範以綿了。”商應容補充道。

補充完,他以為自己會覺得沒事,但還是覺得不舒服,有些恍然。

他都不太知道怎麼對待關淩了,關淩對範以綿的笑比對他的還真。

關淩這天晚上有點被嚇住,商應容把臉埋在他頸間哭了,嚇得他一夜都睡不著,倒是把頭埋他胸間,被他抱著的高大男人哭著哭著就睡了,並且睡得很是安穩。

第二天起關淩看著鏡中自己的眼圈無奈地笑了,在商應容大刀闊斧地,並且故意走在他周圍在電話裡跟屬下安排工作挪時間的動靜裡,他也只能挪時間了。

商應容說要挪一個月出來,智囊團的人被嚇住,正在跟他討價還價,於是商應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冷。

關淩的時間倒是要好挪一點,他的那些事,阿清也可以幫著辦。

中途范以綿來電,商應容像是知道一樣,走到關淩身邊不聲不響地豎耳聽著。

範以綿找他的是公事,他答應給關淩的貨今天可以提貨了。

關淩安排了阿清去,談完公事,範以綿在那邊照舊輕鬆地跟聊幾句的時候,關淩看到商應容乾脆他自己的電話都不打了,高他半頭的男人就直接站他面前,耳貼著他的手機,還眼瞄著他的嘴角……

商總聽牆腳的態度實在是太坦蕩了,關淩是笑不出來了,只好找了個“有事”的藉口把電話掛了。

正當他思索著要說點什麼才好的時候,商大老闆又站直了,走一邊說他的電話去了,只是眼睛不斷瞄著關淩,眉頭也微皺著,關淩猜不透他是什麼意思。

他不是生氣,也不是對關淩不滿,只是在想著什麼好像讓他為難的事一樣。

關淩哭笑不得,搖頭繼續安排他的公事。

書房裡於是只有了商總一聲比一聲還冷酷的討價還價聲,過了好一會,他的電話算是告了一個段落,關淩因書房裡的突然安靜下來抬頭看人的時候,看到商應容走了過來,很認真地跟他說:“我不要你跟以前那樣喜歡我了,算了,沒用,但沒事,乾脆換我像你以前喜歡我一樣的喜歡你算了。”

說完,他也不等關淩反應,在關淩面前蹲下身體,大手把關淩的兩腿分開,熟練地把關淩的褲鏈給拉了下來,溫熱的大手把關淩的性器從內褲裡掏了出來……

然後,真的被嚇住了的關總看著他家商總跪在了他的面前,就這樣把他高貴的頭低了下去──就跟以前他對他所做一樣。

關淩覺得他的心臟就要在這一刻嚇得要從喉嚨口裡跳出來了。作家的話:下午那更,五點左右吧……兩個人在一起,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相處之道,總是需要兩個分不開,又捨不得彼此的人慢慢處著才能處出來的……沒有足夠的感情和智慧,愛著的兩個人,實在是太容易分開了……

第七十八章

當商應容含著他那的時候,關淩的性器就完全挺起來了。

關淩喉嚨口的心掉回了原位,不,應該是掉到了那根上面,完全失態的關淩在心裡惡狠狠地罵了句自己:真他媽賤……

罵完,手都抖了,他一手抱住商應容的頭,一手攔住商應容的眼,不想讓商應容看到他眼底的腥紅。

在這個時候他無法掩飾他那暴動的情緒,哪怕心跳如雷鼓,他也不想讓商應容看見他更多的失態。

只是掩飾住了上面,但下面沒有卻無法掩飾,關淩被商應容試著含到喉嚨裡的時候,腰都抖了。

然後他的被被商應容拉開,商應容眼睛在那刻微眯了眯,關淩看著他的臉,下半身再也控制不住,他抵住商應容的頭,腰直往前撞,在商應容的口裡穿插起來。

他咬著牙,抓著商應容的頭髮,簡直就是喪失了神智,只顧著在他口裡衝刺,哪怕被淬不及防的牙齒給咬著了,疼得他抽搐,也無法制止那種因佔有商應容而起的生理快感。

等到發洩出來,關淩全身都是汗,理智回籠,他無言地看著嘴角和鼻尖都有液體的商應容,一下子,頭皮都發麻了。

他愣了,也傻了。

可商應容卻笑了。

他笑著站了起來,然後拉著關淩回了臥室進了浴室,漱了一下口之後看了眼皺著眉,不知道把眼睛放在哪,乾脆盯著牆上的關淩,脫他的褲子。

關淩有點內疚,任由他脫了褲子,見商應容的臉上還有液體,不由抓了毛巾去擦。

商應容此時已抱了他坐在椅子上,已經試著用手指探入關淩的後面。

關淩扔了毛巾,深吸了口氣,啞著噪子問他:“先洗下?”

“不了,”商應容含住了關淩的嘴。

關淩僵了一下,他可不想嘗到自己精液的味道,所幸還好,是漱口水的薄荷味道。

吻了一下,後面已經進去了兩根手指,就當關淩以為差不多的時候,本在他脖間種草莓的商應容抬起頭來,把兩人的襯衫都解了,就在關淩下方再次硬起來的埠,他開了口,跟關淩說:“我沒有再喜歡別的人。”

關淩身體發熱,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董暮的事,我只是想看看你吃不吃醋。”商應容又抱緊了點關淩,拿著自己的粗長磨著關淩的穴口。

關淩覺得後面發癢,深吸了口氣,又笑著“嗯”了一聲,想鎮定,但穴口的感覺卻讓他心口都發癢起來。

與商應容做愛向來都極致,只是這次很明顯的,商應容不打算速戰。

關淩當然不可能剛開始就先開口求他幹他,只得耗著,反正他向來擅長忍耐。

“後來我想我又錯了,”商應容的呼吸聲也越來越粗,接近於喘氣,他把他的性器磨著進去了一點,沖進半根,留戀了一會,又抽了出來,然後他抓住關淩的手,用接近哀求的口氣在關淩耳邊輕聲地說:“關淩,你摸摸它……”

關淩全身的血液刹那在身體裡奔流,面對這樣的商應容他完全無法控制,所以把商應容的性器從屁股下面掏出了來,摸著那粗長的紫紅性器,嘴裡一陣乾渴。

“要吃嗎?”商應容咬了咬關淩的下巴,問他。

關淩已經懶得說話了,他滑下了身體,把商應容的那根一口含了進去。

兩人性愛中,在前部份他多數居於主動那方,熟斂商應容身上任何一處敏感點,因著他對商應容身體的迷戀,哪怕這幾年間他沒有了那種奉獻到底的精神,但每一次性愛他都是享受的,他還是會不受控制親吻商應容身體上任何一處的肌膚,包括那裡。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關淩是渴望被商應容佔有,哪怕從心理上他不會被商應容真正打垮,但從生理的角度來時,他喜歡商應容身體上的每一處。

關淩有些貪婪地吸吮著商應容的那根,含到底,嘴唇在那猙獰的分身上緊緊收攏,就一下,商應容就已經忍不住了,再一次在他的口技下認輸,有些狼狽地把性器從關淩口裡抽了出來,粗粗地說:“我知道你不屑於跟別人爭風吃醋了,我知道了,但你也別用別人讓我吃醋,好不好?”

關淩瞪他。

商應容也從椅子下來了,他把關淩壓在了地板上,拿著他那根抵住關淩都已經流出腸液的後穴,哀求他:“你別用好不好?你看我什麼都給你。”

關淩這時候哪受得了他的停頓,哪怕商應容也是快要忍不住了,但他還是急急地把手探到底下,拿住商應容的那根就住他的後面捅。

“關淩,關淩……”商應容在他耳邊不斷地哀求著,他親著關淩的舌頭,含著討好,只求一個回答。

商應容太陰險,基本在床上不會受到他的脅迫的關淩實在沒有什麼經驗,匆匆地點了下頭,就把商應容推到了地板上,然後騎在他身上,捉住他的那根,然後坐了下去。

一探到底,他才覺得身體不再空虛,在一陣連續不斷的騎乘後,他被捅得射了出來,這才趴在了商應容的身上,發熱的頭腦才冷靜了一點下來。

他神智恍惚,商應容再次及時趨火打劫,按捺住要衝刺的衝動,哄著正在享受高潮後餘韻的關淩,“好不好?”

關淩拾回點理智,沉默了幾十秒,終於在商應容的嘴上吻了下,沙啞地回了聲“好”。

關淩回應的一聲好讓他被商應容幹到失禁,最後站都站不起來,趴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發現身上有針灸過的痕跡,腰部也沒那麼酸澀,知道自己有被治療過,所以掙扎著起來去了浴室。

浴室被收拾乾淨了,關淩看著潔淨的空間無語了好一會,把腦袋裡昨天下那淫亂的情景給暫時忘記。

實在過於放蕩,不忘記不行。

關淩下樓,看到商淩趴在陽臺那邊的大桌上在寫東西,他不由詫異,對正好走出廚房的管家問:“今天不用上課嗎?”

管家連忙走過來說:“幼稚園園長說幼稚園有好幾個小朋友感冒了,所以讓小朋友們休息一天,並且把星期天的家訪日改在了今天,因為星期天那天幼稚園要為一個生日的小朋友舉辦生日會,抽不開時間來。”

“什麼時候來?”關淩往廚房走。

商淩抬起已經看到他,正要跑過來,被坐在他身邊的商應容看了一眼,只一眼,小傢伙又焉了,可憐巴巴地轉回頭,又撲到了他的作業本上寫字。

關淩進了廚房,還沒動手,管家就把菜粥和小菜擺上來了,邊擺邊回答關淩剛剛的問話,“下午三點來。”

“嗯。”關淩朝他點了下頭,說了聲“謝謝”,舉起了筷子。

管家在旁見他臉色好,想了想,又拿了五個小包子悄悄地放在了餐桌上。

他在廚房裡忙著別的事,忙完,見五個包子吃了三個。

他出了廚房去收拾客廳,路過桌子前,又想了想,在商應容邊上輕聲說,“關先生胃口挺好的。”

“嗯?”商應容從文件時抬了頭,揚了下眉。

“稀飯包子都吃了。”管家笑了笑,不再多言,轉聲做他的事去了。

商應容扭頭看了看廚房門口,過了好一會都沒捨得轉過頭,看時間差不多了,乾脆把文件扔在了桌上,準備去廚房。

剛起身,商淩也跟著起身,眼巴巴看著他。

商應容倒不心軟,命令他就算命令手下,“坐下,做完了才許動。”

商淩天生怕他,聽到他的命令,又得乖乖坐下,只是等商應容一走,不斷拿眼瞄他的背影,有些慕地想他這個爸爸還是最喜歡他那個爸爸。

老師來做家訪的時候陳曉遙也來了,關淩想把作為家長的任務交給商應容,但看著商應容那張冷臉和平時溫柔大方的幼稚園園長那局促的神情,只好讓陳曉遙去後院坐坐,他先跟老師交談。

商淩在幼稚園呆得很好,還是個樂於助人的小班長,園長老師每次來對他都沒有什麼建議,只是詳細跟他們說說幼稚園最近的近況,好讓家長們對商淩的學習環境有個瞭解。

家訪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關淩牽著商淩的手送園長老師出門,商淩還賣乖地在園長老師臉上一連多印了三四個吻,哄得喜歡孩子的園長老師眉開眼笑地走了,臨走前還比上次多說好幾次的“商淩小朋友拜拜”。

商淩小朋友太會收買大人的心,關淩都被他逗得心情愉快,只是當他把商淩小朋友交到商應容手裡的時候,小朋友苦逼了,可憐巴巴地看著關淩。

關淩要跟陳曉遙談事,所以還是把他移交給了商應容。

商應容接過,把他放自己身邊,看了看時間表,扔給了他一本圖畫書,他自己則看他的公文去了。

關淩回頭看到外表相似的兩父子在太陽光線下誰都不理誰的樣子,搖了搖頭,鬧不明白天不怕地不怕的商淩見著商應容怎麼就跟老鼠見著貓似的。

陳曉遙是來跟關淩陳飛翔的事的,關淩上一次在陳飛翔身上的天價投資打了水漂,電影在國內成了禁片,根本不許放映,也就沒有什麼所謂票房,於是陳飛翔在一年前又舔著臉在關淩面前要了一次錢,這次總算沒打水漂了,電影上映,總算有了點成績。

首映日時關淩在英國,他們沒邀請到他,這次陳曉遙來是給關淩還錢的,錢不多,因為他們還沒拿到手多少,給關淩還的也只是他投資的千分之一。

陳曉遙為了陳飛翔的事這幾年都白了頭髮,以前的花花公子收起心來後卻是個良夫,事前事後都為陳飛翔打點,哪怕受外界流言攻擊也不急不躁,老實說,關淩現在對他的印象要比以前好多了。

他收過陳曉遙遞過來的支票,又聽陳曉遙說:“程彬打算不幹了,他想自己創業。”

關淩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事,愣了一下。

“他年底也要結婚了,”陳曉遙感歎,“這幾年風風雨雨的,他也不容易。”

說完他抬頭看關淩,而關淩回了他微笑一笑。

程彬這幾年其實底下有不少小動作,事後關淩都沒當回事,陳曉遙私下問過關淩為什麼不動作,關淩回了他句功能抵過。

可現在程彬想辭職創業,陳曉遙不知道他放不放人。

他不知道關淩的底限在哪。

哪想,關淩回了他笑後,淡淡說:“想走就走吧,他這幾年在容廣也是大功臣,因我的原因商總也不會給他再大的權力,對他也不公平。”

陳曉遙想過各種關淩輕描淡定實則不會給人多留多少餘地的反應,但沒想過關淩會如此回答,所以明顯愣了一下。

愣完,他想起自己,於是連忙說:“我是不走了,我跟商總又簽了十年。”

“沒占什麼便宜的十年……”關淩笑,他知道這事,跟陳曉遙續約的事商應容跟他說了一下,只是陳曉遙可能頗羞澀他那個男友太會燒錢,沒跟容廣開什麼大價錢,報酬要得很是中規中矩。

他的位置,已經可以讓他要求享有容廣股份的待遇了,但沒有提出。

因著這份律師跟陳曉遙商量出來的合約過於中規中矩,商應容還特地給他看了一下,關淩看後失笑,覺得自己被陳曉遙陳飛翔已經粘上了,得做好被宰的準備。

還好,陳飛翔不總是個賠錢的。

關淩覺得再過幾年,等到陳飛翔再歷練幾年,他可能還會收回點成本。

至於現在,他要求不多,而且因為這個把陳曉遙綁在容廣也是件好事,陳曉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出去創業,也不會一無所成。

“大樹底下好乘涼……”陳曉遙微笑,笑完還是有些不安心,對關淩解釋說:“程彬這幾年心小了很多了,人也成熟了不少,以前的事,他也覺得有不少太過於意氣用事……”

陳曉遙為他的好友說了很多,關淩沒的打斷他,聽他說完才淡淡回:“你放心,不用擔心我對他怎麼樣,以前我都覺得他能功能抵過,現在更不可能加害於他,我從不主動挑畔別人,跟我共事這麼久,你跟他都應該知道。”

陳曉遙也覺得自己話說得過多,自嘲地一笑,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關淩知道容廣中層裡有不少人都怕他,因為容廣這幾年裡,有幾個中層的離職都與他有關。

關淩這兩年閑著沒事幫容廣抓了兩三個商業內奸,涉及相關人數較多,在以訛傳訛的環境裡,得出個惡名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只是見陳曉遙也像是心有餘悸,突然也覺得自己這幾年是不是還是太高調了點?

不過,相比他經手過的事,只是被人這麼“怕”著,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

容廣的人,包括陳曉遙都不知道,他們這幾年的人事變動裡,有一大半是他參與了的。

關淩把手頭上的事情交待給了阿清,在只有他一個人的書房裡呆了半會,先下了樓,取了瓶酒,才回臥室。

商應容正在補覺,關淩把他搖醒,給了他杯酒。

男人接過酒杯,有些發呆地看著關淩。

關淩拿他的杯子敲了敲商應容的杯子,跟他說了句“謝謝”。

他突然明白商應容為什麼要把阿清帶在他身邊了,因著商應容的舉動,容廣的人都認為阿清和洪康都是商應容的人,而關淩交待給阿清和洪康辦的絕大部份的事,都等於是商應容交待的。

商應容幫他擋了不少事,無論是容廣的,還是外面的。

關淩出手向來不給人多少後路,儘管行事周全,但不可能什麼事都做得到完美,因為這個老天爺都未必辦得到,所以他處理過多少人就代表他有多少仇敵,就像他處理一個內奸那就代表那個內奸家庭就得破碎一樣,一整個家都得恨上他……

而這些,商應容替他擋了去。

其實現在想來,商應容的手段儘管要溫和些,後果可能也難測些,但產生的仇恨卻不會那麼大,不像他,一刀乾淨下去,讓人不是生就是得死,不給人留餘地,過於沒有人情味,也容易讓人產生激烈反應。

關淩倒不是怕,也不覺得自己的手段有太多不好,只是覺得商應容有時就算不喜他的手法還是替他擔著的行為,其實也夠包容他的了。

如果對他沒有尊重和喜歡,僅是一個手下,他這個老闆就算是個再豁達的老闆,也很難做到。

第七十九章

關淩這輩子就算有著情愛這點事來來回回折騰了這麼久,他也沒覺得自己過得有什麼不好。

人的性格註定命運,他不是個婆媽的人,更不會怨天尤人,從小時開始就知道怎樣不為難自己,也從沒想過他付出的與得到的能成正比。

但也因著他付出得多,哪怕不成正比,得到的向來也多,等時間一過去,得到的更是嗖嗖地以如坐火箭一樣的速度見漲,一比較,竟然要比當初付出得要多得多去了。

像他以前幾萬塊買的商鋪樓,現在已經成了年收租金都要接近千萬的旺鋪。

像現在的商應容……好像有這麼點意味。

這天商應容早起要去公司安排接下來的工作,他要求關淩一起去,關淩恰時正在打電話解決事情,他就等在旁邊看著關淩通電話,一通電話打了十來分鐘了,也沒有絲毫不耐。

哪怕是十年前,有人跟關淩說商應容能有如此耐性,他都覺得那人跟他說當不了真的笑話。

可是,不可想像的情景就是發生了,關淩電話說到最後都有些漫不經心,看著商應容靜靜坐在椅子上翻著檔的側影,覺得時間還真是不可思議。

這麼多年,他們居然沒分成,沒分成不算,兩人關係還真有點朝著好的方面進展。

或許時間就是喜歡對擅長熬著的人神來一筆,總是給那麼點獎賞,證明過去時光所過非虛。

關淩跟著商應容進了容廣,他在旁看了幾份檔後,程彬進來辦辭職手續。

人跟人可能真的有個眼緣,有些別人視若珍寶的,看在另外人的眼裡會是不屑一顧,關淩自第一眼見到程彬,在還不知道程彬就是會代替他在容廣位置的那個人之前,從不輕易對人有惡感的他就很難喜歡這個很多人都欣賞喜歡的人,事實證明他的想法也沒多離譜,不管當初的程彬所做過的事,僅這些年裡,程彬給他找過不少麻煩添過不少堵。

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不能真找程彬什麼麻煩。

別人都看得到他現在的風光,卻不知道,他為這份風光,付出了多少代價,愛恨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可以灑脫的事,誰喜歡誰,誰恨誰,都是可以說出,從臉色看出的事,可他卻必須先從理智來看待所有的人和事物,不能任性妄為。

就算現在,他已經完全可以把程彬耗在容廣,讓他知道,給自己找麻煩是要付出代價的,可他還是坐在一邊,頭都沒有抬,任由他與商應容辦理辭職。

程彬要走時,叫了一聲關淩。

關淩坐在另一端的沙發上,抬起了頭,朝他看來,微微一笑。

程彬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麼好。

這些年裡,他想過很多方法激怒關淩,他甚至有失風度惡言中傷過關淩,可關淩從沒主動找過他一次,只是讓人制止。

程彬後來老想這個人到底是有多沈得住氣啊,是有多能忍啊?

只到這陣子,他從商應容感情的漩渦裡抽離開來,回過頭看,才知道商應容和唐總他們為什麼要選擇這個人。

這個人,理智得就像個魔鬼,他會輕而易舉地迷惑任何一個人,而他自己對此卻是無動於衷,誰也不能真正讓他失態。

程彬以為自己最後能好好跟關淩說聲“關總,再見”,但最後他也只能點下頭,轉頭而走。

他也終於明白了關淩是怎麼看待自己的了。

關淩其實看不起他,所以,從不把他對手。

程彬在這幾年已經努力過,還是沒有成為他的對手,他知道現在他說什麼其實都是自取其辱。

轉身離開那刻,他也突然明白,關淩從頭到尾一點都沒有輸,哪怕他曾經因商應容在他面前受到過的侮辱,他已經以十倍百倍的方式討回去了。

從他這刻離開這個辦公室的時候,關淩成了真正的贏家,並且,不發一語,用得體的微笑看著他自己滾了出去。

程彬出來的時候有些茫然,他的近十年,什麼也沒得到。

他想起當初見商應容的第一次,他的微笑就像罌粟花綻開一樣讓他迷亂了眼,所有人都說商應容喜歡他,所以他也這麼認為了。

那些人說關淩只是掃地出門硬賴著不走的雞肋,總有一天會被丟棄,他也相信了。

他相信了,最後,卻輸了。

他也努力了近十年,卻是一無所獲,並且輸得一敗塗地。

感情的事,哪來的公正?當初他不屑跟陳曉遙說來評價關淩與商應容關係的話,現在,竟也可以用到自己身上。

關淩的事,只用了三天就差不多的安排好了,倒是商應容臨時因為要談筆生意,時間又推了一個星期。

他們的旅行線路也出來了,先拜迪呆五天,再義大利到希臘的郵輪十天,然後在希臘住半個月。

旅行線路是商應容訂的,當晚商應容要阿清準備沿路安排時,關淩擺擺手說這事我來安排,你忙你的。

說完,就要往何暖陽家走。

商應容已知他甚深,忍了忍在他出門的那刻問,“何暖陽他們也要去?”

“不行嗎?”關淩回過頭笑,還朝商應容無辜眨眼,“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作伴都不可以?”

商應容被這句話堵死,關淩出了門之後,他想了想,還笑了笑。

因為這至少代表關淩已經願意讓他接近他的朋友,他唯一一個有過命之交的朋友,說明他願意向他靠近了。

這是好事。

關淩進出何暖陽家無需敲門,按密碼鎖和指紋就可進去。

進去客廳是暗的,關淩開了燈在樓下喊何暖陽,沒兩分鐘,穿著睡衣的何暖陽就出現在了樓上的樓杆處,對著關淩不耐煩地說:“幹什麼?”

關淩笑著朝他招手,被打擾睡覺的何暖陽瞪了他一眼,但下了樓。

兩人年紀大了的相處跟以前一樣,不過還是要比以前還要親密些,因為兩家近,關淩的工作又是在家裡可以做的,李慶又不許何暖陽再工作,一直當著家庭主夫,兩人現在一起呆的時間也長,兩個人已經親得不能再親了。

關淩跟何暖陽說這次一起去旅行的建議,何暖陽皺眉,“哪有這麼長時間?”

李慶正好這時下樓逮人,關淩聽了連忙朝他下殺手,“我和商應容準備出去玩一趟,你們也一起去吧,工作的話,可以網路解決。”

李慶本來要跟關淩發火,聽他這麼說,轉臉看向何暖陽。

何暖陽朝他伸出手,李慶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用手順了順他額邊的頭髮,問他:“你想不想去?”

何暖陽搖頭。

“他怕打擾你工作呢……”關淩在旁閑閑的說,擾亂人心之類的手法他最會了。

果然,李慶一聽,先是轉臉對何暖陽剖白:“我有的是時間,只要你喜歡……”

說著也不管何暖陽反應了,問關淩,“多長時間。”

“一個月。”

李慶想了一下,只一下,就點頭說,“算上我們。”

他這兩年因為擴展公司,好久沒帶何暖陽去玩了,另外不得不說,何暖陽確實喜歡跟關淩在一起,他們就算性格有些不同,但彼此都是對方最好的伴,如果大家一起出去,這確實能討何暖陽歡心。

李慶愛吃醋,但就算吃醋也無礙他把何暖陽最喜歡的都給他。

在愛人方面,他年輕時候完全不及格,但在這些年裡,他確實做到了一直視何暖陽為他的唯一。

他答應了可何暖陽卻不想答應,關淩知道接下來這是李慶的事了,所以拍拍屁股走了,讓何暖陽在他背後沒好氣地朝他喊:“越老越會給人找麻煩……”

商淩知道他的兩個父親都要出遠門,還不帶上他,這天早上在床上就哭著不去上學了,他也要跟他的爸爸們浪跡天涯。

關淩被老管家叫來,一靠近床邊,商淩就撲到了他懷裡哭,耍著賴非要去。

“可是寶寶現在要上學啊,等下次放假了,我們一起去。”關淩安撫他。

“我不,我死都不,我要一起去……”商淩平時再像個小大人也是關淩疼著長大的,還是有點小脾氣。

只是,他這小脾氣發的也不是時候,剛說話,他正牌老爸就出現在了門口,眉頭一皺,冷眼一瞪,薄唇微張,冷酷盡顯,“再說一次?”

商淩這下嚇得哭都不敢哭了,把頭埋在關淩懷裡,希望得到關淩的保護。

關淩瞥了商應容一眼,扯了下嘴角,拍了拍商淩,溫和地說:“這次可是不行喔,等寶寶這個學期考試完了,然後得到了園長老師的誇獎,我們才可以一起去,這次大爸爸和爸爸一起去,也是因為大爸爸工作完全得非常出色才有的獎勵誒,我們不可以不勞而獲的,老師沒有教你嗎?”

關淩哄孩子有一手,語氣溫和又柔軟,光是語氣都足以讓商淩這個根本沒有定力的小傢伙認敗了。

“真的嗎?”儘管如此,商淩還是有著足夠的聰明為自己謀取福利,果然不愧為是他那個大爸爸的親生兒子,“我得到了園長老師的誇獎,放假的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嗎?”

“當然。”關淩此時看了眼商應容。

商應容聽從他吩咐地朝這時怯怯向他看過來的商淩點了下頭。

商淩當場應在關淩懷裡歡呼了一聲,然後從關淩的懷裡出來了,自己乖乖地下地,拿過椅子上的衣服自己穿了起來。

關淩為了鍛煉他的自理能力,不讓他跟商應容一樣成為一個生活白癡,已經在半年前就讓自己和管家協助商淩穿衣服了。

今天關淩和商應容都在這,商淩為了在他們面前表現,偷偷地看了他們兩人各一眼,然後非常認真地念叨著:“先穿恤,放在上面的是正面,有圖案的是正面,下麵的是反面……”

他拿過白色的恤,邊念著邊把頭鑽了進去,然後伸出手,努力地鑽到袖口處……

他穿得很認真,關淩看得嘴邊的笑意越來越深,當商淩穿好,他不禁走過去把人都抱起來了,“好了,那爸爸抱你去刷牙洗臉了……”

“嗯。”商淩沒刷牙,只用嘴唇輕輕地貼了下關淩的臉,眼睛和臉上都是濃濃的笑意,讓誰都看得出他現在開心得不行。

關淩為了讓他更開心,猶豫了一下,朝一直靠在門邊看著他們商應容招了招手,“你也過來。”

關淩知道商淩害怕商應容,更多的,他也崇拜著商應容,他曾不止一次在哄他入睡的關淩懷裡說“大爸爸好厲害的……”

商應容每天帶著屬下出入家裡,看起來確實威風凜凜,加上父子天性,商淩崇拜他不奇怪。

只是商應容一直不靠近商淩,連擁抱都屈指可數,因此,商淩在害怕他父親的面目下,其實也有著深深的失望。

關淩一直都知道,但他一直冷眼旁觀著,他不想過多的干涉他們父子的相處,因為這是商應容的選擇,他無權干涉。

說白了,他其實一直在保持著他的距離。

而他保持著距離,不管商應容跟商淩的事,而商應容卻也真是一直不跟商淩親近一分,關淩有時都服了商應容。

一直都想要的孩子真有了,他還真下得了狠心不靠近。

關淩以為時間久了,商應容總會有忍不住的一天,哪想,還是他先認了輸,還是插手了他們的事。

關淩真是徹徹底底的認命了,只要有關商應容的事,他沒哪一樁真正贏過。

陪著商淩刷了牙洗了臉,吃了早餐,送他到去幼稚園的車上時,商淩的臉一路都是紅的,他時不時地瞥一眼商應容,顯得小心翼翼極了。

關淩看到最後都有些心酸,尤其當他把商淩抱到車上,給他系安全帶的時候,商淩拉著他在他耳光悄悄地說“大爸爸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別好”的時候,他心口都猛地揪疼了一下。

大人的事,把無辜的孩子扯進來是最殘忍的。

商應容真是心狠,而他為了維持態度也太心硬……

關淩為了掩飾情緒微笑了一下,摸了摸商淩的頭髮,說:“是啊,所以,為了讓他明天心情也很好,寶寶是不是去親他一口啊?”

“我親他他就會心情很好嗎?”商淩睜著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關淩。

關淩看著那雙長跟商應容一樣,但裡面全是純真的眼鄭重點頭,“當然會啊。”

說著他往後伸出去,對商應容淡淡說:“你過來……”

站不遠處的商淩走了兩步就過來了,不到一秒就握著了關淩的手。

關淩緊了緊手裡握著的大手,拉著商應容到了商淩面前,溫柔地說:“好了,大爸爸來了,寶寶跟他說拜拜吧……”

商淩還有些猶豫,但這時關淩已經拉著商應容彎了腰,然後掐了下他的腰。

商應容匆匆回頭,看了眼關淩,然後冷著他那張從不會有多大變化的面癱臉轉頭在商淩的臉上親了口。

這下,商淩的耳朵都紅透了。

商應容被關淩在後輕推著腰,知道不宜此時站起,而這時,商淩已經雙手抱上了他的頭,軟軟的嘴唇印上了他的臉。

“大爸爸,我好愛你哦……”終於,向來在他大爸爸面前膽小如鼠的商淩終於鼓起勇氣紅著眼睛這麼說了。

第一次被商淩這麼親了的商應容僵了,在商淩跟他們說了“拜拜”,車開走了之後,他臉色都不自然。

關淩懶得理他,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先轉身回家裡去了。

這人也真是活該。

第八十章

幾天後他們如期上了飛機,是晚上的飛機,關淩晚上哄了商淩睡了才走。

飛機上關淩睡了一路,醒來後,發現商應容頭靠著他肩膀斜睡著,不想打擾他,關淩也就沒動,這時正好對上何暖陽看過來的頗為鄙視他的眼神。

關淩有點不好意思,但他同時又是那個泰山崩於前都能紋絲不動的關總,所以直直回視著老友的視線,還微微一笑。

何暖陽當場就翻了個白眼。

沒出息透頂的人,臉皮也厚到透頂,這樣的人你能拿他怎麼辦?

到了迪拜休整了一下,幾個人去逛清真寺,商應容看得挺認真,李慶也一樣,剩下關淩和何暖陽在背後慢吞吞地走著。

商應容認真工作大半輩子,休假的次數屈指可數,玩樂對他來說從來不是什麼很重要事,所以真的出來度假了,那逛清真寺的態度快得上像視察他的公司了。

認真沒什麼不好,關淩心裡對自己這麼說著,但卻跟度假經驗豐富的何暖陽一樣,連走路的步緩都透著股懶勁,身體徹底進入放鬆的休閒狀態。

商應容和李慶邊看邊討論著走遠了,關淩與何暖陽對視一眼,兩人步調往後退一步,非常有默契地轉頭走向大門。

他們找吃的,和買東西去了。

關淩和何暖陽先去買了咖啡,然後逛街,他們逛街目標非常明確,關淩要去精油店,何暖陽要去買金子,他姐的第二春又是個豪門,這真是無奈,但不能因為豪門就不嫁那個對的人了,所以經過近兩年的反復商討婚期還是定了,何暖陽也攢了兩年的錢,打算替他姐打造幾份豐富的嫁妝,第一份就是由他設計成型的金塊,想讓他姐姐拿來以後當傳家寶用。

兩人剛拿到咖啡,兩個人的手機都響了起來。

關淩對那頭的商應容說:“我們買東西,你們逛你們的。”

說完他就掛了,倒是何暖陽還很嚕嗦地跟李慶說:“我們要買東西,就是那種要在商店裡逛三四個小時買一點東西的那種逛法,你確定你要來?”

不知李慶在那邊說了什麼,何暖陽滿意地笑了,“嗯,那你們看著,到點了我叫你吃飯。”

何暖陽對李慶的那種說法當然是恐嚇李慶,他們就去兩個關淩提前就訂好了的地方。

精油大師跟關淩在網路上長期保持聯繫,這次見到關淩真身,熱情得不行。

關淩跟何暖陽眉開眼笑,因為這位大師是個非常英俊的美男子,而且身上的麻布襯衫扣子只扣一半,能看到堅韌有型的腹肌,這個充滿視覺效應的男人讓兩個床邊從沒換過人的男人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覺得這才是度假的精髓,不用老是看著身邊那個睡都睡爛了的人了。

儘管喜歡兩個人都喜歡這個美男子,但在訂好精油後,眼睛吃飽了冰淋的兩人還是告辭了,因為關淩是老雇主,他們走的時候,大師在兩個人臉上都印下了友好的吻。

大師有張非常適於接吻的柔軟嘴唇,印在臉上讓人倍覺柔軟甜蜜,何暖陽走的時候都回頭看了好幾眼,頻頻跟人搖手說拜拜。

關淩倒是淡定得很多,輕瞥了老友幾眼,臉上是止不住的調笑。

到了計程車上,收回眼神的何暖陽感歎:“我是不明白你為什麼無論如何都不出軌了,我要是多碰上這麼幾個人,早把李慶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會嗎?”關淩笑。

“會。”何暖陽像尚在大師的甜蜜懷抱裡一般,非常肯定地點頭。

“真會?”關淩斜眼他。

何暖陽這時才想起他家惟他的命令就一定從的李慶,猶豫了一下,只一下,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乾脆踩了關淩的腳一下,引得關淩哈哈大笑。

他們其實都不是什麼保守的人,只是身邊還睡著一個人的時候,他們本身的為人讓他們沒辦法把主意打到別人身上去,不管那個別人有多充滿誘惑力。

這是他跟何暖陽都有的堅持,他們能成為像現在這樣的朋友,也是因著在起初的時候他們的觀念有相當一部份的相似。

時光過得再久,心底深處,他們還是當初的那個他們。

他們總是能知道他們最想要的是什麼,哪怕他們的過往在別人眼裡看來有多麼的繁雜紊亂,但他們一直都沒有因時間和環境的改變,蒙蔽他們心裡的最真實的初衷。

他們希望別人能做到的,事先他們自己就先做到了。

精油店的事比較簡單,何暖陽的事比較複雜。

他的金磚是要按他已經定好的設計圖燒鑄的,把圖給設計師看後,兩人商談了一陣,又修改了幾張能改動的。

他們談事的時候,商應容他們過來了。

李慶去了何暖陽那邊,關淩就抽身和商應容在另一邊喝咖啡。

剛坐下,商應容就低頭在他身上嗅了好幾下,像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又嗅到了關淩的臉上。

關淩當下心下一緊,有些心虛,表面上倒是雲淡風輕,“剛逛了精油店。”

“嗯。”商應容點點頭,頓了一下,收回了身體。

這時侍者把果盤和點心都端了上來,等他們下去,商應容傾過身,在關淩臉上親了親。

關淩不動聲色,想著事情沒那麼邪乎,商應容不可能知道他剛被人親了。

再說知道了又如何,只是禮貌而已。

想歸這樣想,但他頭皮還是微微有點發麻,只是關淩太會掩飾,除了他自己誰都看不出他現在這種淺微的異樣,他還朝著商應容笑了一下。

商應容還回了他一個笑,看得出心情很好,拉過關淩戴著婚戒的手把玩了起來。

關淩微笑,有些忍不住的在這樣的商應容額頭上印了一吻。

這樣的時候,他其實不吝於跟自己承認他是很愛商應容的。

當然,他也只說給自己聽。

中東這邊是有貼面禮的,設計師也是跟關淩在網路上常有聯繫的人,在他們要走時,四十多歲的健壯性感男人拉著關淩的手在他臉上左右點了一下。

等關淩笑著與他告別,轉過頭時,看到了商應容完全著的臉,還有被李慶拉到一邊的何暖陽。

關淩心裡暗地呻吟了一聲,搖了搖頭,拉著商應容的手,飛快把人拉了出去。

他還真怕商應容發飆。

何暖陽跟在他們身邊不斷瞥著商應容的臉,神情很是愉悅。

原本他還想把前面精油店的事兜出,刺激他一下,但在瞄了瞄他身邊的李慶後,想及自己也可能是受害者,所以還是忍下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夠他樂的。

只是當他們在餐廳坐下時,何暖陽還是忍不住問了板著臉滿臉不悅,像個孩子一樣的商應容,他好奇地問:“你以前是怎麼認為你不喜歡關淩的?知道薑虎喜歡他的時候還跑來跟我們打架也不覺得你愛他,你那個時候是怎麼想的?”

他一問,商應容臉更了,坐在那沉著臉的氣場讓前來招待他們的待者都尷尬得不知道怎麼開口。

還好關淩鎮得住場子,微笑著先開口用英語和侍者交談。

點完餐,何暖陽乾脆把話都說破了,他真是滿臉好奇地問著一直在他眼裡都是奇葩的商應容,“我記得以前你和關淩和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都不介意跟他用一個杯子,我那時候還想你多少是有點喜歡他的,所以後來我是真鬧不明白了,你怎麼就喜歡對著那些長得漂亮的男孩子濃情蜜意呢?還是當時你就已經嫌關淩老了?”

被何暖陽這樣說,商應容的眼睛刹那瞪大得不得了,他轉轉頭看看關淩又看看何暖陽,“我哪有嫌他老過?”

說完,他又連忙轉頭看關淩。

關淩朝他微笑,在桌子下面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捏了捏,迅速上陣救駕:“好了,都以前的事了。”

何暖陽哪理他,他又不怕關淩什麼,他又喝了口酒,再接再厲,誠心求教,“還是說,你跟誰都可以一個杯子喝水一個碗吃飯?”

商應容眉頭都死皺著了,關淩看著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突然發飆的何暖陽哭笑不得。

李慶在旁不敢多嘴,生怕這時看起來溫和但心裡肯定不怎麼爽的何暖陽也想起他的歷史改而對他發飆。

殺傷力極大的家庭主夫坦然地看著商應容,等著個答覆。

關淩只得繼續開口,笑著說:“他哪是……”

正要何暖陽閉嘴說點別的時候,商應容開口了,只見他有點不愉快,但還是儘量用著平緩的語調插話說:“我那時候有很多事不懂,所以做了很多錯事。”

關淩聽了微笑一下,對幫著他秋後算帳的好友眨了眨眼睛,嘴裡同時帶著笑說,“你還想怎麼樣?要不,我們旁邊單挑一下?”

何暖陽白了他一眼,也順竿爬下,點到為止。

他其實是真有點不理解當初商應容怎麼想的,生活上關淩說什麼就是什麼,都到那地步了,還只當關淩是個保姆。

真不知道他的腦回路是怎麼長的。

後面的用餐就比較平和了,關淩跟何暖陽談論他們坐郵輪會停靠的每個港口具體有什麼好玩的,他們已經查了很多地方,現在是跟商應容和李慶商量哪些地方他們要去,哪些地方不去。

言談間,原本以為商應容會有跟李慶一起走的線路,哪想,這兩個人像是也共謀好了似的,每當關淩,或何暖陽提出哪個點他們兩個人可以一起去的時候,商應容或李慶都會問一句:“你不去?”

只要他們搖頭,他們就回那我也不去了。

所以商談到最後,都是些要麼四個人,要麼就是一對去的地點。

等全部確定了,何暖陽無語了,頓了頓之後對關淩說:“是有多想不讓我們過點友人世界?”

關淩這時正在嘗一道烤牛排的味道,嘗了嘗覺得味道不對,放自己面前的盤碟裡,又去割了片烤乳豬,嘴裡笑著回何暖陽:“沒辦法,我們家商總沒我就不能活。”

儘管他是調笑著說的,但何暖陽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時關淩嘗了嘗乳豬的味道,覺得味道對味了,把剩下的半片放進了商應容的盤子裡,又拿刀割了好幾片放到了商應容的盤裡,還輕聲對商應容囑咐道醮料別碰,裡面有蔥……

商應容點頭,拿起刀叉吃起了關淩放進他盤子裡的食物,剛剛因為盤中無物,他一直沒有動手。

看到此景,不止是何暖陽,連李慶都斜眼瞥了眼他的“好朋友”商總,覺得他這些年從關淩那裡受的罪也確實是活該。

這樣依賴一個人,哪能不被他拿捏住?

他們在拜迪住的是一家酒店的頂樓套房,有極大的週邊空間,能俯瞰大半個城市。

關淩和何暖陽在陽臺看夜景,服務生們在擺放夜宵和開酒,李慶在他和何暖陽的房間裡處理完公事出來,看到商應容舉著手機靠著壁柱看著外面,他沿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關淩笑著的側臉。

李慶不禁問:“你就沒想過有些事自己做?”

商應容這時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掛了之後,知道李慶話裡意思的他朝李慶搖了搖頭。

他頓了頓,問李慶:“你有沒有想過撇下何暖陽過另一種生活?”

“怎麼可能。”李慶愣了。

“我也差不多,”商應容淡淡說:“不是不行,而是習慣了,這世上沒有另外一個他。”

說完,他沉默了一下,才接著對李慶說:“我喜歡他這樣,不想改,也改不了。”

說完他轉身走了,李慶跟在他身邊,嘴角扭曲地跳動了幾下。

想起來,他其實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他要是真能離得開何暖陽,當初不會在何暖陽那麼堅決不要他的情況下,連尊嚴連同命都不要地求著何暖陽讓他回去。

何暖陽很喜歡這個樓頂向下看下去的夜景,連帶的還誇了下關淩的眼光。

關淩今晚受了他諸多白眼,總算揚眉吐氣,跟他說:“我眼光也不總是那麼差的。”

何暖陽搖頭失笑,過了一會,他看著一片燈火輝煌淡淡地說:“只要你好就行。”

他是看著關淩一路過來的,知道他的談笑風生之下有著多少艱難和容忍,知道堅強從不認輸的關淩有多少夜晚都是一個人枯坐過來的,他也知道關淩有多愛商應容,就是因為知道,他才跟著關淩一樣一路忐忑,怕關淩離了商應容就活不了,又怕關淩不離商應容又過不好。

他早就不能當個純粹的局外人了,跟關淩來往這麼多年,他們早就成為了可以相依為命的親人了。

“哪有什麼不好,”關淩笑,搭上他的肩,輕籲了口氣,淡淡地說:“活到我這份上,也算是值了,多少人付出一切都求而不得,我好歹也算是有個結果。”

說著時,佈置好一切的服務生過來告退,關淩給了他們小費,在他們離開的時候,處理完事情的商應容和李慶朝這邊走來了。

關淩帶笑看向他們,然後對上了商應容那看向他的平靜,甚至說得上溫柔的雙眸。

商應容現在睡覺的姿勢一年比一年更不敢恭維,以前關淩不和他過夜,覺得商總仰躺著睡覺的姿勢還是很有男人味的,爺們一樣的臉孔和身體,讓偷覷的他總是心悸;後來在一起睡了,手要放他脖子下,關淩那時覺得還好,畢竟他們那時關係前所未有的糟糕,商總怕他跑確實要警覺點;再後來發展到抱他腰睡,然後靠他胸口睡,關淩想也就隨他去了,可現在發展到商應容趴在他身上睡,臉還緊緊貼著他胸口處,被壓著的關淩可真是無奈極了。

被壓醒的關淩看了看時間,推了推身上的人,赤裸壓在他身上的高大男人根本沒反應,關淩只得抱著他的腰翻了個身,這才喘了一口氣。

這下商應容總算醒了,不過也只是睜了睜眼,看到關淩還在,抱著腰又閉眼過去了。

想下床的關淩無奈,他跟何暖陽說好了要趁著早晨人少,出去逛逛。

“起來了……”關淩只得哄這時在他身下的人,以前的商應容多好啊,到點就起床上班,自從上午不怎麼去公司之後,這男人就學會賴床上了,他賴著不算,還得托著關淩一起賴著,鬧得上午找他們有事的屬下都會熟門熟路的來臥室找他們,這讓關淩曾一度覺得他們都快沒有什麼隱私了。

這時商應容只是把放在關淩身上的手往下移了點,拘緊,他人也下去一點,把臉埋在關淩的胸口,也不怕關淩把他的呼吸給壓沒了。

關淩猜商應容老喜歡把臉放他胸口的原因是聽他的心跳聲,但他不敢真問商應容,怕問了,得到答案之後他就會徹底潰敗。

他已經夠愛商應容的了,不需要再多愛一點。

光是想想商應容說出這句話的他就已經夠心悸的了,真聽他說出來,關淩覺得自己會傻掉。

他對商應容已經夠傻的了,不能再傻了。

所以他平時都當作這只是商應容很平常的一個動作一樣地忽視掉,這次也一樣,他笑著也試著往下滑下去了一點身體,跟商應容臉對臉,繼續哄人:“好了,起來了,去吃完早餐再回來睡,嗯?”

可能因為他“嗯”的這聲鼻音太性感,商總終於賞臉地睜開了臉,面癱的男人先是用黝的眼睛看了關淩半晌,這才啞著因晨起而特有的沙啞喉嚨說:“要早起也可以,但是要做愛。”

他坦蕩地說完,就用半硬起來的性器頂住了關淩的後面。

關淩昨晚跟他做過一次,後面還是有點放鬆點,被他這麼一頂,穴口竟有意認地吸住了他的龜頭,引得剛坦蕩說完話的商應容悶哼了一聲,這下話都不說了,乾脆抱著關淩翻了個身,把枕頭扯過來放到關淩身下,他拉著關淩的兩條腿,對著關淩沒潤滑的穴口,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擠了進去。

第八十一章

後面一陣鼓脹,關淩花了好一會才適合。

待做到興起,腰都有點疼,關淩打了商應容的後背幾下,才讓商應容放慢了動作。

等到做完,關淩在床上平息了近十來分鐘的呼吸才有力氣下床。

浴室裡關淩靠在商應容身上,讓商應容把他裡面的精液掏出來,就那麼幾分鐘裡,差點睡著了,足見他累得有多慘,而商應容有多折騰。

折騰完的商應容神輕氣爽,出來後,手兜著褲袋,跟在關淩的身邊瀟灑自如地沿街打量,路邊偶爾走過幾個在商業區上班的女人,腳步再匆忙,看向他們時,都要若有若無地要多瞥他幾眼。

等到經過的一個絕世大美女也看著商應容而過時,何暖陽退後一步,跟關淩齊步,戳了戳關淩,帶著笑對懶散得眼睛都是半閉著人問:“你怎麼不管著點?”

關淩知道是怎麼回事,他著實有些累,話也懶得說,手扯了下商應容,讓他走在裡頭,他走在外面,然後他牽著了商業容的手。

還真別說,當商應容一路都看著他跟關淩牽著的手時,那些看向他的臉的視線也轉到那雙手上去了。

關淩依舊半閉著眼睛,看起來滿不在乎的樣子。

何暖陽走了一會,再回頭一看,商應容的視線還瞥在他們的牽手範圍內……

他扯了扯嘴角,而李慶也隨他老婆,嘴角抽搐了兩下。

倒是兩個當事人都覺得沒有什麼,一路牽著進了早餐咖啡廳。

儘管商量出來的路線裡沒有關淩和何暖陽在一起的,但在即將離開迪拜那天晚上,關淩還是逮著時間跟何暖陽出來泡了酒吧。

他們也沒找什麼特殊場合,關淩找了個當地的朋友,讓他安排了家能看阿拉伯美女跳舞的俱樂部。

他和何暖陽給各自的另一位留了短信就關了手機,一直呆在樓上的包廂裡看樓下的人玩,直玩到淩晨三點才離開俱樂部。

一出門,看到李慶和商應容坐在俱樂部附屬的沒打烊的咖啡廳門口,正好對著他們出來的門。

這次,換李慶滿臉鐵青,一看到他們出來,就出來拉著何暖陽到一邊發飆去了,倒是商應容就坐在那,等關淩靠近,才伸出手摸了摸關淩的手。

關淩笑,輕撫他的頭髮,問:“等急了?”

商應容搖搖頭,他等著的時候都在處理公事,並不著急。

他聞了聞關淩的手,只聞到了淡淡的威士卡味,他站了起來,吻了吻關淩,才說:“沒有喝多少?”

關淩點頭,“沒有喝多少。”

商應容又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然後滿意點頭,沒再多說。

一路回去,兩輛計程車,就算如此,關淩在車上都能聽到另一輛車上李慶的發飆聲,他再看看身邊的商應容,再次覺得商應容大部份時候還是比較好糊弄的。

這人只要確定他是他的,沒沾染別人的味道,他去哪,他在哪他都是無所謂的,哪怕甚至違逆他。

當晚李慶跟何暖陽鬧了一宿,兩人後半夜吵起了架,李慶甚至被何暖陽氣得收拾行李要回國。

何暖陽當仁不讓,他一出門就“砰”地一聲把門關了。

關了門,他冷哼了一聲,對著帶著商應容出來看熱鬧的關淩冷冷說:“別給他開門。”

何暖陽判斷正確,沒半個小時,商應容的手機響了,李慶在電話那頭讓商應容給他去開門。

商應容出了他們臥室的門,剛走到門邊,看到了搬了椅子坐在門邊不遠的暗中的何暖陽正冷冷地瞅著他。

這時關淩正好出來,看到此,搖頭歎氣,拉商應容進來,“他們鬧情趣,你別摻和。”

商應容頓了一會,“嗯”了一聲,通知了下李慶,說門被人把守著,他不好開。

李慶在那頭差點把牙給咬碎了。

關淩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商應容打開門,看到門邊靠著牆壁在睡的李慶,腳邊放著他半夜拎出去的行李箱。

他走了出去,李慶察覺到有人,從地上一躍而起,看到是他,這才平緩了神情問:“要走了?”

商應容點頭,這時何暖陽出來,看到他冷冷問:“怎麼還沒滾?”

李慶一聽呲牙咧嘴,“你以為我願意?”

說著時,把昨晚拿錯的何暖陽的護照塞到何暖陽手裡,何暖陽一打開看到自己護照上自己的臉,沒忍住,“撲”地一聲笑了。

關淩湊過頭來也看到,搖著頭也笑了,隨即抬頭對李慶說:“李老大,出走這種事要是沒經驗咱們還是別幹了。”

他說完,何暖陽也在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因為李慶昨天帶了一箱衣服,拿了他的護照,但這沒腦子的暴躁男根本都沒拿錢包。

所以何暖陽根本不怕他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能哪跑到哪去?跑個鬼哦?

他要保證的只是別讓李慶那麼容易進房間,讓他好好得個教訓。

昨晚何暖陽他們吵得天翻地覆,但一路到了飛機上,拿行李的,跑腿買東西的,提隨行小箱子的都是李慶,一如平常不讓何暖陽幹什麼,就讓他站旁邊看著。

到了飛機上,照顧李慶睡覺的就是何暖陽了,他甚至蹲地去給李慶脫鞋,比空姐還像個空姐。

兩人又好到蜜裡調油,跟他們關係一直好得不行的關淩對此見得多了早見怪不怪,而因為李慶何暖陽他們都是關起門來吵架,從而商應容倒是第一次見,見到他們從吵架到和好如此收宿自如,不由看了看身邊的關淩。

他跟關淩也吵架,但只吵了幾次,他已經知道跟關淩吵不得,一吵,越難聽的話他就越說得出口。

更別提什麼他收拾行李走人了,關淩只要知道能跟他不在一起,讓他自己收拾行李走人他都幹。

李慶跟何暖陽怎麼吵架都當不了真,但他跟關淩能,這大概就是他們區別。

這一刻,商應容無比清楚他和關淩的信任感竟然比不上他們所簽過的合同,也明白了關淩以前說的他們之間,只有白紙字上的那些才是最真實的話的意思。

一時間,覺得和關淩現在的進展比預期還順利的商應容有點慕起了李慶他們起來,他知道被人心疼珍愛的滋味是什麼樣的,但他不知道被依賴,被信任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商應容側過頭,看著關淩合著雙眼的臉,不知道關淩會不會再把心交給他。

第八十二章

在義大利到希臘的船上,他們幾人與其說是四人遊,還不如說是何暖陽和關淩給何暖月的採購嫁妝之旅。

何暖陽為了家姐,打算用嫁妝砸死她嫁的再一個豪門,從而為之不遺餘力,關淩見他如此上心也難免添柴遞火,以作為幹弟弟的身份,郵輪每到一個地方,他就幫著何暖陽搜刮當地最具特色的東西航空郵寄回去,等東西沿路買到希臘時,短短時間內在國內都已經收到兩批東西的何暖月打電話來哭笑不得,問他們購物是否愉快。

兩人頭一次這麼親自集中買東西,早已買到頭昏,只是何暖陽在他姐面前要死面子習慣了,硬撐著說沒有。

關淩在旁要死不活地緊跟著說沒有。

而他們旁邊的李慶與商應容,兩個人老神在在地曬著太陽看著手中的電腦,決定多掙點錢好供人揮霍。

沿路只有在船上四個人才是一起的,原先的計畫永沒有變化快,他們只要大船靠港口停下,商應容和李慶只有給何暖陽和關淩提東西的份,另外聯絡快遞公司過來包裝東西,打包送走。

李慶當何暖陽的男傭早當習慣,商總是頭一次,難免新奇有趣,跟在關淩屁股後面看著關淩跟人討價還價,關淩那殺價的本事比他在生意場上跟人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本事一點也毫不遜色,砍起價來狡猾又誠懇,老闆送他走後還要追著他屁股送點小玩意,只因他從頭到尾都笑得好看,禮貌又溫和。

何暖陽本也是個會殺價的,但及不上關淩的狡猾,到最後,乾脆拉了關淩一塊上陣,兩人殺價殺得天昏地暗,背後兩個豪門出身的男人皆是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幾十美元能買上一堆看起來還不錯的東西,然後商量著帶回去糊弄那些有錢朋友。

用何暖陽的話說就是,前幾個那個錢總啊,在埃及買的那塊廢鐵還沒咱們一塊錢買的這塊有檔次,回去說是幾百萬買的都有人信。

關淩心有戚戚然,點頭。

李慶當時瞄了好幾眼他們手上那塊刻著不知道哪種語言的鐵塊,回過頭跟商應容說:“你信嗎?”

商應容看看鐵塊,再看看關淩,誠實地跟李慶說:“要是關淩說的,怕是會有人信。”

“你呢?”

商應容沉默,頓了兩秒,微微歎氣,“怕是會信。”

關淩在旁聽了哈哈大笑,因著他出手只要好東西,久而久之,他這嘴一張,說多少別人就信多少,有些人已經是盲目信從他了。

人是群體性動物,一人多就容易產生盲從性,像很多人總是盲目信任強權一樣,一般人也很信任那種已經成型了的目標性人物,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但容易被人操縱。

像關淩要是去糊弄人,只要次數不太多,一糊弄一個准。

只是關淩好像從沒做過,除了工作必要應付的人,他從不多應酬,他在容廣的手一直伸得不長,而且還在避免伸得太長。

他有意識地掙錢,但從不超過他的範圍。

商應容當時看著關淩時發了下愣,看似沒有底限的人,其實他的底限一直在那,只是讓人察覺不到。

有所克制的人,並且一直在克制,避免所有人和環境的影響,這人得有多強韌的神經?

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商應容不是話多的人,也並不會總是跟關淩把話全打開一次次談話,他低聲軟語偶爾有一次兩次就是極限,多了那就不是商應容了。

而關淩也並不是個需要他多說什麼的人,一路商應容看得很清楚,關淩在哪都能如魚得水,哪怕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他也是本事在幾分鐘裡,讓停下來跟他交談的婦女把手中的可愛孩子交給他抱。

他有溫暖的笑容,彬彬有禮,時而節儉,經常大方,很多人容易與他有親近感。

他以為關淩喜歡跟人保持距離,但那也只是相對的,面對陌生人,關淩毫不吝嗇他最真誠的笑容和最擁有誠意的擁抱。

在接近希臘的那天,在一個小港口,關淩帶著何暖陽還幫著一個國內來的中年男人把他帶來的十來樣景鎮瓷器喲喝著在一個小時裡賣了,剩下的一個小時,他們背著這中年男人只有一條腿的女兒踏著黃昏在這個靠著海邊的小城鎮玩了一圈。

當晚在船上的甲板上,關淩跟他們說起他小時候打工的事,他在家鄉有幾年在寒假放假的那幾天會在公園面前擺地攤賣些小玩具,公園門口的大爺經常幫他賣,有一次他發燒了,還是這個大爺背他回去的。

說著的時候關淩是笑著說的,說完他就住了嘴,商應容從沒聽他這麼說過他的從前,關於關淩的調查裡,有他打工這一事,但卻沒有這些細節,所以他問了一句:“後來呢?”

關淩沒有說話,倒是何暖陽淡淡地說:“後來那大爺在公園門口被車撞了,他子女不給錢治,再後來找到了車主,這家人拿著大爺的屍體堵上門,給賠了幾萬塊。”

說完後,他靠近關淩,在他頭髮上摸了摸,轉過頭對商應容淡淡說:“是關淩陪著他咽了最後一口氣的,關淩籌了一陣錢籌了幾百塊,剛交上去沒多久,人就死了。”

說著他頓了頓,看了眼還笑著的關淩,他扯了扯他的嘴角,回過頭又對商應容說:“當時他媽在國外,打電話找不到人,他打了電話給關益滬,想借幾百塊,等他媽回來還,但被關益滬罵了一頓,那時候,差不多就是你覺得跟他兩清了的時候吧?”

最後一句,何暖陽是向著關淩說的。

關淩笑著點頭,當時他父親在電話裡說他是婊子養的不關他的事,放下電話後,關淩也就差不多不把他當爹了。

“關淩高中的時候還是很辛苦的,要擺地攤嘛,好起來大概是大學的時候吧,那時候真能掙錢了……”何暖陽笑,又揉了揉關淩的頭,“還挺會掙的,掙得不少,很快就升級成小財主了是吧?”

關淩的頭髮全被他揉亂,也不生氣,點頭自我誇獎道:“那可不是,一直都挺會掙的。”

“所以擺地攤才是你最初的老本行啊,難怪下午發揮得這麼出色……”何暖陽再次誇獎關總。

關淩笑,踢了老拿這個說事的何暖陽一腳,笑駡道:“擺地攤怎麼了?有得是擺地攤成就大業的……”

何暖陽大笑躲過,隨後又靠回了關淩身邊,轉頭笑看著關淩的眼裡溫情脈脈。

他們不是情人,但彼此關照了這麼多年,知道對方生命裡最痛也最容忍的往事,如今還能彼此相伴,比起相愛相依的愛人,其實這也是天大的幸運。

商應容在一旁看著他們笑鬧,他知道何暖陽跟他提起關淩父親的意思。

外面有些說法,說關淩是個真狠毒的人,就算是親生父親和親弟弟親妹妹都下得了狠手,言談間覺得他母親和妹妹可憐,必須忍受這樣的關淩。

商應容曾看過他母親和妹妹花銷的帳本,而自那一次後,每半年,陳曉遙都會把帳本送過來給他看一次。

他知道,是關淩讓陳曉遙送過來的,他在公事公辦。

面對他看似不信任的舉動,關淩採取的是公事公辦的態度,事後對此一個字句的看法都沒有。

商應容回想一遍,再理清一遍,多少也知道了,不信任的根源出現在他這。

他從骨子裡,就沒有真正信任關淩,哪怕他承認了關淩的價值了,也還是沒讓他成為自己的寶貝。

所以難怪關淩看著他的眼睛裡總是充滿嘲諷,面對他認輸的話總是覺得好笑又無奈。

他根本就是不信任自己,因為他有時候在某些方面也沒真的信任過他,有些潛意識地還停留在當初那個總覺得關淩不甚重要的時間裡。

從本質上,他離關淩太遠,所以關淩無奈的怕是他說他愛他了,卻從沒做過一樁真正愛他的事吧?

那天晚上,商應容抱著關淩一夜都沒合眼,關淩半夜醒來見他沒睡,問了他一句“怎麼了”。

商應容搖了搖頭,問關淩:“是不是我不攥著你,你就走了?”

關淩當時帶著睡意含糊地笑了笑,含糊地說了句“哪可能不走”就又睡了過去。

他白天太累,半夜時分不甚清醒,尚在昏迷中。

剩下商應容回想這些年的事,想到最後,頭腦一片清醒,一點睡意也無。

他和關淩之間,似乎他做得最正確,也最錯誤的一件事就是再次把關淩拖了回來,用盡辦法讓他一步也離開不得。

論起手段,他對關淩所做的,比關淩所做過的都要殘忍得多。

也難怪,當關淩知道他對陳溪米的安排後,他笑得那麼荒謬。

他在關淩身上用盡了所以最狠決的手段而從不自知,卻把得體的仁慈用在了別人身上,難怪,關淩從不信任他。

關淩在希臘訂的是一套小島上的度假房,主人家離他們住得不遠,可以每天去他們家享受熱情的招待和美好的食物,其它時間他們可以出海,曬太陽,或者去比較熱鬧的島嶼跟當地人一起享受當地生活。

而商應容此時對晚上睡得很沈,輕易不醒,白天則精力無限的關淩有些移不開眼睛了,他像是真正才認識了關淩一樣,關淩眼光的每一次流動,他每次的哈哈大笑,他淺笑在一旁看著人群的安靜從容姿態,這些讓他以為覺得熟悉的一舉一動卻在他眼前無比生動起來了,他目不暇接地注視著這樣的關淩,分外覺得他像柔和的光芒一樣耀眼,且迷人。

有好幾次都看呆,回過神來,看著熟悉,但又讓他陌生的人,覺得胸口的悸動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他像是從一片揮不開的霧茫茫中走了很漫長的路,終於走到了關淩的身邊,看清了關淩真正的樣子。

而現在,他也可以呆在關淩的身邊,靜靜地看他很久很久,知道他微笑時底下的真正溫柔,知道他撇嘴時嘴角隱含的不快,知道他挑眉間的譏俏,更知道他現在是真的打算再信任他一次了,因為他現在能在懷裡睡得那麼安詳,甚至在清醒時容忍他的吻落在他的心口。

旅行真的是刺激兩人關係最好的良藥,他們真的變得親密起來,關淩其實已經會跟他開玩笑,唆使他去買飲料,就像何暖陽唆使李慶跑腿一樣。

商應容有些發傻,頭一次覺得他可以如此地喜歡關淩,這種感覺讓他每天都有些想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然後看到關淩的臉,親吻著他的眼瞼,看著他緩緩睜開眼睛。

“怎麼又傻了?”何暖陽把一杯薄荷酒給了剛打完沙攤排球,身上全是沙子的關淩,朝那邊沙攤椅上發呆看著關淩的商應容的方向揚了揚頭。

“估計是覺得我對他不錯,受寵若驚中……”關淩理智地判斷地完,接而又大笑出聲,手搭上何暖陽的肩擠眉弄眼輕鬆道:“其實我們商總啊,說穿了,高高在上習慣了,現在想配合我的腳步就傻了,你能想像他跟我去擺地攤嗎?能跟我一樣跟著群小孩兒打球嗎?他發現這些我都能,就傻了,以為我總算成為個上流人物像模像樣了,哪想,一轉過頭,其實本質上還是那個小城市來的土鼈啊,不傻眼才怪。”

何暖陽好笑地用手肘頂了頂他的小腹,“你就擠兌他吧,不就想說,他知道你個屁,還不是因為你愛他你才受得了他……”

關淩哈哈大笑,拍拍何暖陽的背,很真心地跟老友建議,“不用這麼瞭解我。”

“我說,商總應該還是不知道,你其實很多時候把他當白癡吧?”

“他不是白癡是什麼?”關淩奇怪地道,說完,想及自己,又笑了,說:“什麼鍋配什麼蓋,他是個白癡,我又願意為他犯賤,再加上其它都配合著的因素,所以這麼多年才硬配在一起沒真正散夥,你看別人,早已經過盡千帆一百遍了。”

何暖陽翻白眼,“薑虎不比他差多少,你要是跟他,也能長久。”

關淩搖頭,老實地說,“不能,薑虎那裡更難,他跟家裡關係親密,我要是跟他在一起,我需要忍受的必不會少,如果僅僅是為了和一個人在一起不分手而去忍受他身邊的一切,我的痛苦也不會少,需要解決的事情也會很多。”

何暖陽想想薑虎家的背景也默然,那是一個政治世家,醜聞從來都見不得光,只有被掩埋的份,關淩就算和薑虎在一起,一輩子也只能活在地下。

如果關淩非常愛薑虎,愛他若命,他可能還會試著去承受,但他與薑虎從一開始就已沒有這種可能性,所以這個如果是不成立的,他們確實是不適合真正在一起,在一起早晚也會出問題。

畢竟生活不是兒戲,就算是極其相愛的愛人都會因為環境而恩愛耗盡,何況只是有著好感的兩個人,早晚會把那點吸引力在鎖碎的生活中磨光的。

“那範以綿呢?”何暖陽還是覺得範以綿不錯。

“他?”關淩失笑,“他啊……”

他玩味地笑了一下,過了幾秒才說:“他和我很相似,但有一點卻是完全不同的……”

“什麼不同?”

“他的野心太大,還沒到學會適可而止的地步,他這幾年爬得太快了,不知道有些事不是單純人為就能掌控的……”關淩說到這有些感歎,“升得太快的東西,無論是權力還是金錢,不適可而止到時總會出問題的……”

說到這,他頓了頓,對何暖陽接著說,“看,這就是我跟他最大的區別,我在他那個年紀的時候知道有些事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去碰的,他不同,他比我意氣風華多了,也有勇氣去要得更多,從現在來說,他這種態度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都是需要時間,到了時候才能見得了真章的事。”

“但他要是有了你,就會有個人幫著他防止跌落……”何暖陽很客觀地評價。

“嗯,所以說,他太聰明了……”關淩狡黠地笑,“他喜歡我可能是真,不過,同時也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唐浩濤要是知道他打我的主意,恐怕得回來把他撕了吃了。”

唐浩濤在暗處用盡手段幫著商應容把他約束在容廣裡,讓他幫著容廣保駕護航,可沒那麼容易放他離開。

何暖陽聽了先是沉默,過後感歎:“你們這些人啊,連感情都讓你們玩得像間諜遊戲,真真假假的看得人頭疼啊。”

關淩笑了一下,又頓了一會,也感歎般地歎了口氣說:“所以商總的感情在這些人裡,相對我來說,有時也顯得尤為可愛,不愛就是不愛,討好就專心致志地討好,哪怕不得要法,他也沒個二心,有些方面蠢是蠢了點,殘忍也確實是殘忍了點,但人哪有完人,光是專心這項,見過這麼多人,沒哪個及得上他。”

“你就是不想擺脫就是。”這時李慶從海裡出來了,何暖陽打算去拿毛巾迎接他,匆匆扔下一句就走了。

關淩搖頭笑,朝這時還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的商應容笑著走去。

其實也不是不想擺脫,而是既然走不了,又無法把心乾脆扔了不讓它為這個人心悸,所以乾脆再束手就擒。

反正,現在也不是以前,就算失手,他也能繼續好好地活下去,時間讓他們不斷廝纏,也讓他從中知道有些事,是必須去學會釋懷的。

得到與失去,都如是,都要真正釋懷,人生才不會再忐忑不安。

第八十三章

關淩發現商應容不僅白天老愛看他,晚上他醒來,睜開眼,看見的也是商應容的眼睛。

儘管他對商應容的每根汗毛都熟得不能再熟,但晚上冷不丁地看到這人的眼睛,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到第三次第四次了,關淩就覺得事情有點大條了。

所以他們在希臘的第七個晚上,關淩半夜突然醒過來,又看到了商應容的眼時,他先是刹那完全清醒,沒有了絲毫睡意之後鎮定了一下,但還是有些頭皮發麻地問著前眼看著他的英俊男人:“你不睡?”

“嗯,等會。”商應容拔開了他額頭的頭髮,漫不經心地說。

“還是開了燈睡不著?”他們留了一盞壁燈沒關。

“不是。”商應容淡淡說完,過了幾秒,又說:“只是想看看你。”

關淩接連幾晚都受到此待遇,今晚終於鼓起勇氣問了,聽到這種答案,他不是事先沒有想過,畢竟商應容看他的眼神連何暖陽都說有那麼一點肉麻。

而他終於聽到答案,以為自己也會覺得麻上那麼一麻,但也可能因為他在沒發生的時候就已經想得太多,等真聽到了,倒沒有想像中的激動,反倒有些哭笑不得兼無奈。

“你就不能好好睡會?”關淩有些無奈地問,“白天也就不用補眠了,可以到處走走。”

“你又不跟我去。”商應容淡淡地說,關淩是非常注重給人私人空間的人,對他更如是,他也許每天都會出現在你的眼前,但不會是時時。

“你自己走走,或許會發現些別的樂趣,如果你願意,我想晚上你陪我到處走走。”關淩微笑著說,他的聲音在半夜的晚上顯得有些低,但又尤為動人。

商應容承認,只要關淩樂意,他很容易能安撫住自己。

他現在就因為關淩晚上對他的邀請從而思考晚上睡覺,白天到處走走,然後期待晚上和關淩單獨在一起的可能性了。

他覺得他很樂意接受,只要關淩願意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和何暖陽到處跑動,找陌生人玩得很歡樂。

下午何暖陽沒見到商應容,趴在沙灘椅上讓李慶給他捏完背,又把人踢到潛水教練那,讓人陪著他潛水後回來見關淩還是一個人,有些奇怪了,問他:“人呢?”

“商總嗎?”看著手機處理公事的關淩頭也沒抬地問。

“那還有誰?”何暖陽理所當然地說。

“自個兒玩去了。”關淩隨口說了這麼一句。

何暖陽聽了也沒覺得奇怪,他翻開了本書,跟著關淩閒聊:“總算是看膩你了。”

關淩聽了笑了一下,頭依舊沒抬。

“笑什麼?”何暖陽轉頭問他。

關淩總算抬起頭,朝何暖陽笑著說:“暫時還沒看膩,不過為了不讓他看膩,我讓他先自個兒玩一會去。”

“你又哄他?”何暖陽有點鄙視地看著他。

關淩聳肩,對他的話不予置評,過了一會,把手頭上的郵件寫好發送後才對何暖陽淡淡地說:“任何突如其來的迷戀都是短暫的,他也不是時時能來度假,一個月時間對他來說是必須再用幾年辛苦工作才能攢得出來的,容廣越大,他的責任就更大,以後的長時間旅遊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他又不是不享受個人空間的人,何必因為他突然對我非常感興趣了就讓他浪費這時間,回頭回去了,他想怎麼琢磨我就怎麼琢磨我唄,只要到時他還感興趣就好,而不是只是被頓感新鮮的我暫時沖昏了頭腦就好。”

何暖陽聽了當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聽聽你這口氣,理智得像個外人。”

關淩笑,點了下頭輕聲問何暖陽,“不好嗎?”

何暖陽悶了一會沒說話,過了一會才點頭說:“挺好的。”

說完,頓了一會,又對關淩說:“我總算明白唐浩濤為什麼一直看好你,你捨得對自己狠,又會為在意的人心軟,你這種人是最好拿捏得住的人了。”

關淩笑。

但何暖陽此時卻冷冷地看著他,冷冷地說:“你明知自己的局限,卻只能被他們束縛,我知道你有不甘心,別因為別人說你心狠手辣你就得和商應容恩恩愛愛給他們看,你要是不樂意,你擺一輩子臉色給他看也是你的事,你要是樂意,和他和好也是你的事,已經到了這地步了,別再因為別人影響你,唐浩濤也好,我也好,還是其它人也好,別再讓人掐著你的軟肋掐痛你。”

“我沒有因為別人……”關淩有些無奈,不知道何暖陽為什麼這麼說,他們就這個話題稍微談過那麼一兩次,他不是個會舊話重提的人。

“沒有嗎?”何暖陽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你現在對商應容服軟不是為了商淩嗎?”

見何暖陽問得這麼直接,這是近段來的第一次,面對好友,關淩放下電腦,看著何暖陽認真說:“那你讓我怎麼辦?我確實是愛商應容,我也確實認為商淩需要一個良好的家庭環境成長,既然我能做到,為什麼不能?放過我自己,也放過商應容,大家都好,有何不可?”

“沒什麼不好,”何暖陽淡淡地說,“只是我覺得當外面瘋傳你為了得到商應容不擇手段的現在,你要做的是從容廣退下來,而不是站在風口浪尖上,可商總還是把你推出去解決他們的內部問題,在他把你還是當手下的現在,你沒必要和他這麼快合好。”

何暖陽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這麼尖銳跟他談商應容的問題了,關淩有些不解,但還是繼續心平氣和地跟何暖陽解說:“我首先是他的手下,這是唐浩濤和他對我的第一個定位,事實上商應容對我的執著有一大半是取決於我的利用價值,這個是不可能改變的,我們的再在一起絕不是單純的感情因素,就算是今天,就算是他說對我有一點感情了,我也應該履行我的職責,再說白點,我也有容廣的股份,得到相應的利益,我就應承擔起相應的責任,所以這個跟他和我的現在的感情無關,就算是他想不讓我站在風口浪尖上,我也必須站在那,這是我的工作。”

“可他沒有不想,”何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