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 水面之下- fucker
編劇果然沒食藥, 我都不知該重何說起 *嘆* CRY
台詞愈發糟糕, 劇情.........完全不知如何吐槽=__=
就是一季比一季虐, 一季比一季的官逼死同,每一季都在刷虐點orz
只有萌萌的C叔推動我繼續看下去orz
否則真是累感不愛 Orz 不如快快黑洞吞食地球全劇終好不, 看得我好心塞QAQ
不過 編劇的腦洞已經>黑洞了吧
咳咳, 各位看劇的一定要看Supernatural,
因為年下魔王腹黑忠犬攻X炸毛別扭惻忍美人強受X互攻(?)X NP X精分 X 黑化 X 兄弟 <_< 好多形容詞
SD可逆我本命CP啊
"You know Sam and Dean Winchester are psychotically, irrationally, erotically codependent on each other, right?" <- N季前的官方台詞, 大手的官方只留了同人條寫肉文的路 (雖然正劇都滾過床單了
好吧, 這文都是SD經典文之一,
大約就是dean成水鬼了, sam黑化成魔王不停坑人給dean食
就第十季來看, 如果丁丁真是非食人不可, 我覺得這站在兄控頂端的男人如沒辦法最後絕對會坑人喂哥Orz
反正這倆雙標兄弟都是為了對方, 毀了世界都不在乎的了 (無誤)
但如果情況反轉, 丁丁應該會把自己和三米一起困著, 等三米吃了自己, 然後三米餓死, 那就不用親手殺死心愛的弟弟QAQ 如第二季 (216?)
我所以恨惡生命,因為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我都以為煩惱,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傳道書》第二章十七節
艷陽高照之下,水面仿佛平靜無波,但在沿湖仍可見水紋一圈一圈的涌上岸,就象有什麼東西在湖底緩慢的攪動,湖水盛不住即將滿溢出來似的。
薩姆一動不動的坐在湖邊的一塊坡地上,盯著眼前寬廣的湖面。陽光照射在湖面上的反光讓他的雙眼刺痛,同樣的,它從遮陰的樹叢間投下的熱力讓薩姆的襯衣上濕了一大塊。在草叢的陰暗處,蚊子一直發出嗡嗡地單調噪音。偶爾的一陣空氣流動,帶來的不是涼爽的微風,而是掠過薩姆鼻端的湖水的腥氣和他自己的汗味。
這所有的一切,薩姆全然的不在乎,仿佛他所有的感知都被切斷了似的,除了他的心跳,還有腦內轟然鳴動的思緒。他的思維就象長久沒有上油的老舊絞盤,在每一次思索間喀噠做響,讓他的太陽穴抽痛不已。
一個淹死的人要幾天才會浮上水面?
這就是薩姆全力思索的問題,他正翻遍腦海內的每一處角落,回憶他看過每一本書,從一個場景跳進另一個。
鮑比從緊挨著湖岸的一小片樹叢中鑽出來,向薩姆走過來。他在薩姆身邊坐下,發出疲倦的嘆息,伸手揉捏起僵硬的小腿肌肉。他剛剛沿湖邊查看了一圈,是今天的第五圈,事情發生以來的第七天,什麼也沒有發現。
沉默了片刻之后,鮑比開口說,“薩姆,”他的聲音比他自己想象中更低啞,“什麼也沒有,也許,也許我們應該--”放棄,鮑比想說的是放棄,但這個詞卡在他干澀的喉嚨裡。
薩姆轉過臉來望著他,既不悲傷也不憤怒,剛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三到七天。”他說。
“什麼?”鮑比一臉茫然。
“一個淹死的人浮上水面需要三到七天左右,一般情況下。”薩姆接著說。
花了幾秒來理解薩姆所說的話,鮑比從茫然轉為震驚再轉到悲傷,然后他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薩姆,”他伸手搭上薩姆的肩膀,“上帝啊,薩姆,他可能會被水草纏住,永遠都不會--這湖該死的大,”他知道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完全不應該,“可能,你不會想要看見他那個樣子的。”鮑比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肌肉,如果薩姆往他下巴上來一拳,也不意外。
但薩姆隻是看著他,身體完全沒有反應,“我想要,我想要看見,我不能把他就這麼放在這裡不管,”薩姆費力地組織著語言,想要流暢的表達他的意思,但絞盤仍舊喀噠亂響,“我得確定,我得確定他在哪兒,他在哪兒,不管是什麼樣的,媽的!”薩姆猛得站起來,從鮑比身邊走開了。他沒法解釋這個,鮑比不懂,沒人會懂,這對他的意義,對他們的意義。這屬於那種沒辦法用語言解釋的東西,通常是薩姆望過去,迪恩回望過來,就這樣。
如果換做薩姆,迪恩會做同樣的事情。
薩姆走回到Impala那裡,他打開車門卻沒有坐進去,雙手撐在車頂,眼光掃過混亂一團的后座。他的舊T恤,迪恩的格子襯衣,散落的包裝紙,繃帶,亂七八糟的。灼熱的金屬在薩姆的手掌下發燙,他的肩膀緊繃,一下子恍惚起來,迪恩會過來邊嚷推開他,脫掉身上的臟衣服,抓起另一件換上,然后順手掃掉那些不要的東西。
“嘿!”一個聲音從薩姆背后響起。
薩姆猛地轉過身去,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一個陌生男人站在他面前,衣服滿是灰塵,背著大背包,看起來象個徒步旅行者。
“嘿,你好,”對方繼續打著招呼,瞄了眼車裡面,“公路旅行?”
薩姆輕微搖了下頭做為回答,感覺到腎上腺素褪去時的酸軟。
“哦,”那人問,“抱歉,我隻是想問問附近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嗎?”
薩姆遲疑了一下,回答說,“沒有。”附近沒有住戶,除了薩姆他們臨時住的那間小木屋,而現在真的不是接納外人住宿的時候。
“無論如何,謝了。”對方笑了笑,轉身往下坡處走去。薩姆看著那人在鮑比身邊停留一下,估計得到了同樣的回答,然后繼續往湖邊去了。他是個走運的家伙,如果他在薩姆他們干掉水妖之前來,多半會這兒丟了性命。
水妖。薩姆的喉嚨哽住了。
它殘忍而狡猾,避開他們設好的陷阱,引開了鮑比,用長長的黑色指甲拽住迪恩把他拖進了水裡,薩姆驚恐地大叫著迪恩的名字扑了過去,手指隻來得及擦過迪恩的衣服,抓住的是水妖亂草一般的頭發。薩姆用力把鐵钎插向水妖,水妖劇烈的扭動著,手爪徒勞的抓著水面,藍色的體液汩汩地流出來。薩姆發瘋般把它拽上岸,它的手爪上沒有抓著迪恩,隻有一片衣服碎片。薩姆立即跳進湖裡,湖水冰冷徹骨,黑暗渾濁。薩姆四處摸索著,一次又一次浮上來換氣,又一次又一次的潛下去,直到筋疲力盡,直到他放任自己沉入湖底,直到鮑比趕過來抓住他拖上岸。
薩姆扑向迪恩,手指擦過迪恩的衣服。薩姆扑向迪恩,手指擦過迪恩的衣服。薩姆扑向迪恩,手指擦過迪恩的衣服。象卡殼的錄象帶,薩姆一邊又一邊的在腦海內重播,所有的細節,所有的觸感。思索著如果他想得足夠多,能否在回憶中抓住迪恩的手,然后倒帶,一切重來,在他瘋掉以前。
太陽向西傾斜,晚霞滿天,一大半的湖面已經落入陰影之中。薩姆凝視著這景色,顏色鮮明得猶如一幅油畫,濃重的油彩堆積出立體感。他已經看過七次了,自水妖死后。每日艷陽,滴雨未下。這不正常,薩姆想,一定有哪兒不對勁。然后他的思索被鮑比敲車窗的聲音打斷了。
“薩姆,天要黑了,你要回木屋去嗎?”鮑比低頭問他。
“不,我待在這裡就好了。”薩姆說。
意料之中的回答,鮑比看著薩姆,他眼睛下陰影越來越重,“你應該休息一下,薩姆,我待在這裡。”
鮑比輕嘆了一聲,直起身看了看,太陽已經落到山那邊去了,整個湖都籠罩在昏暗中。“想要我給你帶點什麼吃的嗎?”他又問。
“我還有牛肉干和瓶裝水。”薩姆瞟了一眼后座,他吃得很少。
“不想來瓶冰凍啤酒嗎?”鮑比帶著希望建議說,喝醉也許不是個好主意,但薩姆需要放鬆一點,他把自己繃得太緊了,以至於鮑比都感覺喘不氣來。也許這正是溫切斯特家人的特性。
“不用了,謝謝。”薩姆謝絕了。這會他不需要酒精,他需要思考,從頭到尾再想一遍。
“薩姆——”鮑比還想說點什麼,但他的聲音被一陣叫喊聲打斷了。
鮑比猛地轉過身,薩姆也從車裡出來了。叫喊聲再度響起,一個人喊救命的聲音清晰地從湖岸邊的樹叢裡傳過來。他們同時跑起來,沖下斜坡,跑向湖邊。
“那個旅行者。”薩姆大喊著,一頭鑽進樹叢裡。
“對。”鮑比緊跟在后面。
湖岸的一部分樹叢延伸進水裡,長長的雜草下面是黑色的淤泥。那個旅行者正躺倒在草叢裡,拼命扭動掙扎著,他的雙腳踢騰著,好象有什麼東西正試圖把他拖進水裡。
“救命!救命!救救我!”旅行者的腿已經被拖進水裡。
“撐住!”薩姆扑了過去,用自己的體重壓住他下滑的身體,胳膊橫過他的肩膀用力往回帶。水裡的東西力氣大極了,連薩姆都被帶著向前滑。幸好這時鮑比趕到,他和薩姆一人一邊抓住那人的胳膊把他拖回岸上。
看到抓住那人腳踝的東西的一瞬間,薩姆全身的血液仿佛驟然冷了下去。那是一隻指甲漆黑,皮膚蒼白的手。那隻手一離開水,立刻縮了回去。盡管時間很短,但足夠薩姆看清楚,手指間閃閃發光的銀戒指,迪恩的戒指。
薩姆和鮑比一鬆開手,那人連滾帶爬的向后移動,驚恐的叫喊,“上帝啊,那他媽的是什麼鬼東西?”
薩姆望了一眼鮑比,對方正臉色蒼白的看著水面,喃喃道,“我的上帝啊,那是迪恩。”
******************************************
“從沒有跡象表明,水妖會象吸血鬼那樣發展下一個。”薩姆一邊緊盯著手提電腦的屏幕,一邊拿出第二塊備用電池。
“我猜那是因為從來沒有遇到我們這種情況,”鮑比疲倦的坐在沙發上,手裡還握著發燙的手機,他已經給所有他能想到的,可能會有幫助的人打了電話,沒有人知道,“而且,我們殺死這個很不尋常,”他強調著,“力氣極大,而且狡猾。”
薩姆點頭表示同意,他們都不是第一次獵殺水妖,但這次三個人合力才干掉了它,而且還賠上了迪恩。薩姆的呼吸一窒,點擊鼠標的手停了下。他緩緩地吐吸,想要緩和胸臆間的刺痛感。“無論如何,迪恩還活著。”薩姆盯著屏幕上的某個點說,不去看鮑比。
鮑比在沙發裡動了一下,稍微坐正,低聲說,“不,薩姆,他死了。”薩姆猛得側過頭盯著他,鮑比在那目光下縮了一下,但最終他還是說了出來,“那不是迪恩。”
薩姆轉過頭,凝視著屋內黑暗中的某處。片刻之后,他低頭開始重新搜索,手指敲擊著鍵盤,一邊說,“不,那是迪恩,”他的聲音不大但是清晰,“我會把他救出來的。”
“你打算怎麼辦,薩姆?”鮑比意識到薩姆說我,而不是我們。
“首先,要抓住他。”薩姆皺起眉頭,思索著,“要做一個陷阱,把他引到岸上來。”
“然后?”鮑比繼續問,他不認為薩姆的計劃行得通,活捉水妖比殺死他們更困難。鮑比哽住了一下,內疚刺痛了他的心,是迪恩。
“然后我會找出辦法讓他恢復原狀。”薩姆強調般的重復,“一定有某種辦法,我會找出來的。”
鮑比動了動嘴唇,但沒有說出來,吸血鬼和狼人就無藥可救。他長久注視著薩姆的側臉,在憂慮和疲倦中睡著了。
當鮑比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他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骨頭和肌肉因為不當的睡眠姿勢而酸痛著。他伸出雙手搓了搓臉,有點悲哀的想到自己已經老了。他站起來,深呼吸著,提醒自己這是當下所有麻煩中最微不足道的。重要的是,該怎麼救出迪恩而不搭上薩姆。
桌上的手提電腦仍然亮著,但薩姆不在房間裡。鮑比走到木屋外面,刺眼的陽光讓他瞇起了眼睛,又是一個晴熱的天氣,空氣很干燥。薩姆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面朝著湖的方向眺望,然后他回過頭來,說,“我有一個計劃。”他的眼睛因為熬夜而變得通紅,臉孔卻蒼白得沒有血色。
****************************************
“惡魔陷阱不一定有用。”鮑比一邊看著圖紙,一邊測量著距離,“水妖不是惡魔,而且沒有人用過。”
“那是因為沒有那個必要,而我們現在必須這麼做,”薩姆的聲音從草叢裡傳過來,“七芒星有驅除妖魔的力量,而水妖絕對屬於其中。如果迪恩已經變成那東西,我們就能抓住他,如果不是,”薩姆停頓了一下,“那就更好,我會抓住他。”
鮑比沒有說話,薩姆聽上去比他更清醒,更明白自己要干什麼。
他們沒有用鹽或石灰畫線,而是用一種古老的紅色礦石粉末,它的威力更大而且不易被妖魔所察覺。所羅門大七星和戰神五星結合在一起,能抓住任何一個地獄來的惡魔,不管它們有多麼強大。鮑比深知這個力量,但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把它用在迪恩身上。
“完成了。”鮑比仔細查看了一遍,陷阱繪在草叢裡,離湖邊隻有一米左右,地勢比周圍低,而且潮濕得厲害,黑泥裡浸透了湖水。
“還差一點,”薩姆臉上露出那種思索的神情,“還差一個誘餌。”
“對,我可以——”
“我來做誘餌,我更年輕,我的力氣更大,”薩姆打斷鮑比的話,望向他,輕聲說,“而且他是我哥。
************************************************
在太陽下絕對不行,薩姆和鮑比都了解這一點,水妖不會出現在陽光下。雖然陽光對它們不會象對吸血鬼那樣致命,但會讓它們喪失力量。它們也不能離開水太久,某從種意義來說,水是它們力量的源泉。
鮑比再次檢查他們所有的准備工作,確保一切都做到正確,盡他們所能達到的。然后他回到沙發上坐下,剩下的隻有等待,完成他們能做的,把做不到的交給上帝裁決。薩姆坐在桌子旁邊,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一把匕首。鮑比認出來那是迪恩的匕首,接著他又發現薩姆用來擦拭匕首的東西是迪恩的格子襯衣。鮑比心中某處突然動了一下,警鈴大作。薩姆伸開左手掌,仔細看了看,然后用匕首劃了下去。下一刻鮑比就沖了過去,攥住了薩姆的右手腕,但鋒利的刀刃仍然在他的手掌劃開一道傷口,一小滴鮮血涌了出來。
“薩姆,***的在干什麼?”鮑比緊緊抓住薩姆的手。
薩姆有點吃驚的望向鮑比,他不明白鮑比為什麼這麼生氣,“我在和迪恩做一個聯結。”
“我知道這是個聯結。”鮑比幾乎是在沖著薩姆叫喊,用帶有被聯結人氣息的東西在手心用鮮血畫五芒星,然后在加上適當的咒語,見鬼,這東西已經近似黑魔法,“薩姆,你會害死自己的!”
薩姆猛地把手從鮑比那裡拽出來,“我需要用它來抓住迪恩。”
“上帝啊,薩姆,你難道不明白嗎?”鮑比抓住他的肩膀,“一旦你用帶聯結的手抓住迪恩,如果不用聖水來洗,你們就不可能分開!”
“這正是我要用它的原因,我一定得抓住迪恩。”薩姆平靜的說,推開鮑比站了起來。
“你會被他拖進水裡的,薩姆,如果我沒能及時趕到。如果是那樣,不僅救不了迪恩,連你也會被拖下去。”鮑比試著和他講道理。
“不會的,別擔心,鮑比,”薩姆輕輕搖了搖頭,“我肯定能抓住他。”
“薩姆,我知道你想救迪恩,”鮑比擋在薩姆面前,“見鬼,我也想救他!但你不能這麼做,你會害死你自己的!”
他們互相瞪著彼此,薩姆向前傾身,鮑比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小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薩姆的身高居然有如此的壓迫力。他的頭發蓬亂,雙眼深陷,T恤扭貼在身上,散發無形的力量。
“薩姆,”鮑比想說點什麼,但薩姆身上有什麼東西讓他開不了口。
薩姆什麼也沒說,他隻是繞過鮑比走了出去。鮑比僵在那裡,好一會肩膀才放鬆下。他蹣跚的走向沙發坐了下來,還能感覺到指尖和腳后跟在發軟。
黃昏時分,薩姆回來了。鮑比的視線落在他左手掌上干掉的暗褐色血跡,然后聽見他沉聲說,“時間到了。”
***********************************************
太陽還未落下去,月亮就已升起來,整個湖面都浸落在白晝和夜晚交替的陰影中。鮑比在草叢尋找著最佳的潛藏位置,而薩姆隻是站在那裡,微瞇著眼睛,從茂密的枝條和雜草縫隙中凝視著湖面。
“時間還早,他不會冒險現在就出來。”鮑比望了一眼西邊的天空,太陽的余輝還散發著紅光。
“不,他會的。”還記得那個旅行的家伙嗎?他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襲擊。”薩姆用一種奇怪的,鮑比從未聽過的調子說,“他餓了。”
鮑比打了個冷顫,“薩姆,”
“我能感覺到。”薩姆張開左手掌,然后輕輕握拳,象是要抓住一縷風。
看著薩姆向著水邊走過去,鮑比在自己的位置伏下身體,感覺到一陣微風打著旋掠過草尖,燥熱退去了,帶著腥味濕氣從腳下的泥水中蒸騰上來。
薩姆在湖邊徘徊著,湖水一圈一圈的涌上岸邊,仿佛漲潮似的淹沒原來潮濕的撕了。但湖水根本不會漲潮,薩姆想,他抬頭看向湖的那一邊,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就在薩姆分神這一瞬間,他失去平衡摔倒了,有東西正牢牢抓住他的腳踝把他拖進水。
“迪恩!”薩姆大喊著,右手中的匕首深深插進泥地裡,左手伸向自己的腳邊胡亂摸索著。
“薩姆!薩姆!”鮑比驚慌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幾秒種之后他扑過來,恰好抓住薩姆的右胳膊,薩姆的一半身體已經滑進水裡,匕首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劃痕。“薩姆!”鮑比用盡全身力氣把薩姆從水裡往外拖,薩姆躬起身,被抓住的那條腿拼命往后蹬,然后他的左手抓住某個冰冷的東西,剎那間聯結所產生的刺痛感從手心蔓延開來。
“我抓你了!迪恩!我抓住你了!”薩姆拼盡全力想要把他拖出水面,鮑比的胳膊橫過他的腰部一起用力。一隻蒼白的手離開水面,接著是胳膊和肩膀,接著是短發的腦袋。迪恩的半邊臉浮出水面,綠色的眼睛在月光下象螢火一樣閃著光。他劇烈掙扎著,想要回到水裡去。
鮑比因為太恐懼而發不出聲音,上帝啊,那不是迪恩,那是個怪物。薩姆一心隻想抓住迪恩,緊緊抓住他的手,同樣的錯誤永遠不再犯第二次。三個身影在黑暗中無聲的扭成一團。薩姆抓住迪恩的另一隻手,使勁攥住,把他完全從水裡拉了出來。
“快!薩姆!快!”鮑比終於發出了聲音,喉嚨因為過度緊縮而疼痛,“把他弄進圈裡!”
湖岸被他們弄得凌亂不堪,雜草倒伏了一大片,薩姆和鮑比終於合力把迪恩拖進了七芒星。迪恩掙扎的更厲害了,黑色的指甲在泥地上留下扭曲的劃痕。薩姆用自己的身體壓制住迪恩,把他的雙手拉到頭頂上並在一起,好讓鮑比用浸泡過聖水的繩索捆住他。
繩索一接觸到迪恩手腕,立刻發出哧哧的響聲,在蒼白的皮膚上留下黑色的焦痕。迪恩痙攣著,想要蜷曲起身體。“好了,迪恩,好了,我抓住你了。”薩姆喃喃著低語,身下的迪恩赤身**,冰冷粘滑,“放鬆,迪恩,放鬆,沒事了,迪恩,一切都會好了。”
“你可以試著放開他了,薩姆。”鮑比捆好迪恩的腳踝,然后把浸著聖水的布遞給薩姆。
“好的,好的。”薩姆低喃著,慢慢放鬆對迪恩的壓制,“放鬆,迪恩。”他用布擦了擦手,然后起身退開。
迪恩躺在那裡沒有動,他的皮膚上全是細小的水珠,微微顫抖著。他的眼睛睜得很大,視線掃過薩姆和鮑比。
“迪恩?”薩姆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迪恩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盯著他們。片刻之后,他閉上眼睛,好象怕冷似的蜷縮起身體。
“他不能離開水太久。”薩姆從草叢裡抓出他們准備好的毯子,毯子上也繪制了七芒星。他打開毯子包裹住迪恩,“我們得趕快把他弄回去!鮑比!”薩姆看向鮑比,后者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鮑比?你怎麼了?”
“什麼?”鮑比好象剛剛回過神一樣抖了一下,“好的。”他走過來,和薩姆一起把迪恩包裹好,迪恩的身體在毯子下面柔軟而沉重,冰冷得沒有一絲熱氣。鮑比看著薩姆,對方表情嚴肅,但卻沒了那種讓人窒息的壓力,嘴角的線條柔和而放鬆。
月亮剛剛升到中天,洒下柔和的銀輝。鮑比幫助薩姆把迪恩抬進車裡,一路上欲言又止。那不是迪恩,這就是他一直想說的,不再是了。
**********************************************
天花板上繪制了七芒星,窗台上洒好了鹽線,浴缸裡早已注滿了清水。薩姆小心的打開毯子,迪恩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薩姆把手伸到迪恩的肩膀下面,輕柔的托起他,鮑比在另一頭抓住迪恩的腳,然后把他抬起來放進浴缸中。
看著迪恩全身浸入水中,薩姆感到一陣緊張,他的理性知道那完全沒有必要,迪恩需要水,他不會被淹死,但他感性不受控制。
“迪恩。”薩姆輕聲呼喚他哥哥的名字。
迪恩的眼睛睜開了一下,隔著水看起來象綠寶石般毫無雜質,然后又閉上了。他轉動著頸部,把頭埋進了胳膊下面。
“薩姆,”鮑比伸出手搭在薩姆的胳膊上,“你需要休息一下。”
“你去休息吧,鮑比,我想再待一會。”薩姆沒動。
“薩姆,你不能這麼無休無止的。你會垮掉的,在我們找到辦法以前。”
“我就再待一會,鮑比,讓我再待一會,”薩姆聲音底下藏著哽咽,“我隻是還沒接受,隻是,上帝啊,我抓住他了。”
鮑比的嘴唇動了動,最終他隻是說,“好吧,薩姆。”然后走出去,關上了浴室的門。
*******************************************
薩姆喝掉杯子裡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伸手揉了揉干澀的眼睛,然后關上了電腦屏幕。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感覺象一灘爛泥一樣稀軟。自從他們把迪恩從水裡帶回來,已經過去三天。毫無進展,一切都象最開始那樣一無所知。鮑比出去找那些無法用電話聯系上的朋友的幫忙,薩姆則留下來繼續在電腦上搜索。
最初因把迪恩找回來而燃起來的希望,在薩姆的胸膛中一點一點的冷掉。迪恩對周圍的事物沒有反應,他隻是靜靜的蜷縮在浴缸的底部,偶爾會因為薩姆連續不斷的呼喚而睜開眼睛,但那雙眼睛裡什麼也沒有,一片空白。薩姆猶豫著想要撤掉七芒星,他擔心它的力量會給迪恩造成傷害,但鮑比認為這太危險而堅決反對。
薩姆在椅背上靠了幾分鐘,念頭在去睡一覺和再看看迪恩的情況中掙扎。最終他嘆了口氣,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向浴室。
和幾個小時前薩姆查看的情形差不多,迪恩依然安靜的沉在水中。長期公路旅行所形成的棕色皮膚在短暫的十幾天裡就褪色成蒼白,透明得幾乎可見其下淡藍色的血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膚色的原因,薩姆覺得迪恩頭發的顏色變淺了,從金棕色趨向於完全的金色,就象薩姆從他們為數不多的家庭老照片中所看到,迪恩幼年時頭發的顏色。
“嘿,迪恩,迪恩,”薩姆輕聲呼喚他的兄弟,大概每三次中有一次,迪恩會對他的聲音做出反應。薩姆不能判斷這是隻對他這樣,還是對所有人都一樣。鮑比對進入浴室有種莫明的抗拒感,盡管他隱藏的很好,但薩姆還是有所察覺,“迪恩,迪恩,”薩姆繼續呼喚著。
迪恩的眼睛眨了眨,過長的睫毛帶起細小的水流。他轉過頭,睜開眼睛。薩姆立刻覺得不對勁,迪恩的眼睛,應當是清澈的綠色,此刻卻象是蒙上了一層薄膜般有點渾濁。薩姆皺起眉頭,在浴缸邊沿坐下,俯身想要看清楚。不隻是眼睛,迪恩移動頭部時露出的白瓷壁上,出現了象青苔一樣的東西。薩姆很確定,他把迪恩放進浴缸以前絕對沒有這些東西。薩姆伸手碰了碰水面,感覺很粘滑。現在看起來浴缸裡的水也並非象之前那樣清澈了,而薩姆早上剛剛換過水。
三個小時以后,當薩姆從他短暫的睡眠的中醒過來走進浴室時,幾乎驚叫出聲。濃綠色的仿佛青苔似的東西已經布滿了整個浴缸壁,一些甚至沿著浴缸邊緣散布到牆壁上。浴缸裡的水已經渾濁不清,隻能大致看出迪恩仍舊以原來姿勢躺在那裡。
“上帝啊,迪恩!”薩姆從浴缸裡把迪恩托起來。水粘滑象某種膠質,而迪恩的皮膚在薩姆的手指下感覺冰冷而粗糙。一離開水,迪恩的眼睛就睜開了,上面覆蓋著一層白膜,幾乎看不到它原本的顏色了。離開水讓迪恩掙扎起來,但四肢軟而無力。薩姆以最快的速度放掉浴缸裡水,然后把迪恩放回去,開始往裡面注入新鮮的水。
迪恩在浴缸底部蜷縮成一團,顫抖著。當薩姆放水時,他的頭部動了動,移向水流的位置。他微微仰起頭,任水流沖刷過他臉,微張的嘴唇由蒼白轉成粉色。
水流很快就注滿了整個浴缸,薩姆關掉了水喉,一臉憂慮看著迪恩安靜的沉入水底,肯定什麼地方出了問題。薩姆觀察著那些青苔似的東西,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它們,看起來它們象是由迪恩自身形成的。
“薩姆。”鮑比的聲音突然從薩姆身后響起,讓他嚇了一跳。
“嘿,鮑比。”薩姆站起來。
鮑比帶著憂慮地神色看了看浴室裡的情況,“看起來情況不好啊,薩姆。”
薩姆皺著眉頭,鮑比沒有覺得吃驚,“有什麼信息嗎?”
“恩,算是有吧,”鮑比清了清嗓子,“有一個曾經狩獵過水妖的獵人,過程中出了些問題,他花比較長的時間把它趕進了一個廢棄的下水道。他們對峙了幾天,他描述的情況就跟現在差不多。”
薩姆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沉聲問,“什麼情況?”
“綠色的青苔似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水變成膠質狀,看起來象某種自身防衛機制。”鮑比回答著,“最后所有東西形成囊似包裹住水妖,鐵器無法穿透。”他停頓了一下,“最后隻好用火來解決。”
“他們還有說其他的嗎?類似迪恩這種情況?”薩姆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問,但鮑比的回答還是重擊了他。
鮑比緩慢的搖了搖頭,“沒有。沒人遇到過類似情況,也沒有人知道解決的辦法。”
************************************************
薩姆背靠著浴缸坐在地板上,水流不斷從浴缸邊緣漫溢出來,流淌到地上,再順著排水溝流出去。薩姆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了,冰冷的貼在他身上。他思索著,這是否就是迪恩現在的感覺,冰冷,飢餓,蜷縮在昏暗的水底。綠色的青苔已經長滿了整個浴缸內外,順著水流往地板上蔓延。薩姆保持新鮮水流的持續注入,才能勉強減緩水的膠質化過程。迪恩不再回應他的呼喚,眼睛也不曾睜開過,皮膚逐漸角質化。
“嘿,迪恩。”薩姆仰頭靠向浴缸,頭發垂落進水裡,“還記得我們小的時候,在浴室裡大鬧,弄得到處都是水,一直淹到門外,打濕了地毯。爸爸很生氣,因為他不得不付額外的錢來清理地毯。他罰我們擦干浴室的地板。你還記得嗎?迪恩。”水汩汩地不停的從薩姆身后流下來,“我還記得,八歲的時候,我站在浴缸中用吹風機吹頭發。你發現后嚇壞了,一把奪過吹風機扔出浴室,然后嚴厲的告戒我永遠永遠不可以這樣做。你把我弄哭了,伙計。”薩姆稍微側過身,把手伸進浴缸中摸索著,直到他找到迪恩的手,握緊,“我十二歲時,爸爸離家兩個星期,房東每晚來討要房租。他在門外大吼著,威脅著要把我們趕出去。你反鎖房門,把我帶進浴室,打開那台破收音機,讓我聽我想聽任何東西。”薩姆把迪恩手拉出水面,指甲漆黑,皮膚蒼白,角質化形成鱗片狀,“我離開家去斯坦福那一年,走得時候,你一直待在浴室裡,而我正生著全世界的氣。我上車以后才發現包裡那卷嶄新的鈔票。迪恩,我知道你放棄那套車載音響,你說那不符合Impala的氣質。”薩姆微微低下頭,把嘴唇印上那冰冷粗糙,滿是水跡的指節。
當鮑比打開門時,薩姆正把迪恩的手重新放回水裡。鮑比憂慮地瞟了一眼,然后開口說,“我們得談談,薩姆。”
薩姆從地板上爬起來,脫掉濕衣服,接過鮑比遞給他的毯子。鮑比在桌子旁坐下,給薩姆倒了杯咖啡。他那張歷盡風霜的臉上滿是憂慮的線條,雙手握在一起,沉默半晌之后,“薩姆,你知道,”他停下來,仿佛在費勁的組織語言,“你得明白,”然后他又停了下來,片刻之后他嘆息著,終於仿佛放棄什麼似開口,“上帝啊,我們得讓他走,薩姆。”
薩姆沒感到多意外,自從迪恩回來以后,鮑比一直在說他,從未說過迪恩。“你是在說迪恩嗎?”薩姆語氣比他自己中想象中還要尖刻。
“薩姆,”鮑比露出受傷的表情,“我知道你不好受,孩子,對我也一樣。先是約翰,然后是迪恩。上帝啊,我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願意拼命去為他爭取。”
“對,所以我們不能就這麼放棄,也許在下一刻我們就能找到某種方法!”薩姆幾乎是吼叫,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該死的,我不能就這麼放棄迪恩!”
“沒有任何方法,薩姆,你清醒點!”鮑比也吼了回去,“唯一方法,上帝作証,唯一方法就是讓他的安息,趁他的靈魂還純潔,還沒有殺死任何無辜的人!”
“去他媽的上帝!”薩姆感到憤怒的血液涌向頭頂,他猛地站起來,“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應該發生,如果***的有上帝,我媽媽就不應該死,我父親應當還活著!”
“薩姆,”鮑比仿佛噎住了,看著憤怒的薩姆。再度開口時,他的聲音低沉,“迪恩會怎麼想?薩姆,他不會想要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他不會想要自己變成怪物,他不會想要自己的手上沾上無辜者的鮮血。我們都了解他,薩姆,你明白他的。”
憤怒形成的力量仿佛一下被抽空了,薩姆頹然地坐回椅子上,鮑比說德沒錯,如果迪恩是清醒的,他會在第一時間要求薩姆了結他。
“薩姆,現在這種情況,等下去隻會延長他的痛苦。這是一種保護機制,那些青苔,在沒有食物,飢餓,遇到威脅的情況。他需要食物,”鮑比艱難地掙扎著說了出來,“他的食物是人,薩姆,他要吃人才能生存下去。”
薩姆伸出雙手遮住自己的臉,靜默半晌之后,低聲說,“讓我想想,鮑比,給我點時間。”他聲音中流露出的傷痛讓鮑比心碎,他知道溫切斯特家的孩子,他們吵得比別人凶,愛得比別人深。
鮑比點點頭,“直到你准備好,薩姆。”
**********************************************
自他們把迪恩從水裡找回來,已經過去了七天。整個浴室都被粘滑的青苔狀物質所覆蓋,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即使保持水不斷流動,浴缸裡的水也還是逐漸凝固成半液態。迪恩皮膚上的角質鱗片已經清晰可見。他開始變得消瘦,薄薄的皮膚包裹著骨頭,雙郟凹陷,顴骨聳起。
把迪恩從浴缸裡弄出來,費了薩姆很大的勁,那些膠狀物粘膩厚重,到處牽扯拉絲。薩姆小心的把迪恩放在鋪在地板上一塊毯子上,他不想讓他哥哥直接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薩姆用一塊濕毛巾擦拭著迪恩身上的膠狀物,他還拿了一套干淨的衣服。
薩姆擦拭著迪恩的手指,一遍又一便,然后細心的剪掉過長的黑色指甲,它們象皮革一樣堅硬。薩姆知道自己在拖延時間。沒有任何人類的生理跡象表明迪恩還活著,他沒有心跳,皮膚冰冷,一動也不動。
然后薩姆停了下來,呆呆的跪坐在地板上,盯著迪恩。時間流逝,直到水氣重新在迪恩的皮膚上聚集,逐漸凝結。薩姆所做一切隻是徒勞而已。
“薩姆,他不會想要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他不會想要自己變成怪物,他不會想要自己的手上沾上無辜者的鮮血。我們都了解他,薩姆,你明白他的。”
薩姆扔掉手中毛巾,一把抓住他帶進來那根鐵钎,握緊到指關節泛白。他緩慢的舉起來鐵钎,仿佛那有千斤之中。薩姆跨坐到迪恩身上,淚水從他的眼睛裡流了出來,一滴接著一滴落到迪恩的身上。他向前躬起身體,仿佛不勝重負般,痛哭出聲。鐵钎尖銳的前端刺破迪恩的皮膚,一小點藍色的體液涌了出來。
“上帝啊!我做不到!該死的上帝啊!”薩姆猛地把鐵钎扔到浴室的另一邊,發出咣鐺一聲,“迪恩!迪恩!”薩姆用手捂住傷口,藍色的體液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來。薩姆狂亂的抓起迪恩的雙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迪恩,你可以吃掉我,沒關系的,你可以吃掉我。”淚水順著薩姆的臉上流到迪恩的手上。薩姆感到迪恩手指在他臉上動了動,然后他看見迪恩的眼睛睜開了,整個覆蓋著厚厚的白膜。薩姆朝迪恩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說,“對,迪恩,你可以吃掉我,然后鮑比會做完剩下的事,這樣我們倆個都解脫了。”
薩姆感覺到迪恩的手指慢慢得在他的喉嚨出合攏,迪恩的眼睛睜得更大。薩姆聽到迪恩喉嚨裡咯咯作響,然后他發出低沉聲音,“薩米。”薩姆發誓,他聽得清清楚楚。
***********************************
薩姆的眼睛幾乎一眨不眨的盯著迪恩,鮑比憂心匆匆的目光在他們倆之間來回轉換。迪恩一如既往的蜷縮在浴缸中,沒有絲毫變化。
“薩姆,”鮑比再也忍耐不住了。
“等等,鮑比,再等等,”仿佛知道鮑比想要說什麼似的,薩姆抓住鮑比的肩膀,眼光卻沒離開迪恩,“我發誓,上帝啊,我發誓聽到迪恩叫我的名字了!他真的叫了,叫我薩米,薩米!”
“嘿,薩姆!冷靜點,孩子!”鮑比抓住薩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他的力道大得使人感到疼痛,“聽我說,薩姆,”鮑比握住薩姆的手,迫使他的注意力稍微轉移向自己,“我覺得你應當好好休息一下,再這樣下去你會支撐不住的。”
“你是什麼意思?”薩姆轉過頭盯著鮑比,“你認為我在撒謊?”
“我不是那個意思。”鮑比立刻否定了,“我隻說,你,需要休息。”
“你的意思是那我的幻覺?我在做夢?”薩姆慢慢地說,“你不相信我所說的,鮑比?”
“上帝啊,薩姆!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薩姆。”鮑比把薩姆拽到浴室裡唯一的一面鏡子前,“我們在這裡站了整整兩個小時,他還是那個樣子,不,應當說自從我們把他從水裡帶回來起他就一直是那個樣子!而且一天比一天糟糕!而你,薩姆,你每次睡覺有超過三個小時嗎?你知道自己每天喝多少咖啡嗎?如果那不是幻覺,就是你睜著眼睛在夢游!”
“該死的上帝!那不是他媽的幻覺,鮑比!”薩姆猛地推開鮑比,力量之大讓鮑比踉蹌著向后退了幾步,撞上了浴室的門。薩姆的胸口因為劇烈的情緒動蕩而起伏著,濕漉漉的頭發緊貼著臉頰,眼睛下的陰影濃重。
鮑比下意識的抬起胳膊,露出半防衛的姿態。薩姆象要溺死之人那樣拼命呼吸著,壓抑著自己。他們就那樣對峙了片刻。薩姆的呼吸聲逐漸變得輕緩,接著他的雙肩垮了下去,頭微微地低著。鮑比暗鬆了一口氣,放下了胳膊。
“我很抱歉,鮑比,”薩姆輕聲說,“我不知道,我隻是,”他伸出雙手抱住頭,仿佛頭痛似的緊緊壓著太陽穴,“上帝啊,我發誓我聽到迪恩叫我的名字。我不認為那是幻覺,鮑比,不可能是幻覺。”
“好吧,薩姆,我們可以再等等,”鮑比沉重地嘆息著,“但是你得先去休息一下。”
薩姆點了點頭,朝迪恩那邊看了一眼,然后僵硬地從鮑比身邊走了出去。
三個小時以后,薩姆仿佛被噩夢驚醒了,滿臉驚慌地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撞向浴室的門。門竟然沒有被撞開。薩姆更加驚慌了,“迪恩!迪恩!迪恩!”他大叫著,用身體不斷地撞著門。
“薩姆!薩姆!讓開!”鮑比拿過了斧頭,用力劈向浴室門。
整個浴室門上全是半凝固的膠狀液體,斧頭砍上去直打滑。薩姆拿來了鐵钎幫忙。他們又劈又撬,十分鐘后才在門上弄出了一個大洞。薩姆從洞裡鑽了進去,立刻滑倒在地上。整個浴室已經被膠狀液體和青苔所覆蓋,它們一大團一大團的從天花板上滴下來。為了防止門再度被封上,薩姆和鮑比花了半個小時把浴室門整個給拆掉了。
鮑比扔下斧頭,喘著氣坐到沙發上。薩姆待在浴室裡查看迪恩的情況。過了一會,鮑比聽到浴室裡傳來連續不斷的刮擦聲。他嘆了口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向浴室。
“薩姆,你在干什麼?”鮑比吃驚看著薩姆,后者正用手中的鐵钎毀掉天花板上的七芒星圖案,“你到底在干什麼?!”鮑比沖上前一步,抓住薩姆的胳膊,想要阻止他這種瘋狂的行為,“上帝啊!你瘋了嗎?薩姆!”
“不,鮑比,聽我說。”薩姆試著向他解釋,“這個七芒星已經沒作用了,迪恩已經虛弱得不可能逃脫了。現在七芒星的力量隻會使迪恩的情況變得更糟,所以我必須弄掉它。別擔心,鮑比,不會有什麼壞的影響的。”
“薩姆,”鮑比震驚地看著薩姆,感覺自己好象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似的,“不,我不擔心,薩姆。七芒星不會對迪恩有什麼影響,它困不住迪恩。這是個惡魔陷阱,薩姆,你自己也曾說過,七芒星是用來驅除妖魔的。所以,”鮑比伸手指向浴缸那邊,極其嚴厲地,一字一句地說,“躺在那裡的不是迪恩,被七芒星困住的不是迪恩。它是隻水妖,一隻擁有迪恩身體的水妖。”
“不,不是的,鮑比,那是迪恩--”
“薩姆,”鮑比打斷薩姆,“我清楚,你心裡也清楚,那不是迪恩!你甚至比我更清楚,迪恩想要你怎麼做!”
“不!鮑比!不!”薩姆掙脫鮑比的鉗制,“不!”
“迪恩會想要你解脫他!會想要你讓他走!他想要作為一個獵人應得的尊嚴和驕傲!”淚水淌出鮑比的眼眶,“他想要讓他的靈魂遠離地獄!”
“不!鮑比!迪恩還在那裡!他叫我了!他需要幫助!鮑比!”薩姆咆哮著,揮動著鐵钎,脖子上的青筋駭人的繃起,“該死的,你曾經說過,隻要有一線希望你都願意為迪恩爭取!”
“薩姆,”鮑比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冷靜地說,“我了解你的感受,我知道你做不到這個。這太難了,換做任何人處在你的位置都不可能辦到。”他輕輕揮了揮手,“你看看周圍這裡一切,用不了多久,就會全部被那東西覆蓋。它們會包裹成堅硬的囊,你根本無法阻止,最后除了火不會有別的辦法。而你不會想要用那個辦法的,薩姆,”鮑比輕聲說,“你不會想要看到迪恩被火燒的。”
薩姆象被重擊似的后退了一步,鐵钎從他手中滑落下來,“你不會想要這麼干的,鮑比?”他搖了搖頭,盯著鮑比,下意識地擋到他和迪恩之間,重復著,“你不會想要這麼干的。”
“還會有別人,其他的獵人。”鮑比誠實地說。
薩姆驟然抽氣,“告訴我,你沒有告訴其他人。”
“我沒有。”鮑比硬下心腸,近乎冷酷地說,“但其他人會猜出來的,薩姆,你知道的。而他們不會放著不管的。”
“我不讓他們那麼干的。”薩姆說,臉色蒼白。鮑比是對的,溫切斯特家的事情總是容易惹人關注。
“你擋不住他們所有人。”鮑比回答,然后他轉身走了出去,把薩姆留在了浴室。他已經說了他能說的,現在他要做他能做的,如果薩姆不能。
五分鐘以后,薩姆走出了浴室。鮑比有點驚訝,他原以為以為薩姆會待上更長一段時間。
“我想要出去走走,你知道,我隻是,”薩姆有點語無倫次,“我得要想想,我需要,我需要——”
“好的,薩姆,好的。”鮑比柔和地打斷他的話。
“但是在我回來之前不要,”薩姆說不出來,他望向浴室。
鮑比點點頭,“我什麼也不會做的,薩姆,在你回來以前。”
“你保証?”薩姆急切地問。
“我保証。”鮑比嚴肅的承諾。
薩姆仿佛鬆了一口氣,“謝謝。”
鮑比看著薩姆走了出去,然后聽見他發動Impala的聲音。他頹然地倒回到沙發,無聲的祈求上帝希望能結束的容易些,這所有的該死的一切。
**********************************************
天黑以后,薩姆才回來。鮑比被薩姆開門的聲音驚醒,模模糊糊想到他沒有聽見汽車的聲音。
“嘿。”薩姆輕聲打著招呼,看上去放鬆多了,“你想要喝點咖啡嗎?”他一邊問一邊走向爐子那邊。
鮑比知道這句話底下隱藏的意思。我們得談談。“好的。”他起身坐到桌子邊上,伸出雙手揉著眼眶。
薩姆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把其中一杯放到鮑比面前,然后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
“謝謝。”鮑比輕啜著散發著熱氣的咖啡。
薩姆沒說什麼,隻是一直低著頭看著他自己的那杯咖啡。鮑比沉默地喝著咖啡,耐心的等待著薩姆。一會之后,薩姆抬頭,他的臉色平靜,語調平穩,“我想你說的沒錯,關於迪恩。”鮑比疲倦的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迪恩會想要了結這一切。他一向都是這麼做的。他總是背負所有的錯誤,把所有人的死都怪到自己頭上。所以,自我犧牲,”薩姆點點頭,他的面容在鮑比的視線中有點扭曲。“這確實是迪恩想要的。”鮑比想要揉揉眼睛,但手軟得抬不起來,四肢發麻,困倦得厲害。
“薩姆......你......”鮑比感覺自己舌頭不聽使喚。
“但是,這不是我想要的。”薩姆看著鮑比慢慢伏倒在桌子上,掙扎著不願閉上眼睛,繼續說,“任何人都別想碰迪恩一根指頭,除非踏過我的尸體。”
鮑比終於閉上了眼睛,“別擔心,鮑比,隻是一點麻醉劑。”薩姆輕聲說。
*******************************
薩姆待在浴室裡的那五分鐘是他一生中最漫長的五分鐘。他用十秒鐘做了一個決定,用剩下的時間思索該如何完成。很久以后他才意識到,他並不是真的需要那麼長的時間。那個決定其實一直在那兒,他所做的不過是把它從腦海深處拽出來。
他又等待了一會。確定鮑比失去知覺以后,他迅速行動了起來。他跑出門外,在離木屋不遠的地方把他藏起來的那輛貨車開了過來。早些時候,薩姆離開木屋以后,立刻開車到最近的市鎮上。找到大小合適的貨車很花了他一些時間,但賣掉Impala卻很容易。雖然這令人難過,但薩姆有比Impala更需要的東西,除非迪恩可以在水裡開它。也許有一天,薩姆想,他們還可以把它找回來。但也許並沒有那麼一天。
薩姆把貨車停在木屋門口,跳下車。車輛已經經過簡單改裝,貨櫃所有的縫隙都被焊死,出入口改到了車頂並加裝了鎖,車裡面注滿了水。薩姆把迪恩從浴室裡抱了出來,感覺他的體重掉得厲害,在懷中令人擔憂的輕飄飄。就象薩姆所想那樣,即使脫離了七芒星的控制,迪恩仍然沒有反應。這份認知讓薩姆胃部下沉。
小心地把迪恩從車頂的入口放了進去,薩姆看著他緩緩沉了下去。薩姆蓋上蓋子並上了鎖。他爬下貨車,走進木屋去清理他們的東西。所有的需要的東西都帶走,不需要的全都燒掉。薩姆甚至檢查了鮑比的東西和車,毫不猶豫的銷毀掉任何可能透露他們行蹤的信息。薩姆把鮑比放到沙發上,蓋上毯子,輕聲說抱歉,然后走了出去。他鎖上木屋的門,並在門外畫了鹽線。
薩姆在門外站了幾分鐘,回憶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確保沒有遺漏任何細節。然后他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發動貨車,駛進茫茫黑暗中。
********************************************
薩姆一口氣開了三個小時車,直到不得不停下來加油。他知道如果他能在短時間內盡量開得遠,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被追蹤。在等待加油的時間裡,他在加油站附設的快餐廳裡買了咖啡和漢堡,狼吞虎咽地快速吃掉,然后又起程出發了。薩姆很想查看一下迪恩的情況,但加油站的人太多了,他不能冒這個險。
他一直向南開,心中隻有一個還未成形狀的模糊的目的地,它應當溫暖而潮濕,充滿水氣。薩姆會在那兒停下來,直到找到解決的辦法。
薩姆又接著開了六個小時。當他第三次因為疲倦眼花而貼著高速路護欄擦過時,他知道自己應當停下來了。薩姆在他看到的第一家汽車旅館停下來,把車停在他的房間窗戶前,還穿著衣服就倒床上睡著了。五個小時以后,薩姆從夢中驚醒。他猛地從床上跳起來,在看到停在窗前時貨車時又倒回床上,但腎上腺素和憂慮讓他完全清醒了。他洗了個澡換了干淨的衣服,從自動售貨機裡買了可樂,巧克力和薯片。這一次,薩姆冒險爬到車頂查看情況。他沒看到迪恩,這在意料之中,水已經開始變得粘稠了,這也在意料之中。
第二天黃昏時分,薩姆進入佛羅裡達州境內。他第一次放慢了車速,迎面吹拂過的南風帶來了濕潤的水氣,讓人昏昏欲睡。薩姆開過幾家汽車旅館,天黑的時候在一家亮燈的旅館前停下,頭頂上霓虹燈上的美人魚招牌一閃一閃的。薩姆就有這種以細節做決定的習慣,迪恩經常嘲笑他好象受‘天啟’指引般傻乎乎的行為。而現在,這正是薩姆所需要的。
在櫃台那裡值班是個紅頭發的年輕人。薩姆走進去時,他正和一個穿得象女招待的胖女人調情。
“普通間十美圓,豪華間十五美圓。”他上下打量著薩姆。
薩姆遞出一張十美圓的鈔票,“我能不能把車停在房間的窗戶前?”薩姆注意到停車場裡房間有一段距離。
對方一邊遞給薩姆房間鑰匙,一邊用那雙不安份的小眼睛瞟了眼停在門外的貨車,說,“隨你的便,但明天十點鐘以后你得挪開,否則老板會說的。”
“沒問題,謝謝。”薩姆接過房間鑰匙,假裝沒看見旁邊胖女人拋過來得媚眼。他一轉身走開,她就在薩姆身后發出一陣咯咯的大笑聲。
和其他的旅館一樣,房間狹小而陳舊,有著淡淡的霉味。薩姆拉開窗帘,貨車正對著窗口。薩姆后退幾步倒在床上,早已失去彈性的床墊被他的體重壓得凹陷進去。沒費神拉開毯子,薩姆望著窗外正逐漸升起的月亮睡著了。
當薩姆醒來時,他第一眼看到的高懸在天空上的圓月,接著他就看見那個汽車旅館的紅發家伙正爬在他的貨車頂上。在明亮的月光之下,薩姆看得清清楚楚。當那人拉開車頂的蓋子向裡張望時,一隻手從裡面伸出來抓住了他。一聲短促的驚叫之后,是一陣扑通的落水聲,那家伙一頭栽了下去。整個過程發生在一瞬間,但在薩姆看來,每一個動作都好象慢鏡頭那樣清晰。
薩姆從床上躍起,直接拉開窗戶跨了出去。他爬上貨車頂,從打開的入口向裡面望去。貨櫃裡面漆黑一片,既沒有聲音也沒有掙扎,隻有水。薩姆沒有看見迪恩,也沒有看見那個紅頭發的家伙,“迪恩!迪恩!”薩姆壓低聲音,焦急地叫著他哥哥的名字。
正當薩姆傾身打算跳進去的時候,迪恩的臉忽然浮現在水面上。他的眼睛在月光下綠得發亮,濕潤得水光蕩漾,“薩米。”他低吟著,“薩米。”
仿佛被那雙眼睛吸了進去,薩姆伸出手捧起迪恩的臉,低聲回應著,“迪恩。”感覺手指下的皮膚溫暖而光滑。
*******************************
趁著月色,薩姆開車狂奔出一百多裡,心臟在胸腔裡砰砰跳動,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方向盤。他的腦海裡反反復復全是同一個問題。迪恩吃了那人嗎?迪恩吃了那人嗎?月亮向西邊傾斜下去,轉瞬之間大地就陷入黎明前濃重的黑暗中。休息區指示牌發著綠色的熒光,薩姆打著方向盤把車拐了過去。空曠的停車場內一輛車也沒有,暗淡慘白的路燈使周圍的黑暗更現濃重。
薩姆從座位底下翻找出手電筒,打開車門,爬上了貨車頂。他掀開蓋子,用手電筒向裡照射,隻能看到水面上輕漾的波紋,光線無法穿透進去。
“迪恩,迪恩。”薩姆輕聲呼喚著。片刻之后,他聽見輕微潑哧聲,仿佛有一條魚在裡面游弋,然后迪恩緩緩地浮了上來。
“薩米。”迪恩伸出一隻手,黑色長指甲扣住入口的邊緣,手電筒的光線使他的瞳孔收縮。
“嘿,迪恩,你還好嗎?”薩姆的手心裡全是汗,“那個家伙,”他照射著迪恩周圍的地方,試圖看得更清楚一些。
“薩米。”迪恩重復著,象條魚那樣輕巧地翻了個身,白色的脊背在水中一閃而過,消失在水下的黑暗中。
薩姆關掉手電筒,茫然的坐在那裡,突如其來的疲倦讓他沒法思考。他感覺自己象是在被黑暗所包圍的孤島上,既恐懼又絕望。他和迪恩的生活中一直都充滿了這些情緒,但從沒有象現在這樣強烈,就象一列失控火車突然以加速度沖向未知的終點。薩姆抬起頭,凝視著黑暗的深處,想著這是否是命中注定。盡管迪恩喜歡嘲笑他這種想法,但薩姆很清楚,那是因為迪恩在很早以前就接受自己悲劇般的宿命,所以不去想並盡可能死得有價值看上去是個不錯的選擇。
然后,薩姆記起來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的原因。迪恩,是他永遠不會放棄的東西,無論那背后的代價意味著什麼。
***********************************************
薩姆下了州際公路,沿著樹林邊的公路開著車。他沒去看地圖,隻憑著感覺,尋找人煙稀少,有樹林和湖泊的地方。天氣變得炎熱而潮濕,空氣中浸透了水氣,慢慢變成小雨飄落下來。薩姆一邊開車一邊搜索著路邊,他不想要再住汽車旅館。一輛黑色的奔馳SUV從薩姆后面突然超車上來,讓他嚇了一跳,猛打方向盤。薩姆剛想開口讓對方小心一點,卻看見SUV的駕駛座車窗降了下來,一個帶墨鏡的男人沖著他大喊,“蠢貨!看著點路!你這窮鬼!”然后車窗又迅速升了上去,加速開走了。
不願意惹麻煩,薩姆隻是搖搖頭,輕聲說,“滾吧!混蛋!”他放慢車速,眼光掠過路旁的一條小路,一個歪歪倒倒的木頭標志豎在路口。薩姆心中一動,停了下來。木頭上寫著‘綠屋’,一個箭頭指向小路深處。薩姆向后倒車拐上小路,然后向前開了十分鐘左右,再拐過一個彎后,一幢房子出現在他眼前。
薩姆以為他會看到一個家庭旅館之類的,但顯然他面前的這幢破敗的平房並不是。它看上去好久沒有人居住了,房子外面綠色的油漆大半已經剝落,原本應當是白色的柵欄上爬滿了荊棘,門前的雜草已經長到人的膝蓋那麼高。
多麼的典型,薩姆想,整幢房子看上去就象傳說中的鬼屋。
薩姆推開歪倒一半的柵欄門,走上台階。大門隻是象征性的鎖著,上面貼著房產公司的聯系電話。薩姆稍微用力就弄開了門,房間裡暗暗的,窗帘全部拉上了,家具上是一層厚厚的灰。房子並不大,隻有兩個臥室和一間衛生間。廚房裡有一扇門,薩姆打開瞟了一眼,長長的木制樓梯通往黑暗的地下室。薩姆穿過客廳,拉開后門,看到后院和前面一樣荒蕪,野草叢生。一條石子小徑通向一間獨立的玻璃房子,薩姆以為那是個工具間,或者是花房。當他走進去時,才發現那是個小型室內游泳池,或者說房屋的主人曾想把它建成游泳池。池子裡是干的,沒有水,裸露出光禿禿的灰色水泥牆壁。
薩姆繼續向院子后面走去,柵欄的盡頭是越來越高的雜草和阻擋動物進入的鐵絲網,再往外是一大片泥濘的沼澤地,一直延伸到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邊。
薩姆停下腳步,感覺帶著沼澤腥氣的南風從湖面上吹拂過來。他想,就是這裡了。
********************************************************************
這確實是幢鬼屋,綠屋,薩姆在網上搜索出一些關於它的信息。略掉那些過分夸張的東西,薩姆逐漸拼湊出事情原本的樣子,八九不離十。一個失業的性格偏執的男人,在某個喝醉酒的雨夜,用獵槍殺了自己的妻子和一對兒女,然后自殺。這幢房子由抵押銀行收回,賣給了當地的房產公司。接下來就那些常見的鬧鬼故事,什麼自動亮起的燈光,什麼奇怪的聲音等等。對普通人來說,足夠讓人敬而遠之,但對專業獵人來說又不屑一顧。
房子離市鎮比較遠,附近也沒有什麼鄰居。對薩姆來說這又是一個明顯的好處。他開車到最近的加油站,給房產公司打了電話。當薩姆在電話裡說要想租下綠屋時,工作人員足足有一分鐘沒有說話。然后對方結結巴巴問他什麼時候看房子,薩姆回答說他已經看過了。隨后他們討論了租金和其他細節,比薩姆預計的還要便宜。當薩姆提出在線付款時,對方似乎鬆了口氣,很爽快地答應把合同郵寄給他。談話結束時,對方還是猶豫地問起薩姆是否知道關於綠屋的傳聞,薩姆回答說他並不相信那個。
薩姆用EMF對房子進行了探測,有微弱的反應。他簡單的判斷了一下,決定燒掉凶手的遺骸,那一家人都埋葬在房子后面。薩姆花了兩個小時來干這事,掘開墳墓,挖出骸骨,然后撒上鹽燒掉。這感覺如此熟悉,以至於當薩姆需要幫助時他曾回過頭去笑著說,“嘿,老兄,”沒有說出來的話被驟然吞回喉嚨裡。
處理完尸體以后,薩姆馬上開始著手清理水池。他拉開電閘,有點驚喜於電力通暢。當循環水系統突突突的運做起來后,一股水流從水池的一角涌了出來。沒有停水,這就更好了。薩姆沖洗了水池底部的灰塵,然后讓新鮮水流不斷注入。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部分,如何把迪恩從車裡弄進來。
經過一番思索,薩姆拆掉了后院的一段柵欄,從那裡把貨車直接開到玻璃房子門口。剩下的工作則必須等到天黑以后。趁著這段時間,薩姆簡單的清理了一下房子。在地下室的角落裡,他找到一把生鏽的電鋸,這將會節省薩姆不少力氣,他原本打算用鐵钎的。
黃昏時分,下了一天的小雨停了。薩姆決定開始完成剩下的部分。他走到貨車后面,用電鋸割開貨櫃原本被焊死的門。一開始他隻割開了一小部分,水流噴射出來。等待水流逐漸變緩以后,薩姆把整個門都割開了。放下電鋸,薩姆深呼吸了一下,心裡做好看到最糟糕東西的准備,然后伸手拉開了門。
薩姆一眼就看到迪恩正蜷縮在最裡面角落裡,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嘿,迪恩,”薩姆輕聲呼喚他的兄弟,“過來,伙計。”
迪恩抬起頭,沒有動。
“迪恩,”薩姆把聲音放得更低更柔和,他張開雙手,“到我這來,迪恩。”
迪恩慢慢滑了過來,就好象他沒有骨頭,沒有摩擦阻力一樣。“薩米。”他低吟著,把手環繞上薩姆的脖子,重復著,“薩米。”
“對,是我。”薩姆一隻手環抱著迪恩的背部,一隻手穿過他的膝下,就這樣把迪恩抱了起來,“對,是我,薩米。”他低語著回應,感覺淚水從臉上滑落,感覺懷抱中的迪恩赤裸而溫暖,感覺失而復得,即使並非原樣。當迪恩的手在薩姆背后收緊,更深的依偎向他,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時,薩姆的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抱緊迪恩,薩姆最后看了一眼貨櫃裡面。什麼也沒有,沒有血跡,沒有殘骸,甚至連衣服也沒有。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仿佛是一場夢,讓薩姆迷惑不解。不過,是夢還是現實,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已經在薩姆的懷裡了。
***************************
在綠屋的第一個的晚上,薩姆睡在玻璃房的地板上,裹著他的舊睡袋。迪恩在他旁邊的水池裡游來游去,不斷撩起細小的水花。薩姆看著他的兄弟,不敢也不願意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薩姆睡著以前的最后一個念頭是,他需要為整幢房子弄個保護層。
早晨的陽光喚醒沉睡中的薩姆,他睜開眼睛發現房子內一片明亮。薩姆立刻爬了起來,該死的,他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迪恩!”薩姆扑到水池邊,看見迪恩正蜷縮在水底陰暗的一角,埋在兩膝之間,以躲避陽光的照射。“見鬼!”薩姆一邊責備著自己,一邊沖了出去。一時間找不到更合適的東西,薩姆抽走了桌布,床單,甚至一些衣服。他把這堆東西懸挂起來,以遮擋陽光。一塊他在角落裡發現的綠色防雨布起了很大的作用,有差不多一半的水池籠罩在它的陰影下。
迪恩感覺到了光線的變化,他移向陰影那邊,緩緩的游動著。
“嘿,迪恩,”薩姆在水池邊跪了下來,手撐在池子邊緣,“我很抱歉,”他的聲音裡滿是愧疚。迪恩游過來,伸出一隻手覆蓋在薩姆的手背上,“嘿,”薩姆有點驚喜向前傾身。迪恩濕漉漉的腦袋正從水裡鑽出來,他的手順著薩姆的胳膊滑上來,上半身也離開了水面。薩姆下意識向前靠得更近,直到迪恩的指尖觸到他的臉,然后是另一隻手。他們挨得如此之近,薩姆能看到那雙綠眼裡熔金的斑點,還有鼻梁和顴骨上熟悉的雀斑。
他們就那樣互相凝視著,直到薩姆記起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握住迪恩那正不斷輕觸他臉頰的手,“迪恩,好好待在這裡,伙計,答應我。我必須要去做點什麼,不能再讓陽光傷害你。你害怕對嗎,迪恩?”迪恩的手滑了出去,在薩姆的掌心留下一道水跡,然后重新回到水裡。
站在那裡看著迪恩游了好一會兒,薩姆才走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他必須離開這裡到鎮上去採購點東西,油漆是清單上的第一項。以防萬一,薩姆在玻璃房子外畫了鹽線。
薩姆開車到鎮上的雜貨店,買了油漆,防雨布,又補給了食物和一些日用品。結帳的時候,薩姆看見店門口有幾箱破損的瓷磚。他有了個想法。店主很爽快的讓薩姆搬走了瓷磚,隻象征性的收了點錢。
當薩姆把瓷磚一箱一箱的搬上貨車時,一輛有點眼熟的黑色SUV從他身邊開過,在前面的餐館門口停下。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從車的另一邊出來一位穿紅裙的漂亮金發女郎。薩姆一眼就認出那個男人,在公路上碰到的無禮的家伙。
薩姆聳聳肩,繼續干自己的事。突然一陣尖銳的頭痛襲擊了他,薩姆踉蹌著跪到地上,雙手抱住頭。那感覺就好象有人用刀子在他腦袋裡刮削,緊接著薩姆的視線變成白茫茫的一片。該死的,是見鬼的預視,薩姆咬緊牙關。破碎的影像片段一幀一幀快速閃過他面前,一張男人的臉,滿地的血,晃動的沼澤水面,一條胳膊從土裡露出來。薩姆眼前一黑,所有的圖象都消失了。幾秒鐘以后,他的頭痛消失了,視線變得清楚,一切又恢復正常。
薩姆喘息著,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手腳還有點發軟。他靠著車休息了幾分鐘,等待著嘔吐感逐漸平息下去。這是幾個月以來,薩姆的第二次預視。而上一次預視就是關於他們殺的那隻水妖,也是所有事情的開端。
在回去的路上,薩姆一直回憶著他看到的那些片段。當他走進玻璃房子時,還能感到一點殘留的虛弱感。迪恩仿佛感覺他似的,從水池深處浮了上來。一等薩姆在水池邊側躺下,他就把手放到薩姆的脖子后面,綠眼睛凝視著他,長睫毛還滴著水。
“嘿,伙計,我不在時候你還好吧。”薩姆輕聲說。迪恩仿佛溫柔般的撫觸,指尖清涼的水,帶走了薩姆最后一點難受的感覺。
****************************************
薩姆發現郵差把租房合同扔在了門口,連門都沒有敲就跑了。在線付款以后,薩姆順便搜索了一下他所在的小鎮,驚訝地發現他們居然有自己的新聞網站。網站上黑色的頭版標題是:西奧多. 拉米雷斯擺脫失蹤案嫌疑。薩姆大略瀏覽了一下內容,西奧多. 拉米雷斯是小鎮上的富翁,他卷入了一件女性失蹤案,因為他曾跟該名失蹤女性約會過。似乎最近他提供了自己的不在場証據,從而擺脫了嫌疑。薩姆向下拉著網頁,看到一個男人的特寫照片,然后他感到一陣呼吸困難。那是一張傲慢的臉,他是薩姆在公路上遇到的那個人,也是出現在他預視中那個人。旁邊則是那名失蹤女性的照片。
慢慢深呼吸著,薩姆關掉了網頁,他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毫無頭緒。
薩姆繼續著自己的工作,他在玻璃房頂上鋪上了防雨布,用油漆涂抹了四周的玻璃。等完工時,房子內已經昏暗的需要開燈才能看清楚。薩姆的下一項工作是要利用那些碎瓷片,用它們在房子周圍拼出一個保護層。戰神五星加上拉丁文保護符咒會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顯然工作量會比較大。薩姆思索著這將會是一個雙向的保護,既不會讓迪恩出去,也不會讓外面的東西傷害到他。
薩姆繪制了一個簡單的草圖,決定從后院開始進行。當迪恩安全的在水池裡游弋時,薩姆花幾個小時待在深深草叢裡,忍受著炎熱的天氣和蚊叮虫咬。當他回頭檢視自己的工作成果時,總會感到一絲恐慌,就好象他們會這裡住很久似的,他花了那麼多時間在這個臨時住所上,而不是在尋找恢復迪恩的方法上,就象是某種妥協。
當薩姆蹲在草叢裡低頭拼著符咒時,他聽到一陣汽車發動機的響聲。薩姆警覺的抬起頭,透過茂密的雜草縫隙間,他看到遠處一輛黑色的SUV一顛一顛地駛向沼澤那邊。薩姆一直看著它消失在視線裡,考慮著是否應該去查看一下,但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保護層還沒有完成,他也不想惹上別的麻煩。
這一天結束時,圖案還差一點就完成了,而薩姆累得要命。他從房間裡拖出一張床墊,后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而一直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象個傻瓜。看著迪恩在水池裡游動,已經成了薩姆的習慣,他不得不承認,這見鬼的是種感官享受。迪恩本來就有副好身段,寬肩窄臀細腰。他的身材纖細,但並不是女人的那種,而是充滿了恰倒好處的力度。皮膚緊繃,均勻的肌肉貼著骨骼,沒有一處多余的地方,也沒有一處不足的地方。更讓薩姆驚異的是,迪恩現在這種水妖的特性,更給他增添了一種流暢性,柔韌而有力。***的美,薩姆想。迪恩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長得有多好看。薩姆看著迪恩僅僅靠擺動肩部在水中優美的滑行,乳白色的身體修長而性感,對,就是該死的性感。薩姆尋思著,也許在上帝把迪恩造出來的那天,造他的模子就破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如此之美,這就是薩姆快要睡著前腦袋裡的念頭,下一刻他感覺迪恩的手放到他的臉上。冰涼的水使薩姆清醒了一點,“什麼?迪恩?”他喃喃著努力睜開眼睛。從刻意保留的一小面玻璃窗中,他看到對面房子裡的某個房間突然亮了起來,閃了幾下又熄滅了。
薩姆一下子完全清醒過來了。
************************
薩姆一骨碌翻身坐起來,想要去拿他的槍。但迪恩的手從他臉上滑下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嘿,迪恩,放開我。”薩姆壓低聲音,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輕微壓力,“伙計,我得要去看看怎麼回事。”薩姆輕輕拉開迪恩的手,安撫似的握了一下。他起身走到角落,翻出他的袋子,從裡面拿出槍和鹽彈。出門時薩姆回頭看了一眼,迪恩沒有象往常一樣沉到水裡,而是一直待在那裡,手搭在水池邊緣,眼睛盯著他。馬上就回來,薩姆無聲的說,那樣子的迪恩讓他覺得放不下心。
走到外面,薩姆才發現下雨了。他穿過石頭小徑來到房子后門前,將鹽彈推上膛,輕輕拉開門彎腰鑽了進去。薩姆小心地穿過黑暗的客廳,狹窄的走廊上兩間臥室門對著門,盡頭是衛生間。主臥室窗戶朝向前面,另一間則朝向后院,也就是剛才閃光的那間。薩姆貼著牆移動著,他先推開主臥室的門看了看,裡面一片黑乎乎。然后他小心的移動到另一邊,屏住呼吸,輕輕旋開門把手。
薩姆從門縫裡瞄了一眼,房間裡同樣是一片漆黑。正當薩姆想要推開門時,一陣不寒而栗的感覺涌過他的全身,周圍忽然變得象死一般的寂靜。房間裡有兩張小床,其中的一張床上散發出一點微光,光芒逐漸變強並向周圍擴散,慢慢浮現出一個人形。忍著恐懼感,薩姆舉起槍,把門推開了一點。床上躺著的鬼魂逐漸變得清晰,那是一個小女孩,長發,穿著成套的睡衣,手裡還拽著毛絨玩具。薩姆楞住了,他沒想這個,沒有安息的靈魂會是這家的小女兒。就在薩姆猶豫的瞬間,那個鬼魂忽然抬起頭望向薩姆,眼睛嘴巴裡出現極強的光芒,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一股無形的力量直直的撞向薩姆,他本能的開了槍,同時被這股力量掀了出去,重重的撞上了對面的牆。
仿佛胸膛裡空氣一下子被抽空,薩姆感到一陣窒息,然后是急速涌上來的嘔吐感。薩姆強忍著疼痛,對著光芒最亮處連開了幾槍。光線暗淡下來,漂浮在空中的小女孩的鬼魂也不那麼清晰了,但仍然可以聽見那種悲傷的嗚咽。腦袋裡靈光一現,薩姆恍然大悟。雨夜,拿著獵槍的他,***完美的昨日重現。顯然這個鬼魂把薩姆當成了那個天殺的凶手,薩姆忍不住想,這可真是該死的妙極了。
鬼魂正在逐漸消散,隻要再來一槍,明天再去燒掉她骸骨,一切就解決了。薩姆這樣想著,再度舉起了槍,然后他聽到嗖嗖的風聲,好象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從窗戶那裡進來了。一瞬間,房間內的光芒大盛,亮得幾乎晃瞎了薩姆的眼睛。他本能地抬手遮住眼睛,一股比剛才強大得多的力量再次把他掀到了牆上。薩姆悶哼了一聲,嘴裡嘗到一股腥甜味。他發現自己被那股力量釘在了牆上,獵槍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去了。幾股不同的聲音在薩姆耳邊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聲音裡充滿了憤怒、痛苦和恐懼,薩姆能感受到這些負面情緒,和那個小女孩的鬼魂完全不一樣。
沒時間思考那麼多了,薩姆掙扎著想要擺脫束縛住他的力量。正在這時,客廳那邊發出砰地一聲,一股帶著濕潤潮氣的風吹過走廊。那些叫囂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光芒也不再閃爍。薩姆感到壓制他的力量靜止下來,仿佛在等待著什麼。薩姆扭頭轉向客廳那邊,他聽到滴滴答答的水聲,一團朦朧的散發著微光的霧氣涌過來,越來越近。薩姆駭然地發現那是迪恩,他赤裸的身體周圍籠罩著水氣,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迪恩伸出雙手,霧氣一股接一股的涌動過來。薩姆感覺身體一鬆,從牆壁上滑了下來。地板上全是水。更讓薩姆驚訝的是,那些水仿佛有生命一般濺上他的身體,溫柔地拖著他滑向迪恩。
“迪恩!”薩姆大叫著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兄弟,但他的手指隻擦過迪恩腿部冰涼的皮膚,然后被帶向迪恩后面。
迪恩在光芒前聽下來,那些聲音重新叫囂起來,含混地讓薩姆聽不清楚是什麼。他看到籠罩著迪恩的霧氣象活得一般逐漸侵入到光芒裡。光芒霎時變得更亮,仿佛想要把霧氣擠出去。兩股力量翻涌著,糾纏著。水流開始嘩嘩地順著牆壁往下流,迪恩身上的霧氣更濃了。最終光芒逐漸暗淡下去,叫囂聲音變成絕望地呢喃,幾張扭曲的女性面容浮現出現。當霧氣彌漫整個房間時,光芒消失了,所有的影像和聲音也都消失了。
“迪恩!上帝啊,迪恩!”薩姆爬起來扑了過去,正好接住了倒下的迪恩。霧氣在幾秒鐘之內消散地干干淨淨,整個房間象被水洗過一樣濕淋淋的。迪恩軟棉棉的躺在薩姆懷裡,雙眼緊閉,“迪恩!迪恩!”薩姆驚慌地不斷呼喚他的名字,但卻沒有反應。
薩姆抱起迪恩跑出房子,狂奔進玻璃房子裡,快速地把他放進水池裡。然后薩姆立刻打開水循環系統,讓新鮮的水流不斷的注入。他熬了一整夜,一直睜著眼睛看著蜷縮在水底的迪恩。黎明時分,迪恩從水裡浮了上來。薩姆呢喃著上帝啊,伸出雙手緊緊環抱住迪恩,臉貼在他濕漉漉的肩膀上。接著薩姆感覺迪恩的手也滑到他的肩膀上,“薩米。”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帶著前所未有的親密感,挑動著薩姆的下腹部。
他們就那樣擁抱了好一會兒。然后迪恩鬆開薩姆沉入水底,薩姆長舒了一口氣,向后倒在床墊上睡著了。
*************************************************
薩姆走過去,彎腰抓住那個雜種的雙腳,然后把他拖向綠屋方向。一路上薩姆能聽到雜草悉簌地向兩邊倒伏,那雜種的頭不斷輕敲著地面。這感覺很古怪,薩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卻沒有實感,仿佛是在看著另一個人。他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嘈雜,理性分裂為兩邊,一邊怒吼著這是錯誤的,應當把這個人交給法律去裁決,薩姆沒有權利就這樣剝奪他的生命,盡管他確實該死﹔而另一邊低聲誘惑著,這是個該死的變態雜種,死上一百次都沒有人會反對,利用他沒什麼可內疚的。最后他的感性跳了出來,說了一個詞:迪恩。
然后,一切歸於平靜。
薩姆把那人從柵欄底下拖進后院,再扛了起來。他走進玻璃房子,在水池邊放下那人。池子裡的水渾濁的厲害,薩姆看不見迪恩。他停下來,不知道該怎麼辦。薩姆的眼光落到那個雜種身上,他的胸口微微起伏著。上帝啊,他還活著,在薩姆面前是個活生生的人。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幾乎要使薩姆發抖了,他不能,他不能把這個人就這麼推下去,他做不到,這是謀殺。薩姆跪了下來,頭低著,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一陣輕微撩水聲讓薩姆抬頭向池子裡望過去,原本仿佛膠水一樣凝固不動的水面上出現了一道波紋,就象有一條大魚的背鰭從水面下劃過,迅速朝著薩姆方向延伸過來。
一隻蒼白的手從水裡伸了出來,抓住躺在池子邊的人,閃電般的帶了下去。“迪恩!”薩姆驚叫了一聲,試圖抓住那個人。但迪恩的動作太快,他的手指從那人的衣服上劃過,抓了個空。“迪恩!”薩姆雙手攥住池子邊沿,傾身向前,水面恢復了剛才的平靜無波。這不象上一次,薩姆還什麼都不知道。上帝啊,現在他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一想到迪恩正在水裡干什麼,薩姆的胃部突然翻絞起來。
薩姆沖出房子,跪倒在院子裡的雜草中,劇烈的嘔吐起來。他的感覺卻選在這個糟糕時刻回歸,一切在突然之間就成現實。水池裡變成水妖的迪恩,被他吃掉的變態雜種,還半埋在土裡的女尸體。薩姆抽搐著,不可抑制的繼續清空他的胃。上帝啊,幫幫他吧。
直到什麼也吐不出來了,薩姆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蹣跚的走向房子裡。他在衛生間裡簡單的清理了一下自己,雙手虛弱地支撐在盥洗台上。他很想什麼也不管,就這樣爬上床,裹上被子,蒙頭大睡一覺。也許等他醒來時,會發現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場噩夢而已。但這終究不是夢,薩姆站直身體,伸手揉搓了一下臉。現在不是逃避的時候,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薩姆重新回到掩埋尸體的地方,他在不遠處的小樹林裡找到了一輛黑色的SUV。車門沒有鎖,鑰匙還插在打火鎖眼上。薩姆把車開了過來,然后把尸體塞進了后備箱裡。后備箱裡有一隻黑色的小皮箱,裡面裝著成疊的現金和一把手槍,薩姆把它扔到了車后座。
繞開小鎮,薩姆從高速路上把車開到小鎮的另一頭,盡量開得遠一點。他找了個和埋尸體的地方差不多的偏僻沼澤,確定周圍沒有人以后,他把車停了下來。薩姆把車扔在了那裡,帶走了車裡所有的私人物品,包括現金和槍支。
薩姆回到公路邊,攔了一輛長途大貨車。他給了司機一點錢,對方同意讓他搭便車。薩姆在過了綠屋十公裡的加油站下了車,等貨車離開以后,他走到對面又攔了一輛便車。這次他在離綠屋最近的加油站下了車,然后步行回綠屋。
當薩姆回到綠屋時,天已經黑了。他感覺疲倦之極,自己的體重都仿佛是沉重的負擔。他沒有去看迪恩,而是直接走進房子裡洗了個澡,然后赤裸地爬上了主臥室的大床。這個夜晚,是他第一次在房子裡過夜,也是他第一次沒有看著迪恩入睡。而薩姆盡量不去想這個,在瞪大眼睛望著黑暗一個小時以后,他終於睡著了。
薩姆幾乎要在這快**感中迷失,他可以就這樣高**潮,但那完全不夠。他想要更多,想要把迪恩操進床裡面,想要迪恩坐在他身上,從前面,從后面。薩姆焦慮起來,為了他不能持續到永遠,時間不夠,而想要的太多。他支撐起身體,想要把迪恩翻過去。迪恩不滿的哼哼著,但他仍然翻過身順從的展開身體。突然之間薩姆意識到,即使迪恩現在的力量比他強大,即使他能單手就殺了他,但薩姆仍然可以對他為所欲為。仿佛火焰在皮膚下燃燒,薩姆感到一陣燥熱沖動從頸部蔓延到頭頂。他抓住迪恩的腰跨向后拖起,乳白色的脊背上散布著雀斑,如同撒在奶油上的巧克力碎屑,吸引著薩姆低頭舔舐。濕潤的舌頭劃過同樣濕潤的皮膚,從頸部一直到臀**部,脊骨象琴鍵般在薩姆的舌頭下起伏。當薩姆的舌頭終於就裡,迪恩近似痙攣著倒塌下去。薩姆願意就這麼一直用舌頭操**著迪恩直到他高**潮,但他的**疼痛著提醒著他身為人類的事實。薩姆遺憾的輕嘆著,挺起身。身下的迪恩正緋紅濕潤,臀部向后推擠,全然的為他敞開。
當薩姆就那樣滑進迪恩的身體,他明白了早已存在的事實,根本不需要額外的潤滑,迪恩正完美的包裹著他,潮濕而緊致,隻為薩姆一個人度身訂做。塞壬的歌聲,這是薩姆推進時聽到的,在白骨壘成的小島上,誘惑水手至死。它完全是由氣音,喉音和鼻音組成的,迪恩細碎呻吟喘息,在薩姆的每一次抽齤插中逐漸加強,沖刷過他的耳膜,順著脊髓顫栗而下,讓薩姆眼前白光閃動。薩姆咬牙強忍著,他想要看。就連接在一起的姿勢,薩姆再度把迪恩翻了過來,他想要看著迪恩高齤潮。迪恩仰面朝天,綠眸閃爍,嘴角微翹。這景象讓薩姆不可抑制的渾身顫抖起來,上帝啊,迪恩還在那裡,在水妖之下包裹著的依然是迪恩的內核。這發現瞬間把薩姆推向了極致的高齤潮,他嘶吼著倒向迪恩。迪恩黑色的指甲陷入薩姆的胳膊,攀附著他,緊隨其后。
*************************
薩姆再次醒來時,已是滿室陽光,而身下的床單是干燥的。他翻身起來,捧著腦袋呆坐了幾分鐘。當昨夜的記憶象水銀般倒灌回來時,他跳了起來,慌慌張張地穿上褲子赤著腳跑了出去。薩姆用力推開玻璃房子的門打開燈,一邊大聲叫著迪恩的名字,一邊沖向水池。當薩姆看見迪恩浮現在水池的陰影裡,他感覺鬆了一口氣,雙肩鬆懈下來。薩姆在池邊坐下,雙腿浸入清涼的水中,看著迪恩向他游過來。一等迪恩游進他兩腿之間,薩姆就附下身抱住了他哥哥,“嘿,迪恩,”薩姆柔聲說,雙臂在迪恩的肩膀交叉,把他緊緊圈在自己懷中。迪恩的雙手抵在薩姆的胸前,冰涼而柔軟的嘴唇在他的鎖骨上留下一道濕跡。薩姆不由的收得更緊,輕吻著迪恩的耳朵。過了一會,迪恩開始輕微的扭動掙扎,但薩姆仍然沒有鬆手。下一刻他就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被迪恩帶下了水。迪恩輕巧地從薩姆懷裡滑脫,“見鬼,伙計,這是作弊,”薩姆有點狼狽地從水裡浮起來,他發誓他看見迪恩翻了個白眼,然后游開了,“好吧好吧,我承認我可能是有點過了。”薩姆喃喃著,濕漉漉地從池子裡爬上了去,嘴角忍不住微笑。
兩天以后,小鎮警齤察發現了西奧多. 拉米雷斯的車,緊接著他們在他的住宅裡發現了更多線索。一個星期以后,警方宣布西奧多. 拉米雷斯為數宗血腥謀殺案的嫌疑犯,並發布了通緝令。小鎮新聞網站大肆報道了很長時間,刊登了受害者的照片。他們還採訪了一位女士,有確切証據表明她是西奧多. 拉米雷斯最新目標。薩姆仔細看了看照片,認出她就是那位紅衣女郎。這是整件事情中唯一讓人有點欣慰的地方。
西奧多. 拉米雷斯死了,但那個可怕的念頭卻一直在薩姆的腦海裡揮之不去。迪恩會再次需要進食,如果在那之前薩姆還是沒有找到解決辦法,他就需要的第二個西奧多. 拉米雷斯。
薩姆告訴自己必須要停止,但根本不管用,他開始黑進聯邦調查局的網絡系統。如果你想要找一個未能被成功定罪的連環殺手,還有比FBI更合適的地方嗎?
薩姆一個檔案接一個檔案的仔細篩選,一個駭人的事實正逐漸浮現在他面前。竟然有那麼多變態的雜種,以這種或那種理由逃脫了法律的制裁。在薩姆看來那些理由都是些狗屁。他熬紅了雙眼,為了能挑出一個對象。事實上,可供選擇的對象很多。當薩姆瀏覽他們的過往的‘事跡’,憤怒使他覺得每一個都該死。他們都是些畜牲。但當他真的要挑選出其中一個時,又無法避免的意識到他們都是些活生生的人,意識到他所做的事情也是謀殺。
即使是為了伸張正義的謀殺也是謀殺。
理查德.蓋恩,男性,現年四十五歲,涉嫌至少三宗謀殺案,但隻有一宗被檢方提起訴訟,后因程序問題而被判無罪。FBI對其監視一年以后將檔案封存,其現居佛羅裡達州。這就是薩姆最后所選擇的人。中年獨身的商人,沒有家人和朋友,能把傷害減少到最低的程度。
薩姆仍然懷著不會走到最后一步的希望,但僅僅二十八天以后,他的希望就破滅了。青苔出現在水池裡,迪恩又開始長時間的蜷縮在水底,而薩姆依然沒有找到任何解決辦法。
“迪恩,迪恩,”薩姆坐在水池邊呼喚著他的兄弟,“你還好嗎,伙計?”水面一片平靜,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迪恩,”薩姆把手伸進水裡,撩起一道道水紋。就在幾天以前,迪恩還快活地在這裡游弋著,他們還在水池邊**。薩姆沖進迪恩的身體,用力壓著他。迪恩的頭向后仰去,半浸沒入漫溢的池水中,身體躬成美妙的弧度。薩姆閉上眼睛,回憶隻能使此刻更加難受。片刻之后,他睜開眼睛已然做出了決定,不能把迪恩一個人留在地獄裡,要下地獄他們兩個都有份。“嘿,迪恩,你要好好待在這裡,伙計,我很快就會給你帶食......我很快就會回來。”薩姆正打算離開時,迪恩從水裡伸出一隻手,輕輕碰了碰薩姆的手心,然后縮回了水裡。
*************************************************
薩姆坐在貨車裡,看著理查德.蓋恩走進他位於汽車銷售中心的辦公室。他很早就到了理查德.蓋恩的住所,一路跟蹤著他上班。薩姆想起他在FBI檔案上看到的關於受害人的信息,一共的有三位受害人,一位商人和一對大學生情侶。此案心理分析報告稱,理查德.蓋恩最可能的殺人動機為嫉妒。他殺害那位商人是他的生意競爭對手,這也是檢方唯一起訴的案件。而他殺害那對大學生情侶的理由,報告推測僅可能是由於他們在他面前表現得過於恩愛,而此前他剛剛同他的女友分手。兩起案件都有目擊者指稱理查德.蓋恩曾在現場出現過,但檢方隻找到前一起案件受害者的尸體。理查德.蓋恩在被捕期間曾接受檢方的認罪協議,但后來又反悔。薩姆注意到,分析報告結尾稱根據理查德.蓋恩心理行為分析,推測受害者很可能不隻這三人。
強烈的嫉妒心,貪婪,刻薄,愛佔小便宜,薩姆思索著理查德.蓋恩的這些性格特質,一個大膽的計劃逐漸在他腦海內成形。薩姆需要為此做一些准備,而做獵人時的經驗正好可以派上用場。薩姆驅車離開了汽車銷售中心。三個小時以后,他重新回到理查德.蓋恩的住所附近,已經做好了一切的准備。
約翰.裡奇是薩姆名單上的第二個人,男性,三十八歲,涉嫌兩宗謀殺案。被害者為一名女性社工和一名男性**。心理分析報告上稱約翰.裡奇從高中畢業時起,至被捕時從未離開他在喬治亞州的房子。他的父母有較高的社會地位,相當富有。他常年待在家中,但從不打掃房間。整幢房屋裡堆滿了垃圾,以至影響周圍鄰居。約翰.裡奇因為厭惡受害社工多次上門,使他感到難以擺脫的麻煩,遂用鐵錘殺死受害人,將尸體埋在后院中。第二名受害**接到鄰居報警前來查看,同樣被約翰.裡奇殺死。因鄰居恰好目擊其罪行而被捕。但約翰.裡奇以精神病為由逃脫了法律的制裁,在精神病院待了兩年以后,他被允許回家接受管制治療。
薩姆驅車前往喬治亞州,在夜裡潛入約翰.裡奇的房子。薩姆幾乎是在被垃圾掩埋的床上找到了約翰.裡奇,他直接給他注射了麻醉劑,然后拖上車,趁夜離開。
這一次,由於來回的路程較長。薩姆在路上花了不少時間,等他回來時,迪恩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薩姆幾乎嚇壞了,他毫不猶豫把約翰.裡奇丟進水裡,但過了差不多四個小時以后迪恩才浮上水面。薩姆跳進水裡,把迪恩緊緊抱在懷裡,喃喃著抱歉。
***********************
兩個星期以后,一個悶熱的下午。薩姆和迪恩在潮濕的水池邊懶散地做了幾個小時的愛,長時間的親吻愛撫直到嘴唇腫脹,身體酸軟。薩姆再次對他身為人類的某些方面感到遺憾。傍晚時分,迪恩回到水中,而薩姆到房子裡給自己弄點吃的。
當薩姆在廚房裡時,他讓客廳的電視開著,停在新聞頻道。主持人用有點激烈的聲音報道著剛剛發生的一起槍擊岸,一名名叫加裡.盧卡斯的二十七歲年輕人闖進教堂開槍掃射,造成五人喪生,兩人重傷的慘劇后逃離,警方已經展開全面的搜索行動。報道稱目前還不清楚此人的作案動機,警方提醒民眾加裡.盧卡斯性格暴躁易怒,且攜帶有武器,十分危險。
薩姆聽了一會新聞,聳聳肩繼續吃東西,想著這個加裡.盧卡斯到是個不錯的選擇。薩姆打開了手提電腦尋找名單上的下一個對象,這次他想要早點做准備。經過上一次以后,他不想再冒任何可能失去迪恩的危險。當薩姆正要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檔案上時,突然感覺到有種不安的氣息。幾秒鐘以后,薩姆意識到這是保護層在傳遞信息,這裡不止他一個人。
薩姆關上電腦,輕輕地站起來。客廳裡沒有人,通向后院的門開著,薩姆可以看到外面天空上烏雲濃厚。他拐進通往臥室的走廊,想要去拿他放在主臥室裡的槍。當薩姆推開門時,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正從臥室窗口翻進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別動!”那人用手中的槍指著薩姆。薩姆瞟了一眼床那邊,停下了腳步,他知道自己夠不著槍。“把手舉起來!”那人狠狠地說。
“別激動,伙計。”薩姆慢慢抬起手,向后退了一點。
“閉嘴!”那人晃了晃手中的槍,“轉過去!”
“好,好,”薩姆轉過去,盡量不激怒對方,腦子裡快速思索應該怎麼辦。
那人走過來,用槍頂了頂薩姆的背,說,“向前走!”
薩姆回到客廳裡,看著那人一邊繼續用槍指著他,一邊移動到后門那裡把門關上了,“這裡還有其他人嗎?”他盯著薩姆問。
“沒有。”薩姆搖搖頭。
“你要是撒謊,”對方揮舞著槍示意他沒有說完的話。
“這裡就我一個人,”薩姆重復著,“沒有別的人了。”看得出來對方的情緒已經處在失控的邊緣。
那人在薩姆對面坐下來,一手抓起盤子裡薩姆剩下的煎蛋卷狼吞虎咽地吃起來,一手仍緊緊握著槍。客廳的電視仍開著,主持人又開始播送那起槍擊案最新消息。薩姆聽到加裡.盧卡斯可能逃亡的方向,他所在的這個地區也在其中。薩姆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那人,對方也正盯著他。薩姆隨即移開了時限,心裡清楚坐在他對面的這個人就是加裡.盧卡斯。那人起身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瓶啤酒,然后坐了回來,把腿挑舋般的翹到桌子上,喝了一大口啤酒,裂嘴一笑說,“沒錯,那就是我。”
薩姆皺了皺眉頭,明白對方沒有放過他的打算了。薩姆垂下眼睛集中注意力,保護層的氣息在他的手指下涌動著,一層一層的向外擴散。他試著傳遞某些感覺給迪恩,氣息流動著,逐漸加快了速度,傳回給薩姆時帶上了些微的濕意。迪恩,薩姆無聲的呼喚著。仿佛是回應他的呼喚,從后院突然傳來巨大的嘩啦聲。
“該死的那是什麼聲音?”加裡.盧卡斯驚跳起來,用槍指著薩姆,食指放在扳機上。
“那是水聲,后院有個室內游泳池,”薩姆解釋說,“可能是循環系統出了點問題。”
加裡.盧卡斯狐疑地看了薩姆一眼,凶狠地說,“給我老實呆在這裡別動!”他走到客廳那邊,薩姆看著他通過后門向外看了看。這時嘩啦的水聲又響了起來,比前一次聲音更大。他很快走了回來,撕開薩姆身上的膠帶,踢了他一腳讓他站起來,用槍頂著薩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如果有人就殺了你!”他又威脅著補充,“別他媽的想耍什麼花樣!”薩姆點了點頭,順從的站起來,向后門走去。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狂風大作,閃電在烏雲間劃過,遠處雷聲轟鳴。加裡.盧卡斯用槍頂著薩姆,兩個人一前一后穿過小徑。薩姆打開玻璃房子的門,裡面一片昏暗,一股潮濕的氣息扑面而來。薩姆摸索著打開燈,發現整個房子內都彌漫著朦朧的水氣。
“進去!”加裡.盧卡斯從后面推了薩姆一把。薩姆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嘩啦又是一聲水響,池子裡的水仿佛沸騰了般劇烈動蕩著。“搞什麼鬼?”加裡.盧卡斯用槍示意薩姆過去看看。
薩姆走到水池邊,輕輕叫了一聲他哥哥的名字,“迪恩。”水面蕩漾著,迪恩浮了上來。
“混蛋!那是什麼?”加裡.盧卡斯突然沖著薩姆開槍了。
一瞬間,池子裡的水翻滾起來,一個大浪涌向薩姆把他包裹了起來。薩姆眨眨眼睛,一時間無法呼吸,隔著水幕一切都好象變慢了。他清楚的看到子彈射進水裡,然后改變軌跡,貼著他的胳膊穿了出去。嘩啦一聲之后,水落到了地上,薩姆咳嗆著望過去。隻見加裡.盧卡斯一臉驚恐的表情,從池子裡溢出來的水流仿佛有形的繩索般纏住了他的四肢,槍已經落到了地上。“上帝啊!那是什麼鬼東西!”他狂叫著,被水流甩了出去,砰的一聲撞到地上,然后又迅速被水流拽住了一隻腳,倒吊在半空中。
“迪恩!”薩姆回頭看向迪恩。剎那間他幾乎不能呼吸了,池子裡水托著迪恩踩在水面上,象有生命的藤蔓般從迪恩的雙腳一直卷纏到他的雙手,細小的水流仿佛觸須般卷曲著。迪恩眼光閃動,嘴唇緊閉,臉上的表情是全然的憤怒,象尊異教的神祗般,既美麗又恐怖。
加裡.盧卡斯哀嚎著被水流拖拽到水池的上方。薩姆動了動嘴唇,但什麼也沒有說。他看著加裡.盧卡斯落到水裡,迪恩帶著涌動的水流扑向他。砰地一聲,水象爆炸了般水霧四射,打在薩姆身上有種刺痛感,他本能的閉上了眼睛。等到他薩姆再睜開眼睛時,水面隻是微微的晃動著,迪恩正從清澈的水底向他游上來。
薩姆驚異地凝視著迪恩,感覺他和以前不一樣了。仿佛珍珠般柔和的光芒從迪恩的皮膚下面透出來,如此鮮活,如此美麗,在薩姆視網膜上留下一個燒灼般影象。
**************************
自從迪恩殺掉那個自己送上門的暴徒之后,薩姆有種時間突然慢下來的錯覺。他感覺自己好象頭一次睜開眼睛看清楚周圍的世界,某種他和迪恩一直苦苦追尋的答案仿佛呼之欲出。
薩姆在綠屋四周轉悠時,他發現換個角度看,這幢曾經鬧鬼的房子其實很漂亮。薩姆一時手痒,花了點時間扯掉了柵欄上的荊棘,並用剩下的白油漆重新粉刷了一遍,然后又順手除掉了屋前的雜草。當薩姆站在房前欣賞他工作的成果時,他又開始覺得房子本身剝落的油漆配不上這鮮亮的柵欄。他知道他的想法有點傻,花這麼多時間在這上面不值得,但薩姆還是開始著手粉刷房子。這工作進行的很慢,薩姆並不需要急著完成它,另外他把更多的時間用在了迪恩身上。
色情狂是薩姆不願承認的,但他確實有點那種傾向。當他和迪恩待在一起時,他簡直一刻都不能把手從迪恩身上拿開。讓薩姆苦惱的是,迪恩更願意待在水裡。他還注意到,迪恩並不喜歡太清澈的水,他喜歡水裡有點陰影。有一次,薩姆把一塊有點破損的防雨布搭在池邊縫補,迪恩似乎很高興的一直呆在下面。當薩姆把防雨布挪走以后,迪恩生氣地潛到了水池底下,完全不理會薩姆的呼喚。
薩姆開始考慮給水池的一部分加上覆蓋物,但覺得既丑陋又不可行,水生植物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他從網上購買了睡蓮的種子,又從鎮上買了水泥和其他材料。
在一個下著小雨的夜晚,他誘哄著迪恩離開水池。他們一路親吻著,愛撫著穿過后院,被雨水打得透濕。他們在淋浴裡**,薩姆把迪恩壓在瓷磚牆面上,從后面進入他。迪恩的皮膚在薩姆的手指下滑不留手,薩姆用力抓住他的胯部直到上面留下紅色的指痕。隨后,他們在盛滿溫水的浴缸裡又做了一次。當迪恩完全放鬆的半躺在薩姆的胸前,他感覺慵懶而滿足,幾乎不想離開去干他的事情。
但薩姆還是想要給迪恩一個驚喜。趁著迪恩還能安靜的待在浴缸裡,薩姆回到玻璃房子開始工作。他放干了池子裡的水,用水泥在四角分別砌了正方形的小池子,然后用沼澤泥土填滿,再埋下睡蓮種子。一切弄好以后,薩姆再度放水注滿池子。
午夜過后,薩姆才回到房子裡。迪恩蜷縮在浴缸中,仿佛已經睡著了。薩姆輕輕的滑進去,水依然溫暖,他伸手從后面環抱住迪恩。他們親密的疊在一起,從背部到膝蓋都緊貼著。早上醒來時,薩姆身上的皮膚都被泡得發白。
薩姆懊惱的發現他種睡蓮的方法是錯誤的,種子也許根本就不會發芽。但第二天薩姆就發現水池裡長出了植物的莖干,第三天比手掌稍大的葉片幾乎浮滿了水面,第三天開始長出拳頭大小的花苞,第四天早上,薩姆走進玻璃房子,看到的是滿池盛開的白色睡蓮。它們一直保持著那樣,一朵凋謝,另一朵接著綻放,循環不息。薩姆猜測那可能是迪恩的力量造成的,隨后他種下的水草應証了這個想法。
沒用多長時間,水池就變成了一個微型的池塘。睡蓮在水面上散發著清香,長長的水草在水中搖曳著,水底有一些沼澤泥土。它們混淆了視線,使這個小池塘看起來仿佛深不見底。每當迪恩穿過層疊的蓮葉和花朵向薩姆游過來時,他都會為這景象深深顫栗。更美的是,當迪恩浮出水面向薩姆伸出手時,他臉上滿足的笑容。薩姆以前從未見過他哥哥露出過這樣的表情,迪恩的笑容之后總是隱藏著一絲陰郁。
那讓薩姆再次確定,他願意為這個,他現在所擁有的,做任何事。
*********************************************
下一個人並不在薩姆原有的名單,那完全是個意外收獲。那天薩姆開車到鎮上,補充食物和其他一些東西。當他提著東西從雜貨店出來時,一個女人也正從隔壁的職業介紹所裡走出裡。她看了一眼薩姆,然后對他微微一笑,走開了。薩姆正是憑著這個笑容認出了她,貝莉.克斯特,女性,現年二十九歲,被FBI通緝的在逃嫌疑犯。
薩姆偶然查看了FBI的通緝名單,貝莉.克斯特是上面唯一一名女性,那讓他多少有些注意。貝莉.克斯特是位漂亮的年輕女性,但她所犯的罪行比某些男人干的還要殘忍。她假裝成保姆,進入那些看上去幸福而富有的家庭,勾引丈夫,殺害孩子,席卷財物以后逃之夭夭。FBI認為她至少犯四宗這樣的案件,最小的受害者隻有八個月大。
薩姆驅車慢慢跟著貝莉.克斯特,直到她拐進一條行人較少的道路。他加速趕了上去,“嘿,你好。”薩姆從車窗裡探出頭向她大招呼。
“噢,你好。”貝莉.克斯特停下來,微笑著回應,一點也不驚訝。
“恩,剛才我看見你從那裡出來,”薩姆揮了揮手,“你在找工作嗎?”
“哦,是的,”她若有所思,“我剛才也看見你了。”
“我猜你來這裡沒多久?”薩姆補充說,“我也是剛剛搬來的。”
“是的,你說的沒錯。”她又笑起來。
“打算找份什麼樣的工作?”薩姆問。
“我是個保姆。”她回答。
“哦噢,那真是太巧了!”薩姆驚訝的說,“我正打算找個保姆。”他沒想到這個女人仍然打算重操舊業。
“是嗎?你已經結婚了?”她瞟了眼薩姆的手,“沒看到你的戒指啊。”
“我忘了戴,你知道,”薩姆聳聳肩,“我還有點不習慣。”
貝莉.克斯特發出一陣輕柔的笑聲,“你的寶貝多大了?”
“他還不會說話。”薩姆答非所問。
“喔,我喜歡小孩。”她似乎一點也不介意。
“那我們算是成交了?”薩姆問,“想過去看看我的房子嗎?”
“好的,非常樂意。”她又笑了。
薩姆下車,象個紳士般幫貝莉.克斯特打開車門,然后載著她前往綠屋。一路上,貝莉.克斯特笑個不停,她的手有意無意的擦過薩姆的大腿。薩姆想,那真的是貝莉.克斯特,雖然她把棕色的長發染成了黑色,眼睛的顏色也由原來的藍色變成的棕色,混血的面容使她看上去更象一個外國少數民族。但她笑起來,還是原來的樣子,象蛇一般,眼睛裡藏著冰冷的陰影。
他們在綠屋門口停下來,貝莉.克斯特跳下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非常可愛的小房子。”她走上台階。
“謝謝,我還在修繕之中。”薩姆說的是實話,他剛剛粉刷完房屋的正面。
“我是否能見到你的妻子和孩子。”她瞥了一眼薩姆,把手輕輕擱在他的胳膊后面。
“不,你現在見不到,”薩姆打開門,“他們出去了。”
他們走進了進去,薩姆把採購的東西拿進廚房,貝莉.克斯特留在客廳裡。當薩姆出來時,她正站在后門那裡象外張望。薩姆確定她已經看過所有的房間了。
“那是什麼地方?”她指著后院的玻璃房子問。
“那是溫室,我在裡面種了一些植物。”薩姆走過去,一起向外看。
“我能參觀一下嗎?”她的眼睛發亮,“看上去很美。”
“現在不行。”薩姆搖搖頭,還沒到時間。
貝莉.克斯特轉過來面對薩姆,把一隻手放到他的肩膀上,一隻手伸到后面。她低聲曖昧地說,“為什麼我的每一個要求你都說不行,恩?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大個子。”
薩姆挑了下眉毛,手伸到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咣鐺一聲刀子落到了地上。貝莉.克斯特那漂亮的臉瞬間驚訝的扭曲了,在她揮起另一隻手之前,薩姆用沾有麻醉劑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尖叫。幾秒鐘以后,她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
“我的名字是薩姆,薩姆.溫切斯特,克斯特小姐。”薩姆沉聲說。
薩姆抱起貝莉.克斯特回到廚房,踢開通往地下室的門。他之前打掃過地下室,但沒想過會派上這種用途。他把貝莉.克斯特放到地上,然后回樓上臥室拿了一床小床墊和一副手銬。薩姆把貝莉.克斯特移到床墊上,然后把她的一隻手銬在牆角的管道上。他環視著整個地下室,除了門隻有一扇厚厚的帶著鐵欄杆的玻璃小窗戶面向著后院,半邊露出地面上。很安全,薩姆想,不會有人聽到什麼的。
***********************
“求求你放了我!”貝莉.克斯特不斷地哀求,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淚水,“那不是我干的,不關我的事!”
“你指的是什麼事?”薩姆溫和地問,把盛著牛奶和面包的盤子放到她面前。
“就是那些人,”她突然打了個寒顫,躬起背縮到牆角,“那些男人和孩子。”
“你是說你欺騙和殺害的那些人嗎?”薩姆退開一點,看樣子她好象被什麼嚇到了。
“不,那不是我干的!”她哭叫起來,“是貝莉干的,是她干了那些可怕的事!不是我!” “你就是貝莉.克斯特。”薩姆謹慎地說。
“不!我不是貝莉!”她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我是伊麗莎白。”
薩姆重復了一遍,“你就是貝莉.克斯特。”他很確定。
“不,”她絕望的搖著頭,“貝莉佔據了我的身體,我是伊麗莎白。”
薩姆默默地看著她,一會之后轉身離開了。
*************************************************
大雨從屋頂傾瀉而下,雨水沿著玻璃縫隙流進來,匯成涓涓水流淌進池子裡。池子裡的水漫溢出來,和地上的積水連成一片。仿佛是漂浮在水面,薩姆想,他的手正壓在迪恩的腹部,褐色的手指映襯著乳白色的皮膚。薩姆微微用上點力,手指陷入充滿彈性的肌膚,帶出迪恩一聲輕淺的呻吟。薩姆微笑著低頭舔著他壓過的地方,一股潮濕的香氣掠過他的鼻端。他的雙手滑下去,分開迪恩的大腿。雨水不斷的從他們的身體底下流淌過,感覺清涼而舒暢。薩姆伸手握住迪恩愛的陰齤莖上下愛撫著,張開嘴讓濕漉漉的前端劃過自己的舌頭。迪恩在他身下猛烈的扭動了一下,從喉嚨裡發出哭泣般的聲音,“薩米......薩米......”於是薩姆又做了一次,隻為了聽到迪恩再次呼喚自己。他稍微抬起身體,抓住迪恩的一隻手帶下來,讓他握住自己,“想看著你......迪恩......為我做這個......”迪恩挺起腰給自己手齤淫。薩姆看著他快速地操著自己的拳頭,臉色潮紅,呼吸急促,這真齤他媽的美。薩姆完全被迷住,不可抑制的想要嘗嘗迪恩高齤潮時的味道。他俯身用嘴唇包裹住迪恩,感覺那柔滑火熱的前端不斷劃過他的嘴唇和舌頭,最終如願以償讓迪恩爆發在他嘴裡。他嘗盡了每一滴的滋味,既滿足又不滿足,他想要更多。
迪恩躺在地上,喘息著放鬆身體。薩姆挪到迪恩旁邊,用手肘支撐起自己,另一隻手愛撫著迪恩的胳膊。他們互相凝視著,迪恩的眼睛仿佛會說話般,帶著明了,決然和滿足種種復雜的情緒。但薩姆能明白,他的拇指擦過迪恩的顴骨,他全都知道。迪恩撐起身體,吻上薩姆。這是一個長長的,激烈的深吻。當他們分開時,薩姆因為缺氧而感到輕微的暈眩。而他的陰齤莖抽痛著,頂向他的胃部。
薩姆的手落到迪恩的兩腿間,但在他進一步動作前迪恩握住了他的手腕。迪恩沖著薩姆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靈活地從他身邊滑開了,象條魚般滑進了水池裡。“迪恩,”薩姆朝池邊俯身過去。迪恩浮出水面,保持著那種笑容,翻了個身露出他結實挺翹的臀部,然后再度潛了下去。那完全是種明目張膽的誘惑,不公平,薩姆喃喃著跳進水裡。
因為雨水關系,水有點渾濁,那些睡蓮和水草也妨礙著薩姆的視線。薩姆深呼吸后,屏氣潛入水裡。他看到迪恩的長腿掠過眼前,薩姆伸手一抓,卻扑了個空。他浮出水面換氣,卻瞄見迪恩在一叢睡蓮后得意的微笑。薩姆朝他游了過去。這次迪恩隻是緩緩的后退,薩姆抓住他的腳踝把他拖進自己懷裡。當薩姆用力吻向迪恩的嘴唇時,他抬起腿纏上薩姆的腰,腳踝在背后交叉。就著這個姿勢,薩姆輕易的滑進迪恩溫暖的體內。水輕柔地托著他們,一波一波推擠著他們,直到他們完全合為一體,親密無間。高齤潮來臨時,薩姆感覺到某種力量在他們身邊涌動著,應和著他們的節奏,把他們推向頂點。
******************************************************
薩姆端著一杯水走下地下室,貝莉.克斯特轉頭看向他。薩姆注意到,她的身體姿態明顯的改變了。她半躺著靠在牆上,上衣領子滑向一邊露出肩膀,雙腿微分,裙子卷到大腿上。
“嘿,大個子,”她聲音有些低啞,充滿了誘惑,“我還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貝莉.克斯特小姐?”薩姆問。
“噢,看來你見過那個可憐的小東西了。”貝莉.克斯特的臉上掠過一絲厭惡的表情。
“如果你說的是伊麗莎白,”薩姆在她面前蹲下來,“對,我見過她了。”
“千萬別被她那張貌似純潔可憐的小臉給騙了,”她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她可愛那些孩子們了,用不同的方法弄死他們是她的最愛,而我,”她移動身體靠近薩姆,幾乎是在用喉音說話,“而我最大的罪惡不過是喜歡勾引男人罷了。”
薩姆面無表情地向后退開了一點,把手上的杯子遞給她,說,“喝了它。”
貝莉.克斯特有點驚訝地看著杯子,“那是什麼?是毒藥嗎?”接著她燦然一笑,“你的愛好是這個嗎,大個子?”
“隻是聖水而已。”薩姆實話實說。
貝莉.克斯特大笑起來,接著她用惡毒的聲音說,“你也感到害怕了?你們所有人都害怕!總想要証明我是個瘋子,或者是被魔鬼附身了,而不願意承認我和你們同樣是人!那樣你們就安心了,看,那是魔鬼在作惡,不是人。恐怕你要失望了,大個子,”她抓過杯子,一飲而盡,“所有的惡魔都是人。”
薩姆看著她,耐心等待了一會,然后才慢慢地說,“我認為你沒有被惡魔附身,貝莉.克斯特小姐,但它們確實是存在的。”
回答薩姆的是她的嘲笑聲,“隨你的便,如果那能讓你好想點。”她放下杯子,轉瞬間又恢復了那種誘惑的神態,伸出手順著薩姆的胳膊撫摸上去,“現在,我們是否能做點別的事。
薩姆站起來,讓貝莉.克斯特的手從他的胳膊上掉了下去。他低頭看著這個瘋狂的漂亮女人,說,“不,貝莉.克斯特小姐。”
“別他媽的叫我貝莉.克斯特小姐!叫我蕩齤婦婊子都他媽的比這好聽!”貝莉.克斯特忽然歇斯底裡地大叫起來,“你以為你齤他媽的是什麼!正義警齤察?英雄?呸!你什麼狗屁也不是!你和我一樣!我們是同一種人!”她喘著氣,雙眼向后翻,身體痙攣著。幾秒鐘以后她平靜下來,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向后縮去,輕聲哭泣著說,“我求求你,先生,求求你不要殺掉我!那不是我的錯,那都是貝莉干的。”她停頓了一下,然后抬頭畏縮的看著薩姆,“我知道有一個更可怕的人在這附近,他比貝莉還要可怕許多,先生,我想他更需要你的懲罰。”
“他是誰?”薩姆問,並不真的相信她。
“杰弗瑞.貝特曼。”她睜大了眼睛,因恐懼而抖了一下,“我看見他啦,就在鎮子上。”
薩姆知道杰弗瑞.貝特曼這個名字,他在FBI連環殺手通緝名單上排第一,三十五歲的食人狂,“他在哪兒?”
“你能放了我嗎?先生,”她繼續哀求著,“我保証告訴你他在哪兒?”
薩姆注視著貝莉.克斯特,好一會之后,他蹲下來拿出鑰匙,“他在哪兒?”
“請打開手銬,好嗎?”她抽噎著說,“我的手好痛。”薩姆傾身過去打開了手銬,她揉著手腕低聲說,“他在鎮上的電影院裡當放映員。”話音未落,她快速的用身體撞向薩姆,薩姆失去平衡坐到地上。一瞬間貝莉.克斯特已經跑到樓梯那裡,她剛踏上樓梯,身體突然搖晃了一下,倒了下去。
貝莉.克斯特趴在樓梯上,含糊不清地說,“你給我喝了什......”
薩姆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塵,說,“你不應該相信我的。”
他走過去抱起貝莉.克斯特的身體,爬上樓梯。薩姆穿過后院,走進玻璃房子,把她放進水池裡。他在池邊站了片刻,然后離開了,留下迪恩一個人享受他的獵食時間。
**********************
薩姆在空閑時間繼續對綠屋進行修繕。他花上幾個小時來鏟除后院的雜草,種上佛羅裡達的熱帶蘭花,觀賞蕨類植物,還沿著柵欄種下了薔薇。當他赤著腳站在后院,腳趾陷入潮濕的泥土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他已經不在乎迪恩要靠吃人才能活下去,重要的是活下去。他也不在乎他現在所擁有的是否隻是曇花一現。他知道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物都有定時,肯定有一個結局在前面等著他和迪恩,但他一點也不擔心。
玻璃房子裡的小池塘在迪恩的魔力之下越來越繁茂,睡蓮一朵挨著一朵不停的盛開著,青色的水生藤蔓沿著池邊向外攀爬,青苔和菌類植物順著雨水浸濕的玻璃縫隙生長。整個房子裡總是彌漫著一股朦朧的濕氣,還有滴答滴答的水聲。薩姆在池邊坐下,長腿浸入水中。迪恩總會游過來,置身於他的雙腿之間。大部分時候他都會誘惑薩姆**或是對他惡作劇,他們會幾個小時接幾個小時在水中嬉戲,直到迪恩意興闌珊,薩姆筋疲力盡。偶爾迪恩也會很安靜,就象現在,他背靠著池壁,雙手環繞著薩姆的小腿,頭側向一邊擱在薩姆的大腿上。薩姆把手伸進迪恩的頭發裡,微長的金色發絲仿佛絲綢般流淌過他的指間。
薩姆凝視著霧氣彌漫的水面,看起來象他曾看過的童話故事書中鮮艷而詭異的插圖,油彩濃重得仿佛要滴下來打濕手指。如果此時有兩三個小精靈蜻蜓點水般的掠過水面,薩姆也不會太吃驚。但無論如何美麗,始終是太小了,薩姆想,並不適合迪恩。仿佛有所感應,迪恩回過頭來看了薩姆一眼,綠眼在昏暗的光線中閃動著。薩姆不明白為什麼,但他就是知道,當他俯身把下巴擱在迪恩的肩膀上,雙手穿過脅下環繞著迪恩的胸膛,他知道迪恩和他想著同樣的景象:穿過后院的草叢,越過沼澤,一直到波光粼粼的大湖,或者更遠。
***************************************************
淋浴以后,薩姆打開廚房裡的冰箱拿出一瓶冰啤酒,一口氣喝光。接著他又拿了一瓶出來打開,但並沒有喝,而是打開地下室的門走了下去。
“嘿,薩姆,謝謝你真的給我帶了啤酒。”杰弗瑞.貝特曼笑著從木頭欄杆后伸出手。
“不用客氣。”薩姆不動聲色的說,把手中的啤酒遞了過去。他慶幸自己在貝莉.克斯特之后及時改造和加固了地下室。
“說真的,薩姆,”杰弗瑞.貝特曼喝了一口啤酒,“能跟我說說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是真的是很好奇。”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薩姆皺了皺眉頭,實際上他也很好奇。能抓到杰弗瑞.貝特曼完全是運氣,他想,或者不是。薩姆從貝莉.克斯特那裡得到他的消息后,擬訂了一個簡單的計劃。他打算到鎮上去看電影,在電影院關門以后,找機會直接用麻醉劑弄暈杰弗瑞.貝特曼帶回來。但意外的是,杰弗瑞.貝特曼卻先和薩姆打招呼攀談起來。電影結束以后,杰弗瑞.貝特曼又熱情的邀請薩姆去他住的地方喝一杯。薩姆去了,他保持著警惕,但一進門就遭到了杰弗瑞.貝特曼襲擊,一根繩子緊緊勒住了他的脖子。在痛苦的掙扎中,薩姆看到牆上的燈閃了幾下熄滅了,然后就一陣清脆的爆裂聲和重物撞上牆壁的聲音。薩姆喉嚨處的繩子鬆開了,他咳嗆著呼吸著空氣,頭劇烈的疼痛著。那感覺有點象預視,但出現的並不是影象,而是指尖下涌動的力量。房間裡一片靜悄悄的,片刻之后,薩姆平靜下來,借著屋外光線他看見杰弗瑞.貝特曼橫躺在對面牆壁下面,地上到處是飛濺的玻璃碎片。
“你在回憶那晚嗎,薩姆?”杰弗瑞.貝特曼斜身靠欄杆上,態度輕鬆得仿佛他正靠在吧台邊,“恩,我也在想那晚,薩姆。你就那樣出現在我面前,哇噢,我一定要嘗嘗這個男人的味道,這就是我當時想的。”他朝薩姆眨了眨眼睛。
“你的意思是指吃掉我嗎?”薩姆冷靜的問。
“不全是那樣,薩姆,”他莞爾一笑,“如果有時間,我們會先聊聊,談談藝術哲學什麼的,我知道你會喜歡這些話題,然后我們會**。當然,這些都隻是前戲,之后才會進行到高潮的那一步。”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喜歡聊藝術哲學。”薩姆反問。
“嘿,薩姆,我被你抓住了,但並不能說明我是個傻瓜。瞧瞧這裡的一切,”杰弗瑞.貝特曼攤開雙手,“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他向前壓低聲音,仿佛在吐露一個秘密,“我們有著相同的嗜好,薩姆。”
“這可真看不出來,”薩姆回敬他說,“我可不吃人。”
“哦,薩姆,薩姆,”杰弗瑞.貝特曼搖搖食指,“別停留在吃人的表象上,我隻是選擇了同類作為我的食物,僅此而已。”
“既然你提到了選擇,”薩姆沉聲說,“顯然你還有其他的選擇。”
“噢,是的,選擇,”他又笑了,“別忘了選擇是雙向的。我選擇吃人,人們選擇不接受。所以他們通緝我,我逃亡。我們都沒有錯,隻是選擇不同而已。”他的笑容更大了,“你可以殺了我,薩姆,那是你的選擇。但你不能懲罰我,因為我沒有錯。”
薩姆搖搖頭,他並非為此而來,“請把啤酒瓶給我。”
“可惜,我還想再跟你聊聊,”杰弗瑞.貝特曼聳聳肩,把瓶子遞給薩姆,“你還沒告訴我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如何掙脫開的。”
薩姆決定說實話,“我不知道。”接著他轉身走開。
“噢,這可真是個絕妙的回答。”杰弗瑞.貝特曼在他背后說。
***************************************************
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薩姆思索著,除了那晚他所感受到的奇怪力量,保護層的氣息也顯得有些混亂。大部分時候它都傳達著支持和安撫的氣息,但偶爾它會開始壓制薩姆。那感覺就象是突然間不能呼吸,胸口仿佛被什麼束縛住了,轉瞬即逝。
薩姆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眼睛看車窗外思考著,但沒有答案,也沒有線索。這時,一個經過貨車的行人吸引的薩姆了注意。他的心跳仿佛停了一下,見鬼,薩姆見過那人,在Ellen的酒吧。***的上帝,那是個獵人。薩姆忽然有種想要打開車門沖下去,直接把他拖進車裡弄死的沖動。薩姆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壓抑下這令他自己都感到恐懼的暴烈沖動。他發動車子,放慢速度跟上那人。薩姆提醒自己現在還不清楚對方來這裡目的,也許對方隻是路過而已。
薩姆一路跟著那人,看著他進了一間酒吧。他的直覺叫嚷著危險,通常獵人們都在這種地方打探消息。二十分鐘以后,那人從酒吧裡出來。當他轉向雜貨店那條街時,薩姆已經有七成把握他是在為狩獵做准備。此時有兩個年輕的男孩從那人對面走過來,他們手挨著手,胯部相互摩擦著,緊緊靠在一起走著,其中一個忽然側頭在另一個的耳朵上吻了一下。當那個獵人走過他們身邊時,他忽然故意撞了一下其中一個男孩,薩姆看得清清楚楚。他們停下來互相瞪視著,罵了一些臟話,另一個男孩出來維護他的同伴。但沖突並沒有升級,那人罵罵咧咧的走開了,薩姆聽到了該死的基佬之類的字眼。走出幾十米以后,那人突然轉了個身往回走。薩姆心裡一驚,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但那人看都沒看薩姆的車一眼,他跟上了剛才那對年輕人。
穿過兩條街以后,兩個年輕人在十字路口分了手,那人跟上了和他發生沖突的那個男孩。薩姆一手開著車小心的跟在他們后面,一手伸到儀表盤底下拿出手槍放進上衣口袋裡。薩姆看著他們一前一后進了一條小巷子,他停下車走到巷子口張望。和薩姆預料的一樣,那人追上了那個年輕男孩,正在毆打他。年輕人顯然不是獵人的對手,他被打倒在地上,發出慘叫聲。
薩姆把手伸進口袋握住槍,然后走了出去,大聲說,“嘿,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停下來,回頭望向薩姆,有點吃驚的說,“薩姆.溫切斯特?”顯然他認出了薩姆。
薩姆的食指放到扳機上,回答說,“對,是我。”
那人扔下那個年輕人,一邊走過來,一邊大聲說,“上帝啊,薩姆,好久不見了。”
“是啊。”薩姆保持著警惕,但對方沒有攻擊的跡象。
“你不知道,鮑比象發瘋了一樣到處打聽你的消息,我們都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他象個老朋友一樣拍拍薩姆的胳膊,“伙計,看到你沒事就好。你哥哥迪恩怎麼樣了?”
“他很好,他和我在一起。”薩姆回答說,注意到他的指節上還有血跡,“出了什麼事?”他側頭望裡面瞟了一眼。
“沒什麼事,一個小偷。”他含糊地說,伸手把薩姆拉開了,“你們在這裡干什麼?也是為了郊外那幢鬧鬼的房子嗎?”他拽著薩姆走到大街上。
“你是說綠屋嗎?”薩姆問。
“對,你們已經動手了嗎?”他露出失望的神情。
“沒有。”薩姆說,“事實上,我們准備馬上動手,迪恩正在那裡等我。伙計,你想來嗎?一起干?”
“嘿,那真是太好了。”他高興的說,“我這就去把車開過來。”
“好的,伙計。”薩姆微微一笑,“那就這麼說定了。”
*******************************************************
“啊哈,來了一個新房客。”杰弗瑞.貝特曼看著薩姆扛著一個人走下地下室,“看來我要走了對嗎,薩姆?”
薩姆沒有回答他,而是把昏迷的獵人放到地上,用繩子捆好。
“你的動作比我還要快,薩姆,”杰弗瑞.貝特曼贊賞地說,“但你不覺得人太多了嗎?” 薩姆轉身走向杰弗瑞.貝特曼,看著他說,“所以你得讓出來,我很抱歉。”
“你說抱歉,薩姆,你對我說抱歉,”他笑了,“你可真是奇怪的人,薩姆。”
“你不會感到痛苦的,我保証。”薩姆誠懇地說,拿出了注射器。
“我並不擔心那個,薩姆,”杰弗瑞.貝特曼抓住欄杆,“我隻有點遺憾,我還沒有見到另一個人。”
“什麼?”薩姆有點驚訝。
“這裡還有一個人,不是嗎?薩姆,”他微笑著,“有些時候,你下來時身上帶著性愛后的味道,頭發潮濕,眼睛發亮。那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男人,薩姆?”
薩姆沒有回答,他沉默著。
“凡事都有一個終點,你我都知道,一切終將結束,”杰弗瑞.貝特曼一臉平靜地說,“當我和你談話時,我就知道這裡是我的結局,薩姆。”他注視著薩姆,“你所做的事情,薩姆,我想並非是為了懲罰我們所犯的罪。我能看到她嗎?或著是他?”他請求著,“我想看看這個你為之神魂顛倒的人。”然后伸出了手。
當薩姆給他注射時,他繼續請求著,“讓我看看他,薩姆。”
薩姆隻注射了三分之二的藥量,然后打開門解開長鎖鏈。杰弗瑞.貝特曼已經開始有些搖晃,薩姆伸手支撐住他,小聲說,“你能撐得住嗎?”他點點頭。
薩姆扶著他走上樓梯,他的腳步踉蹌。他們穿過后院,他的身體在薩姆的胳膊裡往下滑。當薩姆把他平放到水池邊時,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了。穿過層層疊疊地睡蓮,迪恩從水池另一邊緩緩游過來。
杰弗瑞.貝特曼側過頭,喃喃說了句,“他真美......”
薩姆輕輕把他推了下去,緊接著迪恩也從水面上消失。
杰弗瑞.貝特曼是對的,薩姆想,他並非為了正義而來,隻是為了迪恩,還有他自己。
仿佛有扇門突然打開,一陣風卷過薩姆的衣服,力量在他周圍涌動著,拂過他的頭發,流過他指間。迪恩從薩姆腳下的水裡浮上來,仰視著他。
*******************
薩姆放棄了那份越來越長的名單,他已經厭倦了查看檔案,讀那些令人作嘔的細節。他開始想要隨心所欲的選擇下手的對象,他不曾從中得到變態的快感,但也不再為此而感到不安了。所以下一個人是薩姆在鎮上的例行採購中遇到的,一個無所事事的無賴。薩姆看見他殘酷地虐待一條栓在路邊無人照看的狗。薩姆知道這種人,如果他看見的是一條沒有被栓上的狗,他就會避開。薩姆開車跟著這個無賴,直到他溜到一個黑暗的角落抽起大麻。薩姆很輕易的用麻醉劑弄暈了他,然后拖到貨車上。沒有人看見,也沒有人在乎他的失蹤。
轉眼間就快到聖誕節了,薩姆想著他和迪恩已經在這裡待了幾個月。天氣很暖和,后院裡的植物依然繁茂。聖誕前夕,薩姆在雜貨店買了一棵小聖誕樹,還買了一些閃亮的裝飾品和紅酒。在回去路上,經過教堂的時候,一些裝扮成天使的孩子攔住他的車,為社區的窮人做募捐。薩姆微笑著捐了些錢,領頭的神甫點頭致意表示感謝。薩姆不知道神甫的名字,不知道他的家人和住所,但他知道他是個戀童癖。他能看見,在教堂深處那間陰暗的辦公室裡,他無視孩子們的哀求和哭喊,用地獄恐嚇他們幼小的心靈。這些影象在薩姆的腦海中清晰無比。薩姆花了些時間等待,直到平安夜鐘聲敲響,所有人都回家。他在教堂裡截住神甫,當著上帝的面抓住了他。
薩姆在凌晨時分回到綠屋,把神甫扔進地下室以后,他開始著手布置聖誕樹。房間裡燈火通明,聖誕樹上的彩燈閃爍,薩姆滿意地看著這一切。他走到廚房,打開紅酒,心裡有種奇異的滿足感。郊外帶著白色柵欄的房子,他的家人和他所愛的人,充足的食物。薩姆曾經所夢想的一切,都在這裡了。他愉悅地輕嘆,帶上紅酒去找迪恩。
迪恩不再喝酒了,但他的每一個吻對薩姆而言都醇如美酒。他的頭發是黃金絲,綠眼是燃燒的火焰,嘴唇是濃稠的蜂蜜,**是暗色的寶石,**是最精巧的造物,肌膚是包裹著絲絨的大理石。薩姆想要把玩那黃金絲,讓火焰燃燒得更猛烈,品嘗甜美的蜂蜜,用指尖摩挲寶石,吮**巧的造物,撫摸每一寸大理石般的肌膚。他如願以償,並且一次又一次沉溺其中。薩姆緊緊擁抱著迪恩,他們在水中四肢糾纏,分不清彼此。薩姆吻著迪恩,牢牢地把他釘在水底,迪恩火熱的內部吸附著他,不斷地吞入他。薩姆得到了近乎死亡般的高潮,他願意死在這極度的快感中,他願意溺死在迪恩的池塘裡。
薩姆做夢了。他夢到了硫磺和火焰,他被倒吊在滾燙的熔岩河上方,胸膛被剖開,心臟袒露在外面跳動著。熱風象刀子般刮過他的身體,無數嘈雜的聲音在耳邊呼喚著他。有種無形的力量扼住他的咽喉和胸膛,交織成痛苦的羅網。薩姆掙扎著嚎叫著,喉嚨裡灌滿了熱砂。每一次呼吸間都痛苦難忍,身體緊繃到極限,最終他哭嚎著爆發了,身體仿佛即將碎裂成千萬片。忽然一陣清風拂過,羽翼輕拍,痛苦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薩姆驀地睜開眼睛,看到迪恩的臉就在眼前,他的手放在薩姆額頭上。
“嘿,迪恩,”薩姆握住迪恩的手,他記起自己睡在了水池邊。
“薩米。”迪恩凝視著他,綠眼睛裡有著深深的關切。
“我沒事,迪恩,”薩姆放鬆下來,“隻是做了個夢。”
第二天早上,薩姆發現后院邊上的草叢裡滿是他早前埋下的碎瓷片。他深深的呼吸著,感覺仿佛爭脫了某種長久的束縛,周圍的一切都清晰的呈現在他眼前。他能看到蜻蜓掠過湖面,他能聽到迪恩在池底撩動水的聲音,他能感覺到力量在他的指尖下聚集。
**********************************************
到了一月,不斷吹拂的南風忽然停了,湖水后退,沼澤干涸。干旱慢慢侵入后院,濕氣逐漸消散,白色的睡蓮凋謝成暗紅色,迪恩待在水下的陰影中,變得無精打採。
薩姆在十天內連抓了兩個人。一個貪吃而又苛待他人的廚師,薩姆知道他坐在廚房的長桌旁一邊胡吃海塞一邊呵斥著員工。另一個是向薩姆開出交通罰單的**,他看上去公正而又禮貌,但薩姆知道他收毒販子的錢,和同事的妻子通奸。他們都有罪,但那並不是薩姆選擇他們的原因,他隻消瞟一眼就知道,大街上人人都有罪。他們隻不過是恰巧撞到薩姆手上而已。
讓薩姆感到心焦的是,連續的獵食並沒有讓迪恩恢復精神。他還是老樣子,懶洋洋地藏在水裡。有時候薩姆會潛進水裡,長時間擁抱著迪恩,安撫著他。
薩姆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電視裡天氣預報員用平板的聲音播送著新的旱情。他心煩意亂的走進廚房,干燥使腳下木地板不斷發出細小的爆裂聲。薩姆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但他並不感到餓。出於習慣,他還是給自己做了點吃的,食物在他嘴裡淡而無味。於是薩姆放下了盤子,他的胃部輕輕騷動著,渴望著別的什麼東西。
窗外,血紅的夕陽向西邊下沉,還在散發著最后的熱量。空氣干燥得幾乎能聽見靜電流竄的劈啪聲。薩姆皺起眉頭,注視著無雲的天空。他想象著,在那已經落入黑暗的半邊天空,一點烏雲正在凝聚。開始隻是一小片,接著越變越大,雲層中牽拉著電流。薩姆張開手掌,指間纏繞著電流,發出咝咝聲。烏雲正在天邊聚集,速度越來越快,翻滾涌動著吞沒了大半天空。一陣狂風穿窗而入,吹亂薩姆的頭發,把餐桌上的東西掀到地上。薩姆張開手臂,喃喃著他從未說過的拉丁文咒語,張開的手指間燃燒著藍色透明的火焰。他的臉上滿是喜悅,力量從四面八方涌來,在他周圍起伏波動著,填滿他胃裡的空虛。
天空已經完全變得黑暗,閃電劃開密布的烏雲,雷聲在雲層后轟鳴。大雨在幾秒鐘以后傾泄而下,擊打在干燥的地面上,雨霧飛揚。屋頂隆隆作響,仿佛承受不住雨水的力量。薩姆放下胳膊,走了出去,一直走進后院的大雨中。雨水從他的肩膀上彈開,未能打濕他一分一毫。他看見迪恩正赤裸的站在傾盆大雨中,向他露出燦爛的笑容。薩姆微笑著向迪恩走過去,握住他的手。雨水落到了薩姆身上,他在瞬間濕透了。
他們穿過后院,越過積水的沼澤,一直走到霧氣騰騰的湖邊。迪恩滑進湖水中,反身把手伸向薩姆。薩姆抓住他的手,跟著他滑入水中。湖面寬曠無垠,湖水又深又冷。但這仍然不夠,薩姆纏繞著迪恩,仍然不夠,他想要的更多。
*****************************************************************
大雨過后幾天的一個午夜,薩姆從睡夢中醒來,感覺有人在他的房間裡。他慢慢坐起來,看見一個人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嘿,薩姆,”鮑比的聲音裡滿是疲憊,他問,“迪恩在哪裡?”
薩姆看著鮑比,沒有回答。看著他從床上下來,鮑比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薩姆?”他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薩姆瞥了一眼鮑比手中的槍,他確信他的武器也被拿走了。
薩姆走出臥室穿過客廳,到達廚房,鮑比跟在他后面。他打開廚房的燈,從冰箱裡拿出兩瓶啤酒放到餐桌上,然后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等了一會,鮑比帶著無奈的表情在薩姆對面坐了下,又問了一遍,“迪恩在哪裡?”
薩姆還是沒有回答,反問,“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鮑比注視著薩姆,薩姆也直視著他。片刻之后,鮑比移開視線,沉聲說,“我一直到處打聽你們的消息,但所有獵人都說沒見過你們。最近,他們發現這附近發生了一場異常的暴風雨,大面積的停電,兩個人受到雷擊而死。看起來似乎有惡魔力量操控的跡象。所以我過來看看,並不是來找你們的。”他再度深深看了薩姆一眼,“其他的獵人也正趕過來。”
薩姆聳聳肩,抓過啤酒喝了一口。
“我到了這附近小鎮,發現鎮上一片驚慌失措,有三個居民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鮑比繼續說,“我聽說了這個鬧鬼的綠屋,所以我想過來看看有什麼線索。薩姆,”他停頓了一下,“我並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發現你,薩姆,”他指出,“屋外沒有鹽線,沒有任何保護措施。這並不符合你和迪恩的風格,約翰一向在這種細節上把你們教育得小心謹慎。”
“是五個人,鮑比。”薩姆突然說。
“什麼?”鮑比迷惑不解。
“應該是五個人,”薩姆向后靠到椅背上,伸手玩弄著啤酒瓶上的商標,“一個食人狂連環殺手,一個無賴,一個神甫,一個廚子和一個**。”
鮑比表情由迷惑轉為震驚,“我的上帝啊!”他躬起背緊抓著他的槍,看上去好象要吐了,“不,薩姆,上帝啊,告訴我你和這事無關。”他的臉色蒼白。
“不,鮑比,”薩姆嘴角微翹,“實際上還不隻這五個人。”
“上帝啊!”鮑比幾乎是在尖叫了,“你都干了些什麼,薩姆,你把他們拿去喂----”他猛地站起來,沖到洗手池那邊嘔吐起來。
薩姆靜靜地等著鮑比平息下來,才說,“事實上,我一直在想我們之前的談話。”
“什麼談話?”鮑比喘息著,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關於迪恩想要什麼。”薩姆緩緩地說,“你說迪恩會想要我解脫他,會想要我讓他走。” “難道不是嗎?”鮑比轉過來,手裡依然牢牢握著他的槍,“難道他會想要成為妖怪?難道他會想要你用人喂----”一陣惡心感使他閉上了嘴。
“不,”薩姆搖搖頭,“他想要活下去,鮑比,他不想死。他並沒有變成妖怪,他仍然是迪恩。隻不過剝離了父親灌輸給他的那一套,擺脫了社會強加給他的標准。在他的本能之下,他的靈魂仍在,並且更加美麗。”
鮑比皺了皺眉頭,“所以你是在責怪約翰?”
“當然不是,”薩姆回答說,“我隻不過發現培養獵人的那一套,在一個連環殺手身上也行得通。”
鮑比沒有說話,這點他無法反駁。
“迪恩想要獵食,他就會的到食物,不管那是人或者是其他什麼的,”薩姆平靜地說,“迪恩想要我,他就會得到我。”
“他不會想要下地獄的。”鮑比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疲倦。在這場戰爭中,他們付出的代價太大,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他會的,”薩姆意味深長地說,“如果我在那兒。”
鮑比驀地看向薩姆,他的表情平靜,但那雙細長的榛綠色眼睛卻讓人不寒而栗,姿態放鬆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力。鮑比深呼吸著,再次握緊了手中的槍。
“你不是想知道迪恩在哪裡嗎?”薩姆笑了一下,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薩姆......”鮑比想要說話,喉嚨卻緊張到開不了口。薩姆沒理會他的呼喚,直接走了出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屋外下起了小雨。沙沙的雨聲使夜色更顯靜謐,雨水打濕了石頭小徑,反射著濕潤的微光。薩姆推開玻璃房子的門打開燈,徑直走到水池邊,停下來看著鮑比,“很美,不是嗎?”他微笑著說。
鮑比吃驚地環視著周圍的一切,上帝啊,看上去美麗的仿佛童話中的仙境。但是,他隻想要哭,“薩姆,你不能象這樣,我的上帝啊,迪恩他,”他悲哀地說,嘴唇顫抖著,“你不能象養寵物一樣養著你哥哥。”
“他不是。”薩姆簡短的回答。就象他曾說過的,鮑比不會明白,沒有人會明白,這是那種一旦用語言解釋就會喪失其意義的東西。
雨聲逐漸變大,猛烈地敲擊著玻璃屋頂。水面蕩漾著,劃開一道道波紋。鮑比向后退了一點,舉起槍,“到此為止吧,薩姆,”他的眼睛濕潤,聲音哽咽,“讓迪恩走,然后我陪你去**局。”
“恩,不錯的想法,鮑比,”薩姆輕笑出聲,“迪恩因為吃人下地獄,我將會因為連環殺手的罪名下地獄,而我父母,哦,他們已經在地獄裡。一家團聚,皆大歡喜,真是個快樂的結局。”
“薩姆,”淚水從鮑比的眼睛裡滾落,“不要逼我作出決定,這對我們大家來說已經太殘酷。”他舉槍瞄准。
“那麼你打算先殺死誰?”薩姆攤開手,“你想讓我去自首,而迪恩根本不怕子彈。”
“這是純鐵子彈,”鮑比老淚縱橫著,瞄准水面,“我不會沒有准備。”
薩姆的臉色沉下來,眼睛裡精光一閃,沉聲說,“這可不好玩了,鮑比。”
一陣輕微的撩水聲從睡蓮的陰影下傳出來,就在那一剎那,鮑比開槍了。“不!”薩姆一聲暴喝,力量涌向鮑比。他被強大的氣流撞飛了出去,砰地一聲撞上了玻璃牆,玻璃嘩啦啦碎裂掉。鮑比被撞得頭昏眼花,胸口劇痛。朦朧中他看見薩姆正滑進水裡,他掙扎著抬起手,瞄准薩姆。但沒等他再次扣動扳機,手裡的槍忽然開始熔化。鮑比驚叫一聲甩掉槍,手已經被灼傷。槍掉到地上,熔化成一灘鐵水。鮑比還來不及動作,就被無形的力量拖起來拋到了空中,然后扔進了水裡。他在水裡掙扎著想要浮上去,眼角瞥到一個陰影快速滑向他,一隻手閃電般地扼住他的咽喉。鮑比的背部猛烈地撞上池壁,他嘴裡嘗到了血的味道。鮑比喘息著睜開眼睛,迪恩的臉出現在他面前,綠眼灼灼,黑色的指甲緊緊扣住他的喉嚨。
“迪恩......”鮑比感到呼吸困難,意識到在他眼前的人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迪恩了。
薩姆從迪恩后面緩緩游過來,一隻胳膊橫過迪恩的腰,胸膛緊貼著迪恩的脊背,“我沒想到是那場暴風雨把你引過來,隻是死了兩個人,你們就開始追查。而之前,”薩姆的另一隻手順著迪恩扼住鮑比咽喉的胳膊滑過去,握住他的手腕,“已經死了十二個人。當然,不是惡魔或者鬼魂的原因你們都不會在乎的,哪怕這世界每天都成千上萬的人因為其他可怕的罪惡死去。”
“不......不是......”鮑比的喉嚨咯咯作響,鮮血從他嘴角流下來。
“不是什麼?”薩姆溫和聲音下藏著冰冷的底蘊,“貪婪、傲慢、嫉妒、懶惰、憤怒,**和貪食,在上帝的規則之下,人人都有罪。”
“你......你不是薩姆......”鮑比掙扎著開口。
“我是薩姆,”薩姆冷冷地說,“我是真正的薩姆.溫切斯特。”他的雙眼在瞬間變成黑色。
“上帝啊......”鮑比喃喃著,終於還是來了。
“你也這麼想的,對嗎?鮑比,”仿佛對鮑比的想法一清二楚,薩姆說,“一切都是注定要發生的,本來不會繁殖的水妖突然感染了迪恩,就象要試探我到底會走到哪一步才會放棄迪恩,”池水忽然波浪洶涌起來,仿佛在回應薩姆臉上的怒容,“永遠也不會,他是錯的,我永遠也不會放棄迪恩。”薩姆傲慢地說。
鮑比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但迪恩越收越緊的手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迪恩,”薩姆在迪恩的耳邊低語著,聲音甜蜜而濃厚,“讓我看看你的力量,迪恩。”
“薩米。”迪恩的頭稍微向后仰去,薩姆的舌頭正舔過他的耳垂,誘出一聲低吟。
“讓我看看,迪恩。”薩姆的拇指摩挲著迪恩手腕內側柔軟的皮膚。
迪恩呻吟著,黑色的指甲陷入鮑比喉嚨的皮膚,鮑比睜大了眼睛。他的面容迅速衰老下去,眼窩深陷,雙頰凹下去,滿臉皺紋,身體裡仿佛有火焰在悶燒,嗤嗤作響。薩姆能感覺到一股股生氣順著迪恩的手臂傳達到全身,僅僅幾秒鐘以后,鮑比就化成一堆灰燼飄散到水中。
周圍仿佛死一般寂靜,連雨聲都消失了。片刻之后,伴隨著一聲巨響,一個落雷擊穿玻璃屋頂,落在薩姆和迪恩身后的水裡,水花四濺。迪恩轉身抓住薩姆的胳膊,綠眼睛裡滿是驚慌。
“別害怕,迪恩。”薩姆抱緊他的兄弟,安撫著他。池水變紅,象鮮血那樣粘稠,不停地圍繞著中心旋轉。薩姆不屑地哼了一聲,涌動著力量瞬間把他和迪恩托出了水面。薩姆抱起迪恩,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落雷一個接一個落在他身后。玻璃房子已經被雷擊成了一堆碎渣子。薩姆傲慢的面孔上沒有絲毫害怕的表情,強大的力量在他周圍筑起屏障,狂風在雲層間嗚嗚吹響戰爭的號角。
薩姆走進臥室,把迪恩放到床上。落雷跟著他們,擊碎屋頂,擊穿牆壁,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電光火花閃耀。薩姆在雷聲中和迪恩**,猛烈的貫穿他,把他深深地壓進床裡。薩姆能感覺到力量在他的皮膚底下涌動,在他血液中流淌。在迪恩高潮狂喜的表情中,薩姆嘶吼著,“來吧!”他躬起背,力量向上洶涌地爆發了。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大地為之顫動。
薩姆倒在迪恩的身上,喘息著,聽著迪恩發出同樣的聲音。他支撐起自己,雙手捧住迪恩的臉,望進那對閃亮的綠眼睛裡。
薩姆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將海洋帶給迪恩。
END
*****************片尾曲響起*******************
字幕
字幕
字幕
*****************片尾曲結束*******************
薩姆扑向迪恩,手指擦過迪恩的衣服。他心裡猛地一沉,看著迪恩消失在水裡。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手指碰到了什麼東西。想都沒想,薩姆反手抓住了。迪恩重新出現在波浪間,薩姆抓住的正是他的手。
“迪恩!”薩姆大叫著,用力把迪恩拖向岸邊。迪恩掙扎著,用一隻手劃著水,腳下踩到了鬆軟的泥土。他們一起癱倒在湖邊的淤泥裡,喘著氣,精疲力盡。
“見鬼,水***的冷!”迪恩邊咒罵著邊手腳並用地爬起來。
“別抱怨了,迪恩,你差點就淹死了,老兄!”薩姆也跟著爬了起來。
“而你差點被嚇死了,對吧,薩米?”迪恩裂嘴一笑,一邊臉上還糊著泥巴。
薩姆沒有回答,他望著波浪起伏的湖面,感覺有點異樣。
“嘿,薩姆,你發什麼呆?”迪恩催促著他,“我們快去找鮑比。”
“恩?好。”薩姆最后看了一眼湖水,轉身跟上迪恩。
他們肩並肩走著,迪恩忽然回頭望了一眼湖面。***的奇怪,當他掉進湖裡時,他絕望以為這次肯定玩完了。但水裡有什麼東西托了他一下,迪恩不能確定,然后薩姆就抓住了他。也許,隻是驚慌中的錯覺而已。
沒錯,迪恩想,肯定是錯覺。
番外:死亡仙境
口裡滿是泥土的味道,杰克用手背擦了擦嘴,才發現嘴唇出血了。他支撐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立刻感到一股刺痛從腳踝處傳來。“媽的!”杰克咒罵著翻身坐到地上,心想一定是剛才摔倒時弄傷的。他一邊伸手揉搓著腫脹的部位,一邊緊張地四處張望。周圍是綠蔭蔭的濃密樹林,附生的藤蔓順樹干攀爬而上,長出來的新枝又垂落到地上,開滿不知名的鮮艷花朵。杰克輕喘著,除了他自己的劇烈心跳,還能聽到不遠處水流的聲音。他猛地站起來,顧不得腳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繼續向前走。
他看著吉妮絲被拖入水中,一隻蒼白的手扼住她的喉嚨。她的臉絕望地扭曲著,眼睛瞪得大大的,手腳胡亂揮動著。他看得清清楚楚,在睡蓮的陰影下面,有一雙綠色的眼睛。
杰克發現自己可能迷路了,他又轉回了原來摔倒的地方。他的背上全是冷汗,腳踝抽痛,更要命的是他的喉嚨干渴。但杰克不敢冒險去接近水,雖然樹林裡到處都是交錯縱橫的水道。相反,他隻想快點逃離那該死的湖。
他從未見過這麼美的大湖,形狀近乎完美的圓形,被一大片茂密的森林包圍著。湖水是深藍色的,象海一樣卷著細小的白浪。湖面上彌漫著淡淡的霧氣,水裡長滿了睡蓮。湖邊是淺淺的沼澤,棲息著許多水鳥。美麗得如同仙境,這就是他當時所想的。
天快要黑了,遠處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即使在白天,樹林裡的光線也很暗,如果到了晚上,杰克突然打了個寒顫,不敢在想下去。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憶來時的道路。雖然沒了陽光照射的熱力,樹林裡的空氣依然悶熱,比白天更加的潮濕。汗水順著杰克的額頭流到脖子下面,衣服已經濕透。他象隻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感覺又餓又渴。他怎麼也找不到來時的路,恐懼象藤蔓般緊緊揪住他的心臟。
信是由專人送來的,穿著制服的員工熱情而禮貌,開著高檔的印由旅行公司標志的SUV。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順手投寄的有獎競猜,竟然抽中了頭獎。完全免費的七日渡假,白紙黑字的寫在齊全的法律文件裡,正等著他簽字。這正是他需要的放鬆,在那件事之后。他一度相信這是上帝對他的寬恕。
黑暗中,杰克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從他身邊的樹叢裡嗖嗖掠過。他更加驚慌失措,拔腳狂奔起來。但無論他跑得多快,那聲音一直跟著他,有時甚至貼著他的身體擦過。杰克的胸口因為急促的呼吸而疼痛著,扭傷的腳踉蹌了一下,身體在瞬間失去平衡摔倒了。意識到身體下面不是潮濕的土地,而是水時,他幾乎被嚇瘋。他尖叫著,連滾帶爬地想要逃離水。慌亂中,杰克忽然看到不遠處的樹林裡有燈光閃動,“救命啊!救命啊!”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叫起來,向燈光方向爬過去。他聽見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嗨,那裡有人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叫著。
“我在這裡。”杰克驚喜高聲回應著。
三個人從黑暗的樹叢裡鑽出來,其中一個人拿著手電筒照了照。杰克眨著眼睛,伸手擋住刺眼的光線。
“發生什麼事了?”拿著手電筒的男人走過來問。
“我迷路了,又摔了一跤。”杰克回答說,他看見男人身后斜背著一枝槍。
“見鬼!又是一個瘋子!”男人有點生氣的說,“你們為什麼都要到這個鬼地方來?”他用手電筒掃了掃另外兩個人。
杰克看著那兩個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瘦高個背著旅行包,頭發蓬鬆,另一個也很高,有雙細長的眼睛,穿得象個大學生。瘦高個向杰克伸出手,低聲問,“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杰克抓住他的手站起來,“隻是腳上扭了一下。”
“啊,我有繃帶。”瘦高個邊說邊放下背包,從包裡翻找出一卷繃帶。另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也走過來,用手電筒照著他們,好讓瘦高個幫杰克包扎。帶槍的男人嘴裡嘟囔著麻煩的家伙,用手電筒察看著周圍的情況。
“你怎麼會在這裡的?”那個大學生模樣的人問杰克。
“我原本是來渡假的,”杰克苦笑著回答,“免費的。”那家伙聽了吹了聲口哨。
“安靜!”帶槍的男人輕聲呵斥他們。
“不錯啊,伙計。”瘦高個笑著說,他熟練地包扎好杰克的傷口。
“你們呢?”杰克問。
“我到這裡為學校做些研究。”大學生模樣的人回答說。
杰克點點頭,和他想的一樣。他又看著瘦高個,對方收拾著背包,說,“我是個徒步旅行愛好者。”
“那個家伙,”大學生忽然湊近他們,看了一眼帶槍的男人,壓低聲音說,“他有點神經兮兮的,他說這片森林裡有惡魔。”
杰克忍不住抖了一下,說,“水裡有怪物。”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另外兩個人怔怔地看著他,仿佛被他嚇到了。
“什麼怪物?”帶槍的男人不知道什麼靠了過來,急促地問,“什麼樣的怪物?在哪裡看到的?”
“它抓住一個女人,把她拖進水裡,”杰克低聲說,身體顫抖著,“我看見了,它的手指蒼白,黑色的指甲尖尖的。就那樣把她拖進水裡,一下子就看不到人了。”
“你確定你看清楚了?”瘦高個冷靜得問。
“是水妖,”帶槍的男人肯定的說,“我就知道這片林子不對勁。”
“水妖?”大學生茫然地問,“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生物嗎?”
“是怪物,”男人不屑地哼了一聲,“我所獵殺過怪物有的你們連聽都沒有聽說。水妖害怕純鐵的東西,”他拍了拍外套口袋,“還好我帶了純鐵的子彈。”
“你專門獵殺這些東西?”旅行者問,臉色嚴肅。
“對,沒錯,遇到我算你們這些家伙走運,”男人有點得意地說,“我是個獵人。”然后他轉向杰克,“小子,你得帶我們找到有水妖的那個湖。”
“不!上帝啊!”杰克一臉驚恐地說,“我絕對不會再回去!那太可怕了!” “
混蛋,如果不殺了水妖,我們誰也走不出這裡!”獵人揪住杰克的衣服低吼著。
“好了,好了,”旅行者拉開他們,“現在我們那裡也不能去。”
“他說的對,”大學生小聲說,“我建議就在這裡休息一下。”
“好吧,”獵人悻悻地放開杰克,他得承認他們是對的,晚上在林子裡行動太危險了,“我得去做點准備,水妖討厭陽光,白天不容易抓住它。”
他們找了塊不那麼潮濕的地方,大學生幫助旅行者升起一堆篝火,而獵人用一小袋鹽圍繞著他們畫了一個鹽圈。
“他在干什麼?”杰克問。
“我想那應該是一種古老的保護方法。”旅行者猜測說。
“對,沒錯,”大學生贊同說,“人們認為鹽有驅除邪惡的力量。”
他們盡量遠離篝火坐下來,氣溫並不低,隻是為了安全才這麼做。旅行者拿出食物和水分給大家。杰克靠坐在一棵樹旁,緊繃了一天的心稍微有所放鬆。但恐懼仍然纏繞著他,從黑暗的深處窺視著他。
幸運都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情況,簡直是天堂。木板鋪就的平台從湖邊一直延伸到水上,通外一幢建在水上的木屋。外部原始簡單,但內部裝修的非常舒適。兩間大臥室,兩個幸運兒。吉妮絲長得很漂亮,此外她也對他有那麼點意思。但是,他看著她被拖進水裡,美麗的面孔因為恐懼而扭曲著,就象維維安。當他把手放到維維安的喉嚨上時,感覺手指下的骨頭那麼催弱。美麗的,溫柔的微微安,她的臉扭曲著,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絲鮮血從她的嘴角邊流下來。
“她們都很美,對嗎?杰克?”一個聲音在他夢裡輕聲說。
“啊......”杰克從夢中驚醒,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他環視著四周,獵人和大學聲都蜷縮在地上,旅行者正在往火裡添加樹枝。
“你做噩夢了?”旅行者溫和地問。
杰克點點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旅行者伸手把水壺遞給他,“謝謝,”他接過來喝了幾口,深深吐了一口氣,慢慢說,“我有一個朋友,他也喜歡徒步旅行。他給我講過,他曾被水裡不知名的東西襲擊過,差點被拖進水裡,幸好有兩個人及時趕過來救了他。我當時根本不相信他說的,以為他是在吹牛。”杰克喃喃著,“沒想竟然是真的。”
“哦噢,聽上去真可怕。”旅行者眨眨眼睛。
天快亮的時候,篝火熄滅了。大家都清醒了,手表上的時間已經到了黎明時分,但天還是暗得厲害。過了一會,竟然下起了雨。
“***的倒霉。”獵人皺起了眉頭,把手放到槍上准備換子彈。
旅行者站起來,走到最近的水邊蹲了下去。杰克不知道他想要干什麼,驚慌地大叫起來,“不!別靠近水!上帝啊!別靠近水!快離開!”他看著旅行者回過頭,臉上是不解的表情,一隻手從水裡伸出來抓住了他的手腕,轉瞬間把他拖進了水裡。
“見鬼!”獵人跳起來朝著水面連開了幾槍,叫嚷著,“見鬼!我找不到我的鐵子彈了!” “上帝啊!那是什麼?”大學生嚇壞了,臉色蒼白,渾身發抖,“那是什麼鬼東西!”
“就是它!”杰克轉身就跑,“就是那個怪物!”
“跑!跑!跑!”獵人也大喊著,“不要靠近水!沒有純鐵子彈我們對付不了他。”
他們沒命地向前狂奔。雨越下越大,地面濕滑。樹林裡水道密布,想要完全避開水根本不可能。很快,三個人就被一片淺水沼澤攔住了去路,透過沼澤對面的樹叢隱隱看到白色的路面。
“對面應該是高速公路!”大學生興奮的叫起來,想要踏進沼澤裡。
“不要靠近水!”杰克畏懼的說。
“可我們必須要過去,對面就是出去的路!”大學生焦急地說,“困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
“我們可以等,”杰克看著還算清澈的淺水淹沒了樹干的一部分,這是湖水漲潮時形成的,“等湖水退潮地面露出來再走。”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大學生反問著,“也許沒等退潮,我們就會通通被那怪物殺掉!” “他說的對。”獵人支持他的意見,“水妖剛剛抓住一個人,不會馬上再出來。趁著這個時間,我們趕快走!”
他們一起走進水裡,獵人把鐵制的槍管握在手中,大學生緊緊跟在他身后。杰克站在原地,拿不定主意。最后他橫下一條心,三個人在一起總比留下他一個強。他強壓著恐懼,踏進水裡。水很冰涼,浸透了衣服后,在皮膚上感覺有點粘滑。水面上零散著漂浮著一些綠色的藻類,越走越深。
“嘿,伙計們,等一下,”杰克感覺不對勁,水已經快要到他的胸口了。前面兩個人也停了下來,都感覺不對。
“媽的,這水好象再往上漲。”獵人咒罵著說,警惕的看著周圍。
“啊!救----”在他身后一點的大學生突然發出一聲尖叫,一頭栽進了水裡。水面上鼓起一串氣泡,然后就什麼動靜也沒有了。
“混蛋!出來啊!混蛋!操你的!”獵人象發瘋了一般掄起槍往水裡一通亂打,水花四濺。 “我的上帝啊!”杰克轉身就往回跑,明白了這是一個陷阱,誘惑他們進到水裡。杰克用盡全身力量跑回水邊,他直接從水裡扑到泥地上,四肢並用往前爬著。直到離開水足夠遠,他才喘著氣轉過身,意識到獵人沒有跟上來。遠處水面上一個人影也沒有,獵人不見了。
杰克感覺自己要發瘋了,與其這樣被追逐的恐懼到極點,還不如就留在那湖裡被殺掉。他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他隻是不敢停,一停下來就感覺害怕得要死。直到杰克看見地上殘留的篝火余燼,他才發現他又繞回了昨天晚上停留的地方。地上還有亂七八糟的腳印,和一小灘鮮血。
鮮血,杰克的腦袋模糊了一下,怎麼會有血跡。又一滴鮮血滴落到地上,杰克抬起頭,瞬間睜大了眼睛。在濃綠的樹葉間,互相繞生的藤蔓間纏繞著一個人。他頭朝下倒吊著,一支槍管插在他的胸口,鮮血順著他的臉滴落到地上。
“上帝啊,我的上帝啊!”杰克喃喃著向后退去,倒吊在那裡的正是剛剛失蹤的獵人。杰克腿一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他用手支撐著自己向后挪動著,再也受不了恐懼地大叫起來。一隻手從他背后伸過來,捂住了他的嘴巴。“嗚...嗚...”杰克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
“噓......”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不要叫。”他鬆開了手。
杰克慢慢地轉過頭,“是你?”他驚訝地發現,背后的人竟然是旅行者,“你不是被拖進水裡了嗎?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沒有,”旅行者壓低聲音說,“你們向水裡開槍,慌亂中我掙脫開了。等我浮出水面,發現你們都不見了。”
“他是被什麼東西殺掉了的?”杰克小聲問,聲音顫抖。
“我不知道,”旅行者搖搖頭,“我到處找你們,卻發現自己迷路了,轉了半天又回到了這裡,就發現他被吊了起來。你跑過來,我還以為是殺他的人回來了。還有一個人呢?”
“跟你一樣,他也被拖進水裡了。”杰克絕望地說,“我們根本逃不出去了。”
“那也未必。”旅行者安慰他說。
“你能找到出去的路嗎?”杰克不報希望的問。
“試試吧,我還有點印象。”旅行者站起來,“總好過在這裡等死。”
他們一起朝樹林深處走去。雨水沙沙地打在樹葉間,杰克打起精神跟在旅行者身后,避開水道,繞過糾纏的藤蔓,撥開叢生的蕨類。杰克的心裡漸漸升起了希望,上帝保佑他們能走出這該死的地方,他無聲的祈禱著。
“伙計,我還不知道你名字,”杰克緊跟上旅行者的步伐,他們正穿越一大片茂密的樹叢,“我叫杰克。”
“我知道,”旅行者回答說,他們鑽出樹叢,視野忽然變得開闊,一個美麗的大湖出現在眼前。
旅行者回過頭,對著目瞪口呆的杰克笑了一下,“薩姆,我的名字是薩姆.溫切斯特。”
杰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來。湖面波動著,一個人從湖邊的水裡浮起來,露出上半身。他有一雙杰克絕對不會看錯的綠眼睛。薩姆走進走水,輕輕擁抱了一下那人,然后用胳膊摟著他的肩膀轉過身。
“我想你已經見過了,”薩姆微笑著,聲音格外地溫柔,“他是我哥哥迪恩。”
END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