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重生記/朕不信弄不死你們 - 御九重
本來以為1V1
之後覺得2個攻都不錯哦, CP未站穩, 站誰好呢
哎呀 靠! 2個攻都好喜歡 不想其中一個傷心啊!!
受快死? 不怕! 文未完, 2個攻會想法子救你的!
算了! 我接受2V1!!! 之後甜甜甜好了, 反正都70%了 主線都差不多完了吧?
嗯 看走勢應該是蘇蘇蘇虐死反派甜甜甜秀恩愛2攻1受的性福生活了
之後其中一個攻死了
死了.........
我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啊??????????????
文案
世界上最殘忍的事,莫過於你有著不凡的出身,霸氣側漏的背景,卻扳不倒一個在你眼中像螻蟻一樣覺得用兩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角色。而真正的原因,不是因為不可扭轉的命運,而是因為他是主角,你是配角中的炮灰,還是如過街老鼠般的反派角色。
三觀不正慎入。
☆、第一章
李越感覺這輩子很失敗。
非常失敗。
雖然他年少登基,意氣風發,自認沒做什麼魚肉百姓苛捐重稅之事,但最後青史一筆卻成了昏君暴君,殘虐不堪。
這一切皆拜林琊所賜。
林琊是誰?是個流落民間,且血統不純的皇子,怎麼能跟他這個嫡長子相比。
然而結局就是林琊反正撥亂,戴帝冕披龍袍,成了九五之尊。
李越在死之前,一直沒能明白林琊到底哪來的狗屎運,為什麼每一次想弄死他總是頻頻失手。不過這個問題,終於在升天之後,李越大徹大悟了,因為林琊是主角,他是炮灰。
炮灰是什麼,原先李越也不懂,但是從他死掉那一刻開始,李越就頓時醍醐灌頂。
世界上最殘忍的事,莫過於你有著不凡的出身,霸氣側漏的背景,卻扳不倒一個在你眼中像螻蟻一樣覺得用兩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角色。而真正的原因,不是因為不可扭轉的命運,而是因為他是主角,你是配角中的炮灰,還是如過街老鼠般的反派角色。
「陛下,已快五更天了。」明黃垂簾外,一道熟悉的聲音讓李越回神,他一把掀開帳子,看著面前這張面白無鬚的陰柔臉孔,又掃視著這大殿內那些雕龍盤龍盡顯帝王之尊的擺設物,才有點確定自己並沒有死。
他從半夜就醒了,醒了後只那麼坐著,有點自嘲的回顧著自己如笑話般的一生。
難道那是一個夢?不,不可能,夢如何會這般真實?夢如何能讓他感覺到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
「陛下?」見他一直未動,孫千試探著再叫了聲,臉上表情謹慎。
李越看向他,下床道,「更衣吧。」
「是。」他一躬身,邊上候著的宮女們就捧著衣物冠帶上前,服侍李越穿衣洗漱。
看著宮女們,李越還有些不適,他問道,「今兒是什麼日子了?」
孫千垂首答道,「回陛下,正是春分,二月初九。」
李越道,「哪年?」
孫千雖對李越所問有所不解,但君心難測,他又豈敢揣度,只答道,「天瑞五年。」
李越笑了下,揮手讓宮女退下,低頭自己整理腰間束帶。
天瑞是他登基後的年號,也就是說,如今他才二十歲。但也正是今年,他遇見了林琊,正是今年,戚伏刀大將軍在邊關大勝,班師回朝。
李越英俊的面孔在一瞬間扭曲了下,不過掩飾得很快,沒有讓別人發現。當然,這些侍婢們也不敢窺視天顏。
李越用了些早膳,這才戴上帝冠前去早朝。
龍攆從皇帝寢宮起駕,一路經過皇城內院。李越坐在裡頭四下看著,皇宮一點沒變,御林軍守衛森嚴,紅布黑龍的帝王旗幟在皇城隨風飄揚。
當年二十歲的李越,身為一個皇帝還是非常任性的,軍事上依賴戚扶刀,內政上依賴兩朝元老,偶爾還會聽信小人之言,雖然沒做什麼讓萬民唾罵之事,但到底是讓朝綱敗壞了。
如今死過一次的李越重新坐在這龍椅上,俯視著殿堂上站著的文武百官,再次暗嘆自己的失敗。
臣子之多,卻無可信之人。
大概老天看不過這麼失敗的一個皇帝,所以才讓他重生。
早朝沒什麼要事,李越也聽不進多少,他現在腦子還是挺亂的,有點沒理清。下朝後李越去了御書房,坐在御案之後順手抽了幾本奏摺翻了翻。
看著奏摺上面寫著風調雨順天祐我朝之類的奉承話,李越不屑的合上摺子扔桌上。
不過也正因這幾句,讓李越想起一件事。
過了春分,便是三月梅時雨,那時帝都斷斷續續的下了一個多月的雨,南方安陽起了洪澇。
當然李越原先是不記得這件事的,就算他知道也沒有多大印象。洪災只是另一個人的附帶品,那個人叫魏燎。
魏燎也是造反份子之一。
當時李越委任戶部尚書趙鐋為欽差,押送朝廷給予的振災款前往安陽,並有手諭讓安陽附近的幾個城市開放糧倉救濟。過程李越不得知,朝廷百官贊李越英明神武,李越洋洋得意,戚伏刀回朝時他還特意顯擺了一下。
後來他才覺得,敢情自己這個皇帝就是擺設著看的,被這些百官當傻子耍的吧?!
魏燎這個人的老家就是在安陽,父親是當地小小九品官員,為官清廉。可惜被趙鐋給弄死了。
趙鐋不但弄死了人,還栽髒嫁禍,中飽私囊。
李越憤憤捶桌。
砰的一聲響,把孫千嚇了一跳。孫千小心翼翼的看著李越,他覺得今天的萬歲爺有點不太正常。
李越當然恨了,如果不是趙鐋把人家爹弄死,魏燎就不會到帝都告御狀不成,反而差點被殺人滅口。如果不是差點被殺人滅口,他就不會被戚伏刀救下來。如果他不被戚伏刀救下來,他就不會一同謀反。
魏燎是天瑞七年考上狀元,天瑞八年提升為兵部侍郎,從此一路節節高昇。
當然這些他原先也不知道。這些是在他死前不久,魏燎親口告訴他的。
孫千正提心吊膽著,只見李越起身就往御書房外走。
孫千見狀急忙跟了上去。
李越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一小溜尾巴,揮手道,「都別跟著。」
二十歲的李越,後宮嬪妃不少,膝下也有了幾個皇子公主,如果沒有遇見林琊,他大概不曾想過自己原來也好男色。
李越去了校武場,站在武器架前挑著幾把兵器把玩了會,最後沉聲道,「都給朕出來。」
身為皇帝,即使在自家皇宮,身邊也總有幾個暗中保護的人。
他話音剛落,幾道影子從不遠處的隱秘地出來,身輕如燕的落在李越身後,然後對著他單膝下跪。
李越身邊有二十個影衛,但是僅這二十個,就有十個是戚伏刀替他安排的。
李越死前不久,看著一號站在林琊身邊,那雙平時沒有感情的雙眼裡滿是溫柔,他就知道後路已經斷了。
做為一個反派,他太愚蠢也太囂張,把林琊擼回皇宮後,派了影衛看守他。
難怪他怎麼折騰,林琊都跟小強一樣堅強的活了下來,想來是影衛在暗中幫他。
李越那個恨啊,該死的死前不久,為什麼這些事情,他都是在死前不久才看個通透。
想起『上輩子』的事,李越就覺得草木皆兵。
他把手裡的紅纓長槍放回架上,又拿了把弓,手指勾住弦拉開一點距離,轉身看向影衛們。
下跪的有五人,造型統一,黑巾蒙面。
「……」李越沉默了一會,「殺手?強盜?」
五個影衛茫然。
李越若無其事道,「一號呢?」
有人答道,「一號輪休。」
李越笑了兩聲,聽著很是猙獰,「傳朕口諭,暗衛營所有人晚上到此地集合。」
☆、第一章
李越用了晚膳,興致沖沖的擺駕前去校武場。但在孫千看來,他這是摩拳擦掌的去的。
李這回沒不讓人跟著,還提前告訴了孫千,讓他著手去安排。
果然這太監辦事還是利索的,李越舒適的坐在椅子上,喝著茶,吃著果點,看著面前分四排站的不多不少二十個影衛,滿意點頭。
李越道,「把巾子都摘掉。」見他們照做後,李越又道,「一號。」
「屬下在。」一個人從那二十位當中站出來。
藉著華燈,李越仔細的端詳他。這人長得還真不錯,難怪會跟林琊有一腿,果然有點配角的味道。
李越此刻非常想拿把刀割破他的喉嚨,再在他的屍體上踹幾腳。
狗奴才,講的必定是這種人。
李越目光灼灼,讓一號有點吃不消,卻聽得李越說道,「這些年暗中護朕之安危,辛苦你們了。今夜在此,朕是想好好犒勞你們,來,都坐吧。」
在他這主座的下方,設有宴桌數張,上放佳餚美酒。
雖然這些影衛們是一頭霧水,但唯君命是從,又不是朝廷上那群官,也不懂得虛偽推託,只是相互看了看,就序入座。
一號因為李越點了他,所以並未入座,只是站在原地候命。
李越看著一號,暗附這人倒是識趣。他似笑非笑的,吩咐大家別顧著禮節,盡情吃喝。約莫是他向來不曾親民,所以氣氛多少有點寂靜的尷尬,不過李越也不在意,見他們都吃上了,才道,「光是吃吃喝喝也沒什麼意思,不如來個節目給大家娛樂一下。這樣吧,誰要是打敗了一號,誰以後就是暗衛首領。」末了,他看著一號又緩緩說出四個字,「生死不計。」
一號不曉得自己哪裡得罪了皇帝,但此刻他鬼使神差的問道,「那倘若是卑職勝了,是否以後卑職就是暗衛首領?」
一號不知道正是他這鬼使神差的話,救了在場其他所有暗衛的命,雖然並不包括他。
李越當下想捶胸頓足。
一號是暗衛首領,但那是李越沒重生前的事,一號現在還是一號,不是暗衛首領,只是因為他跟在李越身邊多年,李越習慣性稱他為一號。
暗衛首領並沒有在場,他的職責是替皇家培養暗衛,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場所。
李越才想起來上輩子是暗衛首領病故,李越欽點了一號繼任,這才斷自己後路。
這就是白眼狼的代表啊!李越有磨牙的趨向,他皮笑肉不笑道,「當然。」
李越在說完之前的話時,其他暗衛雖然面上沒什麼驚異之色,但心中到底都是自有度量的,暗衛首領有更多的自由,只需這一點當理由,就足夠他們拚命了。
率先有人上場與一號交手,一號這才明白皇帝為什麼要把宴擺在校武場。
二人你來我往幾百招,最後一號得勝,雖然皆有受傷,但與性命相比較,這些傷完全是小意思。
李越雖然也練過武,但他那是三腳貓功夫,高手間的過招他還是看不明白裡面的貓膩的。
夜晚別人看不出他的臉很黑,大家只聽得皇帝道,「還有人挑戰一號嗎?若朕的暗衛都是這樣畏手畏腳,留你們何用?」
一號想:這還得車輪戰?
陸續又有人上前與之比試。
雖然他們想當暗衛首領,但一號有種自己一定不可以輸的預感,所以是拼盡全力使得自己獲勝。這麼多年一同共事,多少是有些交情的,有的人放水,不放水的見一號那勁頭,最後也寧落個下風,畢竟又不是敵人,用不著自相殘殺。
接連又三四個人敗下陣,李越手中捏著一塊糕點,孫千眼看著那塊糕點在皇帝手裡碎成渣渣,真心替這些暗衛捏了把冷汗。
校武場外圍了一千御林軍,就算這些暗衛武功再高,也只有二十人,到時候皇帝一聲令下,他們還不得被當箭靶子給射成篩子。
李越從孫千那拿了錦帕擦了擦滿手的碎渣,開口道,「朕說了生死不計,看來你們沒聽明白啊。」
暗衛們很少見過皇帝如此執著,起初也只是以為皇帝一時來了興致,現在看來不是。他們跟隨皇帝身邊多年,對他的脾性自認有點瞭解,這下卻又看不透了,或者說,更加好奇一號到底對皇帝做了什麼。
但是他們此刻也知道了,龍顏大怒之下沒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當下有人從綁腳上抽出匕首,足下輕點愣不吭聲的就掠影至一號身邊。
事實上,皇帝的意思顯然類似於他們在暗營時所受訓練的唯一性存活考驗,若不是一號死,怕就是他們死。
此人攻勢凌利,讓一號有些力不從心。一號真刀實槍的幾輪下來,其實已略有疲累。
他們不是殺手,但較之江湖上的一些殺手組織,所受訓練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越的臉色那是雲開霧散,眼見那人將一號制服在地,薄刃貼上一號脖子,李越只差拍案叫好。
但那人點到為止,並沒有割破一號的喉嚨。
李越雖有不滿,但轉念一想,留著一號讓自己手刃更為大快人心,當下笑道,「身手不錯,你是幾號的?」
那人答道,「五號。」
李越點頭道,「甚好,既然你戰勝了一號,朕金口玉言,這日後,你就是……」
「且慢。」有人道。
李越十分詫異的看向這打斷他說話的人。
只見這人拱手一揖,對李越伏首道,「依陛下之意,若屬下勝了五號又如何?」
李越原是想將這二十人一網打盡,但一號的話提醒了他,這些暗衛上輩子也不過是被一號調走,就算有聽從一號的,多半也是因一號這個暗衛首領從中作梗,要知道皇帝才是他們的主人。
即使這當中有十人是戚伏刀安排的,卻也是當初同自己一道挑選而出,且戚伏刀那時根本無謀反之心,自然不會埋什麼暗子。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李越本來不太樂意做,但此刻是他們自己的人提出競逐上位,他有話在前,也不好駁回,便道,「誰奪得第一,誰就是首領。」
他說罷又在孫千耳邊低語幾句,孫千領命離開。不一會,來了一隊人馬將一號帶了下去。
場中五號已經與人比試,最終落敗。
李越雖然看得津津有味,但更多的心思跑到了一號身上,只看了不多時,就擺駕離去,留下孫千督場。
一號被帶到一個偏僻的宮殿綁在柱子上,李越到時他正在閉目養神。
李越圍著他走了幾圈,最後站在一號面前道,「你認識一個叫林琊的人嗎?」
一號不假思索道,「屬下不認識。」
李越道,「很好。」
李越從寬袖中拿出一把小刀,做工粗細,刀鋒銳利隱泛寒光,一看就是殺人利器。
他將刀刃貼著一號的臉下滑,再在脖子上延以刀背劃幾道凹痕,看著一號緊張得喉嚨上下動彈的樣子,李越笑了,笑聲聽著有點變態。「知道朕為什麼要殺你嗎?」
一號道,「不…知。」
李越道,「朕這輩子,最恨別人背叛朕了。」
他說完也不給一號申訴的機會,直接做了最想做的事情。他在一號心臟上捅了一刀,又割破了一號的喉嚨。怕他沒死絕一樣,再朝著小腹連連捅了個十幾二十下。
李越道,「跟別人暗通曲徑反咬主人一口?呵呵,重要配角?在朕這裡,你不過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路人甲。」
李越乾淨利落的把一號給弄死了。
☆、第一章
李越乾淨利落的把一號給弄死了。
他覺得很舒心,十分開心,非常的暢心。
李越拔出刀,叫人進來把屍體悄無聲息的處理了,對外宣稱一號不忠處死,然後回自己寢宮。
他必需把這柄殺人凶器留著,這是一個非常良好順利的開端。
他堅信他會這麼順利的弄死林琊,弄死戚伏刀,弄死所有跟著對他幹的人。
孫千尋到玉清池對李越稟告結果已經出來。
李越沒想到會這麼快,他想了想道,「你讓得勝的傢伙前去御書房候著,將暗衛首領也傳召過來,朕一會就過去。」
孫千應喏一聲,退下了。
李越沐浴完畢,換了身便服,一襲白袍暗繡龍紋,頭髮也是隨意用銀簪束著,大抵是心情愉快,眸中波光流轉,稱得上一個顧盼生輝。他這樣子,實在讓先前因為他的笑聲而心驚膽顫的宮女們也有幾分臉紅心跳之感。
李越去了御書房,其實是珊珊來遲,暗衛首領與勝出之人都在那等著了。
他們見了李越皆下跪叩首。
李越坐到御案後道,「起來吧。」
暗衛首領李越自然是認識,他看向另一個人,只覺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見過。「朕傳你前來,想必你也知道了是因何事。」李越對著暗衛首領緩緩道,「日後這首領一職便由他來擔任,至於你……」
要麼當回普通暗衛,要麼就是一個死。皇家的暗衛在離開主人後是絕對不會有活路的,因為知道的太多,更別說是屬於皇帝的暗衛。
然而出乎於暗衛首領的意料之外,卻聽得李越道,「你身體不好,好好養著。他剛接手首領一職,怕是多有不明之處,還需你從旁指點。」
暗衛首領愣然,他身體不好是因練的陰毒武功所致,但此事鮮少有人知道。
「這樣吧,朕身邊缺少一個教朕武功之人,就你好了。」李越曾經想過,如果他的武功能和林琊姘頭一樣高,想必他也不會死得這麼乾脆。
「這……卑職,卑職……」首領誠惶誠恐,不知如何作答。他已過不惑之年,很多事都已經看透,這暗衛一職說好聽點吃的是皇糧辦的是皇差,說難聽點,不過是皇族的一條狗。
「這什麼?就這麼定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李越道。
首領答道,「謝千秋。」
李越看向另一人,「你呢?」
「華戈。」
李越挺後悔的一件事,就是重生前將這些精英中的精英用在不正當的地方。沒事的時候去跟蹤林琊,有事的時候是去捉林琊,這必定讓這群精英們覺得他這個皇帝是昏庸好色的,他想他重生前腦子一定是被驢踢了。
李越站起來走下台階,伸手拍拍兩人肩膀,語重心長道,「別學一號啊,背叛朕是沒有好下場的。」
謝千秋和華戈莫名其妙的對視一眼,下跪道,「卑職等為陛下赴湯蹈火,絕無敢半點反叛之意。」
李越聽了不但沒高興,臉上表情反而更加莫測高深。他道,「這麼齊整,背了不少時間吧?」隨後他一揮衣袖,揚長而去,「晚了,歇息去。」
這幾日皇帝一改常態突然勤政得不得了,這讓朝中百官也不免打起了精神,生怕是什麼暴風雨前的寧靜。
只有潛伏在暗處的十幾影衛知道,皇帝這是有一天一覺睡醒,患上了被害妄想症。
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一號,影衛們每天自省十遍,就怕皇帝一個不順心盯上自己。
春分過後,那些花苞兒開了,鵝黃嫩綠的點在枝頭也越加茂盛,御花園裡更是百花爭艷。
李越從御書房擺駕前去棲鳳宮,恰巧就看見那麼一群穿戴花花綠綠的女人們坐在花叢中的亭子裡嘮嗑。
見了聖駕,一個個卯足了勁上前嬌呼萬歲。
李越沒有不耐煩,笑著和她們說了好些話。重生前這些女人爭風吃醋,林琊被自己囚在後宮的時候,這些女人暗地裡沒少給他下絆子,此刻李越覺得她們的舉動真是可愛極了。
一個不落的安撫好愛妃們,李越才前去太后的寢宮。
殿門外免了侍婢們的呼迎,自己進去,沒幾步便聽見一個少年清亮的笑聲。
「母后。」李越面上帶笑,朝旁邊掃視一眼,果然那個娃娃臉李鉞也在。
李鉞是李越同為一母所出的弟弟,平時皇太后捧手心般的寵他,自己也對這個小王爺十分縱容,饒是如此,李鉞沒有被慣成一個驕縱拔扈的皇族子弟,倒是有幾分純真心性。
李越記得他那會倒是來救駕了,可惜沒什麼心機謀略,被林琊那幾個姘頭幾下子就給綁了。李鉞還替自己求情來著,他對林琊說,「我皇兄不是壞人,他只是喜歡你。」
李越那時聽著心中感慨萬千,此時回味,一身雞皮疙瘩。
李越和李鉞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后膝下,太后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保養得當,看起來優雅高貴,又不像個不會老的老妖婆。
三人就和平常普通百姓家一樣話話家常,沒什麼芥蒂。
林琊的母親那時候就是太后宮中的一名小宮女。
李越知道在林琊的故事裡,怕是小宮女和先帝兩情相悅,珠胎暗結,可惜被惡毒皇后瞞著先帝逐出宮去。
但是在他這裡,哼,那必然是小宮女不要臉的勾引先帝,皇后心善只是趕她出宮,留她一條賤命實是大錯特錯。
他不禁悲從中來,一不小心脫口而出,「母后,你害得皇兒好苦啊!當初怎麼就不把她卡嚓個乾淨呢?」
太后和李鉞一臉驚悚的看著他。
李越回神,咳了聲後起身道,「母后,那朕就先處理政事去了。」
太后道,「國事要緊,皇帝不必日日前來請安,哀家有鉞兒陪著。」
李越道,「朕正想與母后說這事,鉞兒不能成天無所事事,該讓他去朕身邊學點東西,日後萬一朕有個好歹,我李氏江山也不至落入外人手中。」
太后和李鉞更加驚悚了。
太后怒道,「怎麼?有人想謀朝篡位?」
李越道,「不是。」
太后道,「莫非邊關戰亂,我朝不敵?」
李越嘴角抽了抽,「母后莫要想太多,朕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太后握住李越的手慈愛道,「皇帝以後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你是真龍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哀家看著你們兄弟二人相親相愛,心裡著實歡喜得很。不過鉞兒啊,你皇兄說得是,你也該替你皇兄分憂解愁了。」
李鉞應了聲,便同皇帝一同告辭。
他一路上看著李越,欲言又止。
李越道,「有話就說。」
李鉞小聲道,「皇兄,是否要臣弟替您宣太醫?」
李越愣了下,隨後怒道,「朕沒病!」
☆、第二章
娃娃臉李鉞被皇帝陛下天天耳提面命的揪著學帝策,學國政,太傅更不敢怠慢。李鉞抱怨萬千次也沒有用,他百分百敢肯定一定是自己那天的話得罪了皇兄,所以故意整治自己。
三月份越來越近,眼瞅著帝都時常陰雨連天。
皇帝卻沒有被這天氣感染,這日攜帶一縱妃子大臣,兜游皇城別苑踏青去了。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幾個黑影捧著用布包裹著的馬蜂窩,安放在了隊伍必經路上的大樹當中。
李越牽著雲貴妃軟軟的小手走在前頭,身後分別跟著幾個太監宮女。
李越帶著她在湖邊的花叢中佇足,手一指道,「愛妃你看那花真美。」
雲貴妃道,「必是知道今日天子遊園,所以開得特別美,想得聖上歡心。」
李越笑道,「愛妃也是如此?」
雲貴妃回味過來,臉上嬌不勝羞。
李越道,「朕為愛妃去折花。」
李越鬆開雲貴妃的手,走入花叢。叢邊樹上不巧掉下一個馬蜂窩,不偏不倚砸到皇帝頭上,群蜂乍起,眾人大亂。
有人高呼護駕。
華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天而降,撈走皇帝就跑。
在遠離眾人之後方才放下。
李越細細感覺了下,沒疼的地方,掃視了幾個暗衛一眼,笑道,「剛才那馬蜂窩是誰扔的?」
幾人噤聲不語,華戈道,「卑職放樹上,它自己滾下來的……」
李越看著他哼了聲,「回宮。」
皇帝帶人去踏青,結果被馬蜂叮了滿頭包這消息不脛而走。
皇帝寢宮請安之人絡繹不絕,奈何皇帝誰也不見,想也是,滿頭包,太損天威了。
李鉞匆匆到皇帝寢宮,但見李越好端端的坐著吃水果,幾個暗衛兩邊林立。
李鉞有不妙之感,剛想跑路,就被暗衛捉住了,接著朝他臉上拿著繃帶一陣包裹,最後將他按在龍床之上。
李越隔著紗布拍拍他的小臉道,「乖,別鬧,朕要微服出訪些時日,這事母后知道,她會配合你的。你只需冒充朕在這寢宮呆著,再在必要之時替朕發放下這幾道聖旨即可。」
李越將早先寫好的聖旨放到娃娃臉身邊,又叫了謝千秋進來,囑咐他務必看好李鉞,勿讓別人發現皇帝離宮的事實。
此行李越只帶了華戈一人,其餘暗衛全都留在皇宮。
畢竟這被馬蜂叮一事,總有傷好之時,自己若余期不歸,李鉞還需拖延下去,難免不讓大臣起疑。
而隸屬皇帝的暗衛就是一道厚實的擋箭牌。
兩人便服輕馬,一路南下直奔安陽而去。
重生前的李越,很少離開皇宮,更別說是皇城之外的地方了。
所以他提前出來,也是為了看看自己龍椅之下的萬里江山。
客棧打尖,茶寮小坐,對李越來說均是稀奇事,是以一直興致很好。
且說一日到了一繁華大城,二人尋了家酒樓小食。約莫是為了生意,這酒樓還有個說書的。
那說書人手裡拿著塊翠竹長板,一說一敲,將故事說得那是跌宕起伏,十分好聽。
李越原先不在意,但當聽到一個字眼後,他就將雙耳豎起了。
只聽那說書人道,「江湖中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無瑕公子林琊的大名,他十歲出道,十四歲名揚五湖四海,為的不是他行俠仗義的俠名,而是他如九天謫天下凡的美貌,令當世多少絕色女子愧嘆不如!」
李越此時喝著一杯酒,對說書人所說的不以為然,餘光瞧見酒樓門口進來二人,當下一口酒噴了對面的華戈滿臉。
華戈淡定的抹了把自己的臉,順著李越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門口處來了兩個穿白衣的人,樣子都還不錯,一人看著有點眼熟,他想了會,那不正巧是說書人口中所形容的無瑕公子林琊的面貌嗎?
那確實是林琊沒錯。
李越手中捏著酒杯,指關節咯咯作響。
若說他恨不得將林琊剔肉刮骨,將戚伏刀滿門抄斬,甚至挖出他祖宗十八代的墳鞭屍,那麼還有一個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人,就是燕逑鋒。
燕逑鋒又是哪個,嘿,江湖人稱武林盟主。
沒錯,就是武林盟主,江湖人的王者。
他把皇宮內院當菜市場來去自如不說,還三番幾次狠揍自己,更幾次三番救林琊於水火當中,讓這小美人那是恨不得以身相許。
李越很艱難的控制住自己,將視線從他二人身上移開,狠狠的盯著他對面的華戈。
眼神如刀,令華戈坐立難安。
李越道,「你覺得他好看嗎?」
華戈道,「還…還行吧……?」
李越木著臉點了點頭,重生前,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突然一日離開皇宮外出,結果就碰到了林琊,必然是驚為天人,從此豪奪強搶,虐了還虐,踏上了令萬人唾罵的反派炮灰攻之路。
而現在,他只覺得林琊面!目!可!憎!!!
李越連著喝下數杯酒,砰一聲放下酒杯道,「走吧,連夜趕路,不在此城停留了。」
雖然心中怒火雄雄,但李越還是有理智的。
燕逑鋒武功高強,華戈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而且看這客棧江湖中人不少,冒然與他對上,必然被群起而攻之,自己到時候一定吃不了兜著走。
二人結賬離開這家酒樓,燕逑鋒看著他們的背影若有所思。
林琊道,「燕大哥怎麼了?」
燕逑鋒道,「那二人你認識嗎?」
林琊道,「沒印象。」
燕逑鋒道,「哦,沒事,可能是我多慮了。」
李越騎的這匹馬名為踏雪,通體烏黑,只有四蹄為白,威風凜凜煞是好看。有識貨的人一定可以認出來,這是匹罕見的汗血寶馬。
李越在馬上深吸氣,再呼氣,再吸氣,呼氣……
華戈對他的動作不是不知道,所以在李越身後默默的看著他,覺得皇帝怎麼變得……那麼奇怪?
李越調整好心態,哼笑了聲。看來有些事還是必然會發生的,比如和林琊相遇,那麼安陽的洪災也將不遠。
他重生了,即使一切按部就班,他也不會再走原來的命運軌跡。
李越帶著華戈在周圍村鎮繞了一大圈,再行回前往安陽的大道,料想是不會再碰上林琊了。但當他看見林琊從他對面走過來時,李越想也沒想,立刻像見了瘟神一樣調頭就走。
說實話,李越的長相,絕對不是讓人過目即忘的類型,所以當燕逑鋒看見他時,還是頗有印象的。當燕逑鋒看見他調頭就走簡直落荒而逃時,那好奇之心就完全被勾了出來。
李越看著站在他面前擋他道的燕逑鋒和林琊時,那張臉完美的保持著面癱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
燕逑鋒道,「兄台,我們認識?」
李越後退一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旁邊的林琊,「為什麼要認識你們?」
燕逑鋒道,「那你看見我們跑什麼?」
李越道,「路是讓人走的,我喜歡怎麼走就怎麼走,什麼時候調頭就什麼時候調頭,就算我橫著走,也不關大俠您屁事啊。」
華戈覺得被雷霹了,驚悚之感與當初的皇太后和小王爺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看著一身貴氣難掩,唇形姣好的皇帝口中吐露出髒字,儘量解淡自己的存在感,擺出一副我和他沒關係的樣子。
燕逑鋒看著李越,李越生生按下恨意看似毫無壓力的和他平視。
林琊此時開口道,「公子,燕大哥他沒有惡意,你看這人海茫茫,我們相遇不免是一個緣字,不如坐下喝一杯?」
看向比自己矮的林琊,李越道,「呵呵。」
燕逑鋒:「……」
林琊:「……」
華戈道,「主子,該走了。」
李越側頭看他一眼,「走。」
華戈面無表情的朝著燕逑鋒和林琊頷首示意,轉身隨著李越走了。華戈這動作其實很簡單,卻阻了燕逑鋒再次阻攔的意圖。
走出一段路,李越看向華戈笑道,「你不錯。」能明白主子的心情,懂得給主子解圍。
華戈道,「不想笑就別笑了。」
李越馬上收了表情,「離安陽還有多遠?」
華戈道,「還有五六天腳程。」
緣分是上天注定的,它來無影去無蹤,你永遠別想知道它什麼時候就幸運的降臨到你身邊。
燕逑鋒居高臨下,微笑的看著李越。
李越僵直著身體,手扶著樓梯扶手沒動。
華戈牽馬隨店小二去了馬廄還沒回來,他們今晚就在此處打尖住宿,沒想剛付了房錢,就看見燕逑鋒從樓上走下來了。
燕逑鋒道,「在下姓燕,名逑鋒,未敢請教尊姓大名?」
李越也乾脆不上樓了,「岳吏。」
燕逑鋒道,「喝一杯?」
李越道,「請。」
二人在一樓尋了張空桌,叫上一壺酒幾碟小菜。
燕逑鋒替李越和自己都斟上酒,舉杯道,「之前是在下多有不是,還請岳兄弟見諒。」
李越道,「無妨,我也太沖了點。」
兩人相視一笑,頗有些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但是與不是,只有李越知道了。
華戈進樓見二人舉杯對飲,且說說笑笑,默不作聲走了過去。
李越見是他,笑道,「喲,華戈,來坐。」
華戈拉開凳子就坐,並叫小二再添個酒筷。
華戈並不像其他人那般拘於形式陳腐頑固,因身份而做事束手束腳,李越只說了一次,他就將這個皇帝與下屬的差別正確的度量在普通人家的公子爺和隨從的差別上。
華戈道,「您少喝點,明兒還得趕路。」
李越道,「我有數的。」
燕逑鋒問道,「岳兄弟這是要上哪呢?」
李越道,「四處走走罷了。」
燕逑鋒道,「不如結伴一道好了,在下也是帶著林琊四處走走遊山玩水。」
李越道,「我看燕兄和林公子關係非同一般,我與華戈怕是不便打擾。」
燕逑鋒一怔,笑道,「哪裡話。」
李越但笑不語,酒杯湊至唇邊抿了口。重生前他強了林琊百八十遍的,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個雛兒,現在怕是要改改想法了,起碼在被自己綁走前,林琊與燕逑鋒是相識了,而且曖昧不清。
華戈此時道,「若要結伴怕是不便,四處走走只是順便,真正目的是拜訪親友。」
燕逑鋒略感可惜的道,「那還真是不便打擾,只好改日了。」
李越道,「下次有緣相遇再說吧。」
接著又隨意說了幾句,李越藉口上樓去了。
燕逑鋒不久也跟著上樓回房間,林琊正坐在桌邊看著本醫書。
燕逑鋒道,「我又碰見那個人了。」
林琊道,「怎麼樣?」
燕逑鋒道,「絕非池中物。」
林琊此時還不知自己皇子的身份,只道,「燕大哥有結交之意?」
燕逑鋒道,「他說他叫岳吏,小琊有聽過嗎?」
林琊在腦中過了一遍搖頭道,「沒聽過這名字。不過江湖中魚龍混雜,很多人行事隱蔽,實讓人難以捉摸。」
燕逑鋒道,「他武功不高,倒是他身邊的那個隨從,是個好手。」
華戈伺候李越更衣沐浴後,同店小二一起拎著污水出去了。
剛帶上門,就見林琊從幾間之隔的房門走出來。
林琊見是他,朝著他溫和笑了笑。
店小二直接看呆了,華戈面不改色,踹了店小二一腳,「還不快走?」
店小二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昨夜多喝了幾杯,那酒還是有些後勁的,所以李越醒來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他剛睜開眼,就見一張放大的臉孔近在眼前,他當下一驚,揮起拳頭就揍了過去。
華戈一隻眼泛黑,單膝跪在床前告罪。
李越道,「你靠那麼近幹什麼?」
華戈道,「陛下昨夜做惡夢,一直抓著卑職的手不放。」
李越眼睛一瞇,低聲道,「朕有沒有說什麼?」
華戈道,「卑職聽不清,陛下醉了。」
☆、第二章
李越想了想,仔細是記不得了,只隱約是些與重生前相關的事。便沒有再追究,不過他方才覺得華戈怎麼越看越像一個人呢?說是像也不算,只是眉目間略有神似。
一號!
李越恍然大悟,難怪初見便覺得有些眼熟。
李越道,「朕餓了。」
華戈二話沒說,轉身出屋去折騰店小二去了。
李越下床修書一封,待華戈回來時,他將已經蓋了印戳的信遞給華戈道,「拿去寄回都城給謝千秋,朕知道你們暗衛另有一套聯絡的方式。」
華戈辦事利落,日頭剛剛往西偏移一點,他就回到了客棧。
似乎那燕逑鋒和林琊已經離去,以至於李越心情不錯,正臨窗坐著,手裡頭拿著一把描金白扇面一晃一搖,真當好一個翩翩貴公子,引得過路人不時頻頻回頭。
華戈站著看了一會,才上前道,「主子,信已送出。」
「嗯。」李越合扇起身,「我們也該上路了。」
說是隻帶了華戈一人,但皇帝出巡畢不是小事,謝千秋還是另外從暗衛營挑選出了幾人跟隨在他們身後,只是距離稍有些遠,一直靠華戈給他們留記號跟著。
原先料定再過五六日即可到安陽,可惜天公不作美,大雨連下了三天,這行程又耽擱下來。
午後雨過方晴,李越上馬急馳,直往安陽而去。
這三日他倍感焦躁,雖說他不曾想過抑止洪災,但到底這是他的江山。他自認不是什麼好東西,更不是什麼賢明聖德的君王,這麼做,只不過是自私的不想讓自己的路重蹈覆轍罷了。
華戈見皇帝急著趕路,就開口說帶他走近路。
李越想想後答應了,畢竟洪災對他來說那是十來年前所發生的,他能記得這個事就算不錯了,別指望他還能記清日子。
山道崎嶇,馬還要人牽著引路才肯走,就別想著借步了。
然而出乎華戈的意料之外,皇帝竟然叫一聲苦也沒有。
華戈本也靜靜的跟在皇帝身後,偶爾走到前頭去,也只是領個路。雖不是夏,但見日頭越發毒辣,使得皇帝滿頭大汗的。
華戈沒吱聲,帶著李越一直翻過個山頭,下到羊腸小道,才說道,「主子,前邊有水。」
李越鬆了握在手中的韁繩,直接跑了過去。
華戈眼底漫上些笑意,彎腰拾起馬繩,牽著兩匹馬跟著。
李越剛洗了把臉,華戈就在他身邊掏出個包子遞過來。
他也不嫌棄,接過來就往嘴裡塞。路不算長,這包子還是早上在城中買的,所以鬆軟可口,肉香撲鼻。
不過在華戈看來,這對於一個皇帝來說,他能吃得下就算天下紅雨了。
華戈見李越吃著冷包子,還吃得倍兒香,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天,天色正常,太陽也正常……
他當然不知道李越重生前,當過一陣子階下囚。
華戈出發前問過路,這會子估量了一下,便道,「主子,前方十里開外應該有一個驛站,可以歇息一晚。」
李越起身道,「那走吧。」
下了山,在小道上馬可以代步,十里地不過一會就到了。
驛站雖然簡陋,熱水還是有的,李越泡了個熱水澡,通體舒暢過後,只覺手腳發軟泛酸,當下上床倒頭就睡。
華戈坐在不遠的桌邊守著,見這驛站沒什麼可疑人士,其間出去了一趟。
到了晚膳的點兒,華戈才叫醒李越。
李越扶著腰慢吞吞的下樓,沒見身後的華戈瞧著他走路姿勢的眼神頗為怪異。
桌上備著三兩碟簡單菜色,李越也沒有不滿,拿著筷子和華戈同席吃著。
這驛站冷冷清清的,估計是小地方,沒什麼人。
不過這天色有點變化無常,午後好不容易放晴,這會外面又傳來淅瀝雨聲。
門外進來一人。
李越不經意掃了眼,就被花生嗆到了。
華戈也看了過去,進來之人穿著一身紅衣,也稱得上是個絕色美人,大抵與林琊相較不相上下,如果說林琊偏清冷,那此人就是艷如火,不過同樣是個雄的。
華戈不知道這些人和皇帝有什麼瓜葛,只是皇帝看見美人總是這麼大反應……他想著別有深意的看向皇帝,然後從胸口掏出一封信來。「主子,回信。」
李越連忙接過來,「你什麼時候收到的?」
華戈道,「您睡著的時候。」
「……」李越覺得自己重生之後,好像對下屬太縱容了。
那紅衣人掃視一眼驛站之內,坐到角落的空座裡。華戈有心留意他的舉止,看來是個跑江湖的,而且武功不弱。
謝千秋在信中簡單上稟了宮中事宜,然後下附華戈生平。
一個年輕的影衛迄今為止,其實生平枯燥,沒什麼可寫的,除了在暗衛營,就是後來替補原先的皇影上位。
但是謝千秋寫在最後的四個字,令李越如遭雷霹。
上書:一號之弟。
這下子,皇帝的被害妄想症已經阻止不了的發作了。
不用想了,他一定會替他的哥報仇,然後在朕背後捅朕一刀!
華戈見李越臉色不好,問道,「主子,怎麼了?」
李越當著他的面把信燒了,「沒事,吃飯。」
再說那個紅衣人是誰。
上輩子李越迷戀林琊,燕逑鋒雖然出入皇宮像菜市場,那也僅是獨他一人,如果要帶上一個林琊,那還是有一定困難度的。
再說了,菜市場那也是皇帝怨唸到一定程度下給自己皇宮冠上的名詞,他宮中的暗衛自然不會是個擺設。
所以林琊也一直沒有被燕逑鋒救出去。
後來燕逑鋒找了一個美人給戚伏刀,戚伏刀就把這個美人獻給了皇帝。此美人論相貌那是絲毫不遜色於林琊,而且聽話又聰明,很是本份。李越自然是收下了,當然他還是沒有放過林琊。
這美人在李越身邊跟了很多年,李越後來的穿戴都習慣由他伺候著。
若說李越對他沒有半分感情那還真是假的。
可惜後來李越知道,這美人是燕逑鋒的人,對燕逑鋒言聽計從。
不過李越那時候看著身邊人一個個眾叛親離,多少已經麻木,哪還會擺出什麼情緒波動讓別人看笑話。
李越吃飽了,放下筷子對華戈說道,「殺了他。」
華戈看著李越,李越道,「就現在。」
華戈站起身,已是蓄勢待發,冷不防就以極快的身法掠至那紅衣人身邊,手中不知何時露出的薄刃直取人咽喉。
哪知紅衣人也是反應異常迅速,只聽得鏘一聲,長劍出鞘,劍影驚鴻。
不過俄而,兩人已相交數十招後分開。
紅衣人不怒反笑道,「素不相識,為何下殺手?」
華戈二話不說,又攻了上去。
兵刃交觸間,紅衣人視線掃向李越。
一聲嘹喨口哨在華戈大意之下響起,華戈心知不妙,這紅衣人還有幫手。只是皇帝那三腳貓功夫,來的人不管武功是高是低,只需多幾個,皇帝就要被撂倒了。
當下晃了虛招脫身,至李越身邊夾起他的腰就將他帶出驛站。
莫名其妙被揍,紅衣人哪裡肯放過他們,自然是追了過去。
華戈嫌天黑雨大,馬不識途,而且蹄聲驚亂,必能將人引來,就直接夾著皇帝以輕功跑了。
林中枝椏不時打到李越,李越心裡本窩著一把火,這下徹底爆發了,他怒道,「為什麼他會武功?!」
華戈道,「主子以為他不會武?」
李越還怒,「他一直不會武功的!」
未等華戈接話,他又憤憤罵道,「騙子!」
啪一聲,一根樹枝抽到李越臉上。
「……」李越十分悲憤,朝華戈低吼,「你能不能溫柔點!」
華戈:「……」皇帝陛下還懂得壓低聲音,很好。
華戈知道紅衣人在身後緊追不捨,想必是輕功卓越,他帶著一個李越,遲早會被追上。
華戈帶著李越到密林的一棵樹上,確定這樹結實後,他在李越耳邊說,「主子,你在這別動也別出聲,我去引開他們。」
他剛想走,又湊回李越耳邊道,「務必等到天亮,若天亮了屬下還沒回來,主子再小心潛回驛站等著,後面還有我們的人。」
李越沒出聲,華戈也不再多說什麼,下樹走了。
李越此時哪裡還會想華戈是一號的弟還是兒子,他滿腦子都是與紅衣人的過往種種。
呵,這藏得還真深。
大雨如瓢潑而下,淋得李越那叫一個透心涼。
李越才重生沒多久,憑藉著強大的求生慾望,愣是蹲在樹叉間一動沒動。
直到雨小了,天際發白了。
☆、第二章
李越才重生沒多久,憑藉著強大的求生慾望,愣是蹲在樹叉間一動沒動。
直到雨小了,天際發白了。
約是華戈怕李越等不及,掐著點回來了。
李越聽聞樹下有腳步聲,才收攏思緒,朝樹下看去,來人正是華戈,
他腳早麻了,維持原勢沒動。
華戈抬頭看向皇帝,見他安然,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當下直挺挺的朝後仰倒在地。
李越很是警覺的在樹上等了一會,見真沒人追過來,他這才活動腿腳,然後跳下樹去。
華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臉色不好,雙眼緊閉。李越見他身上還有些傷口,走過去蹲他身邊道,「華戈?」
華戈沒反應,李越連著又叫了兩聲,他還是不應答。
李越把手伸進自個靴子摸了一會,拿出當初那柄殺人凶器來。
匕首抵到華戈脖子,李越顯然是想殺了他。
當初是趙鐋惹的事,魏燎都能把帳算到他頭上來,現在是他手刃了一號,這身為一號的弟弟,能不把仇恨值按在他身上?
開玩笑,他才不會留這麼一個後患。
不過李越最終沒有下手,他反而伸手探了探華戈的鼻息。
手指在華戈鼻前停留了好一會,李越大大鬆口氣道,「這可不是朕要殺你,是你自己死了。」
李越大發善心,拿著那把小刀在旁邊挖土,不過小刀實在太小,挖起來十分費力,他最後十指並用的刨土,也只弄了個小淺坑。
李越拖著華戈面朝下往那坑裡一扔,又折了些樹枝過來蓋他身上。
『埋』完屍,李越走了。
昨夜天昏地暗,華戈帶著他林中亂竄,李越哪裡還認得什麼路,只得穿著一身濕透的衣服在林中兜兜繞繞。
最後終於找回那個驛站。
好在李越行事小心,沒有一頭熱的跑過去,而是藉著林木小心掩藏著身形。
紅衣人從驛站門口出來,兩手空空,身後跟著四個清一色白衣的下屬。
驛站外頭也有不少人,看服飾,都是同一夥。
果然那紅衣人一出來,外頭那些人就下跪齊聲道,「主上。」
紅衣人道,「人找到了嗎?」
有人底氣不足,低聲答道,「跑了……」
紅衣人哼笑,俯視著那人淡聲道,「廢物。」
且不說李越是否好奇這紅衣人如今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但經昨天一事,李越知道這夥人武功高強,不然華戈也不會栽了,他當下摀住自己口鼻,儘量延緩呼吸,然後巴巴的看一眼驛站馬廄裡自己的踏雪,依依不捨的偷偷離開了。
春寒料峭,細雨綿綿,李越在路上連打了十幾個噴嚏。
李越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是憑著方向感朝著安陽而去,上天無日,實不知今夕何夕。
李越有時候也想自己這是何苦來哉,可心裡憋著一口惡氣難受得緊。再轉念想著重生前種種,什麼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些話,全他媽是狗屁。
他覺得餓,喉嚨跟火燒似的,連眼皮也快粘到一起,而且頭昏腦脹,連走路也磕碰起來。
天色似乎越來越暗,所以當他看見前方那個紅影時,立馬精神抖擻得跟見鬼似的扭頭就跑。
花無錯見了,也不急著追,等他跑出老大一段路,才腳底下步法展開,不過幾個借力就到了李越前方。
花無錯看著他道,「我對殺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李越剛鬆口氣,又聽他道,「不過你例外。」
李越順口接道,「為什麼?」
花無錯笑道,「為什麼?昨夜你有說過為什麼嗎?」
李越連忙道,「我說我認錯人了……」他小心翼翼詢問道,「你信嗎?」
花無錯道,「哦?你把我認成誰了?」
李越沒話說了。
花無錯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昨日他便是如此打扮,李越看不出他卷在腰間的劍,加上以前的事,自然還是認為他不會武,卑鄙的想在那清冷小地殺人毀屍,沒想碰上硬釘板。
花無錯的指腹在薄刃上劃過,他看著李越道,「等我殺了你,我會再跟你說一聲,殺錯人了。」
李越一急怒呵道,「蘇潯!」
花無錯愣了愣,沒見有人出來,「你叫誰?」
李越笑了,他認為就算到自己身邊,依蘇潯的身份也沒必要弄個假名,但現在看來,還真是假名。「罷了,你要殺就殺吧。」
李越閉上眼等死。他本來就是一個死掉的人,這重生是偷來的日子,能殺一個一號解恨也算值了。
偏偏花無錯沒動手,執著的問道,「蘇潯是誰?」
李越道,「蘇潯?你不就是蘇潯嗎?」
花無錯盯著他片刻,五指扣住他咽喉道,「想誆我。」
李越與他對視著,牽扯唇角,眼裡卻是難掩的恨意。
花無錯五指越收越緊,就在李越覺得喉管都要被他掐破時,他又突然鬆手,「你把我認成蘇潯,那就把蘇潯帶到我面前來。」
李越惡狠狠的想,現在這麼威風,按照劇情發展,還不是得要被他納進後宮壓在身下暖床。「你可以去找武林盟主燕逑鋒,蘇潯總會出現的。」
花無錯聞言道,「你認識燕逑鋒?」
李越道,「不認識,一面之緣。」
花無錯道,「我不信,既然是一面之緣,你為何知道燕逑鋒身邊有一個蘇潯。」
李越道,「我還知道他身邊有一個叫林琊的。」
花無錯思慮一二,笑道,「有點兒意思,跟我走。」
李越被他推搡著往前,「去哪裡?」
花無錯道,「當然是找燕逑鋒當面對質。」
李越如臨大敵,抱住一顆樹道,「我不去,我還有急事趕往安陽。」
花無錯道,「去安陽做甚?那兒被水淹了。」
「什麼?!已經淹了?」李越面朝著樹,背對著花無錯,臉色幾番變化後貌似痛苦的道,「不行,我一定要去,我弟弟還在那裡!」
花無錯道,「八成是淹死了,你去了也沒用。」
李越憤憤然,死了最好,沒死就該折騰自己了!但嘴上仍說,「就算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屍體。」
花無錯二話不說,將劍架到李越脖子上。
李越道,「上哪呢?燕逑鋒帶著他那小情人遊山玩水的,怎麼找他?」
花無錯道,「我自有辦法。」
花無錯把李越帶進了一個大城,李越見外頭有很多難民,城門的兵官卻不讓他們進去。
李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花無錯不屑笑道,「朝廷的事,別管。」
李越暗道就是朝廷的事他才要管,但他還是識趣的沒吭聲,跟著花無錯走到城門口。
城門的守衛攔住了他二人,花無錯是直接就放進去了,倒是有一人多打量了李越幾眼,「哪兒來的?」
眼看花無錯就要開口,李越搶先答道,「安陽!」
守衛甲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道,「安陽的災民不許進去!」
李越道,「為何?」
守衛甲道,「這是知府老爺下的令,安陽有瘟疫,來者不許進城。」
「瘟疫?」上輩子,李越聽都沒聽過。
守衛甲不耐道,「去去去,閃開!」
李越轉身就走。
沒幾步,花無錯的劍又貼上了他的脖子。
李越無奈道,「他們不讓我進去啊。」
花無錯朝他冷笑一聲,就那麼一手用劍架著李越脖子,逼著李越走回城門。「他是為了躲我才說胡話。行個方便」說罷摘下李越腰間的錢袋遞了過去。
三人離得很近,花無錯也是個懂人情世故的,遞得非常有技巧,掩人耳目。
李越正用兩根手指頭努力捏著劍刃挪離自己脖子遠點,見狀,連忙伸手握住守衛甲接錢袋的單手。
一雙眼含情脈脈,實在是執手相看竟無語凝噎。
守衛甲只覺得李越的手很燙人。
李越很合時宜的咳嗽了兩聲。
守衛甲大驚,連連後退將長槍橫著擋在自己和李越之間,扯嗓子喊,「快把這個人趕走,他有瘟疫!」
一隊人馬瞬時從城門裡衝出來。
花無錯不想和兵官對上,揪著李越朝那難民聚集的地方走去,然後一把將他推開,力道之大,讓李越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
那些官兵不想接近患者,見他們自己走遠,便沒有追上來。
花無錯道,「你耍什麼花樣,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李越自打摔倒開始,就沒想起來,乾脆就那麼趴地上,有氣無力道,「你不用殺我,我也快死了。」
花無錯道,「你騙騙那些蠢人還可以。」
李越不動也不說話了,還乾脆閉上眼睛。
花無錯見他臉色確實不好,這才走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真當燙人。
他又回頭看看加了幾個兵的城門口,伸手點了李越的穴道,「那你就趴著吧。」說完,朝城門走去。
李越那個恨啊,這個蘇潯上輩子看起來是多麼聽話的一個人,他重生後再遇見,怎麼就完全變了樣呢?!
他趴地上動彈不得,之前的難民們也聽到了守衛甲那一大嗓子喊叫,紛紛離李越遠了些。
李越發誓,這輩子要是還能活著回皇宮,他再也不單獨外出了,一定要帶很多很多高手前呼後擁!
這時一雙小腳丫停到了李越眼前。「大哥哥你在幹嘛?」
脆生生的童音在李越耳邊響起,李越心中一喜,道,「我在玩遊戲。」
「什麼遊戲?」
「不會動的遊戲。」李越道,「小孩,只要你在我背上戳一下,讓我可以動了,我就給你買吃的好不好?」
「我要吃小糖人。」小孩道。
李越道,「沒問題。」
小孩蹲到李越身邊,手指在李越背上一陣亂戳。
李越,「……不是那裡。」
小孩子道,「哪裡?」
「上面一點。」
「對,再上面一點。」
「左邊點。」
「左邊,左邊知道嗎?另一邊。」
「就是這裡!」
「……用力一點。」
「再來一次!」
☆、第三章
花無錯提著一包藥從城中出來,便見原來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李越確實是隻有三腳貓的功夫,而且內力薄弱,對花無錯這種高手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過他命謝千秋教他武功,也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雖不過數日,他武功沒什麼進步,其他倒是學了點。
也好在方才花無錯沒用刁鑽或特殊的點穴手法,真讓他給解開了。
李越從錢袋裡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小孩,小孩卻不要,說道,「我只要小糖人。」
李越沒耐心跟一個孩子解釋那麼多,便道,「那你跟著我,我一會給你買。」
然後小孩就屁顛屁顛的跟在李越身後了。
李越進不了城,只得帶著小孩在城郊走了一圈,路過一戶人家,從籬笆外見那屋簷底下晾著幾件衣服風乾,就打起了主意。
李越讓小孩子別出聲,自己翻著籬笆進去了。因為是陰雨天,這戶人也沒把衣服晾在院子裡,就橫著一根竹竿掛在牆邊屋簷下連搭的一個草棚裡頭。
李越豎耳靜聽,屋裡沒動靜,他就伸手碰了下衣服,是乾的。
李將一兩銀子放在人窗頭,然後扯下衣物,見旁邊還晾著一小號的,就朝外看向那一身衣服都粘著污泥的小孩,順手也拿了下來。
接著出院落拉著小孩跑了。
小孩道,「你怎麼能偷東西?」
李越道,「我沒偷啊,我給他們留銀兩了。」
小孩道,「不問自取是為竊。」
李越樂了,「你這麼小,誰教你的?我是用銀子公平交換的,哪來什麼竊啊偷的。」
小孩哦了聲。
李越絲毫不覺得自己教壞了小孩,找個隱蔽處換下乾燥衣裳,整個人都覺得舒爽許多。
他看向小孩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道,「康大哥叫我小豆子,你呢?」
李越道,「我姓岳。」
小孩道,「岳小哥,我的小糖人。」
嘿,這孩子。李越沒去計較他怎麼就成小哥了,小孩子的心思他想他是不會明白的。見小孩子自己懂事的換了衣服,李越替他擦了擦花臉,乾淨後仔細看著,這孩子的濃眉大眼裡已經透出幾分英氣。
李越半蹲著將幾樣貼身物品拿出來收好,最後撿起扇子,展開後發現扇面被雨水浸透了,一扯開就碎得不成形,無法,只得順手扔了。
他收拾好東西,牽著小孩子的手道,「走,進城給你買吃的。」
小豆子道,「你忘了?城裡現在還進不去。」
李越道,「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的。」
他帶著小豆子走回難民多的地方,回來之前,自然是在遠處先觀察了一會,確定花無錯不在後,他才不再躲著走。
小豆子領他到一棵樹下坐好,「我康大哥要是回來,我們就能進城了。」
李越道,「你康大哥是誰?」
小豆子雙眼發亮,站起來邊跑邊叫,「康大哥!」
李越看了過去,小豆子撲到一個少年的懷裡,蹭得那叫一個歡。
雖然這少年還未長開,五官輪廓略有稚氣,但李越認出來了,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他未來的丞相大人,魏燎。
康錦棠身後跟著好幾個衙差和一個大夫,然後組織難民依次給大夫確診,若無瘟疫之人,即可放入城中。
康錦棠安撫了小豆子幾句,忙活去了。
小豆子跑回李越身邊,卻發現他靠著大樹睡著了。小豆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回頭朝康錦棠喊道,「康哥,你快過來看看岳小哥。」
康錦棠不一會就走了過來,「小豆子,這又是你從哪找來的騙吃對象?」
小豆子道,「我沒騙吃的,是我幫他,他給我吃的公平交換。」
康錦棠笑了笑,「他怎麼了?」
小豆子道,「你快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康錦棠靠近李越探了探額頭,臉色一正,「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小豆子道,「好一會了。」
康錦棠道,「快去叫大夫過來。」
康錦棠扶著李越靠正樹桿,拍拍他的臉叫了幾聲,不見他醒來,心中不免憂慮,直到大夫過來把脈後說,只是尋常的受寒發燒,他才放下心來。
康錦棠問道,「他有親戚朋友在嗎?」
「他只有一個人,不過他有銀子。」小豆子指指李越的錢袋。
康錦棠責怪的拍了下小豆子的頭,他向幾個相熟又牢靠的鄉親交待幾句,又找來一個人幫他扶著李越,拿著大夫給的藥方帶李越進城去了。
他家是在安陽那邊,不過離這還有好些路,此人的病不宜耽擱,自然是就近的好。城門守衛因上頭有命令,又經大夫證實,也就放李越進城。
康錦棠用李越的銀子找了家客棧,又讓小豆子去抓藥,自己留在客棧照顧李越。
李越其實燒了快一整天,這會才倒下,實在難為了養尊處優的皇帝。
康錦棠用冷水浸了巾子敷在他額頭,等小豆子抓藥回來,馬上借這客棧的廚房熬上了藥,然後吩咐店小二等藥就好了,就送房裡去。
因為有小費,店小二十分爽快的答應了。
康錦棠並沒有繼續留在客棧,只是讓小豆子在這照應著。
雖然小豆子年紀還小,不過十分聰明,康錦棠倒是不擔心他。
安陽水患,父親忙得焦頭爛額,多少人無家可歸,只得到鄰城尋一個安身之所,可惜鄰城不但不通融,還將難民們拒之門外,父親來不了,康錦棠就代父前來與知府交涉。
憑著幾分機智和口才,硬是讓知府點頭答應,找來一個大夫診斷難民過後就放人進城。
小豆子等熬好的藥涼了些,就餵著李越喝下了。
小豆子的娘親以前也常常生病,他很小就照顧娘親了,餵藥這種事他還是拿手的。
幾乎是滴水不漏的喂半昏迷的李越喝下藥,小豆子又懂事的替李越蓋好被子。
這喝了藥,睡了一覺捂出汗,第二天一早,李越就生龍活虎了。
李越洗了澡,倍兒精神的牽著小豆子離開客棧,「走,越哥帶你吃好吃的去。」
對這小孩,李越是打心底的喜歡。
小豆子如願的吃到了小糖人,而且一手還各拿著兩三個,對李越也更加親近了。
李越知道昨天災民們可以進城了,今兒一看,街道上倒是沒什麼看似無家可歸的人。一問才曉得,原來是朝廷派的欽差大人到了,正在城西設了臨時居處,還在派發米糧。
李越暗想,這不是挺好,趙鐋沒幹什麼壞事啊。
李越和小豆子一塊到城西,他先是在拐角處躲著四下看了看,確定趙鐋不在後,才走出去。
小豆子對他的舉動很新奇,也是有樣學樣的在他屁股後跟著。
李越看見一個難民歡喜的捧著一碗粥喝著,他湊過去一瞧,那粥稀薄得跟清水似的。
李越道,「這怎麼能喝?」
難民看他一眼道,「唉,有得喝就不錯了。」
李越道,「不是說朝廷在派糧嗎?」
難民抬手一指,「這不是在發粥嗎?」
李越又問,「沒銀子發?」
難民看神精病似的看他一眼,「哪兒有呢,你發給我?」
李越回頭對小豆子道,「你康大哥呢?」
小豆子說,「他昨晚安頓好這些災民就連夜回安陽了。」
李越道,「走,我們也去安陽。」
小豆子歡歡喜喜的哎了聲,跟著李越走了,經過街市時他道,「岳哥,你不是挺有錢的,買些米回去唄,安陽好多人都吃不上東西。」
李越應了,和小豆子尋米店,結果一連找了好幾家,都是所剩不多。偏小豆子還嘀咕道,「米變得好貴。」
李越心中別有他想。今年戚伏刀大勝,之後幾年朝中均無戰事,糧倉充足,他聖旨裡寫著開放官糧給災民補貼,按理這些商家是斷不會再抬高米糧賺黑心錢的,因為將糧價抬高了也沒用。
可今日一看所謂的派發米糧之舉,李越就有數了,之前魏燎所說的看來全是實情。
李越在小豆子指點下雇了一輛馬車載著百來斤大米往安陽去了。
那車伕一聽是安陽,怎麼也不肯去,最後還是李越直接買了他這馬,自己趕車。
李越會騎馬,不代表他就會趕馬車,和小豆子一人一邊坐車頭,折騰來折騰去。
好在這是老馬識途,並沒有讓他多費心。
百來斤大米對災民來說實在太少了,但也確確實實成了救命糧。
☆、第三章
康錦棠對李越很是感謝。
李越站在高處,看著大半被泡在水裡的房屋,感慨良多。這些土胚房被水沖泡得倒塌破損,街巷狼籍,水中不時有浮屍出現,或人,或動物。
康錦棠道,「還不知岳兄大名。」
李越道,「單字吏,對了,我聽說有瘟疫,情況如何?」
康錦棠冷笑道,「不過是幾個體弱之人相繼病倒,他們以訛傳訛罷了。」
李越道,「你父親是這安陽縣令,你可知這安陽共有多少人口?」
康錦棠看他一眼道,「安陽也不算小縣,各村鄉鎮的,林林總總四千餘人,受災者約過半。」
李越心中估量一下道,「你放心,朝廷撥放的糧款一定夠補給災民的。」
康錦棠道,「你怎麼知道?」
李越道,「我是從帝都過來的,在官場有那麼一兩個朋友,聖上的聖旨曾有耳聞。」
李越說得信誓旦旦,但是趙鐋遲遲沒有動靜。
他明明已經到了鄰近的淮城,難道真敢連到安陽過過場也不幹?
趙鐋此時正在淮城卦各種宴,收禮物收得手軟。
縣令康安幾次前往拜見,卻被拒之門外。
李越拍案而怒,康錦棠將李越帶來的米糧大部份給了一些老弱婦孩,又叫上些人上淮城去了。
李越自然是跟著。
那馬車的馬被宰掉吃了,他們一行人只能徒步前往。為了路程短些,自然是走山道。
大概是從重生起,除了順利解決掉一號這件事除外,李越的運氣就一直不太好。
雨後山道泥濘難行,腳底下還不斷打滑,這些小心一些都可不計較。
要命的是遇上了山體滑坡。
石塊從上方很快的滾落下來,康錦棠是走在前面的,李越和小豆子居中。
康錦棠聽見身後動靜回頭去看,就傻眼了,連叫都叫不出來。
一塊巨大石頭眼看就經過碰撞半彈跳到空中要砸上小豆子,李越在後方連想的時間都沒有,幾乎是本能反應的衝上去將小豆子護在自己懷裡。
然後半彎下腰,就在這窄小的山徑上翻了個身。
可惜饒是他超常發揮,還是沒能完全躲過石塊,大半個身子被石頭擦碰了一下,使得李越壓著小豆子就趴倒在地了。
康錦棠和村民將他兩帶離那滑坡區,才稍敢停下來看兩人傷勢。
康錦棠的嗓音聽著有些輕顫,他將小豆子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豆子,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砸到了?」
小豆子被李越保護得很好,倒是一點傷也沒有。他搖頭道,「多虧了岳哥,不然我死定了。」
作為一個小孩子,他實在是鎮定得可以,居然絲毫沒有後怕。
康錦棠聽他這麼一說,才反應過來,連忙去看李越。「岳兄,你怎麼樣?」
李越揉著胳膊道,「沒什麼事,就有點疼。」
康錦棠突然朝著他一本正經的雙膝跪下道,「我替小豆子雙親謝你了!」
李越被他嚇了一跳,聞言才伸手扶他起來道,「別別,舉手之勞而已。我們還是快離這遠點吧,安全些。」
這路上才聽康錦堂將小豆子的事細細向李越敘述。
小豆子原姓魏,叫魏燈,康錦棠是取盞燈如豆之意,才叫他小豆子這個小名。
他這麼一說,李越便將魏燎二字聯繫上了,但是他上輩子似乎從來沒有聽過魏燈這個名字。
李越不知,當年魏燎能從淮城逃出生天至帝都,靠的是魏燈。可憐魏燈年紀小小就因魏燎而死,讓魏燎如何能不恨。
這魏燈的父親參軍後戰死沙場,母親又體弱多病,也於兩年前去了。他一直由康家接濟才不至淪落為小乞丐。
康家雖不算視他為己出,但康錦堂卻把他當親弟弟般看待。
這路程走了三個時辰左右,才到淮城。
然而這次他們又被攔在城門口了。
依然是那個守衛甲,他見是李越,便道,「我說你是沒事找事吧,好好待在淮城不好,非要往安陽跑。現在知府老爺說了,災民都已經接進了城,欽差大人在城內發放糧食,又動用災款替他們造所安居,其餘的人全是染了瘟疫的,必須隔離開。」
李越道,「胡說八道!哪裡來的瘟疫?!」
守衛甲道,「老爺英明,就知道你們是不會承認的,想進城求醫,也要考慮一下是否會傳染給別人啊!」
李越怒了,「滾開,這城我還非進去不可了!」
康錦棠來不及阻止他,李越就動手了。
李越雖說打不過華戈那些高手,但對付幾個守門兵還是有兩下子的。
小豆子看李越動手,馬上見縫插針的也揍了那幾個軍爺拳頭,他天生一股蠻力,打人十分疼。
康錦棠頭疼的揉額角,就聽得城門上方有人道,「把這些刁民全給我抓起來!」
康錦棠抬頭看去,臉上露出個譏諷的笑,「張師爺,這是何必呢,我只是來求見大人。」
知府座下的張師爺道,「康小公子,當初大人按你的要求,已經放了災民進城,現下奉聖上旨意救民振災,你還鬧什麼?」
城門裡又出來一隊兵,他們和那些守門兵不同,眼神肅殺,動作齊整,一看就知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駐軍。
張師爺嘿嘿笑了兩聲,「毆打兵官就是你們不對,這是想起亂造反嗎?來!把這幾個暴民全抓回牢裡。」
李越冷聲道,「你們敢?」
張師爺一怔,但隨即道,「還不動手?」
李越這下倒是沒反抗了,只是看看那隊兵,又看看張師爺,淡淡道,「一丘之貉。」
皇帝被抓去坐牢了,這事要是讓帝都的皇太后和小王爺知道,不定得掀翻天呢。
但李越被押進牢中,一路上十分安靜。
康錦棠為此還安慰他道,「官官相護,朝廷就是如此。」
李越此時想的卻是別的,他想殺蘇潯,但蘇潯似乎來頭不小,而燕逑鋒那身家背景,似乎也不好解決,那就更別說世代為將的戚家了。
戚伏刀將名在外,他身為皇帝不好無端收拾,只能慢慢弄死他。
首先要考慮的就是戚伏刀手上的兵權問題。
雖各地駐軍皆有其將領統率在軍營訓練,但山高皇帝遠,皇帝哪真能明白其中的一些彎彎繞繞。
知州府的大牢裡,關的人那是形形□,江洋大盜有,殺人犯有,小偷小摸有。
他們這伙暴民被塞在一個牢房了。
地上乾草鋪地,李越席地就坐。
康錦棠安撫大家道,「別急,父親見我們不回去,一定會來打探消息,再想辦法救我們出去的。」
李越不急,他是即來之則安之,找個位置躺下道,「渾身疼,別吵我,讓我睡一覺。」
康錦棠一直擔心李越被那石頭弄傷了哪裡,但他身上也沒有什麼傷,只有些烏青,他本人又說沒大事,也就不再多問。原還先進城行讓他去看大夫,誰知道就被抓起來了。
在康錦棠看來,這岳吏雖著一身布衣,但眉目間那份尊貴之氣難掩,他又說在京中有官場朋友,想來也不是什麼普通人。
李越這一睡,睡了很久,醒來時牢房已經完全陰暗了下來,只有外頭幾處壁火照明。
李越看見了華戈。
他起先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揉了揉眼睛後,華戈依然還在。
李越道,「朕又死了?」
華戈道,「陛下為何用又字?」
李越當下往後退,不過沒退多少,背部就貼到了牆上,「你怎麼沒死?」
華戈道,「陛下很希望卑職死了?」
李越道,「當,當然不是。」
華戈道,「陛下都還沒有死,卑職怎麼敢先死?陛下不知暗衛的職責就是保護陛下嗎?」
李越被他噎得答不上話,華戈湊近李越,鼻息可覺,「不過卑職有一個疑問,想請陛下解答。」
李越四顧,那些人都跟睡死了一樣,華戈離他太近,說話間只覺呼吸交融。「你問。」
華戈道,「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卑職到底犯了何錯?」
李越盯著華戈,拋開他是影衛這種不見光的身份,他人其實長得相當陽光俊朗,一號眉眼看著略顯惇厚,他則劍眉英挺,除卻眼部神似,那內裡的目光截然不同。他的唇不會顯得太薄,也不過厚,似乎剛剛好夠得上豐潤,看起來秀色可餐。
李越大概是腦子進水,也有可能是不知如何做答華戈的話,當然更有機率是色心不改,當下調戲道,「你親朕一下,朕就告訴你。」
華戈:「……」
☆、第三章
李越見華戈沒動,得意道,「好了,先說說你是怎麼找到朕的。」
華戈道,「這事再說,卑職現在要遵從旨意先辦另一件事。」
華戈說著伸手拖住李越後腦勺,俯首就親了過去。
李越愣了,哪兒想得到他還真敢親。不過就他看來,華戈這親吻實在青澀,只那麼狠狠的貼著他的唇面,然後沒了後續。
華戈打從孩提時期起就被選為暗衛在營地接受訓練,哪兒學過什麼男歡女愛之情,就算有時因為暗中保護皇帝而聽聽牆根,也只是聽聽而已,還真沒見過。
李越想通這事,眼中閃現幾分揶揄之色,舌尖從口中溜出,輕輕的舔了一下華戈的唇角,「不會?朕教你?」
華戈略有惱意,且顯現在臉面上,這讓李越看出來後更是開心。
李越微往後仰起,背部緊靠著牢中粗糙磚牆,反客為主的按住華戈雙肩朝自己這壓來。唇瓣如蜻蜓點水相觸分開,再含住華戈兩瓣誘人的唇吸吮幾下,舌頭就闖進其牙關。
華戈順著李越的引導,試探的推捲著李越的軟舌,時不時反追至李越口中,他倒是開竅,一點即通。明明是春雨夜,寒牢中,這空氣卻莫明升溫,連帶著兩人的呼吸也粗重起來。
華戈在會了後,開始霸道的攻佔李越,讓李越頗有些吃不消,彷彿連呼吸都被掠奪了,令他有種窒息感。
然後李越尷尬的發現,小皇帝蠢蠢欲動了。
李越這身體,正是風華正茂,他自打重生以來,真沒解決過生理需要,這下一撩撥,就半站起來了。
他當下一把推開華戈,咳了兩聲道,「夠了。」
華戈意猶未盡的看著皇帝,雙眼中似乎有火光閃爍。「那麼卑職的疑問?」
李越不知華戈是否知道他自己與一號的關係,便道,「此事朕自有考量,等回到帝都,朕會和你說得清清楚楚。」
華戈也不多糾纏,站起來道,「陛下現在作何打算?」
李越道,「有你在朕身邊就好辦事了。哎,對了,你那天明明就已經……而且你是怎麼找到朕的?」
華戈看著皇帝,突然一臉慎重的道,「陛下想知道?」
李越道,「快說。」
華戈說,「陛下親卑職一下,卑職就告訴陛下。」
李越:「……」
雖然李越沒親,華戈還是把事情交待了。
華戈那日確是已氣息薄弱,因身負內傷,他要運功調養,而且知道後邊暫無追兵,皇帝又安全,他便乾脆龜息了。
誰知道皇帝居然想殺他,他真當慶幸皇帝最終沒有朝他脖子來那麼一下。
華戈向來不拘一格,忠於皇帝是那麼回事,但皇帝想殺他,又當他死了棄『屍』荒野獨自離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完全可以借此獲得自由之身,可是也不知為何,就悄悄跟著皇帝了,一路上看皇帝磕磕碰碰的,多少出了心裡頭那口惡氣。
當然華戈把這段稍加修飾了一下,說自己沿著蛛絲螞跡,又連同其他暗衛一起尋找皇帝,幾番打聽千辛萬苦才找到的皇帝。
李越有那麼一點被害妄想,疑心病卻不重,聽了後就道,「你去查查趙鐋都在幹些什麼,實在太不像話了!」
華戈行禮領命,隨後又問道,「那陛下?」
李越道,「朕暫時就留在這裡,有消息你來稟告即可。」
華戈暗附敢情您是把人家大牢當自家院子呢?但既然皇帝下令,就算再難,他也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
華戈走了,臨走前告訴皇帝那些人只是被他點了睡穴,天亮就自然會醒來。
不過有一點,皇帝在救魏燈受傷時,華戈還真湊巧沒跟著,是以他並不知道這件事。倘若那時他跟在皇帝身後,想必是會現身的。
李越其實身體不太舒服,只是不想在人前示弱罷了。待華戈走後,他有點蔫兒的躺回乾草上。
第二天,康錦棠叫了李越好幾聲,李越才醒來。
康錦棠見他面色蒼白,擔憂道,「你沒事吧?」
李越道,「沒事。」
獄卒送了早飯過來,小豆子特意多給李越分了些,不過也只是些粥和青菜。
李越端起碗,發現那粥薄得可以,就跟那天難民碗裡的差不多,他湊近鼻下,就聞到了一股餿味。
李越把碗往地上一摔,怒道,「這是能給人吃的嗎?」
這旁兒的隔間裡,關著的都不是什麼好角色,聽聞有人反對,馬上跟風大叫,「老子要吃肉!」
「獄卒你大爺,你吃一個給我看看!」
「狗都吃得比我們好!」
獄卒的頭頭是個一臉橫肉的漢子,長得就跟標準的劊子手似的,他大嗓門絲毫不弱於這些囚犯,「嚷什麼嚷,再嚷嚷連這點也沒得吃!」
眾人譁然。
他走到關著李越那幾個人的牢前,「剛才是你起的頭吧?啊?昨兒剛進的暴民?」
康錦堂怕這些人把李越弄出去動私刑解氣,連忙擋到李越身前道,「誤會,都是誤會。」
「誤會?怎麼個誤會法?」獄卒頭子小眼睛一吊,瞪著李越道,「一看就知道不是個良民,要不怎麼能被抓進來呢?又想在這惹事是吧?」
小豆子道,「哪兒想,就是不懂規矩,我們這不第一次進來,以後會習慣的。」
李越:「……」
康錦棠:「……」
這時有個小兵跑過來對獄卒頭子道,「有人來探監。」
獄卒大哥轉身收通融錢去了,沒功夫再搭理李越他們。
李越覺得太黑暗了,昨晚就應該跟著華戈離開這裡,這個想法在他看見花無錯站在柵欄外面的時候更加強烈。
花無錯就跟看個笑話似的看著李越,語帶諷刺,「你本事太大了,怎麼把自己弄進來的?」
李越面無表情,「你去城門口揍一頓守衛,你也能進來。」
花無錯道,「這種蠢事誰會幹啊。」
李越:「……」
李越覺得重生以後蘇潯怎麼就成了他的剋星。
「喂。」花無錯旁若無人的道,「要不要我帶你出去?」
李越不知道那天他不見後,花無錯召集人手好一頓搜索,可惜李越換了裝,一身布衣泛泛,身邊又跟了一個小豆子,跟花無錯所說的獨身貴族子弟相差甚遠,即使後來花無錯描述了李越的模樣,以及把範圍定在安陽,仍然還是花了點時間。
李越想,他要是想出去昨晚就出去了,但又怕拒絕後惹惱這個武功高強手下眾多的人,只道,「我叫李……單名吏,姓岳,不是喂。」
花無錯突然就笑了,也跟著道出了自己姓名,「花無錯。」
☆、第四章
李越不是混江湖的,不知道花無錯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如果說武林正派唯燕逑鋒馬首是瞻,沒錯,花無錯就是燕逑鋒的死對頭,坐的是黑道的第一把交椅。
他本就是生得好看,這一笑,更是錦上添花。
若說女人是紅顏禍水,那這人怕是男色惑人。
李越身後幾個憨厚百姓都看愣了,就連康錦棠也有些失神。
小豆子脆生生的童音道,「岳哥,你怎麼流鼻血了?」
李越手指在鼻下一抹,濕乎乎一片,剛擦去,又流了下來,還止不住。
幾個鄉親對他側目。
花無錯收了笑,冷著聲音道,「過來。」
李越認慫不敢過去,還退後了些撐著小豆子的肩膀。
花無錯這才注意到其他人,他看小豆子一眼,又看向李越道,「這就是你弟弟?過來,我不會殺你的。」
李越生怕小豆子否認,揭穿他的謊言,一邊走到柵欄邊,一邊手放背後衝著小豆子搖晃。
花無錯等勾得著他,就通過木頭隙縫伸手抓住了李越一隻手扯到自己面前,就勢搭上了他的腕脈。「你怎麼受傷了?」
「沒啊,就是前兒被砸了一下,唉我頭暈,要暈了……」李越倒下了。
花無錯一干人等見他暈前還要說一聲,愣住了。
康錦棠反應過來,將李越扶起叫道,「岳兄,岳兄!」
花無錯道,「你把他扶過來。」
在花無錯指示下,康錦堂將李越扶著,背靠向柵欄,花無錯先是點了他幾處穴道,然後再單掌貼著其背部,替他運功療傷。
稍頃,李越悶哼了聲,吐出口血來,其中夾雜些細碎血塊。
小豆子嚇壞了,他知道李越這是為救他才受的傷,急得淚眼汪汪。
李越那日雖表面上沒什麼大礙,但實則被砸到內出血,雖然花無錯替他逼出了陳積瘀血,但還需善加調養。
花無錯顯然是知曉些醫理,方才見李越臉色蒼白,還流了鼻血,這天又不熱,才想替李越把脈。
他起身去找獄卒。
過了會,獄卒來將牢門打開了。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雖說這人是斷不可能放出去的,但待遇卻是可以提高的。
李越從多人間被花無錯抱到了單人間。
小豆子一直揪著李越的衣袖想跟著過去,可惜讓獄卒攔下來了。想多一個人?可以,交銀子。
獄卒給新安排的牢房有簡陋的床,至少能擋一擋地上的陰潮氣。
李越悠悠轉醒時,覺得有東西卡在喉嚨不上不下,難受得緊,他反射的將那東西吞嚥了下去,然後就見花無錯坐在他身邊,正坦然的蓋回一個小瓷瓶,並把它放入懷中。
李越看眼四周,問道,「你給我吃的什麼?」
花無錯道,「你猜。」
李越想這一定是什麼陰損的毒藥,這傢伙不是一開始就要殺了自己。
花無錯逕自道,「這牢你打算坐到什麼時候,我還等著你同我一起去找燕逑鋒呢。」
李越看著花無錯,雖然這人與他重生前相比是性情大變,而且對自己又凶又狠,但蘇潯此時與林琊還有燕逑鋒似乎沒什麼瓜葛,而且之前的蘇潯,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人。李越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的被虐屬性,只道,「你還是別去找他比較好。」
花無錯道,「為何?難道你是怕謊言被揭穿?」
李越道,「你會栽在他手上的。」
花無錯好奇道,「怎麼個栽法?」
李越哪裡知道上輩子燕逑鋒對花無錯做了什麼,讓這麼一個凶神惡煞的人變得服服帖帖,甚至願意變成蘇潯進宮出賣身體伺候皇帝。他一本正經的看著花無錯道,「你會愛上他,而且無法自拔。」
花無錯沒什麼反應,只是問道,「你還兼職神棍?」
「是啊,我看你面泛桃花一定是紅鸞星動。」李越氣悶躺下,且轉身背對著花無錯。
花無錯就坐著看李越烏溜溜的後腦勺。他現在不想殺掉他,也不想再計較當初驛站認錯人動手的事。他只是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而且對他的身份有些好奇。
傍晚華戈提著一個食盒來探監。
見那牢房沒有李越身影,問了後才知道換房間了。
華戈站在牢房外,看見李越在裡面大魚大肉,旁邊還坐著那個紅衣人。
花無錯警覺的轉頭,見是華戈只揚揚眉梢,似乎不意外他好端端的站在這。
李越的注意力放在食物上,很久都沒發現華戈,華戈忍不住叫道,「主子。」
李越看看華戈,再看看花無錯,因為上次華戈落敗他印象深刻,所以覺得華戈打不過花無錯,於是他道,「你把吃的送去給小豆子他們。」
華戈應了聲是,只一會就回來了。
這牢房是開著的,大概獄卒知道花無錯惹不得,鎖與不鎖估計對他來說沒差別。
華戈走了進去,漠然的看著花無錯。眼裡也沒了與李越獨處時的那種靈光,整個人看起來與花無錯底下的那些殺手差不多。
花無錯與華戈對視一眼,繼續慢條斯理的用膳。
華戈轉而看著李越,李越這下察覺到他視線了,又在兩人之間來回看,最後他放下筷子,對花無錯道,「你為什麼還在這?」
花無錯道,「我在吃飯。」
李越覺得自己的耐心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他問道,「什麼時候吃完?」
花無錯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聲,起身走到外面去了。
華戈見他走遠,方才拿出一本冊子躬身交給李越。
李越翻開來才粗粗掃過,臉色就不好了。
朝廷撥了五十萬兩白銀前來振災,趙鐋僅用了五萬兩在物資與百姓居所上,其餘的全吞了。
那冊子裡還夾著一封信,李越看了後當下將冊子往床上摔,罵道,「混帳東西!」
信不是真跡,是華戈抄錄下來的。
趙鐋想得太美了,他在淮城發放糧食造簡陋房屋,說他啥事沒幹吧,又都按部就班幹了。安陽有瘟疫,將人群隔離開來後,又運了幾大車物品前往安陽,車子大東西多,看似很有份量,實則是個空架子。官家的車輛,又有兵官護衛走的是官道,百姓哪裡敢過問。
到了安陽,縣令康安交接後東西變少了,好了,這就不是他趙鐋的責任了,而是你縣令私吞。
到時候再滅口,回頭上報朝廷縣令畏罪自盡,銀兩下落不明,一了百了。
敢情把他李越當傻子呢!
但他要不是傻子,重生前這事怎麼就沒有後續了呢?
不僅如此,事後朝中其他官員無折上奏質疑,想必是趙鐋暗中疏通不少同僚。
官官相護啊,魏燎說得真是太對了。
這下好了,康安進城尋子,還不是自投羅網,已經被逮了。
☆、第四章
康錦棠還不知道這件事,李越想著這剩下的四十五萬兩白銀,趙鐋要怎麼搬回京中,如今又做何處置,他剛吩咐完華戈去查,幾個衙差就來牢中提人了,把他和康錦堂都帶了出去。
府衙前的石獅威武雄偉,比縣衙好太多了。
李越道,「這是想幹什麼?」
康錦棠道,「夜審,準沒好事。」
府衙大堂裡官差兩邊分立,知府大人正坐在上座,張師爺也跟在他身邊。
縣令康安跪在下方,康錦棠進去後見了,十分詫異,「爹?」
知府大人一拍驚堂木,喝道,「大堂之上嚴禁喧譁!」
李越道,「最鬧的不是你?」
知府大人怒得又是一拍,張師父道,「兩刁民,見了大人還不下跪?」
康錦棠道,「我是舉人,可以免跪。」
張師爺看向李越,李越抬頭看著上方高懸的公正廉明四字。
知府大人破天荒的沒有追究,他急著回去睡剛納的小妾,不耐的道,「康安,該說的本官都說過了,看在同僚的份上,你兒子犯上做亂的事本官就不計較了,畫押吧,啊?」
說著給旁邊師爺一個眼神,師父拿著份口供上前遞給康安。
不過康安還沒接,就讓李越給搶過去了。
知府大人怒道,「刁民,實在刁民,你把大堂當什麼了,來人!給我拖下去打個十大板!」
李越看了口供上莫須有的罪,知道他們這是想拿康錦棠威脅康安,若康安不應,這接下來大抵是想屈打成招了。
兩個衙役得令上前,剛碰到李越,李越就將手臂從他們手中掙脫,看向知府道,「這紙上口供實在荒唐,欽差大人趙鐋既然與此事也有干係,他為何不在?」
知府道,「欽差大人公務在身,為災民勞心勞力,哪有時間來見犯人。倒是你……」
知府眼珠子一轉,張師爺就會意了,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李越道,「岳吏。」
張師爺道,「祖籍何處?」
李越道,「重輝。」
張師爺頓了一下,重輝是帝都名稱,他開始琢磨起這人的身份來,「家中是幹什麼的?」
李越道,「專門摘人腦袋的。」
知府和張師爺大人,暗想這人莫非也是江湖中人,幹的是收錢買命的行當?那他們可得小心了,免得家中人前來報復,等晚上他們睡著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送自己去見閻王。
知府咳了聲,滿面笑容十分親民的道,「上次你毆打官兵的事算是個誤會,就放了你了。現下本官正在審犯人,你還是快走吧。」
李越道,「那怎麼成呢,人是我先打的,康錦棠都沒有動手,大人您還把他抓起來,這不是冤獄嗎?再說了,康縣令幹的這些可不是小事,要他萬一也是被冤枉的,那就慘了,實在關係到性命,不可馬虎。小民就想聽聽大人是如何審案的,是否對得起匾上公正廉明四字。」
李越說著,又舉起口供念道,「勾結匪類,□擾民,毆打兵官,這匪類指的是我嗎?」
知府大人湊到張師爺耳邊,讓他去將欽差大人請來。
知府大人想的是,好,江湖中人他一個沒什麼高手保護的小官得罪不起,要得罪就讓欽差大人來吧。而且欽差大人身邊肯定著不少身手好的護衛,到時候還不揍得這丫滿地找牙。
知府道,「我突然發現你說得很對,這事與欽差大人也有關聯,何不請他來親自審問。」
李越滿意了,把口供給康安,站著等趙鐋到來。
康錦棠也看了口供,心中惶惶不安,這怕是不置之死地不罷休,可如何是好。
康錦棠心裡就跟明鏡似的,這知府怕是與欽差串通一氣了。他對李越道,「岳兄,你還是先走吧。」
李越對他擺擺手,「放心,不會有事的。」
趙鐋對知府大人很是不滿,連個小小九品官都搞不定,還得讓他自己來。但當他進入府衙大堂,見到李越時,連雙腿都軟了。
趙鐋踉蹌一下跪到李越面前。
張師爺還以為趙鐋是被絆腳了,彎腰扶他起來。
李越道,「哦,欽差大人來了,審案吧,小民聽著。」
知府大人迎了下來,對趙鐋拱手作禮道,「大人請上座,康安不肯認罪,下官實無他法,只得請大人前來。」
趙鐋儘量讓自己不哆嗦,心中已經把好幾種可能都想了遍。但看知府神色,似乎是還不知道皇帝身份,他不知道皇帝怎麼打算,可見皇帝一身布衣,也不敢擅自聲張。
趙鐋不敢坐,就站著道,「康安,為何不認罪?」
康安道,「下官冤枉,實是昨日接收的只有三百斤大米,五車糟糠,再無其他了,又何來的災銀。」
趙鐋斥道,「一派胡言,本官從帝都率千騎護運白銀前來,又是當一干眾人之面親點糧款裝車,再送去安陽,你如今不但沒有發放,還私吞落腹,謊稱授之有少,實在膽大包天!」
康安有口難言,當日康錦棠隨李越進淮城,兵官送來東西時還替他卸物抬進縣衙,他身邊人手有限,自然是要依靠他們。康安雖然為官清廉,卻不精明,口舌愚笨當下不知如何作答。
康錦棠道,「我爹絕不會幹這種事!大人送了物資過去,既然我爹說只有三百斤大米和五車糟糠,那麼其餘東西上哪去了,大人可有搜到?若要定罪,也還請人贓並獲。」
知府道,「大人沒問你話呢,掌嘴!」
但凡秀才舉人之類,朝廷有令,若其涉案受審,不可動重刑,然鞭笞之類卻可行。
李越在一邊笑道,「趙大人好大的官威。」
趙鐋一軟,差點又跪下。「算了算了,他說的也對,定罪要講個證據。」說著,朝知府一瞪,「還不帶人去搜?!」
知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那康安……」
趙鐋看向李越,小心道,「暫且收監候審?」
趙鐋這是在請示皇上,只是在官場打滾多年,十分懂得逢迎喜好,既然皇帝不願意表露身份,他是定不會去揭穿的,這話雖是請示,但話尾的疑問處理的相當巧妙,別人愣是沒聽出來。
李越道,「那我與康錦棠,還有牢裡那幾個人呢?是否還要被關著?」
什麼?還把皇帝關大牢了?趙鐋心驚膽顫,也不追溯緣由,當下答道,「無關人士自然是要放掉的。」
李越道,「可我們是暴民啊,而且這供上說康縣令勾結的匪類,難道不是我嗎?怎麼會是無關人士。」
康錦棠不著痕跡的皺了眉,他看著李越,眼中或有猜測。
趙鐋暗暗抹了把汗,「暴民?」
暴民李越道,「趙大人不妨問問知府大人。」
趙鐋瞪向知府,知府大人天真道,「那就繼續關著吧,來呀,把他們押入大牢。」
趙鐋:「……」
李越看趙鐋一眼,隨同康錦棠等下去了。
知府道,「大人,他到底是什麼人?」
趙鐋頓了頓道,「他怎麼跟你說的?」
☆、第四章
知府道,「他說他叫岳吏,重輝人士,家中干取人身家性命的勾當。」
趙鐋不說話了,陷入了深思當中。
按理說,皇帝是不可能這麼快就到淮城的,因為聖旨是皇帝親自所擬,那字跡他是認得的。安陽剛發生水患,這其他地方也大小事情繁瑣,皇帝哪能抽出時間外出,還趕到自己前面,莫非朝中的皇帝是另有他人?
再者,皇帝是否已經知道他幹的那些事兒了?如果知道了,那他趙鐋豈不是命將休矣?
知府見他臉色凝重,試探叫道,「大人?」
趙鐋看著小知府,想了會,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道,「咱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蚱蜢,現在出了事,咱算是快完了。」
知府大驚,「這岳吏到底是什麼人?」
趙鐋道,「不能說不能說,趁他現在還在牢中,你還是想辦法好好的招待吧,也許還能求得一條活路。不然,就該我們死了。」
趙鐋好好二字加重了語氣,然後搖頭嘆氣的走了。知府看著他的背影,心裡頭開始琢磨他這番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
反正,這最後明顯是要個你死我活的意思。知府覺得想通了,當下惡向膽邊生,吩咐下去,讓人給牢中那幾個暴民送晚飯去了。
這頓晚飯特別豐富,但李越和康錦棠他們不巧偏都吃過了,哪還吃得下。
獄卒一看連知府都討好他們,馬上屈膝卑躬起來。李越便道,「賞你們了。」
獄卒們平日雖也是有酒有肉,但吃不上這麼精細的菜餚,正想提著分食,來送食的人急了,「這是大人專門給岳公子準備的,哪有你們的份!」
然後他親自將食盒裡的酒菜拿出來放到充當桌子的床上,「您看,這酒可是上等的,光聞著酒香就讓人欲醉不醉。還有這菜,個個都精緻,岳公子是帝都人,怕是還沒有嘗過淮城這邊的特色吧?」
獄卒頭子討個沒興趣,帶人巡牢去了。
那人將酒菜一一擺好,又給他斟滿酒,再遞上雙玉色的筷子,滿面笑容道,「您嘗嘗?」
李越架不住他這熱情,接過筷子坐下,正想挑個順眼的,就聽花無錯的聲音傳來,「你不剛吃過不久嗎?」
花無錯之前避嫌離開,李越不知道他上哪兒,還以為他已經走了,沒想他還在這牢裡兜轉著。李越道,「那不妨礙我的胃口。」
花無錯進那牢間,順手撈起酒杯喝了口,動作之快,那個送飯的人都來不及阻止。
送飯的瞪大眼看著花無錯若無其事又倒了一杯喝下去,然後對李越道,「這酒不錯,要不你嘗嘗?不過裡面下了料。」
李越神色一斂,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什麼料?」
花無錯道,「問他吧。」
那人嗑巴道,「你在胡胡胡說什麼?!要要是有毒你怎麼還好端端的?」
花無錯道,「也許我的意思是你們在酒裡兌了水,你這麼急著承認有毒是幹什麼。」
送飯的急了,「沒有毒!」
花無錯看著他,不過眨眼間,就將這送飯的面朝上壓制在床上,然後一手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打開牙關,另一手拎著酒朝他口中灌,又隨便抓了點菜塞進去。
迫使那人吞嚥下去後,他才鬆手,「有毒嗎?」
那人沒來得及回答,慘叫了聲滾倒在地,來回打幾下滾,兩眼翻白口吐白沫的斷氣了。
這下李越傻了,他看看那具屍體,又看看花無錯,好一會才找到他自己的聲音,「你沒事吧?」
花無錯道,「朝廷的事,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別管,現在惹禍上身了吧?被人追殺的滋味,就以你這身手,可不太好。」
李越怒了,他好心關懷他的身體,他倒是調侃起自己來了。但一想及花無錯剛才救了他一命,硬生生將與之針鋒相對的話嚥回肚中,「是我想得太簡單了,你真沒事?」
花無錯這才道,「沒事。」
李越從頭到腳打量他一眼,「你百毒不侵?」
花無錯道,「可以這樣認為,所以打消用毒來害我的念頭吧。」
「……」李越酸溜溜道,「我真的沒想過再殺你,都說了認錯人了。」果然反派炮灰除了引罵聲外,還總是特別衰。如果他也有像燕逑鋒那樣高的武功,像花無錯這樣的百毒不侵,都可以橫著走了。
花無錯道,「你留在這裡也是任人宰割,跟我離開。」
李越怔了怔。
這事情毋庸置疑跟趙鐋有關,不管是不是他所指使,這都觸了李越的底線。
李越也覺得自己有些過於得意忘形,他以為他看過一次結局,用點力就能扳亂走過的路;他以為他看通透身邊所有的人了,但偏偏蘇潯成了天差地別的花無錯;他以為想謀害他的只有林琊那幾個人,但他忘了,他是皇帝,有狼子野心的人並不在少數。
花無錯見他沒反應,拉住他的手就朝牢外走。
李越回神扒拉住牢門的柵欄道,「離開上哪?去見燕逑鋒?!」
這牢裡雖然絲毫沒有隔音效果,但位置至少是能阻斷別人的視線,其他人也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花無錯回頭道,「你這麼想見他?」
李越氣道,「不是你一直要帶我去見他對質!」
花無錯想了會,「哦,是有這麼一回事,那個蘇潯……讓我很好奇。」
李越禁不住用額頭蹭著木欄,「再過幾天,過幾天吧,等我將安陽的事處理好。我也很好奇,你一定不是蘇潯,你怎麼可能會是蘇潯,我也一定要去看看蘇潯。」
花無錯道,「聽你的意思,還想留在這牢裡?」
李越道,「一次不成功,他們肯定會再動手,這牢是留不得了。」
花無錯欣慰道,「那走。」
李越道,「可我要走了,我那個隨從找不到我怎麼辦?」
花無錯略顯驚訝的看著李越道,「你確定你只有一個隨從?」
李越剛想說是,又想到那日華戈說的話,當下朝著空氣道,「都出來吧。」
兩個黑色身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閃出來,雙雙跪到李越面前。
李越覺得他有必要重新調整一下暗衛的機構和直隸從屬問題,為什麼現在的暗衛都聽首領的而不是聽皇帝的。
他哪裡知道他前陣子捅了一號後,所有的暗衛都對他避而遠之,將暗衛暗中保護這一說法做得那叫一個出神入化。更何況謝千秋叫跟來的暗衛皆都是從暗營衛臨時抽調出來的,沒在皇帝身邊跟過,只道伴君如伴虎,自然少不得更聽從華戈的話一些,免得哪天一個不小心惹怒龍顏,那就人頭不保了。
李越看著他兩人,並沒有追究剛才差點誤食一事,語調還算平緩,「不用藏著了,就跟在我身邊。」
隨後走出了牢房,三位高手悄無聲息的解決了在大牢內部的幾個獄卒,然後拿鑰匙去替康錦棠他們開鎖。
康錦棠道,「這是做什麼?」
李越道,「越獄。」
小豆子歡呼道,「終於能走了,太好了!」
☆、第五章
康安也和康錦棠押在了一塊,他為人較老實,聽了後搖頭道,「萬萬使不得,這樣一來無罪也有過了。」
李越道,「少囉嗦。」
康錦棠已經出走牢外,視線掃過李越原先那間牢房,瞭然道,「爹,走吧。」
康安對兒子的話倒是言聽計從,瞬間沒什麼異議了。
暴民李越帶著幾個人公然越獄,這知府大牢終究比不得死牢那麼戒備深嚴,就算是外邊人手也不多,兩暗衛十分熟絡的把人放倒,一夥人大搖大擺離開,等支援的人馬到來,早就人去牢空了。
這時辰城門已閉,花無錯原打算用輕功將他們帶出城,但李越拒絕了。
李越道,「花……大俠……」
花無錯道,「直接叫姓名吧。」
李越叫得很順口,「花無錯,你不是也有帶著手下,大概多少人?」
花無錯道,「二十。」
李越邊腹誹這排場比皇帝還大,邊道,「他們在淮城嗎?」
花無錯道,「怎麼?」
李越道,「想向你借些人手。」
花無錯道,「稍遠些的不說,就這淮城駐軍沒有上萬也有幾千,你想靠這二十幾人做什麼?如果我教在這有據點倒也好說。」
李越道,「二十幾人能護得我們一時安危即可,我就不信眾目睽睽之下,他真能膽大包天。」
花無錯道,「官兵名正言順對付幾個越獄跑的暴民,有什麼不敢的。」花無錯猜測李越的出身八成是名門貴族的官家子弟,一直被保護得很好,不知江湖險惡。而剩下的兩成就是,他怎麼會認識燕逑鋒。江湖中人大多數不願意與官家打交道,因為身上總背負著幾條人命,朝廷的捕快也有身手不錯的,有時候他們不是不管,而是無從查起。
李越不反駁他的話,卻還是道,「我相信我不會栽在這裡。」他堂堂一國之君,如果連一個尚書都能拿他怎麼樣,他還不如去死好了。退一步說,就算要死,他注定也是要死在戚伏刀等人的手裡,這趙鐋比他還醬油,哪能輪到他來出風頭。
一行人尋了一家不起眼又已經關門打烊的客棧,強行入住。花無錯的心狠手辣李越一直看在眼裡,不管有沒有武功的,是不是弱殘的,花無錯似乎從來一致對待,他不爽了,好吧,你就去死吧。這讓李越十分汗顏,難道他穿錯了時間,為什麼看起來花無錯才更像大反派?
這一夜不管別人有沒有睡好,總之李越睡得很好。
知府聽聞李越沒吃東西,還把送飯的人給弄死然後跑了,更加確定了李越是個殺人不眨眼拿錢賣命的殺手,他坐立不安,連夜又跑去找趙鐋。
趙鐋聽了大罵道,「你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不是啊,你這是向天借了幾個膽啊!?你居然想殺了他?」
知府委屈道,「我那不是按大人您的意思來辦嗎?」
趙鐋揉著眉心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派人去找!給我找,千萬別讓人跑出淮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不然你就等著誅九族吧!」
知府被他吼得連大氣也不敢喘,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走人安排去了。
但淮城說大不大,說小也實在不小,半晚上時間,就算分好幾隊人馬挨家挨戶搜,也搜不了多少戶人家。
還是次日有人來報,說李越光明正大的在一家酒樓吃著飯呢,知府和趙鐋才知道他的行蹤。
趙鐋趕到時,那酒樓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
李越在二樓靠著雕花欄杆而坐,手裡還拿著一杯酒。
花無錯站在他身邊,其餘人就不知在哪裡了。他此時也便一身看似樸素的衣裳,但料子實在上等,臉上還戴了個白色面具,只半邊有黑色紋路。
趙鐋仰頭看著李越沒吱聲。
倒是知府先扯著嗓門喊了,「岳吏,你還不快下來束手就擒。」
李越道,「敢問知府大人,我何罪之有?」
知府道,「你越獄!不伏罪!」
李越道,「我自認罪不至死,知府大人派人下毒又是何意?」
知府道,「休得胡言,本府做事光明正大,又怎會私下給你個囚犯下毒!」
李越看向趙鐋道,「趙鐋?」
趙鐋頓了一會,壓低聲對知府道,「他不是好惹的,若放他生路,就沒了我們活路。就地正法吧。」
趙鐋雖說得輕了些,但對花無錯這類內力極佳的人來說,確是聽得清楚了,他一字一句,絲毫不差的複述給了李越聽。
李越臉色變得鐵青,但也僅僅一會,他又恢復如常了。
知府這時道,「把他給我拿下!」
李越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摔,聲音不怒自威,「混賬!」
十數人影從圍觀的百姓當中一下如箭離弦,直衝趙鐋而去。
趙鐋身邊的幾個護衛即使反應靈敏,也敵不上他們人多,這招先發制人來得突然,他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挾持了。
趙鐋知道皇帝的暗衛幾乎全留在了帝都,那這些高手是從哪兒來的?
李越道,「趙鐋,讓他們都退下,然後回知府衙門。」
不必趙鐋開口,知府就開始嚷嚷了,「都退下!退下,岳吏你好大膽子,竟然挾持欽差大人!」
李越單手一撐欄杆,從二樓躍了下去,正落於距離知府幾步之外。李越只是看他一眼,就在兩暗衛一左一右護送之下率先前往府衙了。
挾持趙鐋的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但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他的眼睛十分有神。他指間夾著一片薄刃,十分小巧,下手不輕,在趙鐋脖子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知府緊趕慢趕回到衙門,就見李越堂而皇之的坐在他的知府椅上,當下又怒了。但他剛想呵斥,就見趙鐋一聲不吭的雙腿一屈,朝著上面的人跪下了。
李越有心隱瞞自己的身份,所以支開了康錦棠等人,但他要借花無錯的人手,又按花無錯那個人的性格,卻是再瞞不下去了。
但李越也沒有主動坦白過,花無錯跟在後面進大堂,見這架勢也只是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按原來的計劃將其餘人留在外堂攔住閒雜人等,然後坦然的站著一副等旁聽的模樣。
李越看他一眼沒說什麼,對著趙鐋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趙鐋道,「微臣離京之前,曾受陛下欽點為欽差大人,又接聖旨前來安陽。細算行程,陛下卻比微臣還要早幾日到安陽,京中那位有太后作證,自然假不了。」
李越道,「是個好藉口。」
他伸手探入寬袖中,拿出華戈給他的冊子,十分精準的扔到趙鐋臉上,「這又有何解釋?」
趙鐋才翻開一頁,心就涼了。
知府的腦袋還沒轉過來,沒能明白這兩人的對話。這時李越往後靠上椅背,舒展了一下筋骨,說道,「趙鐋,你今日就是長十個腦袋也不夠摘。你刻意把朕當做假皇帝的事,朕就忽略不計了,但這吞食災款之事,朕卻不能不為安陽百姓討一個公道。」
知府這廂方才明白,哪裡還站得住,當下跪得比趙鐋還猛,就快五體投地,渾身發抖。
李越不若他們預料中那樣大發雷霆,反倒是句句帶笑,「你說你當了那麼多年戶部尚書,為何還偏偏要打這五十萬兩白銀的主意,你府上缺這麼點錢嗎?打就打了吧,辦事不利索,找的下手也蠢得跟豬似的,實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既然決定了學別人殺人滅口,那就下狠手乾淨點。」
這話當中,華戈從外頭走進來。
他見堂中這樣,馬上就明白了皇帝已經坦白了身份,便單膝下跪道,「陛下,卑職已查到銀兩去處。」
李越聽他說完接著道,「明白朕的意思了嗎?」
趙鐋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他覺得如果他明白了,那這皇帝肯定是瘋了,哪有皇帝會責怪臣子弒君不成的?
他不知道李越這些抱怨完全來自於重生前,他沒把魏燎處理乾淨的事。
李越站起來走下台階,站到那兩人面前,「這樣吧,朕也不誅你們九族了,抄個家,府中一干人等刺奴印充軍就算了。」
知府早哆嗦著說不出話了,倒是趙鐋這在朝當過一品大員的,還算有幾分臨危不懼的穩重,他朝著李越額頭磕地一拜,沉聲道,「臣謝主隆恩。」
李越彎腰把他扶起來,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長的道,「朕其實不想殺你,朕知道你不容易,放心的去吧。」
說罷冷下臉,厲聲道,「把他們帶出去,斬立決。」
華戈應了聲是,帶著李越事先擬好的聖旨,監斬去了。
☆、第五章
李越還真有點不想殺趙鐋,因他心裡多少有些兔死狐悲,所以最後那幾句說得是誠誠懇懇,趙鐋哪還有半點憎恨的心情,只怪自己太愚鈍了。
待一干人等走後,花無錯道,「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是當今聖上。」
李越看向他,花無錯面具下的表情他猜不出半分,只道,「是啊,你要跪行大禮嗎?還有前些天,對朕不敬之舉,都該算算了。」
花無錯一直心思敏銳,這下他卻聽不出來皇帝是準備翻臉不認人秋後算帳,還是與他開玩笑。「不知者無罪,皇帝陛下,再者,草民還救了您兩次命。」
李越點頭道,「朕也是這麼想的,算你功過相抵,那咱們之間就兩清了。」
李越沖花無錯一笑,負手背後行出大堂。
花無錯看他走得爽快,愣了下,但想到皇帝適才對著欽差那番話,隨即笑出聲來。他覺得這個皇帝還真有點意思。
李越在淮城懲治貪官污吏,卻沒有大開殺戒,只斬了三個人,其餘一干牽連者,皆都下牢侯審,等新官赴任之後再做守奪。
康縣令也沒有沾光得到陞遷,李越覺得依他的性子,還是在小地方當個縣令比較妥當。
康錦棠初時還以為李越是皇親國戚,最多一層也只猜可能就是那位靖王李鉞,但得知趙鐋等被斬立決後,心中就有數了,只是他見李越不說,還有刻意隱瞞之態,就假裝糊塗。
李越把災款就位發放這一堆爛攤子交給了康家父子,自己帶著華戈四處晃悠,頗有些樂不思蜀不想回朝。
他也算吃一塹長一智,除了華戈之外,明面就跟在他身邊的還有之前那兩個暗衛,而其餘幾人,也就在附近。
李越想,跟著就跟著吧,反正都被跟了那麼多年了,萬一哪天又碰上像花無錯這樣的硬茬,還不是自討苦吃。
這日李越正在淮城的街市上逛著,華戈在後面幾步之處,手裡大物小件雜七雜八。李越替小豆子買了不少衣服,他是真心挺喜歡這孩子。他打算明日就離開淮城,既然已經出來了,那就自然要到處走走,這些東西就算留給小豆子的禮物。
李越路過一個巷口,脂粉味撲鼻而來。稍往裡走幾步,就見那滿樓紅袖招搖。
李越道,「華戈,你把東西拿回去送給小豆子,我去裡面坐坐。」
華戈看一眼這花街柳巷一排兒的青樓倌館,默不作聲的把東西遞給其中一個暗衛,一臉老子跟定你的表情。
李越看著明明陽光俊朗卻要擺一副死人臉的華戈,想起那晚的一吻,便說道,「走,今兒我帶你開開葷。」
他找了家順眼的青樓,帶著華戈進去了。在這種地方,有錢就是大爺,老鴇一張嘴那是把人誇得天上地下的,李越要了一個上等的廂房,又特意囑咐老鴇喚幾個乾淨的女人過來。
李越從流如水,華戈亦老神在在。
李越讓華戈坐下,華戈說了聲不敢,仍是候在李越身邊,有兩女人接收到李越的示意,上前粘上華戈,華戈十分淡定的伸手把女人們一一輕巧推開,重覆幾次仍是如此,力道沒有加重,臉上也沒有不耐煩,倒是女人們先挨不住了,坐回李越身邊嗔怪他是個木頭人。
李越嘻笑出聲,想起華戈那青澀的吻,側過身視線掃過人唇瓣,又轉回來伸手攬過一個女人纖細的腰肢。
他不急色,倒是喝下不少酒。
此時外頭不知為何喧鬧,李越原以為不關他的事,沒想不過一會,他的房門讓人推開了。
花無錯領著幾個手下魚貫而入,仍是那襲紅衣,臉上戴了面具。
李越細想下來,除了那次原本在無他人的樹林當中花無錯突然帶他轉道至淮城之外,他一直是在人較少的地方與自己相遇,莫非他素來不怎麼在人多的地方露臉?
李越不知道他此時是想幹嘛,招呼道,「一起喝幾杯?」
花無錯道,「你興致真不錯。」
「呃……」李越懷摟著女人腰的手鬆了些,「還成吧。」
花無錯道,「把這幾個女人扔出去。」
他幾個白衣手下領命行動,毫不憐香惜玉。
李越覺得臉上無光,花無錯若不知他是皇帝也就罷了,這知道了他的身份,還是這麼個態度。李越不高興了,「住手。」
那幾個漢子不是李越的暗衛,而是花無錯的手下,管你是皇帝還是玉帝,他們只聽花無錯的。扔了女人出去,還順手把門關上。
李越一拍桌,怒道,「華戈,拿下他們!」
華戈二話不說,朝花無錯攻去,可惜還沒近身,就讓其他人攔下來了。
李越聽外面也傳來打鬥聲,想必是外面的暗衛也與花無錯的手下動手了,李越看著花無錯不耐道,「你到底想如何?」
花無錯走近了幾步,華戈趁隙瞄他一眼,憑著習武之人的直覺,他知道花無錯對李越沒有殺意,便不急著上前救主,反倒是與花無錯的幾個手下糾纏起招式來。
花無錯到了李越邊上站定,「草民不想如何,草民只是關懷陛下的身體。陛下前幾日受了內傷,雖草民給陛下吃了傷藥,但陛下還是自持些時日較好,太過放縱,遲早會虛虧的。」
他說得雖有道理,但李越下不了檯面,一張臉黑成了鍋底,咬牙切齒道,「與卿何幹?」
花無錯道,「陛下龍體系我朝萬民,千秋基業啊。」
李越再一次被花無錯噎住了,他覺得,他重生後這皇帝做得比上輩子還要窩囊。
華戈在一旁聽花無錯那麼說,很是詫異的看向李越,他還真不知道李越哪裡受了內傷,又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李越答不上,乾脆也不答了,反正他這龍威在這些人面前早丟光了。李越站起來雙臂一抬,做了一件他很早就想做的事,只聽嘩啦一聲,他把桌子給掀翻了,然後就往外走,路過花無錯身邊時停了會,他道,「有你這樣關心朕的平民百姓,實在太好了!」
花無錯道,「不用太感動。」
暗衛不敢攔李越,花無錯的手下也很有眼色沒阻攔。
李越怒氣衝衝的往外走,花無錯也不急著追,反倒看向華戈,別有深意的道,「皇家的暗衛身手不錯,頭腦也靈活,可惜君命難違不敢不從是吧?」
華戈用了巧勁,將他身邊的人一掌震開,他斜瞄花無錯一眼,就欲出門跟隨李越。
花無錯伸手攔住了他道,「皇帝陛下的安危,不如交給我。」
華戈想也沒想就回絕了,「不能。」花無錯言之有理,他一個小暗衛,左右不了皇帝的意願,唯一能做的就是於身側保護。適才皇帝要上青樓,他也沒有二話,雖然心裡似乎有那麼一點自己無法理解的不爽,但他仍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站在他的身後,直到花無錯到來。
華戈有意讓花無錯掃了李越的興致,這才打諢摸魚的和花無錯那幾個手下你來我往,雖然打得激烈,卻連兵器都沒亮相。
花無錯對華戈的拒絕不置可否,「既然如此,這路我是攔定了,不過畢竟你是小皇帝的暗衛,我也不想多有為難,好自為之。」
上次華戈身受重傷,是因為以一敵眾,最後還有花無錯親自出手,但這次卻是不一樣了,外邊還有幾個他所統領的暗衛。
然而脫身之後,他仍是跟丟了花無錯,還有李越。
李越正穿梭在人群當中,一人從天而降,抓住他的肩膀就把他帶到懷中,光明正大的擄走了。
那人抱著李越飛簷走壁,在高低屋頂上留停瞬間,又借力往前。
李越一邊死抱住他的腰,一邊怒道,「花無錯,你幹什麼?」
花無錯低低的笑了聲,沒答他的話,直到帶著李越出了城郊,停留到一顆柳樹上。
那柳樹有些年頭,細長枝條隨風飄飄搖搖的,李越心驚膽顫,生怕下一刻它就斷了,這時卻聽花無錯道,「可不是我摟著你,是你抱著我不放,鬆手啊。」
李越氣結,「朕要誅你九族,你這混賬!」
☆、第五章
雖然說李越是三腳貓功夫,但底子還是有的,罵完花無錯後,他就打算鬆手從樹上跳下去,可花無錯哼了聲,掌心凝力,更快的把李越從樹上丟進了湖水裡。
只聽得譁一聲,水花四濺。
李越在水裡撲騰了好幾下,才站起來,整個人成了落湯雞,頭上的水不停往下滴。
李越被水嗆到了,難受得直咳,花無錯站到湖邊道,「陛下身上的脂粉味太重,這洗乾淨不是好多了?」
李越反射性的低頭在自己胳膊上聞了聞,隨即反應過來,見這四下無人,大聲道,「花無錯,你膽子太大了!朕不但要誅你九族,還要叉你祖宗十八代!」
花無錯忍俊不禁,他也涉水下湖,在李越身旁停下,「草民無親無故,怕是要讓陛下失望了。」
「那就把你打入天牢,讓你嘗嘗各種酷刑,最後剔肉刮骨割上足足千刀,再拖出去五馬分屍!然後剁碎了餵狗,命司天監再置個風水,讓你永世不得翻生……」李越前面說得中氣十足,惡意橫生,但到後就顯然失了底氣,倒不是怕了花無錯的眼神,而是花無錯的手正撫上他的臉頰,將他因為濕透而顯得凌亂的額發撥到了一邊。
花無錯聽他講完,才道,「陛下可真當狠毒,不過我是花無錯,不是蘇潯。」
李越一愣,驚訝於花無錯的敏感。雖然此時花無錯還戴著面具,但他當光憑想像就能在腦海裡清晰的看見那張禍水似的臉,自然又會想起蘇潯幹的事,也自然把上輩子的帳一起算進去就差沒指著人鼻子罵了。李越心頭惡氣難消,他馬上打掉花無錯的手,「朕知道!朕說的就是你!」
「承蒙陛下如此記恨,實在是草民的福氣。」這處水剛好至腰部,花無錯在水底的手拖在李越腰後,一把將他帶近,幾乎讓李越傾靠在自己懷裡,「聽說皇帝后宮佳麗三千,陛下怎麼還要上青樓找女人解渴?」
李越掙扎兩下,脫不開花無錯的手,又見他眼底有些笑意,自是又惱又恨。李越此時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自重生遇見花無錯以後,他總像一隻愛炸毛的動物,被稍微一挑釁,就豎起毛要暴走的樣子。
誠如李鉞所說,李越人其實不壞,雖然有時候下手狠了點,但還沒有壞到骨子裡。之前給人毒辣壞心眼的印象,實在是出場次數太少了,誰叫他就是倒霉的炮灰渣渣呢?【欲看李越配角表現,請尋花季人氣少女作家我不是蘿莉的《絕色皇子》三部曲,共包含之一:《落難皇子情陷武林霸主》。之二:《炫酷狂拽將軍夫》。之三:《絕色帝王的私密情.事》。】
為了維護君威,李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衝著靠得很近的花無錯道,「干卿何事?」
花無錯聽他又來這句,便道,「青樓人雜,味道難聞,陛下品味太差了。」
李越咬牙道,「干卿何事?」
花無錯道,「草民怕陛下行事不小心,染上什麼奇怪的病。」
李越忍無可忍,握拳揮向花無錯那張面具。
花無錯輕易就以掌心包裹住他的拳頭,「陛下想看我的臉,直接說就是了。」
上次揍華戈,李越是一擊即中,這次揍花無錯,任他把平生所學全用出來,仍是討不得半點便宜。自然,他還能好端端的站著,分明就是花無錯讓著他,或者不屑對他出手。
花無錯打的是什麼主意呢?做為黑道的龍頭老大,他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江湖中見過他真面貌的沒幾個人,但都知他武功卓絕,唯燕逑鋒可與之匹敵。偏不巧,燕逑鋒又是白道上的頭兒,這武林盟主和黑道魔頭都是誓不兩立如同水火的,而他兩一直王不見王。
高手寂寞久了,就會想找個對手,花無錯這次出來,就是想找這個傳說中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燕逑鋒。
李越這叫自觸霉頭,要不是他想趁人落單在那種小角落殺人毀屍,也不至於勾起花無錯的注意力。
人都有好奇心,花無錯也不例外。
更不巧的是,花無錯還非常的睚眥必報,不管你是路邊的阿貓阿狗,或者只是和他擦肩而過的路人甲乙丙丁小角色,惹了他,他盯上你,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不過對李越,他卻是另一種想法。
任何一個男人,骨子裡都有一種征服欲,花無錯更是如此。在得知李越就是當今聖上時,花無錯就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他要掌控這個男人。不是因為他腳下的萬里江山,也不是因為他所有的權勢和財富,只是單純的想要征服這個人。
李越終於接受了他揍不到花無錯的現實,他停下了動作,有些氣喘吁吁。
花無錯一把將他帶到懷裡,李越卻像是受了驚嚇一樣拚命想推開他。
兩人的衣服此時都已經濕透,緊緊的貼在皮膚上勾勒出軀體的輪廓。花無錯在李越耳邊笑道,「陛下對草民真熱情。」
李越沒敢與他對視,一邊低著頭推搡,一邊惱道,「快放開朕!」
花無錯一隻手貼著李越的腰側線往下滑去,沉入水中後握住李越胯間物,「它都起反應了,難道不是?」
李越十分尷尬,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僅僅是想揍花無錯,兩個人有些身體間摩擦而已,他的龍根居然抬頭了。
他不知道,花無錯卻是知曉的。哪家青樓沒往酒水裡下些助興的藥,雖然比不上□,但到底還是能激起人慾望的。
花無錯沒鬆手,還握著揉弄了兩下。緋紅一下漫至李越耳後根,他覺得這臉丟得太大了!
花無錯可沒這麼好心放過他。花無錯看著李越漲紅的臉,側過頭順勢就用舌尖舔了下他的耳垂,「陛下這臉紅得太誘人了,卻不知是惱還是羞?」
李越覺得身體很熱,他畢竟是一個久居深宮的皇帝,不是老江湖,知道青樓,卻不知道青樓裡的那些貓膩,所以當他發現他居然對著蘇潯可恥的硬了後,那種在他身上從沒有過的尷尬和惱羞情感湧現了出來。
「花無錯,快鬆手,朕不是說笑的。」李越努力想擺一個威嚴的表情,奈何配上那張泛紅的臉,看起來竟是意外的有股倔強感。
「為什麼要鬆手,難道陛下不舒服嗎?」花無錯的手法並不高明,甚至可以說有些肆意和粗獷,但卻讓李越欲罷不能。平時在皇宮,那個妃子敢這樣褻玩龍根,還不都是小心翼翼的侍奉著。
花無錯隨便擼了幾下,李越已然一柱擎天,似乎全身的□都被花無錯撩撥了出來,快感直衝腦際。
花無錯見他不答,但身體卻緊緊的貼著自己,那龍根越發硬挺,甚至借他的手摩擦起來,便又低聲問道,「舒服嗎?」
李越伏在花無錯肩頭粗喘了兩口氣,也不矯情的否認,甚至將眼睛微微瞇起來,表情很是享受。他知道如果自己否認,花無錯說不定又會做出什麼惡劣的事來,所以不但不否認,還反問道,「你敢讓朕不舒服?」
花無錯笑了,「草民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咳,那幾本書名是杜撰的。。。。我只是模仿了一下瑪麗蘇們的言情起名方式,來映射林琊主角的那啥設定
☆、第六章
花無錯笑了,「草民不敢。」他說著將手探入李越褲頭,令兩人肌膚相貼,更為親密的握住了李越那處。
李越是個隨性的人,倒也不是不知廉恥,他身為皇帝,這萬萬人之上的身份擺在那,宮裡那些奴才見了他哪個不是自覺迴避,伏首叩頭的,何敢窺視他的行徑。所以『上輩子』李越有時候性致來了,沒少把林琊和蘇潯就地正法的壓在身下野合。這下花無錯讓他爽了,他也不管這是光天化日之下,湖中除了水無物遮擋,岸上是淒淒芳草一眼望盡,逕自靠著花無錯低迷輕喘,偶爾還要不滿的指點一二,彷彿眼前這人就是專門前來伺候他的。
花無錯看他迷亂神情,頗覺此人好看,真撩得他心中癢癢的,所以再細下看時,臉色就有點黑了。
他大約是曉得了李越此時把他當成了什麼人,手中力道驀的加重,李越痛得驚叫出聲,然而意外的是同時還洩了花無錯一手。
雖然是在水下,但掌心還是傳來一陣溫熱之感,花無錯臉色古怪,看在李越眼中卻是十成十的譏諷意味,他暴跳如雷道,「你……你這……朕一定要斬了你!」
花無錯攬緊他的腰,也沒與他爭辯,「好,隨便陛下到時候想怎麼辦,現在陛下身上那股臭味去了,慾望也抒解了,還是先上岸吧,免得著涼。」
三月的水還是很涼的,況且皇帝體質在此時並不算好。
花無錯難得好言,卻引得李越滿面猜疑,他旋即道,「始作俑者還不是你?這會又假好心。」
花無錯笑道,「陛下身上有女人的味道,我不喜歡。」
李越一愣,就算『上輩子』落魄之時,也無人對他說過這麼霸道的話,只有他李越對別人說朕不喜歡。
花無錯洗乾淨手,帶著李越上岸,又以內力蒸乾了兩人的衣物,但李越總覺渾身彆扭,非要換身衣袍才罷。花無錯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手指微彎扣至唇下,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不多時便見兩匹馬從林中跑出來。
李越眼睛一亮,其中一匹不正是他的踏雪?
那馬兒背上還馱著包袱,花無錯拿下來扔給李越。
花無錯是個愛乾淨的男人,出門在外,哪能不備衣物,他與李越兩人身型差不多,給李越穿倒也正好。
李越看著裡面一紅一青的兩套衣袍,又看看花無錯的紅衣,默然換了那套青色的。「你這是打算走了?」李越心裡高興,這樽煞神走了以後自己肯定會雲開霧散鴻運好轉,不過他今天這是告別?方式有夠奇特的。
花無錯看他一眼,冷著臉道,「不是,這是打算帶你私奔。」
「……」李越默然上馬,正想驅踏雪回城,未料馬韁給花無錯牽住了。
「既然你是一國之主,那想必是金口玉言,須得隨草民一同去找燕逑鋒對質。」
李越在這一剎那非常想撒潑耍賴,但是他忍下來了,還一臉沉靜裝得十分深沉。
花無錯對這件事事實上並沒有那麼執著,可是現在李越對他挑明了身份,他不好直接擄人,不然依李越這性子,日後恐怕整個魔教都會吃不了兜著走。所以他只能用這個拴住李越,皇帝都是要面子的。在別人面前,花無錯可是給足了他面子,這私底下偶爾犯上,也只是想讓李越習慣。
要知道,習慣是最可怕的東西。
他見李越沉著張臉,便道,「陛下放心,這一路上草民定會保護陛下周全。至於陛下的暗衛,再過幾個時辰就會和草民的下屬一起尾隨。」
「自然君無戲言,帶路吧。」李越知道不能和花無錯再多糾結,不然就顯得他這皇帝太過拘於小節。
花無錯一個漂亮的翻跨上了另一匹馬,不急不徐的往前行去。
過了梅雨時節,這江南風光自是好的。煦陽帶著柔和的光暈照射萬物,花草上的晨露反光,在微風中搖曳著漸失了蹤跡,徒留一片鮮明春景,鳥語花香。
花無錯不急著趕路,走走停停不亦樂乎,倒是李越,難得一直板著臉。
這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邊上柴火似乎剛熄不久,還有些許火星,花無錯卻不知去哪了。
李越坐起身,身上那件披蓋著的外袍就滑落下去。李越看了一眼,將它撿起來放到一邊。說實話,他重生後倒是很少睡得這麼熟,即使這還是席地幕天的,卻也比平常穩當,沒有夜半驚醒之時。
李越呆坐著醒了下神,才伸著懶腰左右看看,不見那紅色身影,也沒什麼逃開的打算,反正他曉得依花無錯的本事,自己最後還不是會被他拎回來,安然待著還能留一層臉面。
不多時,花無錯回來了,手裡還以荷葉捧著一汪清水。「醒了?」
李越看看他手裡的水,又看看花無錯,心想若自己沒醒,這傢伙該不會拿水潑自己吧?
花無錯不知道他的心思,蹲到李越身邊將水遞給他,「將就著用。」前幾日他兩都是在城鎮客棧裡落腳,這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得已落宿於外,怕是委屈了皇帝。
見他完全沒那意思,李越不自在的咳了聲,拿著水漱口洗臉。
這廂花無錯從柴火堆下挖出一早打來的野雞,拆開外面那層荷葉泥包,香味撲鼻而來。
約莫是手藝不好,雖說這肉香誘人,但掩不去那上面的焦肉。李越看著花無錯把焦肉撕掉,將大部份好肉都分給了自己,心中一時有些許什麼在湧動。
李越並不自大,皇帝又怎麼樣,上輩子還不是被背叛得慘不忍睹?而且這些江湖人的性子,他還是懂得一二的,他們不是宮裡那些卑躬屈膝的奴才,花無錯這麼做,並不因為他是皇帝。
花無錯難得臉上顯現赫色,「怎麼不吃?我也是第一次做,別笑話我。」
李越是能猜到的,雖然他不知道花無錯到底是什麼人,但看他那群手下,也知道是個主,平時怕是輪不到他自己動手幹這些事。
李越咬著雞肉,心想別看這人嘴毒,其實人還是不錯的。
可惜……
若他不是蘇潯那該多好。
否則,就算他再好,也是曾經背叛過自己的人,他李越是斷不會賤到同這些人再談什麼情愛的。再者現在還早,日後花無錯會做些什麼,他不可預料。就算將來花無錯沒有再做與人勾結之事,那也必然是因自己扭轉了命運,他堅信如果他什麼都不做,走的是重生前走的路,那麼所有事必定會再重現一次。
花無錯見李越不吱聲,不免多看了他一眼,倒是從他埋頭啃雞肉這動作上,看出了幾分孤寂的意味。
花無錯覺得是自己眼花了,又想李越並不適合這種情感,他試探道,「你還在生氣?」
「沒有。」李越扔掉骨頭,雙手往衣服上一擦,斜睨了一眼花無錯,也不掩飾自己的口不對心,「我生什麼氣?宰相肚裡還能撐船,何況是我。」
花無錯啞然失笑。這皇帝分明小心眼不說,還記仇。不過就沖這點,花無錯也喜歡他,覺得他比正派那些故做豁達的人可愛多了。
花無錯帶著李越去了武林盟所在地,也就是燕逑鋒的老家,溫郡遼城。
溫郡有個溫小侯爺,李越上輩子見過幾次,也是個風流人物。不過他也只是靠著祖上的功德坐擁封地有個侯名罷了,手上並沒有實權,除了年年進貢之外,與皇室也沒什麼交集,基本規規矩矩的待在封地。
開國功臣到李越這一代,基本都死乾淨了,經幾代先祖整治,李越不用擔心什麼番王奪權諸侯謀逆,對這些大統之事他還是清楚的,政權全在帝都中央握著。都說創業容易守業難,所以對李越來說,戚伏刀才是『大功臣』。
江湖人雖然心向自由無拘無束,對於名利事說是看得很淡,其實也不盡然。很多派別之間甚至同門爭鬥雖不如皇室那樣錯綜複雜,但也容易被攪成一團亂麻。
燕逑鋒身為武林盟主,自然不好為了陪著林琊就做個脫手掌櫃,所以也就帶著林琊游景了一兩個月,便回至遼城。
人生何處不相逢。李越對這句話頗為感慨。
不過此時他已經淡定了,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見人就跑。
倒是燕逑鋒感到意外,「岳兄?」
李越笑道,「燕兄。」
燕逑鋒往四下看了看,也笑了,「真是巧,怎麼,你一個人?」
李越道,「不是,還有一位朋友,他恰好出去了,你呢?」
燕逑鋒道,「小琊在樓上休息,這幾日家中有點急事忙著趕路,把他累著了。」
李越聽後意味深長的看著燕逑鋒,「那定是要好好休息的,你別把人折騰壞了。」
燕逑鋒不知怎的就明白了李越的話,當下尷尬道,「岳兄你誤會了。」
李越端起茶喝口,笑而不語。
燕逑鋒更是尷尬,不得不轉移話題道,「你怎麼會在這?」
李越道,「先前就說過要四處走走,溫郡有別於江南一帶的錦繡,特意過來瞧瞧。對了,燕兄是遼城人?」
燕逑鋒道,「正是,府上不遠,不如岳兄明日和我一道同去如何?」
李越指腹撫摩著杯沿,雖若有所思,卻把那層深意掩藏得極好,「好是好,不過我還得問問我朋友,若他另有事,也只好改日再上門作訪。」
燕逑鋒也不強求,兩人又隨意閒聊幾句,燕逑鋒便上樓回客房去了。
李越抬頭看四周裝潢精緻的酒樓,下定決心以後一定不挑最好的,以少幾次這樣的偶遇。
☆、第六章
李越抬頭看四周裝潢精緻的酒樓,下定決心以後一定不挑最好的,以少幾次這樣的偶遇。
半夜花無錯回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華戈。
到了武林盟主的老巢,花無錯雖然不至於害怕,但因為李越的身份,他也不好隨意託大,自然要小心行事,以免萬一有人認出他就是傳說中的大魔頭而連累皇帝。
華戈依舊冷著一張臉,看見李越就下跪拜道,「主子。」
李越隨口應道,「跟上來就好,起來吧。」
華戈默不作聲杵到李越後側。
李越看向花無錯,就見花無錯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身後,李越心道這華戈跟花無錯該不會暗中勾搭上了吧?
花無錯感到李越在看自己,這才將不滿的視線收回來,迎上李越道,「愛上我了?」
李越被他冷不丁的這麼一句弄得一愣,但也僅僅一愣,不過眨眼間的事,「愛你個頭!」
花無錯坐到李越身邊,心裡舒坦了。剛才他還覺得把這個暗衛帶進來是件蠢事,但現在他覺得這也許也不錯。
就讓他看著自己和李越調情,礙他眼,膈應死他。
李越猶疑的看向花無錯,怎麼自個罵他,他還開心了?他想了想,覺得想不通,便說起了正事,「我碰見燕逑鋒了。」
花無錯一下更精神了,「在哪?」
李越看他眼神一亮,訕訕道,「也在這客棧落腳,還邀請你我上他府中一敘,你去嗎?」
花無錯道,「去,為何不去。」
李越聽著邊伸手拿過桌上一水果剝皮,一邊掃了花無錯兩眼,「你不是說還不認識他嗎?這麼興奮。」
「高手的寂寞你不懂。」隨即他攬住李越的腰笑道,「怎麼,陛下這是吃醋?」
李越皮笑肉不笑的將剝了一半的水果塞到花無錯嘴裡去,「滾,朕要歇息了!」
花無錯趁勢伸舌頭舔了舔李越的手指頭,再咬著水果似是回味無窮,不客氣的咬了下去,「草民遵旨,這就滾。」
華戈從始至終面無表情。
翌日清晨方下樓,李越便看見了燕逑鋒和林琊,這二人似乎專門在等他,一見他出來,燕逑鋒就起身招呼。「岳兄,這兒。」
林琊也溫和的叫了聲岳大哥。
燕逑鋒看眼跟在李越身後的華戈,笑道,「岳兄考慮得如何?」
李越道,「恭敬不如從命,怕是要叨擾燕兄幾天了。」
燕逑鋒爽朗的笑了幾聲,「哪裡的話,既然如此等岳兄用了早膳就起程吧。」
李越也不客氣,笑笑後坐下,吩咐華戈道,「去把那混……咳,把他叫下來。」
華戈上樓去敲了李越隔壁的房門。
見燕逑鋒不解,李越解釋道,「就是我那位朋友。」
李越剛說完,燕逑鋒就下意識的戒備起來,倒不是因為李越說的話,而是來自二樓的那道視線。
燕逑鋒抬頭迎視過去,就見華戈與一紅衣人一前一後的走下樓梯。
那紅衣人帶著黑紋面具,視線肆無忌憚的在自己身上停留,滿含敵意。
林琊當下去拿放置桌上的劍,倒是燕逑鋒伸手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衝動。「岳兄這位朋友似乎來頭不小,不知道怎麼認識的?」他們沒見過花無錯,卻聽過關於這面具的描述。
李越注意到林琊的小動作,吞嚥下嘴裡的麵食,「嗯?他?路上碰見的,也算不打不相識,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
卻聽得花無錯接話道,「看來越公子對在下的印象還是十分糟糕啊。」
李越瞪他一眼,花無錯逕自走到李越身邊坐下,細細瞧了對面的燕逑鋒和林琊,轉頭在李越耳邊道,「他們一看就知道是一對,沒你插足的餘地。」
他雖是壓低了聲音,可在場幾位都聽得清楚。
李越差點又被嗆到,抬腳就狠狠的朝著花無錯踩過去,正中目標後不解恨的又碾了幾下。心裡恨恨的道,這話應該是他告訴花無錯才對!
花無錯腳背火辣辣的疼,卻還是笑著,「越公子又耍脾氣了。」
李越放下筷子起身道,「吃飽了,上路。」
人有五個,馬只有四匹。
燕逑鋒之前信誓旦旦相邀李越,此時也不好駁自己面子,自然是讓花無錯跟著,況且他也另有打算。若這紅衣人當真是那傳言中的魔頭,還是他跟在身邊妥當。
花無錯將馬讓給華戈,準備與李越同乘一騎,不料李越跨坐馬上絲毫不讓步,隱有你敢上來我就立馬踹你下去的架勢。
林琊約莫是看出了他二人之間的僵持,溫聲道,「不然我的馬讓出來吧,我……」
李越打斷他的話,笑道,「那林小公子呢?不如由我捎你?」
林琊似是有些羞澀,「不用了,我和燕大哥一起就行。」
林琊確是個大美人,一舉一動都會給人率性純真之感,通常有人用未經雕琢的璞玉來形容這一類不染纖塵的人,但放在林琊身上卻不適合,因為他本身就已經夠美了。怎麼說呢,就像是一塊純天然的美玉,外罩一層朦朧的月色光暈,讓人越發想要撥開那層朧霧看得清楚真切。
只可惜他魅力再大,除了燕逑鋒看他的眼神含有寵溺之外,在場另外三人皆是別有深意。
李越心想,那太好了,我真怕我忍不住在半路上把你從馬上丟下去。他真的是慶幸而不是遺憾不能來一個意外墜馬。
花無錯想,皇帝果真花心,情敵又多一個。
華戈暗附,皇帝與此人究竟有何恩怨?
此處已是遼城境內,到燕逑鋒府上快馬急馳只花了半日便到了。
燕逑鋒畢是有急事方匆匆回府中,也不好耽擱,只與李越說了幾句客套話,自責待客不周,就讓府上管事領著李越等前去客房落腳歇息。
燕逑鋒的住處比不上江南一帶園林的精緻,但它是實實在在的武林盟主府,面積實在不小,亭台樓閣相映郁翠林間,長廓環回,曲徑通幽。
林琊想必是已來過不少次,這府上的人都對他很是客氣,那態度像是對半個主人似的。李越看在眼底,面上雖沒表露什麼,內心早就吐槽了個百八十遍。他先吐槽自己,然後再吐槽戚伏刀。想他堂堂一國之主,居然用別人用過的,尼瑪!
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小皇帝惡毒的心眼!
林琊本還想陪著李越他們再走走,但燕逑鋒叮囑過他身子虛,回府上便好好休息,管事奉命行事,一直督促著林琊,林琊自然不會拂了燕逑鋒好意,與李越聊上幾句,就從岔路走了。
李越不經意的道,「盟主與林公子感情真好。」
管事笑笑沒有接話。
又走了段路,李越突然停下腳步。
管事問道,「岳公子怎麼了?」
李越道,「琴聲……」
管事道,「公子不必擔心,一會我讓人去說一聲,不會擾到公子休息的。」
☆、第六章
李越笑著擺手道,「不是,這琴聲份外好聽,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管事道,「府上閒人罷了。」
李越見他態度隨意,似乎對此人毫不在乎,不著痕跡的以怪異的眼神看一眼花無錯,然後道,「恕在下唐突,於岳某而言確是有如三清妙音,想請管事替我引見。」
依燕逑鋒對李越的熱誠,這位也算是府上貴客,而且身邊二人顯然身手不凡,管事也是個有眼色的人,想著那人除了皮相也不算什麼角色,便應了李越,在前頭引路。
李越怎麼說也從小就受萬人叩拜的皇帝,就算後來落魄,那也是在被拉下皇位之後,而且這段時間並不長久。雖然受了不少苦難,他也自認是大徹大悟,但有些因為底下人慣於奉承而養成的性子是難以更改的。譬如任性,譬如幼稚,譬如記仇。當然,若他不記仇,那也就沒有報復一說了。
要說這個孩子氣的老男人重生後最明顯的改變,就是變得沉得住氣,遇些尋常事他能嬉笑怒罵喜形於色,但若是他認為重要的事,卻懂得了一個忍字。
這琴聲確是好聽,但初落入李越心中,不下於平地一聲驚雷。
李越不懂音律,卻未必不會聽。蘇潯在宮中時,便時常彈奏,這一曲更是耳熟。
但看跟隨於他身邊的花無錯,他又覺得不太可能。
不過這個不可能在看見撫琴人時,變成了可能。
蘇潯就坐在亭子當中,眉眼飛揚,眸中卻又摻合著些許憂慮。
「他是誰?」愣了半天,李越才問道。
管事道,「盟主好心收留的孤兒。」事實上,他是份外瞧不起蘇潯的,其一是身為主人的燕逑鋒不看重蘇潯,其二是這武林盟主府哪個不會武,偏偏蘇潯無法習武。
李越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按捺住當場掀開花無錯臉上面具的衝動。他又看了眼蘇潯,對著管事客氣道,「倒是真妙人兒。看他興致正濃,還是不去打擾了,改日再說。」
管事點點頭,領著他們到了南邊廂房。
轉身離去時,李越先是謹慎的瞧了瞧蘇潯,再回頭一把扣住花無錯胳膊,這一路上就沒再鬆開過。
花無錯自是隨他去了,那管事也是波瀾不驚,到了地,他帶李越三人進了一個雅緻的院落,「委屈三位貴客,暫且於此處歇息。吃食到點自會有人送過來,若是覺得煩悶,也可四處走走,適才那段路,四下分岔也還有不少小景。」
李越道,「麻煩你了。」
管事應了聲應該的,就不再多留辦自己的事去了。
李越拉著花無錯進屋,吩咐華戈關上門窗,這才鬆手。
花無錯見他圍著自己走,笑道,「原來陛下當初是真的認錯人了。」
李越聞言在花無錯面前站定,伸手摘了面具,又馬上給他扣回去,但最終還是拿了下來。
花無錯那張和蘇潯一模一樣的臉就躍入他和華戈的眼中。
李越怔怔的望著花無錯,彷彿不太相信一樣的重覆了一遍花無錯的話,「原來我真的認錯人了……蘇潯和你是兩個人……」
李越暗道難怪這性子是南轅北轍的,他伸手揉了揉自個眉心,擺起臉道,「都出去吧,朕想一個人歇著。」
花無錯的驚訝其實一點不亞於李越,好端端的這世上突然出現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誰能無所謂呢?他聽李越又用了朕字,想必是真想一個人待著,而且這時候問蘇潯與皇帝的關係,估計這皇帝也不會跟他說真話,還不如自己去查。
出去前,花無錯難得關心一句,「那就好好歇息,別想太多。」
李越心事重重,華戈也看出來了,待花無錯前腳一走,華戈就呈給李越一個密摺然後也出了屋,還悄聲給李越帶上房門,門神一樣杵在了邊上。
李越打開小竹筒的蓋子,裡邊那張紙上寫著的是花無錯的身份。
花無錯的身份顯然不是那麼好查的,只是如今兩撥人馬混在一塊尾隨自家主子,沒事做時常能坐下嘮嗑嘮嗑。原本也叨不出啥東西,可惜現在花無錯的手下都知道了李越是皇帝,一下就覺得平時想都沒能想到的天之驕子就這麼近距離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多少還是有點興趣的。當然,這和他們自家主子的興趣完全不一樣的。
那是一種人類的本能之一,八卦。
要說那些個暗衛,自然是不敢隨便叨叨皇帝的事,不過首領有命令下來,那就另當別論了,有意無意的透露一些『深宮秘聞』。
因為雙方無惡意,實際上又沒有利益衝突,喝得高了,花無錯那點雞毛蒜皮的事也就抖出來了。不過也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花無錯的手下並不蠢,就是喝醉酒了,那口風也實在緊。告訴華戈他們的,其實只要他們再查多點時間也早晚會知道的情報。
但到底也讓暗衛們敲定了花無錯的身份。
李越早料到花無錯不是什麼好鳥,哪知道這是比地頭蛇還橫的東西。虧他還私底下各種幸災樂禍的猜想蘇潯和燕逑鋒之間那點見不得人的事,好端端的把這樣一個傲氣的魔頭磨得低眉順耳的,那必然是折騰得夠嗆。他甚至還好心的提醒過花無錯別離燕逑鋒太近。
李越得到的紙張上就寫著花無錯,罔極[俗稱魔教]主人,在江湖中口碑極差,正派人士人人欲誅之而後快,在大多邪派不入流的人士中受到極大追捧。
至於一些二缺收錄的魔教教主少時二三事之類的內容卻是沒有被送到李越手上的。
反正這事李越也沒有吩咐,只是華戈為了主子的安危著想,讓人去查了查。
李越的心裡此時頗有些五味俱存的滋味。他先是慶幸花無錯和蘇潯不是同一個人,又可惜花無錯不是蘇潯,以後不能隨便拿捏他,然後又隱隱擔憂。
上輩子他是不認識花無錯的,包括花無錯這個名字,和罔極這個組織他聽都沒有聽說過。那時候林琊他們沒少借助江湖上的勢力,誰知道花無錯有沒有在這當中摻合一腳?
而且他這輩子重生過來,確也是改變了一些事情,比如魏燎。
李越心裡是清楚的,他們都是聰明人,既然李越有了動作,更改了原來的事情,那他們斷然不可能像上輩子那樣站在原地挨打。
下套給他們鑽?唉,一群機靈人,不定願意鑽。
要不直接抓起來拖出去斬了?李越又不太甘心,他是不在乎背上個濫殺無辜的名號,可這樣的快刀,哪裡比得上慢刀子戳進去折磨人,最好還是來回拉扯那麼幾下,讓他要斷氣不斷氣的。李越甚至有些後悔當初解決一號的時候太乾淨利落了。
李越一個人在房裡糾結這些有的沒的,晚膳也只吃了一點點,在院中透個氣,早早歇下了,倒也沒人來打擾他。
第二天中午,李越這才看見花無錯。
這早膳是在房間隨便用些,午膳卻擺在了他們所居住的院落的涼亭中,菜色精緻,樣式也不少。
四月份的天,也談不上多熱,在這用膳也算好,助了興致。
燕逑鋒府上的奴僕們上好酒菜,就識趣的下去了。
李越喝了口小酒,看向花無錯道,「怎麼,心情不好?」
花無錯此時還戴著面具,別人哪裡能看出他面色不善,被李越這麼一問,他才摘下面具道,「陛下明察秋毫。」
李越嘁了一聲,就不搭理他了。
華戈默不作聲揀著皇帝愛吃的往自己碗裡送。
作者有話要說:九重:貌似咱略猥瑣了啊?李越木著臉:沒事,咱是娛樂大眾的反派。九重:貌似你沒啥皇帝的派頭啊?李越依舊木著臉:沒事,咱是襯托主角的反派。
☆、第七章
李越看著盤裡的菜一下比一下少,盯著華戈看了會,「你口味和我差不多啊。」
李越原先在宮裡的時候,其實挺挑食的,吃飯也擺著皇帝架子,優雅是優雅,特慢,比不得華戈風捲殘雲似的氣勢。
他雖然吃過苦,但有好吃的當然不會委屈自己,眼看著那盤快見底,也不好跟人搶是不?於是就這麼隨便說了句。
華戈夾了菜,往李越碗裡放,「主子愛吃就多吃些。」
花無錯不樂意了,他方纔還沉浸在李越能敏感的察覺他心情不爽的欣喜當中,暗附這皇帝是不是對他上了心,就見華戈這麼理所當然的夾菜討好,於是也給李越盛了湯,一邊漫不經心問道,「你跟那個蘇潯到底有什麼牽扯?」
李越道,「不關你事。」
花無錯也不惱,「你是想殺了他?」
李越抬頭看向他,「是又如何,怎麼,他該不會是你什麼人吧?」
花無錯道,「我不知道他是我什麼人,不過,我也是這麼想的。」
在座有兩位武藝高超,自然不怕暗裡有什麼人偷聽,所以有話都放到檯面上來說了。
李越略驚訝的道,「怎麼?」雖然李越知道,魔頭之類的人,大多時候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花無錯就把他昨晚查到的事跟李越說了。
蘇潯是燕逑鋒的父親從外面抱回來的,不過小時候就受過內傷,經脈受損所以不能習武,而且據說背景不是很乾淨,雖然是親自抱回來,卻也不怎麼關心。
蘇潯就打小跟在燕逑鋒身邊,可以說是發小,不過沒人會把這個用在蘇潯和燕逑鋒身上,畢竟身份懸殊。
而燕逑鋒本身也不怎麼喜歡蘇潯,倒是蘇潯對燕逑鋒有些心思,而且不懂得掩藏,讓府中不少人都看出來,時常取笑。
李越就想,蘇潯哪裡是不懂得掩藏,只怕是情到深處難以自制。
後面的事不用想也知道,燕逑鋒這傢伙看上了林琊,又捧在掌心怕丟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委實不敢褻瀆,恰好蘇潯這麼一個傻子送上門,於是陰差陽錯之下,某天就滾到了一起,想必之後也一直有著這層關係。只是後來林琊和燕逑鋒確定了關係,燕逑鋒身邊哪裡還有蘇潯的容身之地,自然被燕逑鋒打包送給李越這個冤大頭了。
皇帝身邊的人大多都是乖巧的,蘇潯也是。之所以能跟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李越還是清楚為什麼的。不就是偶爾流露出的那點兒心如死灰的小憂鬱,可自己對他那麼好,到最後還不是燕逑鋒一句話的事,蘇潯就給他下藥。
李越從花無錯的話中回神,就見自己碗中滿滿的菜,華戈和花無錯還不停的夾。
說到底李越也是個粗神經的,壓根兒沒發現他兩之間的波濤暗湧,只淡然道,「夠了,我吃不完的。」
可不是,他是皇帝,給他夾菜,伺候他用膳有什麼稀奇的,哪裡能想到其他。
花無錯放下筷子道,「怎麼你初見我那會火氣那麼大,這下子倒看不出你的殺氣。」
李越道,「你想殺就殺唄,我還不用動手,喜聞樂見。」
花無錯就笑。這武林盟主府下人間的傳言有幾分真幾分假他是不清楚,但這故事大概也就這樣了,他這樣的人,哪能留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在這世上,而且還當個低賤的暖床人。
這實在是恥辱!如果說他本來的目的是想找燕逑鋒交手過招,那現在不用說就是攪得武林盟雞犬不寧。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花無錯過了會問李越。
李越道,「隨意吧,也是時候回都城了。」
他原還想多玩幾天,不過讓蘇潯的事掃了興。甚至,還有些莫明的焦躁。剛重生那會,他倒是想一口氣把上輩子那些人全打進大牢了事,可他最終沒有這麼做,實在是太怕出意外,林琊的主角光輝讓他無法直視,上輩子李越可有不少次弄死他的想法,每次都不成功,還讓李越越來越惹人厭。
花無錯點頭道,「也好。」
李越挑眉,「怎麼?」
「打狗還要看主人,我若殺了蘇潯,想必燕逑鋒沒那麼好說話,你還是早點離開這裡為好。」殺個人對花無錯來說是手起刀落的事,不過這是武林盟主的地盤,不好太囂張。
李越道,「你有沒有想過,他也許是你的孿生兄弟?」
花無錯愣了下,隨即道,「不可能。」
李越還想說什麼,遠處林徑間傳來了談笑聲,花無錯馬上將面具戴回去。
來人正是燕逑鋒和林琊。一番虛寒問暖,李越表明了去意,只道家中有急事。
燕逑鋒不好強留,惋嘆未盡地主之宜。
行去前,李越看著燕逑鋒和林琊別有深意的道,「以後必定還有機會再見的。」
燕逑鋒倒是多有留意花無錯,可惜這面具在江湖上再有名,也不是隻有花無錯一個人戴的,在沒能完全確定身份之前,輕易還是不要撕破臉皮為好。
花無錯是同李越一起走的,不過入了夜,他又潛回武林盟主府。
一路上李越是走走停停,後來天氣越發悶熱,他也犯懶,乾脆讓華戈去準備輛馬車,自己棄馬從車了。
花無錯的那些個手下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跟著他,李越懶得多說,愛跟不跟的態度。一行人隨著他也著實引人注目,還以為是哪個武林大派辦事。
又過幾日,半睡半醒間李越被一些細微動靜吵醒。
此時他們正在一個客棧打尖。
他醒來簾帳一掀,便見兩暗衛手持短刃護在床前,窗戶是開著的,從窗戶闖進來的人正與他們對峙。
屋中雖然沒有點燈,但藉著窗外月色李越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來人,他不動聲色的看眼花無錯,又看向被花無錯拎的那個人。手腳被縛,嘴裡還塞了團布,可不就是蘇潯。
李越下床套上鞋,「都退下。」
暗衛聞聲隱匿回暗處。
李越從旁側拿下外袍邊穿邊道,「你怎麼把他抓來了?」
花無錯道,「我看你惦記著他的性命,自然是要抓到你面前。」
李越拿火摺子點上燈,望向蘇潯。他的眼裡沒有太多感情,就像看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蘇潯一直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麼人。他被花無錯從武林盟擄出來已經有好幾天了,這個戴面具的人行為十分古怪,時常盯著他看,卻一句話也不說。
適才聽他們幾句談話,蘇潯也不免注意著李越,但他發現自己壓根不認識這個人。
李越坐在桌邊道,「最惦記的不應該是你嗎?帶著他愛上哪上哪,別在我面前晃悠,煩人。」
花無錯笑了聲,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他這還是第一次在蘇潯面前露出真面目。
蘇潯當下就愣了。
花無錯直視著李越道,「分清楚了,我是我,他是他。不過我也不怕你弄混了,因為從今往後,這世上只有我花無錯一人。」
李越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就看見花無錯伸手一擰,弄斷了蘇潯的脖子。
李越只覺腦門突突的直跳,好半天,他才囁嚅著罵道,「你這個變態!」
☆、第七章
李越只覺腦門突突的直跳,好半天,他才囁嚅著罵道,「你……你這個變態!」
憑心而論,如果這世上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李越自認是下不了殺手,更何況還像花無錯這樣眼睛眨都不帶眨的。
花無錯的手還卡著蘇潯咽喉,聽了皇帝的話才慢慢鬆手,任屍體直挺挺的倒下。事實上,李越之前那話還真說對了,蘇潯確實是花無錯的孿生兄弟。可惜從小的就失散了,對花無錯而言,從失散那時候起,這個兄弟就已經死了。
就算再相遇又如何,他是斷不會把他從燕逑鋒那裡帶回罔極,拋開蘇潯和燕逑鋒的傻逼關係不說,如果蘇潯回到罔極,保不準裡面那幾個老頭拿他說事,動什麼易主的歪心思。花無錯倒是不怕他們鬧這些蛾子,只是就目前而言,他的興趣點放在了李越身上,沒耐心陪他們玩那些有的沒的,殺掉蘇潯就是最快的捷徑。
更何況……
花無錯走到李越邊,單手撐著桌子,略俯身湊近李越道,「草民這是為陛下分憂解愁,難道這個蘇潯的死,不是陛下喜聞樂見的事嗎?」
李越看看花無錯,又看看氣絕身亡的蘇潯。他為了避著花無錯微往後仰,豈料花無錯卻越湊越近,眼看那唇鼻就要碰上,李越一把推開花無錯,站起來怒道,「變態!我要換房!」
就是一句話的事,李越心滿意足的從這個死過人的房間搬了出去。當然是心滿意足,他在震驚於花無錯這種變態舉止的同時,還是為他最後那句話小小的心神蕩漾了一下。
要說上輩子,花無錯沒能提早見到蘇潯,蘇潯又是足不出戶,後來被送進宮裡,自然更沒機會和本身就相當厭惡與朝廷沾上關係的花無錯碰上。再後來頻頻和燕逑鋒交手,遇上蘇潯也是李越死後的事了,當然,那是另一個故事。
這些李越與花無錯都是不知道的。
花無錯這些天,先是擄了蘇潯出來藏好,再折回武林盟主府殺人放火,明搶暗偷幹了不少壞事,眼看著盟主府戒備越來越森嚴,這才拎著蘇潯來追李越。
其實他最想幹的事,就是割了燕逑鋒的小丁丁。
只是很明智的沒有付諸行動而已。畢竟燕逑鋒的武功還是擺那的,他又是孤身一人。
花無錯的手下在城郊刨了個坑把蘇潯埋了。李越在那無碑的墳前站了會,幽幽道,「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
這長吁短嘆的樣讓暗衛們提心吊膽了好幾天,生怕皇帝的被害妄想症又犯了。
花無錯路上沒再戴面具,衣服也換成素色的穿著。他沒有帶人與李越分道揚鑣的意思,李越也沒有開口趕人,似乎是默認了他的跟隨。
手指勾著輕薄窗簾,李越看著外頭越來越近的帝都城門,鬆手道,「你都沒事要辦?」
花無錯道,「有……」
「如果答案是和以前一樣,你可以閉嘴了。」一看花無錯那表情,李越就出聲打斷。無非是保護陛下,追隨陛下。
花無錯當真不吭聲了。
過了會,李越又開口道,「方回宮中,我恐怕有不少事要忙。你……咳,你可以在都城隨便逛逛,日後我閒了再作東設宴。你要是待不住,請便不送。」
花無錯眼底漫上笑意,「知道了,陛下。」
李越說的不假,他在淮城辦了趙鐋一事,可讓都城這些官員好一陣恐慌,為了與趙鐋撇清關係弄了不少事出來。
李鉞一見他回來,當下拋開什麼禮儀體統,撲他懷裡一聲聲皇兄的訴苦,李越好笑的摸摸他的腦袋,也沒休息,便去了御書房將幾本李鉞難以決斷的奏摺細細批閱,又問了李鉞一些宮中事務,不知覺已是月上柳梢。
見無甚疑問後,皇帝又留李鉞用了膳,才道,「你先回王府吧,朕從外邊帶了不少玩意回來,已經遣人送你府上,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鉞一聽有好玩的,臉也不皺一團了,立刻興高采烈的離開皇宮回王府。
李越逕自坐在御案後想了會事,孫千提醒時辰不早,讓皇帝早些息。李越這才停了一直敲打桌面的手指,嗯了聲,在人伺候下沐浴更衣就寢去了。
再五更天,又醒來起床上朝。
李越倒是沒有提趙鐋的事,下面百官怕惹禍上身,見皇帝一直沒說這事,自然也不開口,只上奏些無關緊要的。李越靜靜聽著,直到百官說得差不多了,該到退朝時,他才令孫千讀了聖旨。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將戶部侍郎許文升了。
殿上除了許文的領旨謝恩聲,也沒別人有異議。
皇帝聖旨都下了,誰還敢反對。上輩子趙鐋被魏燎弄死後,倒不是許文當任尚書。這許文為人不錯,只是上輩子一直與趙鐋不太合拍,早早就被降調他處了,在魏燎推薦下是由另一位戶部侍郎元東亭擔任尚書一職。
不巧,元東亭的恩師就是中書令朱烙,朱烙是戚伏刀的姐夫。
朝中這些官員派系間的彎彎繞繞,李越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一直懶得去制衡。不是不怕他們反了,而是另外有人會去辦這種事。
可惜啊……這個讓他如此信任的人,卻偏偏做了他覺得最不可能的事。
李越抬了抬眼皮,退朝移駕。
如果說李越以前的軌跡是早朝,後宮,搗騰各種玩意,那麼重生後的軌跡就是早朝,御書房,御書房,寢宮。
先是上朝認認真真聽百官嘮叨,回憶回憶這些人的過往,再擺駕御書房處理政務。得空了,便讓謝千秋教著練練輕功箭術,或者叫上太傅下下棋。
和皇帝對奕那是件辛苦的事,你不能贏,也不能敗,輸還要輸得有技巧,太傅劉愴一開始不覺得,後來就感覺出皇帝陛下變了。
李越其實很少下棋,太傅就記得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自己曾經指點過那麼幾盤,後來顯然是李越不感興趣,他也就算了。
皇帝現在一改以前的毛燥脾氣,落子不再橫衝直撞,而是深思熟慮,氣定神閒,看在劉愴眼底,那實在是了不得。他暗想皇帝微服出巡還是有好處的,斬了貪官不說,這性子也變好了,莫不是體會到了民間疾苦?
劉愴一個走神,李越啪一聲放下一顆棋子,毫不留情的把他逼到了絕境。
劉愴笑道,「陛下棋藝日漸增近,老臣真不是陛下對手了。」
李越道,「是太傅教導有方。」
劉愴一驚,不敢過於恭維,只得連聲笑笑。
李越道,「這天色也不早了,太傅早些回去吧。」
劉愴暗自鬆口氣,聞言起來拜道,「那老臣就告退了。」
前些時日太后專門命人送來了桂圓紅棗蓮子湯,李越這才曉得已是立夏,難怪這天是越發悶熱。就是與太傅坐在這陰涼處不動,裹著一身裡衣長袍,他也出了些微汗。
受不住的去玉清池貪涼洗浴,才更了便服去太后寢宮陪用晚膳。
皇太后自然是高興的,也不是說李越以前不孝順,只是沒與她這麼親近過罷了。
用完晚膳,母子兩又坐著說了幾句閒話,李越請退。
半空月色頂好,李越轉道,欲去御花園走段路。
孫千見皇帝似乎興致不錯,便請示道,「陛下今晚打算到哪位娘娘那兒歇著?」
李越還真是好些天沒去後宮了,身體正年輕怎麼會沒有慾望,不過他將後宮那幾位想一遍,沒覺得哪個特別可心,乾脆就不去了。
孫千以為皇帝和前幾日一樣又不臨幸嬪妃,正欲做罷,卻聽李越道,「嗯,也好,就去雲貴妃那兒吧。」
皇帝說完沒多久,就有個小太監去傳話了。
這之後李越又走了幾刻鐘,才打算去後宮。可就在此時,小徑旁那假山樹木裡突然的閃出一道身影直衝皇帝而來。
不過還未近身,就讓人攔下來了。
倒不是華戈,而是其他暗衛。皇帝身邊的人自然高喊護駕,可那暗衛約莫見來人是熟人,竟愣了下。只在這眨眼間,來人已趁隙繞過暗衛到李越身邊,作勢一撲,把李越撲倒在草叢中了。
當下人仰馬翻似的,侍衛太監一團亂,倒是幾個已經現身的暗衛,表情略微尷尬,也沒急著上前擒拿闖宮者。
花無錯壓在李越身上,還沒等李越開口罵人,就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埋怨道,「皇上!我在宮外等了皇上好久,皇上說好會來接我的!」
李越那是驚弓之鳥,整天睡不好覺一睡覺就夢見人造反不說,平時也老覺得有人暗中勾結想篡位,或是有刺客前來刺殺,這突發狀況把他嚇得小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好不容易反應過來,臉又被輕薄,再接著聽到花無錯那怨婦般的說法,真真是先驚又怒後惱再笑。
不過那笑意也只是令唇角微微彎了一下而已,他旋即又擺起臉,一手揪著花無錯衣領往旁邊推去,一手撐著地坐起來,怒道,「都給朕退下,你們這群廢物!」
旁人面面相覷,收起兵刃退到遠處。
花無錯也跟著李越坐起來,雙手並用的抱著他不放。
李越呵退那些閒雜人等,看向花無錯皮笑肉不笑道,「你行啊,都知道擅闖皇宮了啊?」
花無錯道,「草民這是思念陛下,萬不得己之舉。」
李越道,「少扯淡!」李越這是真不高興,上輩子皇宮讓燕逑鋒隨便來就算了,這輩子還要加一個花無錯,搞毛啊?!
花無錯見他似乎是真有怒意,細看之下皇帝連臉色都有些發白,轉眸想了想,胸膛貼著李越道,「草民只是仗著與陛下算是舊識,陛下寬宏大量不會追究才膽大妄為而已。陛下身邊幾個暗衛身手很不錯,倘若不是先前識得我,知道我不會傷害陛下,我定是近不了陛下身的。」
也是今日湊巧由那幾人跟著李越,而華戈又奉李越之命另行辦事去了,不然花無錯還真輕易撲不倒皇帝。
對於花無錯這番話,李越面上裝作不在意,心裡確是好受不少。有的人死過一次就覺得無所謂,有的人死過一次就不想再嘗一遍死亡的滋味,李越顯然是偏向後者。
他哼了一聲,站起來擺駕回自己寢宮,被花無錯這麼一攪和,哪裡還有心思去後宮睡女人。
花無錯亦步亦趨的跟著,想牽李越的手,被他一把甩開,再牽,被李越啪的拍手背打開。花無錯也不氣餒,他似乎是覺得好玩,不斷重覆著這動作,李越不耐煩了,瞪他一眼道,「滾!」
花無錯先是轉頭看看身後跟著的一小串尾巴,那群人要麼低著頭,要麼看向別處,心中自覺好笑。「草民給陛下賠罪。」
李越道,「不必了,滾吧。」
作者有話要說:某人:=_=貌似花大俠的性格有點崩啊,不是應該冷冰冰又毒舌的嗎?花大蝦:小皇帝這麼傲嬌,我再冷冰冰又毒舌還能接近他嗎?也就點頭之交了,華戈那樣的就是列子。
☆、第八章
花無錯先是轉頭看看身後跟著的一小串尾巴,那群人要麼低著頭,要麼看向別處,心中自覺好笑。「草民給陛下賠罪。」
李越道,「不必了,滾吧。」
花無錯道,「那陪睡如何?」
李越不客氣的一腳踹過去,扭頭大步朝前走。
距離上次和花無錯在湖中的荒唐事,已快過去一個多月,可聽花無錯說這麼一句,就好像剛發生不久,甚至連他掌心的溫度都還記得是個什麼樣。
花無錯這下也不鬧他了,只靜靜的跟在李越身後,偶爾四下里瞧瞧認識一下路線。
直至回到皇帝的寢宮明鸞殿。
李越前腳剛踏進正殿大門,花無錯就從背後抱住了他,「你有沒有想我?」
李越動了幾下掙脫不開,便道,「沒有。」
花無錯在他耳邊低低笑道,「我就知道,陛下果然無情,否則也不會不出宮找我。虧我還日日盼著陛下作東設宴。」
李越道,「把你的手鬆開。」
花無錯不理他,自顧道,「之前天天跟著你,倒也不覺得。如今分開幾天,再見卻覺得你著實清簡不少,怎麼,政事很忙?」
李越不動也不說話了。花無錯講話的聲音很輕,湊在他耳邊專門說給他聽似的,語調很溫和,但不低微。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拋開裡面那一層關懷,就好像突然有一天有一個人站在了與他同等的地位,卻沒令他產生危機感。
花無錯見他這反應,無聲笑笑,「陛下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嗎?」
花無錯的熱息撲在他頸後,放置他腰間的手也鬆開些,卻是用手指貼著他的腰側線,來回撫摩著。
李越手一顫,黑著臉道,「正經點,別勾引朕!」
花無錯轉到李越前面正色道,「嗯,可是陛下某些地方肯定不是這樣想的,我聽見它說快來,快來勾引我。」
李越嘴角一抽,不過沒等他發作,花無錯就先堵了他的嘴。
李越先是抗拒了一會,之後就主動伸手攬上花無錯腰後,不甘示弱的強吻回去。這還是年輕力壯的身體,又好些天沒發洩,這麼一撩撥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孫千見狀帶人退出了殿外,暗衛也沒進殿中,而是守在外面。明鸞殿一直戒備森嚴,幾乎不可能有人能事先潛進去埋伏,他們自然是放心的。
李越帶著花無錯一路吻到龍床,心頭一把火燃起想熄滅可不容易,壓著花無錯在龍床上又吻了好一會,兩人唇齒才分離開。
花無錯雙唇被吻得艷紅,眸中還泛上些水色,配上那臉,實在美得攝魂勾魄,就連李越這樣賞閱美人無數的,也不禁失神,下腹更是蠢蠢欲動起來。也好在他明白這是花無錯不是蘇潯,不然再旺的火恐怕也會忍下來。
李越單手撐在花無錯肩側,指腹撫過他誘人的唇,笑道,「這可是你自找的。」
灼熱的吻在花無錯頸上、肩窩、胸前落下些許痕跡,衣裳已被扯得凌亂,李越熟練的挑開人衣帶,指掌探進裡衣貼熨肌膚。
花無錯也不生疏,一邊回應一邊替他寬衣。李越的身體較花無錯更為白皙,他不常練武,肌肉沒有一些漢子那麼明顯,但不顯得孱弱,線條很是漂亮,而且皇帝一直吃好又注重養生,皮膚摸起來手感非常好,讓花無錯愛不釋手。
要說以前臨幸妃子,哪一個不是洗得乾乾淨淨準備好,甚至事先塗好潤滑類藥物。李越不是不懂得情趣,但說實在沒什麼感情,有時候點牌也只當做例行的事而已,純粹當作發洩慾|火,懶得弄些其他事。
後來綁了林琊回宮,才開始做些前戲,他原是本著討好的心態,但林琊一直一副晚|娘臉,他就沒耐心了。只是這前戲他倒是沒停,不過目的不是討好,而是戲弄。
此時興致勃勃的尋找著花無錯全身上下的敏感點,心裡齷齪的想著要把身下這個人幹翻,讓他再囂張。
花無錯見他手法熟練,心裡不是滋味,伸手扣上李越後腦勺,往下一按又重新吻上李越的唇,唾沫交融間,他另一手握住了李越胯間之物。
那處已經和自己一樣腫脹硬挺著,花無錯是猜到了李越想幹的事,他也不急,甚至抬起一條腿貼上李越腰側磨蹭起來,手揉弄著龍根,時不時讓它頂上自己腿側以及同樣勃|起的地方。
李越的身體挺敏感,腰部被蹭又癢又酥,不停變成異樣的快感往下腹匯去,他不由挺動胯部,讓龍根在花無錯手中的摩擦力度更大些。
花無錯的手活比上次似乎要有進步,上次就知道來回擼,這次還曉得顧上龍蛋蛋,帶繭的指腹還時不時擦過鈴口,指甲刮騷著外邊一層細嫩的小皮,讓李越的喘息越來越重。
李越覺得整個人都在升溫,他熱燙的手掌撫著花無錯的腰後,再揉弄上窄臀,正欲窺探兩肉瓣間的入口,卻被花無錯伸手攔了下來。
花無錯牽引著他的手到自己身前,覆上硬挺挺戳頂著李越小腹的陰|莖,低啞著聲音道,「別急…」他說著手上動作越發快速,讓李越顧不得其他,只伏在花無錯身上配合著享受,最後低喘一聲,身寸了。
花無錯滿手都是龍精,沒給李越喘氣的時間,夾在李越雙腿間的膝蓋往外略移,就將李越的雙腿分開了些,手指從他會陰處劃過,直抵後|穴。
李越警覺的抬起頭,就見花無錯對著他笑,然後一個翻身把他壓在了身下,「陛下爽了,現在該輪我了。」
他邊說著,一邊已將不少精|液塗在李越穴口,李越驚怒,掙紮著要起身,卻被花無錯制得死死的。
李越慌忙道,「你敢?!」
花無錯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敢不敢。花無錯的指甲修得很齊整,圓潤的手指頭沾著液體強硬闖進緊閉的穴口,倒也不得很艱難。
李越渾身一僵,怒道,「滾出去!朕要殺了你!你這……唔唔……」
花無錯也不怕被他咬下舌頭,靈巧的吮吻著李越的唇堵了他的話,或闖進李越牙關卷舔,或見勢退回。扣住李越雙手腕的手也略略鬆了些,探一指在其手指上來回撫弄,像是安慰。
依然挺立的分|身和李越的相貼著摩擦,重新挑起李越的欲|望。手指在後方慢慢的進入一個指關節,再進得深一些,爾後又抽出來,溫柔而有耐心的重覆著這動作。拇指則在外不停按揉著肛口的擴約肌,直至感覺李越那處鬆軟下來,這才增加了一指。
這個時候的李越即憤怒又興奮,花無錯這樣慢慢擴張並不會令他感到很痛,最多有點脹脹的難受感,但這些很快就被龍根所傳來的快感所淹沒。
在花無錯執著的探索下,李越的身軀微微一顫,那種不同於以往的快感直衝腦際,卻令他覺得害怕和屈辱。
李越的眼眶有些泛紅,花無錯不知何時已經歸還他雙手的自由,他死死的揪著床單,雙眼瞪著花無錯,嗓子有些壓抑下的低沉,「出去…」
花無錯深深的看他一眼,拒絕道,「不行。」說著低頭在李越額上親了口,「放心,我不會傷害到你的。」
花無錯不停的逗弄著李越體內那個點,知道他越來越有感,才將濕透的三個手指從李越體內退出來,單手托起李越半邊臀部。
李越感到一個熱燙的物體碰上自己的那裡,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很清楚花無錯的尺寸,與自己相比不徨多讓。於是急急想開口威脅,不過還沒等他出聲,花無錯已經擠開穴口的嫩肉,一口氣將整根頂進去。
李越當下面無血色,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好半晌,他才哽咽道,「朕…要誅你九族……滿門抄斬……弄死你……」
花無錯不比他好過多少,忍著沒動,一手擼動著龍根撫慰,連連親吻著李越的唇鼻,「一會就好,你會很舒服的。」
「舒服……你大爺……!」李越唇瓣輕顫,眉頭皺成一團。
花無錯稍稍待李越適應一會,就不管不顧抽動起來。
李越疼得一直抽氣,內壁是反射性的夾得緊緊,只想把裡面的巨物給弄出去,卻差點夾得花無錯棄械投降。花無錯難得吐了個髒字,揚手就打上龍腚,「放鬆點。」
李越想死的心都有了。上輩子對林琊起色心皇位不保,這輩子引狼入室貞操不保。他自是不敢大聲呼喝暗衛等人進來的,如果他們進來,他顏面何存?
額上的冷汗漸漸轉換為熱汗,帶著李越幾縷髮絲粘在臉側,花無錯俯身親親他的鼻樑,在他體內的抽動已順暢起來。
李越這會已經緩過氣來,體內最為敏感的地方時不時讓花無錯頂弄一下,令他把持不住偶爾低吟一聲。這種感覺就算加上上輩子,李越也從來沒嘗過,讓他覺得熱,身體好像要融化了一樣,重新勃|起的龍根在花無錯手中跳動著,叫囂著給他帶來雙重疊加的快感。
花無錯見他一直咬著唇不哼聲,手探到李越背後將他抱起來,令李越坐到他腿根,兩人面對著面。花無錯托著他的臀抬高,又讓他落下去,使得自己進得更深。「舒服就叫出來吧,皇上……」
花無錯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可把皇帝刺激到了。李越雙手死死扣著花無錯肩膀,似乎想撕下一塊肉來,只聽他咬牙切齒的道,「你這……你這混帳…朕不會放過你的。」
花無錯眸色略暗,聞言只道,「那在死之前,草民只好豁出去盡興風流一次了。」
李越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又被花無錯壓了下去,雙腿被分開到兩邊,將私密處完全的暴露在他的視線中。
「皇上裡面又暖又緊,我真是一點都不想出來。」
「住口!」
「夾得我好爽…」
「混帳!!!」
花無錯看著李越漲紅的臉頰,眸中是難掩的情|欲,或又閃過一絲清明下的惱怒,真是越看越歡喜,直覺得那英挺的五官就是這世上魅惑人心的毒藥。
沒再如之前那般溫柔,花無錯的動作也粗魯起來,猛進急退的,龜|頭幾乎次次中標,直幹得李越說不出連貫的話。
「陛下還是要殺了我全家?抄我滿門?」
「你等著…嗯……」
花無錯笑笑,每一下都重重的頂上那一點,再只淺退出一小段距離,沒給李越喘息的時間又重新狠撞回去,讓李越有種會被這凶器捅穿的錯覺。花無錯單手又重新握住男人最為脆弱的地方擼動,指腹時不時擦過馬眼。
這滅頂般的快感令李越如置雲中浪裡,連腳趾頭都禁不住蜷縮起來,下腹匯聚的那團火要從體內呼嘯著釋放,他卻發現那裡被花無錯給堵了。李越難耐的扭動著身軀,手也朝下腹摸去,想要挪要開花無錯的手,「鬆開……放開那裡……」
花無錯自然是沒有鬆開,他也停下了抽|插的動作,只將龜|頭頂著那裡碾磨,一點一點儘量的讓自己的陰|莖捅到腸道深處,有種他想要連兩個軟囊都塞進去的架勢。
花無錯道,「陛下要不要收回成命,或者還是要誅我九族?」
李越連連搖頭,只想著讓他鬆手。
花無錯頂了一下道,「不收?」
李越道,「不,不殺你了……」
花無錯的聲音也有些不穩,「陛下君無戲言。」
李越只得附和,「君無戲言。」
花無錯還是沒有送他高|潮,他漲大的性|器在李越體內抽|送著,先前不停給他帶去快感,令他食之知味,這會卻不急了,輕抽慢送的,時不時擦一下那敏感點。
在嘗過那種快樂之後,花無錯這動作讓李越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性|器在腸道中不動之比他完全抽離還要難受,李越下意識的挺動自己的腰部。
花無錯注意到他的動作,笑道,「陛下想要嗎?」
前面射不出,後面又得不到滿足,李越都快被他弄哭了,眼眶紅紅的,眸子上氤氳一片,也不知是因為情|欲還是真要哭了。「你到底……想要怎樣?朕……朕……」
花無錯道,「說你是我的人,我就給你,絕不食言。」
李越搖頭道,「滾你!你們才……都是朕的。」
花無錯看著他這倔樣,都要氣笑了,當下真的把性|器埋在他體內一動也不動,只用手不停的撩撥龍根。
李越覺得腦子越來越渾濁了,到最後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想射。
「放手……別弄了!」
「那你說是不說?」
「混蛋!啊啊讓朕……嗯鬆開啊…」
「只要你說,我就給你。」花無錯壓在李越身上,唇離他很近,說完又含住李越的耳垂吸吮著。
李越的身體不停扭動,帶動花無錯的性|器在他體內蹭著,卻像是飲鴆止渴。他最終讓渴望壓過了理智,開口道,「朕、朕……朕是……你的…」
花無錯鬆開了對李越的禁制,在李越高|潮時連著好一頓抽|送,也跟著將熱液射到李越體內。他著實忍了好久,但對花無錯來說,最不缺的就是自制力。
射過之後,他也沒有馬上就拔|出|來,仍然在李越體內停留著。花無錯伸手替李越撩開那幾縷發,溫聲笑道,「雖然我說過,這世上我無親無故,沒有全家可以讓陛下抄殺。但是陛下下次再要抄我全家的時候,可要記得今日陛下說過的話。你是我的,我的全家可包括陛下你。」
李越高|潮時腦子一片空白,失神片刻回過味來,也聽見了花無錯的話,怒罵道,「滾!」
花無錯卻又重新摟上李越的腰,在他體內輕輕一頂,「陛下,夜還很長。」
李越:「……」
五更天,孫千忐忑不安的進入明鸞殿正殿,站立在垂簾之外剛想開口,有人從裡面探頭,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孫千看著這張禍國殃民的臉,壓低了聲音,「聖上該準備上早朝了。」
花無錯道,「少去一次會死嗎?」
孫千驚怒,卻又不敢輕易吵到皇帝,尖細嗓音顫聲答道,「不會。」
花無錯道,「他睡得正熟。」
孫千跟在皇帝身邊多時,自然知道皇帝最近睡得不好,時常半夜驚醒。他深深的看一眼花無錯,沒再說什麼退下了。
花無錯卻叫住他,「讓人打些水來。」
孫千點頭應下。
不一會有宮人抬著浴桶及水進來,將一切準備好後又離開殿中。花無錯笑著想,這皇帝身邊的人還是挺精的。
他興致好,多要了李越幾次,一次比一次久,把李越折騰得夠嗆。花無錯伸手摸摸李越的臉,把他抱起來替他清理身子。
或許是李越太累,或許是花無錯舉止溫柔,李越沒有醒來。花無錯期間忍不住對李越是親了又親,弄乾淨兩人後,把床單扯下來往外一扔,又給李越那處紅腫的地方上了藥,才替他換上奴僕們準備的乾淨衣袍。
花無錯以前還真沒這樣伺候過一個人,不是很順手,但虧得有耐心。
☆、第九章
李越睡醒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他覺得餓,而且渾身無力痠痛。不過不是那麼難受,身體並沒有什麼讓他難以忍受的異樣,旁邊甚至有涼風徐徐送來。
他睜開眼才發現花無錯正側臥在他邊上,一手支著腦袋閉目養神,另一手拿著一把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為他打風。
李越發現那扇墜兒和扇骨都有些眼熟,看了一會才發現,那不正是他的扇子嗎?皇帝的東西自然金貴,那玉製扇墜可說是天下無二。當初在淮城的時候被雨淋了,因為扇面壞了他才扔掉。現在扇面倒是讓人換掉了,可怎麼會在花無錯手上?
他想了一想,應該是花無錯找他時發現的扇子。
花無錯一直帶著這柄扇子?
李越還沒理清心頭滋味,就見花無錯搖扇的動作頓了下,他慌忙閉上眼睛裝睡。
兩人一前一後的閉眼睜眼。花無錯看著李越,唇角揚起愉悅的弧度,也沒有揭穿他,只是俯身在李越臉上親了一親,什麼也沒有說,收好扇翻身下床,走了。
他剛走一會,孫千就進來了,在外躬身道,「陛下可要用膳?」
一個枕頭從簾帳內飛出來,砸了孫千滿頭滿臉。
炸毛的皇帝是需要安撫的,但顯然花無錯知道不是在這個時候。所以花無錯在這裡等皇帝醒過來,讓皇帝知道他沒有吃乾抹淨立刻走人後就閃人了。
李越起來吃了點東西,再兢兢業業的前去處理政務。幾本奏摺已通過中書省上傳到御書房,李越翻開看了幾眼,沒看進多少。
他覺得怎麼坐都不舒服,御案之下還有幾位臣子求見,為一點兒雞毛蒜皮的事喋喋不休,讓李越更是覺得頭痛不己,最後他忍無可忍,也不管臣子說到哪說些啥,直接寬袖一拂,嘩啦一聲將案上置物全掃落到地,陰冷的道,「都給朕滾!」
李越這翻動作讓下邊幾人皆出了一身冷汗,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哪句話沒揣摩好觸了逆鱗,也不敢多留,夾緊尾巴告退了。
待耳根子清靜了,李越一個人坐著思考。
他覺得自己是有點喜歡花無錯的。隨即他似乎被自己這個念頭驚到,表情略微錯愣,喜歡?
李越接著釋然了,喜歡就喜歡吧。
但想起昨夜,李越又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傢伙用酷刑折磨一遍。但李越心裡是清楚的,他不是那麼的……那麼的難以接受被壓了這個事實。畢竟在不靠外力的作用下,是自己武力不如人,也只能認了。他覺得有些無奈,無奈中又帶著幾分對花無錯的縱容。
李越似乎捕捉了自己這種心態,當下如遭雷霹。
孫千候在一邊,看著皇帝那忽青忽白忽紅忽黑變化莫測的臉色,想到晌午那個枕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
皇帝因為身體關係偷了兩天懶,花無錯也一直沒有出現,他鬆口氣的同時又隱隱有些不自在,當然他拿因為沒有狠狠暴揍到花無錯為理由來解釋。
又過幾日,花無錯還是不見蹤影,李越覺得他大概是怕自己報復他,所以才躲著沒來。李越當然想過下次花無錯敢再來,就讓暗衛群毆,最後綁了把他先叉叉再圈圈,然後圈圈叉叉。
不過皇帝也只能想想了,遇上花無錯這個茬,這輩子想要翻身怕是難了。
李越又做了那個夢。夢裡戚伏刀帶兵逼宮,接著孫千死在了他面前。然後是火,撲天蓋地的火苗,攔了出路,也斷了後路。
李越驀然驚醒。
花無錯的手正被他死死抓著,一雙明亮的眼眸略顯擔憂的望著他。
李越抽回手坐起來。
花無錯道,「你又做惡夢了。」不過他也只是順口那麼一提,就從旁邊拿起之前放置的一本冊子遞給李越,「喏,這是本內功心法。現在練雖然起步晚,但好在你有一點基礎。我看你那麼喜歡武功,特意去幫你搶來的。」
李越瞟他一眼,接過冊子翻了翻,「哪搶的?」
花無錯道,「陛下身體不適合練陰邪功法,我打聽了好久挑揀了好多才選定這一本,即有成效又不傷身。不過是個小門派,傳人不成氣候悟性差,這心法若不交出來也是明珠蒙塵暴殮天物。」
李越看他一臉討好的模樣,琢磨了一下他的話,問道,「你該不會滅了人滿門吧?」
花無錯像是想到什麼,表情都冷了幾分,「他們太不識相了,乖乖交出心法不就和和滿滿,非要玩點小聰明還讓人帶著跑,要不我能耽擱這麼久?」試圖想耍他的人永遠都沒有好下場的。
李越知道花無錯的脾性,但也只是猜測,聽他這麼一說,就覺得手上的小冊子太燙手,差點拿不住。他沉默一會,忍不住問,「你確定斬草除根了?」
花無錯:「……」
李越又道,「確定沒留活口?別人知不知道是你幹的?你沒栽髒到朕頭上吧?」
花無錯:「……」
李越又朝明鸞殿外瞄了眼,「沒人跟蹤你吧?」
花無錯頓時哭笑不得,他原還以為李越會責罵他殺人不眨眼什麼的,他都已經想好一堆兒說辭了,哪裡知道皇帝的思路完全和他不在一個道上。最後他只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來,「我辦事,你放心。」
李越思來想去,確定這不太可能成為禍根後,才點頭道,「那就好。」
這兩位非常有反派的自覺,而李越更不是吃齋信佛的好人,他這輩子千里迢迢的去救魏燎也是為了自己,甚至想著讓魏燎能為自己所用,畢竟魏燎還是頗有才情的。不然他大可換一個欽差,或者派人跟著趙鐋最後幫把手送魏燎上路。
花無錯坐在龍床邊上,伸手攬過李越親一口,笑道,「你真是壞透了。」
李越把冊子往枕頭底下一塞,冷哼道,「沒你手段狠。」
就這小模樣撩得花無錯心癢難耐,一不做二不休把皇帝壓倒熱情的吻了上去。
李越自認是床上老手了,可遇到花無錯也不知是返璞歸真還是因為武功被單方面壓制,糊裡糊塗的又被吃了一次,可憐他次日清早還要上早朝。
李越的低氣壓讓一些朝臣惶惶恐恐,生怕皇帝是因為知道了點什麼不乾淨的事情,雷霆風行般的把自己像趙鐋一樣斬了。
他們哪裡曉得皇帝這是夜夜換地方睡,夜夜被夜襲。
也好在花無錯索取有度,大多數並不動他,只是抱著他睡。李越有時一人歇下,第二天卻是在花無錯懷中醒來,連惡夢也發得少了,這才讓李越的臉色漸漸好轉起來。
李越又回覆了原先的生活,上早朝,御書房處理政事,下午若有得空就去和謝千秋練練手或與太傅下棋,夜晚則在花無錯陪同下修習內功心法,偶爾起了性致,第二天就罷朝了。
這日華戈外干回來,李越正在御花園。
他著一身白色勁袍,護臂上繡有銀色龍紋,那一頭烏髮簡單利落的束起,沒戴什麼紫玉金冠,整個人看著很是精神。
他從孫千手裡拿過一支翎羽箭,於指間轉正方向後搭上弓弦,振臂拉開了幾百石的長弓,隨著咻一聲那箭射了出去。
箭尖銳不可擋,直破開原本射在靶心的箭支尾部,將之從中一分為二,深深嵌入箭靶。
華戈在一邊看著李越那百步穿楊的勢頭,想著這數月不見,皇帝內力居然精進不少。他靜靜的瞧著他又射了幾箭停下,才上前拜道,「陛下。」
李越擦擦汗,又喝了口涼茶,「事情辦得如何?」
華戈道,「人已在天牢。」
李越道,「走,去看看。」
李越換了件尋常人家的便服,與華戈一道去了天牢。
天牢可與普通牢房不同,甚至連刑部大牢也不可比及。裡面的關押人數不多,進去的人大多都是由皇帝親自下令關押,極少有人能活著出去的。
李越在位五年,細想之下,這五年他還真沒抓過什麼人進天牢,裡面關著的囚犯應都是先帝下的命令。
這次派華戈出去抓一個人回來,也沒給華戈定什麼期限,想著那是個棘手的人,倒沒料到華戈用了三月餘就把人帶回來了。
李越通過幾個機關門到一暗室前,裡面關著的人衣發凌亂,手足皆被鐵鏈所鎖,卻是神色自若,看不出狼狽之態。此人四十有餘,鬢有白髮,樣貌俊朗,一般人見了只會覺得眼前一亮,誇一句好個仙風道骨的美男子。
他此時聽見外面有動靜,抬頭看去,細下打量起李越來。
李越朝他略拱手作揖,一派江湖作風,「沈神醫,久仰。」
沈笑不認識眼前這二人,更琢磨不出他二人的身份,也就沒開口。他被人弄暈後都是給蒙著眼睛點了穴道趕路,直到進了這裡,手腳換鐵鎖銬上,這眼上的布條才拿下來。
江湖上有人稱神醫的沈笑,以及人稱鬼醫的洛滄海。這二人一正一邪,卻不知怎的總是形影不離。不過有些事大家不說不代表不知道,只是平日裡略有避諱,沒放檯面說罷了,至少李越知道還有人因他兩焦不離孟,便送了『滄海一笑』的說法。
李越還知道,這二人是林琊的師父。
想當初把林琊弄得半死不活,懸重金尋神醫,就把這尊請到宮裡了。可笑他還自詡情深幾許,人家本來就是認識的,還瞞著他串通一氣。
不過若不是此人,林琊大概早死絕了。
這輩子,李越自然要先把沈笑抓起來,關在這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免得哪天重傷了林琊之類人,又讓他給醫回去。
李越後面也一直沒說話,只是在沈笑面前踱來走去。
沈笑在腦中將他二人樣貌過一遍,開口道,「沈某孤聞寡漏,不識得公子。不知是何處得罪了公子,要將我囚禁於此?」
李越道,「沈神醫不必擔憂,神醫懸壺濟世受人愛戴,我若要害你性命,豈不與天下人為敵?在下只是想請神醫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罷了。」
華戈已經習慣了愛裝的皇帝,他也習慣了面無表情。
沈笑道,「這『一段時間』又是多久?」
李越暗道那得看你徒弟什麼時候升天,面上故作神秘不再答話。他親自過來只是來看看此處是否隱秘,現知機關複雜,且外邊守衛森嚴,確認過後自然放下了心,就準備走了。
行將幾步,他又突然停下,轉身對沈笑道,「神醫醫者仁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世上因緣際會,也許正因為你救了這一個人,而害死了另一個人。」
沈笑愣了一愣。
在李越身影沒消失在眼前時,他道,「公子身上的香味十分獨特。」
李越頭也沒回,彷彿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初時,李越也確實不以為意,香味?他平時用的可都是進貢的上等熏香,不獨特才怪。
但離開天牢時,他漸漸回過味來。那沈笑突然來這麼一句,恐怕是別有用意。
他低頭聞了聞,問華戈道,「朕身上有什麼奇怪的氣味嗎?」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是想過NP但是發現花無錯和李越比較臭味相投,兩反派大BOSS。華戈倒是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麼處理他的感情了=_=事實上,華戈原來是直男,被皇帝一吻扳歪了。小花本來就是彎的,家裡還有幾個男寵而且華戈一悶葫蘆,小花要是在李越身邊,趕腳根本沒有他說話的機會所以是NP還是1V1呢?
☆、第九章
他低頭聞了聞,問華戈道,「朕身上有什麼奇怪的氣味嗎?」
華戈站在李越身後,聽他如此問往前跨了一步,胸膛幾乎貼上李越後背,沉吟片刻,他道,「陛下平時用的都是問綠,香味清淡怡人,看來今日也是。不過……這其中確是夾雜了其他氣味,似是一抹冷香,若有似無,幽而遠。要不是有心人提點,恐怕很難察覺。」
李越幾乎下意識的往回走,想去求助神醫。但不過幾步,他又遲疑了。「華戈,你可知這味是個什麼明堂?」
華戈道,「卑職不知。」
李越防著沈笑那是必然的,他甚至懷疑沈笑是故弄玄虛,好讓自己喚他看診,他再趁機在自己身上或者其他別的什麼地方動手腳。
不過這一點上,他也算是多想了,華戈做事向來謹慎,早早就將沈笑身上的一干雜碎物搜走處理掉了。沈笑確實是想脫身的,但他若欲傳信求救,也得有外力可借。
李越終究是沒有回頭去找沈笑,而是回了宮宣御醫過來。
御醫也說不出這是個什麼味道,有什麼作用,只道應於身體無害,李越這才鬆口氣,他可怕被人下了什麼慢性毒。然而這事不弄個明白,終究是如梗在喉,縱他裡裡外外換了衣物,那氣味仍在。
華戈斟酌後道,「陛下或可去問謝首領。」
皇家暗衛明面上自然是保護皇帝,看起來像盾,但事實上,他們也可以是一柄利刃,一雙眼,替皇帝做一些朝廷不方便做的事。而很顯然,李越手下的暗營在這方面已經有一個相當成熟的體系,除了最擅長的隱匿和武功,他們還需要懂得追蹤,情報收集等各方面。
雖說在李越意氣用事之下,讓華戈擔任了暗衛首領一職,但事實上很多事情華戈都沒有謝千秋來得清楚。只因他跟著皇帝東奔西跑,實在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接手。
李越聽華戈這麼一說,自然也想到這個點。謝千秋雖說處於帝都,但知道的不一定比江湖上那些販賣消息的人少。
不過華戈也同時察覺到皇帝週身的氣壓驟然急下,有點不明白皇帝這是哪兒又不高興了。
李越又哪兒不高興了?還不是想到上輩子的事氣自己色令智昏,這麼個精英組織就用在林琊一個人身上。
結果呢?報應啊,這絕對是報應!
謝千秋看皇帝那樣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還是很無措的。
皇帝甚至按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朕一定會好好對你們。」
他這話差點沒令一個在房樑上蹲點的影衛一頭栽下來。很顯然,這個你們並不單單指謝華兩位首領,包括暗衛營的所有暗衛。
華戈道,「陛下,正事要緊。」
李越這才將事情原由說予謝千秋聽。
謝千秋識別了一會氣味,恭敬道,「這確實無毒,不必過於擔憂。不過卑職也說不出這是什麼名,但卑職猜想這與追蹤是脫不掉干係的。」
李越道,「追蹤?」
謝千秋道,「是的,有的江湖人會用這種東西,俗稱千里追魂香。身上有了這香味後,有些人經過特殊手法或借外力,比如專門訓練過的動物,數十里乃至百裡皆可追蹤到其所在方位,最終尋到他。不過陛下身上的香與千里追魂香有所差別。」
李越的臉頓時就黑了,不用再想,他已經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了。
難怪他夜夜換宮殿歇息,花無錯都能準確無誤的找到他。
再說花無錯是誰啊,那可是罔極的主人,江湖正派人仕都稱他為大魔頭,他要沒點手段,怎麼坐得穩這位置。要說這王位還要講什麼正不正統,是不是名正言順應了民意,這黑道的江湖門派可不管這麼多,他們更傾向於武力。
花無錯才認識李越也不過幾個月,可他就愣是把皇帝的性子給摸透了。正如他自己所言,是料著皇帝不會拿他怎麼樣,這才敢膽大包天。
謝千秋道,「陛下適才說換了衣物香味還未散去,卑職注意了一下,這香味應是被下在頭髮上,多洗幾次也就能散去。」
「知道了。」李越擺擺手,擺駕回寢宮去了。
一路上華戈都有注意李越的表情,竟是看不出喜怒。
他如常用了晚膳,又臥小榻上看書。期間讓宮婢挑了好幾次燈,夜深也還未入睡,好幾次哈欠連連,仍強打精神,續翻書頁。
華戈想他該是在等什麼人。
直到丑時初,李越手中的書掉落地上,他本人也沒再逞強醒來。
孫千彎腰撿起了書,小聲指派幾個宮婢將燈熄了,只留一盞於殿中,後遣了閒雜人等出殿。
華戈略為疑惑,從暗處現身,「孫公公,這?」
孫千道,「陛下入眠不易,稍有動靜怕會驚醒,另外……咳……我等也還是出去吧。」孫千知道暗衛的存在,但平素不相言語,皇室忌諱他心裡跟明鏡似的,也不多說話,只是自個出了大殿。
華戈看看皇帝,前去拿了件披風小心替他蓋上。
現下已是八月,秋老虎咬人,但到了晚間卻還是夜涼易寒。
花無錯今夜沒令李越失望,還真來了。他有幾日未進宮,李越就琢磨著他該來了,果然又是一身黑衣夜襲皇宮。
這數月下來,花無錯別的不說,倒是令皇宮巡邏禁衛每天三更半夜都特別精神抖擻,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就想擒拿這夜賊好去皇上面前邀功。
花無錯雖然是正兒八經的一身黑衣,但卻是沒有戴面具的。他與一干禁衛軍已經照過面,免得哪天真遇上刺客,疏忽之下捅婁子。
他們這些下人自然不知道主子在想些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這位確實是皇上身邊的人,皇上曾下口諭,說誰要抓住他,那就大大有賞。但隔了幾個時辰,又讓孫公公傳來旨意,切不可傷人性命。
但這人武功實在是高,而且每次來線路都不一樣,他們想定點埋伏也不成。這可深深打擊了一直以來稱是把皇宮守得跟銅城鐵壁似的禁衛軍們。就算不為那點賞,也要替自己爭口氣,連帶著平時訓練也加了把勁。
外頭的幾個暗衛見他身姿靈巧的落在大殿外廊,皆默契的抬頭望天。
花無錯倒也不是時時著一身夜行衣,只是偶爾想來玩點情趣,看著小皇帝受驚嚇的表情還是挺有意思的。
他這時放著大門不走,偏從窗戶進去。
哪知道才打開一條縫隙,一股內勁夾帶著薄刃就破空而來。
花無錯也是個藝高人膽大的人,兩指一探,徒手將利刃接了下來,夾在指間。也在這同時,另一手帶開窗戶,掌心撐著窗欞已翻入明鸞殿中。
「我道皇帝今兒是怎麼了,原來是你。」花無錯看著華戈,單手環臂把玩著那枚暗器。
華戈不動聲色的站在李越身前,擋了花無錯的視線道,「陛下歇著了。」
花無錯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是怎麼進來的。」
華戈視他為無物,木著一張臉站在原地未動。他才沒那麼蠢,外面幾個影衛又不是吃白飯的,花無錯能進來想必另有文章,且與皇帝有關,何苦自找不痛快。
花無錯知道他那點心思,唇邊露出個笑意,朝前走去。
華戈伸手攔住了他,花無錯伸手與之交臂,未曾推搡就過起招來。
作者有話要說:兩攻相爭必因一受
☆、第十章
華戈伸手攔住了他,花無錯伸手與之交臂,未曾推搡就過起招來。
須臾已過數十招,花無錯視線一轉,笑道,「誒,陛下醒了?」
李越淺眠不是說假的,他警覺性又高,自然早早醒了,此時看二人交手正津津有味,隨口客套道,「嗯,不用管朕,你們繼續。」
花無錯:「……」
華戈:「……」
過了會李越見二人不動,就道,「你們不打了?既然不打,那華戈你先退下,朕有話要對他說。」
華戈不會違抗聖意,雙唇一抿,低頭退出殿外。
李越盤坐在軟榻上,下巴微微昂著,這高度原本比花無錯要低一些,偏那神情與眼色,就像是在俯視別人。「花無錯,你這本事…那還真是日日漸長啊?」
花無錯正色道,「那都是陛下以身督促,□有方。」
李越一把將榻旁矮幾上的茶具掃落在地,「放肆!誰跟你說這個了!花無錯,你真是狗膽包天,敢在朕身上動手腳!」
花無錯拱手作揖,身體卻是站得筆直,「陛下息怒,只是這皇宮太大,草民怕迷了路,才不得己而為之。」
李越怒道,「狡辯!」
花無錯一笑,斂了斂表情上前道,「是不是陛下心中清楚。」
花無錯突然湊近,使得李越反射性往後仰躲。「朕清楚什麼?」
花無錯見狀更是俯下身,看著李越的眼睛道,「陛下心中清楚,草民一路隨陛下進京,是因為草民喜歡陛下。可是陛下是一國之主,後宮佳麗三千,草民就算是個女人想求名份,陛下恐怕也要顧著禮制難以成全。草民自知身份卑微,只想著,因著思念陛下來找陛下時,便能見到陛下。陛下若再微服出巡,草民也能得知陛下在何處,好盡綿薄之力,護陛下安危。」
李越只覺得面上發燙,老臉通紅。「朕……朕……朕才沒有那麼風流,三千佳麗也是宮女居多,妃子才那個幾個,朕已經好久……」好久沒臨幸后妃……李越打住沒將後面的話說出來,像是突然反應過來的屈起膝蓋,一腳蹬上了花無錯的胸腹,「你這些花言巧語,是在哪學來的?再胡說八道,朕讓人割了你的舌頭!」
花無錯被他蹬得退後了好幾步,伸手揉著自己肚子道,「陛下,草民真是一片肺腑之言。」
李越笑道,「知道了,朕定不會負卿一片真心,趕明兒就宣禮部等人進宮議事,賜封你為妃如何?」
「……」花無錯心道這小貓亮爪子撓人還是有點痛的。他面色不改又湊回去,直接把皇帝給壓在軟榻上,「那甚好,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該賜草民什麼名號。」
華戈站在殿外廊下盤龍大柱的陰影當中,也不知是何心思。
只幾刻鐘後聽得皇帝在殿中怒罵花無錯,又要喚人進去將他拿下。
華戈方反應過來想進殿,旁邊卻有一人出來擋在他面前道,「首領,還是……別進去為妙。」
華戈問道,「他是不是常來宮中?」
那人,也即是暗衛中編號為七的七號道,「是的。」
華戈道,「留著過夜?」
七號道,「過夜,時常都是他伺候陛下更衣,直到陛下去上朝,他才離宮。」
華戈點頭,表示知道了。七號也點頭示意,隨即隱回暗處。
七號擋得相當及時,不過多久,殿中便沒了李越憤怒的叫罵,反倒是吟阿有聲,不用想也知裡頭該是一室旖旎,春|色無邊。
第二日李越自是沒能去上早朝,待他睡醒時已是日在蒼穹正中。
花無錯也還沒離去,正摟著他睡得正香。
李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他踹下了床。
花無錯爬回去,伸手替他揉腰。
李越躲閃了兩下,懶得再動了。昨夜花無錯真是把他折騰得夠嗆,後來回過神來,發現這丫是在轉移話題時已經晚了。他們從追魂香討論到妃號的問題,再從妃號討論到身體構造問題,接著又是叉圈契合度問題……
平素花無錯還算懂得節制,在李越或孫千之類人看來,便是識大統,不行惑主之事,很少像昨晚那樣放肆,李越現在甚至都不想說話,覺得嗓子乾啞。
李越想大概這個男人是因為封妃的事情耿耿於懷,可明明就是他自己先提及此事,這個混蛋。李越側身背對著花無錯,大半天沒搭理他。
花無錯見狀也不說話,只是揉捏人腰肉,眼底是掩不去的笑意。他知道這個時候哄不得,一哄,還會讓皇帝面子上下不去,會覺得他在自己眼裡矯情。
帳簾外,華戈不冷不熱的聲音響起,「皇上,該起來用些膳食了,否則對龍體不好。」
花無錯道,「首領大人怎麼幹起孫公公的活了?」
華戈仍是一板一眼的,「孫公公去了太和殿傳話,讓候了陛下一早上的大臣們散了,早朝不上了。」
李越咳了聲,「嗯,更衣吧,朕一會去御書房。」
花無錯一直沒有離開的意思,直到陪李越用完膳。
因不上朝,李越也未著正裝,只是坐著龍攆走了。花無錯目送著帝駕離去,雖然華戈不見身影,但花無錯知道他必是在暗中護著皇帝的。
禮部尚書賀秉章及吏部尚書陸銘已在御書房候了多時,前幾日剛剛會試完畢,他們此來只是向皇帝稟告殿試一事。
李越一聽就笑了,康錦堂他著人查過,去年中的桂榜榜首,這會試三年一次,卻不知他今年會不會來京中。不過……若是上輩子,他卻是要晚兩年出現的。
李越道,「進為貢士的考生名單帶了嗎?」
陸銘從袖中拿出摺子,雙手呈上。
李越一眼掃下去,就見了康錦棠三個字在第一位。李越微微笑道,「此事兩位愛卿好好安排即是。剛好,不日即是中秋,待發完榜倒可在宮中設宴接一接進士們。」
賀陸二人皆應下,賀秉章又呈一捲軸再道,「這是內閣預擬的考題,請陛下過目。」
李越從孫千手中接過,打開看了後道,「嗯,朕會仔細挑擇,明日讓孫千給你們送去。還有事嗎?」
賀秉章與陸銘皆折腰作禮道,「微臣告退。」
李越將試題都看了一遍,用硃筆圈了三題,起身對孫千道,「朕要出宮一趟,你不必跟著了。」
孫千道,「陛下可要帶隨從?奴才這就去安排。」
李越道,「不用,華戈跟著就好。」
帝都繁華,鬧市更是如此。幾近客棧酒樓更是客滿無虛席,大多是進京前來赴考的考生,閒時詩詞相會,倒令這街多了文儒之息。
「主子,這邊請。」五號跟在李越身後引路,將他帶至一酒樓雅間前。
李越還沒推門進去,就聽見了小豆子興奮的聲音。
大概是吃得高興,正是笑聲歡怡。華戈為李越打開門,裡邊坐著的人就紛紛朝外看來。
在座除了康錦棠和魏燈,還有幾個年輕人,看來也是貢士。
魏燈一見李越,眼都彎成了月牙,站起來就朝李越撲,「岳哥!」
李越這邊沒人攔著,倒是康錦棠連忙站起來呵道,「小豆子,不得無禮!」
李越笑著揉揉魏燈的腦袋,「無妨。」他牽著魏燈的手隨意尋了個空位入座,示意康錦棠出坐下,再道,「錦棠,這幾位都是你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的科舉殿試在時間上可能跟古代常例有出入,請勿考據=_= 因為戚大將軍快出場了,康錦棠要在他回朝前再次跟李越見上面,只能這樣安排了。
☆、第十章
康錦棠笑道,「嗯,這位是韓照,這是沈青。這位了不得,文武全才,文試優異,武試還在三甲當中,叫凌雲上。」
在座三位,韓照英挺,沈青秀氣,凌雲上人如其名,氣勢不凡,
李越道,「真都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在下岳吏,還請多多指教。」
三人皆笑著招呼。
事實上五號前日就奉了皇帝之命出宮尋人,知道名字又知身份,以及可能的出入地點,查人自然簡單起來。皇帝還特別吩咐他,若是找到人,也不必急著回宮覆命,就留於暗處保護此人。現在李越出宮要找他,也就水到渠成。
李越看著面前這幾位年輕人,腦子裡回想幾遍,實在沒什麼印象,按理說,倘若真如康錦棠說的,這幾人才華不小,將來定是拜堂入官,大有成器,怎麼會在朝廷上無聲無名。
三人打聽李越身份,李越只道是商家,曾去過安寧,與康錦棠是舊識。
魏燈一聽就來勁了,一邊嘴裡含著吃的,一邊還嚷嚷著李越和他相遇的過程。
雖說無傷大雅,但也實在有損天威,康錦棠提心吊膽一直看著李越臉色,但見他略有些尷尬的赫色,卻沒發怒,只是偶爾會出手賞魏燈一個爆栗子。
眼看日已西移,那三人也相繼起身告辭,李越道,「凌公子請留步。」
凌雲上在門前回身,略有疑惑,「怎麼了?」
李越道,「凌公子倒是有些面善,看舉止氣度怕是出身不低,未請教?」
此時沈青與韓照已離去,凌雲上看康錦棠一眼,心道這岳吏怕不是普通人,也不再隱瞞,「家父凌湛。」
李越道,「凌湛?」
凌雲上道,「正是,沛州節度使凌湛。」
李越又道,「凌熵凌老將軍是你何人?」
凌雲上道,「在下祖父。」
李越哦了聲點頭,出了會神,嘴裡喃喃道,「原來是你們啊……」
凌雲上道,「岳公子?」
李越回神笑道,「凌公子家中良才倍出,幾代為官,為江山社稷付出幾多心血……適才聽你一番言談,將來必定是國之棟樑。」
凌雲上一笑,「承您吉言。」
凌雲上走後,康錦棠道,「皇……咳,岳兄認識他?」
李越捏了把魏燈的小嫩臉,「不算是認識,小時候見過幾面,後來……對了,我還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康錦棠道,「不敢,岳兄請說。」
李越道,「這小豆子,我實在心喜得很,想帶回家陪我玩幾天,你捨得放人不?」
「這……」小豆子絲毫不懂宮中規矩,年紀又小沒心眼,要是進了宮,就算有皇帝護著,也怕難免會得罪於他人。
康錦棠正不知如何作答,便聽李越道,「小豆子,去你越哥家作客好不?」
魏燈拍手道,「好啊!」
康錦棠滿頭黑線,氣憤小豆子這胳膊往外拐,人家皇帝連樣東西都沒拿出哄,直接一句話就被人騙走了。當然他這想法是不對的,皇帝怎麼看也不像個拐賣小孩的人販子。
李越笑道,「小豆子都答應了,你就放人吧。放一萬個心,他跟著我,絕不會出事的。」
康錦棠只得道,「小豆子性子野,岳兄還請多擔著。」
李越道,「你過幾日就要殿試,小豆子在我這,你也可少花些心思,好好考,我等著你為天下百姓造福。」
康錦棠眼中神采飛揚,定定的看著李越拱手道,「康錦棠,定不負所望。」
李越也不再多說什麼,帶上魏燈走了。
原天瑞六年,翰林院一場火燒死了好些人,同年出的狀元榜眼,都夭折在這場大火裡。李越已經想起來了,這裡面便有凌雲上等人。凌湛痛失愛子,從此臥病不起,凌熵老將軍亦是心有餘而力不從,後來手中大部分兵權又讓李越散給戚伏刀手下出來的人。
戚伏刀為了林琊策反多年,大計成時與李越鬧翻,那時候朝廷命官大部分是一面倒,但這凌熵倒不知是愚忠還是之前受先帝所托,一直站在他這邊。可惜那時,凌熵手中已無大權。
魏燈畢竟是個孩子,沒那深的心計,知道李越是皇帝時也只驚訝了一下,沒過多久就讓李越用食物引誘了。
李越還讓內侍府給他做好幾身衣裳,再給束髮戴冠,平時皮得緊的孩子,居然也像模像樣,隱有幾分英姿。
華戈在邊上默默看著,孫千也閉口不言。他就是覺得奇怪,皇帝要喜歡孩子,又不是沒有小皇子小公主,怎麼偏偏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孩這麼上心。
他可不知道皇帝心裡的打算,康錦棠日後必是拜相無疑,這小豆子也何嘗不能成才。華戈早給看過了,骨骼清奇,是塊練武的好料子。李越打算讓謝千秋教他習武,往後再送入軍中磨練。
李越就算上輩子一直無心政事,然畢竟從小被立為儲君,帝王家的馭人之術又怎會不懂。
康家父子承他恩惠,他當初又在淮城救了魏燈一命,將來自然是會誓死效忠。而且,自家的皇兒最大也才不過三歲,一身骨頭軟得跟綿花似的,李越那是怕得不得了,哪像小豆子,筋壯骨健,磕磕碰碰也不擔心。
這當口,李鉞前來向皇兄請安,哪知道在殿中瞧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大驚失色的叫道,「皇兄,我聽說今天你從宮外接來一位孩子,我原來還不信,你從哪兒弄的私生子?!」
李越正想開口斥罵,小豆子先跳腳了,「胡說!我姓魏名燈,哪裡是什麼私生子!」
李鉞伸手捏住魏燈的臉道,「魏燈?不是私生子,我皇兄幹嘛對一個不相干的人這麼好。」
魏燈毫不示弱,伸手就要捏回去。可惜他現下才十歲,個子全沒長開,沒有李鉞高大。李鉞見狀就以掌心覆著他頭頂,推得遠遠的,魏燈掙扎幾下還鉤不著他,他就笑道,「多大個小不點,本王還治不了你。」
哪知他話音剛落,他被魏燈頂得連連退後幾步,沒站穩就讓小豆子反擰了手,疼得他哇哇大叫。
李越看著這一個包子臉和一個娃娃臉互掐,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數日殿試之後,康錦棠果然居金榜之首,凌雲上次之,韓照為探花。李越按以往習慣把他們安排到了翰林院,隨即又下了一首旨意,令內務府翻修重整翰林院。
當夜,他便在羽文殿設宴,將入榜進士皆邀入宮中。
李越高座主位,不吝笑容,說的話不多,每每皆言語溫和而不失威嚴,著實一派明君作風。
散宴後,又留了康錦棠等四人。
凌雲上等皆跪道,「那日不知陛下身份,失禮於聖駕之前,望陛下恕罪。」
李越笑道,「都平身吧,是朕有意瞞著,你們何罪之有」
凌雲上起身後道,「錦棠實在不夠兄弟,居然也不暗示一下。」
李越道,「他哪裡敢,怕朕治他罪吧。」
康錦棠道,「陛下英明。」
李越睨他一眼,回頭看向凌雲上,「雲上,朕記得幼時你還當過伴讀,後來你父去了沛州,就未再見過面了。」
凌雲上道,「確是如此,那時陛下和微臣都還年幼,再見面,微臣眼拙,竟然未能認出陛下。」
李越道,「賀秉章說你武試亦是不俗,不知道你以後是想從文,還是隨凌老將軍從武。」
凌雲上道,「微臣才疏學淺,哪裡想得到這麼遠,實在是在家中無所事事,礙了家父的眼,才被耳提面命趕著前來京中卦考,好效忠陛下。不過按家父的意思,微臣需得在翰林院歷練上幾年才行。」
李越不知天瑞六年翰林院的大火事出何因,但後來查出只道是翰林院年久失修,那時又恰好天乾物燥,火燒得猛,沒一會就塌了,外人來不及救。
原來的天瑞五年,康錦棠未能來參加科考,凌雲上也不曾和李越見過面。韓照奪魁,沈青榜眼,凌雲上其實無心仕途,得了個第五名,別人也不知他是凌老將軍孫兒之事。
探花是趙簡之,趙鐋的侄兒,此人有些才氣。太傅劉愴當時看好韓照與凌雲上,願為這倆日後當舉薦人,他心中不平。
那幾個青年才俊也著實是死得冤。這事兒不是什麼蓄意謀殺,只是那日小聚都喝多了,平日裡韓照與沈青又走得近,幾度被人拿著開玩笑,趙簡之見眾人醉得厲害,也就突發了個念頭,就將他們幾人全鎖在一屋子,還費力扶著他們擺出些尷尬姿勢,打著明天一早前來看好戲的心思。
哪知他走後不久,之前被碰到而移位的燭台倒下了。
事發後趙簡之慌神去找趙鐋,趙鐋靠著人脈和手段硬是將一些可疑之處給壓了下來,全當意外處理。
而現如今,因趙鐋東窗事發,趙簡之受累已經沒有資格再入仕途。
不過李越不知因果,他之後為了小心起見,又本著惜才之意,特地調了二十人侍衛,分晝夜專門在翰林院巡邏。
其實那日在酒樓,因李越刻意問話,凌雲上已經留了個心眼,再加上與康錦棠交好,被其激出幾分好勝之心,再殿試也未藏拙。
李越帶著他們在御花園走了段路,至一殿前,便聽見訓斥聲。
謝千秋手中拿著一把戒尺,揮起就落在魏燈小屁股上,「壓低一點!」
魏燈委委屈屈的叫道,「師父……」
謝千秋道,「這才一個時辰不到,你腿就抖了。」
魏燈還是委屈,「可我也沒練幾天啊,這事急不來的。」
謝千秋道,「你說得對,急不來要多練,十年磨一劍。那就再加一個時辰,蹲完了才能吃飯。」
「哦……」魏燈的小包子臉皺成一團。
謝千秋朝殿門走去,下跪拜道,「陛下。」
李越讓他免禮,又對康錦棠道,「這小豆子,別看他人小,願望倒是不小。他說將來要替朕退敵寇守江山,朕就給他尋了個師父,原以為吃點苦頭就退縮了,哪知道倔著呢。你心疼嗎?」
☆、十一章
康錦棠搖頭道,「他打小喜歡舞刀弄槍,陛下有心栽培,微臣替他謝過了。」
李越就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不過留他在宮中確實不方便,朕不說什麼,朝堂裡一些人就要起什麼歪心思了。朕看他和靖王挺投緣的,以後打算送他去靖王府,你若得空,也隨時可以去探望。」
康錦棠再謝。
又兩日便是中秋,後宮由太后出面擺了個家宴,李越雖然不耐,但也還是要去的。
座上喝了幾杯酒,看著自家雲英未嫁的皇妹,找個空檔就和太后扯起了閒話,「今年科舉倒還真賞心悅目。」
太后不甚明瞭,「怎麼?」
李越道,「朕記得前些年那次殿試,榜眼還是個半百的老頭,今年這幾位卻都不過和朕差不多年紀。其中還有凌熵的孫子,母后記得他嗎?」
太后自是不記得的,但也沒說,只道,「哦,趕明兒讓他進宮給哀家瞧瞧。」
李越又道,「母后,永昌年紀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沒有中意的人。」
太后笑道,「這丫頭成天就知道吃和玩,哀家一說這事就跳腳,沒個正經的。」
「賢太妃去得早,朕知道您疼她,不過再不指個婚,怕是讓人笑話。」永昌公主是蠻橫了些,性子也野,但也還算懂事,而且模樣水靈,是個美人。
李越言盡於止,皇太后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自會找時間安排他們見面的機會。
永昌公主確實是得寵,要不然,管你們見沒見過面,認不認識,一道聖旨賜婚就了事。到了她這,皇太后還會顧慮到她喜不喜歡。
再加上與凌雲上相比,康錦棠等人沒什麼背景,皇太后自然是更屬意凌雲上,就多叮囑了永昌公主幾句,永昌公主倒也恰巧看中凌雲上。
皇帝大概是鐵了心要重用凌家,這婚事很快賜下,和凌家結了姻親。
後來李越又陸續見了康錦棠他們,也不是正式接見,是他出宮尋個地,坐一起喝上幾杯。李越約莫是愛上了這微服出宮的滋味,跑得格外勤快。
秋時金桂飄香,李越在那桂花樹下睡得很是酣然。醒來時見華戈靠著他睡覺的軟榻席地而坐,正背對著他看著一本小冊子。
李越好奇的湊過去,「你在看什麼?」
華戈十分淡定的合上小冊,納進懷中,「書。」
李越雖然只是瞟到一眼,但是已經知道那是什麼了。那紙上畫著兩男人在打架。你以為是武功秘笈?錯了,那必然是春宮圖,小黃書。
當然,李越假裝不知道,只是扭頭向四周看了看,「花無錯呢?」
華戈已經站起來,如平常一樣規矩的侯在李越邊上,「他手下來找他,暫時離開了。」
花無錯隔三差五的進宮,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帝都,反倒還在帝都置產辦業,看來也是打定主意要追妻了。
此時李越待的地方就是花無錯的府第,處落於皇城附近的貴族地段,府園不算起眼,但也不顯寒酸,裡頭佈局雅緻,景色怡人。
李越整整衣角道,「回宮吧。」
晚上花無錯又來夜襲,李越正在殿前練著一套劍法。
華戈在廊上靠著紅柱,手裡還拎著一罈酒,時不時出聲指點李越一二。
花無錯在牆頭上看了一會,五指成爪從後方直扣李越肩頭。
李越耳聞身後有風,翻轉手腕,提劍往後橫掃。
花無錯指掌攤平,按著李越肩膀凌空翻身,尚未落地,李越已劃劍追來,劍尖直指他上身要穴。
看著花無錯拔劍應對,華戈也沒上前。以皇帝目前的武功,花無錯分明還是用不著讓劍出鞘的,他這是給皇帝喂招。
相較於暗衛們,花無錯更加的肆無忌撣,劍法刁鑽,逼得皇帝險象連生,似乎絲毫不在意是否會傷了皇帝。
李越在花無錯那裡過了幾十招,就讓花無錯繳械制服。
李越不太高興,花無錯趁機在他臉上親了口,對華戈道,「來,我們過幾招,讓陛下好好看著。」
華戈唇角一翹,在接住花無錯扔過來的劍的同時,揚手將酒罈的朝著李越的方向凌空送過去。
花無錯的劍很快,華戈的反應也十分靈敏。李越都要懷疑剛才他壓根是逗著自己玩了。
花無錯與華戈的武功路數並不同,但有一個十分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快,狠,准。
也好在李越現在內力大有長進,要是換作以前,恐怕他根本看不清這二人的一招一式。不過在他眼裡,他們二人是在過招,在暗處的幾個影衛眼裡,那是真打起來了。
式式封退路,招招不留情。讓他們看得提心吊膽,一直猶豫要不要現身幫忙。
影衛們已經習慣群毆了,從來不覺得以多欺小有什麼問題。
過了一會,李越也看出不對,那二人間的氣氛有些怪異。
直到花無錯被華戈劃破了衣袖,臂膀上劍尖入肉,花無錯卻是同時將劍刃貼上了華戈脖頸。
李越驚道,「住手!你們幹什麼?」
花無錯止住劍勢,但仍在華戈脖子上留下一道紅色絲線般的傷痕。
華戈揩了下血跡,蛋蛋道,「比武。」
花無錯沒他這麼正經,一下子蹭到李越身邊,舉著胳膊道,「疼死了!」
李越推開他道,「比武?你們難道不知道什麼叫點到為止嗎?有你們這樣過招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這是在仇殺!」
那二人互相看一眼,華戈選擇沉默,花無錯卻道,「就是,陛下你看我這傷都快見骨了,他下手好狠。」
李越冷笑道,「你武功明明比華戈高,要不是朕喊停,你是不是想要他的命了?花無錯,敢動朕的人,看朕不削了你。」
「你的人?」花無錯的神色也冷了下來,哼一聲,縱身上牆,飛簷走壁的,一下消失在夜色中。
試問宮裡朝上,哪個人敢給皇帝臉色看,李越見狀,說了句莫名其妙,也回殿中了。
花無錯其實花過很長一段時間來考慮自己的感情問題,他知道,江湖朝廷相差得太遠,太遠。
可是李越讓他上癮,有些捨不得就這樣放手離開。
他在重輝弄了個府園,又讓手下開了兩家酒樓,就差沒把罔極的總壇往這搬了。
想起皇帝那句話,花無錯又灌了幾口酒。他知道皇帝是無心的,可這話讓他十分的不舒服。任他與皇帝的關係再親密,這皇帝依然沒有把他當作是自己人。不過說來也是,像他這樣的身份,皇帝要是輕易能信任他,不防著他才是怪事。
花無錯伏倒桌上,手臂打翻了酒壺,嘴裡笑罵道,「果真帝王無情……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花無錯感覺有人靠近,也沒理會,倒是那個人驚訝的道,「蘇潯?」
蘇潯?對這個名字花無錯還是挺有印象的,他直起身盯著來人好一會,才認出來,這不就是那個林琊。
林琊拿開他手邊的酒,伸手扶住花無錯看似不穩的身體,「你怎麼會在這裡?還喝這麼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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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越上完早朝,回寢宮換了便衣就從側門出宮。
花無錯那兩家酒樓的事他自然知道,平時和康錦棠他們聚聚,也都選在了那。
李越在事後也想通了,覺得花無錯八成是跟自己鬧彆扭,這種打情罵俏的滋味還挺新鮮的,他就想著今兒主動來尋人,料花無錯也不會再怎樣。
哪知進了酒樓,就眼尖的發現一個他一直躲著的人,林琊。
林琊端著一小碗坐到花無錯手邊,「喝點醒酒湯,頭很疼吧?」他一直很溫文爾雅,講話的調子也是不緊不慢的,好像對每個人都十分溫柔而又關懷備至。
花無錯接過湯喝下。
林琊又道,「燕大哥找了你好久,我們都很擔心你,你怎麼會到帝都的?出了什麼事?」
李越的心咯登了一下。他覺得好糟糕,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爭一個美麗清純的小少年什麼的,這個梗在他死後他就知道了,實在太受歡迎而且極有可能成為現實。
因為他們把真正的蘇潯弄死了,所以老天就安排了花無錯和林琊的再一次相遇?然後再見鍾情三見傾心什麼的。
華戈在一邊忐忑道,「主子?」他在用眼神詢問李越到底是上前還是離開。
就李越那心態,這絕對不是吃醋,而是疑心病犯了。
花無錯感覺到背後那火辣辣的目光,驀然回首,就見李越正衝著他笑。
林琊奇道,「岳大哥,你怎麼也在這兒?」
李越走過去道,「我路過,好巧。怎麼,燕逑鋒沒和你在一起?」
林琊笑道,「嗯,我是單獨來這的,見一個朋友。」他說著還朝華戈十分有禮貌的笑了一下。
李越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陰暗了,覺得這樣很有親和力是吧?覺得這樣就會讓這些一輩子為奴的人感動得稀里嘩啦是吧?李越面無表情道,「朋友?」然後一指花無錯,「他?!」
林琊道,「不是的呀,哦,這是蘇潯,嗯……是,是燕大哥的,是他府上的人。」
花無錯看著林琊,眼睛眨了幾下,又眨了眨,「你是誰?我又不認識你。」
林琊:「……」
他昨晚後半夜一直就在這喝酒,也沒管林琊在一邊說什麼,早上是趴在桌子上睡醒的,林琊又跑前跑後替他打水弄吃的,他也沒說一句話。對他來說,除了知道這個人叫林琊,沒別的什麼了,人家伺候,他享受,就這麼簡單。
李越呵的笑了聲,「長得人模狗樣,原來是個傻子。華戈,走。」
花無錯站起來道,「可不就是傻子,才會一路跟著你。」
李越道,「我可沒叫你跟著。」
花無錯就笑,李越看眼林琊,拂袖離去。
林琊見狀不解道,「你們這是怎麼了?蘇潯,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花無錯轉頭看著林琊,眼神冷冷的讓林琊噤了聲。花無錯抓住林琊的手腕道,「酒醒看清後,你還真是姿色上等,比剛才那人好多了。這麼關心我,不如給我暖床?」
林琊掙扎道,「蘇潯,你到底怎麼了?」
花無錯道,「我只說一遍,我不是蘇潯,下次再叫錯我就殺了你。」
————
剛走過拐角,李越便道,「你讓人去查一下,林琊住在哪裡。」
華戈應了聲,看著李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的沒有說出口。
夜裡李越批完奏摺,狼毫擱於雲架之上,將手收回袖中暖了暖。再過幾天便是冬至,感覺這個秋天實在太短了。
李越等了三天,三天花無錯都沒入宮中。
他理好案上奏摺,靠著椅背坐了會,輕聲道,「以後他再來,就攔在外面吧。」短短一句話,中間卻間隔了很久。華戈沒有答話,李越知道他已經聽到了,站起來吩咐孫千道,「回寢宮。」
冬至後,荊州上呈一奏摺請刑部批覆,又交予皇帝過目。倒也巧了,地方官欺壓平民,平民跳過當地官衙狀告到太守府上,荊州太守還算明察,替他翻了案,落實官員罪,呈奏摺上京求一個定奪。
作者有話要說:_(:√∠)_ 小花其實也是個驕傲的人,皇帝更不用說了,從小教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朕沒錯李越這回難得主動低頭,可惜小花錯過了,肯定就沒下次了,好自為之吧下章戚大將軍出場=-=
☆、十一章
李越藉著這個由頭任命凌雲上和康錦棠為巡撫,代天子於各地巡視去了。
他相信這二人的能力,這一趟定是不會出什麼差錯,說不準還能辦幾個案子立功,到時候陞官也就名正言順了。
不過這旨意並未公佈天下,只有極少數幾人得知。為了杜絕一些未知的意外,李越還特意挑了兩個身手不錯的暗衛喬裝成隨從跟著他們。
十月下旬,重輝已下過好幾場雪,這日亦是陰沉天氣,鵝毛大雪漫天飛舞。
李越看著剛剛快馬送來的信,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好一會,他才起身道,「孫千,和朕出宮去接一個人。」
孫千道,「陛下,外頭風雪正大,這……」
李越只肖得看他一眼,孫千就止了勸阻之話。
李越並未去換便服,就著一身莊重威嚴的黑紅龍袍,騎著踏雪朝著城門不疾不慢的行去。
城門在他到時緩緩被打開,厚重的實木發出吱呀的聲響。
隨著那逐漸洞開的縫隙,李越瞧見了城門之外的情景。
千軍成隊,似成一條黑龍,尾部遙遙消失於茫茫白雪當中,繡有戚字的旌旗同風雪共舞,那個男人就在馬上,一身鎧甲覆著一層薄雪。
戚伏刀從驚訝和歡喜,又有些惱意。他哪裡想得到,居然是皇帝親自出城相迎,這天寒地凍,若著涼可不是折騰他自己的身體。
他就見城門正中有三人,一人打著傘,一人捧有錦盤,而李越略居於前,一身龍袍裹得身姿挺拔,帝冠上金龍吐珠,直垂至鼻尖,
「陛下……」戚伏刀翻身下馬,單膝跪下道,「末將幸不辱命,今班師回朝,盡得天子庇佑,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他之舉,身後千軍皆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實可謂聲響徹天。
李越信步上前,彎腰托住戚伏刀雙臂,將他扶起,「戚…將軍。」
戚伏刀感覺到李越扣著他臂膀的力道漸漸增大,也只道他是心中歡喜。如此想著,眼底閃出一絲溫柔,壓低聲音道,「越兒,我回來了。」
李越一怔,鬆了手。「戚將軍回朝,朕特來為你接風洗塵,孫千,賜酒。」
孫千躬著腰高舉錦盤,盤中銀杯盛酒。
戚伏刀接過,雙手托杯而飲。
李越看著他喝下,唇邊勾勒出笑意,略為譏諷。
上輩子,戚伏刀和林琊也曾經賜過他一杯酒,可惜讓孫千搶著喝了。
鴆酒入腹,孫千死在他的面前。
燕逑鋒可沒有戚伏刀與林琊這般『好心』。瞞著林琊欲將李越押回武林盟,用江湖人的手段報復李越對林琊的羞辱。
李越自然能看透他的心思,僅在路上就少不得許多打罵折辱,又何況以後,難道還要終身被囚?李越也是個傲的,就在那途中的客棧裡,李越在深夜趁他們不注意,一把火燒了房間,連帶著他自己。
那火苗像帶毒的蛇信,捲上體膚之感令李越如何也忘不掉。
他恨林琊,恨燕逑鋒,但他最恨的人,必定是戚伏刀。
待戚伏刀將酒杯放回錦盤,李越道,「戚將軍不必急著述職,眾將士跋山涉水,又受寒苦,想必疲累至極,朕已命人備好衣食,犒軍三日,你也好好休整。」
戚伏刀道,「臣謝陛下恩典!」
戚伏刀記得上次離開之前,眼前這人還十分的稚氣,臨行亦是送他出城,扯著他的袖子不肯鬆手。兩年多不見,他長高了,人也變得沉穩了,皇家威儀似是渾然天成,這一身龍袍穿著,份外好看。
戚伏刀帶回的兵,數萬皆在皇城外圍的幾個軍營裡駐紮,帶入都城的僅有千名戚家親兵。李越一騎當先,陪著戚伏刀回至將軍府,一路風雪未歇。
戚伏刀的馬讓小童牽了下去,他站在李越面前,伸手替他整了整已有些鬆開狐裘,「陛下不進去坐坐?」
李越道,「不了,朕宮中還有要務。」
戚伏刀微笑道,「那臣送陛下回宮。」
李越看著他,突爾亦輕牽笑意,「不必。」他的笑未達眼底,一雙眸子烏黑,黑得太透澈,泛出些冷意。
這使得戚伏刀怔在原地,只看著李越翻身上馬離去,這才回過神,暗附皇帝這是怎麼了?他雖帶兵於外,但對朝廷之事大大小小多少知道一些,並不認為有什麼事能令李越性情大變,或是……對他生出隔閡。
戚伏刀較李越要年長幾歲,幼時也是在宮中伴隨左右,李越得先帝恩寵,他又是嫡長子,儲君之位毋庸置疑,自教人生恨眼紅。也正如此,戚伏刀明裡暗裡,不知救了李越多少回,也叫李越越發信賴於他。
李越還小時,便信誓旦旦說,待本王登基為帝,就封你為大將軍。
戚伏刀也說,有我在一日,便守你河山萬里一日。
李越自認君無戲言,也不管戚伏刀連而立都未至,就連連越級而升,依著功績封他為大將軍,萬戶侯,錦帛無數,黃金萬兩,哪裡管得上日後是否會封無可封。
初知戚伏刀謀逆,他甚至不願相信。
「兒時不知事,陛下何須當真。」
「陛下與臣有多年君臣之恩,臣隨陛下左右,一直奉旨行事唯君命是從。但臣更是我天朝大將軍,豈能眼睜睜看著陛下置廢政務,荒淫失德。」
積雪深厚,街市無人,李越想到痛處,猛然揚鞭揮下,踏雪嘶鳴一聲朝前疾奔而去,近了宮門,那地出入的人也多,路面被踩得積雪消溶,水化成冰,那馬兒不期然蹄下打滑,前腿一屈就將李越摔下馬去。
幸而華戈一直緊隨其身後,也不管許多,接住李越後護著他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華戈見李越呼吸不穩,慌忙將他扶起道,「卑職該死,讓陛下受驚。」
李越無心怪罪,起身拂了拂衣上白雪,「不必跟著了,朕想一個人走走。」
李越逕自走過宮門,傘也未問華戈拿,看著頗有些失魂落魄之感。孫千無奈,著人將馬牽走,又與華戈對視一眼,不遠不近的隨著李越。
李越轉向玄武正道,一步一步拾階而上到太和殿大殿門前,他望著銀妝素裹的皇宮,在那站了好一會,才回御書房。
給戚伏刀的封賞早就命人擬好了召書,只待擇日賜下。
再過一二月,又將年關,不管是宮外各部大臣還是宮中內侍內務的人都忙碌了起來。諸多事亦需李越過目決斷,李越一頭紮進了奏摺堆裡。
孫千是看著皇帝長大的,以前雖說性子疏散,不怎麼打理政事,但皇帝自個高興,他這做奴才的也就高興。現在皇帝勤於政事,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眼瞧著一日比一日清瘦,眉間總有郁色難去,實實的心疼不己,卻也別無他法,只得對皇帝的膳食又多了幾分心,時時提醒著皇帝多去歇息,偶爾他也想到那位姓花的江湖人士,卻不知此時那人身在何處,怎的一直也不再來宮中。
且說戚伏刀回朝時皇帝親自出城相迎,隔日又設宴賞封之外,除了早朝,他竟難見皇帝一面。今非昔比,他一外臣進中宮難免不便,皇帝不召見,他也別無他法。
☆、十二章
且說戚伏刀回朝時皇帝親自出城相迎,隔日又設宴賞封之外,除了早朝,他竟難見皇帝一面。今非昔比,他一外臣進中宮難免不便,皇帝不召見他,他不好擅自入宮,再者才回京中,府上常有客來禮至,也忙得脫不開身。
白天李越是朝堂威嚴的君王,到了夜晚竟也開始酗酒買醉。其實自那日看見花無錯同林琊在一起,他整個人就不好了。
花無錯雖然是與他先認識,可誰知道這個人上輩子與林琊有沒有瓜葛呢?更何況他們只認識數月,戚伏刀那樣的,和他二十多年的交情,不也照樣反了。
再說華戈,看起來是忠心耿耿,他回京後還特意去問了謝千秋,才知道華戈與一號兩人本身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血親兄弟,但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許華戈哪天就曉得了,再恨上自己,從而行背叛之舉。所以他幾乎每天都把華戈帶在身邊,又派許多事情交予他做,譬如那時去捉神醫沈笑,將他調離得遠遠的,使得暗衛營雖然明面上以華戈為首,可暗裡仍然由謝千秋做主。
又有如孫千之類人,就算上輩子願意為他去死,但有些話仍是不合適說的。況且他一個宦官,又能夠做什麼。
他酒醉後倒也都是華戈照看他,孫千是個精明人,哪裡看不出華戈對聖上的一番情意,想到那位花姓江湖人不曾再來,倘若陛下真是好龍陽這一口,這樣也未嘗不可,還省得驚動朝中大臣,又讓陛下心煩。
再說華戈是暗衛,會武可保護陛下,又是自己人,完全可以放心。是以他也儘量不杵在李越身邊,給那二人讓出獨處機會。
可惜華戈不會些哄人的話,只懂得默默守在一邊。
李越消沉了好幾日,才算調整好心態,面上重新掛起笑來。
五號來稟報林琊的行蹤,說他一直留於客棧當中,近日才去了將軍府。
李越想不通,莫非他們早就認識了?可是上輩子,不是自己先擄林琊回宮關著,然後戚伏刀回朝,後因自己時常召他入宮伴駕,戚伏刀才識得林琊,再因林琊楚楚可憐之姿而心生憐惜。
一想到那對狗男男現在已經很有可能抱在一塊,李越頓時就精神了,「走,將軍府。」
李越去戚伏刀府上,免了一干人跪禮,熟門熟路的朝著戚伏刀住的廂院走去。
戚伏刀手握一柄長槍在院中練式,林琊站在旁邊觀看,臉上寫滿崇拜之情,李越見了心中道,這大雪覆地的,你也不擔心打滑。
李越醞釀了下情緒,臉上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來,「阿戚。」
戚伏刀手一抖,真差點滑倒。
「越兒?你怎麼來了?」戚伏刀心中欣喜,將槍豎在一邊,迎了過去。
李越道,「一直就想來看你,可惜最近太忙抽不開身,今日一得空,自然是要來的,怎麼,你不歡迎?」
戚伏刀握上李越雙手,只覺如冰塊入掌,他替李越搓了搓道,「怎麼會,快進屋說話,外邊冷。」
李越笑著頷首,隨著戚伏刀前往屋中,似是漫不經心的往邊上一看,訝異道,「你怎麼在這?」
「岳大哥,真巧。」林琊雖笑著,卻有些勉強。早知岳吏身份不俗,哪曉得看起來與當朝大將軍亦是交情不淺的樣子。戚伏刀雖是武將,卻非莽夫,平時溫柔細心,對他也異常體貼,這種完全忘了他在旁邊的情況令林琊心中難受。
戚伏刀聞聲回頭,笑道,「小琊也快進屋吧。」
待進了屋,華戈接過李越解下披風,捧著靜立一旁。這邊戚伏刀又替李越斟上熱茶,自然,他也沒忘給林琊倒一杯。
李越沒喝,只握著茶杯暖手,「怎麼?你們也認識?」
林琊道,「是啊,我們認識好些年了。」
戚伏刀笑笑,亦說道,「倒是未曾與你說過此事,小琊略懂醫術,在我軍中待過一段時間,治好不少傷患,可算立了功。他那時年紀小,氣度卻不小,居然不要賞賜。」
李越道,「原來小琊還是營中軍醫,怎麼前些時日又不在軍中?」
戚伏刀道,「他無軍銜,只是幫著我罷了。」
李越似笑非笑,「戚將軍好氣魄,行軍打仗之時能帶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在身邊。也算你福大,沒有落敗。」
林琊與戚伏刀聽後,均是臉色微變,只聽戚伏刀道,「你放心吧,小琊不是什麼奸細。」
李越再笑,卻是看向林琊,語氣柔和不少,「我不過說句玩笑話,你別放心上。前幾次相遇,燕盟主都在你身邊,怎麼這次他放心讓你一人外出了?」
林琊道,「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我聽說戚大哥要從邊關回來,才專門來帝都見戚大哥的。」
李越笑意盈盈,眼睛眨也不眨的一棒子又落下,「哦?就憑他對你上心的模樣,怕是再忙也捨不得你一人獨行,我看過不了幾日,燕盟主便要追來了。」
戚伏刀這才問道,「燕盟主?」
李越道,「可不是,你這小兄弟可不是一般人,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別人稱他為無暇公子。那燕盟主就是武林盟主,林公子與他該是情投意合吧?」
林琊急道,「岳大哥說笑了。」
李越只笑笑,沒再說話。他不開口,戚伏刀也不知說點什麼,他想問林琊的事,又因李越在場不便多說,屋中一時陷入靜默。
過了會,林琊起身道,「我不太舒服,就不多坐了。」
戚伏刀道,「小琊你怎麼了?」
林琊道,「沒事,我回房去躺一會就好。」
戚伏刀想送他,又不能晾著聖上,只好目送他離開,然後對李越說道,「越兒,你這些年還好嗎?我聽說你微服出訪,可有遇到過什麼困難?」
李越將茶杯不輕不重的放回桌上,「戚將軍,你這稱呼該改一改了。」
戚伏刀略怔,下意識的站起了身,不與李越同席而坐。
李越道,「戚將軍是要朕仰視你嗎?」
戚伏刀單膝跪地道,「末將不敢。」
李越道,「剛才那個人倒真是個美人,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怕也便是如此。」李越語氣留戀,表情迷醉,「朕後宮那些妃子,真沒一個比得上他。」
戚伏刀抬頭看著李越,神色複雜,「皇上……」
李越笑道,「戚將軍,你說朕把他納入後宮當妃子如何?」
戚伏刀道,「皇上不可!這,這成何體統?」
李越揶揄道,「你喜歡他?」
見戚伏刀一時答不上話,李越又道,「那燕逑鋒在你與他之間又算什麼?」
看到戚伏刀一臉糾結便秘的表情,李越滿意了,遂轉移話題,「戚將軍還記得以前說過的話嗎?」
戚伏刀道,「還請陛下明示。」
李越緩慢站起了身,華戈心有靈犀的上前替他繫上披風。「將軍曾說過,有你在一日,就替朕守這江山一日。」
戚伏刀道,「末將記得!」
李越點頭,將戚伏刀扶起,看著他的眼睛道,「很好,朕希望這不是你的兒時戲言。要知道朕可是當真了。」
似乎感覺到李越對他的信任,戚伏刀的臉色這才緩和一些,「臣定不負陛下。」
☆、十二章
李越笑道,「朕曉得阿戚,必定是不會讓朕失望的。不過那稱呼還是要改一改,君臣之綱不可無,要是讓有心人聽到,怕是對你不好。」
戚伏刀看了李越好一會,才道,「臣知道。」
李越也不多留,步伐輕快的離開了將軍府。他就想著,倘若以後燕逑鋒真來帝都了,那可得好好招待他,不加把勁為他們仨兒把這感情攪和攪和,實在太對不起重生的機會。
不想拐出那巷子,便見一人伏在雪地上起不來。看身形衣著,不是那身體不舒服回房歇息去的林琊嗎?
李越消去臉上笑意,前去將人扶起道,「林公子,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說身子有恙?」
林琊抬起那張巴掌大的精緻小臉,臉色蒼白,眸中含淚,約莫是剛才摔到了哪,起身時雙眉顰蹙,實在是扶風弱柳,惹人心生不忍。
林琊見是李越,似乎也不怪他剛才亂說話,只搖頭道,「沒事……」
李越道,「你有心事?」
林琊低頭道,「不,沒事,我回去了。」
李越卻是解下自己的披風,不容拒絕的替林琊繫上,「你叫我一聲岳大哥,我也不會明知你不對還不管你,跟我來。」
林琊略有怔忡的任李越拉著他的手帶他走。
李越帶著林琊去了一酒樓,要了個生了暖爐的包間,勸著他喝下幾杯酒後,李越才道,「你是不是因為阿戚煩惱?」
林琊沒答,只低著頭喝悶酒,李越也不急,就坐一邊看著他。
過了會,林琊含糊道,「岳大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貪心?」
「貪心?怎麼說?」李越望著林琊的目光是溫柔包含的,林琊抬頭一對上他的視線,就覺得這個人有股子莫明的親切感,就好像兄長那樣。
「我……我喜歡戚將軍很久了,可是我又放不下燕大哥……我不知道怎麼辦……」
李越邊聽邊點頭,如果林琊的眼神不是那麼飄忽,他一定能注意到李越眼中的嘲諷。可惜他心緒不寧,亂了方寸。
李越假意道,「很好辦啊,既然難以取捨,那就兩個都要。」
林琊搖頭,「我不能這樣,他們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李越道,「怎麼會,只要他們是真的愛你,一定會接受你的一切,包容你的缺點,理解你的做法,接納你所喜歡的人。」
「可是……」
「哪來那麼多可是。」李越打斷林琊道,「我與你相處過一段時間,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如果他們沒有容人之心,那定是他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來珍惜你。」
李越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與林琊相握,一雙狹長清亮的眸子灼灼的盯著林琊。聽著他們的對話華戈的面癱表情已經幾度崩裂,最後默默的轉過身靠著門柱,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後淡定的從懷裡掏出小黃書繼續上次的內容翻看。
林琊被他瞧得面上發燙,匆忙收回手來,「我,我沒那麼好。」
李越笑著伸手刮了一下他秀挺的鼻樑,「江湖上人人都誇你天人之姿,神仙心腸,怎麼會這麼沒自信?」
林琊的臉紅得快滴出血來,李越又替他滿上酒,「對了,上次我離去時,你口中所說的蘇潯呢,怎麼沒與你在一起?」
林琊道,「他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就說不認識我,人也變得好奇怪,你走後不久,他也走了。」
「嗯。」李越舉杯道,「來,林公子,這可是京中好酒,你剛才都未細細品嚐吧?」
林琊推託不得,又被他連著灌了好幾杯,已有些頭重腳輕,最後一頭栽在桌上。
李越神情凜然,伸手便扣上林琊咽喉,他知道他再用些勁,就能捏碎這個地方。
「主子?」華戈見其動作,很是不解。
李越看向他,掀唇一笑,收回手拿出錦帕擦了擦道,「你把他送回將軍府。」
「是。」
華戈上前拎起林琊,正欲走,又讓李越喚住,「慢著。」
李越打量著醉得不省人事的林琊,又瞇眼睛打量起華戈,直到華戈覺得心裡發毛,才聽他道,「算了,和朕一起帶他回宮。」
華戈拎著林琊,動作不算溫柔,姿勢近乎猥瑣,令偶爾碰見的路人皆對之側目,甚至想要去報官。
李越視若無睹,直到帶著華戈經過宮內的紅牆長巷,剛拐了彎又突然往回走,差點撞上華戈。
華戈身手靈活的躲開,又用單手扶住李越,「陛下怎麼了?」
李越道,「我來抱他。」
李越從華戈手裡接過林琊,打橫抱著,然後撒開腳丫十萬火急一樣的抱著跑。
華戈看著對面款款而來的某位娘娘儀駕,再接著看皇帝公然奪轎,又命人宣太醫,又讓人抬著去距離明鸞殿最近的昭陽宮,嘴角抽了一抽。勢必皇帝帶了一個男人回後宮的事馬上就會傳開。
李越打好了主意,行動起來也是極為速度的,趁著人酒醉不醒把林琊雪裡來水裡去的,愣把人弄出病來,再讓御醫好生看診,對其噓寒問暖,充分的表現了其對林琊的『寵愛』,然後兩手一甩,忙政事去了。
林琊一開始燒得迷迷糊糊的,壓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曉得是那岳公子叫人來照顧他,等過了一兩天清醒了,又不見岳吏其人。邊上伺候著人口氣很緊,問他什麼也不說,只讓他安心養病,他想出去,也讓口門幾個帶刀的侍衛給攔下來。林琊匆忙間往外瞟了一眼,就見那金瓦紅牆,簷上雕龍飛鳳。
五號一直認為君心難測,而皇帝的一些特殊癖好更是他們這種小人物無法明白的。他現在的任務就是蹲點昭陽宮,將裡頭所發生的事看在眼底,再回頭一五一十的稟告皇帝陛下。
比如一日:「上午惠妃娘娘去了昭陽宮,拉著林琊聊了好一會……咳伺候陛下的心德。下午雲貴妃去了,給林琊送了好幾身衣裳。還有……脂粉….」
又一日:「下午蘭嬪娘娘以犯上的名義掌嘴林琊。」
李越精神一振,「幾下?」
五號低頭道:「十下。」
「太少了。」李越頗為惋惜。
五號無措的看向首領華戈求助,華戈正蹲房樑上拿著那本小黃書看得津津有味。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稟告,「後來是雲貴妃出面,斥了蘭嬪娘娘一頓,這事才息下。貴妃娘娘就著這事替蘭嬪娘娘做主,擺了晚宴給林琊賠罪,接了林琊出昭陽宮,林琊路上滑了一跤,摔湖裡了,所以卑職才來稟告。」
李越笑道,「當真是滑的?」
五號道,「是蘭嬪娘娘身邊的宮婢推的。」
李越擱下硃砂筆,起身整了整龍袍,不急不疾的回明鸞殿換一身常服,但也不普通,一看衣上龍紋爪數便知身份。他又換下帝冕,在孫千伺候下換上一根簪子,破天荒的第一次攬鏡自照起來。
看那眉眼鼻唇,這多明顯一帥小夥啊,怎麼就比不過燕逑鋒和戚伏刀?李越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對林琊用用美男計的。不過想起林琊那國色天香的模樣,又覺得不太靠譜,林琊要是光喜歡外貌,那每天照鏡子不就好了,不由嘆道,「唉,林琊真乃傾城佳人也。」
華戈聽後面無表情的道,「林琊算什麼,陛下才是真絕色。」
☆、十二章
幸虧此時沒人正在吃東西或喝水,不然保不準就讓噎死嗆死。
李越老臉一紅,橫了華戈一眼。華戈扭過頭佯裝不知情,但唇邊還是忍不住彎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李越去昭陽宮時,林琊也已經讓人帶回此處,殿中生了好幾處爐火,林琊裹著棉被窩床上瑟瑟發抖。
李越走過去坐在床邊,滿臉擔憂,「你沒事吧?」
林琊的唇被凍得有些發紫,即使這幾日透過那群女人已經知道了李越的身份,他看著李越還是有些呆愣。
李越握住林琊的手,驅內力替他暖身,邊說道,「那天你喝醉了,我就帶你回來,沒料到後來忙得腳不沾地,都沒能抽出時間來看你。」
李越內力雖然不渾厚,但這點泡妞的把戲還是會的,林琊也頓時覺得全身暖和了許多,唇張了張,好半晌才道,「你是……當今聖上?」
李越失笑,「聽你出事就急急趕了過來,連衣服都未能換一身,卻是瞞不了了。」
華戈和阿五聽後均默契看向他處,免得被李越發現自己扭曲的表情,心裡已經止不住的吐槽那個慢吞吞換衣服還照鏡子的人。
林琊這才注意到李越的衣服,雖然不是一眼就可辨認龍袍,但上面龍有五爪,能穿這樣式的當是天子無疑。因李越那句話誤導,他想李越是認為他是看衣服才認出他的身份,並不知道他其實是從那幾個女人口中得知。不過想來也是,皇帝日理萬機,又怎會時時曉得後宮發生些什麼。
林琊正欲起身行禮,就被李越單手按住肩膀。
李越抬起林琊的下巴,表情正經,雙眉微皺,毫無輕佻之感。「你的臉怎麼了,怎麼腫成這樣?」
林琊自堂堂男兒,又怎麼會和女人計較,他這幾天被那些娘娘們當姐妹也就算了,與他說話那都是含沙帶刺,還送來女人用的胭脂水粉羅裙綵裳,他都忍了。這要是向皇帝告狀,那才是真正讓人看笑話。就算生氣也不能在皇帝面前表現出來,畢竟他與皇帝又沒有任何關係,最多是萍水相逢點頭之交,而且皇帝還是好心將他帶回宮中,他哪裡敢有不滿的心緒。如今也只有打落牙齒往肚裡吞,林琊偏過頭逃開李越的手指,輕聲道,「沒怎麼,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李越知道這時不該糊塗,對著林琊還算溫柔的笑了笑,一轉頭便龍顏大怒,「怎麼回事兒?!」
伺候著的侍婢們撲通的跪了一地,被分配到昭陽宮的掌事宮女道,「是……是蘭嬪娘娘著人罰了林公子。」
李越沉聲道,「胡鬧!」
林琊見他起身,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式,顧不得禮節伸手拉住李越衣袖,「皇上息怒,不關蘭嬪娘娘的事,是我當時頂了她幾句,她生氣也是該的。」
李越看著林琊低頭垂目,十分乖順柔弱的樣子,表情快裂了,已經有幸災樂禍的笑意漫上了眼底,藉著寬袖掩飾掐了把大腿才重新調整過來,「唉……朕後宮那些妃子啊,你知道的,女人善妒。都是朕失策,不該將你安排在此處,她們定是將你誤會成為朕的臠寵,林公子,委屈你了。」
林琊仍是低著頭,長長的睫毛一顫兒一顫的,「草民知道,草民不敢怪罪娘娘們,她們其實很好,還送了草民很多東西。」
這時華戈在一旁適時道,「陛下,有急奏。」
要說暗衛最擅長的莫過於隱匿,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得不能再低,他突然出聲,讓旁人愣是以為他是才進的殿中。
李越藉機道,「林公子你當真無暇純真。」他扶穩林琊,又替他整好棉被,「你前兩天才受的風寒,這大冬天的掉進冰湖,怕又要不適,朕命太醫過來看著你,你安心在這養病,絕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
李越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溫柔體貼,語氣幾乎可以膩死人,他見林琊欲開口說話,搶先笑道,「莫要擔心,阿戚府上朕會命人去知會的。不過,那日是朕拉著你喝酒才害你生病,你總要先在宮中養好病再回去,否則朕如何與阿戚交待?朕還有要事,需得先去處理,得空了再來看你。」他說著離開床前,又詳細囑咐了幾個宮侍好生照料,才擺駕離開昭陽殿。
李越先前晾著林琊,那是故意的。後宮那幾個女人的小心思他還不知道,先是前來打探消息,結果發現皇帝把人帶回宮後就不聞不問,這膽子自然就大了。上輩子他凡事都順著林琊的時候,還不是敢給林琊吃暗虧。
上輩子李越因為林琊那性子時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輩子更是巴不得他給這些女人玩死。
到時候人死了,戚伏刀也怪不到他頭上來,他可是好心收留,誰知道後宮不懂事。想要追究也簡單,一命償一命。為了戚大將軍一個小男寵斬殺當朝嬪妃,只怕戚伏刀會落個擁兵自重的名頭。再者,萬一他運氣不好,那妃子娘家有勢,豈不妙哉。
李越心裡頭高興,接過華戈遞過來的手爐抱著,在御花園賞起紅梅來。
那紅梅當真是銀霜素雪裡一點而紅,枝椏上還掛著冰稜,襯得花朵兒更加嬌艷,都能讓人在那紅色當中看出晶瑩剔透來。李越伸手撫上那花蕊,不禁低聲道,「臥眠花間不覺冷,且插紅梅醉寒香。」
他倒是應了自己這話,在亭中坐了會,竟然打起瞌睡來。
華戈頗為無奈的道,「陛下,若是累了便回寢宮歇著吧,外邊風冷天寒,怕會傷了龍體。」
李越被他叫醒了些,神智卻還朦朧,「你倒是越來越像孫千了,暗衛不想做,想做內侍了?」
華戈不知回了句什麼,李越沒聽清,「對了,剛才眼色不錯,還沒賞你,想要什麼就跟朕說。」
華戈知他說的是昭陽宮的事,自己看出皇帝崩不住,這才出聲解圍,只是聽皇帝如此說,也只答道,「卑職不敢揣渡聖意,只是做些份內事而已。」
李越越來越覺得華戈深合他意,不免龍心大悅,收起小性子,依華戈之言回明鸞殿小憩去了。
殿中溫暖,毫無寒意,李越睡了個把時辰就醒了。明鸞殿內此時沒有其他侍從,只有華戈很是隨意的靠著床坐在厚厚的地毯上。
李越睜開眼,剛好看見他的側臉。
華戈長得很俊朗,李越一直知道,只是先前因他在暗衛營磨練久了,眉宇中總有一股戾氣,這時近了細看,卻見那戾氣不知何時散了許多,或者說讓他隱藏得極好。
他頭微微低著,視線落在下方,似乎在看著什麼,李越想大概又是那本小黃書。李越的猜想是沒有錯的,只是此時華戈的表情很正常,彷彿他手裡拿著的是一本先人古言。所以他看起來就像是三月煦陽之下最令人舒心的一抹光景,或一陣怡人的溫柔春風【俗稱小清新】。
眼角的餘光躍進數點嫣紅,李越視線轉過去,便見那幾枝紅梅被人折了插在一個白瓷淨瓶當中,李越出聲道,「你折的?」
華戈抬頭,順著李越的視線看過去,才起身恭敬站立一邊,「卑職看陛下喜歡。」
「以後……」以後你不用再跟在朕身邊,回暗營管事去吧。李越頓了頓,看著華戈專注的望著自己靜待下文的神情,終究沒有將後半句說出來。他再遲鈍,到此時也能察覺出華戈對自己的情義。
☆、十三章
「以後……」以後你不用再跟在朕身邊,回暗營管事去吧。李越頓了頓,看著華戈專注的望著自己靜待下文的神情,終究沒有將後半句說出來。他再遲鈍,到此時也能察覺出華戈對自己的情義。
「以後不用自稱卑職。」李越坐起身,即便被子滑下去,在這殿中也不覺得格外寒冷。
「是。」華戈的眼睛很亮,看得李越不著痕跡的躲開視線,指著邊上道,「坐吧,陪朕說說話。」
華戈應言在床邊坐下。李越覺得他這點也挺好,平時有禮,但該放開的時候也不會拘於身份束手束腳。
只是平日華戈皆隨在他身邊,且又不是朝中大臣,一時也想不起要講點什麼。李越見華戈手中那本書還未收好,便道,「除了跟在朕身邊當值,你們平時都做些什麼?」
華戈道,「休息,養好精神,免得當值時出錯,還有就是練武。」
李越道,「不包括看小黃書?」
華戈笑了下,面上沒有尷尬之色,指腹貼著書頁嘩啦啦一陣翻動,「陛下還記得淮城嗎?當時讓陛下笑話了,所以得了空,我就想學習學習。」
李越聞言,目光從華戈淡色的唇上飄過去,「嗯,朕記得,那你學得如何了?」
華戈的表情有些微妙起來。
李越便笑道,「光看有什麼用,也不過紙上談兵,這種事還得多練練。」
華戈咳了聲,「嗯。」
李越想他平時不是讓自己叫出去辦事,就是寸步不離的跟在自己身邊,大概也沒時間去找人快活。順手拿過華戈手中的書,翻開來看,才發現這是圖文並茂的龍陽式。這類春宮圖李越以往也不是沒看過,後宮總是有的,甚至當初他為儲君和太子妃大婚時還有幾樽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交合小木人,只是那些,都是一男一女。
之前雖不小心曾窺得一角,到底是沒有看仔細,哪比得現在書就在他手中。
紙上所繪的刻意誇大的性·器正抵在另一人的後延處,這倒也沒什麼,那下方之人卻是雙手被繩子束縛,高吊在牆上,一隻腳尖高踮著,另一腿則架在上方人腰上。
李越心道這華戈看的還挺重口。
他不知覺自己耳尖發紅,合上書遞迴去,手背卻觸到華戈指端。若說平常這實在沒什麼,但現下氣氛有些怪異,竟讓李越覺得全身感官都集中到了相觸的地方。
華戈沒移開,反倒更進一步握住李越的手,低聲道,「陛下。」
李越卻沒應他,只是低著頭不動聲手的欲抽回自己的手,可惜華戈不打算松下手勁。看著皇帝這模樣,他不免想起當初在淮城大牢時,皇帝何時風流姿態,調戲之舉信手拈來,那樣已令他心動不己,現下這般更讓他心動。
華戈自以為李越這是羞澀,哪裡知道李越內心此時正在掙扎徘徊。
自動送上門來的肉,吃呢,還是不吃呢?
李越不是情場老手,可畢竟後宮養了那麼一群女人,像華戈這種散發求交·配氣息的情況他還是能看明白的。
華戈不知,小心邀約道,「陛下不想知道我學得如何了?」
李越驀然抬頭,只覺得口乾舌躁。怕也真是憋得久了,這調情之語一二,就令他有了慾望。
華戈見狀,便當他默認。牽起李越的一隻手壓在身側,湊過去吻住了他一直想再嘗一遍的唇瓣。
李越本也是個直的,上輩子遇見了雌雄莫辨的林琊,才歪了那麼一點,這輩子重生以來,他一門心思想著不走舊路如何報仇,忽略了是否要改邪歸正擰回性向,後來遇上花無錯,他更得被拐帶到歪得不能再歪,連面對著後宮那群鶯鶯燕燕都沒了興趣。
一開始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熱情回應主動挑逗,不多時二人身上衣物皆已除下,此時還管什麼白日宣淫,只管盡興就是。
直到華戈手指帶著冰涼的膏狀物闖進龍門,李越才突然回神悲憤起來。明明他是上面那個才對啊!!!
要說花無錯一開始伺候人的技術不怎麼樣,但那孽根卻是技巧高超,後來幹得久了,自然也懂得如何令身下人更加愉悅,李越也算是食髓知味,身體在花無錯有意無意的調·教下敏感萬分。
此時他想翻身,後廷卻十分不給面子的絞緊手指,更帶給李越一種久違的介於滿足和不滿當中的矛盾之感。
火熱的內壁咬得華戈幾乎失控,但他生怕傷了皇帝,還是強忍下衝動細心開擴,直到那處濕軟,甚至可以聽見手指進出帶來的水聲,這才挺身而入。
李越羞惱之餘,性子就上來了,一不舒服揚手就給華戈幾耳光,初時華戈不在意,低聲下氣的哄著,多幾下後,是人都有脾氣,他又不是抖M,動作也猛狠起來,直操弄到李越沒力氣騰出手才罷。
心中更是恍然大悟,原來陛下喜歡這樣!
李越徹底杯具了。
次日戚伏刀得到消息,進宮來接林琊,皇帝卻不見他,只道龍體欠安閒人勿擾。皇帝沒見到,林琊也沒見到,此時戚伏刀倒是不擔心林琊,對皇帝的病更為上心,可惜孫千這回也跟他打起了太極,愣將他攔在殿外。
李越休息兩日,沒有萎蔫,反倒是發洩過後的神清氣爽,看來真是憋久了。
華戈的小黃書已經被李越沒收,李越覺得再照上面的姿勢來幾次,他這條命就要交待了。華戈自然是隨他,反正該記的他都記在了心裡,有沒有書其實是一樣的。
戚伏刀下朝轉道御書房,外邊的人沒攔著。
守門的是以前的人,李越還沒有對這些人換血,他們都曉得戚伏刀與皇帝之間的情同手足的關係,以往皇帝也發過話,戚將軍是不必通傳直接可進的,即使那是幾年前,效令仍在。
戚伏刀進去,就見李越坐在案上,手中拿著一本奏摺。視線雖然落在那上面,但一看裡面神色就知道沒看進去摺子。
李越像在想什麼,眉目間一派柔和,甚至唇角也不自覺的漫出笑意。
李越心裡想的正是前兩日華戈頂著巴掌印傻笑的模樣。直到戚伏刀叫了好幾聲他才回神。「戚將軍,何事?」
戚伏刀道,「陛下龍體可好些?」
李越笑道,「嗯,阿戚不必擔憂,只是些小毛病罷了。」
戚伏刀不是尋常臣子,遂又問道,「倒不知陛下因何事龍心大悅?」
李越道,「司天監上摺子,奏了個瑞雪兆豐年,朕自然高興。」他居高打量了戚伏刀幾眼,笑得有些揶揄,「阿戚忽忽拜見,可是為了那林琊?」
戚伏刀道,「只怕他不明宮中規矩,冒犯了貴人。況且他一男子,留於宮中也實在不合適。」
李越道,「你可知他的身份?」
戚伏刀愣了下,說道,「還有什麼身份?小琊是名孤兒,打小四處流浪,後來受人收容,才學些江湖技藝。」
李越當然不知道上輩子林琊等人是何時知曉林琊身繫皇室血統。有些暗中的事,不如放到檯面上來,他不想被動,就只有主動出擊。「其實一開始見到他,朕就覺得莫明親厚,連太后亦覺得林琊有些面善。朕不是多疑,只是很多事必須謹慎而為,林琊要在宮中多留幾日,朕會派人好生照看,待查明他的身份再做打算。」
戚伏刀只得道,「臣知道了。」
李越道,「阿戚你比較熟悉林琊,打探起來更加方便,不如同朕的人一起查。」
作者有話要說:_(:√∠)_ 好像混進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十三章
「臣遵旨。」約莫是看出李越沒別的話要說,戚伏刀也不多留,便告退出宮了。
見他走後,李越讓華戈出來,將一張紙遞過去,「查吧。」
林琊上輩子想認祖歸宗,朝廷百官自然也不可能只聽戚伏刀等人片面之詞,這佐證還是少不了,李越可記得這幾個關鍵證人以及證物。
華戈辦事向來讓李越放心,戚伏刀也是個雷厲風行之人,不過一月有餘,已將林琊的身份給拍案敲定了下來。
李越只道這事若讓太后知道,必是給她難堪,林琊和戚伏刀又哪能駁他一片孝心,主動示意不欲將身份告訴他人。李越卻詔告天下認了個義弟,封為王爺,賜號瑞。
皇帝要封異姓王不是小事,這林琊在江湖有點人氣,在朝廷可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但是皇帝態度堅決,再者也就是個虛位空號,抬高了身份卻沒放實權,朝廷幾位大臣也便不說什麼了。
可惜皇帝對這個義弟還十分寵愛,沒賜府邸而長留宮中。
言官幾次諫言這不合規矩,李越左耳進右耳出不當回事,太極打得那叫一個圓潤,使得這官員後來每次見皇帝看向他就下意識的抿緊唇表示自己已經閉嘴了。
李越自然得意起來,上輩子要立威少不得大發雷霆,這輩子能做到不怒而威實在妙哉。
臨近年關,宮裡宮外的人都幾乎忙得腳不沾地,李越倒是偷得半日閒,依舊和太傅下著棋。但是那場地從室外搬到殿中,手不離爐。
棋下到一半,孫千從外殿進來道,「陛下,戚將軍求見。」
李越想說不見,想了下,轉道,「朕不是說過不讓別人來打擾嗎?這樣吧,讓他在外候著,朕先和太傅下完這盤棋。」
「……」這大冬天的,太傅劉愴怎麼有種出汗的衝動,誰不知道皇帝和戚將軍幾乎是同穿一條褲襠的交情,兩人鬧彆扭聖上您也別拉我這老骨頭當擋箭牌啊!不對,這種想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太傅躊躇一會,開口道,「這寒風凜冽,戚將軍獨候門外怕是……」
李越似乎很專心的看著棋局,手裡捏著一顆棋子反覆把弄,就是不落子,「怕什麼,他一個皮糙肉厚的武將,又不是朕後宮嬌弱的嬪妃。」
太傅覺得聖上這話哪裡不對,但又想不出哪裡不對。
大半天后,太傅從殿中離開,果然見戚伏刀還等在外面。冬天日短夜長,宮中好幾處已經上燈,看見太傅出來,戚伏刀眼神一亮,沒等他開口,卻聽太傅道,「陛下太累了,正入睡小憩,戚將軍再多等會兒?」
戚伏刀看著緊閉的殿門,扯了個笑容,「不了,既是如此,我明日再求見吧。」
太傅嗯了聲,「一起走走?」
戚伏刀跟上去,兩人緩步向宮門踱去。
太傅見四下沒什麼宮人,這才猶豫道,「戚將軍擇空也勸勸陛下,這瑞王還是另行賜府第為好。」
以前越兒對他是言聽計從,現在改變頗多,早不是以前巴不得每天粘著他的小皇帝了。「陛下心中有數,我等怎好質疑聖意,再說這瑞王從小流落民間,怕是有不少新鮮事讓陛下好奇罷了。陛下親近瑞王也是好事,正襯陛下是仁德之君。」
太傅沒話說,他們幾個近臣知道林琊的真實身份,卻因陛下顧著太后而沒有昭告天下,這些時日朝廷上有不少流言,只道皇帝封王是假,圈養男寵才是真,誰讓那林琊長著一張招人的臉。
不過清者自清,想必陛下也是如此想。太傅自發的點頭贊同,這麼多年,終有不愧先帝所托之感。
三十的宮宴排場說大不大,事實上對於李越來說,後宮是個十分省事的地方,因為他有一個知情識趣的皇后。
該管的不該管的,她心裡跟個明鏡似的,平常也不出門,一心向佛唸經,從不爭風吃醋。所以上輩子李越再寵別人,也沒想過動皇后的位置。
入座的除了李越,李鉞還有林琊就沒別的男人了,全是一群嬪妃。
林琊渾身不舒服,一些有意無意的眼光總是盯著他看,好奇的,嘲諷的,敵意的,他正想著找藉口離席,那邊皇太后和李越似乎說到了他。
李越道,「先前王孫貴胄都是賜封地駐於外,重輝倒是鮮有留人,住處多年未曾修繕,不好隨隨便便搬進去。再者去年災害,國庫用去不少銀兩,也不知今年是否能風調雨順,反正宮中有住處,他又是朕欽封的王爺,在宮中多住些時日也未嘗不可。」
太后看了看林琊道,「皇帝節儉確是好事,哀家也不再說什麼了。」
李鉞烏溜溜的大圓眼也盯著林琊,悄聲道,「以前別人都是小王爺小王爺的叫我,現在再叫,我就不敢應了。」
林琊聽後笑道,「我應該比你要大,小王爺還是你。」
李鋮道,「咦?是嗎,你是生辰是什麼?」
李越看他們聊得歡,放下酒杯對皇后道,「朕有些醉了,出去走走。」
皇后忙叫孫千跟上,又囑咐帶上暖爐裘披。
李越走後,太后掃視一遍在座的各妃子,威儀天成,「皇帝剛才的話你們也聽到了,以後要是讓哀家再聽到什麼誹議,哀家必然整治後宮。」
林琊又坐了會,尋個藉口也離席了。剛在長廊走了一段路,就看見皇帝身邊那個冰冷冷的暗衛在前方站著,「陛下要見你。」
林琊跟著華戈去了明鸞殿,李越和他閒扯幾句,就令孫千奉上一個令牌,「這個你收著,有了這塊令牌,以後你可以自由出入宮門。」
林琊接過來,表情很是受寵若驚。
李越笑道,「你要是想謝,就謝阿戚,要不是他天天纏著朕要見你,朕也不會給你這個。朕知道你自由慣了,但是正如朕今日宴上所言,你還是得住在宮中一些時日。」
林琊臉上一紅,低頭拜道,「臣……臣弟受陛下恩情,沒齒難忘。」
李越意味不明的笑了兩聲,「好了,時辰不早,休息去吧。」
林琊一走,華戈便從後摟抱住皇帝,「陛下今夜可要我替您守歲?」
李越道,「哪就差你這一個人啊,不用。」
華戈偏頭親著人後頸脖子,「嗯……那便好,不用守歲我可以幹別的。」
孫千早就背對皇帝,此時更是領著一干宮侍走出殿外,留給二人獨處。
李越看人退個乾淨,也不掙紮了,「幹什麼?」
華戈笑著在他耳邊低道,「幹你。」
李越菊花一緊,呵了句放肆。華戈應了聲不敢,輕車熟路把人抱上龍床。
李越被壓著熱吻一通,不多時就給勾得意亂情迷,只暗附華戈現在是越來越熟練,出師了誒。
胸口熱辣的痛感令李越回神,一下察覺不對,華戈居然把他的手綁在了頭頂,當下慌道,「你幹什麼,快給朕鬆開!」
華戈道,「我知道陛下喜歡。」
李越還沒跳起來,就讓華戈按了回去,「乖,我會讓陛下盡興的。」
華戈眼中帶笑的再次吻上李越,堵了他怒罵的話,一雙手在李越身上四處點火,最後直攻要地。
華戈不像花無錯,做這種事的時候並不喜歡說話,除了姿勢怪異一些,不會讓李越當面難堪。
☆、十三章
也不是說他不懂得情趣,只那一雙滿是溫柔愛意的眼眸摻合著幾分情.欲看著你,可比下任何甜言蜜語了。
眨眼又是開春,地上雪還沒有消融,已經有嫩綠冒出頭來,映著白雪格外好看提神。
李越也不閒,天子春祭,求一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待真的春來回暖時,便興起要去獵場圍狩。
此時康錦棠等人已經回朝覆命,當真替李越辦了好幾件案子,這幾位新秀在民間留下頗好的口碑。李越自然是龍顏大悅,將這幾人連升三.級,任康錦棠為侍中,凌雲上為兵部侍郎,沈青韓照皆為內閣侍讀。
李越自有考量在裡面,康錦棠任侍中一職,日後轉為宰相也是名正言順,而且這陞官升得快了,自然也惹人眼紅,說不定下什麼絆子。康錦棠現在畢竟還年輕,少了前世那番磨練,還是放在身邊比較好。不過就算出了差錯,因是皇帝親自任命,也不敢說皇帝不會用人,只能是那人有負皇恩。
天子旗開路,羽林騎清道,李越左右是康錦棠和凌雲上,再之後是戚伏刀和林琊,李鉞與魏燈。
後面則是其他參與的官員皇親,大多是愛湊熱鬧的年輕人。
皇帝要狩獵的事幾日前就已知會獵場守衛,裡裡外外搜查了個遍後,這日再同羽林軍,還有他們所不知的暗衛聯合守在外圍。
踏雪除了四蹄全身烏黑,馬身精壯,就與在它背上的主人一般,身軀裹在黑色衣袍之中,飽含爆發力。因來路上行程不疾不徐,他背脊挺得筆直,偶爾漫不經心的抖動下韁繩,還能抽個空隙與旁人說話,言談間笑意盈盈。戚伏刀在後面看著李越的背影頻頻走神,就連林琊與他講話也聽得不全。
就近獵場,李越也不多說廢話,只道是誰能獵得最多,即重重有賞,說罷揚鞭一揮,在踏雪嘶鳴之下率先衝入獵場。
戚伏刀下意識道,「胡鬧!」
林琊疑惑的看向他,「戚大哥?」
戚伏刀這才驚覺自己這話說得多不妥當,便對凌雲上等人道,「還不快去跟著陛下,跑這麼快,這雪還沒全化呢。」
凌雲上與康錦棠對視一眼,衝著戚伏刀笑笑,二人策馬追上。
李越的箭法不算無人能及,但次次中標,收穫不少,但他一樣沒撿。跟隨而來的凌雲上也獵獲頗多,康錦棠就不成了,一個文臣,弓都拉不滿張力,所以他就乾脆替李越撿獵物。
不多時深入林中,踏雪靜立原地,李越從箭囊裡拿出箭架上弓弦。凌雲上與康錦棠遠遠的跟著,此時知道皇帝是在瞄準獵物,也就不再奔跑,免得蹄聲驚了動物。
李越將箭頭對準林木間的一隻小梅花鹿,弓弦崩得緊緊,眼看就要鬆手,他卻突然轉了方向,利箭離弦而去,直射入茂密矮叢。
「什麼人?!」隨著李越一聲厲呵,那矮木叢中閃出一個人影。
翎箭勢如雷電,都已入衣破皮。那人用手抓住箭身,就勢往後側方卸去衝勁,這才堪堪用內力制住,不再讓它往前。
凌雲上見狀,連忙上前護駕。
李越卻只和那人對峙,雙人都沒有再動。
倒是隨後而來的康錦棠略為詫異的道,「花俠士?」
花無錯見李越不為所動的神色,又看看凌雲上,酸溜溜的道,「幾月不見,陛下身邊又有新寵,難怪……」
李越咻——咻——又是兩箭射過去,見花無錯一一躲過,他調轉馬頭揚鞭而去。花無錯以輕功追上,一個翻身已躍上馬,伸手懷攬住李越腰部。
踏雪鳴叫著半豎起身,前蹄在空中亂蹬幾下,急停了下來。李越道,「下去!」
花無錯抱得更緊,「不。」
後邊二人追上來,此前康錦棠對凌雲上三言兩語簡述了下皇帝與花無錯在淮城相識的事,雖然知道皇帝對花無錯十分親近,但見此,仍是輕咳道,「怎可與陛下同騎,花俠士快下馬。」
花無錯心道,我連皇帝都騎了,這有什麼不可以的?他也不顧還有別人在場,緊抱著李越道,「我錯了,我不該與你置氣,可等我再過幾日想明白了,你那些暗衛卻攔在外頭不讓我見你。」花無錯頓了頓,試探的握上李越的手,再勾住韁繩,「後來我就回了罔極,誰料便一直瑣事纏身。期間我又反覆細想,呵…皇帝陛下,真喜歡上你了,可如何是好?」
李越側過身看了康錦棠一眼,康錦棠識趣的帶著凌雲上離開。
李越也不承接花無錯的話,只問道,「你又想怎麼樣?」
花無錯將下巴擱在李越肩膀上,溫潤了語氣,「我日日皆在想你,好不容易聽聞你出宮狩獵,這就趕過來了。哪裡敢打歪心思,只希望陛下能大人大量,原諒我這次,可以嗎?」
李越道,「既然已經走了,為何還要回來?你沒錯,我們本來就沒什麼交情,不過是肉.欲之歡。你身後有不容小覷的江湖勢力,行事姿意濫殺無辜,朕是一國之主,自認不是什麼賢德明君,但在朝廷的立場,必是與你水火不容。」
花無錯聞言卻不惱,反而輕笑了幾聲,「陛下何必如此說話,倘若真是如你所言,當初就不會與我攪和在一起。只要與你有用,又分什麼正邪?這才是陛下所思。而所謂肉.欲,我不信陛下這裡對我毫無所感。」
花無錯的掌心放在李越胸口,隔著衣料感覺著那裡的起伏與跳動。
良久,李越輕嘆一聲,閉眼道,「你下去吧。」
許是他這語氣含有太多無奈以及疲憊,花無錯怔了怔,鬆開李越翻身下馬。
李越帶著踏雪轉身,面對著花無錯,兩人視線相觸,糾纏了好一會,李越才道,「朕是皇帝,在朕的認知裡,只要想要,從來就沒有得不到,即使是再多。可是……有一種東西是不一樣的,朕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也曉得強求不來。」
花無錯看著李越,眼神晶亮晶亮的,他知道李越說的是什麼。「我可以給你。」
李越唇瓣動了動,自顧道,「朕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朕會考慮是選這個還是選那個,而不是一手全攬。」想起華戈,李越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他沒法忽略華戈與一號的關係,所以華戈表現得再忠心,他依然不是十成十的信任華戈。
故意把華戈留在身邊,故意不讓他全面接手暗營,故意讓他遠離都城執行任務……可是有時候看著華戈,又會有種想要去全然信任的衝動。
在花無錯眼裡,皇帝后宮那群女人不成氣候,現下聽皇帝如此說,頓時警戒起來,「還有誰?」剛才那兩個?還是其他什麼人?難道是那個暗衛爬床成功了?!他回罔極就把那幾個小少年給遣散了,皇帝身邊卻越來越多情敵,怎麼可以這樣!!!花無錯憤然。
李越欲言又止,最後吐出兩字,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但花無錯的耳邊哪會聽不出來,眼裡剛射出殺氣,就聽李越道,「不許動他!」
花無錯恨恨的瞪著李越,最後咬牙切齒惡狠狠道,「管你選誰,反正這次我不會走!」
「……」李越呆如木雞。
他剛才還深陷在身邊無人可信,想愛而不敢愛,害怕被背叛的憂鬱當中,不過眨眼間就讓花無錯從這種情緒里拉了出來。看著那張艷麗的臉孔,大概因為憤怒而染上一層緋紅,秀眉倒豎,明眸大張,實在是……可愛。
又思及花無錯剛才那句我可以給你的話,李越低笑著想,有時候和這個人狼狽為奸的感覺也不錯。只是……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輕喜劇,真的……糾結不起來啊!!!OTL你們猜小花看見李越那迷茫的神情時腦子裡有木有起過露出這樣表情的男人真是脆弱得讓人心疼神馬的。。。
☆、十四章
李越神色正了正,對花無錯道,「你說得沒錯,朕不是對你沒感覺,朕動心了。可是,朕不會因為你的主動而放棄華戈,至少目前不會,對華戈而言亦是如此。朕知道你們和朕那些妃子不同,朕不想委屈你。」
花無錯哼了聲,「陛下放心,我不會委屈自己。」來日方長,等他拿下小皇帝,再慢慢收拾其他人。
李越眼睛彎了起來,雖他不如花無錯所說的日日唸著,但這人到底還是讓李越消沉了一陣,如今他能回來找自己,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李越伸手邀他上馬,這獵也不打了,只讓踏雪在林中慢慢走著。
花無錯讓李越靠在自己懷裡,牽過韁繩代勞,「幾月不見,你那武功倒是沒落下,剛才那一箭我都差點接不住。」
李越聽了有些飄飄然,「真的?」
花無錯好笑的在人耳後親吻,「嗯。」
回獵營的路上碰見了戚伏刀與林琊,戚伏刀顯然很驚訝皇帝會跟一個男人走這麼近,就算那男人長得頗為……漂亮,但他的印象中,皇帝從來不好這口。可見他兩舉止親暱神態自然,想來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等等!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何獵場中會多出一個人來?
戚大將軍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刻意如此安排,讓此人在獵場中與皇帝偶遇,行媚上惑主之舉。
察覺到不善的目光,花無錯回望了過去。
戚伏刀盯著他勒馬上前,「陛下。」
林琊隨後而到,他看見花無錯就叫出聲來,「蘇潯!」
李越在知道有別人的那一刻就坐正了身體,他朝戚伏刀點了下頭也沒說話,就默默的看著林琊懷裡一隻受了傷但是沒斷氣的狐狸,然後默默的望天。
林琊再好奇蘇潯為何在此處,但皇帝在場,他還是有幾分拘束,便將注意力移到李越身上,也隨著李越的視線看了眼天空,碧藍如洗空無一物,「皇兄……你怎麼了?」
李越道,「主角光環無法直視。」
「啊?」不止林琊,其他二人也聽不懂。
李越回神,「沒什麼,朕有些累,不打了,你們加油。」
看李越走遠,戚伏刀才道,「小琊認識陛下身邊那個人?」
林琊道,「嗯,他是蘇潯?」
戚伏刀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琊知道戚伏刀的目地,皇帝身邊人的來歷總要查清楚,也就不對戚伏刀隱瞞,「他是個普通人,以前……在武林盟,可惜了不能練武,後來自己離開,就沒再回去過,我也不知道他怎麼跟皇兄認識的。不過奇怪的是,他似乎不記得我了。」
這一趟狩獵可謂趁興而至盡興而歸。魏燈這小少年出人意料奪得第一,李越一高興就賞了他一匹汗血寶馬。花無錯倒是沒有在別人面前現過身,只是暗裡同華戈打了個照面。他實在是氣華戈,氣得牙癢癢。
當初再想進宮見李越時,就被阻攔在外面,那些暗衛二話不說便與他動手,絲毫不留情面,那架式全完是要把他往死裡揍。可他顧著李越不好下殺手,自然疲於應付,更令他氣結的是,如果這幾個暗衛把他當刺客捉拿也就罷了,但只要他轉身離開,他們就不會追來,這顯然有人從中作梗。
花無錯自然知道是誰,面對著華戈渾身都在冒冷氣。華戈見花無錯回來,也沒多大反應,就是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守護著李越。
入夜回冷,李越剛沐浴完沒多久,花無錯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明鸞殿裡。對於外頭的暗衛知情識趣的不擋路,他很滿意。
殿中仍放著爐火供暖,李越身上蓋著棉布,跟個孩子似的趴在榻上看書,花無錯失笑,他躡手躡腳的走到李越身邊,把他的書抽了過來,一看,是本國策,當下沒興趣的扔到一邊。
李越轉頭看著他,「朕還道是誰,也就你如此大膽了。」
花無錯坐邊上,連被子裹住李越將他半抱入懷,「可見我在陛下心中的特殊之處。」
李越剛想說什麼,又突然咳了聲,花無錯道,「孫千他們不是出去了嗎?」他邊說邊回頭,便見華戈站在角落冷冷的看著他。
花無錯撲閃了幾下眼睛,當作沒看到,回頭蹭著李越道,「我真是越來越愛陛下了。」
李越尷尬得無以復加,此時他不好讓華戈出去,更不能叫花無錯離開,他總感覺留下哪個,對他都十分不妙。蠶寶寶李越從被子裡掙扎出來,二話不說上龍床裝睡,剩下花無錯與華戈默然而立。
花無錯知道華戈不會離開,依華戈那性子,別提什麼用親密舉動刺激跑情敵法子,就算他和李越裸呈相見了此人也能忍下來,而他再豪放也沒有讓人觀賞活春宮的癖好。看著用後腦勺對著他們的皇帝,花無錯對華戈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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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伏刀大將軍最近有些煩惱和焦躁,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就連林琊可以出宮,能時常來將軍府探望小聚也讓他高興不起來了。
按理說,功成名就美人在抱,他已經是令天下男人都欣羨的男人中的男人了。
他覺得自從此次歸朝,李越對他的態度要冷淡了很多,那底是為什麼?拋開君臣不說,他們從小一塊長大,斗膽視李越為親弟,二人的關係極為親密,雙方幾乎沒有不知道的秘密。
戚伏刀雖然大不了李越幾歲,心智卻成熟得極早,李越從奶娃娃的時候就喜歡跟著他,他幾乎可以說是李越的半個奶爸。這麼一個小粘包有一天突然不跟在你屁股後面了,這種感覺十分的微妙。
事實上,這輩子的李越整治貪官的時候,上輩子的李越也許正在睡覺逗鳥怒罵狗奴才。
這輩子的李越跟男人搞基的時候,上輩子的李越正盯上林琊把他強搶回宮。
這輩子的李越在御書房和賢臣秉燭夜淡的時候,上輩子的李越必然是在後宮滾女人。
這輩子的李越通宵批奏摺的時候,李越上輩子必然是對孫千說,交給大將軍!
李越有一個做昏君的潛質,不可否認有部分是被戚伏刀寵出來的。
偶爾戚伏刀有勸解之時,李越也能酌情納諫,但上輩子在林琊的事上,李越卻是寸步不讓。他認為戚伏刀朕什麼都可以聽你的,就這件事不行。戚伏刀你究竟是為了朕好還是想和朕搶老婆?有時候戚伏刀去宮裡,逮著機會就和林琊眉來眼去,讓李越見了,就對林琊更加狠,戚伏刀就對林琊更加憐惜,李越知道了又更折騰。
戚伏刀驟然驚覺,如今李越與他已是君臣,可就算如此,難道君臣間的猜忌會發生在他二人身上嗎?
為了這段『友情』,戚伏刀決定進宮和皇帝好好淡淡。
這日皇帝卻難得不在御書房,也不在明鸞殿,問了好幾個人,才知道是去了玉清宮。
約莫是李越沒有吩咐,幾個守在外面的侍衛見是戚將軍,也沒有阻攔。
這玉清宮戚伏刀來的次數也不算少,近日看李越氣色,頗為疲憊的模樣,在此處泡一泡溫泉應能抒緩些。
作者有話要說:_(:√∠)_ 我會告訴你們下一節就是戚將軍發現李越在池裡睡著了還光著身子然後受不住誘惑把他粗掉了嗎?
☆、十四章
外殿空無一人,連個平常該侍奉的宮侍也沒有,戚伏刀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頭。
剛踏入殿中,在那鋪了厚毯的過道上走幾步,他便聽到些聲響。斷斷續續的呻.吟,以及肉.體在碰撞之下發出的淫靡的音韻。
戚伏刀又不是不經人事的人,一聽就知道里面在幹什麼了,他略微尷尬起來,哪裡想得到李越會在這裡臨幸嬪妃,當下慶幸自己沒有莽撞的衝進去。
他正欲轉身就走,卻聽得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說,「是這裡?」
戚伏刀第一反應便是有后妃與男人私通,但再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念頭不過轉瞬,便聽得有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回答那人的話,戚伏刀聽不清他回的是什麼。
想起那日在獵場看見過的男人,戚伏刀心裡咯登一下,鬼使神差的沒有離去,反而往前行去。他不想偷窺,卻下意識的收斂了自己的氣息,站於宮門一角,掀開了紗簾一角。
玉清宮裡的玉清池白氣繚繞,圍著這池水一圈兒的垂掛著金絲煙紗,從戚伏刀那處看去,正是若隱若現。
皇帝與那個男人面對著面,明黃裡衣還未完全脫下,上等的綢料浸了水呈出透色,貼熨著身軀勾勒出肌理。皇帝半坐在池邊,撐著池沿的那一邊因衣領寬鬆,露出大半圓潤白皙的肩膀,另一手卻是熱情的摟著男人的肩頸。男人扣住他光裸的雙腿架在自己腰上,挺.動胯部一下一下的頂撞著。
戚伏刀站的位置,恰好得見皇帝大半張臉。他雙眼輕闔,不知是溫水緣故還是情.欲深陷,淺淡的嫣紅泛上雙頰,那張英俊的臉看在眼裡竟是份外誘人。但見他劍眉或蹙且舒,齒貝咬緊下唇,偶又隱忍不住的鬆開,吐露呻.吟一二。
那男人附到皇帝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皇帝面露為難之色,男人似乎是見他不答應,手猥褻的在皇帝臀部擰了一把,身下動作越加勇猛,直讓皇帝失態喊道,「混蛋!唔啊…慢點……啊不……嗯可以,可以…」
男人一邊親吻著皇帝頸部,一邊笑著,又低頭以下巴蹭著皇帝的衣領,撥開些許後,舌頭在乳首舔舐幾下,這才從皇帝體內退出。只見他從池邊拿過厚裘鋪於地上,抱過皇帝讓其跪趴著,不曾猶豫的從後面再次進入。
粗硬分.身狠狠貫穿李越已被.操弄得格外敏感的腸道,且只這麼進去就正頂上那一處,令他不由身體輕顫,微仰起頭低吟了聲。
花無錯便笑道,「怎麼樣,我不騙你,這樣很爽吧?再深一點?」不用李越回應,他已自顧動起來。
「不爽。」李越雙手緊緊抓著墊在地上的裘衣,說這話的聲音壓得很低沉,也不知道是想遮掩什麼。
花無錯聞言也知他是嘴硬,自然不與他辯駁,順勢道,「那看來我只有更賣力了。」
戚伏刀站在原地,面色十分難看,蹊鼠部卻不顧他的心意竄起一陣酥麻感。他握緊雙拳,心中是怒火濤天。
他向來以為李越不好男風,上次狩獵見那蘇潯與李越同騎,就算心中有所準備,也受不住這次親眼所見的衝擊。更者,他眼中的天子之尊,竟然屈居人下,且擺出此等讓人辱賤的姿勢。
戚伏刀自以為護犢,絲毫不覺得這種心態有何不對。
「誰在那裡?」花無錯騰出一手扣爪,以內力從池側屏風吸過一件外袍,覆於二人交.合之處,回頭直往戚伏刀站的地方看去。
花無錯向來警覺,早前他就知曉有人過來,初以為是哪個宮婢不曾在意,後來近了卻探知此人內力頗深,又以為是華戈前來自找沒趣,既然華戈不怕長針眼,他更不能半路停下,若不是那邊突來的殺氣,他也不會出聲。
李越亦回過頭去,見是戚伏刀,眼裡閃現出一絲驚慌失措,然而花無錯卻惡劣的用陰.莖頂著他的敏感點,還出言道,「陛下,原來我朝鼎鼎大名的將軍,喜歡聽牆根。」
快.感快要覆蓋理智,李越粗喘著閉眼忍下叫囂的欲.望,喉間呻.吟難以壓制,他惱怒道,「滾出去!」
正常人在這種時候難道不是應該趕緊停了這齷齪事嗎?正常人會這樣不知廉恥嗎?這兩人是淫.魔吧?!戚伏刀快暴走了,他眼中冒火,聲音也大了,「陛下!您……」
「大膽!陛下旨意還不遵行?」花無錯揚手一掌揮出,濃郁真氣直襲戚伏刀。且不說他是罔極的主人,單就跟在李越身邊,也和孫千他們學會了一點拿腔捏調。
戚伏刀不料這個男人居然是位高手,被逼得退出殿門。
花無錯收手撫慰李越僵直的背部,將他抱起來下水。
戚伏刀抬腳正欲再進去,又突然止住腳步,他深吸幾口氣,逐漸冷靜了下來。在那雕龍大柱上狠捶了一拳,轉身疾步離開宮中。
花無錯將李越抱入池中後,脫下了他已經濕透的裡衣,看著李越窘迫的樣子,不太厚道的笑了。李越剛才對著戚伏刀吼,其實也確實被驚到了,要不然,明明都快射了,怎麼突然又萎下去了,這要是弄出毛病來還真是個大問題。
花無錯前後一起進攻著,重新撩撥起李越的慾望,唇舌在他身上留連,那緊.窒火熱的龍庭咬得他也忍不住喘息起來。
不知道在水底下交.合的情景,但花無錯一隻手就在那附近撫摸著,指腹更是貼著肛.口,感受著那裡的軟肉隨著分.身的進出而蠕動,「真貪婪,明明已經撐得這麼脹滿了,連皺褶都平滑了吧?」
李越呼著氣,冬末春初冰寒未去,他卻覺得熱,隨著花無錯的頂撞就像有一波波的熱浪不停的襲捲他,而龍根早就脹到極至,只再需一個小小的催化就可讓他體味快.感的巔峰,於是他促著花無錯道,「快點,再快點…」
他是讓花無錯幫他擼管的動作快一點,但花無錯顯然故意不理會,乾脆鬆了手扶好李越的腰,藉著愛.液與溫水的幫助,在龍庭外圍一直徘徊的手指擠進了已經密無隙縫的結合處。
李越在他的指尖觸碰上那裡時,就意識到花無錯想做什麼。他覺得那裡已經到了接納的極限,再進來一點什麼都會被撕裂。還沒來得及阻止,花無錯已經闖了進去。
李越在高度緊張之下,龍根一顫,不爭氣的洩了,換來花無錯一陣嘲笑,「陛下這身子……以後還能臨幸后妃嗎?」
李越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花無錯應聲痛呼:「啊!」
李越爽過後,發現花無錯還沒有從自己體內退出去,又是一巴掌招呼過去。他壓根沒考慮過花無錯有無至高.潮,只是今天被戚伏刀撞見這檔子事,現下那裡又火辣辣的疼著,心中不忿。
花無錯沒躲閃,挨下他這一耳光子後倒是沒再叫痛了,「陛下這脾氣越來越壞了,不過我不是華戈,陛下可一而再,卻不可再而三。」說著將手指指節都塞到底,當下疼得李越臉色發白。
花無錯親親他的鼻樑,手指合著陰.莖緩緩動起來,並陰陽怪氣的道,「陛下總要習慣的。」
作者有話要說:_(:√∠)_ 不是,??親,戚伏刀不是直的,現在已經歪了,而且肯定林琊滾過床單了。他現在的心態就是:那是老子當成親弟弟的親弟弟啊!那是老子看著長大的啊!那是老子捧在手心供著的真龍天子啊!!!居然被上了!!!!(一定是這樣的=_=)
☆、戚將軍你糾結是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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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伏刀頂著兩黑眼圈,一路上被不少同僚問候。
皇帝來得不早不晚,在百官叩拜高呼後,孫千那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拉開了序幕。
戚伏刀的位置在武官之首,也僅處於李越的下方,只隔了幾步台階,他倒是清楚的能看見李越氣色不錯,表情一本正經,但要不是戚伏刀刻意關注又知道昨日事先入為主,大概也不會發現李越坐得不太安穩。
記憶中的那張臉如今已經褪去稚嫩和青澀,他此時認真的聽著臣子上奏事宜,或頷首讚賞,或質問一兩句,皆都正中要處。
繁複的正裝龍袍穿在身上,一層又一層的衣領交疊,邊緣緊貼著脖頸,戚伏刀腦海浮現昨日那張佈滿情.欲的臉孔,竟然突然覺得皇帝這樣子帶著要命的禁慾感。
李越的唇緊抿成一線,側頭看向戚伏刀,正對上他的視線。李越眉頭皺了下,清冽的嗓音中氣十足,「卿還有本要奏?」
戚伏刀連忙低頭道,「臣無。」
李越一笑,朝孫千挑挑眉,孫千便高聲道,「退——朝——」
戚伏刀去御書房求見,卻杵著半天沒有說話,李越擱了筆合上奏摺放到右側,又從左側拿過一本翻開,抬頭看了眼戚伏刀,把視線收回後道,「愛卿可是有什麼事?」
李越這麼淡定,戚伏刀不淡定了。
陛下,您這是打算選擇性失憶?
戚伏刀眉一豎,沉聲道,「陛下身為九五之尊,怎可雌伏於人下?」
咚!孫千手裡的拂塵掉地上了,他瞪大著眼睛看著戚伏刀,收到大將軍跟刀似的眼神,才伸手把自己下巴托回去。
李越緩緩的合上奏摺,手指間的力道差點沒把摺子折斷,他看向戚伏刀,露出個僵硬的笑,「你說什麼?」
戚伏刀不懼天威,「陛下知道臣在說什麼,那蘇潯來歷不明,身手不凡,陛下怎可如此大意,倘若他要對陛下不利呢?」
李越皮笑肉不笑道,「戚伏刀,你身為臣子就是用這種語氣對朕說話的?是不是仗著手裡有幾個兵權,就想爬到朕頭上去?」
戚伏刀道,「臣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鑑,臣自然不敢在陛下面前放肆,可陛下不自愛,讓一個賤民爬到身上,臣不能不諫!」
李越手裡的奏摺一揚,眼看就要朝著戚伏刀砸過去,他又把奏摺放回桌上。結果沒等孫千鬆口氣,戚伏刀暗想果然不會砸吧,李越順手換了墨硯就衝他額頭招呼過去。
孫千:「……」
戚伏刀傻了,墨水濺了滿臉,額角還滲出血跡,豈一個慘字了得。
李越從座位上站起來,繞過御案走到戚伏刀面前站定,「他不是蘇潯,他叫花無錯。他是朕的人,不允你罵他賤民。」
戚伏刀的雙手握成拳頭,指關節咯咯作響,李越聽見動靜,往下瞟了一眼,笑意真切起來,「阿戚,朕一沒有荒廢政業,二沒有沉迷美色耽誤正事,你還要朕如何?房中事是上是下,那都是朕的私事,這你都是要顧問,也未免管得太寬。你是朕的什麼人?是王下之臣。」
戚伏刀抬起手,以手指抹了把嘴邊的墨水,有少許流入唇縫,有些苦意,他單膝跪下道,「是臣衝動了,臣請罪。」
李越垂眸看著戚伏刀,神色莫明的道,「若不是你已有林琊,這麼大的反應朕還會以為你是在吃醋呢。」
戚伏刀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皇帝的思路,不然皇帝就是故意在耍他,他只得回道,「臣沒有,亦不敢肖想……」
話說一半,戚伏刀似乎察覺這樣說不對,就停了下來。李越卻不饒他,語氣陰沉的追問道「肖想什麼?」
好在戚伏刀被墨水弄髒了臉,看不出他臉是黑還是紅,「肖想陛下。」
李越在這期間充分體現了一下何謂喜怒無常,聽了戚伏刀這話也不惱,甚至愉悅的笑出聲來,「朕要是讓你惦記上,林琊還不恨死朕。對了,你說,朕是九五之尊不該居於人下,那林琊是王爺,也尊貴無比,難道阿戚才是下面那個?」
戚伏刀僵著身子道,「臣剛才出言不遜,還請陛下降罪。」
李越道,「朕知道阿戚其實是擔心朕,不過朕敬阿戚如兄長,怎會隨意責罰。早上就見阿戚臉色難看,朕又聽說昨夜瑞王出宮,難道是他太折騰你了?」
「……」戚伏刀伏首一拜,「陛下!請容臣告退!」
李越懂得適可而止,攏袖道,「孫千,送送大將軍。」
孫千已經滿頭是汗,聞言就像大刑獲釋一樣立馬跟著戚伏刀出去。
正如戚伏刀所言,陛下萬萬人之上,他們皆以為皇帝才是上面的那個,所以平時還經常替皇帝準備一些小玩意,這下知道了真相,孫千心中那是忐忑不安,大將軍真是要害死人了,在這深宮之中,有時候不知道遠遠比知道要活得長久啊。
不過孫千是多慮了,就憑他上輩子替李越擋了一杯毒酒,李越這輩子對他那是多有縱容。雖然嘴上不說,但孫千要是暗地裡貪貪錢受受賄什麼的,李越也是不會管的。所以就他替李越準備的那些情.趣小玩意,李越也沒有開口說他,反正花無錯和華戈再搗騰,倒也不敢將這些東西用在皇帝身上。
再說戚伏刀,昨晚正是沒有睡好。林琊確實出宮來將軍府,並且留宿了。可他抱著林琊,卻老眼花看見李越那張情.動的臉。雖說林琊和李越是兄弟,可他們長得是半分不像,戚伏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草草了事哄得林琊睡下後,就一夜無眠。
李越批完奏摺高興的回明鸞殿,花無錯木著一張臉還跪在大殿正中,雙手高舉捧著一本妻誡,上面還疊加了幾塊金磚。膝下有截面成矩齒形的木板,這木板很新鮮很天然沒有上蠟上色及弄什麼符合宮廷的花紋,一看就知是高手臨時用刀削出來的。
聽見腳步聲,花無錯仍然目不斜視。
在一邊做為監督順便看小黃書的華戈見李越回來,馬上就迎了過去,「陛下。」
李越看見花無錯,就覺得腰酸屁股痛,對華戈道,「他沒偷懶?」
華戈道,「沒有。」
李越哼了聲,走到花無錯面前,「知道錯了嗎?」
花無錯道,「知道了。」
李越道,「下次還敢不敢?」
花無錯看一眼華戈再看李越,沉默不答。
李越怒,「那就繼續跪著!」
花無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明明陛下你很舒服,都加兩根手指了,要不是怕你今天早朝起不來,我早就唔……」
嘴巴被李越摀住,花無錯也不掙扎,舌頭竄出去在李越手心舔來舔去。
李越忍著掌心的騷癢,惡聲惡氣道,「你可以繼續說,但是接下來別想再上朕的床。」
華戈點頭道,「他的時間可以變成我的嗎?」
花無錯也不管那麼多了,把手上的東西扔地上,扒開李越的手,「休想!」然後又安撫的在李越手背上親了一口,「我跪了一天了,又累又餓,再跪下去這雙腿就要廢了,求陛下開恩。」
李越抽回手,「孫千已經備好吃食,你們出去用晚膳吧。朕好些天沒去看太后,要過去請個安。」
他換了一身輕便衣裳才去太后那,待得時間也不久,陪太后吃了晚膳又坐了會,就移駕回明鸞殿了。
外殿無人,花無錯和華戈在他的寢宮裡待著。
這二人正坐在矮榻兩邊,中間放著個茶几,上面擱置酒盞小點,說說笑笑好不和諧,一點沒有以前那劍拔弩張的氛圍。
李越見他們能和平相處,鬆了一口氣,不過心中還是有所疑慮,也就嘴賤的問了出來,「你們……在說什麼?怎麼關係這麼好了?」
花無錯道,「交流一下『武學動作』。」
華戈意味深長,「男人間的友誼陛下不懂。」
李越:「……」
僵硬過後,李越恍然道,「原來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了。」
花無錯:「……」
華戈:「……」
作者有話要說:李越:阿戚菊花疼嗎?戚伏刀:再賤……
☆、輪女干神馬的
隔了一日,林琊少見的主動前來拜見李越,李越此時正在御書房中,旁邊站著精神萎靡的李鉞,手裡拿著一本奏摺直打瞌睡。
林琊也不繞彎子,在拜過後直接道,「昨天我去了一趟將軍府,發現戚大哥額弄磕傷了,問了才知是在皇宮弄傷的。」他躊躇了下道,「皇兄,戚大哥是武將,向來性子直,若有得罪之處,還望皇兄恕罪。」
李越的臉色變得不是很好,林琊低著頭沒看見。
「怎麼會呢?」半晌,李越笑道,「他是朕的左右臂膀,朝中重臣統軍之帥,朕怎麼會為難他。前天不過是和他鬧著玩,不小心傷著而已。」
林琊明顯鬆了口氣,神情輕快起來,「那我可不可以在宮外多留之幾日?」
李越道,「可以啊。」
林琊開開心心的走了。
李越道,「都什麼事兒?」
在旁的李鉞嘟嚷道,「皇兄太偏心了,臣弟也想去玩,皇兄為什麼不放行?皇兄怎麼對他這麼好,早知道臣弟就應該離宮出走。」
李越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李鉞,「魏燈年紀比你小,也知上進好求學,你怎麼就不明白朕一片苦心呢?」
李鉞委屈道,「臣弟只想做個閒散王爺當個閒雲野鶴,戶部一點意思也沒有。」
雖說李鉞也是性子單純,但林琊說話多少帶些江湖味,李鉞就不同了,一些細小的稱呼用詞就顯現出了兩人的區別。
李越現在已經不把林琊當回事,自然不會在意,瞟了眼李鉞手裡的奏摺,冷著臉道,「你不好好認真學著,朕就去告訴母后,再指個王妃給你。」
李鉞躬著背遊魂一樣的晃回帝座下首的位置,那裡加設了一張案几。
李越揚唇笑了笑,「你要記住,你姓李,林琊永遠只能姓林。你和他不一樣,所以日後勿再拿他與你自己做比較,以尋偷懶的藉口。」
李鉞看著自個的兄長,雖然答得還是有些悶聲悶氣,但身體坐得挺直,「臣弟明白了。」
過了會五號從宮外回來上報,若不出意外,過幾日武林盟主燕逑鋒將至帝都。
隨後,花無錯與華戈便時常注意到李越的眼睛閃亮閃亮的,不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
這天李越便服出宮,與林琊來了個偶遇。這個偶遇是必然的,五號天天蹲在將軍府外面監視林琊。
林琊似乎有煩惱,神色憂傷楚楚可憐。
李越暗想,那不是燕大俠要來了,這傢伙又開始糾結是要戚大哥好呢還是燕大哥好呢?他一邊吐槽,一邊表現出一位兄長的溫柔體貼,帶李越上酒樓一醉解千愁去了。
在林琊的認知裡,李越一直是一個挺好相處的人,再加上他是皇帝,似乎就更難得了,而且還主動將王爺這樣尊貴的身份賜予他,又關懷備至,甚至這份寵愛讓戚伏刀都提醒過他,要他在宮中小心,怕有人會因眼紅而陷害於他。
林琊心裡其實挺苦悶的,他兩個都捨不得,又覺得像燕大哥以及戚大哥這樣強勢的男人,是絕對不會願意和別人分享愛人。
在這點上他還是比較有自知之明的,不像李越,朕就是兩個都要,不願意就滾蛋!
李越醉倒了,林琊還是灌酒,然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戳戳李越,大舌頭的說,「皇兄……起來,繼續喝喝喝啊!」
李越被他戳醒付了酒錢,扶著人出了酒樓。
李越的臉色酡紅,腳步虛浮,林琊還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幾次差點把他壓倒,路人皆避開這兩個酒鬼。當然,其中也不乏有貪圖美色者,想上前調戲,都讓李越幾招撂倒了。
李越確實是醉了,但他腦子還是清醒的。
他帶著林琊七轉八拐的走過不少暗巷,在拐角處停頓了會,確定外面沒人後,他才將人扶到一座牆邊,動作不算溫柔的讓林琊靠牆坐著,站了會,彎腰把林琊的領口拉開了些,露出他胸前大片白皙皮膚。
然後再將之前順手拿出來酒罈高舉,重重砸碎於地,果然不一會,便傳來腳步聲。
李越閃身躲了起來。
京城的地界他命五號查得很清楚,這一帶龍蛇混雜,窩居著不少流氓地痞,以前李越出宮與康錦棠等人小聚,也曾來此處查看過。
不知道這些小流氓用的是什麼手段,天子腳下還會有這樣一塊盲地,連京中府尹也不曾管束,等林琊這事完後,他有必要好好整一整。
「什麼人在這裡?」
「尤物……」
「大美人,你這是醉了嗎?哥扶你起來。」
「胸太平了,還帶把,居然是個男人。」
幾個流裡流氣的聲音說到這,全都哄笑起來,「老張,把他帶回去頭兒?」
「哥長這麼大,還沒碰過男人,讓哥來嘗個鮮。唉喲,這皮膚比醉春樓裡的姑娘還要滑嫩。」
「這樣可以嗎?頭兒不會生氣?」
「嘁,又不是女人,咱們玩一遍過幾天再給頭送去,頭也不知道啊,又沒有落紅。」
「但是看他衣著,不像平常人家的公子哥,萬一……」
「管他是誰,到了這就是自投羅網。」
李越就在牆的另一邊,聽著這些猥瑣的交談,然後是衣服被撕裂的聲音。
那邊林琊似乎被擺弄得有些神智回來,對著周圍這幾個陌生男人道,「你們是誰?」
「放開我,別碰我!」
淒厲的慘叫,淫.穢的辱罵不斷在李越耳邊響起,李越沉著一張臉無動於衷。
上輩子李越最多就是S.M林琊,用道具把他搞得生不如死,倒是沒有讓別人碰過他。只是先前的那一幕,已經讓李越的神情發狠,一些事歷歷在目。
他被燕逑鋒下令押解回武林盟的時候,那幾個江湖人就想這麼對他,說什麼嘗嘗把九五之尊壓在身下的滋味,會不會和普通小男寵有什麼差別,要不是他拚死反抗,燕逑鋒的手下也還有正派作風的人士,他估計早瘋了。也正因如此,李越才會狠心自焚。
林琊痛苦的呻.吟和那些男人們舒爽的喟嘆混合在一起,李越還聽一個人男人嘲笑的說,「大胡你怎麼這麼快就被夾射了哈哈哈,快拔.出來該輪到老子了!」
李越又停留了一會,就打算離去,他站在這裡,無非就是想知道事情有沒有照他所想的發展。
然後這離開的念頭一頭,李越就聽見一個男人歇斯底里般的喊道,「小琊!」
隨著這男人喊話,幾聲急促的慘叫聲響起。
李越僵住了,暗罵道,有沒有搞錯,主角光輝不帶這樣用的!在這種地方居然還能有人找過來!
怎麼辦?要是被發現……
李越背部緊貼牆面,幾乎屏住了呼吸。
「小琊……小琊,該死的!」李越聽出來這聲音,是燕逑鋒。
他因為不想花無錯和華戈看見自己這麼扭曲的一面,勒令不準有人跟著,這下要是被燕逑鋒發現,盛怒中的人會不會也殺了自己?
但顯然他想多了,燕逑鋒此時的注意力全都在林琊身上,他極快的脫下外袍裹住林琊,將他打橫一抱,就用輕功離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一天小花正經的對李越說:陛下,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您在床上的反應太不開放了。李越看著小花和華戈。小花繼續說:以前我養的那些男寵兒都能軟成一灘水的。李越伸手從華戈袍子裡摸出一本小黃書翻開,看了幾眼,然後念道:啊……好哥哥,人家要壞了……快點再快點!嗯啊啊啊,親哥哥,太大了……要壞了要壞了,親老公捅死我吧。小花:……華戈:……
☆、冷暖自知
李越等了好一會,才從那裡走出去。高牆濺血,地上躺著好幾具屍體,看樣子都是一劍致命。
他就這樣帶著醉意,一個人搖搖晃晃回宮去了,走在路上還絆了一下差點摔倒,所幸那時已到宮中,有個侍衛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他們本想送皇帝回寢宮,卻被拒絕了。
李越漫步在御花園的湖邊,和煦春風裡已經夾雜著些花香,一陣溫婉宮樂也和著微風傳過來。那邊的湖心亭有女子在跳舞,倩影隱約可見,身姿妙曼,怕是世間少見。伴著這舞姿的還有動聽的歌聲,唱腔柔和,聽著卻讓人徒生淒哀。
李越也不上前驚擾那女子及其同伴,只遠遠的站著聽和看。
他上輩子就算擄了林琊回宮後,也沒有少選秀少納妃,記憶中也有個舞藝不錯的妃子,性子也好,可惜天妒紅顏,死得挺早的。而且李越做為耽美小說中的炮灰渣攻,是斷不會對女妃有多少感情,最多就是有那麼一點憐惜之情。
而如今這時候,他後宮其實還算不上有多少有正統名份的嬪妃,算起來也就那麼二三十個。想起花無錯與華戈,李越彎唇微笑。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被設定的好色與花心的性格打壓下去,現在竟然也能為了這二人起了遣散後宮的想法。
可惜想法也只是想法,後宮這幾個妃子雖然不多,跟朝中不少官員的關係卻不簡單,輕易遣散不得。可惜了,留在宮中要讓她們守活寡,就算想法子遣送回家,估計也只能落下半生淒清。至於那些現在還沒有蹦出來的甲妃乙嬪丙美人,日後他潔身自好些,想必也不會再出來了。
李越直等到那妃子將這一舞曲跳完,才轉身回明鸞殿,卻是吩咐孫千準備些飾品,給各宮娘娘們送去。
之後不出他所料,戚伏刀那裡徹底失去了林琊的消息與蹤影,急得戚大將軍又進宮來尋。
李越自然是二話不說,讓羽林衛搜城尋人。
然後順理成章的,從早被暗衛盯上的燕逑鋒的落腳處找到了瑞王。
燕逑鋒此時也不願與朝廷作對,再加上羽林軍亮出了林琊為當朝王爺的身份,他也不好強留,只能讓這些禁衛軍將林琊帶走。
李越覺得林琊太妙了,接他回宮後,誰也不願意讓碰,他宣了幾個太醫過去,都不肯定乖乖配合,稍接近些就大喊大叫的讓人滾開。
這情況戚伏刀也曉得,臉黑到不行。李越好心破例,讓戚伏刀也可日夜留在林琊宮中做陪。他想戚伏刀該與燕逑鋒有通氣,應是把那日情況瞭解了一下,這不,還不用他皇帝出手,戚大將軍就帶著將軍府的親衛們把那片地區橫掃了一遍。
這期間少不得向戚伏刀一臉愧疚的坦白,自己同林琊是一道喝酒醉的,只是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日皇帝醉燻燻的徒步回宮有目共睹,他自己說不出個所以然,少數知情人也是猜測皇帝與瑞王出酒樓後分道揚鑣,皇帝下意識的回宮,而瑞王則想去將軍府,卻不料半路遇見歹人。
所謂天有不測風去,對林琊等人來說正是如此。
李越的小日子過得很是悠哉,看著他們糾結,他就開心。
如此過了兩三個月,林琊的情況才稍穩定下來一點。
李越擇日召見了戚伏刀。
戚伏刀這些時日照看林琊,臉都瘦了一圈,李越坐著關心的詢問了幾句,便道,「戚將軍回朝也有些時日,朕念你先前功績不小,也就讓你多休息點時間。不過營中兵士耽逸不得,雖有將領操練,但你也該去巡看,朕早就有這想法,只是礙於瑞王才遲遲不與你說。」
戚伏刀道,「陛下如此體諒,臣有愧。」
他還想與李越說一說林琊的事,想帶在身邊,又覺不妥,想讓李越多多照拂,又覺不該,他這廂還沒想好,李越朝旁邊招招手,「小豆子過來。」
戚伏刀這才注意到魏燈。
這小少年一年下來,個子拔高不少,身體也不再瘦得跟豆芽似的,看起來很結實。一雙眼明亮有神,聽見李越叫他,趕緊走至身邊巴巴的望著皇帝陛下。
李越忍不住摸摸他的腦袋,「這是魏燈,戚將軍就把他帶在身邊吧,讓他看看軍營日常,這小子學了點兵法,整天嚷著不要紙上談兵,若你得空就指點一二,是塊好料子。」
戚伏刀道,「臣遵旨。」簡單三字,卻端是誠懇,戚伏刀在這方面還是不錯的,願捨身保家衛國,不貪功不藏私,也不顧什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若有好苗子,他自然願意培養。
李越道,「那將軍就回府中準備去吧,順便與瑞王告個別。」
戚伏刀走後,魏燈就不再拘謹,「越哥,為什麼讓我跟著他呀?你不是說他是個壞蛋嗎?」
李越失笑,伸手在魏燈嘴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知道就好,千萬別告訴別人。這個壞蛋行軍打仗很厲害,你以後就跟在他身邊偷師,知道嗎?」
魏燈不太明白,但還是哦了一聲,反正他覺得,他越哥說的就是對的,越哥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李越起來從書架上拿下一幅地圖,此時御書房只有他與魏燈二人,孫千候在外面。
將地圖在桌上平整攤開,李越指著邊境幾個小國一一說來。
這其中已有納入版圖的,也有不甚安份的,不過這些早晚都會成為他江山的一部分。
李越不曾御駕親征,但上輩子的戰報卻是看得仔仔細細,男人總有那麼點英雄夢啊什麼的,此時他毫無壓力的講述給魏燈聽。如何在險境反敗為勝,哪些連環妙計誘敵深入,又如何克制驍勇百戰的北漠騎兵隊……
這些都還是沒有發生的事,李越可盼著魏燈日後立大功呢。
這一講便到深夜,孫千送來宵夜提醒該歇著了,李越才和魏燈不分尊卑的同席用食。
又見三更半夜,便吩咐孫千帶魏燈留宿宮中,就住先前魏燈住過的宮殿。
等他回至明鸞殿時,那兒仍是燈火通明。
裡面乒乒乓乓響聲不斷,李越側目守門宮侍,那二人一臉尷尬。李越沖二人揮揮手,宮侍如釋重負欠身退下。
李越默然負手在殿前站立了一會,決定回御書房將就一夜,避避風頭。
隔日戚伏刀就整裝前去閱兵,李越暗中吩咐華戈將宮中暗衛都安排在明鸞殿附近,其餘幾個暗哨就撤了,只需保證自己安全即可。
他這是等著燕逑鋒難耐相思,進宮來尋林琊偷情。
宮中那些羽林軍的能力李越自然知道,雖說群蟻能吃象,但在那一小隊一小隊分批巡邏之下,燕逑鋒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那些人恐難有所警覺。他現在把暗衛調開,就是為了避免二者起衝突。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戚伏刀能用七八年時間徐徐圖之,將他李氏江山吞落入腹,李越自然也不急於一時。
就讓燕逑鋒和林琊再快活幾個月,等戚伏刀再度領軍征戰,再跟他們慢慢玩。
李越記著仇恨,卻沒有讓自己活在令人窒息的仇恨中。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朝政上兢兢業業,康錦棠等人從心口不一的陛下英明神武到現在誠心實意的陛下聖明,見證了一個反派在人前冒充賢明聖德之主的成功例子。
在這之中,最不爽的卻莫過於花無錯。
華戈要暗中保護皇帝,時常寸步不離就算需要掩藏身形,皇帝也在他的可視範圍之內。花無錯就不行了,他需要出宮處理教務,就算進了宮,大體也只能待在明鸞殿等皇帝得空。
作者有話要說:小皇帝這種人,認真起來比誰都認真。但是如果他自己不說,恐怕小花和華戈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小皇帝曾經動過這樣的一個念頭。
☆、養成系魏小燈
這情形倒有幾分像深閨怨『婦』。
但他是個理智的人,並不覺得皇帝對一個人只有江山拱手才算是愛。
譬如他做了罔極的主人,他有他的責任。而李越做為皇帝,自然也有身為皇帝的責任。
為自己心思所動,花無錯伸手細細撫著李越眉眼,愛麼……
旋即他笑了,只將熟睡中的人抱得更緊。
一切皆如李越所料,秋收豐實,朝中糧草充足。
林琊與燕逑鋒的事他佯裝不知,與戚伏刀間的鴻雁寄書他也不過問,偶爾裝出一副兄長對弟弟斷袖的事深明大義的模樣,幾次三番調笑林琊與戚伏刀,提也不提那燕逑鋒。
戚伏刀巡軍回朝不過數日,邊境就不安寧了。
李越在早朝上龍顏大怒,在多數官員主戰之下,任戚伏刀為主帥,朱彥為副,退朝前,李越只道,「吾朝之威,寸土不可犯。」
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死傷無數,但李越知道戚伏刀會贏。在這一條支線上,李越沒有阻撓分毫。
北遼越境掠奪,是因連年受災。戰火一起,他們的糧草堅持不了半年,到時候會派使者前去軍中議和。
當時戚伏刀以及朝中諸臣都贊成主和,李越卻不答應,他想的是明明那北遼都打敗了,為什麼還要同他們議和?成為仰仗他的小國和成為他的座下之臣,這之中的差別還是有的,所以李越回戚伏刀的密旨上寫的是:不和!殺!殺回他老窩,弄死他們!
沒錯,確實就是這樣寫的。
當然,在他這暴躁的命令之下,戚伏刀不負眾望,領軍踏平了北遼。
想起前世事,李越憂傷望天,所以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臣子們對他的印象就又加了嗜血暴虐這一點嗎?可是年輕人,誰沒熱血的時候呢?
但是這輩子,李越對這件事另有安排,如果到了這時候,魏燈會協助李越安排在軍中另兩個暗衛,明看是暗殺戚伏刀,最終目的卻是弄死朱彥,然後嫁禍給北遼使臣。
如果說上輩子的李越只是因為好勝,現在的李越想的,卻真正是山河版圖。
戚伏刀帶兵離京那天,李越出城相送了。
不過李越送的不是戚伏刀,而是魏燈。
那少年身穿銀甲,手持長槍,胯.下一匹汗血寶馬威風凜凜,李越覺得狗眼都快閃瞎了。他沒好氣的道,「給朕下來!」
少年從馬上跳下來,笑嘻嘻的。
李越道,「這身衣服哪兒來的,就你那點小技倆,充什麼胖子。」
魏燈道,「是小王爺替我弄的,怎麼樣,可威風的吧?」
李越一巴掌拍他後腦勺,「都還沒立軍功,你想太多了,給朕從小兵卒做起。」
「哦……」魏燈撅起小嘴兒,拉耷著腦袋。
從李越出現開始,戚伏刀就頻頻往這邊相望,最終自己走過來,剛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笑著接道,「陛下放心吧,魏燈聰明得緊,什麼事都是能舉一反三,還有年紀小,一身蠻力不小,都抵過幾個成年人,相信軍銜加身也不難。」
「嗯。」李越隨意應他一聲,又對魏燈道,「好了,大軍還在百裡外,不要讓他們多等。你是去打仗,不是去玩的,知道嗎?一切自己小心,朕不會因為心疼你,就給你特權。」
魏燈慎重點頭,抱拳道,「卑職明白!」
李越讓他逗笑了,刮了下他的鼻子。魏燈也不再鬧,轉身上馬。
旁邊的戚伏刀一直沒動,李越注意到他視線,這才轉頭看向他道,「戚將軍還有事要說?」
戚伏刀一愣,然後笑著搖頭,那笑容頗有幾分苦澀之味。
李越見他轉身走後,眼底透出譏諷的意味,隨即又掩藏起來,開口道,「阿戚,朕等你回來。」
戚伏刀回頭看著李越,眼神溫柔而明亮,「會回來的。」
小時候李越還上竄下跳時,戚伏刀已經被做為將帥之才培養。等李越儲君之位定下,兩人也是聚少離多,但這可疏離不了他們的感情。
李越雖不曾督戰,但也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沙場凶險萬分,兵刃飲血。
第一次踐軍,李越還不是皇帝,挺稚氣一少年,趾高氣揚的看著戚伏刀,「喂,我等你回來。」
戚伏刀笑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李越就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要是打不過,你就跑。」
戚伏刀看著眼前這個閃著一雙狡黠眼睛,教唆著別人當逃兵的少年,樂呵呵的笑。
這時候他們都還小,講不出太多生離死別的話來。只會用這一兩句,卻將所有的血腥都壓在了下面。
後來卻成了習慣,彷彿要是不說這話,他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此時已是霜重,秋末冬初,刮過來的風都帶著森森冷意。城門緩重的關閉回去,而李越站在高處,看著這一隊人馬行遠。
「戚伏刀,你可一定要回來。」李越向著遠處自言自語,聲音輕飄飄的,不一會就隨風散去了。「不然,好戲就沒得看了。」
戚伏刀首戰告捷,李越將戰報壓在奏摺下面,沒有刻意聲張。
殿外寒風呼嘯著,高掛的宮燈投了一地冷光,殿內卻是熱意漸漲。
李越的雙手撐在兩邊穩住自己身體,雙腿分開高架在華戈肩背。華戈的頭正埋他在兩腿間,龍根在一個溫熱的地方進進出出,舒適感令李越不由的直哼哼。
華戈耐心的伺候著小李越,舌頭靈活的位面具到,然後探出一手小心的至龍庭,沾過膏狀物的手指擠開緊閉的軟肉,一點點朝裡闖去,在來回抽.動幾次後,熟門熟路的按壓上其中一點。
李越身體一顫,剛才一直覺得少了點什麼的龍根被刺激得洩在了華戈嘴裡。
華戈忍住笑意,含著滿口的龍精吻上李越後.庭,李越又羞又惱,臉色漲得通紅,扭捏的轉過身去。華戈親得那裡水光誘人,正想再加一指,外頭進來一人,站在帳外道,「燕逑鋒來宮裡了。」
來人正是花無錯,李越似乎是看他閒著沒事幹,打發他去監視林琊,誰叫燕逑鋒武功高強,別人去容易被發現,花無錯正好。
帳內無人吭聲,花無錯又道,「你不去看看,也許他們這會就滾上床了呢。」
李越聞言正想起身,華戈一下子又塞了一根手指進他體內。
李越瞪他,華戈抱住李越蹭了蹭。雖然華戈此時還穿著衣物,但李越能感覺到那抵著自己腿根的火熱和硬挺。
李越無奈道,「一會再繼續。」
華戈把他壓回床上,碩大隔著布料頂在李越股溝上下滑動,李越備覺窘迫,伸手捧過華戈腦袋一通深吻,「回來再繼續,不然你就別想了。」
華戈翻開身不再壓著他,運功將燥熱壓下去,這才下床。
這廂李越已經簡單的清理了一下,身上也換了套袍子,花無錯正瞅著空子吃豆腐,見華戈下床,揚眉衝他挑釁的笑。
華戈不跟這個幼稚的男人一般見識,就算被打擾了好事,也淡定的當作沒看見,只低頭仔細替李越重新扣了次腰封,又在他臉頰留下一枚吻,「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我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_╯
☆、論燕逑鋒之生死存亡
花無錯不甘落後,在另一邊親了下。
體恤李越身為皇帝,為國為民勞心勞力,他們自然也不好索取無度,最後和華戈商定三三為分。既三天一人,其中能不能與皇帝行雲雨之歡,那就各憑本事了。
李越興致沖沖的前往林琊所住的宮殿。
半路五號去了又回,手上已經多了一份摺子,正是戚伏刀的戰報。
李越拿著這戰報笑裂了嘴,免了外宮一眾人行禮,直往裡面寢殿而去。殿外候著一個大宮女,看見李越等人,大聲道,「皇上萬歲!」
「小琊?」李越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推開門,殿中空無一人,要說沒貓膩鬼才信呢。
李越又叫了幾聲,才聽林琊的聲音悶悶的從床上傳來。「皇兄,我睡了…」
在燕逑鋒眼裡,這皇帝就跟缺根筋似的,大大咧咧一把掀開了帳簾,「怎麼這麼早就睡了,朕剛剛接到戰報,阿戚出師果然必勝啊,你看!」
孫千體貼的接過挽起的帳簾,掛到流蘇扣上。
林琊全身都用被子裹著,只剩下一個腦袋在外面,有些怔愣的看著李越,又看看李越身後那一串尾巴全跟了進來,接話有點僵硬,「真,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李越道,「小琊你不舒服啊?天還不是很冷啊。你這是怎麼了?朕給你宣太醫。」
林琊尷尬道,「不不,不用。嗯,就是有點冷,沒事。」
聞言,李越大方的落坐到床邊,一點沒有要走的意思,攤開戰報導,「小琊你看,我朝軍士多勇猛,朕都愁著他這次要立功,該賞些什麼好,真可惜你不是朕的皇妹,不然,朕一定賜婚,給你們做個皇媒。不過你真的沒事?你要是再在朕身邊出點什麼意外,朕都不知道該如何同阿戚交待了。」
林琊頓時淚眼汪汪。
李越這才驚覺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啊,你別在意,朕不是想提你的傷心事,朕是關心你。」
林琊潸然淚下。
李越繼續戳他刀子,「你別哭啊,阿戚安慰了你那麼久,你肯定能明白他的真心,不管你怎麼樣,他都不會嫌棄你的。」
林琊哽咽道,「我知道。」
李越鬆口氣,安慰道,「知道就好,所幸你不是女兒身,不然萬一肚子懷了胎,那才慘。」
「……」陛下你快回自己寢宮休息吧,別再折磨我了。
後邊一直護在皇帝左右的華戈與花無錯二人對視一眼,覺得是時候了,華戈手中一柄暗器朝角落的屏風後射去,「什麼人?!」
只見一抹身影從那後面出來,往殿外掠去。
有人高喊:「抓刺客!」
有人高喊:「護駕!」
林琊神色緊張,剛想開口說什麼,看見李越懷疑的看向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接著冷不防被子讓李越扯下,林琊裸.露的上半身上曖昧痕跡不少。
李越重重的冷哼一聲,轉身往殿外走。
「皇兄……」林琊不知道李越這是懷疑什麼,他擔憂燕逑鋒,又顧慮著自己這會赤身裸體,直等到人都走光了,這才下床穿回衣服。
事實上,李越哪裡是懷疑你什麼了,李越這熊孩子純粹逗你玩呢。
再說另一邊,燕逑鋒剛閃出殿,華戈和花無錯就雙雙追了過去。
李越這一行入殿時,燕逑鋒藏地方不太好,只能見他們的背影而看不見模樣,不然他必定會大吃一驚。
因著華戈與花無錯的追趕,燕逑鋒又不欲正面交鋒,只想避其鋒芒然後逃出宮中,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正被二人牽著鼻子走。
等燕逑鋒反應過來時,已經有不少暗衛一一現身,加入了這場圍捕當中。
所謂皇宮內苑高手如雲,燕逑鋒算是體會到了。不多時,他便被逼到一個大殿前的廣場上。四周已經燈火通明的包圍了數百禁軍,明顯早就等候在此處。
華戈和花無錯功成,退回隨後趕到的李越身邊。
李越站在殿前,殿外迴廊與廣場中間隔著數十台階,李越居高臨下的看著場地中央。
燕逑鋒確實身法高超,幾個暗衛圍攻他居然還能脫身,眼看人已躍上半空,突然一根帶有索爪的烏黑鐵鏈纏上他的一腳,復又將他拉了下來。
燕逑鋒很快就發現大殿前站的那幾個人,揚聲道,「在下並無惡意!」
李越聞言笑了,語氣卻是森冷的道,「殺,無,赦。」
燕逑鋒瞳孔一縮,手中長劍出鞘,已不掩殺氣。岳吏的事林琊已同他說過,他此時已然知道當朝皇帝便是岳吏,但如今皇帝是個什麼意思?就算不顧念之前的點頭之交,難道還不能看在林琊的面子上?居然對自己下殺手。
此時此刻,已不容他想太多,這幾個暗衛不是酒囊飯袋之輩,稍有不慎他恐怕就會栽在這裡。
圍軍一角傳來喧譁聲,不一會,林琊就出現在眾人視線裡,他見場中情形,顧不上身份大聲叫道,「都住手!」
可惜,燕逑鋒身形一滯,暗衛們卻是不聽林琊的話,趁此毫不猶豫在燕逑鋒身上留下些傷口。
林琊看燕逑鋒受傷,神色慌亂起來,三步並一步的跑到李越面前,下跪道,「皇兄!皇兄請讓他們住手,那是燕大哥啊!」
李越低頭看著林琊,半晌後一改之前的溫和,頗為冷淡的道,「你太令朕失望了。」
林琊仰頭對上李越的眼睛,很是迷茫。
李越道,「戚伏刀一心一意對你,你卻和別人不清不楚。如今他剛剛領兵出征,你就迫不及待的同別的男人滾上床。」
「……」當初是誰勸我兩個一手抓啊!皇兄你這是鬧哪樣?
李越意味深長的道,「虧阿戚還和朕說這段時間不碰你,是怕那件事在你心中留下陰影,原來你……」
林琊的臉色瞬間難看至極,不用李越說出口,他已經知道自己在這些人眼中有多麼不堪了。只是還沒等他調整過心態,只聽得李越又道,「先前朕與你那麼說,僅以為你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阿戚與朕從小一起長大,他做事自有分寸,朕十分放心,但如今朕卻看出他對你用情之深,而你又是皇室血親,朕可不想鬧出雙龍戲珠的笑話。」
聽在旁人耳裡,李越這是顧及皇家顏面,聽在華戈和花無錯耳裡,李越這番話就顯得有點厚顏無恥睜眼說瞎話了。
陛下,你今天的演技太拙劣了!兩人默默控述。
林琊那絕色面孔慘白一片,身子單薄的跪在皇帝面前,一雙美目霧水朦朧,不停的散發能誘人生出惻隱之心的輔助技能。只聽他哽咽道,「不管皇兄如何看我,但今日還請皇兄放過燕大哥。」
李越不答他話,重新看向場中。
之前那些暗衛雖還不能拿燕逑鋒如何,但自林琊出現的那檔子一打岔,燕逑鋒身上已帶傷,此時又糾纏一段時間,已有些疲於應付,幾次險象環生。
他能傷暗衛,卻沒有殺人之心。頂著白道首領這一身份,燕逑鋒早習慣了以德服人,也不願林琊看見他殺人的模樣。可惜這一套用錯了地方。
林琊見李越不搭理自己,心思自然也放到燕逑鋒身上,此時再見他差點被利刃刺中,當下不管不顧站起來,就往下方衝去。
☆、論燕逑鋒之生死存亡(下)
李越只一個眼神,華戈身法展開,在林琊進入打鬥圈之前追至他身後,乾脆利落一個手刀敲在他後頸脖子,然後拎小雞一樣拎住他。
花無錯也是隨後而至,軟劍從腰間拔出,嗡鳴有聲,似龍吟長嘯,直指燕逑鋒而去,「都退下!」
幾個暗衛十分有默契的收手,閃邊!
這倒不是因為他們聽從花無錯,只是李越先前早有吩咐,他還記得花無錯初時的目的,就是與燕逑鋒交手。
而燕逑鋒見先前追過他的紅衣人出現,心知此人不好對付,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花無錯不再於燈火陰影中,此際燕逑鋒看清他的模樣,不由一怔。「蘇潯……」
花無錯不與他廢話,凌厲攻勢瞬間展開。
燕逑鋒詫異的同時不得不集中精神,他已經無暇顧及被打暈過去的林琊。
花無錯劍法刁鑽,卻一有空隙便直攻燕逑鋒下盤,旁人看不明白,李越卻是知道緣由的,看得他直髮笑,甚至巴不得花無錯能用上一招猴子偷桃。
或許是明白過來他的退讓並沒有令皇帝改變主意的可能,燕逑鋒也不再藏拙,兩個傳說中的武學巔峰者進行了一場暢快淋漓的你死我活的比試。
但看到花無錯受傷時,李越的目光還是閃了閃,儘管那並不是什麼致命的傷,他仍是朝邊上伸出了手。
下一刻,一架弓就放到了他手中。
弓身頎長,弧度漂亮,那上面包裹著的黑鐵雕琢著精緻的龍紋,在火光照耀下映射著暗沉的光芒。
燕逑鋒抽身而退,暗色長袍泛著一股濃厚腥味的濕意,他的內息已不再穩,望著十步外持劍長身而立的人,沉聲道,「你到底是誰?」
花無錯輕輕的笑了,「賜你一個明白。花無錯。」
花無錯……罔極主人?燕逑鋒還未從這個答案中回過神來,背後突來的破空之聲令他轉過身的同時揚劍一揮,擋開突來的偷襲。
叮一聲箭頭與劍身相觸,星火之光閃瞬即逝,但燕逑鋒萬萬沒有想到,這竟然是連矢。憑著強大的身體反應他朝側邊躲閃,仍是那讓緊隨於後的長箭射入了身體。
他狼狽的以劍撐地穩住身體,才不至於摔倒在地。箭頭穿透血肉,從背部透出,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計這箭現在正插在他心臟上。
燕逑鋒抬頭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儘管是夜晚,他看不清楚皇帝的神色,卻意外的感受到了那股睥睨天下之姿,竟一時說不出背後偷襲卑鄙無恥之類的話來。他無法將這股氣勢與林琊口中的岳吏劃上等號,那個印象中看起來有點暴躁易怒的年輕男人。
燕逑鋒瞪大著眼,看著皇帝慢條斯理的從旁邊人拿著箭囊中抽出三根翎箭,搭上弓弦,對著自己的方向緩慢的張開長弓。
腹背受敵莫過於此。
他身後的花無錯看見皇帝一擊得中,不吝讚賞的沖皇帝笑了笑,隨後道,「燕盟主,蘇潯早就死了,我殺的。這其中沒有什麼陰謀,單純看不慣你作賤他,賞他一個痛快而已。」花無錯似乎忘了初衷,是為了博得皇帝一個痛快。
燕逑鋒知道身後那個人蓄勢待發,而皇帝也瞅準時機將箭射出。他偏頭看一眼林琊,挾持林琊的那個人他還記得,之前一直跟在皇帝身邊,此時仍然是一貫的面無表情,眼神冰冷。但燕逑鋒知道,擒賊先擒王這招在此時用不了,不論他能否在最短的時間內至皇帝身邊再製服皇帝,只要他稍有異動,他毫不懷疑這個名為華戈的侍衛會將林琊斃命。
只是燕逑鋒將過往仔細回想一遍,仍然理不出一絲一毫為何皇帝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的頭緒。
三支箭分別夾在指縫間,細弦搭在指腹,趁他這一瞬失神,李越不曾猶豫,三箭同朝燕逑鋒射出。
倘若放在前世,李越射的箭恐怕連燕逑鋒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到達,更別論傷到人。或者說,即使勉強到達,也是後續無力,但這一世卻恰恰相反了,那箭中所含的強勁內力連燕逑鋒都不敢小覦。而他同一回射出的箭,卻談不上三箭齊發,就如同之前的連矢,有首尾相連的先後之分。
燕逑鋒腕間一用勁,劍身彎曲後再彈直,人已借力凌空躍起躲過一箭,落下時一腳踏在緊隨於後的第二箭箭桿上,提上來的劍去擋第三箭。
有備之下,他能躲過李越的三連,卻阻不了花無錯。
冬月令人感覺更冷,照射萬物落一地白霜。
花無錯的劍便似那驚鴻照影,在夜空劃出一道弧光。
投映在地上的人影頓時首身相離,斑駁的地面濺上一抹如彎刀般的血跡。
有時候的一念之差,便是致命的錯誤。燕逑鋒以為,就算那些禁衛們偷襲,他也能應付過來,他以為像花無錯這樣的高手,是不屑於趁人之危的。
燕逑鋒的軀體轟然倒地,穿透他身軀的箭頭直衝明月,泛著幽藍的光亮。
花無錯瞥了一眼,心下暗笑,看來就算自己不殺他,他也是必死無疑。
武林盟主死了,死在皇宮之中,腦袋還被砍下來掛在城門示眾。城牆邊的告示欄上貼著一張皇榜,由李越提點,康錦棠執筆。
皇榜不囉嗦,十分簡潔,三言兩語交待武林盟主燕逑鋒擅闖皇宮,俠以武犯禁,是為大忌。
悠悠眾口並不難堵,倘若宮中那位九五之尊真怒了,那想必禁武令也就不遠了。
既然是燕盟主想不開自尋死路,他們這些人也無甚話好說,最多不過武林大會再舉一屆,推選一位武林盟主。而對朝廷,更是多了一層忌憚,彷彿那涇渭之分更加鮮明瞭。
林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送回宮殿,身邊的人換了一撥。不管是他可以信任的,還是戚伏刀刻意安排保護他的,都不見了。
他千方百計想打聽點消息,除了李越想讓他知道的,其他一丁點也打聽不出來。
按照尿性,小受受於是茶飯不思,更想求見皇帝,可惜皇帝不見,任他在御書房外頂風履霜天天跪求幾個時辰,仍是不見。
最後小受體弱病倒,鬱鬱寡歡還拒不喝藥。
李越那天幹掉燕逑鋒回去後,整個人興奮異常,連在床上都特別主動,勾得華戈失了分寸,讓他的腰疼了好幾天。
於是花無錯鬱卒了。
李越讓林琊不知燕逑鋒生死度日如年的過了個把多月,這才去看他。
恰縫太醫診脈出來。上了年紀的太醫眼神很清明,見了皇帝就是一拜,廢話一句沒有,提著藥箱就走了,反正他的責任就是看好瑞王的命。
用陛下的話來說,管他怎麼折騰,沒死就好。
李越坐在床邊看著林琊,林琊還在昏睡當中,這一個多月,他明顯的瘦下去了,原本就好像弱不禁風,如今更像件易碎品,如那水中月,一觸即逝。
李越心道,可不就是一隻小小螻蟻,捏不死你?
見林琊眼皮一動一動,快醒來的時候,李越起身走了。
林琊睜眼看見的就是那道挺撥的身影從帷幕旁走過,然後消失。
過了會,侍候他的宮女從外頭端著藥進來,驚道,「啊,瑞王爺您醒了?陛下剛剛來看您了。」
「……」林琊悔不當初早點醒,一下從床上掙紮著起來,然後因身體太弱,摔下了床。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講一下林琊,他確實是會武功的,但不高。他的醫術要比他的武功好一點吧,因為他有兩個XX醫之稱的師父。武功值估計比上輩子的李越要高一點,但是像在花無錯和華戈之類前,根本是沒有還手之力的。(≡?.?*≡)其實我想寫的是林琊他們都是善良的好人,李越這個主角無惡不作,但是好像功力不夠啊,為什麼你們都討厭林蓮花呢!!!雖然李越才是我親兒子!
☆、小花:我真的不是吃醋啊!
林琊知道自己被軟禁了,除非皇帝主動來看他,否則自己踏不出這殿門一步。
那宮女扶了林琊起來,林琊才輕聲問道,「陛下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再來看我?」
宮女搖頭,「您別急,雖然陛下沒說,但他心裡肯定還是疼您的。陛下來好久了,見你睡著還特意吩咐奴婢們不要吵醒您,一直坐在床邊看著您呢。」
林琊鼻子一酸,低喃道:皇兄……
李越從林琊所住的宮殿離開後,因沒什麼急事要事,也便不以龍攆代步,自己在宮中徒步逛了逛。恰縫凌雲上領著一隊人馬迎面而來。
凌雲上身著絳袍黑甲,一側肩上伏著猙獰的虎頭,腰上別有金刀,整個英姿颯爽,實令人眼前一亮。
見到李越,他領人下跪拜道,「陛下。」
李越眉眼含笑的免了禮數,「在任多日,可習慣了?」
這還要從燕逑鋒伏誅後說起,李越也不過是藉著這個名頭將原來的禁衛軍副統領調遷,原統領降級為副,由凌雲上就任。
有花俠士隔三岔五的偷襲,給你們禁衛軍演練,這麼久居然一點成效也沒有,全都是吃白飯的。要不是早有安排,萬一龍體有損,可是誰也擔當不起的罪。
若說這禁衛軍統領,原也是個實誠之人,可惜就是太沒心眼了,導致下面的人十有□被副統領抓在手裡,也使得戚伏刀逼宮時皇宮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弄死燕逑鋒又拔掉一顆釘子,李越心情愉悅萬分,像告捷的戰報什麼的,也算不上是錦上添花了,反正這都是注定的結局,他早就知道了,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殊不知他這如古井無波的反應,落在臣子眼裡又成了穩重的代表。
瑣事揭過不提,李越覺得日子過得還真挺快,眨眼間又是一年。他意思意思的陪著太后在宮宴裡坐了坐,就躲回寢宮了。
去年花無錯不見蹤影,今年倒是一門心思的窩在明鸞殿,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
李越也不知道花無錯和華戈到底是怎麼處的,有時候兵刃相向,有時候又哥倆好的樣子,就如同現在,這兩大男人居然在明鸞殿玩起麵粉來。
鋪了上等錦鍛的桌子上放著盆盆碟碟的,不清楚是誰和的面,大殿中央放有一爐,爐上搭著砂鍋,李越不清楚兩男人原先在做什麼,總之現在撒麵粉撒得歡。
「你們太放肆了,這成何體統?!」李越掃視一圈,暗附,嘿!這是把朕的宮殿當什麼呢?這兩人要不要這麼幼稚,要是讓大臣知道還不又要罵朕是好色昏君。
花無錯向來不懼龍威,過去拉著李越到桌邊坐下,「宮宴不好玩吧?桌上菜色或上百,但我猜你肯定沒什麼胃口,在宮裡年年都是這麼過,肯定很無趣。」
李越坐得端正,聞言瞧他一眼,拍了拍沾上袖口的白痕。
「一會陪我和華戈再吃頓宵夜,這叫餃子,也叫團圓,全都是我兩親自做的。」
李越看向盤裡放的幾團東西,有點難以理解,「餃子長這樣?」
華戈一直站在邊上,他向來少言,聽李越這樣一問,抿著唇笑了。
花無錯怒道,「笑什麼,有本事你們包!」
於是三個男人圍著桌子搗騰,壓餃子皮,攪餡……李越越弄越來勁,雖然那模樣包得奇形怪狀,皮弄得薄厚不一,餡也分得不勻,但他高興,餃子一鍋接一鍋的下,然後再撈出來盛碗,連帶著守門的宮侍也有份兒。
林琊一直被軟禁在那宮中,李越也沒去看他,只是吩咐了凌雲上每天換人的守著,也讓華戈調暗衛過去暗中盯著,也是每天一個人的換著來,人員不固定。
而戚伏刀給林琊的書信也是經過李越的手,皇帝一點不掩飾自己看了信件內容,至於林琊的回信,李越覺得已經沒必要給戚伏刀了。
等戚伏刀再度領兵回朝時,已是來年盛夏了。
弦月彎在半空,鉤掛寥寥星辰。
夜裡的風十分舒適,令人貪涼的不願意進屋。李越只穿著件單薄的水衫,橫躺在屋簷上。腦袋下枕著花無錯的大腿,雙腳架在華戈身上,偶爾吃一顆餵過來的楊梅,好不愜意。
算行程,那戚伏刀明天就該到了。北遼已經成功收服,過程一如李越所料,魏燈雖然年紀還小,辦事卻相當妥善,朱彥死後,算上先前功績,副將一職就暫時落在了魏燈身上,加上李越對戚伏刀有囑,戚伏刀對魏燈也是頗為上心照應。加上魏燈不錯的身手和不驕奢的性格,軍中少有閒語。
而對一些直爽的武夫而言,能有一位真本領的少年將領,實能引以為豪。
翌日大雨磅礴,李越沒去城外接迎,去的是康錦棠,帶了聖旨。還有死皮賴臉非得跟著去的李鉞,當初要不是李越阻攔,恐怕這靖王爺會跟在魏燈屁股後面參軍。
白天原本酷熱,這場雨來得太過及時,豆大雨水濺落在地,碎成細珠無數,遠遠看去,地面就好似朧了一層薄霧,生出江南煙雨的韻味來。
小舟停靠在水榭邊,隨著雨水搖晃,和著落在荷葉的聲音嘩嘩的響。李越本來還打算泛舟遊湖,誰知天氣突變,但他也不覺掃興,就在這水榭裡待著。
這會正一手撐著欄杆,大半個身子往外鑽,另一手勾著蓮蓬,也不管雨水打濕衣袍。他旁邊站著華戈,手裡拿著一把傘儘可能的為他擋雨,嘴角帶著很淺的笑意,眼底是一片柔和。
李越指尖碰觸到綠色的蓮蓬,卻還不能握到手裡,不由又將身體往外探了點,使得華戈忙將一手按到他腰背,免得他一個不慎摔落湖中。
終於那蓮蓬讓李越整個抓住,他用蠻勁往上扯,蓮莖崩斷,然後撐著華戈站直身體,抹了抹落在臉上的水珠,正打算挖出蓮子嘗一嘗,眼角餘光看見趴在水榭正中的桌子邊睡覺的花無錯,輕手輕腳走過去,打算拿蓮蓬當槌子,一下朝著花無錯的腦袋上敲去。
哪知高手就是高手,李越只覺一個失重,花無錯警覺的躲過去了,還順勢將他撈了過去,使其坐在自個兒大腿上。
李越也不理他,一擊不中,就繼續做之前想做的事。他從那蓮蓬裡摳了顆蓮子出來,放指間瞧瞧再放進嘴裡,嚼了一嚼,臉就黑了,噗一聲吐了出來,手抓住桌上放著的甜點就往嘴裡塞。
花無錯看得直笑,華戈也笑得含蓄。
李越氣得又連著摳出幾個,一股腦兒強硬的塞到花無錯嘴裡,然後拍拍屁股站起來。
花無錯像是感覺不到澀意苦味,將蓮子吃了下去。
見李越往水榭外走,華戈拿著傘跟了上去。
李越也沒有走遠,就站在水上的木廊,視線放遠,透過雨簾不知道看向何處。
華戈因著暗衛的本性,雨傘完完全全的都給李越了,李越回頭看他一眼,握住華戈執傘的手,往後靠了靠。
華戈沒錯過他眼中的一抹溫情,從後擁住李越。
花無錯坐在原處,難得沒去打擾,也難得溫柔一次,就那麼靜靜的看著。
遠處景物躲在雨簾後,晦暗不明,天地蒼茫,徒留一片碧綠接天。褐色廊木上站著執傘相擁的二人,這一幕意外的美好。
花無錯無聲笑笑,收回視線後見邊上還有一長案。
水榭不同於亭子,面積較大,所容物也多,這長案也許是哪個人曾用來放過琴,也或許是哪個人不久前還在這畫過畫,上頭筆墨紙硯齊備。
斜風雨落在案後的一面屏風上,結成細小水珠,倒也沒有弄濕紙張。
花無錯站起來走過去,攤紙研墨,將留在腦中的那一瞬在紙上逐一勾勒出來。
☆、一門心思拆鴛鴦
上輩子李越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心裡頭滿滿脹脹的,暖得像要溶化一樣。
也許重生,並不單單是為了復仇。
「你在畫什麼?」李越牽著華戈回榭內,邊問著邊看向花無錯的落筆之處。
紙張上黑白分明,儼然是適才的他與華戈。
李越詫異的看著花無錯,花無錯笑笑道,「挺好的。」
頓了一頓,李越伸手拿過另一張白紙,接著花無錯的那張展開,沖人一推,「讓開。」
連著畫紙,李越拿筆將畫延伸開,長廓另一端的水榭也在紙上躍然而現,包括水榭中的人。隨後李越看向華戈道,「你也來畫一筆?」
華戈坦然道,「我不會。」他從小接受培訓,只知道練武和保護皇帝,哪會這些風雅事。
花無錯大概明白李越的意思,就說道,「那就隨意寫點什麼吧。」
李越笑道,「對,題詞。」
華戈看著這兩人,沉默的思考了會,大筆一揮,在這張紙寫上「百年」,另一張紙寫上「好合」,粗細不勻,筆跡拙劣,生生把別人千金難求的罔極主人的畫和真龍墨寶給毀了。
花無錯:「……」
李越:「……」
孫千帶著兩隨從外面冒雨過來,站在水榭外道,「陛下,康大人已經回宮,因霖雨不停,戚將軍等諸將士都先回了府第,晚上寧安殿功宴是否照舊?」
「那就免了吧,駐營兵士先行酒肉犒賞,至於諸將領擇日再賞。魏燈呢?」李越邊應著,邊待墨跡幹了,將那紙張捲起來。
孫千道,「和康大人在一起。」
李越笑道,「怕是想得緊了,去看看。」
李越知道康錦棠和魏燈感情好,依康錦棠的個性,他把魏燈牢牢抓在手裡,等於就抓住了康錦棠。之前有意讓人訓練魏燈時也不曾刻意阻止二人見面,只是後來魏燈對於李越的信賴,倒也出乎李越自己的意料。
不過這一趟魏燈沒見上,戚伏刀先來求見了。
李越大概知道他為的是什麼,不過戚伏刀不挑明話題,他更不急,陪著他隨意談著,說些有的沒的,像軍中之事,朝中之事,百姓之事。
講得不多,戚伏刀在告一段落後不經意的問道,「小琊還好嗎?」林琊的書信都被李越截了,他得不到消息著急是自然的。
李越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看著戚伏刀淡淡道,「戚將軍此次大勝,退敵之功朕賞金帛郡土寥表心意,不過替朕擴疆之功,倒是令朕十分難為。」
戚伏刀神色如常,心中卻還是震了下,「臣效忠陛下是應當的,為陛下守疆護土更是萬死不敢辭,功名利祿黃白俗物臣皆有之,早已知足。」
李越笑了笑,他有時在戚伏刀面前講話還是十分隨性的,有時候雖然端著架子,但沒那麼多顧慮,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因為他一直以來都很信任戚伏刀,上輩子固然是栽在這上面,但這輩子他知道戚伏刀還沒有謀反之心,至少到目前為止如是。李越此時已然不再是水榭中那身便服,雖是夏天,但身上袍子端正,繁複的穿了好幾件,他就那麼邊笑著,邊漫不經心的撫著衣上的繡紋,「該賞的總要賞,就算你不要朕也還是要給的,不然天下人以為朕虧待功臣。要是朝中一些奇怪的人說朕怪你功高鎮主而想著辦法對付你,朕就真是有口難辨了。」
戚伏刀連忙跪地,怕言多有失,不再說話。
李越道,「這是做什麼,起來吧。人心難測,朝中這些百官向來如此,你也知道的。朕是相信你才會與你說這些。」
戚伏刀起身看著李越,目光灼灼,「臣明白。」
李越唇角彎起很小的弧度,啟開的唇瓣下露出裡面一點兒瑩白的齒貝,笑得格外美好,「那你就聽了朕的話,與皇家結成姻親吧。」
戚伏刀本也隨著李越而笑著,但聽到李越的話,回過味來後有點僵住了。皇帝這是要賜婚,但下嫁給他戚伏刀的人,絕對不會是林琊。
戚伏刀摸不準皇帝的意思,小心道,「陛下知道,臣有所愛之人。」
李越道,「倘若那個人不愛你呢?」
戚伏刀怔在那裡,半晌道,「不會的。」
李越道,「戚將軍外出征戰大半年,雖是戰務繁忙,但心中有記掛之人在帝都,想必也會吩咐人盯著這邊。燕逑鋒的事你定是有所耳聞。」
戚伏刀心想,我記掛的人不止小琊,還有陛下你。「聽說他被斬於宮中……」他想著此事必然是與林琊有關,所以除了戰報,另外還私下給林琊寫信,可惜沒有回應。只不過雖然著急,孰輕孰重他還分得清楚。
李越道,「嗯。不過這消息是假的。」
戚伏刀訝異,「假的?」
李越道,「朕只是做了件成人之美的事。燕逑鋒走了,林琊也不再留在宮中,至於他們去了哪,誰知道呢。也許雙宿雙棲於一處桃源靈地,也許天涯海角相扶相持。朕後宮那麼多美人,母后也老和朕說子嗣大統,這輩子怕是明白不了民間所說的一生一雙人,但朕知道,那必然是很難能可貴的事。燕逑鋒和林琊是那一雙人,戚伏刀,這一雙人裡頭,沒有你的位置。」
沒給戚伏刀什麼反應的時間,李越繼續道,「你是朕的兄弟,林琊是朕的皇弟,朕不希望你日後與林琊太過糾纏不清。這對你,對他都不好,你們這樣總有人會傷心,拖得越久這隱疾越頑固。既然林琊先選擇了燕逑鋒,朕只有幫他到底。你懂吧?」
戚伏刀愣愣道,「懂。」
李越頗為滿意,溫和笑著,「那就好。孫千,一會你同戚將軍回他府上,宣旨賜婚去吧。」
不用說,聖旨又是早就準備好的,不管戚伏刀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這樁婚事李越肯定是要賜下去的,不膈應林琊和戚伏刀他去膈應誰呢?
而且他給戚伏刀挑的媳婦也算是個奇葩。皇家的女兒都是金鳳凰,有著父母良好的基因,生得個個水靈漂亮,所以指給戚伏刀的公主也算是個美人兒,不過性格方面與凌雲上的永昌公主是萬萬不能比的。永昌公主那是古靈精怪,這位就是真刁蠻了。做為反派的一切惡劣因子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出點影子,不過腦子不太好,就有點小聰明,在李越眼中,嫁給戚伏刀以後當個兇狠的母老虎和善妒的黃臉婆再好不過。
送走戚伏刀,李越去看林琊。
這會雨停了,屋簷還滴著水,雨後萬物一新,樹更綠,花愈嬌。
林琊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發呆,神色憔悴。身上一件月白袍子,頭髮不太齊整的披散在背後,宮婢用了一根玉簪給他隨意挽了挽。
李越看了他一會,這人即便臉色不好,病態盡顯,還是那樣能吸引別人的目光,確實有些資本。
李越給了宮婢一個眼色,那宮婢便對林琊道,「瑞王爺,皇上來了。」
林琊不是沒想過逃,可看守他的人盯得緊,而且武功比他高。之前盼著李越來看他,他好打聽消息,可等得久了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如今真聽人說皇上來了,他有點反應不過來,回頭看著李越的神情都有點恍惚,就像一個正在夢中的人。
「朕來這裡,是要告訴你幾件事。」李越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沒有那種對階下囚的蔑視與不屑,語氣相當沉重,就好像對眼前的這人相當擔憂。
林琊回過神道,「皇上請說。」
作者有話要說:李越:請給朕頒影帝獎!
☆、婚禮上的狗血進行曲
「戚將軍大勝,安然回朝。戚伏刀屢立戰功,朕不曾虧待於他,封賞無數,可惜惹人眼紅。你雖打小不在宮中,但也應曉得朝堂上的制衡之理,這幾日百官頻繁上摺,朕迫於無奈,只好給戚伏刀賜了一樁婚事。」李越已經練就一身睜眼說瞎話臉不紅氣不喘面不改色的好本領,他滿意的看著林琊已經白得不能再白的臉蛋兒仍然努力的白了點,繼續道,「另外……關於燕逑鋒。」
林琊看著皇帝,神色哀淒。至於他的一系列心理活動,譬如愛人要成親了新娘不是他,心裡酸甜苦辣齊湧,或回憶愛人曾經的甜言蜜語山盟海誓使得他心如刀割痛不欲生之類的表現和虐心描寫,在這本李越才是親兒子的書裡是不會有的。他神思恍惚,還在戚伏刀要成親的打擊裡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的接口道,「燕大哥怎麼了?」
李越嘆了口氣,「那日你也在場,朕一時惱你不忠於戚伏刀,所以下令狠了些。可怎麼說朕與燕逑鋒也算相識一場,後來便叫人收手了。可你那時暈了過去,他還以為朕對你下了毒手,整個瘋了一樣非要拚個魚死網破……朕一直不來見你,其實也是因這事。」
豆大淚珠從林琊眼角滑落,他脆弱得彷彿只要輕輕一碰,整個人就會支離破碎。「燕大哥……人呢?」
李越道,「他傷了朕,這是死罪。是可滿門抄斬的死罪。」
林琊看著李越離去的背影,好像這才明白過來,眼前這個人即使對他再和善,再像一個好哥哥,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是九五之尊,他能翻雲覆雨,能決定別人的生死和命運,但他也要遵守例律。
比如他要用聯姻的手段來穩定朝廷派系,比如他不會選擇寬恕一個膽敢傷害龍體的人來彰顯他的仁慈。
其實在這方面林琊腦補得太多了,像花無錯和華戈,『傷害』龍體那是常幹的事兒。
但是他這麼想,做為一個善良的主角,他是恨不起來李越的,因為在他眼裡,李越這個皇帝也有無奈,有不得以而為之的苦惱。這也正是李越所想要的效果。
這邊李越捅夠了刀子,回頭又時常跑將軍府特別貼心的替戚伏刀的婚事操心。
至於朝廷中的官員有事上摺,都先放著吧,什麼重要事都沒有朕的好兄弟你們的大將軍的婚事重要。於是落在魏燈手上的原本屬於朱彥的兵權,就被皇帝以這種無賴的方式拖著拖著。
至於朱彥,他是朱烙的本家親戚,而朱烙,前文有提,是戚伏刀的姐夫。以及那個原來的禁衛軍副統領,多少都是和戚氏這一系有所關聯的。
皇帝就是製造了數多意外與巧合,一點點的蠶食。
禮部尚書賀秉章是個非常有眼色的人,自從去年科舉之後,他已經完全演變為一個忠臣。所以在戚伏刀將軍的婚事上,夥同司天監挑了個就近的好日子,以替陛下分憂為名義實行逼婚。
戚將軍不高興沒關係,皇上高興就行。
戚伏刀成親這日,公主鳳駕風風光光的從宮門抬了出去,李越後腳也跟著出宮了。他與隨同的幾人不需要和送嫁隊伍一樣走大道,趕在公主之前到達將軍府,弄個高堂坐坐也是挺美的。
李越即使一身便服也是貴氣盡顯,不用戚伏刀請就自發坐到了高堂的位置上,就算輩份上有那麼點矛盾處,誰又敢說他的不是。而且皇帝親臨這勢頭,別人想盼還盼不來呢。
於是戚家真正的高堂不敢就座,只能站在另一邊。
李越可不是真心來參加婚禮也不是來顯擺身份的,他純粹是來看笑話。
御前帶刀侍衛打扮的五號覺得最近的生活太豐富了,多滋多彩,與之前的暗無天日相比美到不行。
司儀在那裡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五號一臉正經的躍過那對新人走到皇帝身邊,附耳輕聲。
李越臉色一變。
他這一變,自然引起別人的注意。這種時候皇帝也比新人要奪人眼球。
所以大家順著皇帝的視線看了過去,包括一直心不在蔫的想著林琊又以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皇帝的戚伏刀。
這時司儀已經喊到送入洞房。
林琊就站在賓客的最後面,一身白衣不染纖塵,那謫仙之姿似乎隨時會隨風羽化而去。
「小琊……?」戚伏刀十分驚訝,已經跟燕逑鋒私奔的林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林琊毫無防備的成為焦點,這個認知讓他驚慌失措,轉身就往外跑。他只是想來看看戚伏刀,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小琊!」戚伏刀扔下另一頭牽著新娘的紅綢,追了出去。
這突變幾乎讓場上所有人都呆住了,還是公主先反應過來。她自己一揭蓋頭,看著戚將軍在與她成親當日居然為了一個男人扔下她跑了,憤恨得氣紅了一張俏臉,視線在場上轉一圈看見正坐高堂位置的皇帝,頓時放大噪音哭嚎道,「皇兄!!!」
那一幫兄弟姐妹叔侄親裡頭,李越真正疼的也就一個李鉞,其他人管你死活呢。但這一刻,李越瞬間發揮,讓別人知道了何謂兄長的溺愛。「把戚伏刀給朕追回來!」
戚家直系的瞬時跪了一地,其他與戚家帶關係的有交情的皆說著陛下息怒。心中暗嘆戚將軍這是哪根筋不對,居然丟下公主跑了,這不是打皇帝臉嗎?
如果皇帝不在勉強好說,問題是皇帝還在場親自給將軍您主婚呢。
再然後有人反應過來,剛才那位絕色似乎是瑞王爺啊……
戚將軍與公主成親當日,瑞王爺來了,臉色不好,神態淒涼。戚將軍一見他就似丟了三魂七魄,拋下新娘子追出去了。
這段事蹟加上幾人的身份,實在算不上佳話。
公主怒了,天天在將軍府撒潑。
皇帝也因為妹妹怒了,連收了戚將軍手上好些兵力,人被勒令禁足府中思過,連戚家其他人在朝廷上也如履薄冰。
還有瑞王那個白眼狼,別人只道他長得好看,見過了就不忍心責怪,可沒見過他的人實在是多了。那可不是,皇帝多大肚啊,你是私生子不殺你就算了,還風風光光的封你為王,待你如親兄弟,現在跟『弱女子』公主姐姐搶男人,造孽啊。
至於公主,其實也被人偷偷笑話,先前那些被她欺負過的,還有羨慕過巴不得自己被指婚給戚將軍的女眷們,都暗自慶幸還好不是自己。
這事連太后也震怒不己,李越假裝忙得雞飛狗跳,沒去太后宮裡安撫,任由她老人家用懿旨替公主出頭。不過李越知道這事在外人眼裡,有錯在先的還是戚伏刀,林琊又血統不正,談不上丟了皇家顏面。
李越在這個批完奏摺的夜晚,十分舒適的躺在屋頂乘涼。華戈在一邊時不時餵他一顆葡萄,又替他打扇送風。
花無錯倒是難得的不在,據說是去參加什麼武林大會,李越沒興趣湊熱鬧,他更喜歡看戚伏刀和林琊的戲。
那天林琊能離開皇宮,自然也是李越吩咐的。於是林琊就在那自以為聰明的躲避監視他的人實則被故意放水的情況下到了將軍府。
李越連時間都替他算計好了。
在這種上早朝,批奏摺,練功夫,偶爾和華戈他們運動運動的日子裡,折騰林琊和戚伏刀就成了李越最大的樂趣。
當時皇帝一開口,喬裝成侍衛的幾個暗衛當即就追了出去。
戚伏刀跟上林琊拉住他的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讓暗衛攔住了。
於是李越那兩面三刀的話因為沒有被對質,仍然屬於真相。
在華戈看來,戚將軍和林琊一定是什麼地方得罪了皇帝,包括已經被搞死的蘇潯與燕逑鋒在內,理由可能和當初的一號一樣,但具體是什麼,華戈想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五號:生活到處充滿激情。暗衛們:是的!五號:雖然有時候跑腿累得跟條狗似的,但是我高興!暗衛們:是的!五號:艾瑪瑞王真有意思。暗衛們:是的!五號:我按陛下說的一逗他就哭,太好玩了!
☆、隱藏BOSS
月光下李越的神色看不清,他此時正安靜的躺著,側臉貼在華戈腿部,少了不務正業算計人時的那分狡詐,也不像處理政事時端著的威嚴架式,整個人十分平和。
華戈知道李越一定有什麼事瞞著自己,包括花無錯,但他們不能問。情啊愛啊這些東西,很是虛無縹緲,就算再喜歡也只能放在心底,因為懷裡的人是皇帝,其次再是他的愛人。
這是華戈和花無錯的認知。
如果是放在林琊那邊,應該首先是愛人,其次再是皇帝。
也許這就是反派和正派之間的差別,正派更容易感動人心?
不管如何,這樣已經挺好了。華戈知道李越是喜歡自己的,否則以他的身份斷不能容忍那許多冒犯之處。
這就夠了。
華戈給李越又剝了一顆葡萄,送到他嘴邊。
李越閉著眼假寐,唇上碰觸到一片冰涼與鼻下傳來的果香,張嘴就將果肉咬住。因為葡萄較軟,先前就吃過好些,他也沒怎麼用力,咬得不重,大部份是用嘴來含著,然後伸舌頭去勾卷。
只此次華戈的手並沒有退出去,食指在裡面被舔得濕漉漉的。
李越吞嚥下葡萄,不太滿意嘴裡還有東西,腦袋蹭著華戈腿根扭過頭,睜開眼睛看向華戈。
華戈抽著手指在李越嘴中來回幾下,指腹壓著柔軟舌面逗弄。
李越牙關一緊,狠狠咬住那根手指。
華戈吃痛,甩了幾下從李越嘴裡抽出來,把人打橫一抱,從屋頂躍下回殿中,還沒到床前,腰帶就給丟開老遠,正掛到孫千腦袋上。
孫千從頭頂把腰帶拿下來,識趣的帶一干閒人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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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伏刀成親那日後,林琊被帶回宮中,倒是不想方設法子往宮外逃了,成日裡魂不守舍的待在宮殿裡。
李越賜給林琊的那塊令牌,因為它獨一無二的特殊長相,在很多地方都失去了效用。相關人員都知道這是皇帝給瑞王的,誰要是拿出來用,那肯定跟瑞王有關係,什麼都不用問,押回去!所以除了李越那次吩咐下去的故意放水,林琊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混出宮去。
在林琊幾次三番的哀求之下,那位伺候他的大宮女終於好心替他傳了個口訊:他想見皇上。
李越這次倒也沒推託,反正去看一看也無妨,他想林琊過得肯定是不好的。
林琊過得不好,李越就安心了。
遠遠就聽見琴聲,走近了看,果然是林琊。
上輩子李越倒是沒有見過林琊彈琴的樣子,不過也是,這琴什麼的,向來是小受的必備技能之一。
只是可惜的是林琊這一首琴技高超可動人心弦感人肺腑引人哀思的秋怨李越欣賞不來。李越只道喲,不錯嘛,還有閒情逸致彈琴。
華戈現在在宮中只要沒外臣的時候基本都是明面上跟在李越身邊的,此時也是。他在李越身後看著林琊,覺得這位也算挺神奇的存在,看著那麼無害就跟一隻小白兔似的,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得罪皇帝,被整成這樣。
這下了不得,李越不經意回頭,就看見華戈盯著林琊發呆。
李越抬起一腳狠狠踹向華戈小腿肚,冷哼一聲拂袖朝著林琊走去。
華戈:「……???」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幾個潛在暗處跟著的影衛抱頭,首領你怎麼突然這麼遲鈍了,陛下這是在吃醋,吃醋啊!
林琊見李越過去,指下一陣連撥,琴音如驟雨疏風,又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繞出案几,慎重的對著李越屈膝跪下,「皇上。」
李越道,「起來吧,行什麼大禮。」
「皇上。」林琊沒有起身,卻又是俯身一拜,「我想求皇上一件事。」
李越道,「何事,說來聽聽。」
「我想求皇上準我離開宮中。」林琊表情怔忡,說話有點自言自語的意味,「燕大哥心懷大志行俠仗義,一直受江湖中人尊敬,要不是我連累他,將來必定有一番大作為……「
李越暗想,可不是,跟戚伏刀一起造反呢,還不是大作為。
「都是我,都是我害得他……」林琊眼眶泛紅,倒是沒哭,聲音也沒有哽咽。「而如今戚大哥又已成親,我實在是……我與戚大哥相識數年,從未求過什麼,只想跟在他身邊,可惜天意弄人,也不知打哪來的福氣,我的身份竟然與皇室有關,倘若再與他走得近,恐怕也惹人嫌語。所以我求皇上,就摘去我這瑞王的身份,放我離宮吧。」
李越道,「你在婚禮上那一現身,使得戚將軍扔下新娘追著你跑了,雖然你沒鬧,可現在公主跟朕鬧,你知不知道外頭都傳成什麼樣了?現在放你離宮?你以為朕答應放你離宮,去掉你瑞王的名號,你就能和戚伏刀光明正大的跑了?林琊,朕念你是父皇一塊血肉,才給你身份,你卻反過來跟你皇妹爭夫。」
林琊泛白的唇顫了顫,閉眼道,「不,我不會去見戚大哥的。我……我會隱姓瞞名,尋一處僻靜之地渡完餘生。」
李越道,「你發誓。」
林琊抬頭看向李越,舉掌向天道,「我林琊發誓,此生不會再見戚伏刀,如若不然,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也請陛下,不要再為難戚大哥。」
李越道,「戚伏刀,朕一直視為兄弟,朕怎麼忍心為難他。朕也想要他一生毫無污點,將名震四海,青史留芳。」
林琊回想起數年前的軍中相遇,戚伏刀在沙場拚殺的樣子,唇邊牽強的露出個笑意,「嗯,他就合該如此。」
李越道,「朕去安排人,明日送你離開重輝,朕希望你記住自己今日所言。」
等李越離開那裡,沒了外人,華戈問道,「陛下真的放他放開?」
李越笑道,「不然呢?愛走不走。」
華戈道,「戚將軍得到消息,恐怕會去找他。」
李越道,「不一定,戚伏刀也許會以為他和燕逑鋒在一起。唉,這主意太妙了,生離死別,人生樂事啊!」
華戈:「……」
李越突然道,「你這麼關心他幹什麼?」
華戈莫明道,「沒有啊。」
李越道,「你剛才還一直盯著他看,怎麼,動心了?」
華戈抱住他道,「怎麼會,我只對陛下動心。」
李越冷哼一聲,手掌覆上華戈側臉,重重推開。
華戈眼底泛出笑意,再一次抱住李越,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下,「陛下這是在吃醋?」
「走開,熱死了!」李越掙扎兩下,指使道,「給朕去拿點冰鎮的東西解暑。」
華戈唇貼著他的臉頰溫存的又親了好幾下,才鬆手笑道,「遵旨。」
林琊被送離都城,戚伏刀一個月的禁足令還沒有過去。嫁去將軍府的金枝玉葉做威做福,沒留下什麼好口碑,卻甚得李越之心,就差沒親自去將軍府給她喝彩。
這日陰雲密佈,天氣略微涼快了一點,也不知何時會下雨,李越便服出宮,同康錦棠凌雲上等人照舊在酒樓相聚。
酒樓是花無錯開的,這幾人已經習慣了上這白吃白喝,還佔個雅間。
酒樓管事曉得這幾人身份不凡,加之主子有令務必以禮相待,李越等人一來,他都是親自招待。上完酒菜後,李越問他花無錯何時回來,管事道武林大會已經差不多結束了,主子應該已在回都城的路上,也就這一二日。
李越揮手讓他退下,執酒與康錦棠幾個閒聊起來。
雖然身份有別,但畢竟年紀相仿,年輕人還是挺有話題的,不然也不會樂此不疲的經常聚會。
李越暗嘆,想他還是太子的時候,也沒有這麼一干人等的太子黨啊,難怪後來戚伏刀這麼容易策反,他都沒有心腹。
喝著說著,李越覺得有些頭重腳輕,他甩甩頭看著面前幾個臣子略有疑惑。
凌雲上也是習武之人,他警覺頗高,此時抓起腰間佩刀就至李越身邊,伸手扶起他道,「快走!」
可惜李越剛站起來又馬上坐了回去,其他幾人也一個跟著一個倒,不省人事。
☆、鬼醫洛滄海
李越在腦中有意識起就覺得不對勁。
他的手被反縛在背後,他躺在一個硬梆梆的地方。他睜眼打量四周,這是一個較為簡陋的屋子,還算潔淨。他細細回想了一下,上輩子好像沒有發生過綁架事件啊?
這時屋外傳來腳步聲,李越閉回眼睛裝昏。
不過外邊的人沒有進來。
「師父。」林琊的語調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李越聽了有些牙癢癢。
「一邊待著去。」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顯得十分成熟。
林琊道,「您別急,一定會找到大師父的。」
那男人道,「你在都城待了這麼久,他真的沒有聯繫過你?」
林琊搖頭道,「沒有的。」
男人眉頭皺了起來,天南地北的,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可就是不見蹤跡,難道過了這麼久,他的氣還沒消,故意躲著自己?「算了,你也別擔心,你大師父名聲在外,很少有人會傷害他。」
李越在裡邊聽著,心中有了點數。這男人約莫就是那位洛滄海,這是來找沈笑的?看樣子還不知道沈笑是被抓了,哈哈,華戈辦事果然靠譜。
其實這事,也算是華戈運氣。華戈知道這兩人不好對付,他打聽出神醫出沒的地方,耐著性子埋伏了好久,每天小心踩點,就是為了一擊得手。好巧不巧,那神醫和鬼醫這兩焦不離孟的人,也有使性子的時候,於是武功不高的神醫落單,就便宜了華戈。
李越這一想,不對啊,既然不是為了沈笑,這兩個人綁自己是為什麼?難道是林琊向他師父告狀?
外頭的男人又和林琊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把他支開,然後進屋了。
這男人穿著黑衣,五官硬朗,眉眼輪廓十分深邃,鷹鉤鼻,唇很薄,闔在一塊就顯得十分嚴謹。特別是他的眼神,陰鷙得像嗜血的凶獸。
他居高看著李越,陰惻惻的道,「我徒兒單純,心地好,你就耍著他玩?真有點本事,連燕盟主都栽在你手裡。」
說起來,林琊遇見他這個鬼醫二師父的時候,還真沒有告狀的意思,只是受了委屈,想向家長述述苦。
不過他這個家長,可不是一般人,不管欺負他徒弟的人是什麼身份,就是天王老子,他也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在李越還是個炮灰渣攻,林琊還是主角的書裡,他這位二師父應該是個相當威武霸氣的存在。揍起壞人來毫不手軟,陰損毒辣,又有一雙善於洞察真相的眼睛,為人護短,奉承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實屬正派中的大反派,這樣的人出現虐虐渣攻的時候,確實是大塊人心,讓人拍手叫好。
李越看著洛滄海沒有說話。
洛滄海道,「你認小琊的身份,恐怕也是不懷好意,現下設計害死了燕盟主,又好心放小琊離開,為了什麼?」
李越道,「你既然知道朕的身份,還敢如此對待朕。」
洛滄海笑得意味不明,「你早晚會說的。」
李越自顧問道,「和朕一起的那幾個人呢?」
洛滄海道,「放心,我沒動他們。」
李越覺得這個人很莫名其妙。不過聽他說沒動康錦棠等人,倒是鬆了口氣。李越也不急,當時華戈就在附近,沒有及時出現恐怕是被人引開,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找過來。
敢綁架皇帝,活得不耐煩了,一定要把這兩人捉回去關起來,每天抽他個幾十鞭解氣。
洛滄海走後沒多久,李越就看見林琊躡手躡腳的進屋,又探頭往只開了一條小縫的門外看了看,這才注意到床上的人。
林琊看見是李越,手裡頭拿著饅頭都掉地上了。「怎麼會是你?」
李越看他這表情,納悶的想難道林琊不知道洛滄海綁了自己?
林琊幾步上前想幫李越解開手上之物,卻發現那是鐵鏈,沒鑰匙開不了,當下急道,「之前我看師父帶了個人回來,師父還不讓我看,我……我師父有些怪癖,就是怕他折磨人,所以才偷偷來看的。」
李越瞟他一眼,「什麼怪癖?
林琊吱唔道,「我師父他醉心醫理,喜歡研製些毒……抓人試藥……」
李越面無表情。
林琊見識過李越一些手段,處理事情來是絲毫不顧情面的,生怕自己師父得罪他,忙道,「皇兄你別生氣,我師父一定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才這樣做!」
李越看著林琊道,「他知道的。」
林琊咬了咬唇,懊惱道,「啊,都怪我,不該亂說話。」
李越琢磨著他這是裝的還是怎麼的。
林琊撿起地上的饅頭道,「我先去給你弄些吃的,然後再跟師父講讓他放了你。你……你真的別生氣啊,我師父一定是誤會你傷害我了。」
神經病。在林琊離開後李越翻個白眼,掙紮著坐起來。他一點點的用手蹭著臀部,躬背,再縮腳,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把在身後的雙手弄到了身前。
李越還躺床上時就覺得身體沒什麼勁,這一躍下地,差點就沒摔倒,手腳發軟得讓他站不穩。
他也在門邊探頭探腦的往外面看,確定沒人後閃出去,心裡已經問候了林琊和他師父的祖宗十八代好幾遍。
外面看起來像是哪個僻靜的村鎮,周圍是山林,見不到其他人煙。這房子幾間蓋在一處,有那麼點隱居的田園意味。
可林琊不是被送離重輝了嗎?難道這兒不是都城,如果真是這樣,那傢伙的速度當真是非常快的。不然他一失蹤,城門肯定是嚴加盤查,想混出去不容易。
那兩估計在別的屋裡頭倒騰,李越避開門窗那一面,背向屋子跑了。
可惜李越身體有點虛弱,腹中飢餓天氣又熱,腳程十分緩慢,而且沒跑多久,就已經大汗淋漓。
好在重生後的鍛鍊使得他沒那麼不濟,耐力不是增加一點兩點,他知道此處不安全,不敢停留,咬著牙繼續趕路,李越可不想留在那被洛滄海試藥玩,他相信洛滄海真敢這麼做。
所謂惡人還有惡人磨,這大概是真理明言。如今重新淬煉過一身內力的李越已經相當警覺,所以身後有人追上來時,他就知道了。
李越回頭看一眼,卻正是洛滄海。
他張嘴做了個靠的嘴型,也不跑了,乾脆就地而坐,擼起寬袖給自己搧風,弄得鐵鏈啪嗒啪嗒的響。
洛滄海的輕功不像花無錯那樣飄逸,他就跟個砲彈似的,一頓再一衝,速度十分快。
不過一會,他已經到李越身邊。洛滄海此時的臉色十分難看,看著李越的目光就像要吃人似的。
李越倒是真誤會林琊了,林琊還真是不曉得洛滄海綁了李越回來,剛才見了李越,他就去找洛滄海讓他放了李越。畢竟李越是皇帝,雖然他們是江湖中人,在至少這是他們的故土王朝,若是皇帝出事而使得朝廷動盪,也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所以林琊知道他師父未必會要李越的命,早晚會放了李越,但這樣一來,依李越的性格怕是會追究到底。
林琊雖然在戚伏刀和他師父們等人口裡是單純善良,但未必真傻,被封為王爺後雖然跟李越接觸不多,但多少還是能看出點李越的行事方式,有時看起來溫和,可做事十分果斷。
而洛滄海又不像沈笑那麼溫柔,這兩位師父在林琊面前也通常是一個白臉一個黑臉,洛滄海說林琊不懂事,又說李越不是好東西,他是斷不會輕易放過皇帝的。
先前林琊也只跟他說燕逑鋒死了,戚伏刀成親的事,這回又不小心說漏嘴,提及當初他被人玷污之事。
洛滄海明察秋毫,憑那隻字片語就起了疑心,逼著林琊詳細說了一回。這還了得,自己的寶貝徒弟被人如此污辱,他覺得這事就算不是李越幹的也脫不了干係。當下去尋李越想要問個清楚,沒料到屋子空空如也,這怒意更是狂漲三尺。
不過不得不說,他的直覺還是非常準確的。
他此時陰沉的看著李越,笑容讓人毛骨悚然,「我念你和小琊有點關係,對你手下留情,可是很顯然,你做的事已經超出了我的底線。」
李越嗤笑一聲,「朕也念你是林琊的師父,並不打算追究。可是很顯然,你仍然在繼續挑戰朕的容忍度。」
洛滄海唇角一翹,出手如同迅電令李越閃躲不及,片刻就被他扣住了咽喉。洛滄海似乎沒有傷他的打算,那五指朝上一移,捏住李越下頷迫使他打開牙關,另一手就朝他嘴裡扔了顆藥丸,直下喉管。
李越喉節一滑,已經反射性的嚥下去了。
李越瞪著洛滄海,他猜想這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果不其然,不過一會會,他就覺得有種有如抽絲剝繭的痛楚從體內傳來,最後匯聚在心口處。
痛感像蜘蛛吐出的毒絲,而他的心臟猶如被蛛網捆住的活物,一點一點被纏繞包裹。
洛滄海看著他道,「皇上想必聽過我鬼醫的名號,這毒除了我天下無人可解。」
李越整個人都已經蜷縮在了地上。他明白洛滄海的意思,不外乎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經被人捏在手心,要想解毒就得乖乖聽話,否則鐵定讓自己生不如死之類的。
李越此時雖然已經疼得露不出一個鄙視的表情,但心裡還是默默的吐槽了一下,無人可解?鬼才信,沈笑肯定能解。
作者有話要說:小花氣場全開:快放開我的小受!!!活得不耐煩了嗎?尼瑪老子馬上就過來弄死你,操,鬼醫了不得?會毒了不起?尼瑪別忘了老子的金手指,百毒不侵!!!專門克制你來的!
☆、不要刷我副本
李越臥倒泥地,草屑沾上衣袍,被縛住的雙手下意識的揪住可抓得到的野草,被他拔得身前地面光禿禿一片。
洛滄海沒料到這皇帝這麼倔強,居然不哼一聲。「皇上要是想開了,或許我還能將這毒方給你,用來審訊逼供再好不過了,想必不比牢中酷刑要差,又不用獄卒動手。」他站得直挺的看著李越,笑道,「這症狀數日發作一次,一次比一次難纏,也許皇上哪天就熬不過了。」
李越緊咬著唇將痛呼吞嚥下肚,血腥味在嘴裡漫延,他過了好一會,才積蓄起力氣道,「你,會後悔的……」
李越沉得住氣,沒有把沈笑搬出來,是因為在某些方面他是個斤斤計較之人。先前沒和洛滄海說這事,洛滄海就餵他吃了藥丸,身上症狀發作,疼得他想叫娘。他有想過告訴洛滄海沈笑在他手上,但是說了之後會如何呢?他摸不準這位毒醫的反應,也許他會替自己解毒,更或者他會弄個更加厲害的來折磨自己。而且此時他疼都疼過了,再提沈笑之事,就覺得是他吃虧了。
再者洛滄海說是數日發作一次,這回再忍一忍不就過去了。
所謂反派,也有反派的骨氣。
洛滄海此時朝靜謐的四周看了看,負於背後的單手在袖中握成拳又鬆開的活動著,指關節咯咯作響。
他察覺不對,剛想將李越抓起來,已經有人比他速度更快的向他襲擊過來。
四道身影合力,愣是將他逼退數步,隔開他與李越。
華戈隨後而至,將李越扶抱起來,「陛下!」
李越被劫持一事,說到底還是李越自己疏忽了。
上輩子戚伏刀等人給李越的是一擊至命,其他出來打醬油的人針對的也是林琊而不是李越,所以李越過得其實是很舒服的,像什麼被綁架被撕票被敲暈之類的,都是林琊的劇情。所以李越在這方面相當沒防備,況且那酒樓裡都是花無錯的人,根本沒想過有人會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並且能夠成功。
華戈隨他出宮,去了附近辦事。其餘人手沒有多帶,當時暗衛跟了兩,也被放倒了,不得不說洛滄海確實是用毒的好手。
不過好在花無錯先前在李越身上用過特殊的追蹤香,後來雖然讓李越發現了,但華戈與謝千秋為了防範意外,建議李越繼續用著。
這事李越交給了華戈,他自己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也正因如此,李越被擄後,華戈馬上帶人追了上去。只不過後來約莫是被洛滄海察覺,他們追到一半香味就斷了,只得另覓蹤跡。
洛滄海的本意其實並不想拿李越怎麼樣,所以也不在乎有沒有人追,發現李越身上有問題後,也沒有帶著他兜圈,而是直接抹去氣味。
只是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現在看著追蹤而至的人,令他惱火。
華戈看著李越靠在他懷中奄奄一息的樣子,一股怒火已竄上腦際。
而李越,感覺自己靠在熟悉的懷抱中,一雙手緊揪住那人的衣領。他此時已不再緊咬著唇瓣,嘴唇上的血液已經凝固,結了個暗紅的痂。李越看見華戈似乎要發怒的樣子,不得不努力道,「毒。」
沒太多時間讓他蓄力,所以李越一有點兒力氣,就想提醒華戈眼前這人擅毒,想讓他小心。
可惜華戈因為他這慘樣亂了陣腳,聞言抬頭朝洛滄海道,「解藥。」
鬼醫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怪異,對上華戈這張泛著寒氣的面癱臉,冷笑道,「想要解藥?看你們本事。」
隔開洛滄海的四個暗衛原先是等著華戈命令,現下不必華戈吩咐,率先出招。
他們跟洛滄海玩陰的,洛滄海衝他們下狠的,一時誰也佔不得誰便宜。
只是時間稍一久,華戈就看出不對勁,那幾個暗衛腳下越來越凝滯。
李越手一扯華戈衣領,「先走。」
對皇帝的話華戈向來不置疑,聞言利索的半抱起李越,輕功展開,「攔住他!」
首領有令,他們自然是拼了性命也誓必要攔住洛滄海。
洛滄海卻是在華戈那話後就道,「看來皇上是不需要解藥了。」他這話令得華戈腳步一頓。洛滄海繼續道,「不過就算如此,我也要留下你。」
他長袖隨內力帶起一陣含有異味的風,幾個暗衛暗道不好,就已著了道,紛紛倒下。他原先在與人交手時就已動了手腳,只是難以令人察覺,華戈有所警覺,也是因那幾個暗衛身形遲緩下來。
這幾個暗衛畢竟都還年輕,就算從小習武,洛滄海的年紀卻比他們要大上數十年。投巧在這類身經百戰又心緒沉穩的前輩面前並不好用,所以他們打得有點吃力,也就沒有懷疑手腳的沉重,只道眼前這人實在內力渾厚。
幸運的是這洛滄海在沈笑身邊多年,耳提面命之下留人一道後路已經成了習慣,所以此次並沒有下殺手,這四人也只是暫時失去知覺。當然李越和華戈是並不知道,見洛滄海出手就知道是個狠辣之輩,只以為這四人已經丟了性命。不過他兩也沒什麼特殊感覺就是了,這大概又是身為反派炮灰的李越所沒有的撼動人心的特質。在他們看來暗衛生來就是為了保護皇帝,為皇帝而死再正常不過。若換了林琊看見有人為他而死,約莫就要激動了。
而這邊的李越是因為有沈笑在他手上,不愁洛滄海最後不給他解藥,所以他也在發現暗衛對付不了洛滄海後就要華戈帶他走。可惜華戈不知道,李越又是他心中所愛,聽他命令之餘擔憂也是在所難免。然而這一念之間的停滯,就讓洛滄海追至身後。
不過就算他不停頓,也少不得與洛滄海一場追逐戰後被攔阻,因為他還帶著一個李越。
李越見逃不掉,心道一聲晦氣,暗想難道是因為他玩弄主角,所以現世報來了?
華戈感覺到他的緊張,悄然握住他的手安慰著,一邊警惕著洛滄海,一邊把李越護在身後。「前輩想要什麼,我們不妨好好談談。」
洛滄海道,「我只想替我的寶貝徒兒討一個公道。」
華戈道,「前輩的徒弟是?」其實華戈何等聰明,早想到是林琊了。除了李越,他在人前向來少話,此時客氣有禮的與洛滄海講話,不過也是拖延時間而已。
洛滄海道,「林琊。」
華戈道,「在下這就不明白了,瑞王若是受了委屈,前輩想替徒弟討個公道,向陛下稟明就是,陛下對瑞王龍恩有加,想必會出手相助。」
洛滄海怪笑兩聲,攸然出掌。
華戈眼力極好,只見那洛滄海掌心泛黑,顯然不簡單。他只將李越往後一帶,雙刃入手迎上前。
李越被華戈推得退了好幾步,背部正撞上樹桿,差點讓他岔了氣。凝起眼力再看去時,華戈與洛滄海已經過了數招。
纏鬥不久,李越先前就知道洛滄海的武功是以速度為主,在他覺得眼花之際,那二人已經分開。
華戈仍然站在李越面前,背部挺得筆直,李越看見他拿在手中的短刃滴著血,心中一驚,這才看向洛滄海。
洛滄海身上多了好幾道傷,最深的在手臂,最危險的在頸項,可惜不深,稍稍劃出一道血痕。
他手指摸了下那處傷痕,又伸舌頭舔去手背上的血跡,笑道,「在我手底下走過十招沒倒,還能傷著我的人,真不多。」
他緩步走向華戈,華戈卻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
洛滄海凝聚內力,這下連李越也看到他黑得像煤炭的手心了。
李越雖然沒經過什麼生死之戰,但自習了花無錯給他搶的內功心法,又有花無錯等人的指導,感官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幾乎在洛滄海再次出手的同時,他足下一蹬樹桿借力,閃瞬就撞開了華戈,綁縛在雙手間的鐵鏈被拉崩到極至,恰巧架住了洛滄海的手掌。近距離看洛滄海那掌心,果然是一團黑氣,怕是練就了什麼邪門毒功。
李越沒傻到直接去接這一掌,洛滄海綁他的鐵鏈倒方便了他。他看洛滄海的掌心也不過是一眼,旋即往側凌空翻旋,那鐵鏈在洛滄海腕上擰了一圈,拖著他靠近華戈。
這動作其實是一氣呵成,洛滄海也沒有想到李越會出手。
作者有話要說:_(:√∠)_ 我發現我的武打戲已經廢了,不對,我真不想承認,一定是這文的風格不適合寫那種拆招式武打戲呀呀呀呀呀
☆、華戈黨請繞章 0 0
華戈面色陰鬱,擋在李越身前時已經在思索退路,但這洛滄海是個硬茬,想拖時間被他看破,也不給人喘氣的機會,又要再度攻上。
華戈正想強行運起內力,卻被李越撞開,他心中驚憂,注意力全放至李越身上。此時李越冷不防制住洛滄海一手,又拖他過來使其步伐踉蹌,華戈自然不會錯過機會,一躍至洛滄海身後,短刃再度貼上其頸側。
可洛滄海哪裡是這麼好制服,他手臂一收,李越那力氣才恢覆沒多少,這一拽幾乎不用僵持,直接就朝洛滄海懷裡顛去。
李越心中著急著想閃,可洛滄海已經抓住鐵鏈不鬆手,如果李越到他懷裡,那還了得。也所幸還有一個華戈在旁,他那短刃使得洛滄海不得不避,身軀朝側向移去,就露出了他和李越之間的空隙,華戈趁勢將李越勾往自己懷裡,刃尖朝著洛滄海胳膊就是一下的同時,抱著李越順著鐵鏈擰扭的方向逆轉。
也不管鐵鏈還有被洛滄海握在手中,李越半身靠著華戈,飛起一腳由下至上朝著洛滄海腿間踹去。
洛滄海的臉扭曲了一下,不得不鬆手往後退。
李越見此,著地的另一腳腳尖一踮,背部貼著華戈胸膛,也帶著華戈後退些許,拉開與洛滄海間的距離。
華戈被他這一拱,摟著李越滑移後又連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李越覺得不對,剛想回頭詢問華戈,溫熱的液體就滴在他臉頰,頸側,然後滑進衣領。
李越抬手抹了把,手指沾染的是泛黑的血跡。卻正是從華戈口中湧出。
李越回頭看著洛滄海,那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把解藥交出來。」
洛滄海道,「受了我毒手幾下,這世上就還沒有活著的人。」
「是嗎?那就讓我來討教討教你的毒手!」紅衣人踏空而來,手中軟劍反持,儘管覆了面具,仍是遮不住他泛著殺意的眼眸。
洛滄海見他這打扮,眉頭稍皺起來,「罔極主人?」
他這話音剛落,又有數十道白影隨後而至,沒有追隨在主人身後,反而護到了李越身前。
花無錯似笑非笑道,「鬼醫洛滄海?看來真是人老糊塗了,膽敢碰我的人。」
李越已扶著華戈坐下,華戈自行運動逼毒,只是眉宇間川字深鎖,一看就知情況不容樂觀。李越站起身走到花無錯身邊,「朕給你一次救人的機會。」
洛滄海的視線在他三人身上游移,最後道,「我說了,無藥可救。」
李越怒極反笑道,「看來你還是喜歡日後求著朕去救人。」他說著看向花無錯,眼神交遞間花無錯已經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示意他安心,不再多說廢話,一劍沖洛滄海面門刺去。
李越走回華戈身邊道,「你還好吧?現在馬上跟朕回宮,可以嗎?」
過了會華戈睜開眼,神色平淡無波,他看著李越道,「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李越伸手將他扶起來,就往道上走,「什麼話,以後有的是機會。」他回頭吩咐了兩個白衣人立刻去前面備馬。
華戈知道李越是想帶自己去找神醫,可惜此處並不是都城,趕回去也來不及了。他大半的重量幾乎都是靠在李越身上,勉強走了幾步,也只覺得雙腿如注鉛石。「其實我一直知道,一號和我的關係。」
李越抿著唇沒說話。
華戈低眸看向他,笑了笑,「不過,是在我接手首領一職後才知道的……我不怪你,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李越道,「嗯,朕以後告訴你原因。」
華戈腳步絆了下,壓著李越往邊上倒。李越和洛滄海動手的時候那巨痛才剛剛緩下,他是見華戈不對,這才拼著一口氣上前,事實上他還處於脫力的狀態,也算是在緊要關頭的一次爆發。此時受不住華戈的力,即使有白衣人眼疾手快的上前來攙扶,他二人還是摔倒在地。
摔倒之時,李越就將華戈護住,此際已是將人半抱在懷中,華戈仰頭看著天空,只覺天幕越來越暗,他調回視線看著李越,握住李越的手道,「陛下現在可以放心了,卑職到死也沒有背叛過你。」
李越表情憾然,眼神震驚的看著華戈。
華戈見狀笑了,「以後有事,別一個人悶在心裡,其實你身邊有很多人值得你信任,比如我,比如……他。」
李越順著華戈意有所指的視線看向花無錯,他覺得喉嚨像有什麼堵上似的,很艱難才令自己發出聲,「嗯,我知道。」
華戈的眼睛很明亮,瞳孔裡映著的人獨有李越,「你能不能親我一下,啊,不,還是……」
李越雙手緊緊抱住華戈,指掌貼在其背部,像要嵌入膚肉,恨不得融為一體般。不顧華戈嘴上那血跡是否有毒素,輕輕吻了上去。
華戈眼睫輕輕一顫,這雙明亮的眼帶著笑意卻逐漸失去焦距,然後緩慢闔上。
李越萬般不捨的分離兩人相觸的唇瓣,看著華戈半晌,緊緊的摟著他不鬆手。他看向洛滄海,啞著嗓音堅定的道,「朕說過,朕會讓你後悔的!」
李越這話讓洛滄海有所警惕,卻聽李越吩咐幾個白衣護衛道,「去把林琊抓起來!」
「是!」幾人有默契的一禮,分出半數人四散開去。李越已經是他們的半個主人,花無錯特意囑咐過,他們心知肚明。
洛滄海聞言怒道,「小琊若是傷了半分,我讓你皇城不得安寧。」
花無錯冷聲道,「好大的口氣。」與他過招,哪容得他人分心,軟劍削向洛滄海胸前,因他躲避而堪堪貼著衣料滑過,劍尖劃出一道彎弧,削下洛滄海一縷髮絲。
洛滄海掌中凝力,開門見山朝花無錯面門打去,「真想不到,罔極主人居然甘做朝廷的走狗。」
花無錯不閃不避,左手成掌接下洛滄海這一擊。
二人雙掌相接,內勁外洩,使得衣帶無風自動,連地面枯葉都卷塵飛揚起來。
知道鬼醫名號的,很少有人敢這麼直接的接他掌力,花無錯不但接了,更像是遊刃有餘,「傷他的是哪隻手?這隻手?」
只見他左手五指一鬆,軟劍朝上拋後又再度反握在手中,以劍作刀,直切向洛滄海手腕。
洛滄海驚慌下欲抽手而退,卻發現與花無錯接掌處像被縫合而脫離不開。這瘋子!
隨即只覺臂彎一麻,右手齊肘處被他一劍斬斷,血如注流。
花無錯面不改色,動作亦不停頓,在洛滄海痛覺初湧上時,腿下一個橫掃就將洛滄海掃倒,再在那人身體還騰空未沾地時,又是一勾腿,直將人踹向李越處。
守在李越前邊的幾個白衣護衛自然不會令此人靠近李越,半途將洛滄海攔截下來,一人一邊擰著他胳膊,膝後一踢,迫使他朝著李越跪下。
花無錯收劍走近李越,他看看李越懷中的人,手中緊緊握著洛滄海的斷掌,勁道之大,直將他指骨捏碎。「對不起,我來晚了。」
☆、副本掉落物:華小攻
作者有話要說:鑑於本文整體是輕鬆向,所以華戈死後那段就跳過了,文風轉不過來,寫了也覺得有些突兀。而且小皇帝是很堅強的,哭哭啼啼要不得!不要打臉!!!小劇場:領了便當的一號,領了便當的蘇潯和領了便當的燕逑鋒一起看著華戈:原來你和我們是一樣的啊。令了便當的華戈依舊面無表情:我有肉,你們沒有。小花在上面吶喊:華兄,佔地為王,我支持你!不要客氣的上吧,揍他們,讓他們死得不能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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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沉悶的聲響令沈笑抬起頭。
這裡的人一日三餐送得很準時,這個點應該不會有人來。
沈笑看到的是那位抓他回來的貴公子,他身邊的人換了一位,跟著一個只能用美麗來形容的男人。
李越神色有些憔悴,衣衫倒是整潔,手上的鐵鏈也已經不見蹤影。回朝後從寶庫尋了把削鐵如泥的利器出來,也不是什麼問題。
沈笑看了李越一會,神色一如既往的溫和,「公子前來……是有求於我?」
李越道,「求?區區階下囚,又何需求你。」
沈笑笑道,「哦,看來公子所中之毒,雖使性命有憂,但應是不難解開。」
李越表情不愉,花無錯搶先握住他的手阻止他開口說話,朝他露個笑容後再看向沈笑,「沈神醫,公子身上的毒如何,你不妨先替公子診脈後再行論斷。」
沈笑打量花無錯幾眼,探指於李越腕脈。
他雖四肢受縛,但一些小動作還是可以的,只是斷脈後,表情漸凝重起來。「下毒的人呢?」
李越道,「死了。」
沈笑還沒來得及震驚,就聽花無錯道,「別聽他的,那人還沒死。沈神醫,此毒何解?」
沈笑道,「我可以解。那人在你手上?」
花無錯不否認,「那就請神醫替公子解毒。」
沈笑道,「我要先見他一面。」
花無錯道,「你要是替公子解毒,我就允你見他,你要是不解,我會把林琊和洛滄海的屍首送來與你作伴。想必神醫也知此毒毒性,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還有時間另覓他法,而你的機會只有眼前這一個,若是錯過就難再得。」
沈笑面色幾變,最終道,「行,你們按我說的準備幾味藥材,銀針。」
李越卻是沉著一張臉,轉身就往外走。只是他才剛剛轉身,就讓花無錯一個手刀打暈了。
而密室外早有太醫院的人等著,他們一一仔細記下,很快將東西都準備好,並帶到此處。醫丞早先就看過皇帝所中之毒,只是琢磨不出配方,難能對症下藥,此時聽得沈笑一說,有茅塞頓開之感。
得允後他也進入密室,看沈笑配藥煎水,嚴謹掌握火候,再替李越施針,不時摸著鬍子點頭。
花無錯一直守在李越身邊,防沈笑發難。又見醫丞如此,也漸鬆口氣。
待藥熬好,花無錯餵他喝下後,便抱起李越。
沈笑道,「毒已解了,只是此毒傷的是心頭,還需修養幾日才能康復。我何時可見洛滄海與我徒兒?」
花無錯道,「等我確定公子身體無恙後。」
華戈的死對李越的打擊不可謂不大,李越當時雖然沒有失控,但事後頹廢自責,食不下嚥,寐不能寢。花無錯也毫無他法,只是他理性的沒有吃醋負氣,時時陪著李越。
這當中李越的毒性又發作過一次,太醫院的人解不了,只道暫時無性命之憂。李越自己卻似乎完全不在意。
花無錯多少有點明白他的心情,也沒有逼他,只是從他之前的話中提出幾個字眼,然後半哄半騙的從李越嘴裡得知沈笑就在天牢當中。
李越看似冷靜,實則有點不對勁,也就花無錯這樣的才看得出來。所以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果斷敲昏了他,估計李越是鑽了牛角尖,此時並不想解毒。
李越一睜眼,就見花無錯坐在床邊看著他。見他醒來,從邊上端起藥碗笑道,「來,這是太醫熬的,你需要再調理一下身體。」
李越默不作聲將藥一口氣喝下。
花無錯接了碗放到邊上,二人一時相顧無言。
過了好一會,花無錯抱住李越道,「你還有我。」
李越緊緊回摟住他。
花無錯見狀,像哄孩子似的輕拍李越的背部。
皇帝連著幾日沒上早朝,朝中百官只知皇帝是中毒臥榻,如今毒素已解,再靜養幾日即可,至於其他詳細情況就不曉得了。
兇手已被扣押在大理寺,由暗衛嚴加看管,任何人都不能見。
戚伏刀初聞此訊,心中憂慮不己,思來想去也顧不得那禁足令了,入宮前去探望。
原以為皇帝應在明鸞殿好好休養,哪知明鸞殿沒人,問了孫千才知人去了御書房。他暗附有君如此,實是天下萬民之福。
戚伏刀去時,康錦棠與韓照正從御書房出來,見了大將軍,二人也只是恭謹一禮,並未說多餘的話。
文官與武將平時確實沒什麼交集,戚伏刀對這幾個新秀瞭解也不多,真正是點頭之交。
李越端坐案後,執筆懸腕,清雋字跡在紙上緩緩而現。
戚伏刀從外進來,看見李越卻是連行禮都忘了,愣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只見李越此時頭頂烏冠,一身純黑衣袍。平時皇帝衣著頗為講究,李越穿著看似隨意,實則色彩團紋都有孫千把過關,除卻衣袍底色為黑外,他的衣服大多以白或玄色為主,而現在這樣式,戚伏刀曾經見李越穿過,那是先帝駕西之時。
皇帝這是……為誰在行孝?
筆觸在劃下一捺後靜止不動,筆峰也未收回,他明明是在看著摺子,但戚伏刀知道他的思緒已完全不在那上面,皇帝竟然就這樣發起呆來。
戚伏刀連著叫了好幾聲,李越才回過魂,見是他,表情沒什麼大的變化,冷冷的,略顯得有些生硬。「戚將軍怎麼進宮了?」
戚伏刀道,「臣聽聞陛下龍體有佯,前來探看。」
李越道,「死不了。」
「……」戚伏刀心想他平白中毒,心情定然是不好,「陛下有上天庇佑,自然會化險為夷。不知下毒之人是誰,是否需要臣查明緣由。」
李越聞言朝著他一笑,「你當朕的大理寺放著好看嗎?」
戚伏刀這是自己往槍口上撞,還撞得莫名其妙,「臣不是這個意思……」
李越截斷他的話,「那你是什麼意思?」
戚伏刀道,「臣只想分君之憂。」
李越還想夾槍帶棍的說話,花無錯提著食盒從外頭進來。
他看一眼下方站著的戚伏刀,逕自到李越邊上,伸手將桌案上的幾本摺子掃到一邊,然後將盒中幾樣小菜一一放到李越面前,「孫千說你午膳又沒吃多少,你這肚子是成雀腹了?」
李越吸口氣,像是勉力壓下自己的脾氣,語調已經溫和不少,「只是天太熱了,食慾不好。」
花無錯道,「這些是我從酒樓帶來的,不是你那些御廚做的。嘗一嘗?應該都合你的口味。」小菜以涼盤為主,量不多,樣式新穎。
李越接過花無錯手中的筷子,夾著吃了一口,雖然味道爽口清涼,但他實在沒胃口,只是礙於花無錯在邊上,低頭又夾了幾樣慢慢吃著。
☆、李越黑化了?
戚伏刀看看李越,又看看花無錯。從什麼時候起,皇帝身邊的位置已經不屬於他了?若是以往,做這種事情的人應該是他戚伏刀才對,而如今成了別人的。這個男人,甚至讓皇帝甘願雌伏其下。
他以為皇帝是心情不好,才會對他如此說話,可看他對這個男人的態度,卻是壓下自己的脾氣,甚至為了不讓人擔心,擰著眉也將東西吃下去。是的,李越的動作表情再細微,戚伏刀還是注意到了。
戚伏刀突然的意識到,他與李越之間,真的只剩下君臣這層關係了。
為何呢?這究竟是哪裡出了錯?即使李越尋藉口收他手中兵力,戚伏刀亦沒有二話,他覺得李越是信任他的,日後他去邊疆,去平亂,這些兵權總還是會回到他手上。不是說他認為朝中除了他無帥才,這隻是一種從小養成的相互依賴。他相信李越,李越也信任他。至少以前是如此,這種默契是真的存在過。
戚伏刀頗有些黯然神傷,他沒有出聲打擾李越用食,只是安靜的行了個禮,退出御書房。
大理寺卿的名字雖然沒有到達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步,但不得不說該有的狠勁和手段絕不是一般人可比。
林琊和洛滄海分別被綁縛在刑架上,李越坐在不遠處,身邊跟著花無錯,以及數個暗衛。
洛滄海全身上下都已經被仔細搜索過,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放過,剔除他一切用毒的可能。
他除了原先被花無錯斬斷的手掌,身上倒是沒添什麼新傷,反觀林琊,就有些慘不忍睹了。
大理寺卿知道林琊的罪名是勾結江湖人謀害皇帝,至於他有沒有招認,這罪名是否屬實已經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要在洛滄海面前刑訊林琊,讓他痛,讓他叫,讓他暈不過去,生不如死越慘越好。
林琊此時已沒了聲息,他看起來完整無缺,事實上,至膝蓋骨以下的腿骨已經被弄得粉碎,雙腿也因此充血腫起,想必拿刀割開來看,就能見骨肉混淆,膿血四溢。
洛滄海被迫的見證了全過程,他額角青筋暴起,雙眼血絲密佈,表情猙獰的瞪著李越,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李越至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他臉上沒有表現出報復的快感,也沒有對洛滄海等人的憤怒,只是半倚著椅子而坐,手裡拿著一把短刃把玩著,靜靜的看著大理寺卿對林琊動手,偶爾瞟一眼暴跳如雷然而無能為力的洛滄海,卻是面無表情。
林琊昏過去後,花無錯道,「去把神醫請過來,要是就這麼死了可不好。」
洛滄海猛然盯著花無錯,問不出話,腦裡閃過的是那日李越信誓旦旦的話:朕會讓你後悔的。
他現下內力用不了,而且暗衛兩人一撥,輪著看守他,什麼小動作也做不了。洛滄海還真是後悔了,悔當時沒有再遵行沈笑的話,留人一條後路,而是衝動的殺掉皇帝身邊的那個暗衛,從而連累了徒弟和沈笑。
他仍抱著一絲期望,那就是花無錯口中的神醫並不是沈笑。
然而不多久,沈笑就被人押送過來。
花無錯道,「沈神醫,答應你的事我可是做到了。對了,令徒受傷不輕,你還是趕緊醫治吧,若有藥物需要,不妨直言,他們會去替你取。」
「是啊。」李越站起來,朝著洛滄海走去,「沈神醫醫術高明,必然藥至傷癒。」
洛滄海鬼醫稱號名滿江湖,生平什麼風浪沒見過,可此時李越那冰冷的手指碰觸上他的手背,竟令他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李越站在洛滄海還完好的右手那一邊,手緊握著他的掌背,使得洛滄海五指併攏,那涼薄刀刃貼著他的指頭,一點點的剔去皮肉。「燕逑鋒千不該,萬不該,就是自以為武功了得,視朕的大內禁衛為擺設,和你一樣自命清高。江湖人?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李越削開洛滄海指尖的一些皮肉,任由血往下流,再從自己的指縫滿出來,沿著紋路在手腕微微凸起的手骨處匯聚,然後滴落在地。他的視線停留在洛滄海的指尖,刀面一轉,尖銳刃鋒介入他的指甲蓋與指肉的甲縫裡,一下捅入寸許,再往外一翹,生生把他的指甲掀翻了。
十指連心,洛滄海忍不住悶哼了聲,沈笑在那邊急得快發了瘋,一邊是寶貝徒弟,一邊是愛人。他想上前,卻無論哪邊都被人所阻。
「你這一雙手使毒使得精妙絕倫,令人敬畏。朕勸你,既然身懷一技之長,最該想想的是如何報效朝廷,而不是跟朝廷跟朕對著幹。」李越抬眸瞧他一眼,又低頭繼續剔著他的指肉,直到露出裡面的森森白骨,他才又笑道,「可惜就算你現在頓悟,也已經晚了。要知道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什麼神啊鬼啊,聖魔之類的稱號,朕的王座底下,人才輩出,你們這些自負的前輩,早該死在灘兒上了。」
他像是在完成一件精雕細琢的工藝,直到自己滿意了這才鬆手,臨離去前,李越又囑咐了一遍大理寺卿,務必要好生招待這三人。
大理寺卿懂,把林琊和洛滄海弄得只剩一口氣,讓沈笑吊命,再推個三兩天修養,繼續用刑,撐不下去了,再讓沈笑救治。如此循環做為,實在是折磨人。
自林琊失去消息,李越又疏離淡離,戚伏刀在禁足令過去後,就請命至軍營坐鎮,隔上十幾二十日回京一趟。
只是每每回京,皆覺皇帝眉目間郁色不減,連原先的舒朗都少了幾分,也不知是出了何事。他總說保重龍體,可李越怕是不會聽的。
此次例行回宮,朝後皇帝宣見。
他去時與侍中康錦棠一道,曉得康錦棠與皇帝走得近,難免也想探聽一二,詢問陛下到底是為何事憂慮。
康錦棠的表情有些莫測高深,他看著戚伏刀正兒八經的道,「愛至斯,情難了。此生何寄,幸有解語花。」
戚伏刀,「……」
康錦棠攤手,「所以文官和武將基本是沒有共同語言的。」當然,小豆子除外。
李越見他二人進來,將桌上一紙挪到邊角。
康錦棠知道那是什麼,他上前雙手接下,然後遞給戚伏刀。
這是一份供詞,供認林琊夥同鬼醫洛滄海毒害皇帝。再招認當初混進軍營是想獲得軍情圖謀不軌,後來因戚伏刀將軍見色忘義,所以按兵不動,以盼往後求得最大的收穫。
又書與江湖草莽勾結,在探知皇宮地圖後告知他人,使得江湖人士燕逑鋒深夜入宮行刺。
所做一切,是因不忿身世,為母報仇。
最後是林琊供認不諱的畫押。
「不可能,這不可能!」戚伏刀抬頭看向李越,「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還請陛下明察!」
李越自華戈走後,面對戚伏刀等人已經少了那份裝模作樣的耐心,計劃雖仍有條不紊的進行,但與人見面時已經懶得再演戲,表情至始至終保持著高高在上的冷漠,「這是由朕,大理寺,刑部三堂會審而得,戚將軍還想讓朕如何明察?」
「陛下……」
戚伏刀還想說什麼,李越不耐道,「不管他如何作為,身上到底流著先帝血脈,朕已經收回五馬分屍之刑,改為秋後問斬。顧念你與他相識一場,到時就由你監斬。」
作者有話要說:看在我這麼勤勞的份上,不要打死我嘛┬┬﹏┬┬~~~
☆、告白不容易
戚伏刀跪道,「小琊沒有這等心機,他一直生性善良,哪裡會這麼多陰謀詭計,這些定是受人陷害,求皇上給臣一點時間,臣會查個明白!」
「好。」李越破天荒沒有駁回戚伏刀所求,「反正是在秋後才斬,相距還有數月有餘,你好好查,查個明明白白,免得出現冤獄,讓林琊白白沒了性命。」
戚伏刀千恩萬謝。
林琊仍被押在大理寺,雖然罪名落實,可皇帝沒打算讓他好過,大理寺卿還是常往他身上招呼。用他本人的話來說,瞧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真是把我的暴虐因子全給激發出來了,還有靈感,我創造了不少新刑罰!
大理寺卿雲溱,年二十有八,身材頎長,風骨上佳。特別一雙美目『風情萬種』,其膚色異常白皙,唇紅齒皓,時常在那暗不見天日只有火把照明的牢裡一站再一笑,陰森森的就如同那欲勾人精魄奪人性命的艷鬼似的。
林琊雖然嬌弱,但也不是會嚶嚶訴苦告狀之輩,戚伏刀初來探監時並未察覺他剛受刑不久,只以為身上是未定罪前所受的苦楚。後來來的次數多了,也就發現了不對勁。
戚伏刀找上門的時候,雲溱正在看刑審的案宗。手裡頭還拿著一根白骨,偶爾蹭一下背部撓癢。面對戚大將軍的質問,他似乎早已料到,不慌不忙的道,都是上頭的意思,戚將軍何不去見聖上。
紅牆璃瓦如初,燈影搖曳虛化了眼中物。獨見一株紅梅傲立,卻被人毫不憐惜的折下。那人表情呆木,卻是眼底含笑,最難抹去的便是其中溫柔。只是乍一觸碰,轉瞬花凋人去。
「華戈!」
驚夢坐起,這殿中明明紫爐熏香垂幔層層,玉石寶木的擺設金碧輝煌,李越卻覺得冷清。他在床上呆坐了會,下床拎了外袍穿上,出殿離去。
殿外孫千正欲領人跟著,花無錯伸手阻攔,沖孫千搖了搖頭。
他其實一直都在,只是李越適才似乎沒有注意到。
戚伏刀前來明鸞殿求見聖駕,孫千道陛下不在,然當下有宮婢托著酒壺送入內殿,戚伏刀直覺是孫千在騙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硬闖進去。
李越確實不在,只有花無錯一人在那喝著悶酒。
戚伏刀見狀皺眉道,「陛下呢?」
花無錯也許是醉了,聞言抬頭看著戚伏刀,指指自己的心口道,「在這。」
戚伏刀那川字皺得更深,「你算什麼東西,陛下實在糊塗,居然讓一個臠寵長居明鸞殿。」
說真的,花無錯的存在,除了這明鸞殿的近侍以及暗衛們,知道的人還真不多,否則朝堂上那群老匹夫哪會這麼安然。也好在戚伏刀的心還是偏向李越的,在當初知道花無錯這人也是自己一人糾結,沒上摺給皇帝難堪。
花無錯聽戚伏刀這麼說,也不惱火,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拎高酒壺傾倒,如鵝頸壺嘴裡酒水如柱,斟滿杯中。「戚大將軍,來找陛下是因為林琊的事?」
戚伏刀冷哼了聲,打算離開去別處尋找。
花無錯繼續道,「這世上有一陣風可翻雲覆雨,名為枕頭風,不知戚將軍聽過嗎?」
戚伏刀眸光冷凝,「我勸你在陛下身邊還是安份一點,別做多餘的事。以你的身份,枉議朝政是犯大忌。」
花無錯笑道,「將軍查了這麼久,其實想必也知道這案子最後站的是誰,就算什麼都是假的,林琊那師父對皇帝下毒這卻是是真的,皇上要置人死地,僅這一點就夠了。戚大將軍在朝廷浸淫十數年,難道還沒有在下這一介草莽看得明白?」
戚伏刀在朝中有人脈,有實權,要查點東西確實很快,只是他無論如何想不明白皇帝為何針對林琊,林琊怎麼看都是無害的呀。
花無錯喝下自斟的酒,把玩著空杯,「聰明人就應該做聰明事,將軍再求陛下也是一樣的,妄圖左右聖意這不是明智之舉。依在下看來,戚大將軍還是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的將軍一職,然後秋後監斬,親自送人歸西。」
戚伏刀甩袖負氣離去,轉身卻見李越正站在殿門。
他有很多事想問皇上,可看清李越神情臉色,一切都又變成欲言又止。
但很顯然李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看著戚伏刀道,「無錯說得對,當初允你查實,只是想讓你自己摸清朕所作所為。但不管你查出的是什麼,朕意已決,林琊仍會問斬。」
戚伏刀道,「為何?」
「為何?!」李越聲音驀然拔高,神色在片刻激動之後又恢復如常,像覆了一層名為冷漠的面具在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心情。「你知道嗎,有人為了保護朕而死了。如果不是因為有他,死的人就會是朕。弒君之罪,你說呢?僅僅斬首已是朕的格外開恩。朕相信換作其他任何人,你都會替朕將他繩之以法,可這個人變成林琊,你就要陳情,要懷疑,要複查,這又是為何?」
戚伏刀略微苦澀的道,「臣只是覺得……林琊不會這樣做。」
李越道,「嗯,罪魁禍首確實不是他。」
戚伏刀天真的以為有所轉機,卻聽李越道,「戚將軍可去大理寺查查典律,哪些事罪能誅連。」
戚伏刀握了握拳,問道,「不知保護陛下的那人是誰?」就算那人死了,可依皇帝這反應,沒有撫卹,沒有追封卻是事有蹊蹺。
李越的手探進自己寬袖當中,指腹接觸到熟悉的冷刃,喃喃道,「他是朕今生所愛。」
戚伏刀下意識的回頭看向花無錯,那人還是坐在桌邊,此時手掌撐著額頭遮了大半張臉,聽見皇帝的話,無聲的露出個苦笑。
戚伏刀轉頭,這一來回思緒如飛,他覺得皇帝這話是真的,也因此知道林琊之事已絕無回轉的餘地。「臣明白了。臣告退。」
「等等。」兩人擦肩時,李越開口叫住他,然後只見李越走向花無錯,「林琊於你而言是千般好萬般好,恨不得供在掌心為寶,可在朕眼裡,他也不過是個以色待人的玩物而已。而這個人在你眼裡不過是朕一個臠寵,可在朕心中,江山不換。」
末了幾字擲地有聲,令戚伏刀驚愣花無錯失神。
「早前,朕就與你說過他是朕的人,不容你輕賤。」李越當起為色輕臣的昏君來毫無壓力,「沒有下次,退下。」
戚伏刀的身影還沒離開明鸞殿,花無錯就迫不及待的抱住李越,「你說的是真的?」
李越失笑道,「嗯。」
「可是你……」不用想也知道李越剛才肯定是去華戈那兒了,看這眼眶泛紅,定是哭過。花無錯正借酒替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安撫自個說跟個死人爭什麼,卻哪裡料到是這樣的峰迴路轉。
「朕只知道,惜取眼前人。」李越靠入花無錯懷裡,「朕怕有一天出什麼所料不及的事,若沒有太多回憶,到時豈不追悔莫及。」
花無錯道,「亂想什麼,有我在不會出事。」
二人相擁而立,屏風剪影,只讓人覺得意外美好。
好一會,李越道,「你說戚伏刀會按朕所想去做嗎?」
花無錯道,「那得看他對林琊到底用情多深。」
李越笑著想,這輩子怕是沒多深,因為他們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前來加深這段感情。所以李越頗有些有持無恐,不怕戚伏刀動謀反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小花內牛滿面:啊,陛下終於說了讓我安心的話了。
☆、壯哉我大反派
再者他就是想動,如今也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了。這麼一想,又覺得自己上輩子實在是太傻,居然這麼信任他。
李越這次如此設計,想了三個後果。一是戚伏刀遵從聖喻,到時候真的監斬了林琊。做為林琊的正牌攻之一,他要殺林琊恐怕就沒有那麼多『意外』,應該會馬到功成。就算林琊死了,坑害主角帶來的後遺症也應應驗到戚伏刀身上。
第二,戚伏刀劫法場,把林琊救走。
第三,戚伏刀直接反了。
不過最近朝廷表裡暗裡都十分平靜,沒什麼反動份子的活動痕跡,那麼想來戚伏刀應該是選了第二個。李越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戚伏刀不太可能會真的斬殺林琊,就算他明明計算過戚伏刀和林琊的感情不是那麼情深似海,但他不會看輕林琊做為主角的吸引力。
因為李越覺得別人不太靠譜,所以這次是讓五號隨同花無錯拿著自己的手諭去大理寺把沈笑和洛滄海給提了出來。
他怕戚伏刀跟自己對著幹,暗中把人給調換了,放虎歸山成為隱患,李越自然是選擇先下手為強。
深宮內院有一座梅園,是幾代前的一帝為討妃子歡好而建,本就環境清幽。百年來雖有修繕,但一直無人居住,本來嘛,栽種的梅花再多,其他地方亦有,除了冬季滿園梅綻的景色,其他季節就不可能有人踏足了,而如今,更成了他人的禁地。
梅園一角的一株老梅樹下立有一石碑,碑前又放有平整的青石塊,上放三腳銅爐,爐中清香幾柱,青煙冉冉而升,旁側還有果盤酒盞,看起來這更樣墳案,可碑後又無墳包。
但這確也是處墓碑,那碑上只有二字,是為『華戈』。並不如一般碑文工整,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不是搨碑人所鑿,而是高手用劍注以內力所書寫。
沈笑與洛滄海二人便被花無錯押到了這碑前,並強迫二人跪下。
沈笑雖然髮絲凌亂,眼圈泛青,狼狽之餘相較洛滄海已經好太多太多了。
沈笑說到底是最無辜的一個人,上輩子對李越也沒做什麼事,只是依著醫者本性救人而已。而李越這輩子重生,本來也對他沒什麼成見,不過為了防止他以後救林琊早早把他抓起來關著,一日三餐供著,也不為難用刑,依李越本意,等林琊那些人除乾淨,大概就會把人放了,或者為了避免被尋仇,就這麼關他一輩子也未嘗不可。
誰想洛滄海半路出來,殺誰不好,偏偏殺了華戈。
洛滄海此時蓬頭垢面的,他一雙手已經不能用,平時在牢中雲溱也把他與林琊和沈笑分開關押,吃個飯不能用手,可以想見其悲慘。而雲溱其人,其實有那麼一點兒變態,他知道洛滄海在江湖上的名號叫鬼醫,是個變態,當變態遇上變態,總有一個會被壓製成非變態。
雲溱當大理寺卿那麼多年,遇見過的硬茬實在太多了,所以你要橫,我比你更橫,你狠,我比你還狠。哪些人是來作客的,哪些人這輩子到頭得交待在這裡,他早練就一雙火眼金眼,看得十分明白。該好好款待的他供著,該用刑的他往死裡整。
雲溱說不上是一個好官,但他絕對是某些人的好同僚好夥伴。
這次送到手上的三個人就是那種玩死不用償命的,背後給他撐腰的是皇帝不說,還有個妙手回春的神醫。雲溱更是放開膽子搞,搞得洛滄海這樣的角色都有過一死了之的念頭。
李越處理完政務過來,沈笑與洛滄海已經在那跪了兩個多時辰。
李越從懷裡掏出一本小黃書放到香爐邊上,指腹摩娑著書頁,因腦中回想起這人一臉嚴肅正經的看著這書中可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而微微笑起。
華戈的屍骨不在這,已焚化成灰裝在一個白瓷罐中,靈堂設在梅園正宮,就擺在那兒。與之一起的還有已裱成畫卷的畫,李越有時也想,若那一刻便是地老天荒該多好。
他靜靜站著,話不多,偶爾一兩句,也如是老友相談。
洛滄海原先不說話,可現下大概也知道皇帝押自己來此處是何用意,只可恨大內皇宮,他想不出法子跑,也想不出法子保全沈笑。但聽皇帝說一世一諾,唯求來生再遇時,他怪笑出聲道,「假惺惺,帝王玩弄權術,從來無情,此人不過你的走狗一條,你豈會……」
他未說完,被五號一腳踹在背部,狼狽栽倒。
李越壓根無視他,不受絲毫影響,情深款款把該說的話說完,最後道,「朕一直留著他們,是不想讓他們死得太痛快。如今戚伏刀有所動作,朕不能留這變數,今日就將這祭品給你。」然後他從花無錯手中拿過刀,對那二人笑道,「放心,林琊很快會來陪你們的。」
李越手起刀落,血濺小黃書!
他這一刀割得非常講究,二人頸部飆血,又不會馬上死亡。空氣侵入破損的喉管,二人說不出話,咕嚕嚕的冒幾個血泡,再有的從嘴裡湧出。
洛滄海被折騰了數月,體質早不如前,此時只能躺倒在地微微抽搐著。
倒是沈笑,眼神憂傷的看著洛滄海,掙紮著想要爬過去。
李越注意到他的動作,眼睛微微一斂,唇邊弧度略揚即消,揚刀從上往下一擲,長刀離手,刀身穿透沈笑的手掌嵌入地面。「生時怎能讓你們在一起,不如求死後做一對鬼鴛鴦。」
李越做為一個反派,幹這種事毫無壓力,絕不手軟。當然,這必然是要看人,洛滄海之類是站在他的對面,如果要他對康錦棠之類,果斷是下不了手的。
待這二人血干死透,五號請示如何處理屍體。
李越原想扔了餵狗之類,覺得太俗,想了一想,將反派進行到底,使壞道,「帶回大理寺,讓林琊和他們待一間牢房吧。」
五號叫來一幫手,打雞血的扛著屍體走了。他早想弄死這鬼醫洛滄海替首領報仇,奈何皇帝一直不鬆口,現在終於死了!
花無錯看著李越,但見他神色冷峻,此間眉宇戾氣已消,長身而立,一番風姿貼合他心,「狠……真狠。」
李越睨他。
花無錯笑道,「但是我喜歡。」
李越與花無錯在這又待了會,方才離去。
隨時如流水逝去,距林琊被問斬的日子越來越近。戚伏刀卻沉得住氣,直到前一天晚,才偷樑換柱的把林琊從牢中換出去。
此事說來也好笑,那替換林琊的人是心甘情願的,雲溱審訊之下招供說是以前受過林琊恩惠,願以命相報。至於其他就閉口不再多言,算是條漢子。
李越早已有心理準備,他知道就算沒有這個人,也有別人願意為林琊去死。
而將軍府雖不至於人去樓空,但戚伏刀很多親兵都不見蹤影,這些想必都是他的死士,戚伏刀應該都替他們安排好了後路。
戚伏刀帶林琊走後的第二日,一封告罪信和虎符被呈到李越手上。信裡深情並茂的遣責自己為臣不忠,又傾訴對林琊生死相隨的深厚感情,最後以皇帝為花無錯說的那句江山不換為例子,希望得到皇帝諒解。
想當然,倘若皇帝還是當初的皇帝,也許此時他真就睜一眼閉一眼這麼過去了,可惜不是,皇帝是在含恨而死後重生回來的。他對戚伏刀早沒了半分兄弟情誼,就算他此生所為不出格,在皇帝眼裡終究是個亂臣賊子。
早朝之上,雲溱上奏戚伏刀戚大將軍劫大牢,偷走曾刺殺皇帝的死囚犯。
城門校尉亦傳訊過來,言戚伏刀半夜喬裝出城,假持聖上口諭欲將囚犯送出,被識破後以武力強行闖出城去。因顧忌戚將軍身份,又由於戚將軍身邊親衛個個身經百戰驍勇異常,城門戒衛士兵未能撐到援助,戚將軍已逃出都城。
李越正坐龍椅上,面無表情的,震得想替戚伏刀求情的人都得斟酌再三才敢說話,生怕弄巧成拙。
作者有話要說:前兩天有個朋友告訴我,帖吧轉了文,頂風點進去看了下,看到某些評論,我頓時下巴都笑掉了。是那個關於書名的。其實純粹是我胡謅出來的書名,專門配給林琊的。-話說那三部曲……真是取得一手好名啊……真的是存在麼?-真的有那幾本書嗎??-百度一下,你就知道-百度了一下,沒百度到書名醬紫-看作者寫的貌似很嚴肅的樣子,我還以為真有哪!!-我只搜到一本穿越的 女扮男…… =_=!-我勒個去,搜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和兩個類似的名字……真心給跪了-我沒百度到……-看了一下評論??終於不是我一個傻逼去搜了???啊哈哈哈!-我居然百度了我居然百度了我居然百度了o(*////▽////*)q- = =好霸氣的書名……-終於不是我一個傻逼去搜了???-我傻傻的去搜了 同上= =-還是一本一本搜的23333333打滾笑裂PS:昨晚聽歌,突然發現自己寫的某首歌挺適合前世的戚伏刀和林琊的,不過細細口味了下,又覺得歌中的皇帝不太適合林琊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更適合妖孽化的小越越,嘿嘿與你 相識不晚我為臣幾載而今生 彷彿為你我才存在你說要得萬里江山提毫揮下 我把玉旨帝昭都篡改九州諸侯的兵權為你奪來血染金殿 清君之側白骨我埋萬里的江山你說還不夠祭拜邊關塞外我為你而征戰這一世的罵名由我為你承擔讓青史上留你英名千秋萬代只想讓你欠我一生的愛若有來世請你記得奉還歌曲地址:http://fc.5sing.com/3501266.html
☆、千里追殺
待下邊百官各抒己見討論得差不多,李越才不慍不火的道,「戚伏刀自幼時起便陪伴在朕身邊,同受太傅指導,朕與他的交情不下於同靖王之血親。後他參軍,建立功勛無數,為朝廷出生入死,朕該賞則賞,應封當封。」李越做了個小動作,拇指指腹貼著衣袖的壓邊紋路撫動著,微低的頭略略抬起,視線掃一眼殿中官員。這動作實則再平常不過,但此時卻使得不少人倍覺心驚。「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多少戚氏本家外家的人因此而吃上朝廷的奉祿,這其中貓膩,不用朕說,爾等心中明明白白。這山河疆土,黎民百姓,國興與否匹夫尚有責,戚伏刀卻實在令朕失望。」
李越應景不再說下去,倒真顯得有些傷神,只見他揮揮手,康錦棠執簡邁出一步,朝君王躬身一拜,回過身面向百官,將林琊之事一一說來。
當初林琊下獄,李越不曾聲張,但朝中有些人手腳伸得長,怕也早探得消息。而如今經康錦棠一張舌燦蓮花的嘴,那簡直能將白的說成黑的,還愣是讓人找不出半點錯處。
林琊叛亂一事落實,戚伏刀帶領親兵殺出都城也是事實,皇帝的意思就是看在戚將軍的面子上,不嚴懲一干戚氏,只令諸多武將卸甲,文官解職。
這算是一場不見血的清洗,皇帝態度堅決,讓百官明白這君王是真正手掌生殺大權的天下主宰,他那時說的話不是跟臣子商榷,而是不得違抗的聖意。
除卻朝堂上的整治,花無錯座下司殺伐的堂口以及謝千秋所領的十餘名暗衛正與戚伏刀進行著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依李越所示,這批追蹤暗殺本事超高的傢伙牢牢跟緊戚伏刀,每每正面交鋒卻不將人逼上絕路,每次只解決幾個死忠於戚大將軍而不肯離去的親兵們,然後讓戚伏刀帶著林琊僥倖逃脫。
但這足以讓戚伏刀等人連續幾月都活在因被追殺而整日提心吊膽,吃不好睡不好的陰影中。
這年的冬天似乎特別漫長,節氣到了春雨,雪還積得很厚。
魏燈早前就被李越派到戚伏刀身邊學著行軍之事,對戚伏刀麾下軍營兵士多少已有些瞭解,而且之前大敗北遼,魏燈在軍中已經立下不少聲望。
此回戚伏刀為美人兵符拱手,有好些熱血將士對其心寒。李越沒有將兵符直接交予魏燈,只是給了他一些權利,讓他前往軍中。
這二人也是一夜長談,不知道商量了什麼,總之第二天,魏燈已經鬥志昂揚的上馬離京,或者是皇帝應承了他什麼,比如若能收得軍中眾將士之心,就賞他點啥。但具體是啥,除了兩當事人,誰知道呢?
在出發之前,謝千秋回京,在告知皇帝戚伏刀與林琊的落腳處後,他即隨軍出發,跟在魏燈左右。即使魏燈再聰明,畢竟還年少,哪裡比得謝千秋處事老練圓滑,該有的手段一樣不少,而他又算得上是魏燈半個師父,李越也便特意讓謝千秋跟著照應。
等寒冬只剩個小尾巴,春意在大地四處漫延,李越也得了空閒,暗衛們又幹了一件壞事,就是將李鉞綁進宮再次冒充皇帝。
娃娃臉反抗無能,只能乖乖在龍床上裝死。
李越出宮,是去找戚伏刀做個了結。
他一路和花無錯的那些手下一樣,著了簡單的白衣混在其中,首先去的便是一處戚伏刀的親兵們所聚居的山寨。
算不上是落草為寇,只是合力將這處殺傷搶掠的山匪滅掉再雀佔鳩巢,之後幹的也是正經事,開田墾地,想著自給自足。而他們離戚伏刀與林琊隱居的地方也近,平時還常去送些吃食用品。
狠心如李越,自然不打算放過這些人。要穩穩的知道他們的行蹤,他只需要掌握住其中一人,讓他留下蛛絲螞跡就足夠了。如果他是林琊,可能會有自信收服這些死士們,但他不是,他只是一個反派,最令他安心的辦法就是殺。
李越專攻過一套劍法,如今也被花無錯磨練得像模像樣,耍起來頗有幾分高手風範。
誰曾想,在經過幾月追殺後,以為終成隱姓瞞名,平安過一輩子時,卻招來屠殺之禍。
這日天氣格外的好,這小村莊的阡陌小徑旁杏桃林立,花開得十分燦爛。
林琊坐在一架輪椅上,下半身蓋著毛毯。他就那麼安靜的坐著,微微仰起頭看著枝頭綻開一朵桃花,表情有點呆。
相比之前,他的臉色已經好很多了。
不多時,戚伏刀從屋中出來,手裡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雖是一身粗麻布衣,但仍可見曾經的英姿。「小琊,喝藥。」
戚伏刀語調溫柔,舀起一小勺先吹涼,才喂到林琊嘴邊。
李越來時,遠遠看見的就是這般美好的一幕。
他提劍逐步走近,白色衣衫上因著上一場撕殺,衣袍一角潑染上了血跡。
看見他戚伏刀驚訝,林琊卻是滿臉恐懼之色。原先那個看起來和善的皇兄在他心裡早就不復存在了,後面雖然不是李越親自對林琊下手,可林琊也知道這些全是李越的意思。
就是李越,當今的聖上,殺了他的燕大哥,殺了他兩位師父,也使得他往後再也不能走路。
他對李越的害怕之情早壓過了憎恨。
這些事情,戚伏刀也已經知道。他見李越過來,也沒再行君臣之禮,只是看著李越道,「皇上,你真的要置我於死地。」
李越鏘一聲將劍扔在戚伏刀與林琊的腳邊,「只要你殺了他,朕就放過你。」
戚伏刀顯然不會接受這個提議,「我至今仍不明白,小琊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樣不死不休。」
李越笑道,「你死過嗎?朕死過一次,孑然一身,無所依倚。」
戚伏刀聽不懂李越在說什麼,但料他還有下文。
「你曾經給朕鴆酒一杯。」李越看向林琊,「就是為了他。」
戚伏刀皺眉道,「我何時做過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李越輕吁了口氣,「這是一個秘密,朕本來不打算告訴任何人。」戚伏刀與林琊早晚是要死的,其他人又離得遠,就只有花無錯為防意外而站在一邊,可讓他知道又何妨。
李越陷入回憶,但他看著戚伏刀的眼神卻不是恨,而是一如年少之時,那純粹的依戀。那時他未被灌輸帝王之道,只如普通貴胄子弟,帶著點傲氣,帶著點不可一世,可那雙眸子卻是單純乾淨的。
這令戚伏刀怦然心動。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仍然是當初那個小少年,沒有做過那些陰狠之事。
李越像在述說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儘管這個故事在旁人聽來是多麼的匪夷所思。他絲毫不掩飾曾經自己對林琊的折磨和污辱,也不修飾自己的所作所為,但同樣指責了戚伏刀的背信棄義。
戚伏刀的臉部表情微為扭曲,「你是不是瘋了?你所說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而你所做的一切僅僅因為……因為這或許是你誤以為真的一個夢?」
「我沒瘋!」李越低笑道,「夢?做了一個長達十餘年的夢?我永遠不會忘記,孫千一口黑血噴到我身上,我不會忘記燕逑鋒那些手下每天拳打腳踢,更不可能忘了那火!襲捲我的全身,燒燬我的髮膚,烤焦我的血肉!」
戚伏刀約莫是被他代入感極強的話語和那描述所影響,也不說他那是假的,只順著李越的話道,「就算如此,依你所言也是你帝王失德在先,令得民怒臣憤……」
李越眼睛一瞪,將重生以來對戚伏刀壓抑至今的憤怒全發洩了出來,「我失德?那他算什麼東西!啊?連我父皇都沒有給他正名,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懂什麼,除了在男人身下承歡,他懂什麼帝王業,你居然捧他當皇帝?你對我不滿,你告訴我,我也能批好奏摺,我也能替百姓著想,你看這輩子沒有你教導,我也能當個好皇帝!可是你呢?從來不跟我提這些,到最後因為林琊,將這些如髒水一般潑到我身上。呵呵呵,失德?」
李越琢磨著這二字,然後笑出來,不知道覺得好笑的是這兩個字,還是戚伏刀。「別忘了,始終我是王,你為臣。我一國之主玩個男人算什麼,我就是玩死他,也不能成為你造反的藉口!」
戚伏刀怔怔看著他半晌,乾澀道,「越兒,不管那些是不是真的,都是我對不起你,我隨你處置。你就看在這些事現在都沒有發生,小琊他現在……腿已經不能走路了,他的師父又都已經被你殺死無所依靠,看在這份上,放過他好不好?」
李越一笑,「不行。如果上輩子你沒有謀反而是選擇和他卸甲歸田,或許我能放過你。」
花無錯微微瞇起眼,已經帶上另一層探究看著戚伏刀。在他的記憶中,皇帝還是第一次如此的失控,甚至連自稱都免了。
而戚伏刀則不說話,一直沉默的林琊突然抓住戚伏刀的手道,「戚大哥,你殺了我吧。皇上說過,你殺了我他就饒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小花蹲角落畫圈圈:這都快完結了還給我搞一個情敵出來?華戈:……我突然覺得我當時還可以再搶救一下?戚伏刀:我一直覺得我是個正直的大將軍,但是突然發現我好像被設定成有什麼奇怪的癖好了?李越:比如?戚伏刀:戀童?五號:****************眾:節操呢!!!PS:來自己小夥伴燭離的歌,哈哈哈,太萌了,讓我忍不住就提早更新嚶嚶嚶《雖然我只是便當》華便當燕便當洛便當沈便當男便當女便當還有那妖便當別看我只是個便當 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 黃書因為我變得更黃皇帝因為我變得柔軟 別看我只是個便當 暗衛的聰明難以想像 書再黃心情一樣奔放 每天都追隨聖上 有什麼難題去牽絆我都不會去心傷 有什麼危險在我面前都不會去慌亂 就算有鬼醫把我便當也當作遊戲一場 在什麼時間都愛親你 笑容都會飛翔 就算會便當站得起來 永遠不會沮喪 在天上繼續為你開闢新的邊~疆 雖然我已經便當一定要去聽哦,他唱得實在太萌了~ http://t.cn/zQXCWbq
☆、作者已喪心病狂(大結局!)
李越聞言看向林琊,衝著他裂嘴一笑。這笑容不帶惡意,也不含善意,看在林琊眼中,面前的李越沒有了九五之尊的威攝,鮮活得像只從地獄披上人皮爬回來食人的妖。
戚伏刀因著他的話,忙轉身安撫著林琊,「說什麼傻話,我怎麼會向你動手。」
林琊卻是直愣愣的看著李越,李越那笑容未消去,衝著他說了兩字,沒有發出聲音,只做了個唇形。
去死。
林琊伸手推開戚伏刀,掙紮著從輪椅上下來,整個人已經撲倒在地,伸出的手也只想勾著李越衣袍一角,「求你放過戚大哥!我願意用性命來償還你所說的一切,只要放過他,看在他替皇上征戰四方,平定內外的份上放過戚大哥吧!」
李越的表情頗為不屑,看也不看一眼苦苦哀求的人。
戚伏刀一開始就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將林琊半抱在懷,打算將他抱回椅子上,「小琊,別求……」戚伏刀知道李越主意已定,肯定是不會放過他們的。而且看這群人血腥之味濃重,莫非是……他想到自己那些親兵,臉色難看起來,看來李越是要趕盡殺絕。
李越淡淡的看了戚伏刀一眼,對林琊笑道,「好,只要你做到,朕就答應你朕不會殺他。不過這念頭是彈指間起,也可能彈指間逝,朕可沒時間看你們依依惜別。」
戚伏刀本半蹲在林琊身前,一下子就要衝到李越身邊,只是還沒有完全靠近,就讓花無錯持劍阻止了。他這架式讓花無錯不想他靠近李越,泛著星點寒芒的劍尖指著戚伏刀的咽喉,他看著戚伏刀的眼神別有深意,臉上淺淡的笑容卻透露著嘲諷。
江湖中人再和朝廷有間隙,但同為一國之人,戰將之名多少有所耳聞。花無錯曾把他定位在強者的名列,但這個人卻可憐得連自己的感情也看不清。
戚伏刀本在李越那前世今生的話中產生許多怨言,又見他非要把人逼死才行,不免又想著以前那個對他言聽計從的小皇帝。倒不是因為如今自己掌握不了李越,而是因為李越表現出這樣的歹毒心腸。
以前的小皇帝即使是使壞,促就的也只是無傷大雅的小事,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戚伏刀想質問,想痛斥,可一對上李越的眼睛,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剛才李越看著他說他上輩子如何如何的畫面深刻的印在他腦海裡,彷彿世上真有怪力亂神,他是真的做過背主之事。
只是給不了他太多時間出神,身後林琊一聲悶哼,一口血從他嘴裡湧出來。
戚伏刀猛然轉過身,林琊臉色灰敗,眼中含淚的瞧著他。
雖說林琊腿不能行,又受刑許多,身體大有損害,但他畢竟也練過武,身受神醫鬼醫親自教導,自絕經脈這種事還是能做得出來的。
適才李越那麼說,他就生怕下一刻李越就會反悔,以他的溫吞性子也是第一次有如此決斷,等戚伏刀離開他身邊,運起內力就震斷自己的心脈。
明明就近在眼前,戚伏刀此時竟是不敢上前。
林琊那眼睛漸失去神采,頭歪至一邊就再無聲息。
李越見達到目的,瞟了一眼地上扔著的劍,心平氣靜的對戚伏刀道,「朕答應過他,只要他甘願赴死,朕就不殺你。」
事已至此,連花無錯都認為接下來李越會放過戚伏刀,然後歡歡喜喜的一起回都城。
李越低下頭把自己衣角已經乾涸的血跡搓了搓,讓其大部分從衣料上脫落,再伸手指拂了幾下,「哦,朕突然想起來,當初你帶林琊逃開時曾給朕一封書信,信上你不是說要和林琊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李越說完抿著唇笑,回頭對花無錯格外溫柔的道,「我們走吧。」
花無錯:「……」皇帝絕對比他還狠啊!
來時路上不曾停留,這回程不急,朝中又無大事,他們自然是慢慢走著。
花無錯對李越這一身侍從打扮已經心癢了好久,況且自華戈走後,他都沒有抱過李越。路上軟硬兼磨,最後終於吃乾抹淨。
李越大概從來沒有想過當一位明君,可之後幾年下來,朝中內外竟也能稱上得是一個太平盛世。
天瑞九年,康錦棠居相位,有韓照沈青相輔,更有很多後起之秀。朝堂上李越開言納諫,軍事上態度果決。這些年雖無大亂,但小戰總是有的,魏燈也沒有讓李越失望,少年將領的名號天下皆知,絲毫不遜於當年的戚伏刀。
然魏燈雖可信,李越卻終究不似當初,讓這魏家兄弟獨大,而是講究分權制衡,凌熵一脈在李越的提拔下也立下不少功績。
帝王祭天,場面盛大,文武百官悉數到場。
文官以康錦棠為首,武將如今已換成了魏燈。這曾經的小少年而今已蛻變成青年,身姿挺拔,眉目有如刀削,那一派從容之姿卻是連康錦棠都要稍顯遜色。
李越身邊跟著身高及至其肩的少年,正是他上輩子一直冷落而黃口夭折,這輩子也不惶多寵的大兒子。幾年前其母妃病故,李越也未過繼給其他妃子,只接到自己身邊來,經由李越、花無錯、康錦棠等人輪番教導,如今這少年也有十二三歲,卻是沉著穩重,眼見也高,別看年紀小,非常有決斷,甩當年這年齡段的李越不知道有幾條街。
李越就著這一身正裝回明鸞殿,還沒來得及摘下重重的帝冕,旁邊就閃出一個人將他抱了個滿懷。
李越不受影響自己解下冠帶,「回來了?」
花無錯嗯了聲,吻著李越耳根,後頸,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李越側頭閃躲著,「老沒正經。」
花無錯笑道,「哪兒老了,不過而立。而且陛下隨著年歲增長,可是越來越有味道了,把我迷得神魂顛倒。」
兩人都褪去了年少輕狂時的張揚,氣質更為內斂沉靜,歲月並沒有在他們五官上留下太多痕跡。
花無錯這討打的話沒引起李越注意,他倒是一嘆,「是啊,轉眼十年。」上輩子這時候,朝廷天翻地覆,他居然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忌日』。
許是這日子太過安逸,有賢臣,有至愛,有孝兒,身居尊位,手掌大權,竟讓他生出些遲暮之感。
除了……
李越轉頭看向一幕薄紗垂簾後的掛畫。
花無錯扳正他的臉,認真的看著他。
李越笑道,「這是朕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可惜永遠不可能實現。」
花無錯還能不知道他的願望,可儘管二人本事通天地,想讓華戈返生還真是不可能的。他也就沒再說話,只是替李越寬衣,一層層剝去那繁複的衣袍。
脫著脫著,便有些心猿意馬了。
花無錯壓著李越倒在龍床上的時候,李越道,「前兩天又有人上摺子,諫朕後宮主位空懸,雖然朝上有錦棠坐鎮,可總有幾個眼色不對的。你說朕封你為後如何?」
花無錯摸著底下愛不釋手的身子,「咦?這麼巧,我手下也老問我什麼時候帶教主夫人回去。」
李越:「……」
到底是皇后好還是教主夫人好,花無錯就這個問題折騰了李越一夜,使得他身疲力盡。
次日醒來,卻覺龍庭不疼龍根甚爽。
李越有些迷茫的坐起身,但見床上紅白污物凝結,旁邊還躺著一個赤身裸體之人。那人皮膚白皙,身子孱弱,一看便知不是花無錯。
李越伸了個手指頭戳了戳他,沒反應。
他用腳將那人翻個身面對自己,一張如出水芙蓉的絕色臉孔映入李越眼簾。
再看其身上青紫瘀痕,雙丘間那朵小菊的慘像,一看便知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李越和他的龍蛋蛋龍丁丁還有龍腚腚之類的小夥伴們一起驚呆了。
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來自花季人氣少女作家我不是蘿莉作者大神的深深的惡意。
既使他教養再好,也忍不住朝天豎了個中指,罵道,「我擦!」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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