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起床都看到反派在搶戲 - 鐘曉生
文案:
本文又名《做反派的錯誤方法》
做反派的錯誤方法之一:在主角尚未強大時就把他幹掉。
做反派的錯誤方法之二:關鍵時刻比主角更出風頭。
做反派的錯誤方法之三:讓主角愛上你,無法完成攻略的最後一步——幹掉大反派。
魔教教主韓長生就是那個把三條錯誤方法全都用遍了的大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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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長生作為江湖第一魔教天甯教的教主,秉承了魔教教主一貫的傳統:神經病,拒治療。
教主大人的小日子本該過的風生水起,然而有一天,他一腳把一個正在渡劫的仙君踹下山崖去了。為了彌補這個錯誤,他必須説明仙君渡劫歸位元……可是為什麼這個錯誤卻越來越大?喂老子不需要你這樣的小弟你應該去找安元啊!你別追著老子跑啊你命定是安元的媳婦啊!不要拜老子做武林盟主啊老子是如假包換的魔教教主啊!喂喂喂老子明明是大反派才對啊!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掃雷:易容教主攻,全文充滿各種神經病,千萬不要指望能找到一個正常角色。1V1,HE。
☆、第一章
韓長生囂張地盤腿坐在閻羅大殿裡,殿上坐著黑面的閻羅判官,他身邊二位正是黑白無常。
判官怒道:“惡徒,你可知罪!”
韓長生冷冷一笑:“不知。”
判官的黑臉愈發的黑了。座下這傢伙叫他好生頭疼,方才他已命黑白無常將這人杖責百下,這凡人仗著他在凡間武功不凡,竟還妄圖抵抗,被黑無常一棍打倒,打得皮開肉綻,他卻還咬牙硬挺著,死不低頭。
要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就說來話長了。
話說在天上,有這麼一個仙界,仙界裡有這麼一位仙君,這位仙君的名字叫做安元仙君。安元仙君是個剛正不阿的好仙君,做仙君的時候就以除妖除魔為己任。他到了一定的仙壽,需要下界渡劫,渡劫之後回到天界就能夠升為上仙。
安元仙君下凡歷練,司命仙君給他寫了這樣的命格:他出生於一個普通人家,拜入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岳華派習武,是一個以剷除魔教為己任的大好青年。他在遭遇一系列變故後,得高人相助,獲得了一身醇厚的內力。然後他又因機緣巧合撿到了一本失傳已久的至高武學秘笈,經過苦練後成為江湖第一高手,殺上天寧教,打敗了天下第一魔教教主韓長生,功德圓滿,回歸仙位。
其實這是一套極好的命格,欲揚先抑,磨礪安元仙君的意志品質,又正了江湖上的風氣。但是如果事情真的有那麼簡單,那麼此刻也就沒韓長生什麼事了。
“啪!”判官憤怒地拍桌,痛心疾首道:“安元星君好端端地走在路上,他沒招你沒惹你,你為什麼把他踹下懸崖,壞了他的命格?!他一個月後就要去找玄機老人了,玄機老人會把一身內力傳給他,他命運的轉捩點眼看就要到來——”他越說越慷慨激昂,猛地大喘了一口氣,指著韓長生的鼻子吐沫四濺,“你!說,你究竟為什麼把安元星君踹下懸崖去!”
——魔教教主韓長生犯了做反派的錯誤方法第一條:在主角尚未強大之前就把主角幹掉。
按理說,這韓長生只是個凡人,他不可能知道天機,更不會知道幾年之後他會被安元星君親手幹掉,好端端的,他究竟為什麼要把無辜的安元星君踹下懸崖呢!!安元星君一身內力還沒得到,一下去就讓樹枝給掛死了,極好的命數全讓這魔教妖人給壞了!他渡劫還未完成,無法歸位,閻王收了安元仙君的魂,不知該怎麼處理,無法向天庭覆命,一怒之下就命鬼差強行把韓長生的生魂給勾下來問罪。
韓長生理直氣壯道:“他活該!誰叫他讓老子聽見他說天寧教的壞話!”
判官的白眼兒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耐住性子,咬牙切齒道:“凡人,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可以幫你回到你與安元在山路上相遇之時,你不能再踹他,然後必須按照司命仙君寫好的命格走,輔助安元仙君渡劫!”
韓長生冷著臉道:“想都不要想!”
“你!”判官怒道:“你違反天命,你!你!”
黑無常上前一步,道:“你若執意違背天命,我們便要將你投下十八層地獄中受苦!”說罷一揮手,韓長生面前便出現了十八層地獄中慘烈的景象。剪刀地獄中的鬼魂被剪斷十指、鐵樹地獄中的鬼魂被扒皮後掉在鐵樹上、銅鑄地獄中的鬼魂被烙在滾燙的銅柱之上……
韓長生面不改色:“我堂堂天甯教教主,豈畏這些劫難?不從!”
白無常上前一步,道:“哎,不妥。”他一揮手,那些慘烈的場景便消失了。他從懷裡拿出一本小冊子,悠然道:“這凡人本不是膽小怕事之人,而且他逆反心理極強,自我感覺優越,我們越是強逼他,他便越要逆天而為,這等手段怕是唬不住他。來,看看我這本冊子上,記載著此人的特點。”
白無常念道:“韓長生,極注意自己的形象,每天要花大量時間照鏡子,不許有人比他更英俊。”說到這裡,白無常將手裡的本子一合,手一揮,在韓長生面前又出現了一幕場景:那是一個三寸丁谷樹皮的男人,他臉上長滿了紅印黑瘡,形象猥瑣,不堪入目。
韓長生立刻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白無常道:“這個人,就是你來生要投的胎。”
韓長生瞪圓了眼睛,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什麼?!”
白無常打量著他的神色,不緊不慢道:“你違逆天命,作惡多端,來世必嘗苦果。這就是你的來世,手無寸長,行乞一生,人人唾棄,享年九十九歲——而且你投胎之前沒有孟婆湯喝。”
韓長生的臉已經白了。也就是說他要帶著現在邪魅狂狷的記憶去忍受九十九年醜八怪的生活?!
白無常笑眯眯道:“你還喜好美人,且好男色是不是。”
韓長生頓時有了更糟糕的預感。
白無常一揮手,韓長生的面前出現了一堆相貌醜陋的男人:“這些人就是下一輩子圍繞在你身邊的人,你每天都要跟他們為伍,吃在一起,住在一道。”
韓長生倒抽了一口冷氣。
黑無常和判官小聲交頭接耳:“這有用嗎?十八層地獄他都不怕,行乞好像不算什麼吧?”
韓長生咬牙切齒道:“憑這等手段就想威脅我?”
判官歎了口氣:“看來沒用啊。”
韓長生猛地站了起來,神情一變,已是一臉剛正不阿,一身浩然正氣:“你們現在就放我回去!從今往後,我開糧賑災,行醫濟世,授業傳道,匡扶正理!一定把江湖打點的清清爽爽!誰敢生事作惡,擾亂武林風氣,就是與我韓長生過不去!”
判官和黑無常的眼神也變了,崇拜地看著白無常。
白無常微微一笑,攥著小冊子退回判官身邊。
“咳。”判官清了清嗓子,道:“那倒也不行。你若是改邪歸正了,讓安元仙君做什麼去?他才是男主角,你是大反派,你不能搶戲。我放你回去,你還是做你的魔教教主,還得和從前一樣為非作歹,但是你不能再干擾安元仙君的命格,甚至要暗中扶持他,最後被他手刃!”
韓長生氣得磨牙霍霍。他還得幫那狗屁仙君親手殺了自己?還有比這更憋屈倒楣的事?然而想想白無常方才所說的那些,他只好硬生生吞下了這口惡氣。
判官道:“既然要害你都已明白,我這便放你回去。以我之法力,可以讓凡間的時光倒回你踹仙君下山之前。你速速回去改正錯誤,之後該如何行事,黑白無常自會與你交代,你需全力幫助仙君在凡間渡劫。”
韓長生怒道:“老子不怕死,你讓那狗仙君殺了老子,老子也就認了,但是老子才不要幫那狗仙君渡劫!”
判官冷冷道:“如今因你之過,凡間的氣數已有了改變,必須由你去改正。”
韓長生道:“那老子活得還有什麼意思!”
白無常語氣柔和地笑道:“所以你要儘快幫助安元仙君修成正果,早日結束你這枯燥乏味的一生啊。”他的袖子揮動,方才那些醜陋的面容又在韓長生面前輪流閃現。
韓長生氣惱地捏緊了拳頭,硬生生忍了下來。他糾結了半天之後,道:“那我來生……?”
判官道:“你若能辦成此事,幫助安元仙君順利歸位,也算是大功德,抵去你前生罪孽。我可以幫你選一具狂霸酷帥拽的好殼子讓你投胎。”
韓長生道:“那我身邊……?”
判官一拍桌子:“美男充盈!我還可以給你走走後門,把你身邊你喜歡的美人與你投胎到一處,你還能與他們再續前緣!”
韓長生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成交!”
作者有話要說: 逗比魔教教主又來啦~~主角還沒出場就被反派弄死的神文你們看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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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韓長生只覺身體忽輕忽重,眼睛一睜,發覺自己已然離開了陰沉沉的地府,正在山路上的一座茶亭邊。
茶亭裡有兩個人,一個是賣茶水的小二,還有一個是穿著斗笠戴著草帽的劍客——也就是這次渡劫的主角,安元仙君的凡胎。
韓長生一時間有點恍惚。他真的回到之前了。剛才地府裡判官無常和眾惡鬼的模樣還歷歷在目,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小二,結帳吧。”安元仙君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茶亭的小二接過安元仙君遞過去的銅板,好心地叮囑道:“過了這座山再往南,離那魔教天寧教所在的出岫山就不遠了。客官,你可要小心,那魔教都是些惡徒,你別被他們劫了。”
安元仙君冷冷道:“我岳華派乃江湖正道,又豈會畏懼小小魔教。若當真讓我遇上魔教惡徒,我必誅殺之!”
我去你奶奶個腿!韓長生在心裡狂罵娘。這段對話,是他第二次聽見了。那傢伙草帽壓得很低,韓長生看不清他長得什麼模樣,不過聽聲音,是個很年輕的傢伙。
“乳臭未乾的小子,居然敢說我堂堂江湖第一大魔教是小小魔教?還想見一個殺一個?呸!”——這是第一次經歷這個場景是韓長生的心理活動。然後,當安元仙君走出茶亭的時候,韓長生就毫不客氣地一腳把他踹下山崖去了。
這一回,他按捺住了癢癢的腿腳,站在原地沒動。
安元走到他身邊,語氣溫和禮貌:“姑娘,可否讓一讓。”
韓長生站在安元的馬邊,安元想要上馬離開,卻被韓長生擋住了。
韓長生聽他稱呼自己姑娘,愣了一下。被地府那群混蛋這一番折騰,他險些忘了,如今的他頂著的並不是自己的臉。為了能夠溜下山玩耍,他騙自己的左右護法和四大堂主說他要閉關練功,然後易容成教中侍女的模樣溜了出來。天寧教祖傳的絕世武功他沒學會,但是祖傳的易容喬裝之術他卻練得爐火純青,便是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左右護法都認不出他的易容。
韓長生側身讓開一步,安元道:“多謝。”
安元正欲翻身上馬,韓長生突然出手,一個勾爪襲向他的草帽。安元察覺到身後的異動,立刻閃身避讓,卻遲了一步,草帽被韓長生抓在手裡,用力丟了出去。
安元轉身,惱怒道:“姑娘,你何故如此無禮?”
韓長生終於看清了他的臉,一時怔住了。這傢伙……饒是韓長生已經對他恨之入骨,卻也不得不承認,不愧是仙人下凡,他十九年來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男子。
“姑娘?”安元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勾回他不知道飛到哪裡去的神智。
“咳!”韓長生咳嗽了一聲,捏起嗓子,開口的時候已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他插著腰做潑辣狀,道,“請姑奶奶給你讓位,卻連真實相貌也不敢讓人瞧見,門派名號也不報上,你這是看不起姑奶奶我?!”
安元怔了一下,向韓長生一拱手,風度翩翩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我乃岳華派子弟皇甫鳳軒熙辰,字安元。”
韓長生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你叫皇甫……鳳軒……熙辰?”他掰起手指數了數,“六個字?”
安元有些憂傷地歎了口氣:“是。家父對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與他人不同,便為我起了……這樣的名字。”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媽蛋,真是不服氣啊!神仙了不起啊,起名字都要起得那麼屌?!還姓皇甫?!就算是主角光環也不要太過分啊!
韓長生繼續無理取鬧道:“那你光天化日之下戴個草帽遮面,難道是做賊心虛?!”
安元的表情更加憂傷了,再度歎了口氣:“唉……師父說我生就一副仙人之姿,天下再沒有如我這般英俊的男子。在外行事,還是低調些好,免得招惹麻煩。”
“…………………………………………”韓長生現在很希望有人能過來幫助他控制他的腳。他快要忍不住再次出腳把這勞什子仙君踹下懸崖去了!!
安元道:“姑娘,在下還有事要辦,若姑娘無事,在下便先告辭了。”
韓長生只顧著跟自己發癢的腳較勁,沒空搭理他。安元見韓長生遲遲不說話,猶豫了一下,撿起被丟開的草帽重新戴上,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安元走後,韓長生滿腹牢騷無處發洩,茶也不想喝了,跳上自己的馬,朝著前方跑去。
沒跑出多遠,他突然看見右側方寒光一閃,他立刻矮身,一枚飛鏢從他身後飛了過去。
“媽個巴子!”韓長生勒停了馬大怒道,“是誰偷襲老子?!”
這時從山坡上躥下五個胡茬邋遢山賊打扮的莽漢子,為首的那個用一雙賊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韓長生,淫|笑道:“美人,何必急著趕路,跟爺幾個回去玩玩,爺們兒一定不虧待了你。”
韓長生早就聽說這附近的山裡有山賊出沒,因為靠近他們出岫山,所以山賊們往往會假冒是天甯教的教徒為非作歹,普通人一聽見天寧教的名號就嚇得屁滾尿流乖乖交出財物了。
遇上山賊,非帶沒讓韓長生的心情變遭,反而讓他興奮了起來:這幫兔崽子來的正是時候!老子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方出,讓你們給趕上了!
見韓長生坐在馬上紋絲不動,且沒有害怕的意思,為首的那山賊裝出兇神惡煞的樣子:“小妞兒,我們可是天寧教的人,我,就是天甯教龍虎堂堂主洛辛,聽過我的大名吧?你要是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韓長生想了想洛辛那張清清冷冷的面龐,再看一眼山賊頭子的獐眉鼠目,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憑你?哈哈哈哈哈哈!”
那山賊見她竟敢嘲笑自己,頓時惱羞成怒:“你笑什麼,連天甯教教主韓長生見了我都怕我三分!”
韓長生一聲笑嗆在喉嚨裡,勃然大怒:“怕你姥姥!那是老子度量大,懶得計較!”說罷一枚袖裡劍朝那山賊的褲襠直飛過去,那山賊嚇得連忙捂著襠部躲閃,卻被飛劍割斷了褲腰帶,褲子頓時鬆鬆垮垮往下掉。
“臭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山賊頭子怒不可遏:“兄弟們,上,把她給老子搶回去!讓兄弟們輪流享受!”
幾名山賊立刻抽刀朝著韓長生沖了過來!
韓長生雖是天甯教教主,然而平日裡經常為了吃喝玩樂耽誤了練功,武功並不算十分高強。再不高強,總比這區區幾個山林小賊要強上些,何況他此番出門帶了不少暗器與杜月飛研製的毒物,用來收拾這些山賊簡直是大材小用。
沒多久,他就把那五個山賊全部打倒在地,盯著那個自稱洛辛的傢伙狂揍:“你是洛辛?嗯?洛辛?你這臭小子!叫你平時仗著武功高欺負老子啊哈哈哈,看老子不揍死你!”
那山賊被打得嗷嗷求饒,韓長生憋了一肚子怨氣,哪裡會心慈手軟,專盯著他的臉打,不一會兒就把他揍成一個豬頭。
“住手!快住手!”
韓長生突然聽見有人在呼喚他。這聲音異常古怪,像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他怔了怔,停下手四周張望:“誰在說話?”
邊上倒著的幾個山賊一臉驚恐地看著這個古怪的大力女,誰也沒開口。
韓長生困惑地皺了下眉頭,搖搖頭,舉起拳頭又要揍,突然他的眼前唰的亮起一道白光:“凡人,快快住手!”
“哎媽呀!”韓長生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黑無常嚇了一大跳,鬆開山賊頭子連連後退,“鬼啊你!”
那幾名山賊雖看不到黑無常,但見韓長生一副中了邪的樣子,也嚇得夠嗆。趁著韓長生發愣的空當,他們趕緊爬起來,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幹什麼你!”韓長生惱火不已,“老子揍幾個山賊都不行?他們又是哪裡的神仙下凡?”
“他們不是神仙。”黑無常苦著臉道,“可你這一通亂打,又把安元仙君的命數給改了。唉!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胖次的手榴彈和親愛的CP的火箭炮
☆、第三章
“安元仙君,也就是凡間的皇甫鳳軒熙辰,在岳華派中有一位大師兄,名叫李九龍。岳華派的掌門人一直想把女兒嫁給安元仙君,並且栽培安元仙君做他的接班人,因此那李九龍對於安元仙君非常嫉恨,暗中給他使了不少絆子。這次安元仙君經過此地,乃是奉師命給南山劍派送信物。那幾個山賊乃是李九龍事先買通,埋伏安元仙君的。按照命格仙君寫的命格,他們會在此地偷襲安元仙君,將仙君打傷,並且搶走信物。李九龍已經編造了一套謊話,等安元仙君送信物失敗回到岳華派中,他就會造謠陷害安元仙君……”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那老子不是無意救了狗仙君一回嗎,那你幹嘛還阻止我?”
“你不懂!”黑無常道,“因為李九龍的迫害,安元仙君被迫離開岳華派,然後遇到玄機老人,玄機老人把畢生功力傳給安元……他的命格環環相扣,你壞了這一環,後面的事就全壞了!”
“我去你奶奶個腿!”韓長生用力把手裡的劍摔到地上,“這什麼狗屁命格!”
就在此時,黑無常突然臉色一變,迭聲道:“糟了糟了糟了!這下出大事了!更糟糕了!”
韓長生不耐煩道:“又怎麼了?”
黑無常手一揮,韓長生面前就出現了一副畫面。那幾個山賊狼狽不堪地下山,李九龍正在山下等待他們的消息。他們收了錢,卻沒辦成事,還讓一個“少女”給揍得狗血淋頭,一怒之下,一名山賊拔刀捅進了李九龍的心口……
韓長生茫然地眨巴著眼睛:“怎麼回事?”
黑無常一臉慘不忍睹:“這些背信棄義的傢伙,他們沒劫成安元,又不願吐出收了的銀子,就把李九龍給殺了!這下壞大事了!”
韓長生心裡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警惕地問道:“聽你剛才說的,李九龍不是一個專門跟狗仙君作對的傢伙嗎?殺了他狗仙君的日子不是更好過?”
黑無常連連搖頭:“你不懂。欲揚先抑這個詞聽說過沒?沒有李九龍這個反派的襯托,怎麼能顯出安元仙君的厲害?就因為他連連迫害,才給安元仙君創造了很多成長的機會,他一死,後面的劇情就不好進行了!”
“那……”韓長生有些心虛,“那你們使仙法讓時間再倒回去一次唄,大不了老子不揍那些山賊了。”
黑無常白了他一眼:“操縱時間豈是那麼容易的?為了彌補先前你將仙君踹下懸崖的過失,判官用了九成的法力才將時間倒回之前,眼下已經閉關修煉了,要百年才能將失去的仙力補回!這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你又鑄下如此大錯!”
“我哪知道!”韓長生沒好氣道。
黑無常瞪著他:“我們仙人不可插手凡間之事,先前一回已經犯了大忌,若再多加干涉,仙君此次渡劫就必然失敗。你犯下的錯,必須由你來改正。若不然……”黑無常連連冷笑。
韓長生想起在地府看到的那具“來生要投的胎”,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那……人都死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黑無常打量著他:“你不是擅長易容之術嗎?”
韓長生:“…………………………………………臥槽!你難道想我……”
黑無常用力點頭:“就是你了!你趕緊易容成李九龍的樣子去岳華派,李九龍沒能完成的事,你來完成!”
韓長生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快快快!”黑無常催促道,“你趕緊去辦,李九龍的長相和聲音剛才的幻境裡你都看到了,我知道你喬裝改扮之術最是厲害,任何人的神態語氣你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李九龍此次是溜出來的,他不能離開岳華派太久,不然要是引起別人的懷疑,後面的事就不好辦了。你趕緊去岳華派吧,我還有別的事要辦,先走一步!”
“站住!”韓長生怒吼道。
黑無常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還有什麼事?”
韓長生道:“就沒別的辦法了?”
黑無常道:“你再不去,我回去讓命格仙君給你下輩子的命格再改得更‘精彩’一點。還有你那左右護法和四大堂主,因為受你牽連,也犯下不少罪孽,他們下輩子……”
“你!”韓長生怒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做的事我自然會去挽回的!”
“那就好!”
“我就不明白了。”韓長生道,“你們是神仙,什麼命格仙君寫的命格不是有仙力的嗎?為什麼老子隨隨便便就破壞了?”
黑無常突然噤了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態度看了韓長生一眼,含糊道:“對於凡人來說,的確是這樣的。但是你……總之你是比較特殊的,三言兩語也解釋不清。總之沒有時間了,你先回岳華派,我和白無常還會再來找你,告訴你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做。總之你一定要按照我們的指示去做,不能再隨意破壞他人命格,要不然,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
“我……”韓長生還沒來得及追問,突然一道白光閃過。白光散去之後,黑無常已經不見了。
韓長生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憋出幾個字來:“我去你奶奶個腿……什麼破神仙……”想了想,還是認命地撿起了自己的劍,打開包裹,取出一套易容工具和鏡子,按照方才幻境中所見的李九如在自己臉上塗抹起來。
易容完畢,韓長生收起東西,回頭往出岫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會兒,鬱卒地下山去了。
來到山腳下,他突然看見前方站著一隊人,為首的兩人赫然是他的左右護法盧白璧和盧青錢,後面還跟著幾個天甯教的教徒。盧白璧此刻面帶微笑,盧青錢則鼓著臉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地。韓長生哆嗦了一下,連忙躲到一棵樹後。
別看盧白璧笑得這麼溫柔,韓長生知道,這是他發火的前兆。而盧青錢,一定是在醞釀什麼壞點子了。他這一對左右護法,都是喜怒無常的角色,長得漂亮又單純,實際上整個天寧教裡最壞的就是他們兩個。
但凡有人走過,他們就把人攔下來,對著那人的臉一通撕扭,撕不下東西之後他們才會把人放行。韓長生知道,自己借著閉關的名義偷溜下山已經被他們發現了,他們正想把自己抓回去。
如果是往常,韓長生看到帶著這種狀態的左右護法,肯定先躲起來避兩天風頭再回去。可現在,他好想撲進左右護法的懷裡訴說自己的委屈,要是他剛才遇上的這些事讓左右護法知道了,他們絕對能帶著人把地府給翻了!把那些欺負過他的神仙全都扒皮抽筋!
過了一會兒,韓長生歎了口氣,從身上撕下一塊布,用朱砂歪歪扭扭地寫上一行字:本教主外出遊玩幾天,不日即歸,勿念。然後他把這塊布掛到樹枝上。
他又看了盧白璧和盧青錢一樣,朝著他們的方向輕聲道:“小青小白,對不起了。”
他扛起包袱,運起輕功,轉身悄悄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章
岳華派是五大劍派之一,因建在岳華山之上而得名。韓長生趕往岳華山的路上黑白無常又出現了一次,給他大致介紹了一下岳華派和皇甫鳳軒熙辰——也就是安元仙君的情況。
安元仙君乃是仙人下凡渡劫,自然和凡人是不一樣的,他從小不僅性情相貌出眾,武學天賦也是極高的。所有劍招他學一次便會,武學秘笈他看一遍就能背誦。岳華派的掌門嶽鵬對於這樣的弟子自然是極為欣賞的,早就暗中把他當成了自己未來的女婿,而且還想將岳華派掌門之位傳給他。
當黑無常說到這部分的時候,韓長生曾經出言詰問:“那他武功豈不是很厲害?”
白無常道:“只是在岳華派同輩弟子中較為出色罷了。岳華派的武學,畢竟不是什麼上乘武學,他年紀也輕,即使掌門對他另眼相看,也不能壞了規矩將逾越他身份的武學交給他。”
黑無常補充道:“凡事講求個循序漸進,仙君渡劫是要承受劫難的,若是他走得太一帆風順,也就不成劫難了。他每遭一次劫,就能獲得一次提升,得到更上乘的武學。目前他的武功造詣連你都不如。”
韓長生怒道:“什麼叫連我都不如?老子好歹也是天甯教教主!”
白無常冷冷道:“你在天寧教中武功排第幾?”
韓長生一時語塞,哼哼唧唧道:“他們是老子的手下,他們厲害不就是老子厲害嘛?”
白無常嗤之以鼻。
黑白無常又告訴他,掌門嶽鵬之女名叫岳玉兒。安元、岳玉兒和李九龍三人自小是一起長大的,李九龍從小就暗戀岳玉兒,也一直覬覦掌門之位。可惜他從小無論什麼事情都被安元壓在下面。他知道了岳鵬賞識安元的心思之後對安元就更加嫉恨,將安元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斷想毒計加害安元。
黑白無常再三叮囑,此番韓長生前往岳華派,是要扮演李九龍,以李九龍的身份去完成命格老人命格簿子上寫的那些內容。他必須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別讓人看出端倪,更不能再做出破壞安元仙君命格的事了。
幾天之後,韓長生終於趕到了岳華派。
李九龍是悄悄溜下山的,他臨走之前找了個藉口說自己得了疾病需要休息,讓別人不要打擾他。這傢伙雖然是大師兄,卻不怎麼得人心,這麼多天裡居然也沒個去看望他的人,因此沒人知道他偷偷下山的事。
韓長生十分順利地翻牆進去,溜進了李九龍的房間。
趕了幾天路,韓長生早就累壞了,一口氣睡了七八個時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安元仙君還沒有回來,他呆在房中也無事可做,肚子又餓了,便補了個妝出去覓食。
不一會兒,他就來到了練武坪附近。
幾個年輕弟子正在場上練武。一群褐衣弟子中,一個黃色的身影異常出挑,韓長生定睛一看,只見那穿著黃衣服的傢伙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個子嬌小,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龐。事前黑白無常已經把韓長生將會遇見的人的幻影展現給他看過了,因此他一眼認出了那小姑娘就是岳華派掌門的獨生女岳玉兒。
韓長生想了想,先不靠近,跳上一棵大樹躲起來偷看。
大約是練劍起了興致,岳玉兒突然提出想要比試,並拉著一個弟子撒嬌道:“林師兄,你跟我比試比試嘛,我們點到為止。”
其他子弟都停下了練習,聚過來圍觀。
兩人來來去去過了七八招,韓長生在一旁看的明白,岳玉兒和那個姓林的弟子水準都不高,可說是半斤八兩,不過那林弟子出招的時候有些畏首畏尾,似乎在讓著岳玉兒。十幾招過後,岳玉兒的劍指在了那林弟子的胸口:“我贏了!”
林弟子也做出一副佩服的樣子:“小師妹的武功越來越高了。”
旁邊的眾人紛紛鼓掌:“小師妹果然厲害。”
岳玉兒似乎還沒盡興,又點名了一位師兄跟他比試。那師兄的功夫顯然就比岳玉兒要高上一層了,但他也明顯讓招。過了二十來招後,那位師兄收劍:“小師妹,我輸了。”
岳玉兒一臉得色。
韓長生直翻白眼。這讓招讓得也太假了吧,沒見你們的小師妹連劍都端不穩嗎?黑白無常曾跟他說過,岳玉兒是岳華派唯一的女弟子,又是掌門的獨女,自然是所有人都寵著捧著的。
韓長生對於這種行為表示不能認同。岳玉兒不過就是唯一的女弟子,那他還是天寧教唯一的教主呢,也不見兩位護法和幾位堂主對他巧言令色!
“換你來!”岳玉兒突然角落裡的一個小弟子的鼻子道。
那小弟子顯然嚇了一跳,畏首畏尾地往後退了一步。
岳玉兒皺了皺眉頭,揚起下巴,傲慢道:“沒聽見嗎劉小奇,我叫你過來跟我過招呢!”
韓長生打量那個名叫劉小奇的傢伙。那是個年紀很輕的少年,身形消瘦,皮膚蒼白,五官清秀,臉上還沒有褪去嬰兒肥,約莫十六七的模樣,比岳玉兒看著還小一些。韓長生來之前已經在黑白無常那裡簡單看過岳華派所有人的資料,這個劉小奇入岳華派不過才兩年時間,算是入門很晚的弟子,現在也只能練些基礎的功夫,長老們還沒有教他正式功夫。
劉小奇身邊的師兄推了他一把,凶巴巴地說:“小師妹叫你呢!”
劉小奇的臉色更白了,連連擺手:“我不行,我……不行。”
“叫你過來你就過來!”岳玉兒一臉不悅,“劉師弟,你每次都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這是看不起我們?”
旁邊幾個弟子紛紛應和:“就是就是!”
劉小奇一臉快要哭了的表情。
韓長生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他來之前黑白無常雖說大致給他介紹了岳華派裡的人際關係,但時間有限,並不是那麼面面俱到的,韓長生光是要記住誰是誰就已經很不容易,其他有些聽過也忘了。就眼下的形勢來看,這劉小奇顯然不受人歡迎。
正如韓長生所猜測的那樣,岳玉兒很不喜歡劉小奇,眼下也是故意在找他的碴。劉小奇平時是個很孤僻的人,岳玉兒又嬌寵慣了,凡是她提的要求,幾乎沒人敢拒絕他。但是到了劉小奇這裡,卻碰了幾次壁。有一回岳玉兒約了幾個師兄偷溜下山玩耍,正好讓劉小奇撞見了,岳玉兒就邀他一起,劉小奇卻拒絕了。結果擅自離山的事情被掌門發現了,把他們幾個頑劣之人都罰了三天禁閉,就連岳玉兒也沒能倖免。實則此事是掌門自己發現的,但岳玉兒卻懷疑此事是劉小奇告的密,從此梁子就結下了。
劉小奇被人推了出來,哭喪著臉道:“我……我打不過師姐的。”
“膽小如鼠!”岳玉兒訓斥道,“剛才師兄們不也陪我練了嗎?快一點!”
劉小奇只好戰戰兢兢地舉起劍。
韓長生棲身的地方是一棵桃樹,此時正是桃子結果的季節。他隨手摘了個水靈靈的大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邊啃桃子邊看熱鬧。
岳玉兒沖了上去,朝著劉小奇劈頭砍了下去。畢竟是比試,她用的是木劍,不過這要是挨一下,估計也痛得夠嗆。
劉小奇急急忙忙舉劍抵擋,架住了岳玉兒的攻勢。
岳玉兒攻得很急,完全是沒頭沒腦一通亂打,劉小奇沒有進攻,亂七八糟地招架著。
突然,韓長生驚奇地挑了挑眉頭。
劉小奇也在讓岳玉兒。但是他的讓,和另外幾個師兄的讓是不同的。剛才劉小奇被岳玉兒的攻勢逼急了,劃了一個圓弧形的劍招擋掉了岳玉兒的進攻。天甯教的武學是採納百家武學之所長,所以才會這麼厲害,韓長生對於江湖幾大門派的套路也比較清楚,劉小奇剛才用的那招,雖然只是曇花一現,但絕對不是岳華派的招式。因為那不是完整的一招,而且只是曇花一現,旁邊那些弟子們沒人看得出來,還以為是劉小奇亂打出來的,但韓長生看得很明白,劉小奇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招式。
按照無常所說,劉小奇練武不過兩年時間,還在學習基礎功,可是韓長生看他握劍的穩度和腳步的扎實,都不像是只練了兩年的人。當然,劉小奇的武功確實也不厲害,不然就算是藏拙,也不至於被三腳貓岳玉兒打得那麼狼狽,只不過他在進岳華派之前,應該是學過別家功夫的。
劉小奇被打的連連後退,已經快退出練武坪了。岳玉兒步步緊逼,得意地罵道:“劉師弟,你怎麼那麼笨,這樣的招式都接不住?”
劉小奇被岳玉兒一劍打中了肩膀,痛得冷汗都下來了。明明說好了點到為止,可是岳玉兒竟然還沒有收手,還在繼續攻擊:“我要去跟爹說,你這麼廢物的傢伙,別留在我們岳華派了,還是去跟天寧教那些魔教的廢物混在一起算了!”
韓長生頓時勃然大怒。魔教的廢物?就你這種三腳貓的玩意兒,還敢說我們天寧教是廢物?!——教主大人雖然三天兩頭離教出走,但是門派榮譽感還是很強的!誰敢說天寧教半句壞話,他就不會輕易放過那個傢伙!
劉小奇已經被逼退到場地邊緣,岳玉兒又惡狠狠揮起劍朝著劉小奇砍去。劉小奇已經避無可避,韓長生撚著桃核,運起內力,朝著岳玉兒的劍揮指一彈——
啪!
岳玉兒的劍偏了幾寸,沒有打中劉小奇,與此同時,劉小奇手裡的木劍卻刺中了岳玉兒的肩膀。
“啊!”
岳玉兒的劍落地,捂著肩膀後退,一張粉面因為惱怒而更紅了:“你竟然敢刺我?!”
其他師兄弟連忙圍了上來,有的扶住岳玉兒,有的大聲呵斥劉小奇:“說好點到為止,你怎麼能傷人?!我要去告訴掌門!”
剛才岳玉兒刺劉小奇的事,眾人已經集體失憶了。
韓長生冷笑一聲,從樹上跳了下來,朝著眾人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瑧玹的火箭炮
☆、第五章
“你們在做什麼?”韓長生問道。
眾人回頭一看,看見易容成李九龍的韓長生,都是一怔。
“大師兄,你病好了?”一名師弟問道。
韓長生敷衍道:“好了。你們這麼多人聚在這裡做什麼呢?”
“是大師兄啊。”岳玉兒仰著頭,一副高傲的樣子,“你來得正好,你替我評評理!”
岳玉兒對於李九龍這個大師兄,一向不怎麼看得上,但是用起來卻很順手。李九龍畢竟是入門最早年紀最大的弟子,武功雖然比不過二師兄皇甫鳳軒熙辰,好歹也比其他小弟子出色。更何況,李九龍對岳玉兒一向是言聽計從,岳玉兒讓他往東,他從來不敢往西。
此番岳玉兒有意挑釁,她對劉小奇懷恨已久了。她也曾跟父親偷偷告過幾次狀,但嶽鵬總是怪她太嬌氣,讓她不要欺負小師弟,而應該多照顧照顧師弟。如此一來,她對劉小奇就更加討厭了。她想趁著這個機會讓劉小奇吃點苦頭,知道她的厲害,可是由她去告狀,只怕嶽鵬又會訓斥她不懂事,可要是能讓李九龍出面,岳鵬自然會採信大弟子的說法。
韓長生差點沒笑出來,走上前:“評什麼理?”
岳玉兒惡人先告狀,指著劉小奇的鼻子道:“我們說好了點到為止比試比試,可他竟然傷我!”她捂著肩膀一副虛弱的樣子,“好痛啊!”
劉小奇一臉快要哭了的表情:“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能擋住的……”
韓長生走上前,看著劉小奇道:“小師弟,我記得你的入門才不過兩年,師父也知教了你最基礎的岳華九式,是不是?”
劉小奇怯懦地點頭:“是。”
韓長生轉身,又對岳玉兒道:“小師妹你和我都是自小跟在師父身邊,已經學到第三十六式了,你和小師弟比武,這不是欺負人嗎?”
岳玉兒一下怔住了。她本以為大師兄聽說她受傷的消息,一定會立刻把劉小奇狠狠斥責一頓為自己出氣,再去掌門那裡彙報,可她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岳玉兒結結巴巴道:“我們……我們只是鬧著玩,我也讓著他了……”
韓長生冷冷道:“你既然讓著他,又怎會被他打傷?這若是換了其他師兄弟,他們傷你,定然是他們不對,可小師弟的武功按理說遠在你之下,你卻被他擊中,定是你平時只知偷懶玩耍,不勤加練習所致。”
岳玉兒僵在原地,不可思議地瞪著韓長生。
旁邊的師兄們連忙為岳玉兒說話。“大師兄你怎麼能這麼說小師妹?”“小師妹確實讓著小師弟了,是小師弟出手太重……”
“那好。”韓長生摳了摳鼻屎,“我就去告訴師父,你的武功連小師弟都不如,還是先不要教你新的招式了,趕緊把三十六式都教給小師弟再說。”
“你!”岳玉兒氣得眼睛裡已有了淚花,“你胡說八道,我武功哪裡差了!”
韓長生勾起嘴角冷冷一笑:“需要我告訴你嗎?”
岳玉兒頓時有些緊張,抓著劍往後退了一步。她平時也和李九龍比試過,雖然李九龍總是讓著她,但是李九龍的武功比她高她是知道的。他們兩人要是認真比試,她可就沒有勝算了。
岳玉兒跺了跺腳,惡狠狠道:“既然你說我武功差,有本事你在五招之內打贏我,今天這事就算了!”她說這話也是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若是韓長生沒能勝她,那她還要去告劉小奇的狀;要是韓長生勝了她,所有的事一筆勾銷,她沒有勤加練武這事也沒得追究了。
韓長生哈了一聲,微仰起下巴,睥睨道:“我若是一招之內勝不了你,從此我唯你是從!”天甯教的武學原本就是天下至高武學的彙集,韓長生雖在天寧教中不算頂厲害的,可放到江湖上,也是個中高手了。岳玉兒那點功夫在他眼裡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並沒有什麼差別。
岳玉兒徹底被激怒,抓起木劍大喝一聲,照著韓長生的胸口刺了過去。韓長生一躍而起,一腳踢在她的劍上,岳玉兒脫力,木劍飛了出去,從一個方才為她說話的弟子臉邊飛過,那弟子嚇得雙腿一軟,噗通跪了下去。岳玉兒還沒回過神來,韓長生手裡的劍尖就已經點在她紅潤的嘴唇上了。
岳玉兒嚇傻了眼,好半天才響起往後退了一步,讓劍離開自己的嘴,才敢開口說話:“這……大師兄你怎麼能……”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大師兄,今天居然為了一個劉小奇,把劍點在她貌美如花的臉上?!
韓長生把劍一丟,走過岳玉兒身邊,在她耳邊輕聲道:“以後說話小心點!”
岳玉兒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動。
“哦,忘了告訴你,我那把劍剛才捅過狗屎。”
岳玉兒倒抽一口冷氣,差點昏過去。師兄們沖上來扶住她,她猛擦自己的嘴,幾乎把皮擦破。
韓長生得意一笑,轉身揚長而去,沒走出幾步,劉小奇追了上來,小聲道:“謝謝你,大師兄。”
韓長生不太在意地擺了擺手:“以後那個小娘皮再來找你的麻煩,你就來找我,我幫你教訓她。”他現在看岳玉兒一百個不順眼。
劉小奇愣了一下,感動道:“大師兄,你真好。”
“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吧。”韓長生摸摸癟癟的肚子,沒心情再跟劉小奇糾纏,趕緊把劉小奇打發走,覓食去了。
韓長生在岳華派裡晃了一圈,弄了些吃的,又大致摸清了地形,就回去了。
回到房裡,韓長生正準備入睡,突然聽見視窗傳來“喵”的一聲。他回頭一看,窗框上蹲著一隻漂亮的狸花貓。
小貓試探地將一隻爪子伸進來,踩到桌上。見韓長生沒有趕它出去的意思,它這才放心地跳了進來。
“肚子餓了?”韓長生問道。
狸花貓輕巧地跳到韓長生面前,圍著他的腿轉圈,喵喵直叫。韓長生帶了個肉包回來準備當做明日的早飯,此刻想了想,便把肉包拿出來掰碎了喂給狸花貓。
小貓吃完他手裡的食物,心滿意足地仰起頭讓韓長生摸他的腦袋。
韓長生把小狸花貓抱起來,輕輕撫摸他的皮毛,小貓翻了個身,把肚子敞開任韓長生揉毛。
韓長生看著這只小貓,就想起了他的紫玉堂堂主顧明簫。顧明簫也是愛貓之人,在出岫山上的時候,韓長生經常不得不跟他養的那一大群貓爭寵,才能多顧明簫多關注自己片刻。
過了一會兒,韓長生歎了口氣,拍拍小貓的屁股:“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小貓從韓長生身上跳到地上,回頭看了韓長生一眼,輕輕叫了一聲,便乖乖出去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韓長生就出門練功了。岳華派所有弟子都要參加晨練,每月兩次有師父單獨教導,其餘時間自己練習,每隔三個月掌門和長老們會進行一次檢查,看弟子們練功的成效如何,是否偷懶。先前李九龍藉口生病,逃了幾天晨練,如今韓長生已在人前露了面,裝病自然是不行了,為了不露出馬腳,他只好硬著頭皮去參加晨練。
他到的時候,大多子弟們都已到了。岳玉兒正跟幾個師兄弟們說說笑笑,看見韓長生,她愣了一下,有些彆扭地把臉轉開。
過了一會兒,劉小奇跑了過來,小臉粉撲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韓長生:“大師兄,早上好!”
韓長生懶洋洋地跟他打了個招呼:“早。”
劉小奇偷偷塞給他一個香囊:“大師兄,送給你。”
韓長生皺眉:“這是什麼?”
劉小奇低著頭小聲道:“裡面的香是我自己配的,有補血養氣的功效。大師兄你前陣子病了,我想這香或許對你有用。”
韓長生怔了怔,不知說什麼,便把香收下了:“多謝。”
劉小奇便離開自己去練功了。
又過了一會兒,岳玉兒假裝漫不經心地走了過來,問道:“大師兄,你身體全好了嗎?”
韓長生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哼表示回答。
“咳。”岳玉兒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一副不大情願的語氣說,“上次你說想讓我陪你去後山看桃花,反正我也想去後山,既然你病好了,那就一起去好了。”
韓長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不去!”
岳玉兒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向韓長生:“為什麼不去?”
韓長生毫不留情面:“不想去!”
岳玉兒咬了咬嘴唇,滿臉羞紅,跺了跺腳,扭頭跑走了。
與此同此,黑白無常正在趕去天庭的路上。此番被韓長生一鬧,改了安元仙君的命數,判官不得已用了大部分的法力來挽回這個錯誤。此時判官已經閉關,上天庭述職的重任只好壓到他們二人身上,趁著這個機會他們還要跟命格仙君好好討論一下關於命格的事。
雲端上,黑無常時不時擔心地向下張望:“老白,你說那韓長生會不會再弄出什麼岔子來?”
白無常皺著眉頭:“說也怪了,那凡人的命格簿子竟然一片空白,唯一出現的地方只有在安元仙君的命格簿上提了一筆,便是他數年之後會被安元仙君手刃。”
“大概就因為他的命格簿一片空白,所以導致他身邊所有人的命格都會被他影響。就說他身邊最親近的天寧教的左右護法和四位堂主,按照他們原本的命格,都不該是久留魔教之人。天寧教的氣數快盡了,而那幾個人原本都是福澤厚重之人,本該另有富貴之道,卻誤打誤撞都因為韓長生而留在了天寧教。要不是因為仙君的事,我們尚且不會調查那凡人,也不會發現他身上竟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我現在就擔心韓長生假扮李九龍,呆在岳華派裡,”黑無常道,“會不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岳華派中可有一位人物是將來能夠成為仙君左膀右臂的,萬一那人的命數也讓韓長生給改了……”
說到這裡,黑白無常同時打了個哆嗦。
“咱們還是趕緊去天庭辦完事,就去凡間盯著吧!”
作者有話要說: 教主大人開始收小弟小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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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韓長生對於岳華派的事情實在是毫無興趣,他只想快點完成任務把安元仙君趕出岳華派然後按照命格仙君所寫的命格繼續發展,他就可以回出岫山天寧教了。因此除了不得不參加的活動之外,他大多時間都躲在房裡睡覺或是看劍譜,就等那討人厭的仙君早日回來。
可是他不想跟旁人多加牽扯,卻不代表旁人也能趁他的心意,那日他一時衝動出手教訓小師妹為小師弟解困之事,就為他埋下了一個大麻煩。
這天下午,韓長生練完劍,正要回房,岳玉兒在後面叫道:“大師兄。”
韓長生腳步頓了頓,卻沒停下,繼續往前走。
後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岳玉兒追了上來:“大師兄!我在叫你!”
韓長生冷冰冰地問道:“幹嘛?”
只見岳玉兒一身香汗,胸脯因為喘氣而上下起伏,顯然方才練級練得很賣力。她攔住了韓長生的去路:“大師兄,我們再比試比試!這兩天我努力練習,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要是兩天就能練出成績來,本教主至於因為被逼得太緊而成天離教出走,還惹上了安元仙君那個大麻煩嗎?!
他懶得搭理岳玉兒,繞開她繼續走。岳玉兒急了,也不等韓長生答應,大喝一聲:“大師兄我來了!”說著就朝韓長生背窩刺去!
韓長生聽見身後的響動,連頭也不回,身體微微一側,那木劍便從他身側滑過。他一把抓住木劍,往後一頂,岳玉兒便被撞飛出去,重重跌在地上。韓長生再把手中的木劍一擲,只聽岳玉兒一聲尖叫——木劍就紮在岳玉兒耳畔不過幾寸的土地裡。
韓長生拍拍手,心想這次給這小娘皮一個厲害點的教訓,把她打怕了,以後就不會再纏著他了吧!
師兄弟們沖上來把岳玉兒扶起來,指責韓長生道:“大師兄你怎麼可以對小師妹出手那麼重!”
韓長生鼻孔朝天,傲然道:“技不如人便強詞奪理,身為岳華派子弟,你們便是這樣自我要求的?!”
岳玉兒一把推開那些攙扶她的弟子們,不耐煩道:“滾開滾開,誰讓你們扶了!”
眾弟子們委屈地退開。
岳玉兒星星眼地看著韓長生:“大師兄,你好厲害,你比二師兄還厲害,原來以前你都是讓著我的嗎?大師兄你太溫柔了!”
“……”韓長生傻眼。喂你剛才是不是摔壞腦子了,老子把你打飛在地,你居然說老子溫柔?!
岳玉兒拍拍身上的灰,又跑到韓長生身邊:“大師兄,你上次約我一起吃飯,那時候我沒空,今天我有空了。”
“……我沒空!”韓長生抖了抖,轉身大步流星就走。
岳玉兒契而不舍地追上來:“那上次你說帶我下山幫我買衣服的事呢?”
“沒空!”
“你說帶我去摘蓮藕……”
“沒空!!”
“你說打山雞給我吃……”
“沒空!!!”以前的李九龍到底是有多窩囊?!約了這個蠢女人那麼多次都被拒絕了還繼續相約?!
“那你說……”
韓長生停下腳步,忍無可忍地封住了岳玉兒的穴道,岳玉兒頓時僵在原地動彈不得。韓長生髮飆道:“不許再纏著老子!老子對你沒興趣!你再出現在老子面前,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說完還揚了揚拳頭。
他已經把話說得這麼絕情了,這小娘皮應該知趣不會再纏著他了吧!韓長生吼完這段話,丟下木樁子一般的岳玉兒,瀟灑離去。
弟子們趕緊沖了上來,手忙腳亂了半天終於解開了岳玉兒的穴道。
“大師兄太過分了!他怎麼能這麼凶你!”“就是就是,小師妹,不要再理大師兄了。”“我們去跟師父告狀,大師兄欺負你……”
岳玉兒不耐煩地趕走他們,望著韓長生離去的背影,捧著有些發燙的面頰,小聲喃喃道:“原來大師兄發火的樣子那麼帥……”
已經走遠的韓長生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莫名其妙地走了。
他回到房裡,看見自己的床上趴著一個黃黃的肉團。走上前,看清那是一隻狸花貓。
狸花貓見韓長生回來,從床上跳了下來,圍著韓長生的腿轉圈,喵喵叫著撒嬌。自從那天韓長生喂他吃了肉包之後,他每天都會來找韓長生玩耍。韓長生看見他就想起在出岫山上被顧明蕭一群愛貓折騰的日子,因此每天都會帶點食物回來給狸花貓。
“小臭蛋,看我今天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回來。”韓長生從懷裡掏出一塊牛肉幹遞給狸花貓。狸花貓就這他的手把牛肉幹吃乾淨了,然後舔了舔他的手心。
韓長生把小臭蛋抱起來,溫柔地摸著他油光水量的皮毛:“小臭蛋,你怎麼長得這麼醜呀?”
顧明蕭一共養了十八隻品種不同的貓,並給他們起了“冰清玉潔”“冰雪聰明”“冰肌玉骨”等風騷的名字。韓長生對此表示不屑,偷偷給那些貓起名為“臭蛋”“蠢蛋”“醜蛋”等。他還看不慣顧明蕭把貓養的比人都舒服,看不慣那些貓驕傲得連他這個教主也不放在眼裡,於是一有機會就偷偷溜進紫玉堂給那些貓洗腦。“你們長得那麼醜你們的媽媽知道嗎?”“你們那麼笨連老鼠都不會抓馬上要餓死了知道嗎?”“顧明蕭把你們養那麼肥是希望每天都有貓肉火鍋吃哦!”為此他不知道他顧明蕭追殺了多少次。
如今到了這岳華派,他終於可以隨心所欲地欺負貓這種愚蠢的生物了。可惜沒有人追在他屁股後面揍他,他還怪寂寞的。
小臭蛋趴在韓長生懷裡撒了一會兒嬌,又把肚皮露出來給他撓。韓長生低頭親了親貓鼻子,小臭蛋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嘴唇。韓長生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小臭蛋從韓長生懷裡跳了下去,蹦到床頭,好奇地撥弄著一個香囊。
韓長生走過去。那是劉小奇那天晨練的時候塞給他的香囊,韓長生隨手丟在床頭櫃上了。也不知是不是這香囊的作用,這幾天他睡覺都睡得很香,而且確實氣血旺盛了不少。
韓長生抓起那香囊,湊到鼻子下聞了聞。香氣淡淡的,卻沁人心脾。
“制香?劉小奇?”韓長生小聲喃喃。岳華派可沒有制香的本事,劉小奇自己會調製香料,肯定不是在岳華派學的。他今年十六歲,進岳華派只有兩年,制香的本事一定是他十四歲以前學的。
韓長生正想著,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叫道:“二師兄回來啦!現在正在文墨廳呢!咱們快過去吧!”
韓長生一驚,把香囊隨手丟到一邊,立刻來了精神。
狗仙君終於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葉不修癡漢粉的地雷
昨天去看了國師的《歸來》,從頭哭到尾把我哭暈了,結果就沒精神碼字了,所以更晚了不好意思~
☆、第七章
韓長生立刻掏出鏡子,補了個妝,換了個乾淨的弟子服,這才昂頭挺胸出去了。他一貫是最注重自己的外表的,即便現在他頂著李九龍的臉,相貌上是不能再動什麼手腳了,但好賴儀容儀錶總要妥帖,免得輸人陣仗。
韓長生趕到文墨廳,安元已經被一群師兄弟們圍著了。
“二師兄你終於回來了!”“二師兄你這次送信還順利嗎?”“二師兄路上有什麼好玩的事?”
安元仙君的凡胎皇甫鳳軒熙辰人長得英俊,武功又高,脾氣又好,因此在岳華派中既受長輩青睞,又受同輩子弟歡迎。才剛回來,剛來歡迎的弟子們就已經把他裡外三圈圍住了。
韓長生不悅地哼了一聲。當初李九龍藉口生病偷偷溜下山這麼多天,居然一個人都沒發現,可見他這個大師兄有多受人忽視。而安元這個二師兄如此受人歡迎,強烈的對比讓韓長生更加不爽。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代替了李九龍,多少有點同仇敵愾的情緒。也難怪李九龍要想毒計逼走安元仙君了。
就在韓長生不爽的時候,他的衣角突然被人拉了拉,他回頭一看,劉小奇就站在他身邊。
“大師兄。”劉小奇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韓長生沒好氣道:“你也來接皇甫?”
劉小奇點點頭:“二師兄人很好,上次他還指點我練功……”
韓長生哼了一聲。收買人心!虛偽的正人君子!
劉小奇看了眼韓長生的臉色,小聲道:“不過我覺得還是大師兄人更好。”
韓長生聽了這話,心裡舒服多了。雖然他不是有意幫劉小奇的,不過凡事能讓他壓過狗仙君一頭的,都是好的。
突然,有人大叫道:“掌門來了!”
韓長生回頭一看,嶽鵬領著岳玉兒走了進來。
眾人紛紛給嶽鵬行禮:“參見掌門師父。”
岳鵬走到大堂中間,笑道:“怎麼都來了?”
眾人七嘴八舌道:“好久沒見到二師兄了!”“就是就是!想死二師兄了!一聽說二師兄回來我們就馬上趕過來了!”
“好啊。”嶽鵬親切地拍了拍安元的肩,“瞧大家多喜歡你。路上還順利嗎?”
安元掏出一封信,雙手捧著遞給嶽鵬:“這是南山劍派掌門的回信。”
嶽鵬接過信:“好徒弟,你辦事我就是放心!”又道,“正好你們都在這兒了,我便當眾宣佈一下,我最近與幾大門派的掌門聯絡也是為了這件事。再過半年武林大會就要召開了,我此番派皇甫出去就是為了武林大會的事。這一屆的武林大會我會挑選五位出色的弟子隨我一同去參加,與眾門派交流武學,取長補短。因此你們一定要勤加練習才是。若是有不在場的子弟,你們互相知會一聲。”
眾子弟紛紛應聲。
嶽鵬宣佈完這個消息,道:“時辰不早了,你們也別都圍著皇甫了,他趕了這麼多天路定然累了。都回去吧。”說完就走了。
嶽鵬一走,眾人又把安元圍了個水泄不通。
韓長生此番來是想來看安元的,他和安元畢竟只在山上匆匆見了一面,他身上背負著為難狗仙君的重擔,他總得先弄清楚狗仙君是個什麼樣的人才方便下手。沒想到這裡這麼多人,他插都插不進去,只好另尋機會了。
韓長生轉身就走,沒走出多遠,忽聽身後有人叫道:“大師兄!”
韓長生回頭一看,追出來的竟然是安元。
韓長生停下腳步,安元追了上來,從包裹裡取出一塊硯臺遞給韓長生:“大師兄,這個送給你。”
韓長生莫名其妙地接過那塊硯臺。這神仙做事就是奇怪,好端端送人一塊硯臺做什麼?
“這是在墨涼村買的,我下山前你說過你爺爺最喜歡墨涼村出產的硯臺,今年你為他掃墓之時,便可將此物當做祭品了。”
韓長生怔了怔,不由好笑。這墨涼村不在別的地方,就在他們出岫山附近。他原本還覺得奇怪,安元從岳華派前往南山劍派,按理說是不該經過他們相遇的那座山的,那山上是出了名的多山賊流寇,安元繞了路才會從那走。李九龍在安元下前跟他提起這件事,八成就是為了騙安元過那座山,然後安排人行刺他,結果卻讓自己給撞上了。弄了半天,自己惹上這大麻煩,罪魁禍首居然是李九龍!可惜這傢伙已經被山賊們殺了,若不然,自己定然要把他抓回出岫山去,每天揍他一頓洩憤!
想到自己悲慘的遭遇,韓長生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哼了一聲,把硯臺塞進懷裡。
“大師兄可是有什麼心事?為何悶悶不樂?”安遠問道。
“沒什麼,你在墨涼村可遇見魔教之人了?”韓長生在岳華派帶了這幾天,已經無比想念天寧教了。此番若是能讓他回去天寧教,他就算每天被逼著練功七個時辰他也決不再出逃了。
“可惜沒有。”原本還笑得十分溫和的安元突然臉色變得凝重,“若是讓我遇上魔教惡徒,我定叫他們付出代價!”
韓長生抱胸翻了個白眼。就憑你?就算你是仙君下凡,你現在想找我們天寧教的麻煩也還早了十年呢!
他納悶道:“你做什麼這麼痛恨魔教?”天寧教自從傳到了他這個甩手教主手裡之後,就因為他成天玩離教出走的遊戲,折騰的魔教上下連作惡的時間都沒了。天甯教跟岳華派,更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關係。安元一提起天寧教就如此咬牙切齒,簡直沒有道理,莫不是讓那些勞什子名門正派洗腦洗出毛病來了吧!
安元道:“我父親便是被魔教惡徒所害,我有生之年,定要為父親報仇!”
韓長生皺了下眉頭:“你父親是誰?”
安元奇怪地看了眼韓長生。韓長生癟了癟嘴。他現在是李九龍,是安元的大師兄,李九龍肯定是應該知道安元父親是誰的。不過那又有什麼辦法,黑白無常沒來得及跟他介紹安元的身世,他就只好自己問了。
安元雖說奇怪,但還是好脾氣地答道:“大師兄你忘了麼,我父親是天緣山莊的莊主皇甫土根啊。”
“噗!”韓長生一口口水噴出來。皇甫土根!他現在知道為什麼這傢伙要給安元起名叫皇甫鳳軒熙辰了!
“大師兄你怎麼了?”安元皺眉。
“沒!沒什麼!”韓長生連連擺手。
安元莫名其妙地打量著韓長生。
韓長生卻在想心事。皇甫土根這名字沒聽說過,不過天緣山莊似乎有些印象。天緣山莊的皇甫莊主……是他們天寧教所為?他倒是不記得天寧教幹過這檔子事。改日回了出岫山問問小青和小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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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晚上韓長生回到房裡,便把岳華派的清規戒律取出來看。
他在天寧教待了十九年,又當了幾年教主,連天甯教有哪些教規都不清楚。可如今他卻不得不潛心研究起岳華派的門規來。
不為別的,只為了將狗仙君趕出岳華派去。
黑白無常只告訴他,一個月以後玄機老人會死,按照命格仙君原本所寫的命格,那時候安元仙君正巧去找了玄機老人,才被玄機老人傳授了一身的功力。如今原先的李九龍出身未捷身先死,這個重任就交到了他身上,他必須在一個月之內想辦法把安元趕出岳華派,讓他去找玄機老人。
然而就今天一天,韓長生就發現這安元在岳華派可不是一般的受人歡迎,整個門派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不喜歡他的。想要陷害他,還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岳華派不愧是磨磨唧唧的武林正派,清規戒律多的讓韓長生頭疼,他跳過了其他的,只看那些會令弟子被驅逐出門派的條例。嫖|娼、賭博、搶劫、殺人等皆在其中。
第二天晨練的時候,韓長生打著哈欠到了練武坪,沒一會兒,劉小奇就跑來了:“大師兄,早上好!”
自從那回韓長生救下了劉小奇,劉小奇每天早上都會親熱地跟他打招呼。
韓長生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劉小奇打量著韓長生,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師兄,你昨晚沒睡好嗎?”
韓長生昨晚一直在想安元仙君的事,的確沒有睡好,從他的臉色便能看出來了。
劉小奇擔心道:“大師兄的身子莫不是又不好了?我今晚回去為大師兄制一份香囊,可助睡安神。”
“香囊什麼的先不急,我正好有事想問你。”韓長生左右張望了一番,小聲道,“小師弟,你知不知道皇甫他,可有哪些缺點?”
劉小奇怔了怔,道:“二師兄為人正直,寬和親善,缺點……還真不知道。”
韓長生沒好氣道:“誰要聽你說他善良親善。”
劉小奇忙道:“大師兄更和善,雖面冷卻心熱。”他這說的是實話,那日韓長生幫他的事令他一直十分感動。便是換了二師兄,也不會這樣替他出氣的。
韓長生道:“沒讓你拍馬屁。他就真沒點什麼毛病?”
劉小奇奇道:“大師兄你想做什麼?平日和二師兄最要好的便是你了,你也不知道的事我們又怎麼會知道?”
韓長生一怔:“我和皇甫最要好?”
劉小奇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李九龍心裡雖嫉恨安元仙君,可表面功夫總是要做的,他知道嶽鵬最喜歡安元,便時常湊在安元身邊,裝出兄友弟恭的模樣,好叫掌門多看他這個大弟子幾眼。同時也騙取安元的信任,好伺機謀害。
正說著,兩人遠遠就看見安元走了過來。
安元在自家門派中自然是不戴斗笠遮面的,只見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弟子服,身姿挺拔,面如白玉,眉如遠山,眼似秋水,一路過來,仿若腳下都開出蓮花,真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美景。
所有人都放下手裡的劍把目光投向了安元。即使安元已經在岳華派中呆了十來年,人們還是會被他的相貌驚豔。
韓長生也看的有些傻眼,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惡狠狠剜了安元一眼。這狗神仙居然長得比他堂堂天甯教教主都要好看,簡直是可忍孰不忍!必須讓他狠狠吃點苦頭!
想到這裡,韓長生把手裡的劍舞得赫赫生風,仿佛每一下都刺在狗仙君的身上。
一個時辰後,晨練結束了,弟子們恢復自由行動,有的回去休息,有的繼續鑽研劍法,有的跑到一旁說說笑笑。
“大師兄!”韓長生正準備走,就聽見身後岳玉兒歡快地叫著向自己跑了過來。他猛地回手出劍,劍尖正好定在岳玉兒心口。岳玉兒急急停下腳步,差點就撞了上去。就算是把木劍,用力撞一下也不是好玩的。
岳玉兒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大師兄……”
每天來找韓長生練劍已經成了這小娘皮的日常修煉,韓長生對自己當日多管閒事的行為簡直悔不當初,早知道會惹上這個大麻煩,聽到岳玉兒說天甯教的壞話,他就應該晚上蒙起臉去悄悄把岳玉兒揍一頓就是了,沒事跟人比什麼武!他堂堂天甯教教主,居然淪落為岳華派女弟子的陪練?
韓長生齜牙咧嘴道:“再練一百年再來找老子!”
岳玉兒癟著嘴退開了。
韓長生正準備離開,忽聽身後又響起了岳玉兒的聲音:“二師兄,你跟我比試比試!”
韓長生一怔,停下腳步。
“好啊。”安元一口答應了。
韓長生假裝毫不在意地繼續往前走,走到牆邊又繞回來,躲在一棵樹後偷看。他對安元如今的功夫究竟有多厲害也十分好奇,那日安元雖然一腳被他踹下懸崖,可畢竟他是背後偷襲,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岳玉兒和安元互相行了個禮,安元風度翩翩道:“小師妹,請吧。”
岳玉兒也不客氣,劍一橫,大喝一聲便向安元刺去:“看劍!”
安元不急不忙,側身躲開了岳玉兒的劍。岳玉兒起手再劈,安元架住了她的劍,將它彈開。
幾招過後,韓長生已看得有些明白了。和其他弟子一樣,安元在和岳玉兒比試的時候,是讓著岳玉兒的,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並非單純在讓招,而是在進行一場指點比武。
岳玉兒出招的弱點安元都看出來了,他每每出手,都是破解岳玉兒的弱點,讓岳玉兒明白自己的不足之處,而他卻一直沒有主動進攻。假若岳玉兒聰明的話,與他對戰幾次,便可得到提升。顧明蕭與韓長生比試的時候,也常常會採用這種方法。
然而過了七八招之後,岳玉兒突然收劍,惱火道:“不打了!”
安元也收招,柔聲道:“小師妹,怎麼了?”
岳玉兒撅著嘴道:“你讓著我,不出全力,不肯好好跟我比試,這種比試還有什麼意思!”
安元怔了怔,道:“我並非不肯好好比試,同門比武,並不是為了勝負,若能在比試中……”
岳玉兒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安元忙道:“此話從何說起?”
岳玉兒道:“那你就好好跟我比一場!”說完不等安元答應,一劍朝著他心口刺去。
安元無奈,出劍格擋,卻還是不肯使出全力,一邊讓招一邊出聲指點道:“小師妹,你的手應該再沉些。”“這時候用第九式比你用的那招好。”“這裡……”
岳玉兒再次停下,把手裡的劍往地上一甩,恨聲道:“你們都是一樣的!就因為我是掌門之女,便處處讓著我,哄著我,騙著我!只有大師兄才肯認真陪我練劍,讓我知道自己究竟還有哪裡不足!”
別說安元,就連躲在樹後的韓長生都目瞪口呆。這個誤會……好像有點深……
“哼!虛偽!”岳玉兒狠狠瞪了安元一眼,扭頭跑了。
安元望著岳玉兒的背影,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韓長生從樹後出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莫名其妙地走了。
回屋之後,他又開始想如何折騰安元的事。岳華派的清規戒律是十分嚴格的,就連無故缺席日常練功或在練功中被抓住偷懶超過五次都有可能被逐出門派。其他面壁、戒食、杖責之類的懲罰更是比比皆是,以韓長生平日在出岫山的表現,只怕他每天都要被打被罰被逐出門派。
但安元這傢伙表面功夫定然是做的十分好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長輩和同門喜歡他了。要抓住他的把柄,還是得走李九龍的老路,先接近他,才有機會找到那傢伙的弱點。劉小奇說過,從前和安元最要好的就是李九龍,現在就算他一萬個不情願,也得把這朋友做下去。
韓長生起身,正準備出門去找安元,忽聽外面響起了撞鐘聲。他到岳華派也幾天了,先前從來沒聽人撞過鐘,今天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這是出了什麼事?
韓長生打開門,只見一群弟子們急匆匆往一個方向趕,劉小奇也在人群之中。他過跑過去抓住劉小奇:“這是出了什麼事?”
劉小奇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道啊,掌門撞鐘讓人到文墨堂集合,想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吧。”韓長生不知道,劉小奇卻是知道的,這撞鐘聲是岳華派弟子集合的信號。
韓長生莫名其妙,卻也只得跟著人群往文墨堂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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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片刻,眾弟子已在文墨堂彙聚。交首接耳,皆十分茫然,不知出了何事。
嶽鵬已在堂上坐了很久,等到弟子們來齊,他掃了眼隊伍大概清點了下人數,這才道:“安靜!”
眾人立刻安靜下來,乖乖等著嶽鵬指示。
嶽鵬神色凝重,開門見山道:“我找你們來,是因為山下出了事。岳陽鎮裡最近有不少童男童女失蹤,不少孩子的親人被殺害,根據山下百姓的描述,我們懷疑是陰陽雙煞所為。”
底下一片譁然。
“陰陽雙煞?這兩個該死的傢伙怎麼跑到岳陽鎮來了!”“可惡,簡直不把我我們岳華派放在眼裡!”“這兩個畜生,一定要抓住他們才行!”
韓長生聽說過陰陽雙煞的名號。江湖上除了魔教之外,還有一些沒有門派的魔頭也很招人恨。跟魔教相比,這些魔頭因為沒有固定的門派,所以來去無蹤,行事肆意妄為,更叫人頭疼。而這陰陽雙煞,就是一對十分遭人痛恨的魔頭。
陰陽雙煞是男女二人,男的是陰煞,女的是陽煞,修煉了一門十分邪門的功夫,通過吸收童男童女的元氣來提升自己的功力。他們五年前才在江湖上出現,短短五年就已犯下數百樁命案,是江湖上人人痛恨的惡人。
別說武林正道對陰陽雙煞欲除之而後快,便是第一魔教天寧教,對這對魔頭也是深惡痛絕,曾專門派人調查陰陽雙煞的蹤跡,並出金懸賞他二人項上人頭,只因這陰陽雙煞曾作惡做到了天寧教的頭上。
天甯教補充教徒的途徑乃是通過收養棄嬰孤孩,傳授他們武功,撫養他們長大,如此,天寧教鮮少會出現叛徒,教徒對天甯教皆是忠心耿耿。兩年前,紫玉堂的人收養了十數名孤兒,在送往出岫山的途中,被那陰陽雙煞盯上了。一天夜裡,他們趁紫玉堂的人不備,抓走了五六名孤兒,待紫玉堂找到那些被抓走的孤兒時,那些可憐的孤兒已經被吸幹了元氣,成了數具枯骨。
天寧教的清規戒律不多,但是一條不成文的並且是最大的規矩就是護短。那幾個孩子既然被紫玉堂收養,雖然還沒正式入教,但也算是天寧教的人了。陰陽雙煞竟然敢對天寧教出手,顯然不把他們江湖第一魔教放在眼裡。韓長生大為震怒,派出數十名教徒全世界追殺陰陽雙煞。怎奈陰陽雙煞二人十分狡猾,被天寧教追殺急了,就躲了整整一年多不敢出世。如今,他們竟然在岳陽鎮出現了。
韓長生聽了嶽鵬的話,臉上浮起猙獰的笑容,咬牙切齒道:“兩個混蛋,這回還不落到老子手裡!”
站在他身邊的劉小奇崇拜地看著他:“大師兄果然嫉惡如仇!”
韓長生:“……”
嶽鵬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們岳華派乃是江湖十大劍派之一,岳陽鎮又在岳華山腳下,我們必須抓捕那兩個魔頭,不能再讓他們為害山下的百姓!你們乃我岳華派弟子,學武乃是為了救濟蒼生,安定天下,今日便是考驗你們的時刻!”
眾弟子群情激奮。這些武林正道門派,平日裡除了習武練功之外,還身兼保護附近居民百姓的職責,如此一來,當地的百姓便會優先將由武學天賦的子弟送入此門派習武,當地官府也會給武林門派一定的資助。這些岳華派的子弟中,有不少就是出身岳陽鎮,聽說陰陽雙煞在他們的家鄉作惡,早就恨不能飛下山去了。
嶽鵬又道:“我身為岳華派掌門,本該手刃那些惡徒,只是派中事務繁雜,我一時脫不開身,因此請三位長老領你們下山,搜出惡徒藏身之處,讓他們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好!”底下的弟子們氣勢如虹,吼聲幾乎要把屋頂掀了。
韓長生揉了揉耳朵,撇撇嘴。
從這些激動的傢伙們的眼睛裡,他看到的不僅僅是憤怒和仇視,也有不少激動和期待的。江湖人士想要出名,有一條捷徑可走,那便是打敗已經成名的前輩。已經成名的前輩,又有善惡之分,若同是武林正道,那就只有中規中矩地挑戰。可若這前輩是惡人,就不必講究什麼江湖道義,想盡辦法用盡手段,只要能擒住他或是殺了他,立刻就能名聲大噪。
果不其然,一名弟子捅了捅他身邊的另一名弟子,小聲道:“哎,咱們要是抓住了陰陽雙煞,可不就成名立萬了?”
另一名弟子道:“那是!咱們可要盡全力,把全身功夫都使出來,就不信那陰陽雙煞有通天的本事,能從岳陽鎮逃出去。”
韓長生摳了摳鼻屎。這些單純的傻子,那陰陽雙煞還真沒這麼好對付,要不然早就被他們天寧教殺了。讓這幾個小弟子出手怕還不夠給陰陽雙煞當餐後點心。不過這陰陽雙煞既然在岳陽鎮露了面,也別想活著離開了,他讓兩個混蛋知道,敢跟他們天寧教過不去,是他們今生最大的錯誤!
事不宜遲,嶽鵬立刻讓弟子們整隊,所有年級超過十四歲的弟子都要參與這次行動,因為陰陽雙煞武功高強,且行動詭異莫測,岳華派的普通弟子單打獨鬥定然不是他們的對手,只有一起行動用使出劍陣才能困住他們。
岳鵬和三位長老們把弟子們分成了四隊,三名長老領了其中三隊,剩下的一隊沒有長老帶領。
嶽鵬走上前來,對韓長生和安元道:“九龍,皇甫,你們是我最早入門,武功也最高的弟子,李、唐兩位長老正在閉關,為師也不便下山,教中沒有其他長老可以帶隊,因此這個重任就只能託付給你們了。你們要帶好師弟師妹,爭取抓住那兩名惡徒。這對你們而言也是一個歷練的機會。”
安元立刻抱拳道:“掌門放心,弟子定然不負掌門所托。”
韓長生哼哼了一聲,學著安元的樣子道:“弟子遵命。”
岳鵬滿意地點點頭。他此番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為了鍛煉安元,這個他未來的女婿,然而李九龍畢竟是他的大弟子,他若撇開了李九龍也說不過去,以免李九龍不滿他才讓兩名弟子一起帶隊。他們兩人的武功在弟子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若能齊心協力,自然再好不過。
一切安排妥當,嶽鵬道:“時間緊急,你們快些下山去吧。”
那三名長老帶著自己的隊伍先走了,韓長生和安元處在最後一隊。韓長生回頭看了眼自己這一隊,十來個人,劉小奇和岳玉兒都在其中。岳鵬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安排在這一隊,自然是想創造機會讓她和安元培養感情的。然而岳鵬一走,岳玉兒就立刻屁顛屁顛來到了韓長生身邊:“大師兄,咱們這回一定要把陰陽雙煞打個落花流水!”
韓長生呵呵冷笑。
安元柔聲道:“小師妹,不可輕敵。”
岳玉兒翻了他一個白眼:“有大師兄在,陰陽雙煞算什麼!”
安元吃驚地看了眼岳玉兒,又看了眼韓長生。他此番不過離開門派半月,小師妹和大師兄之間……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待三名長老的隊伍都走了,安元道:“大師兄,請。”
韓長生哪裡跟他客氣,摩拳擦掌地冷笑兩聲,大步往山下走去。敢跟他們天寧教過不去的傢伙,他一定會讓他們好好嘗嘗生不如死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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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韓長生只顧自己在前面快步地走,根本不顧身後跟著他的那群弟子們。岳玉兒小跑跟上他,不斷興奮地叫著:“大師兄大師兄,你說那陰陽雙煞的武功究竟有多厲害?應該比我厲害一點吧?”“大師兄你別走那麼快嘛!你能不能也一招就把陰陽雙煞給制伏了?”“大師兄……”
韓長生被她吵的忍無可忍,想叫安元來把這婆娘帶走,一回頭卻嚇了一跳。不知什麼時候,安元已經草帽斗笠全副武裝好了。
“你這是……”
安元歎氣:“師兄你知道,我太帥了。”
韓長生:“……”怎麼這麼想打人呢?
韓長生甩甩頭,繼續往山下走。岳玉兒又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這段時間韓長生身後多了兩條尾巴,一條是岳玉兒,一條是劉小奇,好在只要岳玉兒一湊上來,劉小奇就會自覺躲開,如此一來,他最多只要應付一條尾巴就行了。
沒多久,眾人就趕到了岳陽鎮。天色還早,四隊人分開,去城中巡邏,向附近的百姓打聽陰陽雙煞的消息。
這陰陽雙煞二人的蹤跡之所以詭譎難尋,只因甚少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這兩人往常做平民打扮混跡在人群之中,便與尋常男女並無差別。然而他們練得陰陽雙煞功是個十分邪門的功夫,定時要吸取童男童女的元氣,若不然就會變得全身青紫,如吊死鬼一般嚇人。當他們吸完元氣之後,臉色又會變得血紅,直到一個時辰後才會復原。因此若是沒見過他們卻想要找出他們,那就只有等他們需要吸食元氣前後了。最近這陰陽雙煞作惡越來越頻繁,顯然他們練功所需要的元氣比從前變多了,如此一來,要找到他們也比從前容易些。
韓長生和安元領著師弟師妹們一路走一路打聽哪家有失蹤的童男童女、附近是否有可疑的異鄉來的男女等消息。
安元詢問一位打鐵的工匠:“前輩,請問最近是否有見過異鄉來客?”
那鐵匠茫然地四處張望了一番,突然指著前方道:“那兩人不就是異鄉來的?”
韓長生和安元同時往他指的方向看去,緊接著,韓長生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兩人並非一男一女,而是兩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人。其中一個長著一張娃娃臉,時不時鼓起臉好奇地四下張望,像個孩子一般天真可愛;另一個長得溫文爾雅,有十足的書卷氣,臉上掛著令人想要親近的溫和笑容。那兩人走在路上,時不時交談幾句,然後並肩走進了一家客棧。
安元道:“走,我們跟上去瞧瞧。”
韓長生擋住了他的路,乾笑道:“跟他們做什麼,我們還是去調查別的地方吧。”
安元皺眉,道:“他們是異鄉客。”
韓長生道:“就算是異鄉客,那也不會是陰陽雙煞啊。陰陽雙煞是一男一女。”
安元道:“異鄉來客,總有些可疑,便他們不是陰陽雙煞,興許知道些什麼,去問問總沒錯。”
其他弟子紛紛附和,有人已往客棧走去。
韓長生擋著一個安元,卻擋不住那麼多人。安元見韓長生臉色古怪,問道:“大師兄,難道你認得他們?”
韓長生連連搖頭:“我怎麼會認識異鄉來客?”卻也只好硬著頭皮給人讓出一條道。
眾人走到客棧門口,只見那兩個年輕男人朝著客棧的櫃檯走去。正在算帳的掌櫃看見那兩個年輕男人,立刻把算盤推到一邊,滿臉堆笑地問道:“兩位客官,打尖還是……”
“轟!”掌櫃話音未落,只聽一聲巨響,整個櫃檯已被一劈為二!
所有人都驚呆了!掌櫃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笑臉和眼中的驚恐讓他的表情變得極為扭曲。
一劍劈開櫃檯的人是那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他出劍太快了,甚至沒有人看清楚他是什麼時候拔的劍。他臉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甚至比剛才更為友好,但他的劍尖已經點在掌櫃的喉嚨上,掌櫃被迫仰起了頭。
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安元反應最快,已經拔劍做出了準備戰鬥的姿態。娃娃臉漫不經心地斜睨了他一眼,並沒有什麼動作,顯然沒把這些岳華派的弟子放在眼裡。
“掌櫃的。”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用溫柔的可以融化冰霜的語氣問道,“知道陰陽雙煞在哪嗎?”
安元:“……???”
掌櫃的愣了半晌,喉嚨處傳來的刺痛讓他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不不不,不知道啊……”
娃娃臉翻了個白眼,鼓著腮道:“小白,早叫你不要這麼粗魯,你這樣能問出什麼來。”他抓住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的手,把他的劍收了回來,走到嚇尿的掌櫃面前蹲下,用輕快的語氣說道,“快點把陰陽雙煞的藏身之處告訴我們喲,不然我就切了你的子孫根,然後在傷口上塗滿蜂蜜,再把你丟進螞蟻洞裡。”說完猛地拔出匕首往地上一插,匕首落地之處距離掌櫃的命根只有不足一寸的距離。
掌櫃嚇得狂翻白眼,差點沒厥過去。
所有堵在客棧門口的岳華派弟子全都目瞪口呆,忘了自己要幹什麼。
韓長生一臉慘不忍睹地轉過頭。他天寧教的左右護法,盧白璧和盧青錢,居然跑到岳陽鎮來了。
整個客棧的局面陷入了僵持,掌櫃渾身哆嗦的如同打擺一樣,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客棧裡的其他人都如同中了定身術一般。
“咳。”韓長生輕咳了一聲,打破僵局,正打算讓岳華派的弟子趕緊離開,沒料到安元卻不怕死地走上前去。
“二位兄台。”安元抱拳,“敢問二位兄台師承何派?何故為難這位掌櫃?”
韓長生捂住臉。這該死的狗仙君,自己看到左右護法躲還來不及,他還硬要往上湊!
盧白璧掃了他一眼,笑容加深,言簡意賅地丟出一個字:“滾。”
盧青錢撅著嘴用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看著他:“關你屁事。”
“……”安元道,“我乃岳華派弟子,奉師命下山,抓捕陰陽雙煞兩名魔頭。二位想必也是沖著陰陽雙煞來的,我們應是同道中人。二位長得如此文質彬彬,卻何故出手如此兇狠,為難這位無辜掌櫃,毀壞客棧?”
一瞬間,客棧充滿了殺氣,盧白璧和盧青錢同時眼神一厲,眯著眼打量安元。韓長生對於他們的這種表情再熟悉不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正在考慮從安遠身上哪裡下手捅個窟窿。
“哇!”韓長生一驚一乍地跑上前,擋在安元面前,對著娃娃臉的盧青錢誇讚道,“小哥你長得好兇殘啊!”
盧青錢怔了怔,摸著下巴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韓長生又轉頭打量著書生氣的盧白璧,作驚恐狀發抖:“這位小哥笑容陰險狡詐,身帶殺氣,好可怕啊。”
盧白璧眨眨眼,手從劍柄上挪開了。
所有人看看娃娃臉的盧青錢,再看看白白嫩嫩的盧白璧,露出了懷疑世界的表情:“……”
韓長生松了口氣,暗暗掬了把冷汗。別看這左右護法長得人畜無害,實則卻是他們天寧教脾氣最壞的兩個傢伙。盧白璧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兇殘,更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每天對著鏡子練習一個小時如何讓自己的笑容更陰險狠毒,最後反而練出了男女通吃的招牌溫柔笑臉;盧青錢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兇殘,總是鼓腮瞪眼,結果卻被人誤以為在裝可愛……總而言之,便是得罪了他這個教主,也萬萬不能得罪他的左右護法,若不然,事情就再無挽回的餘地了。韓長生縱然是很得左右護法能替他把狗仙君狠狠收拾一頓,奈何這傢伙有天仙加護,真把他收拾了,最後倒楣的還是自己。
盧白璧和盧青錢上下打量著易容後的韓長生,把韓長生看出了一身冷汗。玉皇大帝天王老子,千萬別讓他們看出他的真身來!在這裡被抓回去,所有計劃可全都白費了!
盧白璧道:“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敢情他根本沒將安元放在眼裡,安元自報家門他們也根本沒聽見。
“咳。”韓長生學著安元方才的模樣,假模假式地抱拳,一派正人君子風範,“我乃岳華派大弟子李九龍。”
盧青錢沒吭聲,眼神在他身上上下轉悠,轉的他小心肝撲撲直跳。
總算安元出言解救了韓長生:“不知二位兄台如何知曉這掌櫃與那陰陽雙煞有關?”
盧白璧和盧青錢互相對視了一眼。
盧白璧笑眯眯道:“白癡,誰說我們知道他跟陰陽雙煞有關了?”
盧青錢撅嘴:“就是。”
“……”安元道,“那你們為何如此對待這位掌櫃?”
嚇尿了的掌櫃拼命點頭。
盧白璧摸了摸手裡的劍,柔聲道:“我一路過來已經劈了二十八間客棧了。”
韓長生默默扭頭:我就知道!
所有岳華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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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小白出來搶戲
狗神仙貌似很沒有存在感,等他變身以後就有存在感了!
☆、第十一章
韓長生萬萬想不到盧白璧和盧青錢竟然會出現在這裡。仔細想想,這兩人大約是發現自己離教之後,便一路追了出來。
盧青錢擅長追蹤之法,可通過各種印記來追蹤他人,自己每次離教出走,幾乎都是被盧青錢給找到的。這一次為了甩脫他們,韓長生異常小心,一路換了四五匹馬,還走了一段水路,恐怕還是讓盧青錢找到了蛛絲馬跡,兩位護法一起追到了這岳陽鎮附近。到了這裡,聽說了陰陽雙煞的消息,他們便先著手調查陰陽雙煞之事,畢竟這兩個混帳已經躲藏了快兩年,教主跑了早晚會回去的,可陰陽雙煞這次錯過了,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抓到。
韓長生從看到左右護法開始就非常緊張。他的易容之術已經是登峰造極,即便是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護法和幾位堂主,面對面能識破他易容的次數也不多。可是有時候他們並不需要當面辨認,就譬如說盧青錢會追蹤之術,他甚至能辨別腳印識人。眼下他們都追到這裡了,興許陰陽雙煞的事能拖延他們幾日,可一旦此事解決了,他們專心尋找出走的教主,韓長生可就未必能躲過去了!
好在盧白璧和盧青錢對幾個岳華派的弟子也沒什麼興趣,見從那掌櫃嘴裡問不出什麼,就轉身往外走。
安元上前一步,道:“你們無故毀壞了這客棧的……”
韓長生猛地把他抓回來塞到自己身後,盧白璧和盧青錢轉過身,韓長生看見他們或溫柔或可愛的表情,做出嚇得瑟瑟發抖狀:“二位兄台,你們好凶啊,不要殺我,我好怕~~”
盧白璧這才收起笑臉,盧青錢這才恢復面無表情。天寧教的這對左右護法沒什麼大毛病,就是耳根子較軟,一聽有人誇他們兇狠他們就心軟。對於他們而言,笑容和可愛的斂去,說明他們已經收斂了殺意。
二人穿過呆若木雞的眾人,走到客棧門口,盧青錢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韓長生。他的目光在韓長生身上停頓了片刻,皺了皺眉頭,然後追上已經走出幾步的盧白璧。兩人揚長而去。
安元:“……”
待兩位護法離開後,一直癡傻的眾人終於回過神來,有的上前幫忙扶起掌櫃,有的扶起被砍倒的櫃檯。
“天呐!”一名岳華派的弟子摸著被盧白璧一刀砍斷的櫃檯驚呼道,“刀口竟如此光滑,那人年紀輕輕,內功卻如此深厚。他們究竟是什麼來路?”
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韓長生聽著那邊大驚小怪的呼聲,鄙夷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又洋洋自得:不過一張桌子而已。他的左右護法,又豈能是什麼尋常人物?
劉小奇向韓長生走來,但是岳玉兒搶先他一步,跨到了韓長生身邊,勾住韓長生的胳膊。劉小奇看見岳玉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開了。
“大師兄!”岳玉兒不滿地晃蕩著韓長生的胳膊,“你剛才為什麼要怕他們?你這麼厲害,難道還打不過他們嗎?”岳玉兒武功低微,也從未和岳華派之外的人動過手,門派中的人與她練習比武,要麼是讓著她哄著她,要麼也是以指點為主,唯有韓長生出手不留情面,永遠只一招就可以將她治得全無還手之力。岳玉兒不知天下武學何其精妙,更不知天外有天的道理,在她眼中,韓長生的武功造詣便已是登峰造極了。
安元亦有不滿:“大師兄,為何就這樣讓他二人走了?他們無故損壞了客棧的器物,好歹應該叫他們賠償這位掌櫃。”
韓長生當然不能跟他們解釋個中緣由。他可不是怕岳華派這些廢柴為難他的左右護法,而是怕激怒了小青小白,這些傢伙全都被捅成篩子。那他也不用再管什麼命格了,直接等著下輩子投胎做乞丐算了。
韓長生冷冰冰地說:“既然他們也是來抓陰陽雙煞的,我們又何故要與他們起衝突,屆時說不定還會聯手,多個朋友多條路。”
岳玉兒愣了一下,崇拜地看著韓長生:“大師兄不光武功好,計謀也不輸人。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今日算是明白了。”
韓長生:“……”這麼愚蠢的理由你都相信,岳華派算是沒救了。
安元面色悻悻,顯然對韓長生的說法不怎麼認同,但如今盧白璧和盧青錢都已走了,他再說什麼也晚了,只好過去幫忙安撫受驚的掌櫃。
因偶遇盧白璧和盧青錢,眾人在客棧耽誤了一些時間,然後才離開,去別的地方繼續調查陰陽雙煞之事。
這一回陰陽雙煞之所以會驚動岳華派,是因為他們一個月裡已經在岳陽鎮犯了三樁案子了,接連有孩子失蹤,較早失蹤的兩個孩子的屍骨已經被發現了,死狀和其他被陰陽雙煞吸幹的孩子一模一樣,第三樁案子就發生在昨晚,屍骨還沒發現。
根據嶽鵬的推測,陰陽雙煞恐怕還沒有離開岳陽鎮。這一對魔頭之所以選在岳陽鎮作惡,是因為再過幾個月就到了岳華派三年一度招收弟子的時刻,附近不少仰慕岳華派的人都帶著孩子來到岳陽鎮,準備讓孩子報名參加岳華派的武試。陰陽雙煞大約也是聽了這個消息,才跑到此處來。
安元等人詢問了當地的百姓,發現這段時間裡異鄉來的男女還真不少,而且還是帶著孩子來的,都是父母帶著自己的孩子來岳陽鎮準備將孩子送上岳華山習武。異鄉人太多,倒增加了他們找出陰陽雙煞的難度。
一名姓趙的弟子說:“大師兄,二師兄,咱們還是重點調查那些沒有帶孩子的異鄉男女吧。陰陽雙煞既然要吸食童男童女的元氣,總不會帶個孩子在身邊。”
安元道:“未必。這二人擅長隱藏,興許他們帶了個孩子在身邊掩人耳目。若我們當真如此調查,恐怕恰中了他們的意。”
那趙姓弟子苦著臉道:“那城中的男女實在太多了,我們要從何找起啊!”
安元看了眼韓長生,道:“大師兄可有什麼主意?”
韓長生還在想左右護法的事,壓根沒聽他們說什麼,聽見有人叫自己,茫然地抬起頭:“啊?”
安元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再查一陣,晚上好好想想主意。”
他們又走了一陣,卻還是沒能找到什麼線索。這時天已經黑了,他們只好先找地方住下。
因為岳華派招收新弟子的事,這岳陽鎮上的客棧原本都住的滿滿的,全是帶著孩子來的異鄉人,可陰陽雙煞的事一出,許多異鄉人立刻帶著孩子走了,因此幾家客棧都空了出來,安元很快就找到了有空房的客棧,帶著師兄弟們入住。
十幾個師兄弟,自然不可能一人一間房。大多弟子三五個人擠一間房,但是安元、韓長生、岳玉兒例外。岳玉兒是女孩,不能跟一群糙老爺們住在一起,那是理所當然的;安元有個毛病,說是晚上要囈語,不能跟人同住,也分了一間房;而韓長生,也找了個由頭,說自己最近練功練傷了腰,晚上必須有個寬敞的地方一個人睡,因此也分了一間房。
李九龍和安元畢竟是大弟子和二弟子,小弟子們也沒什麼意見,分配好了房間,眾人便進去休息了。
韓長生進了屋,先是叫人打了盆熱水來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舒適衣服,便躺到床上想心事。
盧白璧和盧青錢既然已經追到了這裡,恐怕對他的下落也有了一定的猜測。眼下因為陰陽雙煞的事情暫時絆住了他們,可一旦解決了此事,他們就要來找自己了。這回自己離教出走,還一走就是那麼遠的地方,要是被他們抓住了,少不得要好好收拾他一通,然後把他帶回天寧教。這些他都不在乎,他還從來沒像現在這麼歸心似箭過,恨不得立刻回出岫山去。他這次回去了,就再也不鬧什麼離教出走了,乖乖練武,乖乖當他的教主,再不惹是生非。
可惜這一次,他不能就這麼回去。
一旦盧白璧和盧青錢強行帶他回去,針對狗仙君的計畫可就全泡湯了。那些破神仙雖說眼下不好插手凡間的事,可等到他和他的護法堂主們有朝一日不再是凡間的人了,可就落到那些傢伙手裡了。誰讓人家是神仙,再怎麼不情願,還是得照著他們說的辦。
可是現在看來,被小青小白找到只是時間的問題了。那他就只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快點完成李九龍的任務。
想到這裡,韓長生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了起來,理理衣服,就從視窗跳了出去,然後扒著客棧的牆,悄悄潛到了隔壁房間的窗戶下。
他隔壁的房間,正是安元住的地方。他要偷偷觀察安元,看看這傢伙都有些什麼習慣,是個什麼脾性,然後才好下手。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二章
韓長生這幾天和安元也算有一定的接觸瞭解了。狗仙君這傢伙,怪道說是神仙下凡,真有幾分道理。這傢伙為人可以說是中規中矩,簡直就是正道君子的教科書。在門派裡尊老愛幼,兄友弟恭;出了門派,愛護百姓,以除魔衛道為己任。
黑白無常也跟他說過,安元仙君的凡胎是個根正苗紅的好青年,善良、熱情、寬容、大方……總而言之,一切的好詞都能往他身上套。
韓長生一向很討厭正人君子,倒不是因為那些傢伙善良,而是因為大多真人君子都很虛偽,心裡分明想要的東西卻又假惺惺推開,眼裡明明看不上的人卻要假模假式地稱兄道弟。可若一個人當真是發自內心地正派,韓長生也只能覺得——這傢伙肯定很無趣。
韓長生潛到安元的窗下。他們住的地方在三樓,窗框下有凸起的木椽,韓長生輕功很好,一腳踩著二樓的木椽便能穩住身形。此時天色也很黑了,外面根本沒有人,也不會有人發現他的身影。他偷偷戳破了窗紙,然後觀察裡面的情況。
在房間裡,安元自然是不戴草帽面紗的。他剛剛洗好澡了,烏黑的長髮還有些潮濕,順從地垂在肩上,更襯出他肌膚如雪。韓長生看得幾乎有些呆了,硬是掐了把自己的大腿,醒過神來。他在心裡暗罵了一聲狗神仙,然後繼續頭盔。
安元坐在鏡子前,梳了梳頭發,摳了摳鼻屎,然後歎了口氣:“我連摳鼻屎都這麼好看,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韓長生:“……”
他脫下腳下的鞋就想往房間裡砸,硬生生忍住了,連做三個深呼吸,然後咬牙切齒地繼續觀察。
安元梳好頭,突然望著牆上的某一處愣了一下,伸出手,從牆上輕輕摘下一隻壁虎,溫柔地笑道:“小傢伙,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你是迷路了嗎?”
那壁虎很溫順地被安元抓在手裡,興許是安元身上的香氣讓它覺得很舒服,它並沒有要逃走的意思。
安元摸了摸壁虎的背:“還是因為我太迷人了,你也要來這裡偷看我?”
“……”韓長生剛穿上的鞋子又一次被他脫下舉在手裡了。
過了一會兒,安元捧著壁虎在桌下坐下,一邊逗弄著壁虎,一邊道:“陪我說說話吧,平時能陪我說話的人太少了。櫻雪羽靈最近不知怎麼了,天天往外跑,也不喜歡陪我聊天了。只有你能陪我了。”
韓長生一邊深呼吸一邊給自己穿鞋。櫻雪羽靈是誰?岳華派裡還有這號人物?好像沒聽說過,改明兒去問問。聽狗仙君這口氣,櫻雪羽靈這傢伙跟狗仙君的關係還不錯。
“傷夢熏魅,”安元說,“小傢伙,以後這就是你的名字了。”
韓長生差點一頭從三樓栽下去。皇甫鳳軒熙辰果然是皇甫土根的兒子,親生的,妥妥的。
“傷夢熏魅,有時候,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太出色了,還是身邊的人都太差勁了。”安元一邊溫柔地摸著壁虎的背,一邊說道,“我知道師父對我寄予厚望……嗯,當然,也是因為岳華派裡也就我一個能看的了,其他師兄弟真是……連我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唉……”
韓長生脫掉自己的鞋子,直接丟到了遠處的一棵樹上。這樣一來,他就不用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把鞋子丟進去砸在安元臉上了。
“師父想讓我娶小師妹,我這麼聰明,又怎麼會看不出師父的心思。不過我並不想娶她,且不說相貌,小師妹的脾氣實在是太差勁了,哄著她她就真拿自己當祖宗了。可我是師兄,又是她爹的徒弟,我只能對她好,她做的事情再過分,我也得哄著她讓著她。誰叫我是天底下最出色的人,做師兄也得做最好的。”
韓長生默默把自己身上所有能夠用來砸人的東西都丟到了遠處的樹上。
“小師妹最近不知怎麼的,似乎突然很喜歡大師兄……她要是嫁給大師兄也好,大師兄喜歡她很久了,小師妹卻喜歡我,誰讓我那麼出眾……大師兄能接下她,是替我解決了一個燙手山芋。不過大師兄這個人,實在是……”
韓長生豎起耳朵,有些好奇地聽他會怎麼評價李九龍。畢竟現在他是李九龍了,安元怎麼看待他,是他能怎麼對付安元很重要的關鍵。
安元攤了攤手:“我就沒見過這麼蠢的人。他嫉妒我嫉妒的都快死了……好吧誰讓我那麼優秀……還要整天往我身邊湊,假裝跟我很要好,不就是為了師父能夠多看他一眼。我也能理解他,身邊有像我這麼好的人,時間久了,心氣肯定不平順。他平時想著法在暗地裡給我下絆子,還當我不知道是他做的。傷夢熏魅,你說像我這麼聰明的人,還能看不出他的險惡用心嗎?我臨下山之前突然跟我說他爺爺生前最愛墨涼村的硯臺,倒虧他知道那窮鄉僻壤出產硯臺,不就是想騙我去一次墨涼村,希望我碰上魔教妖人,出點事嗎?我也就順著他的意思去了,做師弟我也是做的最好的。”
安元頓了頓,又歎了口氣:“果然也沒出什麼事,就是路上有一個奇怪的茶亭……我好像在茶亭裡睡著了,恍惚了一陣子。然後就把師父交給我的人物順利辦完了。我從小到大運氣都特別好,一旦我碰到倒楣的事情,必定接下來會有一個驚喜等著我。這應該是因為我是天之驕子的關係吧。有時候我真懷疑自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然我怎麼能夠優秀到這個程度?”
韓長生抓狂地在空中亂撓。他快要瘋了,他聽不下去了,再下去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砸進房間裡狠狠揍狗仙君一頓了!
壁虎搖了搖尾巴,用腦袋蹭了蹭安元的手指。
安元垂下眼看著它,過了一會兒,輕聲道:“高處不勝寒啊……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很寂寞……”
韓長生怔了怔。突然之間他心裡的焦躁火氣好像被撫平了,安元那句話真的帶著很濃的傷感,而情緒是很容易傳染的。
韓長生皺了下眉頭,心情有些複雜。
緊接著,他聽到安元說:“我知道,這一切都怪我太英俊太聰明太有魅力,讓別人都沒有活路了……”
韓長生一口氣沒喘上,差點噎翻過去。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他對著對著安元的身影隔空惡狠狠打了一通虛拳,然後氣鼓鼓地回房睡覺去了。
翌日一早,岳華派弟子們在大堂裡集合,吃了點早餐就才出發繼續調查陰陽雙煞的事去了。
陰陽雙煞最近作惡確實有些頻繁,他們在江湖上已經成名五年了,前三年一共也就做下了幾十樁案子,算頻率約莫一兩個月他們會抓一雙童男童女。後來因為天寧教的追殺,他們銷聲匿跡了近一年半的時間,這次出現,才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犯下三樁案子,頻率大大超過了從前。
安元和韓長生先帶著眾弟子們去了那幾個孩子被抓走的地方調查。
那幾個孩子都是半夜裡被陰陽雙煞偷偷擄走的。陰陽雙煞大約是怕惹事,所以這一回現身很低調,誰也沒看見他們是怎麼動手的、什麼時候動手的,發現的時候孩子已經不見了,再見的時候就只有被吸幹的屍體了。
岳華派的弟子們來到一家客棧調查。這家客棧,是第一個孩子失蹤的地方。
掌櫃把韓長生等人領入一間房間,歎息道:“唉,可憐的孩子,那天晚上就是在這間房被魔頭擄走的。”
安元在房間裡走了一圈,問道:“孩子的父母呢?”
那掌櫃道:“太傷心了,就離開我們這間客棧,另找了個地方住。”
劉小奇走進房,好奇地皺了皺鼻子,然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們在房裡一無所獲,找不到任何陰陽雙煞留下的線索,只好離開客棧,繼續去調查別的地方。
在街上巡邏了一天,都沒有什麼收穫,眾弟子只好回客棧。
客棧的大堂裡有一群大人聚在一起,幾個孩子在一旁玩耍。大人中,有一個女人正在哭泣,其餘的人都坐在他身邊安慰她。
安元看見這一幕,怔了怔,攔住一個客棧的小二,小聲問道:“這是出了什麼事?”
那小二小聲道:“那對夫妻的孩子被陰陽雙煞擄去了,他們太傷心,看見其他夫妻帶著孩子,觸景傷心,想起自己沒了的孩子,那婆娘就忍不住哭了。”說到這裡,小二也難過地摸了摸淚花。
安元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囑咐眾師兄弟不要去打擾他們,輪到值夜巡邏的便上街去巡邏,剩下的自回房間休息。
韓長生吃完飯洗好澡,又偷偷爬出了窗戶,去聽安元的牆角。
那只小壁虎被安元養了起來,今日還在屋裡。
“傷夢熏魅。”安元撕碎了手裡饅頭喂給壁虎,“吃吧。”
韓長生一聽這名字就酸倒一排牙齒。
和昨天一樣,安元對著那只醜兮兮的壁虎說話。今天韓長生沒穿鞋出來,身上也沒帶任何能砸的東西,但凡他聽到忍無可忍的地方,就對著空中揮一通亂拳,心情就會舒暢些許。
“對了。”安元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點著壁虎的腦袋道,“我昨天下午在一個客棧裡碰到了兩個怪人,年紀輕輕,相貌也生得文質彬彬,脾氣卻無比古怪。那兩人武功似乎很高,不過嘛……”
韓長生豎起了耳朵。
“那兩個傢伙不肯自報門派。我想他們應該是無門無派之人。若不然,什麼門派能養出這種傢伙,那門派居然還能撐得下去?除非那門派裡所有人都是些瘋子或者傻子吧!”安元聳了聳肩,掰碎了桌上的點心喂給壁虎。
蹭!
韓長生猛地站了起來。居然敢說他天甯教不是傻子就是瘋子,我去你奶奶個腿!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安元低著頭專心給壁虎餵食,根本沒注意到窗戶外突然映出的黑影。
韓長生正待發作,突然響起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安元坐著沒有動,根本沒有要去開門的意思。韓長生怔了怔,放下拳頭仔細聽了片刻,發現敲門聲原來是從隔壁自己房間傳來的。他忍下一口氣,從窗戶爬回自己的房間,打開門一看,站在門外的人竟然是劉小奇。
劉小奇捏著衣角,顯得有些局促:“大師兄,我可以進來嗎?我……我有話想跟你說。”
韓長生因為他打攪了自己揍安元的興致而不悅,撇撇嘴,沒好氣地說:“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三章
劉小奇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今天我們不是去了幾個陰陽雙煞出沒過的地方嗎?我在那幾個地方都聞到了一種相同的味道,應該是辛夷花和砂仁的氣味,還有其他的藥材,味道太淡了,我也分辨不清。”
韓長生一怔。他突然想起劉小奇送他的那些個香囊。他今天並沒有聞到任何味道,但劉小奇既然有制香的本事,應該對氣味也很敏感才是。
就在這時候,客棧的走廊裡響起了腳步聲,一名岳華派的弟子出現在樓梯口。他看見韓長生和劉小奇,愣了一下,忙道:“大師兄,小師弟。”
劉小奇有些怯懦地向他行禮:“萬師兄。”
韓長生看了眼那弟子,皺眉道:“我記得你是值夜的?你怎麼來了?”
姓萬的弟子道:“我是來找皇甫師兄的。”
韓長生沒說什麼,側身給劉小奇讓出了一條路:“進來說話吧。”
劉小奇進屋,姓萬的弟子果然去敲安元的房門。韓長生關上了門,不再去管隔壁的事。
“你確定?”韓長生問道。
劉小奇輕而堅定地點點頭:“大師兄,我從小都對各種味道特別敏感,所以我聞得出。”
韓長生問道:“既如此,你白天的時候為什麼不說出來?”
劉小奇躊躇了一會兒,小聲道:“我不敢說。”
岳玉兒和她身邊的那幫狗腿師兄弟平日沒少欺負劉小奇,劉小奇整天往韓長生身邊湊,岳玉兒對他更看不慣,趁著韓長生不注意的時候給劉小奇下了不少絆子。劉小奇怕當時說出來了,又要被那些傢伙們鄙夷嘲諷,因此只敢等到夜深人靜時來告訴韓長生一人。
韓長生眯著眼沉思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辛夷花和砂仁……這兩種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劉小奇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韓長生:“大師兄你相信我?”
韓長生道:“為何不信?”
過了片刻,他看見劉小奇的眼睛裡有晶瑩的水光在閃爍:“我就知道大師兄你一定會相信我的,你不會跟其他人一樣看不起我。大師兄你最好了。”
韓長生:“……”這傢伙這麼容易被討好真的好嗎?岳華派這樣下去還有救嗎?
劉小奇擦了擦眼睛,羞慚道:“我的造詣還不夠,只能聞出辛夷花和砂仁的味道,若我能聞的更清楚,大概就能明白那個配方究竟是做什麼用的了。眼下我也大概能猜得出,那些藥的味道是用來壓制血氣在體內運行的速度。”
韓長生蹙眉。按照劉小奇的這個說法,陰陽雙煞很有可能是通過這種藥物來克制他們需要吸食元氣的頻率。可這才短短幾天時間,他們都已經抓走三對童男童女了,這也是壓制以後的結果?若是不壓制,這對魔頭到底需要多少元氣才能維持?
“而且……”劉小奇猶猶豫豫道,“我今天……在客棧裡聞到了相同的氣味。”
韓長生一怔,立刻道:“哪裡?”
劉小奇道:“今天進客棧的時候,在大堂裡聞到的。可是當時大堂有很多人聚在一起,我不知道究竟是誰……”
韓長生猛地起身向外走:“走,我們去一間房一間房的查,把那兩個混帳揪出來!”他的拳頭捏的咯吱咯吱響。陰陽雙煞已經躲了整整一年半了,今天一定要把他們給揪出來扒皮拆骨!
劉小奇連忙跟上韓長生腳步,擔憂道:“大師兄,就我們兩個人去?聽說那陰陽雙煞武功很厲害……”
韓長生壓根沒把這對魔頭放在眼裡,哪管劉小奇說什麼,抓著他的手往樓下沖去。
到了二樓,劉小奇道:“就是這附近!”
韓長生停下腳步,讓他一扇扇門去嗅。
劉小奇很緊張,躡手躡腳地一戶戶走過去,走出三個房間,又退回一個房間,指著一扇房門道:“這裡味道最濃郁!”
韓長生飛撲過去直接一腳把門踹開。
房裡空空如也。
韓長生一個箭步沖到視窗,只見夜色中有兩個黑影正在飛速移動,那兩人腋下還夾著什麼,依稀是兩個孩子。
“媽了個巴子!”韓長生大罵一聲,直接從床頭跳下去,朝著那兩個黑影追去:“站住!”
陰陽雙煞回頭看了一眼,跑得更快了。
韓長生運足功力狂追。他的輕功便是在天寧教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那可是多年玩離教出走練出來的真功夫,陰陽雙煞還帶著兩個孩子,如何能跑得過他?不出兩條街就被他追上了。
韓長生也不廢話,拔出劍照著陰煞的後腦飛刺過去。陰煞聽到聲音,不得已將手中的孩子一丟,拔劍轉身與韓長生打鬥起來。陽煞見狀也丟下孩子,過來幫忙。
月光下,韓長生看見陰陽雙煞二人果然如傳聞中一般全身青紫,倒像是中了毒一般。只不過他們的解藥竟然是男女童子的元氣。
韓長生又一劍刺去,陰陽雙煞二人丟下了孩子,一起聯手,輕輕鬆松就招架下了他這一劍。
“是你們!”韓長生吃驚得瞪大了眼睛。
這二人正是今天他在客棧大堂裡看見的,那對據說自己的孩子被陰陽雙煞抓走的夫妻。而眼下被他們丟在路邊的一雙孩子,則是今天在大堂裡安慰他們的另外兩對夫妻的孩子。這兩個孩子似乎是被他們迷暈了,眼下還趴在街邊昏睡不醒。男童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臂,沒堅持多久又垂了下去。
陽煞看了眼陰煞,道:“你帶著孩子先走,我解決了他馬上就追過來!”
陰煞卻不走,眯著眼打量韓長生,冷笑道:“區區一個岳華派弟子,竟敢攔我們的路。不給他點教訓,他就不知道誰是他祖宗!”這岳陽鎮可說是岳華派的地盤,陰陽雙煞之所以來敢這裡放肆,也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把岳華派放在眼裡。岳華派能夠擠進十大名門劍派之一,是因為他們的七星劍陣非常有名,曾讓無數英雄在陣中鎩羽而歸。但這七星劍陣需要七人合力才可布成,若是配合默契,可將數十人困在陣中一一擊破。但要論單打獨鬥的能力,岳華派在這十大劍派中只能往末裡數。這陰陽雙煞再怎麼說也是江湖上排的上號的魔頭,若是讓區區一個岳華派弟子拿住了,他們也就不必再混下去了。
陽煞聽陰煞這麼說,也明白他的心思,冷笑道:“好,那就吸幹他的元氣,讓他知道多管閒事的下場!”
韓長生冷笑道:“老子就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嘗嘗祖宗劍法的厲害!”
陰陽雙煞二人一左一右朝著韓長生直撲過來,一人攻他上盤,一人抓他下盤。這是他們最常用的擒拿功夫,兩人看似同時出手,實則卻有一個時間差。陰煞的動作更快一下,他這一撲,對方就勢必要躲,陽煞則根據對手閃避的態勢進行預判攻擊。這一手他們練得無比默契,配合無間,江湖上多少高手因為大意,在他們手上連一招也沒走過就敗下陣來。
陰煞一刀斬向韓長生面門,韓長生向後退去,他方有後退的趨勢,陽煞就已瞅準時機,一刀刺向他的腿,信心滿滿要斬下他一隻腳。
陰煞撲了個空,陽煞一刀下去,也撲了個空。在他落刀的同時,一隻腳踹上他的面門,將他踹飛出去。
陽煞四腳朝天地摔在地上,青色的面皮上印了一個黑黑的大腳印,兩行鼻血緩緩流出。
“嘁!”韓長生收腳,嗤笑道,“這點功夫也敢來拿我?!”
韓長生的功夫在天寧教中雖然算不上厲害,可放到江湖上,也是個中高手了。因為他三天兩頭離教出走,常常要被天寧教的人追捕,為了逃跑,他閃躲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厲害,曾經十個教徒一起撲他,都硬是被他逃了出來。陰陽雙煞這點小手段,自然拿不住他。
陰煞連忙沖過去將陽煞扶起,兩人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韓長生。看來是他們輕敵了,本以為一招定能拿下的傢伙,竟讓他們吃了個虧。
韓長生哪裡等他們調整好狀態,手中的劍已猛向陽煞心口刺去。陽煞還未站穩,陰煞連忙擋在他面前接下了韓長生這一劍,兩人纏鬥起來。過了片刻,陽煞也緩過勁,立刻加入戰鬥。
這三人你來我往,不片刻就過了十來招,三人都是心驚不已。韓長生本以為這陰陽雙煞並沒有多厲害,憑他一人之力便能拿下,沒料到他已使出全力,卻也只能跟對方戰個平手。對方的內力與他相差無幾,若是劍鋒相撞,他竟是討不到半分便宜,只不過招式和速度要比對手靈活善變的多,這才能不相上下;陰陽雙煞更是越打越覺得驚詫,韓長生哪裡是個普通的小弟子,他變招之快,出手之迅猛,都有高手風範!更何況,他用的劍法招式,根本就不是岳華派的功夫!
“你到底是什麼人?!”陽煞又急又怒,加快了攻勢。她本以為能夠速戰速決,這才跟韓長生打了起來。他們兩人現在正是犯病的時候,若是不趕緊吸食童男童女的元氣,很快就要受不了了!
陰煞喘著粗氣道:“你根本不是岳華派弟子!”
韓長生也打出了一身熱汗,嘴上卻絲毫不饒人,冷笑道:“你爺爺我是……”
“大師兄!”突然,一個人影朝著這裡跑了過來,韓長生聽出了是安元的聲音。只片刻,安元就跑到了三人跟前,舉劍叫道,“我來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仙君確實是人格分裂,不過他的分裂症很快會被治好,因為他會黑化……
☆、第十四章
韓長生正打得痛快,雖然他暫時還不能從陰陽雙煞手裡占得什麼便宜,但他看得出陰陽雙煞比他心急得多,再聯想到這兩個魔頭所修煉的奇怪功法,也大概能猜到拖延時間對他們大大不利。他心裡已經打好了算盤,招式越打越穩健,等陰陽雙煞露出破綻,就是他取勝之時,萬沒想到這時候安元竟然來了。
安元叫了一聲之後,立刻提劍加入戰局。正在混戰的三個人同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對於陰陽雙煞而言,對付一個韓長生已經十分棘手,再來一個幫手,別說速戰速決了,他們能不能順利脫身都成了問題。
對於韓長生而言,他也一點不希望安元來幫手。他為什麼能跟陰陽雙煞打成平手?因為他是天甯教的教主而不是岳華派的大弟子李九龍啊!這安元一來,他就不能再隨心所欲地打,若不然招式上暴露了身份,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岳華派的招式他不是不會,畢竟天寧教采百家武學之所長,岳華派一兩套劍法他還是用得來的。可是一旦只能使用岳華派的招式,他的功夫就要大打折扣,如何再對付陰陽雙煞?!
安元哪曉得在場三個人都恨不得能把他趕走,還以為自己是個得力幫手,二話不說替韓長生接下一劍。這一劍原本是韓長生故意放出的一個破綻,當陽煞一打這個破綻,他就會立刻回手出暗器,一旦打中陽煞,極有可能成敗就這麼定下來了。沒料到安元上來破了他這一招,暗器也不能發了,他只好憋憋屈屈地退回一招。
“大師兄你太莽撞了!”安元自以為“救”了韓長生一回,嚴肅地呵斥道。
韓長生:“……”他現在不想跟陰陽雙煞打了,他先想先揍狗仙君一頓再去收拾那兩個魔頭。
“你怎麼過來了?”韓長生一邊跟陰陽雙煞對打,一邊問安元,“劉小奇告訴你的?”
安元接下陰煞一劍,他的內力遠不如陰煞,只不過身手還算敏捷,勉強也能招架一下。他道:“我今日在大堂看見……就已經開始懷疑他們……我派了幾個師弟去調查,他們果然有問題……我本欲召集師兄弟們佈陣抓捕他們,沒想到大師兄你那麼衝動,自己一個人就來了,我怕你有危險只好先匆匆趕來……”
韓長生氣得頭頂冒煙。敢情他還要感謝狗仙君來幫忙?
乒!劍鋒相撞,安元脫力,陰煞割破了安元衣服的前襟,他跌跌撞撞往後退了兩步,好在沒有傷到皮肉。
陰陽雙煞本以為韓長生多了一個幫手之後定然會更加賣力,因此出招已經慌不擇路,招招殺機,大有魚死網破之態勢。沒料到安元一出現,韓長生反而被束縛了手腳,招式也沒有方才靈活多變了。而且他一邊應戰,一邊還要護著安元,假如狗仙君被陰陽雙煞殺了,就一切全玩完了。因此之前他一人對付兩個都還遊刃有餘,如今他們一個盯一個,陰陽雙煞竟然反而占了上風。
這樣打下去必輸無疑,韓長生有意把陽煞引到安元的盲角,一出安元的視線,他立刻放開手腳拼了命地打,想辦法先解決一個再去安元那裡幫忙。他先是一劍割破了陽煞的臉,接著又一腳踹中陽煞的胸口,陽煞滾到在地,要不是閃避得快,差點就讓韓長生一劍捅了個對穿。這時候安元和陰煞互換了個位置,韓長生又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韓長生只好憋屈地讓走了一個很好的機會,又用那些基礎的招式跟陽煞過招,讓陽煞挽回了剛才的頹勢。韓長生邊打邊引,再把陽煞引到安元背後的位置。
幾招之後,陽煞看出了關鍵,腦子略一轉,就猜出韓長生有意在安元面前藏拙的事實。他立刻朝著安元大叫道:“你這位大師兄偷學他派武功!他用的不是你們岳華派的劍法,他是別的門派的細作!”
韓長生倒抽一口冷氣,瞬間手腳冰冷。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他在這岳華派忍聲吞氣待了半個多月,居然這時候讓陰陽雙煞這兩個混蛋給暴露了!安元知道了他是冒充的李九龍,他還怎麼按照命格仙君的安排去陷害安元?他下輩子還有救嗎?他的護法和堂主會不會因此受到牽連?!
安元回頭看了韓長生一眼,又轉過頭專心跟陰煞打鬥,義正言辭道:“魔頭!妄想花言巧語離間我和大師兄!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話!”
韓長生愣了一下,瞬間滿血復活,趁著安元不注意,揪住陽煞一頓暴打!
陽煞被打得鼻青臉腫,揮著劍大叫道:“啊啊啊你快看!你師兄暴露了!”
安元回頭,韓長生瞬間又恢復笨拙的樣子,艱難招架陽煞的進攻。
安元再轉頭,韓長生又是一通暴揍,陽煞被他一劍捅穿肩膀,慘叫連連:“你快看你快看!你大師兄要是岳華派弟子,哪有這麼厲害的?!”
安元勃然大怒:“你豈可侮辱我們岳華派?!”丟下陰煞要來幫韓長生對付陽煞。
趁著安元轉身露出破綻的瞬間,陰煞猛地出招,一劍朝他背心刺去!
韓長生正好瞧見這一幕,倒抽一口冷氣,想也不想就飛身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陰煞的劍刃!
安元察覺到身後的動作,回頭一看,頓時尖叫:“啊!”
陰煞的劍被韓長生徒手抓住了,韓長生手上的鮮血正順著劍刃往下滴!
安元徹底傻了眼。就連陰陽雙煞一時也有些愣怔。韓長生突然掉頭回援,急急從自己的戰局中脫身,也賣了一個大破綻給正跟他纏鬥的陽煞。好在陽煞沒想到韓長生竟然會為了救安元不顧自己的安危所以有些回不過神,不然他要是趁著這時候趁機補上一劍,只怕韓長生眼下也要去地府找熟人了。
僵局維持了片刻,最先回過神來的還是韓長生。他猛地一腳踹向陰煞,陰煞雙手脫劍,身體倒飛出去,重重摔到在地上。韓長生鬆開手,陰煞的劍落地,他手上鮮血狂流,手痛得失去了知覺。
陽煞見狀,這才靈魂歸體,連忙出劍再戰。
韓長生忍著左手的劇痛,將安元結結實實護到身後,右手提劍與陽煞纏鬥起來。這時候他倒沒想起自己的安危來,只記得千萬不能讓狗仙君出事。黑白無常給他看過的那個三寸丁谷樹皮的男人的形象深深地映在他腦海中,幾乎每天晚上做噩夢都會想起來。如果不改正狗仙君的命格走偏的命格,他天寧教的那些人也會受他連累的。
“你快走!”韓長生道,“回去找救兵!”
安元想要幫他,但韓長生完全將他護著,不給他出手的機會。
他們打了這會兒,已經驚動了附近的百姓,有人在樓上點亮燈火推開窗戶看樓下發生了什麼事。借著這些燈光,安元看清韓長生焦急的臉和他身上沾染的血跡。
一瞬間,安元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走啊!”韓長生急得臉都白了。狗仙君不走,他就不能使出全力,這樣下去他馬上就可以去投那具醜胎了。
安元深吸一口氣,舉起劍,無比堅定:“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裡!大師兄,今晚我們就同生共死!”
韓長生這下是真的死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曉玥的地雷
這仙君凡心一動,所有事就全玩完了╮(╯▽╰)╭
☆、第十五章
韓長生一邊要與陰陽雙煞打鬥,一邊還要想辦法護著安元,自然是難以招架的。安元卻不想讓他護著,執意要加入戰鬥。
韓長生護不住他,讓安元閃了出來,兩人和陰陽雙煞再一次一對一鬥上了。且鬥且退,最後,他們背靠背貼在了一起。
“大師兄。”安元轉頭,對著韓長生絕美一笑,“沒料到我們就會落得如此田地。”
韓長生氣得差點吐血。落到如此田地怪誰?怪誰?怪誰啊!
“往日我對大師兄素有誤會,”安元一邊招架陰煞的攻擊,一邊道,“沒想到危急關頭大師兄竟會捨身護我。我欠你一條命。今日若能度過這個難關,我願與你義結金蘭。”
喂陰煞你行不行!行不行!為什麼安元還有力氣說這麼多廢話!快點把他打暈好讓老子解放啊!
“砰!”兩劍相撞,韓長生已無力招架,本以為這一回他必然要退,沒料到陽煞的劍先被撞開,陽煞還往後退了兩步。
韓長生一怔。
纏鬥了這麼久,韓長生累了,陰陽雙煞比他消耗得更厲害。他們原本就到了病發的時候,極其需要男童女子的元氣作為補充,遲遲得不到補充,他們已經扛不住了。
此時岳陽鎮的街道已經燈火通明,打鬥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紛紛點亮燈火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
“在那裡!”巷口出現了數個人影,朝著他們跑來。是岳華派的弟子們終於趕到前來救援了。
陰煞沖上前扶住陽煞:“我們先撤!”
陽煞點頭:“撤!”他們的面皮已經紫的發黑了,再這樣下去,別說打鬥了,他們快連逃走的力氣都沒了。
“哪裡走!”安元急得沖上前要阻攔。
“乒乒!”突然,兩枚飛鏢斜飛出來,定在陰陽雙煞跟前不足一寸之處,那兩人差點被削掉幾根腳趾。他們來不及停步,向前摔去,雙雙滾倒在地。
一青一白兩個身影從斜裡飛了出來,輕飄飄地落在陰陽雙煞面前。
韓長生倒吸一口冷氣。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盧白璧和盧青錢!
盧白璧笑得如同春風拂面,聲音溫柔得能融化冰雪:“這不是陰陽雙煞麼。”
盧青錢的嘴快撅到天上去了:“呵,真叫我們好找。”
陰陽雙煞抬頭,看見天寧教的兩位護法,青紫的面皮上竟然因為驚恐而露了點蒼白。他們被天寧教追殺已久,自然知道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兩位是天甯教教主的左右護法。別看這二位長得文質彬彬天真可愛,他們的惡名可是連江湖上最惡的惡人都聞風喪膽。
岳華派的黃長老帶著幾位弟子也已經到位,立刻擺開陣型,準備用七星劍陣擒拿魔頭。
前後夾擊之下,陰陽雙煞再無退路。
安元看見盧白璧和盧青錢也是吃了一驚。盧白璧一間劈開櫃檯的功力如同切菜一般的功力他是見識過的,只怕那陰陽雙煞也不是他的對手。此刻陰陽雙煞再無路可逃。趕來的小弟子要上前捉拿陰陽雙煞,安元伸手攔住了他的路:“等等,先看他們想幹什麼。”
盧白璧和盧青錢卻壓根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盧白璧走到陰陽雙煞面前蹲下,微笑道:“兩年前的帳,今日該清算了吧。”
陰陽雙煞抖若篩糠。他們躲天寧教躲了一年半,犯事也只敢在遠離天寧教的地方,萬萬沒想到,兩位大護法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岳華派帶隊的黃長老上前一步,道:“二位少俠,你們……”
話音未落,陰陽雙煞同時扭頭向後跑,手腳並用地向岳華派弟子撲去。黃長老和安元一驚,同時舉劍,安元對眾師弟叫道:“當心!”
沒料到陰陽雙煞卻根本沒有動手,而是手腳並用地爬到他們腳邊,慘叫道:“大俠救命啊!”
岳華派弟子:“……”
盧白璧起身,眯著眼打量岳華派眾人。
岳華派弟子圍上來,立刻將陰陽雙煞制伏,他們二人根本沒有反抗,老老實實束手就擒,陰煞還主動舉起雙手,惶恐地哀求道:“把我捆起來吧,我跟你們走,現在就走!馬上就走!求求你們帶我走吧啊啊啊!”
岳華派的弟子剛掏出繩子準備捆人,盧青錢狀似不經意地彈了彈手指,一道銀光劃過,那弟子手中的麻繩便斷成了兩截。那弟子嚇得將手裡的繩子一丟,躲到師兄身後去了。
盧青錢和盧白璧不慌不忙地向陰陽雙煞走去,全然無視四周的人。只有韓長生知道,他們之所以不急著出手拿下陰陽雙煞,大約是覺得陰陽雙煞眼下這害怕得戰戰發抖的樣子很有趣,想多欣賞一會兒罷了。
他們越靠近,陰陽雙煞抖得越厲害,抱著岳華派弟子的大腿涕淚橫流:“快,快帶我們走啊英雄!”這邊是名門正派岳華派,那邊是天下第一魔教天寧教。被岳華派抓回去,最慘也不過就是個死了,至少名門正道不會用些稀奇古怪的方法來折磨人;可是被天寧教抓回去了,怕是想死都死不成。
岳華派弟子卻不知這些,那對面目和善的年輕人一出現,陰陽雙煞就跟見了鬼似的,反叫他們一頭霧水,也不知這七星劍陣還要不要用了。
“二位。”岳華派的黃長老上前一步擋住了盧白璧和盧青錢的路。他不知這對年輕人是什麼來路,但看他們方才釘入地中的飛鏢,就知他們內力極其深厚。再看陰陽雙煞一見這二人嚇得三魂去了二魂,便知他們今日是為了陰陽雙煞而來。
黃長老自然是不願意將陰陽雙煞交給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傢伙的。陰陽雙煞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兩個魔頭,雖然他們的武功不算最厲害,但因為他們修煉的邪門功法非常殘忍,專門殺害童男童女,引起江湖人眾怒,他們在惡人榜上的排名可以排入江湖前十。要是能夠抓到陰陽雙煞,整個岳華派以及他這個今日在場主持的黃長老都能夠因此名聲大振。更何況這岳陽鎮可是岳華派的地方,就是武林盟主來了岳陽鎮還得敬他們幾分呢。江湖上混的人有很多規矩要遵守,這兩個無名小卒便是武功再高,也萬沒有搶他們風頭的道理。
“二位,剷除魔道乃是我們江湖人之己任,二位看來似乎也是沖著陰陽雙煞來的。今日我們岳華派能夠抓住魔頭,多虧二位援手。陰陽雙煞既然在岳陽鎮作亂,那麼此事我們岳華派就不能不管。將二位魔頭抓捕歸案之後,我們會在半年之後的武林大會上公開審理他們二人的罪行,該如何處置,交由給位武林同盟和盟主定奪。屆時二位援手之攻,我定然也會告知諸位武林同道……”
黃長老自以為這番話說得非常漂亮。一來,他先表明了不可動搖的立場,陰陽雙煞一定要交給他們岳華派處置,這兩個年輕人不管是什麼來頭也不該再插手此事了。二來,他也給了這兩位年輕人好處,他以為這兩人來此捉拿陰陽雙煞,八成也是為了名聲而來,那麼到了武林大會上他提兩位年輕人幾句,讓他們沾上點光,不是岳華派獨佔了這個功勞,這兩個年輕人也不算白跑了這一趟。至於為什麼要把陰陽雙煞留到武林大會上去處置,明面上的理由是為了讓全體武林同道做一個見證,實則就是邀功去了。
韓長生在剛看到盧白璧和盧青錢出現的時候就開始往後退,此刻已經混跡在一群岳華派弟子中了。他聽完黃長老這一番話,臉上露出了鄙夷外加慘不忍睹的表情。囉囉嗦嗦這麼一大堆酸腐的話,要不是本教主現在有任務在身,肯定也一拳打掉你一排牙了。小青小白的耐心可不必本教主好多少,你就自求多福吧。
果不其然,在黃長老發表長篇大論的時候,盧白璧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盧青錢的臉鼓得越來越厲害。
黃長老一番話說完之後,盧白璧問盧青錢:“他剛才說什麼你聽懂了嗎?”
盧青錢眨眨眼:“沒有啊,我一直盯著他的牙齒看,我在想往他每顆牙上打一個洞,每個洞裡塞一顆冰霜種。”
韓長生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硬生生忍住了。冰霜種是天寧教芒草堂堂主杜月飛研製的一種種子,不用土壤只需水分就可成長,生長速度極快,生長時還能吸收周圍的熱量。把冰霜種植進黃長老的牙縫中……還真是盧青錢的作風。這傢伙腦袋裡奇奇怪怪的東西太多了,誰要是落到他手裡,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黃長老聽完這話,臉色立刻就黑了。他雖然不知道冰霜種是什麼東西,但也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話。這兩個年輕人,根本沒把他這個岳華派的長老放在眼裡。
岳華派的弟子們也立刻擺出了準備戰鬥的姿勢。雖說盧白璧和盧青錢的武功他們是見識過的,可這兩個傢伙居然敢騎到他們的長老頭上,哪個門派能夠忍受這樣的恥辱?何況現在他們人多,擺出七星劍陣,也未必不能困住這兩個狂妄自大的年輕人。
“年輕人。”黃長老畢竟是長輩,換了別人大約已經動手了,他還算沉得住氣,“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盧白璧微微挑眉:“我乃……”
“啊!”韓長生突然慘叫了一聲。
盧白璧的話被他打斷,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韓長生身上。
“大師兄你怎麼了?!”安元十分著急地跑到他身邊。畢竟剛才韓長生為救他受了傷。
韓長生舉起自己受傷的手,假裝虛弱道:“我剛才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他也不想引人注意,恨不得自己能趕緊躲回客棧去,免得在盧白璧和盧青錢面前露了陷。可是他毫不懷疑如果他不阻止的話盧白璧就會立刻報出身份。畢竟他們天寧教的人可不會把小小岳華派放在眼裡,沒必要藏著掖著。一旦小青小白的身份暴露,打起來是一定的,之前他保護狗仙君那麼不容易,還連累自己都受了傷,要是小青小白一個不小心把狗仙君給幹掉了,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安元就算是開了天仙下凡BUFF的主角,在變強大之前,也是有一段溫室花朵期的,尚未強大的柔弱小主角需要反派的呵護。
黃長老突然把韓長生從人群裡拽了出來,推到盧白璧和盧青錢面前。
韓長生一下傻了眼,不知道這個死老頭打得什麼主意。
黃長老指著韓長生道:“年輕人,這是我們岳華派的大弟子,方才他為了擒住那兩個魔頭,被魔頭所傷。陰陽雙煞在我岳華派的腳下,害了想進我岳華派的少年弟子,還打傷我大弟子,要是我們不拿下這兩個魔頭,岳華派的臉面要往哪裡擱?!”
盧青錢翻了個白眼,看起來就像在撒嬌一般:“滾開啦,你這臭老頭好煩人哦!”
陰陽雙煞一直觀察著這邊的局勢,這時候陽煞靈光一閃,突然有些明白了。這韓長生分明就不是岳華派的弟子,他剛才的武功招數如此多變,有時能看出岳華派的風格,有時又是逍遙派的套路,還有很多刁鑽古怪見所未見的招式。哪個門派的功夫是集百家所長的?魔教天寧教啊!現在這韓長生又不願暴露天寧教人的身份,他八成就是魔教在岳華派的臥底了!
“他們是天……”陽煞大叫道。
“啊!”韓長生又一聲慘叫,掙開黃長老的手,往後猛退數步,身體重重向陰陽雙煞砸去。倒下的瞬間,他藏在袖中的飛鏢刺中了陽煞的啞穴。
陽煞張大嘴巴慘叫,卻發不出聲來。娘希匹,果然是魔教作風,點過誰點穴用刀子點的?!
韓長生陰惻惻地朝著陽煞一笑。他跟陰陽雙煞可謂是仇上加仇。兩年前陰陽雙煞擄走他天寧教孩童的事先不說,就沖著方才這兩人竟敢傷他,他們往後也不會再有一天好日子過!便是天寧教武功最高最鐵面無私的洛辛,也從來沒敢傷過教主一根小指頭!!
岳華派的弟子們連忙趕過來攙扶他們的“大師兄”,擔憂道:“大師兄,你又怎麼了?”韓長生剛才倒下的方式太奇怪了,漂移了七八米的距離準確無誤地倒在陰陽雙煞身邊,他們簡直懷疑是陰陽雙煞又使出了什麼奇怪的邪術把他們的大師兄給吸過去了!
韓長生假裝虛弱地站起來:“頭暈,沒站穩,我沒事。”
眾人:“……”這個沒站穩的方式有點奇葩。
突然之間,一青一白的兩道身影一晃而過,韓長生身後的陰陽雙煞便被盧白璧和盧青錢提在手裡了。
黃長老心裡一慌,急道:“你們這是……”小青小白出手太快,他甚至都來不及防備,可見他的武功遠在他們之下。這兩個年輕人竟然如此之利害,他們岳華派恐怕也只有蘭芳長老能勉強與他們一戰了。可是蘭芳長老在山上閉關,並未出山領隊,也趕不及來援手。
盧白璧和盧青錢提了陰陽雙煞,卻沒立刻走,盧白璧閃到韓長生面前,目光閃爍不定地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出手抓起他的傷手,然後——
放到嘴邊舔了一口。
四周一片倒抽冷氣聲。
盧青錢上前,拉住盧白璧的胳膊,對他使了個眼神,盧白璧微微皺了下眉頭,什麼也沒說,放開了韓長生。兩人提著陰陽雙煞就像提白菜一樣,跳上房子轉眼就跑走了。
岳華派弟子們最後看到的,是陰陽雙煞驚恐地向他們伸出了求助的手,但他們甚至來不及作反應,人就已遠去了。
韓長生一邊要與陰陽雙煞打鬥,一邊還要想辦法護著安元,自然是難以招架的。安元卻不想讓他護著,執意要加入戰鬥。
韓長生護不住他,讓安元閃了出來,兩人和陰陽雙煞再一次一對一鬥上了。且鬥且退,最後,他們背靠背貼在了一起。
“大師兄。”安元轉頭,對著韓長生絕美一笑,“沒料到我們就會落得如此田地。”
韓長生氣得差點吐血。落到如此田地怪誰?怪誰?怪誰啊!
“往日我對大師兄素有誤會,”安元一邊招架陰煞的攻擊,一邊道,“沒想到危急關頭大師兄竟會捨身護我。我欠你一條命。今日若能度過這個難關,我願與你義結金蘭。”
喂陰煞你行不行!行不行!為什麼安元還有力氣說這麼多廢話!快點把他打暈好讓老子解放啊!
“砰!”兩劍相撞,韓長生已無力招架,本以為這一回他必然要退,沒料到陽煞的劍先被撞開,陽煞還往後退了兩步。
韓長生一怔。
纏鬥了這麼久,韓長生累了,陰陽雙煞比他消耗得更厲害。他們原本就到了病發的時候,極其需要男童女子的元氣作為補充,遲遲得不到補充,他們已經扛不住了。
此時岳陽鎮的街道已經燈火通明,打鬥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紛紛點亮燈火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
“在那裡!”巷口出現了數個人影,朝著他們跑來。是岳華派的弟子們終於趕到前來救援了。
陰煞沖上前扶住陽煞:“我們先撤!”
陽煞點頭:“撤!”他們的面皮已經紫的發黑了,再這樣下去,別說打鬥了,他們快連逃走的力氣都沒了。
“哪裡走!”安元急得沖上前要阻攔。
“乒乒!”突然,兩枚飛鏢斜飛出來,定在陰陽雙煞跟前不足一寸之處,那兩人差點被削掉幾根腳趾。他們來不及停步,向前摔去,雙雙滾倒在地。
一青一白兩個身影從斜裡飛了出來,輕飄飄地落在陰陽雙煞面前。
韓長生倒吸一口冷氣。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盧白璧和盧青錢!
盧白璧笑得如同春風拂面,聲音溫柔得能融化冰雪:“這不是陰陽雙煞麼。”
盧青錢的嘴快撅到天上去了:“呵,真叫我們好找。”
陰陽雙煞抬頭,看見天寧教的兩位護法,青紫的面皮上竟然因為驚恐而露了點蒼白。他們被天寧教追殺已久,自然知道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兩位是天甯教教主的左右護法。別看這二位長得文質彬彬天真可愛,他們的惡名可是連江湖上最惡的惡人都聞風喪膽。
岳華派的黃長老帶著幾位弟子也已經到位,立刻擺開陣型,準備用七星劍陣擒拿魔頭。
前後夾擊之下,陰陽雙煞再無退路。
安元看見盧白璧和盧青錢也是吃了一驚。盧白璧一間劈開櫃檯的功力如同切菜一般的功力他是見識過的,只怕那陰陽雙煞也不是他的對手。此刻陰陽雙煞再無路可逃。趕來的小弟子要上前捉拿陰陽雙煞,安元伸手攔住了他的路:“等等,先看他們想幹什麼。”
盧白璧和盧青錢卻壓根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盧白璧走到陰陽雙煞面前蹲下,微笑道:“兩年前的帳,今日該清算了吧。”
陰陽雙煞抖若篩糠。他們躲天寧教躲了一年半,犯事也只敢在遠離天寧教的地方,萬萬沒想到,兩位大護法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岳華派帶隊的黃長老上前一步,道:“二位少俠,你們……”
話音未落,陰陽雙煞同時扭頭向後跑,手腳並用地向岳華派弟子撲去。黃長老和安元一驚,同時舉劍,安元對眾師弟叫道:“當心!”
沒料到陰陽雙煞卻根本沒有動手,而是手腳並用地爬到他們腳邊,慘叫道:“大俠救命啊!”
岳華派弟子:“……”
盧白璧起身,眯著眼打量岳華派眾人。
岳華派弟子圍上來,立刻將陰陽雙煞制伏,他們二人根本沒有反抗,老老實實束手就擒,陰煞還主動舉起雙手,惶恐地哀求道:“把我捆起來吧,我跟你們走,現在就走!馬上就走!求求你們帶我走吧啊啊啊!”
岳華派的弟子剛掏出繩子準備捆人,盧青錢狀似不經意地彈了彈手指,一道銀光劃過,那弟子手中的麻繩便斷成了兩截。那弟子嚇得將手裡的繩子一丟,躲到師兄身後去了。
盧青錢和盧白璧不慌不忙地向陰陽雙煞走去,全然無視四周的人。只有韓長生知道,他們之所以不急著出手拿下陰陽雙煞,大約是覺得陰陽雙煞眼下這害怕得戰戰發抖的樣子很有趣,想多欣賞一會兒罷了。
他們越靠近,陰陽雙煞抖得越厲害,抱著岳華派弟子的大腿涕淚橫流:“快,快帶我們走啊英雄!”這邊是名門正派岳華派,那邊是天下第一魔教天寧教。被岳華派抓回去,最慘也不過就是個死了,至少名門正道不會用些稀奇古怪的方法來折磨人;可是被天寧教抓回去了,怕是想死都死不成。
岳華派弟子卻不知這些,那對面目和善的年輕人一出現,陰陽雙煞就跟見了鬼似的,反叫他們一頭霧水,也不知這七星劍陣還要不要用了。
“二位。”岳華派的黃長老上前一步擋住了盧白璧和盧青錢的路。他不知這對年輕人是什麼來路,但看他們方才釘入地中的飛鏢,就知他們內力極其深厚。再看陰陽雙煞一見這二人嚇得三魂去了二魂,便知他們今日是為了陰陽雙煞而來。
黃長老自然是不願意將陰陽雙煞交給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傢伙的。陰陽雙煞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兩個魔頭,雖然他們的武功不算最厲害,但因為他們修煉的邪門功法非常殘忍,專門殺害童男童女,引起江湖人眾怒,他們在惡人榜上的排名可以排入江湖前十。要是能夠抓到陰陽雙煞,整個岳華派以及他這個今日在場主持的黃長老都能夠因此名聲大振。更何況這岳陽鎮可是岳華派的地方,就是武林盟主來了岳陽鎮還得敬他們幾分呢。江湖上混的人有很多規矩要遵守,這兩個無名小卒便是武功再高,也萬沒有搶他們風頭的道理。
“二位,剷除魔道乃是我們江湖人之己任,二位看來似乎也是沖著陰陽雙煞來的。今日我們岳華派能夠抓住魔頭,多虧二位援手。陰陽雙煞既然在岳陽鎮作亂,那麼此事我們岳華派就不能不管。將二位魔頭抓捕歸案之後,我們會在半年之後的武林大會上公開審理他們二人的罪行,該如何處置,交由給位武林同盟和盟主定奪。屆時二位援手之攻,我定然也會告知諸位武林同道……”
黃長老自以為這番話說得非常漂亮。一來,他先表明了不可動搖的立場,陰陽雙煞一定要交給他們岳華派處置,這兩個年輕人不管是什麼來頭也不該再插手此事了。二來,他也給了這兩位年輕人好處,他以為這兩人來此捉拿陰陽雙煞,八成也是為了名聲而來,那麼到了武林大會上他提兩位年輕人幾句,讓他們沾上點光,不是岳華派獨佔了這個功勞,這兩個年輕人也不算白跑了這一趟。至於為什麼要把陰陽雙煞留到武林大會上去處置,明面上的理由是為了讓全體武林同道做一個見證,實則就是邀功去了。
韓長生在剛看到盧白璧和盧青錢出現的時候就開始往後退,此刻已經混跡在一群岳華派弟子中了。他聽完黃長老這一番話,臉上露出了鄙夷外加慘不忍睹的表情。囉囉嗦嗦這麼一大堆酸腐的話,要不是本教主現在有任務在身,肯定也一拳打掉你一排牙了。小青小白的耐心可不必本教主好多少,你就自求多福吧。
果不其然,在黃長老發表長篇大論的時候,盧白璧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盧青錢的臉鼓得越來越厲害。
黃長老一番話說完之後,盧白璧問盧青錢:“他剛才說什麼你聽懂了嗎?”
盧青錢眨眨眼:“沒有啊,我一直盯著他的牙齒看,我在想往他每顆牙上打一個洞,每個洞裡塞一顆冰霜種。”
韓長生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硬生生忍住了。冰霜種是天寧教芒草堂堂主杜月飛研製的一種種子,不用土壤只需水分就可成長,生長速度極快,生長時還能吸收周圍的熱量。把冰霜種植進黃長老的牙縫中……還真是盧青錢的作風。這傢伙腦袋裡奇奇怪怪的東西太多了,誰要是落到他手裡,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黃長老聽完這話,臉色立刻就黑了。他雖然不知道冰霜種是什麼東西,但也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話。這兩個年輕人,根本沒把他這個岳華派的長老放在眼裡。
岳華派的弟子們也立刻擺出了準備戰鬥的姿勢。雖說盧白璧和盧青錢的武功他們是見識過的,可這兩個傢伙居然敢騎到他們的長老頭上,哪個門派能夠忍受這樣的恥辱?何況現在他們人多,擺出七星劍陣,也未必不能困住這兩個狂妄自大的年輕人。
“年輕人。”黃長老畢竟是長輩,換了別人大約已經動手了,他還算沉得住氣,“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盧白璧微微挑眉:“我乃……”
“啊!”韓長生突然慘叫了一聲。
盧白璧的話被他打斷,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韓長生身上。
“大師兄你怎麼了?!”安元十分著急地跑到他身邊。畢竟剛才韓長生為救他受了傷。
韓長生舉起自己受傷的手,假裝虛弱道:“我剛才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他也不想引人注意,恨不得自己能趕緊躲回客棧去,免得在盧白璧和盧青錢面前露了陷。可是他毫不懷疑如果他不阻止的話盧白璧就會立刻報出身份。畢竟他們天寧教的人可不會把小小岳華派放在眼裡,沒必要藏著掖著。一旦小青小白的身份暴露,打起來是一定的,之前他保護狗仙君那麼不容易,還連累自己都受了傷,要是小青小白一個不小心把狗仙君給幹掉了,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安元就算是開了天仙下凡BUFF的主角,在變強大之前,也是有一段溫室花朵期的,尚未強大的柔弱小主角需要反派的呵護。
黃長老突然把韓長生從人群裡拽了出來,推到盧白璧和盧青錢面前。
韓長生一下傻了眼,不知道這個死老頭打得什麼主意。
黃長老指著韓長生道:“年輕人,這是我們岳華派的大弟子,方才他為了擒住那兩個魔頭,被魔頭所傷。陰陽雙煞在我岳華派的腳下,害了想進我岳華派的少年弟子,還打傷我大弟子,要是我們不拿下這兩個魔頭,岳華派的臉面要往哪裡擱?!”
盧青錢翻了個白眼,看起來就像在撒嬌一般:“滾開啦,你這臭老頭好煩人哦!”
陰陽雙煞一直觀察著這邊的局勢,這時候陽煞靈光一閃,突然有些明白了。這韓長生分明就不是岳華派的弟子,他剛才的武功招數如此多變,有時能看出岳華派的風格,有時又是逍遙派的套路,還有很多刁鑽古怪見所未見的招式。哪個門派的功夫是集百家所長的?魔教天寧教啊!現在這韓長生又不願暴露天寧教人的身份,他八成就是魔教在岳華派的臥底了!
“他們是天……”陽煞大叫道。
“啊!”韓長生又一聲慘叫,掙開黃長老的手,往後猛退數步,身體重重向陰陽雙煞砸去。倒下的瞬間,他藏在袖中的飛鏢刺中了陽煞的啞穴。
陽煞張大嘴巴慘叫,卻發不出聲來。娘希匹,果然是魔教作風,點過誰點穴用刀子點的?!
韓長生陰惻惻地朝著陽煞一笑。他跟陰陽雙煞可謂是仇上加仇。兩年前陰陽雙煞擄走他天寧教孩童的事先不說,就沖著方才這兩人竟敢傷他,他們往後也不會再有一天好日子過!便是天寧教武功最高最鐵面無私的洛辛,也從來沒敢傷過教主一根小指頭!!
岳華派的弟子們連忙趕過來攙扶他們的“大師兄”,擔憂道:“大師兄,你又怎麼了?”韓長生剛才倒下的方式太奇怪了,漂移了七八米的距離準確無誤地倒在陰陽雙煞身邊,他們簡直懷疑是陰陽雙煞又使出了什麼奇怪的邪術把他們的大師兄給吸過去了!
韓長生假裝虛弱地站起來:“頭暈,沒站穩,我沒事。”
眾人:“……”這個沒站穩的方式有點奇葩。
突然之間,一青一白的兩道身影一晃而過,韓長生身後的陰陽雙煞便被盧白璧和盧青錢提在手裡了。
黃長老心裡一慌,急道:“你們這是……”小青小白出手太快,他甚至都來不及防備,可見他的武功遠在他們之下。這兩個年輕人竟然如此之利害,他們岳華派恐怕也只有蘭芳長老能勉強與他們一戰了。可是蘭芳長老在山上閉關,並未出山領隊,也趕不及來援手。
盧白璧和盧青錢提了陰陽雙煞,卻沒立刻走,盧白璧閃到韓長生面前,目光閃爍不定地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出手抓起他的傷手,然後——
放到嘴邊舔了一口。
四周一片倒抽冷氣聲。
盧青錢上前,拉住盧白璧的胳膊,對他使了個眼神,盧白璧微微皺了下眉頭,什麼也沒說,放開了韓長生。兩人提著陰陽雙煞就像提白菜一樣,跳上房子轉眼就跑走了。
岳華派弟子們最後看到的,是陰陽雙煞驚恐地向他們伸出了求助的手,但他們甚至來不及作反應,人就已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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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甯教歷任教主都是攻
☆、第十六章
陰陽雙煞讓盧白璧和盧青錢給截了,岳華派的弟子們沒有辦法,只好先回客棧,一切等天亮再說。
“那兩個混帳小子,哪個門派教出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黃長老恨恨地罵道。雖然是深更半夜,但也有不少人在圍觀,好容易抓到的陰陽雙煞竟然眼睜睜地被兩個黃毛小兒給搶走了。他要是之前沒有搬出岳華派來壓人也就算了,偏偏他已經放出了岳華派的名號,那兩個臭小子還不識抬舉搶了人,這事情傳出去,他們岳華派的臉往哪擱?!他黃長老的臉往哪擱?!
安元一直陪伴在韓長生身邊,擔心地問道:“大師兄,你還有哪裡受傷了?你哪裡不舒服?”
韓長生腦子裡亂成一鍋粥,心不在焉道:“我沒事。”
剛才盧白璧舔了他手心的傷口。盧白璧一定是認出他來了。他從小是跟左右護法一起長大的。每次如果他受了傷,盧白璧就會把他的傷口含在嘴裡,因為老教主說過,這樣傷口會癒合得更快。韓長生練功不用心,受傷成了家常便飯的事,小時候盧白璧三天兩頭要為他處理傷口,盧青錢就去給他偷好吃的安慰他。
左右護法認出他來了,怎麼辦?他們為什麼沒有當場把他抓走?他還要繼續假扮李九龍嗎?
安元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大師兄,你為我受了傷……”
韓長生心不在焉,把心裡話說了出來,“我當然要救你了,有我在,就一定要護你周全!”開玩笑,狗仙君要是死了,他的好日子也算混到頭了。
安元怔住,邁出的腳停在半空中,用一種難以道明的眼神看著韓長生。
很快,眾人回到了客棧中。
一名弟子問黃長老:“黃長老,明天我們要回岳華派嗎?”陰陽雙煞已經被人抓走了,他們留在岳陽鎮似乎也沒什麼意義了。
黃長老怒道:“回什麼回!陰陽雙煞還沒抓住呢!”
那弟子猶豫道:“可是他們不是已經……”
黃長老道:“該巡邏的人繼續去巡邏,把陰陽雙煞和那兩個臭小子都給我找出來!兩個魔頭傷了我岳華派的人,這事沒這麼容易解決!必須要拿下他們,給我們岳華派上下一個交代!”
弟子們無法,輪到值夜的人繼續去巡邏,其他人就回客棧稍適休息。
韓長生本也想回房睡了,可是安元和黃長老不讓他走,安元非要親手替他處理傷口,畢竟韓長生是因為他而受的傷。黃長老則有話要問他們。另外還有幾個弟子沒有回去休息,都圍在一旁關心剛才的事。
安元替韓長生的手心上藥,發現他的傷口深可見骨。那一時情急之下,韓長生為了救下安元,用血肉之軀硬生生抓住了陰煞的劍,用力之大自然不必言說,傷口之深叫人觸目驚心。
安元目光複雜:“大師兄,你這又是何苦……”
韓長生本想翻個白眼,問他自己這是被誰害的,不過轉念一想,他如今假扮李九龍,身負陷害安元的任務,這第一步不就是先想辦法接近安元,瞭解他的弱點嗎?現在可不就是一個極好的跟他拉近關係的機會?
於是韓長生微笑,用完好的那只手拍了拍安元的手背,安慰道:“不過一隻手罷了,你沒事,這只手廢了又有什麼關係?看到你沒有受傷,我心裡就寬了。”饒是韓長生演技一流,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胃裡也在翻滾。啊呸,狗仙君,要不是你作弊,老子一定一拳打花你這張俊臉!叫你長得比老子帥!老子看你不爽不是一兩天了!
安元聽了這番話,用力咬了下嘴唇,皺起眉頭,片刻又舒展開,低下頭專心地處理著韓長生的傷口,平靜的表面掩蓋了內心波濤洶湧。
“九龍,皇甫,你們是怎麼發現陰陽雙煞的?”
安元解釋道:“我和大師兄今日帶著師弟妹們去了幾處孩子失蹤的地方,我打聽了那幾個失蹤的孩子的父母,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今日來到客棧之後,有一對夫妻的孩子便是被陰陽雙煞所害,我看他們的體魄和姿態,像是練武之人,就向掌櫃打聽他們的消息,聽說他們是因為孩子死後留下處理後事所以繼續留在岳陽鎮,而更換客棧是因為不想留在孩子出事的傷心地。可是我從他們臉上並沒有看到真正的傷心,今天是孩子的頭七,他們不去處理後事,卻在這裡對人哭訴,目光也時不時往在場的孩子身上瞟。我覺得有些可疑,所以特意派了萬師弟去查,他們始終拖延著不肯將孩子下葬,藉故逗留在岳陽鎮中。我覺得他們很有可能就是陰陽雙煞,他們帶來的孩子也是為了掩人耳目,因為他們的孩子也被害了,所以沒有人會懷疑他們就是魔頭。”
黃長老聽完連連點頭,誇獎道:“好,不愧是皇甫,你素來都是最聰明的弟子,若不是你細心,只怕沒人注意到這些。”
其他弟子也紛紛贊道:“真不愧是二師兄!”“二師兄果然聰明細心,什麼都逃不過二師兄的眼睛。”
安元搖頭:“大師兄幫我更快一步發現陰陽雙煞的真面目。我通知師弟們集陣捉拿魔頭的時候,大師兄已經追著魔頭先去了。”
“是嗎?”黃長老奇道,“九龍,你又是怎麼發現的?”
“我?”韓長生怔了一下,把目光投向在場的劉小奇。
劉小奇正擔心地看著韓長生的傷口,聽到黃長老的問話,他有些驚慌地抬起頭,對韓長生微微搖了搖頭。
韓長生有些不解。劉小奇的意思,是希望他不要說出陰陽雙煞是被劉小奇循香找到的事實?
見韓長生不答,黃長老道:“九龍?”
劉小奇突然道:“大師兄也是找到了陰陽雙煞露出的馬腳推斷出來的,他自己一個人去拖延陰陽雙煞,叫我去通知師兄弟,我才正好碰上了二師兄。”
安元道:“看來我發現的,大師兄也發現了,我沒發現的,大師兄恐怕也發現了。”
“好,好啊!”黃長老拍了拍韓長生的肩膀,“不愧是岳華派的大弟子,智計果然不落人後,今日你表現極好,回山之後,我一定稟報掌門。若不是今日被那兩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混小子攪了局,這頭等的功勞就是你的了!掌門日後必定會好好栽培你的!”
韓長生扯了扯嘴角。事情的走向超出了他的預計,不知該說些什麼。
黃長老恨聲道:“擒拿兩名魔頭分明是我岳華派出的力,卻被那兩個黃毛小子占了便宜!真是可恨!若能搶回兩個魔頭,帶到武林大會上,哪個敢不道我岳華派一聲好?咱們一定要把那兩個魔頭搶回來!你們須得盡心,到時候在武林大會上好好出一出風頭!”
韓長生硬生生翻了個白眼。這些武林正道打得算盤還真是無聊。什麼掌門長老栽培,什麼大出風頭,他才不在乎呢,送給他他都不要!
安元替韓長生上完藥,見韓長生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道:“大師兄想必是累了,咱們還是快些走吧,讓大師兄好好休息。”
眾人紛紛向韓長生今日英勇的表現表示景仰,然後依次退出了房間,只剩劉小奇磨磨蹭蹭留在最後。
“大師兄,”劉小奇愧疚地扯著衣角,“是我不好,我不該帶你一個人去找陰陽雙煞的,害你受了傷,都是我的錯。”
韓長生道:“這不是你的錯。不過你方才為什麼不願說出實話?”
劉小奇支支吾吾道:“長老們不許我配香,說我耽誤了正事,不好好練武。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配香的事。”
韓長生撇了撇嘴:“那你的功勞可就全讓我占了。”他也不想占這功勞,他對這種功勞半分興趣都沒有。
劉小奇連連擺手:“我什麼也沒做,是大師兄找到陰陽雙煞的。”頓了頓,又滿臉崇拜地看著韓長生,“大師兄好厲害,我原本擔心極了,生怕大師兄會出什麼意外,沒想到你竟能纏住陰陽雙煞那麼久,大師兄真是太厲害了。”
韓長生洋洋得意道:“要不是……咳,反正那陰陽雙煞根本就沒什麼厲害的!”
劉小奇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韓長生:“我就知道大師兄很厲害!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大師兄休息了,我先走了。”劉小奇說完就退了出去。
韓長生上床躺下,正準備休息,忽聽門外又響起敲門聲,他只得起床開門,門才剛開,一個粉色的身影一頭紮進他懷裡。
“大師兄,聽說你受傷了?”岳玉兒緊張地抱著韓長生,雙手在他身上上下摸索。
韓長生沒好氣地掰開她的手:“老子身上要是有傷,還不被你給撞死?”
岳玉兒看見他包裹著紗布的手,心疼地摸向他的傷口:“大師兄你疼不疼?”
韓長生差點被她捏到傷口,黑著臉一巴掌把她劈開了。
“我都聽說了。”岳玉兒紅著眼睛道,“大師兄是為了救二師兄才受的傷。二師兄真沒用,要不是二師兄連累了你,以大師兄你的本事,肯定一招就把陰陽雙煞拿下了!”
韓長生嘴角抽了抽。岳玉兒說狗仙君沒用,他心裡還是很舒心的。
“爹還想讓我嫁給二師兄。等回了山,我就去告訴爹,我寧可嫁給你,也不願意嫁給二師兄!”岳玉兒滿臉通紅地說完這句話,沒等韓長生有所反應,扭頭跑了出去。
晴空一聲霹靂,韓長生傻在原地,風中淩亂,遲遲不能言語。這!是!什!麼!情!況!
可憐的教主大人因為受刺激過度,大半個晚上愣是沒睡著,熬到天快亮了,他迷迷糊糊終於有了些睡意,正待進入夢鄉,忽聽咻的一聲,一道微小的寒風從他腦袋上掠過。
韓長生畢竟是習武之人,這點警惕總是有的。他立刻清醒,翻身坐了起來,發現床裡釘著一支飛鏢,飛鏢上夾著一張小紙條。
他把紙條展開,只見上面寫了個地址。
韓長生捏著紙條抖了三抖。這是盧白璧的飛鏢,這是盧青錢的字跡,絕對不會錯。他們果然,已經認出自己了……
若是眼下趕緊跑路,恐怕也是跑不掉的,陷害安元離開岳華派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怎麼能走?要是去見小青小白,也不一定就會被他們抓回去。總之,先想藉口把他們給唬住,再做其他打算吧。
猶豫再三,韓長生哭喪著臉換了身乾淨衣服,從視窗跳了出去,朝著紙條上所寫的地址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七章
不片刻,韓長生就趕到了紙條上所寫的地方。那是在一條巷子裡,清晨天剛亮,路上還沒有什麼人。韓長生趕到的時候,盧青錢站在巷子口,他身邊站了個相貌猥瑣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把手裡的一麻袋東西交給盧青錢,盧青錢掏出一塊銀子丟給那男人,那男人千恩萬謝地走了。
韓長生心中警鈴大作,頭皮發麻。那麻袋裡裝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是用來對付他的嗎?!上一次他離教出走被抓回去,盧青錢為了讓他長教訓,把青椒、苦瓜、茴香、洋蔥榨成汁,騙他說是十全大補湯……
想到那個味道,韓長生打了個哆嗦,轉身想跑,一扭頭,就看到盧白璧站在自己身後,笑得春風拂面。
“呵呵。”韓長生對他乾笑了兩聲。
盧白璧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斂了笑意,輕輕歎了口氣,走到他面前,抓起他包紮好的手:“傷得厲害嗎?”
韓長生一癟嘴,沒忍住,委屈地點了點頭:“嗯!”
盧白璧從懷裡掏出一瓶金瘡藥塞進他懷裡。韓長生認得,那是杜月飛專門研製的傷藥,效果極佳。
“這裡好玩嗎?這幾天開心嗎?”盧白璧微笑著問道。
盧青錢完成了那邊的交易,提著麻袋也走了過來。他撅著嘴瞪著韓長生,極力裝出生氣的樣子,只不過這個表情在他臉上怎麼看怎麼像撒嬌:“教主,我最近跟杜堂主學習研製了一種養身大補湯哦~教主在外面玩了這麼久,一定很累了呢,讓我為教主補補身子吧?”
韓長生看了眼他手裡的麻袋,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左右護法果然已經認出他來了,這時候抵抗是沒有用的,只有想辦法把他們唬過去才行了!
“我……我……我當了教主那麼多年!還一件實事都沒辦成過,愧對天寧教上下!”韓長生嘴臉一換,變成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我已經想好了一個驚天大陰謀,是讓天寧教能共一統江湖的驚!天!大!陰!謀!我要完成了我的計畫才能回去!”
盧白璧和盧青錢一怔,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滿滿寫了不相信三個字。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韓長生勃然大怒,先發制人,“不相信我?!難道我騙過你們?!”
盧白璧和盧青錢都有些猶豫。老實說,韓長生騙他們的次數——還真不少!
“咱們十四歲的時候,是誰把花老堂主的整個堂子全砸了,又是誰出來頂罪的?!”韓長生瞪著眼睛道。
盧白璧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低下頭去。
——六年前,盧白璧一個人偷偷把錢老堂主的乾坤堂全部砸了個乾淨。老堂主和老教主震怒,要嚴懲罪魁禍首,韓長生毅然出來頂罪,幸好有一眾人為他求情,最後他被罰在思過崖面壁了一個月。不過,盧白璧之所以把乾坤堂砸了個稀巴爛,是因為花老堂主狠狠把韓長生揍了一頓,韓長生裝可憐博同情,明明只破了點皮肉,卻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三天假裝重傷不能動,盧白璧一時氣不過,才做出砸堂子的叛逆之舉來。
“是誰偷偷在老教主的茶水裡下了七天七夜瘋癲丸,又是誰受罰的?!”
盧青錢愣了愣,撅著的嘴憋了下去。
——韓長生被罰面壁,明明天天有人偷偷給他送吃的喝的,他為了早點結束受罰,假裝自己沒吃沒喝受盡了苦頭,還從杜月飛那裡偷了顆讓人身體發燙的藥丸假裝自己病重。盧青錢一時心疼,恨老教主罰得太重,就偷了七天七夜瘋癲丸下在老教主的茶水裡。當然,最後這事害的韓長生非但沒能減刑,還多面壁了一個月。
韓長生瞪著他們,一臉心痛:“我躲在這岳華派裡吃不飽穿不暖捱盡了苦頭,都是為了我們天寧教!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連我的話都不相信!”
盧白璧和盧青錢羞愧地低下頭去。
做戲做足全套,韓長生慷慨激昂道:“我的計畫,會改變整個江湖的格局,徹底摧毀武林正道聯盟,就連天上的神仙也躲不過我的計畫!你們等著瞧就是了!”
“那,教主你打算怎麼做?”盧白璧小聲問道。
“這個嘛,因為是個驚天大~陰謀,錯綜複雜,牽扯甚廣,三言兩語跟你們說不清楚。”韓長生道,“總之,你們先去幫我查證一件事。”
盧白璧問道:“什麼事?”
韓長生道:“天緣山莊的皇甫土根,幫我查證一下,他是怎麼死的。”
盧白璧和盧青錢一臉茫然,似乎都沒聽說過這個人。盧白璧點頭道:“我知道了。查到了我就來找你。”
盧青錢問道:“那教主辦成這件大陰謀之前要一直躲在岳華派嗎?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
韓長生擺擺手:“不會。若有什麼變化,我會派人通知你們的!”
盧白璧和盧青錢一臉乖巧地點頭。
韓長生不由暗暗竊笑。幸虧這回追來的是盧白璧和盧青錢,他的左右護法雖然是脾氣最壞的,但也是耳根最軟最聽話最好忽悠的。這不是,自己三言兩句扯幾句謊,他們就被帶著跑了,全然忘了他們是來興師問罪把落跑教主帶回去的。這要是換了四大堂主的任何一個在這裡,這怕今日都沒這麼好蒙混過關。
“對了。”韓長生問道,“昨晚陰陽雙煞不是被你們抓了嗎?他們現在在哪裡?”
一提起陰陽雙煞,盧白璧和盧青錢臉上又泛起了笑容。盧白璧笑得幾乎能令冰山在瞬間崩裂:“搶我天寧教之人,傷我天甯教教主。呵。呵。呵。呵。”
就連韓長生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盧青錢眯了眯眼:“他們就在巷子裡。”
盧白璧和盧青錢帶著韓長生走進巷子,空曠冷僻的巷子裡,陰陽雙煞雙雙一動不動地癱軟在牆邊,看來是被封住了穴道。他們的面皮已經紫得成了黑色,身上血管凸起,表情痛苦,看來是忍耐到了極限。
韓長生走到陰陽雙煞面前蹲下,陰陽雙煞一看到韓長生,痛苦的表情中又多了幾絲驚恐:“你……你到底是……”他們並沒有被封住啞穴,只是此時此刻已經精疲力竭,想叫也叫不出聲來了。
韓長生眯著眼上下打量他們。歷任天甯教的教主所繼承的不光是易容術和武功,還有一顆小心眼。得罪了他的人,就一個都不會放過!
盧青錢解開手裡的麻袋,韓長生聞到一股騷臭味,皺著眉頭道:“這是什麼?”
盧青錢不慌不忙地戴上手套,從麻袋中取出幾個瓶子,在陰陽雙煞面前晃了晃手裡的瓶子:“這是我特意找人買來的,你們不是喜歡童子嗎?這裡是童子尿童子糞童子吐童子眼屎童子鼻屎童子耳屎……嗯,外加童子頭皮屑組合而成的。我特意為你們準備的美味小點心喲,不要太高興啦~”
韓長生:“……”
陰陽雙煞眼中已無半點生意。
盧青錢正欲給陰陽雙煞灌下這些美味小點心,韓長生突然道:“讓我來!我的仇,我要親手報!”
盧青錢默默遞給他一副手套,把一麻袋瓶子交給他。
韓長生套上手套,拔開瓶塞,抬起陽煞的臉,陽煞一臉絕望:“救命……”
韓長生哪裡聽她求饒,把瓶子裡的東西咕嚕咕嚕全都灌進了她嘴裡。接著,他又給陰煞也灌下三瓶童子“精華”。
片刻後,陰陽雙煞開始嘔吐,吐出了一堆青色的東西。
韓長生一臉嫌惡:“不要著急,我這裡還有很多美味,慢慢吐,吐完了還有的吃。”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隨著陰陽雙煞的嘔吐,他們青紫的面皮竟然漸漸恢復了血色。當他們把能吐的東西都吐完,他們已經恢復成了正常人的模樣。
吐完之後,陰陽雙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舒展了一下筋骨——就連被左右護法封住的穴道都解開了!
韓長生驚訝地看著他們,盧白璧和盧青錢皺眉,擋在韓長生身前,準備出手制伏陰陽雙煞。卻只見陰陽雙煞激動地擁抱在一起,淚流滿面:“啊哈哈哈哈哈!我們好了!我們被治好了!”
韓長生等人目瞪口呆。
他們並不知道,原來陰陽雙煞二人為了躲避天寧教的追殺而在荒山老林裡躲了一年半。這一年半裡,他們不能吸食童男童女的元氣,那邪門的功法卻練得停不下來,於是氣血逆流,走火入魔,變成了三天兩頭就必須吸食元氣的怪物。不得已,他們才冒著被天寧教追殺的危險重出江湖繼續作惡。沒料到方才韓長生給他們灌下的“童子精華”竟然逼出了他們體內的毒素,他們淤凝在體內的氣血被打通,往後也不再需要吸食元氣了!
“恩人!!”陰陽雙煞淚流滿面地爬到韓長生腳邊,“恩人!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從此以後我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你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說完用力地給韓長生磕起頭來。
韓長生目瞪口呆。為什麼最近總是發生一些他看不懂的事?
盧白璧突然道:“有人!”他回頭一看,只見有人站在巷子口。
天已經亮了,鎮上的老百姓開始活動,於是原本冷清無人的巷子口也出現了行人。
那人站在巷子外,看著巷子裡陰陽雙煞對著韓長生連連磕頭的情形怔了怔,突然發了瘋一樣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大叫道:“陰陽雙煞被岳華派的大弟子抓住啦!哈哈哈!抓住啦!”
岳華派的弟子們下山來捉拿魔頭,鎮上的老百姓們幾乎都見過岳華派的弟子,加上韓長生出門的時候穿著岳華派的弟子服,那人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陰陽雙煞就是第一對丟失了孩子的夫妻這件事昨天晚上也在鎮上傳開了,因此那人看見陰陽雙煞對韓長生磕頭,用了零點零一秒的時間自己腦補出了一起英雄降魔的美麗故事,喜極而泣、大快人心、普天同慶、奔相走告。
不片刻,整個街上都已人聲鼎沸。
“陰陽雙煞抓住了?是誰抓住的?”“是岳華派的大弟子啊!”“岳華派的大弟子叫什麼?”“李九龍啊!岳華派揚善懲惡!不愧是名門正派!”
韓長生=口=
盧白璧和盧青錢面面相覷,看向韓長生:“現在怎麼辦?”
韓長生厭惡地看著眼跪在地上的陰陽雙煞,擺擺手:“殺了吧。”有些事做錯了,就沒有彌補的餘地。要是有的話,他現在也不會憋屈地頂著李九龍的臉站在這裡了。
陰陽雙煞一臉驚恐,還沒來得及開口求饒,一道寒光閃過,盧白璧手中的劍已經割斷了他們的喉嚨。
韓長生擺擺手:“你們先走,後面的事我會處理的。”
盧白璧和盧青錢點點頭,跳上圍牆,迅速消失了。
消息傳播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整個岳陽鎮都沉浸在禍害被除的欣喜中。
“李九龍!大英雄!李九龍!大英雄!”歡呼呐喊聲響徹了整個岳陽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芷芷X2、waizhli、萌萌、蘇凡-清櫻X16的地雷
劇情就像脫肛的野馬一樣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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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陰陽雙煞的屍體被憤怒的受害者們拉走處理了,興奮激動的人群把整條巷子堵了起來,少女爭先恐後地探頭張望英雄,漢子們沖上前想把韓長生高拋上天以表慶祝。
韓長生嚇得一身冷汗,連推帶踢地硬是開出一條道,沒命地逃回客棧去了。他堂堂一個江湖第一魔教的教主,狂霸酷帥拽的魔教教主,有生以來還從來沒這麼狼狽過。他真是做夢都想不到,他竟然也會有這麼一天……
進了客棧也沒換得片刻安生,消息實在傳遞的太快了,幾名長老帶著岳華派的弟子們跑了過來,客棧被老百姓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長老們擠脫了一層皮才終於擠了進來。
“你把陰陽雙煞殺了?”黃長老跌足歎道,“可惜,真可惜,要是能帶去武林大會,這風頭才會更甚呢!”
“哎~”袁長老道,“不能這麼說,現在陰陽雙煞死了,也算解決了一個大禍害,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江湖的,到時候武林大會咱們岳華派的地位也與往年不同的。”
譚長老道:“九龍啊九龍,你真是立下大功了!經此一戰,你這少年英雄必然會名滿江湖的!”
師兄弟們興奮地圍著韓長生,有人問韓長生是怎麼找到陰陽雙煞的,韓長生只好說自己睡不著出去閒逛,正好碰上陰陽雙煞病發武功減弱,順手就把她們給幹掉了。事實上,這個過程已經不重要了,也沒有人關心,重要的是陰陽雙煞已經被解決了。
“大師兄你真厲害!”劉小奇星星眼地拉著韓長生的手。
岳玉兒沖上來擠掉了劉小奇,撲向韓長生,韓長生連忙用手指頂著她的肩膀不讓她靠近。
岳玉兒興奮的眼睛直冒心心:“大師兄你太帥了!我就知道大師兄是最厲害的!你是不是就是這樣刷一劍就把他們幹掉了?”岳玉兒邊說還邊比劃起來。
韓長生被他們吵得一個頭兩個大,簡直欲哭無淚。
安元走了上來,輕輕捧起韓長生的左手:“大師兄,你的傷沒事吧?”
韓長生心裡把天上所有的神仙都罵了個遍。要不是他們把這個麻煩的狗仙君踢下凡來渡劫,自己能惹上這麼多麻煩嗎?他堂堂第一魔教教主,居然被人當成大英雄大俠客,簡直一世英名都給毀了!
然而表面上卻無比真誠地抓住安元的手,深情款款道:“師弟,我沒事,幸好這一劍是砍在我手上的,如果傷了你,我會痛苦一輩子的。”
安元怔怔地看著韓長生,眼中水波蕩漾。
幾個長老們一番討論之後,定下了之後的安排。岳陽鎮裡的事情還需要進行收尾工作,畢竟這次受害的孩子幾乎都是想要加入岳華派的新弟子,岳華派必須要進行撫慰。趁著這個機會也可以提前考察一下這些孩子的資質。這些事不需要那麼多人留下做,把愛春風頭的黃長老留下便行了,再給他留幾名弟子幫忙處理各項雜誌。
袁長老對韓長生道:“九龍啊,外面的老百姓都在叫你的名字,有想給你送禮的,有想給你說親的,還有想要一睹英雄風采的。不如你去見見他們,現在老百姓把客棧都圍了,出也出不去啊。”
韓長生堅決反對:“我不去!咱們闖出去,趕緊回岳華派去!”開玩笑,讓他這個魔教教主被人當做大俠敬仰,他就不用往下混了!距離他把狗仙居趕出門派也沒幾天時間了,再不趕緊想辦法完成任務,一切就全完了!
袁長老道:“可是外面的老百姓看不到你,他們會失落的。”
韓長生道:“堅決不去!你們要是逼我,我就自己一個人走了!”
黃長老也勸道:“老百姓如此熱情,你又何妨不滿足一下他們的心願呢?”
安元突然出聲道:“大師兄大約是做了好事不希望被人過分關注,也不想接收老百姓的謝禮吧。除魔衛道是我們岳華派弟子應該做的,如果得了太多謝禮和虛名,反而玷污了大師兄一番偉大情懷。我想我們還是尊重大師兄自己的意願,偷偷離開,不要再給百姓增加任何負擔了。”
韓長生聽得一愣一愣的。偉大的情懷,放在他身上,怎麼聽起來那麼不順耳呢?
在場的長老和弟子們聽了安元一席話,看韓長生的眼神都變了。有欽佩的、欣賞的、自愧不如的……弟子們也都用感動以及仰慕的目光望著韓長生。
袁長老用力拍了拍韓長生的肩:“原來你是這麼想的!要不是安元提醒,我們都忽略了這一層!你真是好樣的,不愧是咱們岳華派的大弟子!既如此,你們就偷偷溜出去,趕緊回岳華派去吧。剩下的事,我們會處理的!”
剩下兩位長老也對韓長生豎起了大拇指。
韓長生:“……”
不管到底被人誤會了什麼,能夠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總是好的。三位長老讓安元和幾位弟子護著韓長生先行離開,他們來料理後事。
要偷偷地走,自然不會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安元先把韓長生帶回房間,遞給他一副草帽和面紗,對他絕美一笑:“沒想到大師兄也會有用上這東西的一天,我們師兄弟真是同病相憐了。唉,有時候人太出色,也不是一件好事。”
韓長生:“……”他又想揍人了。
韓長生和安元帶上草帽和面紗,長老們安排三名弟子跟著他們偷偷從客棧的後門離開,好在整個岳陽鎮都很混亂,他們沒有穿岳華派的弟子服,混跡在熱鬧的人群中,很快就順利擠了出去。
沒多久,幾人出了岳陽鎮,準備上岳華山。
在岳華山腳下有個小亭子,供人歇腳用。亭子裡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盤坐在亭子門口,背靠著柱子,衣衫襤褸,胡茬邋遢,看模樣像是個流浪的乞丐。從岳華派的弟子們發現他一直到他們走到茶亭附近,老人一動都沒有動,甚至胸膛也不見起伏。
幾名岳華派的弟子小聲議論道:“看那老人家,該不是死了吧?”“好像是啊,看年紀都有八|九十歲了,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沒有子女嗎?真可憐啊。”
安元猶豫了一會兒,解下腰間的水囊,摸了摸懷裡的乾糧,準備向那老人走去。
“唉喲!”韓長生突然痛叫了一聲。
安元立刻回頭,把水囊匆匆塞回腰間,著急地看著韓長生:“大師兄你怎麼了?”
韓長生摘掉頭上的草帽,用沒有受傷的手扯了扯衣領。天氣太熱了,他為了不被人認出來,裹得嚴嚴實實的,悶出一身汗,汗水順著胳膊往下流,流到了傷口上,一陣抽痛。
韓長生煩躁地扯了扯被打濕的繃帶。安元按住他的胳膊,從包裹裡取出一卷新的繃帶,道:“別動。”
韓長生只好老老實實地把手伸給他,安元幫他換起了藥。
這時候,又有兩個年輕劍客從岳陽鎮的方向朝著這裡走了過來,一個是矮個麻子臉,另一個是瘦高個。
瘦高個說:“媽的,真是晦氣,陰陽雙煞兩個不中用的東西,居然被岳華派那幫窩囊廢給殺了,害我們白跑這一趟。”
“就是,枉費我們一聽說陰陽雙煞的消息就連夜趕過來,半個月沒睡好覺了!本想趁著這個機會狠狠下下岳華派的面子,結果……真太他媽可恨了!”
“那什麼李九龍,聽都沒聽說過,出來之前掌門叮囑我們小心岳華派的二弟子皇甫啥啥啥啥……媽的那個破名字聽了一百遍也記不住……說那傢伙是個人中龍鳳,小心別栽在他手裡,結果呢,這回根本沒他的事,反而被姓李的出了把大風頭。”
幾個岳華派弟子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頓時都惱怒不已,安元一邊為韓長生換藥,一邊示意其他弟子稍安勿躁:“不必理睬。”
那幾名弟子見安元都這樣說了,只好忍下一口氣,對著那兩人直瞪眼。
瘦高個捅了捅矮麻子:“唉,前面那幾個,不會是岳華派的人吧?”
矮麻子不屑道:“岳華派的窩囊廢們不是還在岳陽鎮裡威風著麼,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為了抓個陰陽雙煞,他們居然派了幾十個弟子和三個長老出來,嘁,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只會打群架的窩囊廢。”
瘦高個似乎感受到了岳華派弟子們不善的目光,笑了起來:“你說的也是,就算前頭那幾個是岳華派的,他們還沒不到七個人,連打群架的資格都沒有。”這話說的聲都比剛才大,似乎就是故意說給安元他們聽的。
這兩人說的,自然是嘲諷岳華派的七星劍陣了。岳華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一直比較尷尬,他們是名門,他們的陣法又是極為有名的,尤其是七星劍陣,會擺劍陣的七個入門級弟子甚至能困住七個中高手,若是相同水準之下,以七打三五十都不是難題。但門派中的弟子個人單打獨鬥的能力往往只能跟小門派一較高下,與其他名門劍派相較明顯弱上許多。但這就導致很多人對於岳華派有非議,同為名門劍派的其他門派中有不少都看不起岳華派。
安元幫韓長生重新包紮好了傷口:“大師兄,好了,還疼嗎?”
韓長生試著動了動手。疼自然還是疼的,畢竟傷口還沒癒合,不過已經比剛才好多了。
一名弟子道:“大師兄,二師兄,那兩人太囂張了,我們真的不要給他們點教訓嗎?”
安元淡淡道:“君子有容人之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韓長生樂呵呵地點頭。那兩個傢伙快點再多說一點啊,剛才他真是聽得津津有味,聽這些名門正派互相撕逼什麼的簡直太愉快了!
一名弟子盯著他們的腳步看了一會兒,恨聲道:“他們是雲霄派的人吧!”
雲霄派與岳華派一樣同為江湖十大劍派之一,只不過跟岳華派截然相反的是,雲霄派極其重視弟子單打獨鬥的能力,幾乎沒有任何配合以及陣法,雲霄派的弟子若是單挑打擂估計在十大劍派之中能排到首位,可若是遇上了混戰群戰,他們就會較為吃虧了。而且他們配合劍法所練的步法比較特殊,走路的時候弟子的腳往往會呈強烈的外八,岳華派的弟子就是通過他們的腳步認出他們的門派。
韓長生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一收,瞪大了眼睛惡狠狠道:“媽了個巴子的,是雲霄派的?!”再盯著他們的腳步一看,果然如此!
那兩個雲霄派的弟子已經走到了涼亭邊上,似乎是走累了,打算進涼亭休息片刻。那像乞丐一樣的老頭坐在涼亭的門口,擋了一半的入口,他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動過一動,讓人十分懷疑他已經坐化了。
矮麻子抬起腳向那老頭踹去:“臭乞丐,別擋路!”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之間,韓長生的腳底板已經踹中了他的臉。那矮麻子的腳剛碰到老乞丐,老乞丐任巍然不動,矮麻子卻被韓長生踹的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涼亭的柱子上!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了,誰也沒料到,一時都傻了眼。當安元發現那兩名劍客欲對盤坐的老人無禮時,他已經移動身體準備去阻止了,沒想到韓長生的反應竟然比他更快。
岳華派的所有弟子們愣了一會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投向韓長生的目光都是無比的欽佩。他們的大師兄,簡直太牛逼了。這見義勇為的霸氣,這反應速度,這出腳的力度,樣樣令人望塵莫及!事前誰都沒料到矮麻子會踹那老人,當他們看到矮麻子的動作時,想反應都來不及了,結果韓長生就是那麼牛逼,就這麼一瞬間,他居然都來得及阻止,不愧是幹掉了陰陽雙煞的男人!
——事實上,誰都不知道,韓長生之所以動作那麼快,是因為在矮麻子有踹人的打算前他就已經出手了。結果時機趕得巧,正好矮麻子的腿碰到老流浪漢的同時,他的腳底板也踩在了矮麻子的臉上,這就讓所有人都以為韓長生出手是為了阻止矮麻子並且教訓這個對老人家不禮貌的混帳。
那老人家是誰?韓長生才不知道嘞!他也沒有多管閒事的興趣,他完完全全就是為了教訓雲霄派的傢伙罷了!
雲霄派身為十大劍派之首,弟子的劍術十分高超,心氣也就非一般得高,對於同為十大劍派的其他門派都能夠出言不遜,對於作為魔教的天寧教就更加囂張了。去年年底的雲霄派的掌門放下狠話,說要三年之內除掉天寧教,希望這一屆的武林大會眾人能夠推舉他做武林盟主。韓長生聽了這個消息以後大笑三聲,然後就打定了主意只要是雲霄派的人,他一定要見一個揍一個!
瘦高個看見自己的同伴被韓長生踹飛,先是心驚,然後勃然大怒,伸手準備拔出腰間的劍,給韓長生一點顏色看。沒想到韓長生迅速向他逼近一步,抓住他的肩膀,一個強力膝襲——
“啊!!!”瘦高個的慘叫聲劃破天際,臉色白的跟紙一樣,捂著胯倒在地上滿地打滾。他之前已經猜到了韓長生可能是岳華派的人。岳華派是最講究江湖道義的門派之一,作為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韓長生偷襲傷人已經很不可思議了,誰都想不到他居然還會跟沒學過武功的七歲小孩一樣無賴地對對手的命根下手,因此瘦高個毫無防備,讓韓長生一膝蓋直接去掉了半條命!
韓長生居高臨下地睥睨兩個被他打趴下的雲霄派弟子,霸氣十足道:“你們雲霄派的人最好管好自己的舌頭,不然下一次見面,就不是一腳這麼簡單!”
岳華派的弟子們看著大師兄霸氣外露的模樣,興奮地簡直想要尖叫。他們早就希望能有人幫他們出一出這口惡氣了,偏偏他們不擅長單打獨鬥,沒事又不能隨便群毆,掌門和二師兄還總勸他們忍聲吞氣,簡直肺都要氣炸了。他們早就夢想著自己或者同門師兄弟能夠一招把這些鼻孔朝天的傢伙揍趴下,殺殺他們的威風!不管韓長生剛才是不是偷襲,是不是用了無恥的招數,但是韓長生做到了!這口悶氣終於出了!
就沖著剛才那兩腳,大師兄在他們心目中的威信一下翻了十番!
安元卻不同于師弟們,他此刻怔怔地打量著那個邋遢的老流浪漢。剛才他看的很清楚,矮麻子的腳確實已經踢到了老頭,雖然一瞬間韓長生就把他踹飛了,但是他的腳力也實實在在傳到了老頭身上。可是老頭還是一動都沒有動,矮麻子就跟踢到了一塊鐵板似的……
這老人家,恐怕不是普通人。
陰陽雙煞的屍體被憤怒的受害者們拉走處理了,興奮激動的人群把整條巷子堵了起來,少女爭先恐後地探頭張望英雄,漢子們沖上前想把韓長生高拋上天以表慶祝。
韓長生嚇得一身冷汗,連推帶踢地硬是開出一條道,沒命地逃回客棧去了。他堂堂一個江湖第一魔教的教主,狂霸酷帥拽的魔教教主,有生以來還從來沒這麼狼狽過。他真是做夢都想不到,他竟然也會有這麼一天……
進了客棧也沒換得片刻安生,消息實在傳遞的太快了,幾名長老帶著岳華派的弟子們跑了過來,客棧被老百姓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長老們擠脫了一層皮才終於擠了進來。
“你把陰陽雙煞殺了?”黃長老跌足歎道,“可惜,真可惜,要是能帶去武林大會,這風頭才會更甚呢!”
“哎~”袁長老道,“不能這麼說,現在陰陽雙煞死了,也算解決了一個大禍害,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江湖的,到時候武林大會咱們岳華派的地位也與往年不同的。”
譚長老道:“九龍啊九龍,你真是立下大功了!經此一戰,你這少年英雄必然會名滿江湖的!”
師兄弟們興奮地圍著韓長生,有人問韓長生是怎麼找到陰陽雙煞的,韓長生只好說自己睡不著出去閒逛,正好碰上陰陽雙煞病發武功減弱,順手就把她們給幹掉了。事實上,這個過程已經不重要了,也沒有人關心,重要的是陰陽雙煞已經被解決了。
“大師兄你真厲害!”劉小奇星星眼地拉著韓長生的手。
岳玉兒沖上來擠掉了劉小奇,撲向韓長生,韓長生連忙用手指頂著她的肩膀不讓她靠近。
岳玉兒興奮的眼睛直冒心心:“大師兄你太帥了!我就知道大師兄是最厲害的!你是不是就是這樣刷一劍就把他們幹掉了?”岳玉兒邊說還邊比劃起來。
韓長生被他們吵得一個頭兩個大,簡直欲哭無淚。
安元走了上來,輕輕捧起韓長生的左手:“大師兄,你的傷沒事吧?”
韓長生心裡把天上所有的神仙都罵了個遍。要不是他們把這個麻煩的狗仙君踢下凡來渡劫,自己能惹上這麼多麻煩嗎?他堂堂第一魔教教主,居然被人當成大英雄大俠客,簡直一世英名都給毀了!
然而表面上卻無比真誠地抓住安元的手,深情款款道:“師弟,我沒事,幸好這一劍是砍在我手上的,如果傷了你,我會痛苦一輩子的。”
安元怔怔地看著韓長生,眼中水波蕩漾。
幾個長老們一番討論之後,定下了之後的安排。岳陽鎮裡的事情還需要進行收尾工作,畢竟這次受害的孩子幾乎都是想要加入岳華派的新弟子,岳華派必須要進行撫慰。趁著這個機會也可以提前考察一下這些孩子的資質。這些事不需要那麼多人留下做,把愛春風頭的黃長老留下便行了,再給他留幾名弟子幫忙處理各項雜誌。
袁長老對韓長生道:“九龍啊,外面的老百姓都在叫你的名字,有想給你送禮的,有想給你說親的,還有想要一睹英雄風采的。不如你去見見他們,現在老百姓把客棧都圍了,出也出不去啊。”
韓長生堅決反對:“我不去!咱們闖出去,趕緊回岳華派去!”開玩笑,讓他這個魔教教主被人當做大俠敬仰,他就不用往下混了!距離他把狗仙居趕出門派也沒幾天時間了,再不趕緊想辦法完成任務,一切就全完了!
袁長老道:“可是外面的老百姓看不到你,他們會失落的。”
韓長生道:“堅決不去!你們要是逼我,我就自己一個人走了!”
黃長老也勸道:“老百姓如此熱情,你又何妨不滿足一下他們的心願呢?”
安元突然出聲道:“大師兄大約是做了好事不希望被人過分關注,也不想接收老百姓的謝禮吧。除魔衛道是我們岳華派弟子應該做的,如果得了太多謝禮和虛名,反而玷污了大師兄一番偉大情懷。我想我們還是尊重大師兄自己的意願,偷偷離開,不要再給百姓增加任何負擔了。”
韓長生聽得一愣一愣的。偉大的情懷,放在他身上,怎麼聽起來那麼不順耳呢?
在場的長老和弟子們聽了安元一席話,看韓長生的眼神都變了。有欽佩的、欣賞的、自愧不如的……弟子們也都用感動以及仰慕的目光望著韓長生。
袁長老用力拍了拍韓長生的肩:“原來你是這麼想的!要不是安元提醒,我們都忽略了這一層!你真是好樣的,不愧是咱們岳華派的大弟子!既如此,你們就偷偷溜出去,趕緊回岳華派去吧。剩下的事,我們會處理的!”
剩下兩位長老也對韓長生豎起了大拇指。
韓長生:“……”
不管到底被人誤會了什麼,能夠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總是好的。三位長老讓安元和幾位弟子護著韓長生先行離開,他們來料理後事。
要偷偷地走,自然不會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安元先把韓長生帶回房間,遞給他一副草帽和面紗,對他絕美一笑:“沒想到大師兄也會有用上這東西的一天,我們師兄弟真是同病相憐了。唉,有時候人太出色,也不是一件好事。”
韓長生:“……”他又想揍人了。
韓長生和安元帶上草帽和面紗,長老們安排三名弟子跟著他們偷偷從客棧的後門離開,好在整個岳陽鎮都很混亂,他們沒有穿岳華派的弟子服,混跡在熱鬧的人群中,很快就順利擠了出去。
沒多久,幾人出了岳陽鎮,準備上岳華山。
在岳華山腳下有個小亭子,供人歇腳用。亭子裡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盤坐在亭子門口,背靠著柱子,衣衫襤褸,胡茬邋遢,看模樣像是個流浪的乞丐。從岳華派的弟子們發現他一直到他們走到茶亭附近,老人一動都沒有動,甚至胸膛也不見起伏。
幾名岳華派的弟子小聲議論道:“看那老人家,該不是死了吧?”“好像是啊,看年紀都有八|九十歲了,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沒有子女嗎?真可憐啊。”
安元猶豫了一會兒,解下腰間的水囊,摸了摸懷裡的乾糧,準備向那老人走去。
“唉喲!”韓長生突然痛叫了一聲。
安元立刻回頭,把水囊匆匆塞回腰間,著急地看著韓長生:“大師兄你怎麼了?”
韓長生摘掉頭上的草帽,用沒有受傷的手扯了扯衣領。天氣太熱了,他為了不被人認出來,裹得嚴嚴實實的,悶出一身汗,汗水順著胳膊往下流,流到了傷口上,一陣抽痛。
韓長生煩躁地扯了扯被打濕的繃帶。安元按住他的胳膊,從包裹裡取出一卷新的繃帶,道:“別動。”
韓長生只好老老實實地把手伸給他,安元幫他換起了藥。
這時候,又有兩個年輕劍客從岳陽鎮的方向朝著這裡走了過來,一個是矮個麻子臉,另一個是瘦高個。
瘦高個說:“媽的,真是晦氣,陰陽雙煞兩個不中用的東西,居然被岳華派那幫窩囊廢給殺了,害我們白跑這一趟。”
“就是,枉費我們一聽說陰陽雙煞的消息就連夜趕過來,半個月沒睡好覺了!本想趁著這個機會狠狠下下岳華派的面子,結果……真太他媽可恨了!”
“那什麼李九龍,聽都沒聽說過,出來之前掌門叮囑我們小心岳華派的二弟子皇甫啥啥啥啥……媽的那個破名字聽了一百遍也記不住……說那傢伙是個人中龍鳳,小心別栽在他手裡,結果呢,這回根本沒他的事,反而被姓李的出了把大風頭。”
幾個岳華派弟子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頓時都惱怒不已,安元一邊為韓長生換藥,一邊示意其他弟子稍安勿躁:“不必理睬。”
那幾名弟子見安元都這樣說了,只好忍下一口氣,對著那兩人直瞪眼。
瘦高個捅了捅矮麻子:“唉,前面那幾個,不會是岳華派的人吧?”
矮麻子不屑道:“岳華派的窩囊廢們不是還在岳陽鎮裡威風著麼,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為了抓個陰陽雙煞,他們居然派了幾十個弟子和三個長老出來,嘁,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只會打群架的窩囊廢。”
瘦高個似乎感受到了岳華派弟子們不善的目光,笑了起來:“你說的也是,就算前頭那幾個是岳華派的,他們還沒不到七個人,連打群架的資格都沒有。”這話說的聲都比剛才大,似乎就是故意說給安元他們聽的。
這兩人說的,自然是嘲諷岳華派的七星劍陣了。岳華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一直比較尷尬,他們是名門,他們的陣法又是極為有名的,尤其是七星劍陣,會擺劍陣的七個入門級弟子甚至能困住七個中高手,若是相同水準之下,以七打三五十都不是難題。但門派中的弟子個人單打獨鬥的能力往往只能跟小門派一較高下,與其他名門劍派相較明顯弱上許多。但這就導致很多人對於岳華派有非議,同為名門劍派的其他門派中有不少都看不起岳華派。
安元幫韓長生重新包紮好了傷口:“大師兄,好了,還疼嗎?”
韓長生試著動了動手。疼自然還是疼的,畢竟傷口還沒癒合,不過已經比剛才好多了。
一名弟子道:“大師兄,二師兄,那兩人太囂張了,我們真的不要給他們點教訓嗎?”
安元淡淡道:“君子有容人之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韓長生樂呵呵地點頭。那兩個傢伙快點再多說一點啊,剛才他真是聽得津津有味,聽這些名門正派互相撕逼什麼的簡直太愉快了!
一名弟子盯著他們的腳步看了一會兒,恨聲道:“他們是雲霄派的人吧!”
雲霄派與岳華派一樣同為江湖十大劍派之一,只不過跟岳華派截然相反的是,雲霄派極其重視弟子單打獨鬥的能力,幾乎沒有任何配合以及陣法,雲霄派的弟子若是單挑打擂估計在十大劍派之中能排到首位,可若是遇上了混戰群戰,他們就會較為吃虧了。而且他們配合劍法所練的步法比較特殊,走路的時候弟子的腳往往會呈強烈的外八,岳華派的弟子就是通過他們的腳步認出他們的門派。
韓長生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一收,瞪大了眼睛惡狠狠道:“媽了個巴子的,是雲霄派的?!”再盯著他們的腳步一看,果然如此!
那兩個雲霄派的弟子已經走到了涼亭邊上,似乎是走累了,打算進涼亭休息片刻。那像乞丐一樣的老頭坐在涼亭的門口,擋了一半的入口,他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動過一動,讓人十分懷疑他已經坐化了。
矮麻子抬起腳向那老頭踹去:“臭乞丐,別擋路!”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石火之間,韓長生的腳底板已經踹中了他的臉。那矮麻子的腳剛碰到老乞丐,老乞丐任巍然不動,矮麻子卻被韓長生踹的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涼亭的柱子上!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了,誰也沒料到,一時都傻了眼。當安元發現那兩名劍客欲對盤坐的老人無禮時,他已經移動身體準備去阻止了,沒想到韓長生的反應竟然比他更快。
岳華派的所有弟子們愣了一會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投向韓長生的目光都是無比的欽佩。他們的大師兄,簡直太牛逼了。這見義勇為的霸氣,這反應速度,這出腳的力度,樣樣令人望塵莫及!事前誰都沒料到矮麻子會踹那老人,當他們看到矮麻子的動作時,想反應都來不及了,結果韓長生就是那麼牛逼,就這麼一瞬間,他居然都來得及阻止,不愧是幹掉了陰陽雙煞的男人!
——事實上,誰都不知道,韓長生之所以動作那麼快,是因為在矮麻子有踹人的打算前他就已經出手了。結果時機趕得巧,正好矮麻子的腿碰到老流浪漢的同時,他的腳底板也踩在了矮麻子的臉上,這就讓所有人都以為韓長生出手是為了阻止矮麻子並且教訓這個對老人家不禮貌的混帳。
那老人家是誰?韓長生才不知道嘞!他也沒有多管閒事的興趣,他完完全全就是為了教訓雲霄派的傢伙罷了!
雲霄派身為十大劍派之首,弟子的劍術十分高超,心氣也就非一般得高,對於同為十大劍派的其他門派都能夠出言不遜,對於作為魔教的天寧教就更加囂張了。去年年底的雲霄派的掌門放下狠話,說要三年之內除掉天寧教,希望這一屆的武林大會眾人能夠推舉他做武林盟主。韓長生聽了這個消息以後大笑三聲,然後就打定了主意只要是雲霄派的人,他一定要見一個揍一個!
瘦高個看見自己的同伴被韓長生踹飛,先是心驚,然後勃然大怒,伸手準備拔出腰間的劍,給韓長生一點顏色看。沒想到韓長生迅速向他逼近一步,抓住他的肩膀,一個強力膝襲——
“啊!!!”瘦高個的慘叫聲劃破天際,臉色白的跟紙一樣,捂著胯倒在地上滿地打滾。他之前已經猜到了韓長生可能是岳華派的人。岳華派是最講究江湖道義的門派之一,作為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韓長生偷襲傷人已經很不可思議了,誰都想不到他居然還會跟沒學過武功的七歲小孩一樣無賴地對對手的命根下手,因此瘦高個毫無防備,讓韓長生一膝蓋直接去掉了半條命!
韓長生居高臨下地睥睨兩個被他打趴下的雲霄派弟子,霸氣十足道:“你們雲霄派的人最好管好自己的舌頭,不然下一次見面,就不是一腳這麼簡單!”
岳華派的弟子們看著大師兄霸氣外露的模樣,興奮地簡直想要尖叫。他們早就希望能有人幫他們出一出這口惡氣了,偏偏他們不擅長單打獨鬥,沒事又不能隨便群毆,掌門和二師兄還總勸他們忍聲吞氣,簡直肺都要氣炸了。他們早就夢想著自己或者同門師兄弟能夠一招把這些鼻孔朝天的傢伙揍趴下,殺殺他們的威風!不管韓長生剛才是不是偷襲,是不是用了無恥的招數,但是韓長生做到了!這口悶氣終於出了!
就沖著剛才那兩腳,大師兄在他們心目中的威信一下翻了十番!
安元卻不同于師弟們,他此刻怔怔地打量著那個邋遢的老流浪漢。剛才他看的很清楚,矮麻子的腳確實已經踢到了老頭,雖然一瞬間韓長生就把他踹飛了,但是他的腳力也實實在在傳到了老頭身上。可是老頭還是一動都沒有動,矮麻子就跟踢到了一塊鐵板似的……
這老人家,恐怕不是普通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葉不修癡漢粉、走火入魔的羔羊、芷芷的地雷
☆、第十九章
被踹的暈頭暈腦的矮麻子扶著柱子站了起來,拔出劍指著韓長生勃然大怒:“你找死!”打他出山以來,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岳華派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竟敢偷襲他,他一定會讓他們付出十倍的代價!
韓長生冷笑。正好他的腳還癢癢著呢,來一個,斷一個;來一對,折一雙!
安元見局勢一觸即發,不由皺眉,上前道:“等等,不要動手!”雖說那兩個雲霄派的弟子實在過分,但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武林同道,有什麼事能夠和氣解決是最好的,把局勢弄得太難看,真刀真劍地打起來,萬一出了人命就難以收場了,而且很有可能最終會演變成兩個門派之間的恩怨。
“唔……”就在這時候,一直坐在涼亭門口的老頭忽然動了,伸了個愜意的懶腰,然後睜開眼睛:“什麼事,吵吵鬧鬧,打攪了老夫的午睡?”
韓長生被突然發聲的老頭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上下打量著這個老傢伙。老頭聲如洪鐘,只聽他說話的聲,就能發現他的內力非常渾厚。
“啊!”岳華派的小弟子叫起來,“你、你沒死!”
安元回頭皺著眉頭瞪了那弟子一眼:“失禮!”
那弟子羞愧地低下頭去:“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我只是被嚇到了。”
矮麻子修行不足,見得世面不夠廣,再加上他急火攻心,根本沒察覺到這老流浪漢身上有什麼不同之處,惡狠狠地嚷嚷道:“臭老頭,不想死就滾開,不然我連你一塊劈!”
老頭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身子抬到一半的時候還捶了捶自己的腰:“唉喲,年紀大了,不行了,睡不夠覺都覺得乏,我這老腰喲……”
矮麻子見老頭不急不忙,全沒有害怕他的意思,不由氣得頭頂冒煙,直接一劍朝著韓長生刺了過來。至於是否傷及老頭,他也無所謂了,誰叫這老頭自己不識抬舉!
韓長生冷眼看著朝自己遞進的劍尖,正欲側身避讓,忽見那老頭胳膊狀似不經意地一甩,手指在劍身上彈了一下——
砰!
韓長生一動未動,矮麻子手中的劍繼續向前,卻沒有傷到他分毫——那柄劍的劍身齊根斷裂,飛了出去,釘進了涼亭的石柱裡!
矮麻子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手裡的劍,眼睛瞪得幾乎要脫框。
四周全是倒抽冷氣之聲,就連在地上打滾的瘦高個都暫時停止□□了。誰都沒想到,這個邋裡邋遢看起來像乞丐一樣的老頭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韓長生離得最近,他看的也是最清楚的。這老頭出手極柔,完全是靠內力打斷了這把劍。他的內力非常深厚,只怕還在盧白璧之上,至於究竟有多厲害,他並未使出全力,也無法摸透。
矮麻子嚇得把手裡的劍一丟:“你你你,你是誰啊!”
那老頭微微一笑:“姓甚名誰又有什麼要緊,老夫老了,沒多少日子好過了,名聲亦是身外之物,卻不知還有什麼都留在這世上供後人寄託。”
矮麻子哪裡聽得懂他在說什麼,但是剛才就那一手他就已經很清楚,他根本不可能是老頭的對手。他白著臉沿著涼亭的邊緣慢慢移動,警惕地盯著韓長生和老頭,生怕他們再動手。不過老頭並沒有主動攻擊的意思,韓長生則是驚疑不定地打量著老頭,也失去了對矮麻子的興趣。
矮麻子扶起地上的瘦高個,連忙往亭子外跑。岳華派的弟子們已經揚眉吐氣,也就沒有趁勝追擊的打算了。
矮麻子跑出一段路,回頭朝著他們大叫道:“咱們走著瞧!今天的仇我一定會報的!”
老頭身體動了動,矮麻子嚇得扛起瘦高個連滾帶爬地向遠方逃去。
老頭重新在原來的位置坐下,眼睛一閉,又進入了入定的狀態。
韓長生皺著眉頭圍著他轉了一圈:“你到底是誰啊?”以這老頭功夫,在江湖上總歸也是有名的人了。不過正道有名的老傢伙還真不少,因為正道是論資排輩的,到了一定年紀混個XX掌門XX長老,不管有沒有真功夫,都能混出點名氣來。如果他能夠使點功夫出來,韓長生根據他所用的武功路數,也能大致猜一猜他的身份,可惜剛才那個矮麻子太弱了,老頭一指就把他解決了,連大顯身手的機會都沒有。
老頭不動也不答。
韓長生把目光投向安元,希望他能給出答案,但是安元臉上也是一樣的茫然。這個老人家他從前沒有見過,從他身上看找不出他的門派身份。
韓長生又繞著老頭轉了兩圈,老頭又變成了活化石,連呼吸的起伏都不見。韓長生把手指湊到老頭鼻下,疑惑道:“你是在練龜息功嗎?”
安元忙上前拉開了韓長生:“大師兄,不要無禮。”
韓長生撇撇嘴,面上卻裝出一副細心受教的樣子:“是,是,師弟說的極是。”
安元默默觀察了老頭一陣,見他似乎不願被打擾,便道:“晚輩乃岳華派二弟子皇甫鳳軒熙辰,這位是我的大師兄李九龍,那幾位是我們的師弟金臣、萬儀和陸仁。方才我們多有打攪,叨擾前輩休息,實在對不住,也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韓長生躲在安元背後做了個鬼臉。誰要這個老頭子幫忙,老頭子要是不幫忙,今天就是那兩個雲霄派的弟子斷子絕孫之日。
安元回頭,韓長生立刻換上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有模有樣地抱拳拱手:“多謝老人家。”
安元道:“不打擾前輩休息,晚輩們這便告辭了。”
韓長生對那老頭十分好奇,奈何安元都這麼說了,他也只好往外走。
幾人走出沒幾步,忽聽身後那老人道:“小傢伙,多謝你今日一腳之恩。咱們後會有期!”
韓長生驚訝地回頭,卻見那老頭已經不見了。聲還在,人已走,方才老頭說話用的是內功傳音,更加證明他內力不俗。天寧教裡會用這一招的也只有洛辛罷了。
“那老人家真的好厲害啊!”名叫陸仁的弟子羨豔道,“若我也能如他這般就好了。”
“是啊是啊!”金臣學著方才老頭彈指斷劍的模樣比劃了一下,“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練到這種境界?”
萬儀小聲道:“我覺得他應該比掌門和幾位長老還厲害,不知道跟蘭芳長老比起來怎麼樣?”
安元看了他們一眼。
那三名弟子立刻噤聲,悄悄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議論了。那老人家既然能夠用內音傳聲,說明他內力非常深厚,說不定聽力也非常好,眼下不知道走出多遠了,讓他聽見幾個後生晚輩這樣議論他,實在有些不敬。何況蘭芳長老是岳華派的師祖級人物,作為弟子們拿自己門派的大長老和外人比,也不是什麼好事。
韓長生卻皺了下眉頭。他在遇到狗仙君以前,對岳華派沒什麼瞭解,江湖上門派那麼多,值得韓長生這個魔教教主放在眼裡的門派還沒幾個。岳華派裡有哪些人物他更是聽黑白無常介紹外加這段時間自己接觸才瞭解的。這個蘭芳長老,他在岳華派呆了快半個月根本就沒見過,不過倒是經常從別人嘴裡聽說,好像是個世外高人型的傢伙。
“皇甫師弟。”韓長生道,“蘭芳長老跟剛才那個老……老人家比,誰比較厲害?”
安元無奈地看了韓長生一眼:“大師兄,你怎麼也……”頓了頓,搖搖頭,道,“我也不知,蘭芳長老閉關已經有十年了,我從沒見他出過手,只聽聞他當年五招之內就降服了江北八怪,他究竟有多厲害,我也不知道。”
韓長生將信將疑。岳華派這個鬼地方,居然還藏了個世外高人?該不是瞎吹的?當初黑白無常壓根沒跟他提起蘭芳長老的事,約莫是覺得韓長生跟蘭芳長老不會有接觸的機會。韓長生又不敢問得太多,怕問多了露出馬腳,只好壓下不問。
不片刻,幾個弟子們上了山,掌門嶽鵬正在練功,他們不敢去打攪。這幾天降魔也累了,眾人便先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韓長生回到房裡,雖說昨晚幾乎徹夜無眠,可他眼下卻沒有睡意。掐掐手指算一算,距離玄機老人去世就剩下半個月的時間,黑白無常交代的並不詳細,只說按照原來的命格安元被逐出門派以後就會遇到玄機老人,玄機老人就會把一身功力全都傳給他。可是這個玄機老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安元從岳華山出發需要幾天才能找到玄機老人,這些事情韓長生一概不知,他都不曉得自己到底還有幾天完成任務的時間。
“臭神仙?死無常?”韓長生試探著叫了兩聲。什麼反應都沒有。
黑白無常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過了,韓長生現在一頭霧水,都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媽了個巴子!”韓長生罵道,“神仙就沒有一個靠譜的!最後還是要靠老子自己!”
怎麼靠?還是先想辦法騙取安元的信任,然後哄騙他去做違反門規的事吧。
韓長生歎了口氣,掏出小鏡子補了補妝,又往身上噴了些杜月飛特製的香體露,神清氣爽地出門找安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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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韓長生來到安元的弟子房外,正欲敲門,突然聽見腳下“喵”的一聲。他低下頭一看,那只狸花貓就蹲在附近的草叢裡,看見他過來,狸花貓興奮地跑上來圍著他的腿轉了幾圈。韓長生彎下腰,摸了摸狸花貓的腦袋:“小臭蛋?你怎麼在這裡?”
狸花貓舒服地仰著腦袋讓他盡情地摸。
韓長生摸了幾把,狸花貓舔舔他的手心,韓長生想起自己是來辦正事的,於是起身道:“我現在沒帶吃的喂你,下次再來找你。”
狸花貓似乎很不滿足,直起身子,爪子扒拉著自己的腦袋,又點點韓長生的腿,示意他繼續摸。韓長生無奈,又揉了揉狸花貓的小腦袋瓜子,然後輕輕彈了彈他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部位:“去吧,下次再找你玩。”
狸花貓用尾巴遮住剛才被韓長生彈過的地方,似乎有些害羞了,喵地叫了一聲,竄進草叢消失了。
韓長生走上前,敲了敲安元的房門。
不片刻,安元把門打開,看見站在外面的韓長生,頗有些驚訝:“大師兄,你怎麼來了?”
韓長生笑道:“來看看你。”看你死了沒有。
安元忙閃身讓韓長生進屋:“我們不是剛才分開嗎?”
韓長生道:“一個時辰不見,如隔三秋啊。”知道你安好,我難過了三個秋天。
安元又是一怔,噗嗤一聲笑了。
兩人在桌邊坐下,安元給韓長生倒茶,問道:“大師兄,你的手還好嗎?”
韓長生活動了一下傷手:“沒事。”沒事才怪!
安元愧疚道:“那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疏忽大意,也不會害你受傷。”
韓長生道:“哪裡的話,若不是你來得及時,我一人對付陰陽雙煞兩個,怕是早就撐不住了。你不顧安危,一人跑來救我,真是令我太感動了!我當然也要盡力護你周全!”沒有一刻不想把你揍得哭爹喊娘!
安元用那雙波光瀲灩的眼看著韓長生,過了一會兒,輕聲道:“大師兄……我總覺得你變得和從前不大一樣了。自打我去了一回南山劍派,回來之後,就覺得你……”
韓長生緊張了一下,生怕他偽裝的事情被安元看穿,故作鎮定地問道:“我哪裡變了?”
安元神情有些迷茫,猶豫道:“變得……比從前更好了。或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時候大師兄竟會出手救我,我實則是有些吃驚的。”
韓長生忙道:“我對師弟的一片心意日月可鑒!”老天爺都知道我多想掐死你。
又誠懇道:“我承認,過去我對你……可說是又愛又恨吧。師弟那麼出色,師父、師兄弟和師妹都那麼喜歡你,我自然是有些嫉恨的,更多的是羡慕。我也喜歡師弟你,可是你身邊永遠有那麼多人圍著,沒有我插足的餘地,我只好想辦法引起你的注意,可能有些事做的讓你心裡不大舒服。其實我一直希望能跟你成為莫逆之交,如果能有你這樣知心的人常伴身邊,我這一生都值得了!”不能把你騙得暈頭轉向,我這一生都白活了!
教主大人演技一流,也知道說謊要三分真七分假,才能更加令人信服。要不然他也不能這麼多次騙過護法和幾位堂主,成功離教出走無數次。
安元又怔了一怔,垂下眼,表情竟有些落寞:“我……師兄對我有些誤會。其實我知心的朋友並沒有幾個,有時我……”輕輕抿了下嘴唇,有些話不適合對人說,他又咽了下去,抬起眼絕美一笑,“大師兄的話令我很感動,以後在人後你就稱我表字,喊我安元吧。我……”
韓長生忙道:“安元,你也稱我的表字吧。”
安元笑著道:“人傑。”
韓長生心中默默得意。到了互稱表字的地步,也就是說明他的計畫已經成功了一小步,雖然為狗仙君傷了一隻手,至少現在狗仙君應該比較相信他了。等到再進一步,他就可以哄騙狗仙君去做違反門規之事了。
兩人又聊了一陣,忽聽門外有人敲門,一名弟子的聲音傳來:“二師兄,袁長老和譚長老帶著人回來了,掌門也出來了,讓大家去議事堂集合。”
韓長生和安元忙起身開門,那弟子見了韓長生,略有些驚訝,忙道:“大師兄,你也一起過去吧,我正準備去叫你呢。”
韓長生點點頭:“你先去吧,我們馬上過去。”
那弟子便轉身去通知其他師兄弟了。
韓長生正準備往議事堂走,安元在他身後突然道:“人傑。”
韓長生回頭:“嗯?”
安元笑道:“人傑,我欠你一條命,這個恩情我記著。以後若有什麼我能幫得上的地方,儘管開口,我必不推脫。”
韓長生道:“哪裡的話!”先光著屁股在山上跑十圈啊混蛋!千萬不要推脫啊混蛋!
韓長生和安元趕到議事堂,議事堂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了,袁長老和譚長老帶著幾十個弟子回來了,嶽鵬正在跟他們問話。
陰陽雙煞被誅殺一事的消息嶽鵬剛剛聽說,韓長生到的時候,他正無比驚喜興奮地追問兩位長老山下的事:“真的?這才兩天的功夫,就已經解決了?”
袁長老看到了韓長生,連忙把他拉了過來:“是啊,陰陽雙煞死在九龍的劍下,現在整個岳陽鎮的老百姓都在歌頌我們岳華派為民除害的功績呢!”
嶽鵬怔了怔,不可置信地打量著韓長生:“是……是九龍殺了陰陽雙煞?”不能怪他看不起李九龍,畢竟他是李九龍和安元的師父,他對自己的徒兒還是比較瞭解的。李九龍不管是武學天賦還是心氣度量都不如安元,而且一直以來安元有一種神奇的運氣,什麼好事都會落到他頭上,以至於嶽鵬覺得自己的弟子中如果有哪個人能有大出息,那必然是安元了。
“是啊是啊!”袁長老和譚長老都應聲附和,繪聲繪色地描述韓長生兩次和陰陽雙煞作戰的場景。天知道他們根本就沒看到韓長生是怎麼動手的,結果整個卻被他們描述的驚天地泣鬼神,天地為之色變。
就連在場的弟子們都紛紛稱頌韓長生。
嶽鵬問道:“你們提到的那兩個年輕人是什麼人?”說的是盧白璧和盧青錢。
眾人都是一臉茫然。盧白璧和盧青錢的來路,誰也不知道。
袁長老問道:“是啊,九龍,你抓到陰陽雙煞的時候,見到那兩個年輕人了嗎?”
韓長生一臉謙虛道:“見到了,我對他們動之以情曉之利益,告訴他們我們岳華派是多麼偉大,他們聽後非常感動,自己離開了,臨走前還表示了對我們岳華派的景仰。”呸!
袁長老和譚長老紛紛對韓長生豎起大拇指:“好極了!我們岳華派的弟子就是該這樣以理服人!”
嶽鵬的臉色有些古怪,又問道:“安元呢?這次下山表現如何?”
袁長老捋捋鬍鬚:“安元也不錯。”
譚長老點頭:“皇甫也發現了陰陽雙煞的罪證,只是比九龍慢了一步。”
韓長生嘴角抽了抽,偷偷觀察安元的反應。這些老傢伙說這些話,該不會離間他剛搞好的關係吧?
然而安元只是微笑,似乎感受到了韓長生目光,對這韓長生點了點頭,悄悄對他豎起了拇指,表示欽佩。
嶽鵬舔了舔嘴唇,半晌後有些失落地說:“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有一件事情要宣佈,你們下山後的第二天,蘭芳長老就出關了。”
弟子和長老們瞬間就炸開了鍋。
“蘭芳長老出關了?天呐!他已經閉關十年了吧!”“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蘭芳長老呢!他這次出關會指點我們練功嗎?”“有蘭芳長老在就太好了,他要是能帶我們去武林大會,雲霄派那些傢伙就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了!”
嶽鵬道:“咳,蘭芳長老閉關十年,終有大成,此次出關,劍術已到爐火純青之境。他說他年事已高,多年沒有收徒,今日有所大成,卻苦於身邊無人,想在弟子中……挑選一人作為親傳弟子在膝下伺候。”
喧嘩聲瞬間要將整個議事堂的屋頂都掀了。
“蘭芳長老要收徒?!”“天呐,親傳弟子!”“如果能夠成為蘭芳長老的徒弟,劍術一定會突飛猛進的!”
韓長生茫然四顧。這個蘭芳長老,到底是何許人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糖果盒子、妖月空、糾結的鰰、葉不修癡漢粉、芷芷的地雷
☆、第二十一章
實則韓長生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岳華派近年來實則已經沒落了不少,就因為他們擅長陣法,弟子個人難以出頭,有前途有潛力的子弟大多不願意加入岳華派,而改投他門,岳華派年輕一輩子弟中幾乎挑不出幾個練武的好料子來。唯獨安元不論是武學天賦還是根基都比其他弟子高出一大截,別說放在岳華派了,就是放在整個江湖年輕弟子中,那也是出類拔萃的。嶽鵬就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所以想把女兒嫁給他,讓他成為自己的女婿。
如果說安元是這岳華派一輩中有可能成為異數的人物,那麼蘭芳長老就是上一輩中已經成為異數的人。蘭芳長老今年已經八十八歲了,他從小就表現出了極高的武學天賦,岳華派的劍招明明是最為基礎簡單的招式,卻被他使得出神入化。五十年前,三十八歲的蘭芳長老在武林大會上連戰群雄,最後竟然拔得頭籌。這可是岳華派成立門派以來第一次有人竟然能夠在擂臺單打中獲勝,蘭芳長老一時名震天下。有人質疑蘭芳是否偷學了他派武功,但事實證明並沒有,蘭芳把岳華派的劍術修煉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僅可以單打獨鬥,亦能在陣法中點睛。就因為出了蘭芳這個異數,那幾年有不少人把岳華派的劍法奉為天下劍法至尊,不少年輕子弟紛紛投入岳華派門下,最後竟沒有一個成才的,百年來岳華派也只出了一個蘭芳。蘭芳雖然非常有名,但是二十年前他就已經退隱,在岳華派的後山中靜心修煉,間或指點子弟,十年前他徹底閉關,一閉關就是十年。韓長生與他不是一個時代的人物,因此並不知道蘭芳當年的英勇。
“蘭芳長老只收一名親傳弟子?”袁長老急急地問道。蘭芳長老雖然過去也會指點弟子練武,卻從來沒有收過任何親傳弟子。如果有誰能夠襲承蘭芳的衣缽,或許能成為另一位振興岳華派的人物。
嶽鵬點頭,忍不住又歎了口氣:“蘭芳長老只收一名弟子。他說,等大家從岳陽鎮回來之後,他會從所有人中選出一位和心意的弟子。”
譚長老問道:“那他有沒有說,會怎麼選呢?”
頓時整個議事堂的氣氛都緊張起來。就算是平時武功最差最沒有天賦的弟子也在幻想著自己是否有機會能夠被蘭芳長老看中。只要能夠成為蘭芳長老的親傳弟子,鹹魚翻身也指日可待了。別說這些年輕的弟子們,就是幾位長老也忍不住浮想聯翩。蘭芳長老算是岳鵬師叔輩的人物,性格一向是比較孤僻的,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收過徒弟。就是當年的嶽鵬和幾位長老,也一直幻想著自己能夠繼承蘭芳長老的衣缽,甚至有人就是為了蘭芳才加入岳華派,然而熬得頭髮都發白了,也沒能見到蘭芳長老幾面。
嶽鵬道:“蘭芳長老只說了自有機緣,其餘的,並沒有多說。”
底下再一次炸開了鍋。自有機緣是什麼意思?不要求武學天賦也不要求武功高低?也就是說人人都有機會?可是機緣什麼時候才能夠到來呢?
嶽鵬頗有些遺憾地看了眼安元。其實他是有私心的,在蘭芳長老剛透露出有收徒意向的時候,他就向蘭芳長老大力舉薦了安元。以安元的天賦,說不定真能成就第二個蘭芳,到時候他這個岳父也能沾上光。當時蘭芳長老並沒有明確的表態,畢竟他閉關這麼多年,並沒有見過安元到底是什麼人,光聽嶽鵬說又怎麼能草草下決斷?岳鵬本來以為這次安元興許能夠立下奇功,畢竟安元在關鍵時刻永遠是最靠得住的,簡直就像受到上天眷顧一樣。這樣他再向蘭芳長老推薦安元,蘭芳長老也會對安元刮目相看。哪怕安元沒有立下奇功,只要他穩穩妥妥地幫著幾位長老完成了任務也好,偏偏這一次安元竟然失手了,讓李九龍出了個大風頭,在這個節骨眼上肯定會引起蘭芳長老注意的!
倒不是岳鵬對李九龍有什麼意見,畢竟都是自己的徒弟,他對他們自然是比較瞭解的。李九龍這個大弟子,心性其實並不好,武學天賦也平平,也不是個聽師父話的人,真不知道他撞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能夠手刃陰陽雙煞。把他丟給蘭芳長老也是浪費了,還不如自己上呢!
“安靜。”岳鵬道,“蘭芳長老那裡,我會再去請示的。先將這個消息告訴你們,也是希望你們能夠勤加練習,不要耽誤了正事。”
眾子弟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吭聲了。
嶽鵬說完這些,想起到底還是要好好誇一誇李九龍的,畢竟他能除掉陰陽雙煞,也算是立下了大功,只不過自己最近都為了蘭芳長老收徒一事兒而心緒不甯,就連陰陽雙煞的事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了。
他道:“九龍,既然長老和你的師弟們都對你這幾天的表現讚不絕口,陰陽雙煞又是被你所殺,這可是大功一件。從明天開始,我會傳授你新的岳華九式。”
韓長生眼巴巴地看著他,並沒有什麼表示。他並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樣的獎勵,不過說真的,別說岳華九式,岳華九百九十九式他也完全不放在眼裡。
岳鵬顯然有些不滿意,輕輕咳嗽了一聲,道:“九龍?”
安元站在韓長生身後,輕輕推了推他,小聲道:“恭喜大師兄。”
韓長生怔了一會兒,才裝出感激的模樣,拱手道:“多謝師父。弟子何德何能。”你個臭老頭何德何能還敢教老子武功。
若是擱在往常,弟子們必然是十分羡慕韓長生的。岳華派的劍招一共有八|九七十二套招式,每九式一傳授,必須將前九式練得極其熟練之後才能學習新的九式。普通弟子往往要三五年時間才能學習新的招式。這次岳鵬答應傳授韓長生新的招式,可說是極大的獎賞了。
然而此時此刻,卻沒有多少人覺得羡慕和眼紅,甚至大師兄斬殺陰陽雙煞大出風頭的事他們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了。就算靠著陰陽雙煞能夠一時名震武林,可那也不過是虛名,江湖上大浪淘沙,沒有真才實學的人很快就會被沉寂。然而能夠成為蘭芳長老的親傳弟子,卻意味著實力。有了實力,就自然能夠獲得名氣。當虛名遇上實力的時候,就沒有多少人會把虛名放在眼裡了。
“走吧,都回去休息吧,明天開始就要恢復日常訓練了。”嶽鵬擺了擺手,就讓弟子們散了。
韓長生雖然累了,卻並沒有馬上回房休息,還約安元去桃林散步。他好不容易讓安元對他有了些好感,自然要趁熱打鐵。兩人聊了一陣子武學和劍法,天寧教博采百家武學,韓長生對於劍術自然是有套見解的,安元與他聊了一陣,頗有收穫,自然又是好感倍增。到了晚上,韓長生還拉著安元一起吃了晚飯,才終於散了。
韓長生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個熱水澡,休息了一會兒,換了身夜行衣,又出門了。
不去別的地方,還是去找安元。當然,這一回是偷偷地找。他已經知道了安元有個囈語的毛病,一到晚上就喜歡把白日不會說的話都說出來。這已經成為韓長生瞭解安元內心的一條極佳途徑了。他花了這麼多心思討好安元,也想知道安元對他會有什麼評價。
韓長生出了房間,弟子房的燈都已經暗了。這時候已經是眾弟子休憩的時辰了。門派中有禁令,亥時之後弟子們必須安寢,任何弟子不得再私自走動。不過按照他前幾天的瞭解,這時候也是安元發病的時候,他應該沒這麼早睡。
岳華派的弟子房分位東西兩側,中間隔著練武坪,韓長生和安元身為大弟子和二弟子,為其餘弟子做出表率,因此分別在東西廂的首位,韓長生要去找安元,必須穿過練武坪去到西面。
夜晚的岳華派十分寂靜,除了蟬鳴和風聲之外幾乎沒有其他聲音了,韓長生小心地穿過房屋和空地,來到練武坪附近。
“嗖!”突然,韓長生停下了腳步。
他聽到了劍刃劃破空氣的聲音。
韓長生大驚,還以為有人打鬥,第一反應就是盧白璧和盧青錢殺上岳華派來了。他屏住呼吸,仔細分辨。那聲音是從練武坪北面的空地上傳來的,他聽了一會兒,終於確定這聲音不是打鬥聲,而是有人在練劍。
深更半夜,誰這麼勤勞刻苦,不睡覺偷偷練武?
韓長生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摸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letitia、芷芷的地雷,以及好徒兒紅九的地雷,麼麼噠=3=
那個,可能追這篇文的讀者有人沒看過《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化妝》和《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吃藥》,所以對系列文的背景不是很瞭解,這裡簡單介紹一下。天甯教的創始人是個到處偷別家秘笈的傢伙,所以天寧教的武功是博采百家,而且會百般武藝,什麼大板斧狼牙棒雙節棍都有醬紫。
沒看過系列文的建議可以看一下《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化妝》XDDDD
☆、第二十二章
韓長生躡手躡腳地靠近聲音傳來的地方,不一會兒,他看見前方的空地上有一個黑影正在練劍。夜色很黑,借著月光韓長生能看清合影的動作就已經勉強,至於那人的相貌,則看不清楚了。
他心裡覺得好笑,不知道是誰大半夜這麼刻苦練劍,難道是聽說了那個勞什子蘭芳長老要收徒,所以現在臨時抱佛腳?
看了一會兒,韓長生突然覺得不對。那人所使出的劍招,並不是岳華派的招式。天甯教雖然精通天下武學,但韓長生這個落跑教主平日練功不勤、學藝不精,一時半刻也看不出那人所用的究竟是哪門哪派的功夫。
只見那人的劍兀地在空中劃了個半圓,韓長生猛地一驚:這不是那日看見劉小奇所用的招式嗎?難道這傢伙是劉小奇?
那人收招,停了下來,把劍收回劍鞘。
韓長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躲在樹後沒有出來。
那人呼吸吐納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等他走遠,韓長生從樹後出來,悄悄往西面的弟子房摸去。
不片刻,韓長生就到了安元的房外。所有弟子房的燈都滅了,只有安元房中還亮著微弱的光芒。韓長生湊上前,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戳了個洞,透過洞口往裡看。
和前兩天一樣,安元披散著長髮,穿著褻衣,坐在鏡子前,懷裡抱著一隻……狸花貓?!
“櫻雪羽靈,”安元摸了摸狸花貓的下巴。
韓長生差點一頭栽倒在地。櫻雪羽靈?!居然是小臭蛋?!這狗神仙起名的本事簡直……!他以後再也不吐槽顧明蕭給天寧教的那些貓起的名字了!!
安元把狸花貓抱起來,想親它的鼻子,結果狸花貓不耐煩地抬起爪子把他臉推開了。安元怔了怔,把狸花貓放下:“怎麼了?今天心情不好?”
狸花貓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在安元腿上團成一團開始睡大覺。
安元照著鏡子,歎氣:“我又變帥了,一天帥過一天,這樣下去日子還怎麼過下去啊!十個人裡有九個第一次看到我的臉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其實我真的很想做一個平凡的人,能夠跟別人做朋友,一起玩耍,而不是總被人崇拜……”
韓長生在窗下幹嘔。雖然狗仙君確實長得很好看……好吧勉勉強強算是非同一般的好看好了,可是再好看也讓人很想打好嗎!
”櫻雪羽靈啊,“安元道:“今天大師兄跟我說,其實他很喜歡我,希望能跟我交心。其實我以前不怎麼喜歡他,他暗中算計我,我只是懶得跟他計較而已,按照以前的經驗,反正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倒楣的……可是現在我不希望他倒楣了呢。”
安元歎了口氣,輕輕摸著狸花貓背上的毛,又道:“你說,大師兄是不是真的那麼喜歡我?其實我也知道,像我長得那麼帥,脾氣那麼好,什麼都那麼出色,世界上只有兩種人,要麼是喜歡我喜歡的要死,要麼是嫉妒我恨不得殺了我……只不過那些討厭我的人過不了多久都會倒大黴,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連老天爺都偏愛我,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其實我也是很無奈的……我一直以為大師兄是後面一種人,沒想到他竟然是前一種……”
韓長生一開始就自覺地把鞋子脫了丟到一旁的草叢裡去了。那命格老頭寫的到底是什麼狗屁命格,他已經不光想把安元揍一頓了,最好能連命格那個狗神仙一起揍!
櫻雪羽靈,也就是小臭蛋聽到安元提起韓長生,終於睜開了一隻眼睛。
“那天大師兄不顧一切撲上來徒手抓住劍的時候,我突然一下心跳得好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以前都是我救別人,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奮不顧身地救我,那時候我突然覺得,他是可以信賴的人。”
韓長生默默想道,原來狗仙君喜歡被人救,這倒是可以利用。
安元怔怔地對著鏡子出神,有一陣子沒說話,韓長生幾乎要以為他被鏡子裡的自己給迷倒的時候,安元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其實大師兄這個人,也蠻有意思的。不知道是他變了,還是我的心態和以前不同了,他一腳把雲霄派的弟子踹飛的時候,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韓長生撇撇嘴。老子就是那麼酷炫!
突然,狸花貓從安元膝蓋上跳了下來,向門口跑去。
安元一驚:“這麼晚了,櫻雪羽靈你去哪裡?”
狸花貓理都沒理他,將門扒拉開一條縫,鑽了出來。
安元無奈地聳了聳肩,繼續對著鏡子臭美。
狸花貓一跑出門,就看到了蹲在窗下的韓長生。韓長生也沒料到小臭蛋會突然跑出來,生怕它叫喚把安元引出來,連忙對它比手勢示意它噤聲。小臭蛋非常通人性,並沒有叫喚,輕輕走到韓長生腳下,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腿。
韓長生松了口氣,摸摸他的腦袋。
小臭蛋跑開兩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韓長生。韓長生不解,依舊蹲在窗下沒動。小臭蛋又跑回來,咬了咬他的褲腿,又往剛才的方向跑了出去。
幾次之後,韓長生明白了它的意思。小臭蛋好像是希望自己跟上它?
安元自言自語了幾句,似乎累了,離開鏡子前向床走去。
韓長生猶豫了一會兒,躡手躡腳地朝著小臭蛋走去。小臭蛋每走出幾步,就回頭看看韓長生有沒有跟上。韓長生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緊緊地跟了上去。
“小臭蛋,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小臭蛋輕輕喵嗚叫了一聲,帶著他繼續往南面走。
韓長生原本對岳華派的地形也不是非常熟悉,加上夜色很黑,走著走著,就連他自己也迷失了方向,借著月光,他發現小臭蛋把他帶到了一個他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這是一處非常幽靜的山谷,寧靜的夜裡,只有蟬鳴和風聲。
小臭蛋停了下來,走到韓長生腳下,親昵地用腦袋蹭著他的小腿。
韓長生納悶:“這是什麼地方?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小臭蛋張大嘴打了個哈欠,趴了下來,似乎是感到困倦,準備睡了。
韓長生莫名其妙。這會兒天色已經很黑,恐怕是快到子時了。他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先回房去睡覺,明早還要早起練劍。
他剛走出兩步,突然,極輕的一聲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向他飛來,他下意識地閃避,一枚看不清的暗器從他身前劃過。
韓長生大驚:“誰?!”這山谷裡居然有人?!練武之人都對氣息很敏感,韓長生也能夠感受到周圍的氣息,可是此時此刻,他只能感受到自己和小臭蛋的氣息,察覺不出竟然還有第二個在場。
“咻!”又一樣東西朝他飛了過來。
黑夜裡韓長生看不清,他只能憑聽力和感覺來判斷暗器是從哪個方向襲來的,並進行躲避。
不斷有東西向他飛來,每次來的方向都不同,他越來越緊張,不僅要判斷暗器,還要尋找攻擊他的人在什麼方位。可是他完全找不到對手的任何痕跡,甚至連對方究竟有幾個人都無法判斷。
韓長生屏住了呼吸。既然他看不見對手,恐怕對手也看不見他,也是憑藉他的氣息進行攻擊。他在明處,對方在暗處,想要把對方招出來,就只能先把自己也藏到暗處。然而他完全屏住了呼吸,動作也放得極輕之後,對手還是能夠不斷準確地朝他所在的位置發射暗器。而且對手的動機也很難判斷,對方似乎並沒有傷人的意思,雖然他在閃躲,但是幾次之後他意識到,即使他不閃,那些暗器也只會貼著他的身子擦過去,並不會真正打中他。
對方是想把他趕出這個地方?他侵入了別人的地盤?
韓長生皺眉,開始漸漸往自己來的方向撤退。他沒有跟對方交手的意思,到底是身在岳華派,能夠少惹一樁麻煩就儘量少惹一樁麻煩,暴露了身份就會前功盡棄,何況對方的武功顯然是在他之上的。
當韓長生退到山谷的入口時,突然,一個人影在他面前一閃而過,一根細細長長的武器向他襲來。韓長生連忙閃躲,他出來時沒有帶武器,此刻沒有東西招架,好在對方逼得不緊,他接著一個閃躲的機會抓起地上的一根樹枝當劍。那黑影手裡拿的似乎也是一根樹枝。
韓長生警惕道:“閣下到底是誰?”
那人還是沒有說話,見韓長生手裡已經有了武器,便繼續對他進行攻擊。
兩人走了幾招之後,韓長生心中凜然:對方果然是個高手,他出劍時並沒有用內力,他的劍招似乎也不是非常高深玄妙,看他每一次出招,都是非常基礎簡單的劍招,江湖上任何一個劍客都會用的招式,可是到了他手裡,卻透露出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這個人,絕對是個高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芷芷的火箭炮,感謝令堂之、墨水長歌、半塘蓮月的地雷
☆、第二十三章
韓長生試圖退走,然而對手卻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那人不疾不徐地出招,看起來悠然自得,但每一招又都來的恰到好處,讓韓長生不得不認真應對。
韓長生越打越心煩意亂。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是什麼目的,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他想快點退出戰鬥,溜回弟子房去。可對方完全不給他退走的機會,步步緊逼。
過了數招之後,韓長生對對方的目的有了些眉目。從對招的過程中,他感覺對方並沒有多大的敵意,至少那人沒有任何殺機和傷人的意思,若不然出手也不會如此不疾不徐,給他緩過來應對的機會。那人就好像……在試探他的身手一樣。
但是這並沒有讓韓長生放下警惕。這畢竟是在岳華派的地盤上,他不清楚對方是什麼什麼身份,但是他不能夠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用岳華派的招式來應對。
天寧教的創教前輩是個武學奇才,他竊取天下百家武學秘笈,取其所長,去其所短,並研究出針對克制的方法。因此,天甯教的武學乃是集大成者,教中高手往往會使百八十樣兵器,且對江湖上各個門派的招式都很瞭解,善於變幻自己的套路。
然而即使韓長生知道岳華派的武學路數,但一個人用劍是有慣性的,往日韓長生練武的時候自然不可能盯著某一門派的招式練習,遇到危機之時,往往都是下意識地應對。他要用岳華派的招式來對付,出招之前就必須要思考,以免露出馬腳,所以出手難免有些遲緩克制。對方似乎也發現了他有意隱瞞實力,於是漸漸加快了攻擊的節奏,要逼出他的潛力。
不片刻,韓長生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再這樣下去,他很快就會暴露的!
突然,那人一劍向他兜頭劈來,韓長生立刻舉劍抵擋,沒料到對方在半空中突然改變了進攻的方向,劍勢一轉,攔腰劈向韓長生!
韓長生嚇了一跳,下意識轉劍去抵擋,然而劍勢剛改變了幾分,又被他硬生生停住了。他改招的方式,明顯不是岳華派的路數,如果是岳華派的弟子,在岳華派前十八式中有個專門應對敵人橫向攻擊的招式,是配合腳步變化躲閃加反擊的。他現在意識到已經有點晚了而且來不及變招了。
電光石火之間,韓長生心裡暗罵一聲。就這一猶豫,他知道自己已經躲不開對手的這一劍了。
“喵!”突然斜裡竄出一個小小的黑影,撲向那柄攻擊韓長生的樹枝。
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那人被突然出現的小臭蛋擋了下來。
小臭蛋和那人手裡作劍用的樹枝落地,小臭蛋有些急促地喵喵叫了幾聲,似乎是對那人的行為有些惱怒了。那人輕輕歎了口氣,雙手背到身後,停止了攻擊,似乎是對小臭蛋表達出自己的誠意,然後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小臭蛋,小臭蛋就跳進草叢裡不見了。
韓長生向後退了兩步,警惕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那人道:“小子,你是岳鵬的徒弟?”
光聽那人的聲音,就有一種仙風道骨之感,韓長生聽得出,這是個有些年歲的老傢伙了。他直呼嶽鵬姓名,說明岳華派的掌門他也不放在眼裡。難道他不是岳華派的人?或者……他不會就是白天嶽鵬提過的那個什麼蘭芳長老吧?
韓長生連忙抱拳道:“在下李九龍,是嶽掌門的大弟子。深夜誤闖此地,打擾了前輩的休息。晚輩這就告辭!”說完轉身急急就想走。
“小子勿急。”那老傢伙道。
韓長生猶豫片刻,還是停下了。逃也是逃不走的,就只能硬著頭皮應付了。
韓長生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著那老傢伙:“前輩有何指教?”
那人道:“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韓長生道:“十……二十六了。”他今年只有十九歲,剛才差點下意識報出了自己今年真實的年紀,好在他及時反應過來。李九龍今年,已經快二十七了。
那人道:“二十六?我聽你氣息,倒像只有二十不到。”
韓長生嚇了一跳。這傢伙果然是高手,光聽人的氣息,居然能把年齡猜得那麼准。
韓長生正絞盡腦汁如何蒙混過去,好在那人自己給了韓長生一個臺階下:“若你果真二十有六,可見你內功練得不錯。正確的內功修行之法,可令人延年益壽,返璞歸真。如此看來,你倒是個好苗子。”
韓長生眼皮用力跳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那人道:“小子,你出手時為何多有克制?你並沒有使出你真正的實力。”
韓長生忙道:“弟子不小心闖入此地,不知道前輩是何人,不敢貿然出手,只因前輩主動進攻,晚輩為了自保,不得已才出手,又怕冒犯,因此不敢使出全力。”
“哈。”那人笑了一聲,道,“如此說來,老夫還要感謝你承讓?”
韓長生心裡又是一跳:”呃……弟子不敢。“
那老頭笑道:“莫緊張,老夫不過同你開個玩笑罷了。算你有心。如此看來,你倒是個懂禮謙讓之人。很好。”
韓長生乾笑一聲:“若前輩原諒,那晚輩就先行告退了?”
那老頭道:“你急什麼,小子,多少人哭著喊著也求不來老夫指點。今日正好老夫有興致,方才兩句話也讓老夫很欣賞你的為人,我便指點你一二。”
韓長生嘴角一抽。聽這口氣,看來這傢伙八成是什麼蘭芳長老了。早知如此,他今晚一定不會跟著小臭蛋跑到這個地方來。他只想趕緊完成任務離開,多認識幾個人,就容易多牽扯幾件麻煩事。
“你反應很快,老夫觀你氣息、骨骼,都是練武的好料子,雖然你出手時多有克制,不過你的武功到底修煉到了什麼地步,老夫也能摸到七八。以你的天賦,二十六歲才只練到這個地步,只怕你有些懶怠了。不過並不算晚,只要你有悟性,有能得到正確的指點,你的武功突飛猛進,指日可待。”
韓長生聽那老傢伙的語氣,倒像是想指點自己幾招的意思。他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自己在天寧教的時候,被四大堂主逼著天天練功,跑到這鬼地方來,吃苦受累,居然還有人爭先恐後要教他什麼新的招式、對他進行指點。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他因為偷懶就出走的任性嗎?!
沒料到那老人家突然話鋒一轉,道:“這只小貓會引你來此,且不願讓人傷你,說明它很喜歡你。能夠被它喜歡,就足以說明你是可造之材。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今日才會考察你的身手,賜你良言。我今日且先說這幾句,你回去好好反思吧。”
韓長生怔了一會兒,有點不敢相信:這就完了?
“前輩,我可以走了?”
“去吧。”那老人家一甩袖,就消失在黑暗中,韓長生又一丁點都捕捉不到他的氣息了。
韓長生松了口氣,莫名其妙地甩甩頭,連忙逃回弟子房休息去了。時間不多,他沒有心情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管這岳華派是不是真的藏龍臥虎,他都沒有興趣,還是趕緊解決了安元的事情,好早日回出岫山。
韓長生躡手躡腳地跑回自己所住的弟子房外,推開房門,正準備抹黑上床睡覺,突然,他猛地停下腳步,擺出了攻擊的架勢:“誰?!”
他感受到在床邊有其他人的氣息。
“啪!”
床頭的燭火亮了起來。
韓長生看清床上坐的人,頓時松了口氣,走上前小聲道:“小青,你怎麼來了?小白呢?”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天寧教右護法盧青錢。
盧青錢撇撇嘴:“小白去調查教主說的天緣山莊皇甫土根的事了。我來看看教主。教主一個人在岳華派,我放心不下。”
若是盧青錢常來岳華派,被人發現了,恐怕韓長生的計畫會被人識破。於是他義正言辭道:“本教主能有什麼問題?我可是堂堂天甯教的教主,有什麼麻煩是我不能解決的?”
盧青錢歪著頭想了想。韓長生不能解決的麻煩事……多的他簡直不知道從何說起。於是他一針見血地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這兩天教主的內褲是誰洗的?”
韓長生:“……”
“咳。”韓長生心虛地瞄了眼盧青錢腳下的床。他一個堂堂魔教教主當然不會洗衣服,他上回去岳陽鎮的時候一口氣買了五十條內褲,又從岳華派的倉庫裡偷了幾十件新弟子服,一天換一件,髒衣服髒襪子現在都在床底下堆著呢。
不過那不重要——
“小青。”韓長生嚴肅道,“你來得正好,我有些事要托你辦。”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芷芷、闃禧仁帝、令堂之、夜弦更生的地雷
我總結一下大家的腦洞,小臭蛋=劉小奇=蘭芳長老=玄機老人。本來我想寫的是一篇狗仙君最後發現自己身邊所有的人都被教主易容替代的文,但是沒想到在讀者的腦洞裡,變成了教主身邊所有的人都是同一個人……
☆、第二十四章
“小青。”韓長生嚴肅道,“你來得正好,我有些事要托你辦。”
盧青錢癟了癟嘴:“要我幫你洗內褲只說就是了,不用那麼嚴肅。”
“……”韓長生扶額,“不是,我是真的有正經事要你幫忙辦。”頓了頓,似乎是怕盧青錢不相信,強調道,“是事關我改變武林格局的大事!”
“什麼事?”盧青錢也嚴肅了起來。
韓長生思考了一會兒,道:“你幫我佈置一些東西,抓緊時間,越快越好。”然後附到盧青錢耳邊如此這般安排了一番。
盧青錢鼓了鼓腮幫子,娃娃臉變得圓圓的:“為什麼?那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教主要如此對他?”
韓長生道:“這人頗有來頭,你不可小瞧了他。三言兩句解釋不清,總之,他背後有靠山,而且靠山十分厲害。我要先博取他的信任,這是我計畫的第一步——總之,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大!陰!謀!你不要多問,只要配合我就是了。”
盧青錢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我今晚就去佈置。教主還有什麼事要我做嗎?”
韓長生擺了擺手:“你先做成了這件再說!”
盧青錢道:“那我就先走了?”
韓長生毅然點頭。
盧青錢走出兩步,韓長生突然在他背後咳嗽了一聲。盧青錢轉過頭好奇地轉過頭:“怎麼了?”
韓長生乾笑兩聲:“你辦完正事,要是有空,順便來幫我把床底下的內褲洗了。你知道的,我忙著策劃大~陰~謀,沒時間做這些……”
“……”盧青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搖搖頭,悄無聲息地推門出去了。
這一晚韓長生睡得不是很安穩,他做了好些個亂七八糟的夢。
他坐在富麗堂皇的宮室裡,面前全都是好吃的,他敞開肚皮大吃大喝,感慨道:這日子過的可真是太棒了。下輩子還要做……魔教教主!
夢境一轉。他被一群正義之士喊打喊殺,圍住他的住處。他拔出劍,狂霸酷帥拽地俾睨眾生:老子生平並沒有做過多少惡事,不過被你們這些傢伙扣了頂魔教的帽子,你們就一定要跟我拼個你死我活?
畫面又變。狗仙君正在打坐練功,他在暗處偷看,滿心壞點子。狗仙君正要突破時,他猛地撲了上去,硬生生把入定的狗仙君給吵醒了。狗仙君卻並沒有生氣,睜開眼,對著他淒然絕美一笑。
這是前半夜的夢。到了後半夜,他夢到自己躺在草叢裡舒舒服服地偷懶曬太陽,突然一個老頭子的歎息聲傳來:“你就是太過懶怠,若不然,你今日也不會只有這點本事。”緊接著,天寧教的兩位護法和四位堂主接二連三地出現在他的面前,用各種令人髮指的方法逼著他用功練武。
轉眼,天亮了。
韓長生起了個大早,用冷水洗了把臉,認認真真地補了個妝,讓李九龍的臉看起來更精神更帥氣,眉毛的顏色化的比平日更淡一些,這樣能夠令他看起來更溫柔。對著鏡子滿意了自己的成果後,韓長生出門去了。
早上照例是晨練,晨練結束之後,韓長生找到了安元:“師弟,你陪我下山走走好嗎?”
安元吃驚道:“下山去做什麼?今天下午掌門就要教你新的招式了。”
韓長生道:“我昨夜睡得不好,有很多煩心事,又不知找誰訴說。所以想下山散散心。中午就回來。師弟可願意陪我?”
左右無人,安遠笑道:“人傑怎麼又叫我師弟了?”
韓長生差點忘記了,他和安元已經到了互稱婊|子……哦不,是互稱表字的程度,忙從善如流:“安元。”
安元問道:“你煩心,可是為了陰陽雙煞之事?”
韓長生順杆往上爬:“是啊,我殺了陰陽雙煞,這乃是我岳華派弟子應該做的,可掌門和長老們卻對我讚不絕口,我受寵若驚……”
安元點頭,歎了口氣:“不用說了,我懂你。”說完一臉“人太優秀了就容易高處不甚寒的表情。
韓長生:“……”
安元道:“人傑稍待片刻,我回房換身衣服就陪你下山。”
不片刻,安元戴好草帽斗笠,陪著韓長生從小路下山去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劍法的事。安元對劍術十分感興趣。他天生悟性高,對劍術有自己獨特的見解,道:“江湖上有很多人詬病我們岳華派的劍術,說岳華七十二式根本不算真正的劍法,說我們岳華派真正有用的只有陣法,因此不該排入江湖十大劍派之一。我卻覺得並非如此。我一直覺得,岳華派的劍法有無盡玄妙之處,只不過很多人不能領略其深意,弟子們也浮於表像,認為我們所學的招式太基礎太淺顯,面對花哨的招式我們個人就會難以應對,必須多人配合才行,或者必須要有極為深厚的內力,才能壓制對手,因此一力修煉內功,卻忽略了外功。然我最近練功時卻覺得,這些基礎招式之中蘊含了無盡的變化,尤其是岳華派的前九式,是最為精妙的。當初祖師爺定下規矩,只有將前九式練習到極為熟稔之後,才能學習新的招式,而且最早的時候祖師爺定過規矩,前九式必須練習五年,才能學習其他的,只是後來的幾位掌門和長老覺得如此太浪費時間,才取消了這個規矩。”
韓長生心想,岳華派前九式,不就是再簡單不過的劈、砍、刺擋等動作,任何一個學習劍法的新弟子,都會這些招式,這些招式練五年,簡直是吃飽了撐的。學武功往往是年輕人學得最快、悟性最高,五年一過,習武的黃金時間往往也過去了,後來只會越學越慢。岳華派的祖師爺定下這種規矩,腦子進水了吧?
安元卻道:“其實我覺得劍法的最高造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只是如今的人過於浮躁了,總覺得越花哨的招式才是越厲害的。我雖然沒有那個榮幸親眼看見蘭芳長老當年戰群雄的英姿,不過我聽說,蘭芳長老用的就是最基礎的招式,卻能夠一劍稱雄。當年蘭芳長老剛入門的時候,也是默默無名的,前九式練習的時間比任何弟子都要久,我想以他的事蹟,就能夠證明我們岳華派的劍法絕對不輸陣法。近來我也常常練習前九式,掌門曾提過想教我新的劍法,可我認為時機未到,因此拒絕了。只是我的悟性還不夠高,有時候總覺得好像明白了什麼,可惜又還差了一層。”說著歎了口氣,“若是有幸能夠得到蘭芳長老的指點就好了。”
韓長生卻有點發怔。昨晚上跟他交手的那個老傢伙,不出意外,應該就是蘭芳長老了。的確如安元所說,蘭芳長老所用的劍招樸實無華,而且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用內力壓制過他,卻把他打得無力還手。雖然交過一次手,他也覺得對方十分厲害,可是究竟厲害在哪裡,他也說不出來。難道,安元是對的?
安元抬起手在韓長生眼前晃了晃:“人傑?”
韓長生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忙道:“師……安元,你當初加入岳華派,是因為仰慕蘭芳長老?”
安元笑了笑:“那倒也不是,蘭芳長老的事,是我進了岳華派之後才聽說的。當初我父親被魔教殺害,我才七歲。掌門與我父親是多年故交,見我年幼無依,就把我帶回岳華派照料,還傳授我武功。掌門對我,就如同義父一般。”說起魔教,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了,目光定定地望著前方。想起自己幼年遭遇的慘事,有些出神。
韓長生撇撇嘴。
“啊!”安元突然慘叫一聲,跌倒在地,草帽也落到了一旁。
韓長生忙過去查看:“怎麼了?”
只見安元的腳踩中了一個捕獸夾,捕獸夾的釘齒刺進了他的腳踝,此刻他的腳上鮮血淋漓。安遠臉色慘白,痛得額上已浮起一層冷汗:“這裡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他剛才正走神,全沒注意到草地裡竟然藏了這麼一個機關,因此不幸中招。
韓長生用力掰開捕獸夾,檢查了一下,安元腳上鮮血淋漓,骨頭並沒有斷,不過走路恐怕是不能走了。
韓長生問道:“能站起來嗎?”
安元撐著韓長生的肩膀試圖在傷腳上用力,疼得又是臉色一變。
韓長生心裡也有些納悶。他剛才隱約察覺到了附近有其他人的氣息,只不過沒有做聲罷了。這捕獸夾,他還真沒有注意。是盧青錢佈置的?這下手還真有點狠了。
韓長生正待將安元背起來,突然動作一停,望向前方:有人靠近了!
安元也察覺到了,抓住韓長生的胳膊:“前面有人!”
不過晃眼的功夫,前方的小道上出現了兩個持劍蒙面的黑衣人,他們看見安元和韓長生,互相對視一眼,看了看韓長生,又打量了安元幾眼,眼神一厲。
安元察覺到對方來者不善,厲聲道:“你們是何人?為何闖我岳華派後山?”
韓長生心中一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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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那兩名蒙面的黑衣人拔劍猛攻上來,一人撲向倒在地上的安元,一人撲向韓長生。
安元試圖站起來抵抗,但是他的腳劇痛無比,實在沒有辦法站立。韓長生拔劍擋在他面前,英勇道:“安元你放心,我一定護你周全!”
看著那兩名故作兇狠的刺客,此刻韓長生心裡得意不已。盧青錢辦事的效率實在太令人放心了。昨天晚上他偷聽安元的牆角,安元說被他救下的時候很是感動,於是他腦筋一轉,就策劃了這齣戲。
英雄救美……不,英雄救狗既然有效,他就製造機會多救幾次。他讓盧青錢安排幾個刺客,他今日騙安元從這條路上走,盧青錢事前安排好的刺客出來行刺,配合著唱一齣戲,就能讓安元再多幾分對他的信任。他再哄騙狗仙君去做那違反門規之事,也就容易成功了。
“乒!”劍鋒交匯,韓長生擋開了一人的劍,同時心下有些吃驚。盧青錢是從哪裡找來的人,還真有點功夫,雖然不如自己,不過好好打一場唬過安元絕對不成問題。他原本還擔心時間太短了,岳華山附近除了岳華派之外其他武林人士不多,盧青錢會很難找到靠譜的“刺客”,結果他找來的人還真不錯。這些傢伙興許就是沖著陰陽雙煞二人來碰運氣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就被盧青錢給收買了。
安元又急又氣:“人傑當心!”他用劍拄著地站起來,只用單腿撐著倒是能站立,可是受傷的那只腳稍一使力就直冒冷汗,這個狀態下,和人打鬥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韓長生一邊應付兩名刺客,一邊對刺客大義凜然:“有膽子就沖我來!就算我豁出這條命不要,我都不會讓你們碰他一根手指頭!”
安元急得直咬嘴唇。
韓長生不光話說的好聽,做出來的姿態也一樣令人感動。他就像母雞護小雞一樣嚴嚴實實把安元護在自己身後,不讓那兩人有機會碰安元一根寒毛。反正這兩個傢伙是盧青錢請來的,不過就是做戲,既然做戲,就要做的漂亮才行。
那兩人與韓長生纏鬥片刻,互相交換了一個吃驚的眼神。他們的武功都不算高強,聯合起來也不過能跟韓長生戰個平手。安元撿了片形狀合適的葉子,在韓長生保護下開始吹哨,薄薄的葉片發出尖利的聲音,呼叫岳華派的人前來救援。
那兩人一聽哨聲,頓時急了,加快了攻擊的速度。一人纏著韓長生,一人試圖繞開韓長生攻擊安元。
韓長生心裡直感歎這兩位仁兄十分敬業。本來也就是做個戲,他表現出了救人的姿態就差不多了,這兩個傢伙還特意去攻擊安元,多給他製造點表現的機會。不錯,不錯!
韓長生立刻回援,堅決不讓那兩人傷到安元。
安元見韓長生打得吃力,心裡發急,哨聲吹得更響了。
那兩人見占不到便宜,又開始改變打法。一人試著將韓長生引離安元,另一人則趁勢突破。
韓長生察覺出他們的用意,不僅皺眉。這兩個刺客的確是敬業,但也有些過於敬業了。這麼盯著安元做什麼,難道盧青錢沒有跟他們說清楚,只要體現出自己對安元的愛護之心就足夠了嗎?這要是一不小心真讓他們傷了安元,事情可就大條了。
“人傑小心!”安元驚呼。
一把刀險險地擦過韓長生的肩膀,若不是韓長生躲得及時,他就要被劃傷了。韓長生大怒:這兩個傢伙怎麼回事?!真要傷了他,別說他自己會怎樣,盧青錢就能先在他們身上打滿窟窿!
那把刀刺得韓長生被迫讓了一個身位,那人並沒有收手,趁勢繼續向前,直撲安元。韓長生大驚,拼著露了一個破綻給敵人,也撲向安元,硬生生架住了那人的劍。他出手出的急,對方下手也狠,角度又偏,接下這一劍,他虎口被震得生疼,劃裂了一條血口子。與此同時,韓長生一腳踹在那人肚子上,將那人踹飛出去。
這下他是真的惱火了。原本他出手時多有放水,畢竟人是盧青錢請來配合他演戲的,他就沒想傷人,沒想到這兩人出手太過兇狠,有幾回差一點就刺中他,還專攻他要害,這已經不是演戲的態度了,但凡他稍有疏忽,就能落下個重傷。因此他也不再客氣,得把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狠狠揍一頓才行。
安元則驚疑不定地打量那兩名刺客。剛才那人越過了韓長生,韓長生或許沒有看清楚,但是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人在攻擊他的時候猛地將手中的刀換了個面,用未開刃的一面擊向他的頭部,看來並不想殺他,但是想把他打暈。這兩個傢伙,究竟是什麼人?
韓長生出手不再留情面,那兩人漸漸也很難占到便宜了。
又僵持了片刻,山上突然傳來腳步聲,是山上的弟子們聽到了安元求救的哨聲趕過來了。
那兩名刺客一見援兵到來,當下也不敢再戀戰,收起武器轉身就跑。韓長生猶豫片刻,沒有再追上去,而是回到安元身邊:“你怎麼樣?”
安元搖了搖頭:“我沒事。”
不片刻,數名弟子跑了過來,看見倒在地上的安元以及他身邊的韓長生,驚詫道:“怎麼回事?”
安元道:“我們下山散心,卻在路上遇到了兩名擅闖山頭的刺客,他們被大師兄打跑了,往那裡去了。”說著指了指下山的方向。
幾名弟子欲追,韓長生道:“別追了,人都跑遠了。”他心裡雖覺得那兩人古怪,但畢竟他們有可能是盧青錢請來的,若真是抓到了,他自己沒准又惹一身腥。
那幾名弟子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怎麼辦。過了一會兒,有人過來檢查安元的傷勢,有人會去通知掌門,有人查找附近有沒有刺客落下的線索。一片混亂中,誰也沒發現不遠處的樹上躲著一個人。
盧青錢躲在樹枝上,看著不遠處的韓長生和安元,也是一頭霧水。昨晚上韓長生讓他找幾個刺客來演戲,他連夜找了三人,那三人如今還在山下等著呢。他聽見山上有打鬥聲,就跑上來一看究竟,恰巧看見了韓長生跟兩人打鬥,安元倒在地上的畫面。他不清楚這兩個刺客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道是教主大人另外請來的人?他怕破壞了韓長生的計畫,因此躲著沒有現身,沒多久岳華派的弟子們都來了,他又聽見韓長生叫人不要追。到底是怎麼回事?
盧青錢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從樹上跳了下來,使出輕功朝著那兩名刺客離去的方向追去。
眾人檢查了安元的傷勢,捕獸夾的刺到了他的骨頭裡,好在骨頭沒有斷,找個大夫來上點傷藥再養幾天,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一名弟子問道:“大師兄二師兄,那兩個刺客是什麼人?”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我怎麼知道?”
安元也困惑地搖了搖頭:“我們先回山上吧。”
有弟子想要抬起安元,韓長生一把把人推開,把安元背到了自己肩上。開玩笑,這可是個和狗仙君親近的好機會,這種機會怎麼能讓給別人?
安元趴在韓長生背上,摟著韓長生的脖子,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韓長生為了救安元,硬生生接下一劍,震傷了自己的虎口。他抬起受傷的手,其實那並不是什麼大傷,過兩天也就好了,不過因為他沒有處理傷口,此刻出了很多血,看起來有些駭人,倒像是很深的一道傷。他道:“沒事,小傷而已,就是為你廢了我這一雙手,也不要緊。”
上一回為了救安元,他傷了左手;這一回為了救安元,他又傷了右手。他頗有些可惜。為了狗仙君,作為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在夜深人靜之時,他該用什麼來排遣寂寞?
安元神色複雜,想到韓長生左手的傷都還沒癒合,現在竟然又多了一道傷。他道:“你……不必對我這麼好的,我……”
韓長生捂住了他的嘴,語氣霸道:“你這磨人的小人兒!胡說什麼呢!我不准你這麼說!你比你自己想得更重要!你是這世間唯一的珍寶,你讓我怎麼能夠不護著你!怎麼能夠不對你好!”幸好他以前經常看到前教主和前堂主吵架,該怎麼哄人的方法他都學會了。
安元被他蠻橫霸道的模樣嚇到了,呆了片刻,輕聲道:“人傑,多謝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韓長生轉過頭,他的臉和安元的臉貼的極近,都能感覺到安元噴吐他在臉上的熱氣。他看見一綹美麗的秀髮飄然垂落在安元側臉,俊朗的星眉筆挺的瑤鼻,粉腮含羞,滴水櫻桃般的朱唇微微開啟,白皙的鵝蛋嬌靨上帶著難以言說的神采。一雙丹鳳眼顧盼生輝。就連眼角的那一粒被晶瑩的淚滴包裹著的眼屎都如此動人。
韓長生對著安元深情萬種、邪魅狂狷地一笑:“安元,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傷了。你放心,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我說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會一生護你周全!”看到別人傷害你,我的心真的很痛,因為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想親自動手打死你了。
安元怔了怔,眯起水光瀲灩的眼,不再言語,垂下頭把下巴擱在韓長生的肩窩裡。
一張絕美的臉,悄無聲息地變紅了。貼著韓長生後背的心跳,也莫名很奇妙加快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傻白-尼普丘、瑧玹X10、芷芷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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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不多久,韓長生就背著安元回到了山上。嶽鵬已經聽說了山下發生的事,立刻看來查看,看到受傷的安元,一副心痛的模樣:“怎麼弄成這樣了?”
安元安慰地對他笑道:“掌門,我沒事,只是皮肉傷罷了,幸虧大師兄保護了我。”
岳鵬吃驚地打量著韓長生。這個大弟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靠譜了?
韓長生把安元送進房間,嶽鵬命人去請了大夫,又問了方才事發的經過,派人去調查有人擅闖山門一事。
不多時,大夫來了,檢查了一下安元的傷勢,給他開了些外服內用的藥。
嶽鵬問道:“我這徒兒的腿會不會落下什麼後遺症?”
大夫搖頭:“不打緊,沒傷到筋和骨頭,按時擦藥,過上十天半月也就好了。”
嶽鵬聽了這話松了口氣。
韓長生卻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他根本就沒打算讓狗仙君受傷啊!那該死的捕獸夾如果是盧青錢讓人佈置的,等他回了出岫山一定要罰盧青錢給他洗半年內褲和襪子!那玄機老人也就剩下十天的壽數了,安元的腳受了傷,就算被趕出岳華派,怎麼去找玄機老人?!這可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之一,要是耽誤了這個命格,那黑白無常兩個還不得跟自己拼命?!
然而韓長生這幅傷感懊惱的表情落到別人眼裡,卻成了他擔心安元的傷勢。
安元輕輕握住韓長生的手,笑道:“大師兄,我沒事。我福大命大,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韓長生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在安元床邊坐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那就好。我會陪著你,每天幫你換藥,讓你早點好起來。”
安元溫柔地笑了:“多謝你。”
岳鵬看見自己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不知何時變得如此親近,頗有些奇怪。
這時安元想起了站在一旁的掌門,忙道:“掌門,你下午是不是要教大師兄練功?我已經沒事了,你們不用擔心我了。”
韓長生撇撇嘴。他壓根不想學岳華派那些破劍招,因此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盯著安元的雙眼:“你都受傷了,我還學什麼武功,我就陪著你。”
嶽鵬的臉色變得有些複雜,猶豫片刻,問道:“九龍,你最近可曾做了什麼?或者,見過什麼人?”
韓長生怔了怔,有些擔心昨晚盧青錢來找自己的事情被人發現了,故作鎮定啊:“沒有啊,掌門何出此言?”
嶽鵬臉色又變,小聲嘀咕道:“那就奇怪了。”
過了片刻,嶽鵬歎了口氣:“九龍,新的岳華九式,我就不教給你了。”
安元一怔,忙問道:“掌門,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如果是個誤會就好了,嶽鵬心想。他的眼神中包含惋惜、不解、羡慕等情緒,再次歎了口氣:“今天早上蘭芳長老告訴我,他準備收九龍做他的親傳弟子。”
一時間,整個房間安靜的連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韓長生三魂六魄飛出去一半,整個人像是中了定身術一樣。那個老傢伙,要收他做親傳弟子?!這岳華派那麼隨便,還能不能好了?!
嶽鵬一邊微微搖頭一邊打量著韓長生。最近他們岳華派,很不對勁,這些不對勁幾乎都是圍繞著這個大徒弟。他從小就給自己的獨身女岳玉兒相中了安元做未來的女婿,岳玉兒雖然沒答應,可也一直沒有明確反對,只要年紀到了,就能辦親事了。可下山捉了一趟陰陽雙煞回來之後,岳玉兒突然說不想嫁給安元了,還說如果一定要在岳華派裡挑選一個夫婿,她寧願選擇李九龍;以前在弟子中安元是最受歡迎的,比大師兄李九龍還有威信,小弟子們都愛跟在他屁股後面跑,突然之間,很多小弟子嘴裡議論的話題不再是安元,而變成了李九龍,大師兄怎麼怎麼厲害,大師兄抓住了陰陽雙煞,大師兄狠狠教訓了雲霄派弟子……這才幾天時間,之前多少年都沒豎立起來的大師兄的威風突然就豎起來了;蘭芳長老出關了,要選一個親傳弟子,不管是論天賦還是論是實力,安元都是當之無愧的人選,十年前蘭芳長老閉關之前還曾見過安元一面,誇這孩子骨骼清奇,性子又沉穩,將來必成大器,沒想到這一出關,突然點了個壓根與他面都沒見過的李九龍做親傳弟子。這都是怎麼回事啊?
安元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怔了半晌,頗有些惋惜。他仰慕蘭芳長老已經很久了,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得蘭芳長老指點一二。然而現在蘭芳長老已經點了大師兄做親傳弟子,恐怕他是沒有這個好運了。但他還是開心地笑道:“恭喜大師兄。”
韓長生一萬個不樂意,耐著性子推脫道:“掌門,如此殊榮,弟子恐怕難以勝任,不如請那個老……蘭芳長老另選其他弟子?”
嶽鵬呵呵笑道:“知道你心裡美得很,不必謙虛作態了。既然是蘭芳長老欽點的,誰也改變不了。你回去準備一下,下午就去拜見蘭芳長老吧。”
韓長生差點沒把白眼翻到天上去。誰他媽假謙虛了?他現在很暴躁好嗎!他堂堂第一魔教教主,隱藏身份窩在這名門正派裡已經很憋屈了,還接二連三遇到這些個破事!他到正道是來學武功的嗎啊?!是來拜師的嗎啊?!他明明是來搗亂的啊!!現在亂沒搗成,他殺了大魔頭,成了人人稱道的英雄,還他媽被一個傳說很牛逼的長老收徒,這些事情要是傳出去了,他還怎麼混?!江湖上的惡勢力會怎麼看待他?!丟不丟人啊!!
岳鵬心裡也不怎麼高興。要不是蘭芳長老把話放出來了,自己不敢違背,不然誰願意讓李九龍平白得了這個機會!岳鵬簡直恨不能能夠自己上!李九龍這個大弟子,心性其實並不好,武學天賦也平平,真不知道他撞了什麼狗屎運,無端把自己的計畫搞得一團亂。
韓長生真是恨不得一走了之,然而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硬著頭皮也得繼續下去了。
嶽鵬還有別的事要處理,還得去通知別的長老蘭芳長老收親傳弟子的事,因此只坐了一會兒,囑咐道:“皇甫,你好生休息,儘早養好傷。這幾日就不必練功了,其他的教務雜事我會讓別人替你處理的。”又轉向韓長生,“九龍,蘭芳長老收徒是件大事,我原打算為你辦一場拜師儀式,然而蘭芳長老不喜這些俗事,他是個清修之人,讓你申時前過去找他就行了。”
韓長生聽了這話也不知是喜是悲。橫豎躲不過去了,在他完成趕走狗仙君的任務前,好歹去老頭那裡晃一圈。若是嶽鵬真弄一套繁雜的禮節,還不知要耽誤他幾天功夫。
韓長生只得道:“多謝掌門,弟子明白了。”
嶽鵬點點頭,就離開了。
韓長生又在安元房裡賴了好一會兒,眼看快到申時,安元催促道:“人傑,你該去拜見蘭芳長老了。”
韓長生不情不願道:“時辰還早,急什麼?”
安元嚴肅道:“蘭芳長老是長輩,你去拜師,自然要早些去,如何能拖延?時間不多了,你趕緊回房換身乾淨衣服,別怠慢了長老。”
韓長生道:“可我捨不得師弟。”還沒看到你痛得輾轉難安的樣子,我怎麼捨得走?!
安元怔了怔,笑道:“你明天再來看我不就成了?咱們在一起的日子還長著呢。”
韓長生被迫無奈,只得離開了,回房換了身衣服,又掏出易容工具補了補妝,這才不急不緩朝著昨夜小臭蛋帶他去的後山去了。
他磨磨蹭蹭,直到申時准點才終於摸到了昨夜來過的山谷。昨晚來的時候是子時,伸手不見五指,因此他並沒有看清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今日再來,倒真叫他有些吃驚。
這是一篇桃花谷,山谷幽靜,又一條小溪在穀中流淌,兩邊長滿了桃樹,落英繽紛,鳥語花香,實為一處修煉的好地方。他沒有在山谷中看到人,就逕自走了進去,在溪邊蹲下。溪水清澈見底,水中有小魚歡快地遊動著。
“喵~”突然,韓長生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貓叫。
他轉過身,看見小臭蛋就站在他的身後,歪著腦袋打量他。
韓長生將小臭蛋抱起,小臭蛋在他懷裡翻了個身,敞開白花花的肚皮讓他撫摸。
韓長生撥了撥他肚皮上的毛:“小臭蛋。”你可害慘我了。早知道你帶我來見什麼絕世高人,我就早點回去睡覺了。
突然,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山谷中響起。
“看來這只小貓真的很喜歡你。”
韓長生抬起頭一看,面前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白須白髮的老者。這個聲音他聽得出,就是昨晚和他對話的人。這人雖鬚髮全白,卻生得慈眉善目,氣色也十分好,臉上並沒有幾道褶子,看來不過五六十的模樣。據說練武不光有強身健體的功效,還能延緩衰老,此言並非虛傳,這老人家的身骨相貌就比他實際年齡年輕了不少。
這傢伙,應該就是蘭芳長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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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韓長生曾聽說過蘭芳長老今年已經八十八歲,還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面目蒼老的老朽,誰知來的竟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家,不由有些發怔。直到懷裡的小臭蛋扒拉了下他的袖子,他才回過神,忙找了下演戲的感覺,道:“弟子拜見蘭芳長老。”
蘭芳長老笑道:“不必多禮。好孩子,過來讓我看看。”
韓長生磨磨蹭蹭走上前。
蘭芳長老看見他兩手都包裹著紗布,不由一怔。韓長生道:“我的手……”
蘭芳長老笑道:“我聽岳師侄說了,你是在與魔頭打鬥的過程中,為了救自己的師弟才受的傷。你是個好孩子,你很善良,我很喜歡。”
韓長生:“……”又被正道人士誇善良了,以後在惡人界他算是混不下去了。
蘭芳拉起韓長生的手,開始給他搭脈。
韓長生臉色古怪,問道:“長老,你為什麼要收我為徒?”
蘭芳淡然道:“小貓看中的人,總是不會錯的。”
韓長生嘴角抽了抽。他本來以為他們魔教就夠隨心所欲的了,沒想到正道人士簡直更加莫名其妙。就因為一隻貓喜歡他,所以就要收他為徒?這山上要是養十幾隻貓,還不亂套了?!還有小臭蛋這傢伙也十分奇怪,上回偷聽安元的牆角,它似乎和安元很熟悉,卻從來沒帶安元來這個鬼地方見這位老頭子,自己這才上山幾天,小臭蛋就對他極為親近,他也不過喂過小臭蛋一個肉包子罷了。難道安元摳門到從來不給小臭蛋喂吃的?還是說……小臭蛋一定是不喜歡櫻雪羽靈這個鬼名字吧!
蘭芳似乎是看出了韓長生的疑惑,道:“這只貓已經陪了我幾十年了。我入了這山谷後,曾下令岳華派其他弟子一律不得靠近。有一回我練功走火入魔,全身不能動彈,其他弟子又因我的命令從不進入山谷,不知我遇險。那時我險些喪命,幸虧這只小貓為我銜來食物和水,才救下我的性命。再者我也聽說了你的一些事蹟,你年紀輕輕就降服陰陽雙煞,危急時刻挺身而出護住同門,如此品行,實屬難得。”
韓長生又是一怔。這老頭子該不是活糊塗了吧,還是在這山谷裡呆的日子太久弄不清時間的流逝?一隻貓撐死了也不過十來年可活,看小臭蛋的年紀還是只小貓,哪裡就能陪他幾十年?
蘭芳鬆開了韓長生的脈搏:“你骨骼清奇,肌肉輕健,內息暢通,是練武的好料子。以你的天賦和年紀,只有如此修為,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韓長生眨了眨眼。當初老教主會選中他作為繼承人,也是因為他天賦極好,同輩弟子中沒有一個能趕超他的。沒料到他這傢伙又懶惰脾氣又大,快二十了也未見練出什麼成績,還動不動就撂挑子不幹,讓左右護法和四大堂主為他操碎了心。
蘭芳長老淺笑道:“你是否覺得,練功太苦太累,耗時長久卻難見成效,因此不願努力?其實,武學的關鍵,在於一個悟字。有些人勤奮,因此長進得快。但勤奮並不是他能夠精進的全部原因,是因他花的時間比別人長久,思考的比別人多,因此更容易‘悟’。我昨日試探過你的身手,你的基礎還算扎實,因此你想要突破並不需要很久,只要你‘悟’了,便可更上一層樓。”
又道:“從今日起,你便不需再和其他弟子一起練功了,每日到我這裡來,我自會為你量身打造一套適合的修煉之法。”
小臭蛋似乎是聽出他們準備開始練功了,於是從韓長生懷裡跳了下去,親昵地在他腳邊蹭了蹭,然後跳進草叢不見了。
韓長生心情很複雜。蘭芳告訴他只要他能頓悟,武功就會突飛猛進,聽起來似乎不用特別努力就可以完成。若是擱在以往,韓長生說不定還真有興趣聽聽他到底有什麼高見,只要他的武功能夠變強,左右護法和四大堂主就不會整天逼著他練功,他就可以想幹什麼幹什麼了,更加不用離教出走。可是眼下實在不是時候。還有十天,只有十天,玄機老人就要死了,日子過一天少一天,再這樣下去,黑白無常交給他的任務就要搞砸了!
韓長生道:“我師弟受了傷,我得去照顧他,恐怕不能……”
他話還沒說完,蘭芳長老道:“難為你一片好心。既如此,你就每日下午來我這裡吧,上午自可去照顧你那師弟。”
韓長生聽他這樣說,也無話可說了。
蘭芳長老並不是個多事的人,韓長生既然已經來了他這裡,他也沒有多的廢話,當下就開始教導韓長生練劍。這是第一天,他對韓長生還不夠瞭解,因此便先開始進行指導性的比試。韓長生不敢暴露自己的武功路數,比試時只挑選最簡單的劍招進行應對,劈、刺、砍、折……
直到天色暗了,蘭芳才終於讓韓長生回去。
韓長生離開山谷,馬上去找安元。此時正是吃晚飯的時間,安元腿腳不便,不好外出覓食,嶽鵬便安排了人專程給安元送食。
韓長生來到弟子房附近,剛巧看見一名小弟子提著食盒往安元的房間走,立刻喝道:“站住!”
那弟子嚇了一跳,回頭看見韓長生,忙道:“大師兄。”
韓長生走上前,問道:“這是給皇甫送的?”
那弟子點點頭。
韓長生劈手奪過他手裡的飯盒:“我去送,你可以走了。”說著也不管那弟子的反應,逕自朝安元的弟子房走去。那弟子傻了片刻,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也只好轉身離開了。
安元的房間門並沒有鎖,韓長生提著食盒推門進去,安元看見韓長生來送飯,不由吃了一驚:“大師兄,怎麼是你?”
韓長生道:“你傷了腿,我不放心你,便來陪你吃晚飯。”
安元十分感動地看著韓長生。
韓長生將食盒打開,把裡面的菜肴一樣樣取出來擺在桌上,分量倒是正好夠兩個人吃。
安元扶著床單腿站起來,想挪到桌邊,韓長生走過來直接打橫把他抱了起來。安元大吃一驚,下意識地摟住韓長生的脖子:“人傑,你……”
“什麼都不要說!”韓長生用食指堵住了他的嘴,表情嚴肅而霸道,“讓我伺候你,如果你受傷了或者弄疼了,我會心疼的!”說完這話,心裡都為自己的演技傾倒了。他這個好兄弟的角色,扮演的實在太地道!
安元怔了怔,不再看他的眼,轉開了視線。
韓長生把安元在桌邊放下,將筷子遞到他手裡,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起天來。
安元問道:“今天下午你見到蘭芳長老了?如何?”
韓長生知道安元崇拜蘭芳長老,因此先將蘭芳誇了一通,又道:“也沒做什麼,只是跟我過了幾招,讓我明日下午再去。”
安元羨豔道:“若我何時也能有幸得到蘭芳長老的指點就好了。”
韓長生立刻道:“不要緊,待我學會了,我來教你。”
安元一驚:“這……這怎麼行。你是蘭芳長老的親傳弟子,如何能夠……”
韓長生道:“你們岳……我們岳華派之人學武,一則是為了除魔衛道,二不就是為了將武學發揚光大嗎?以後我也是要收徒授業的,蘭芳長老指點了我,我來指點你,又有什麼不妥?我們師兄弟之間,難道還要藏私嗎?”鬼才稀罕你們岳華派的功夫,老子只是想討好你啊!快點上鉤啊混蛋!
安元目光流轉,默默地看著韓長生,咬了會兒嘴唇,輕聲道:“人傑……”
韓長生揚眉:“嗯?”
安元內心翻江倒海,卻怔著說不出一個字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搖了搖頭,低下頭去,小聲道:“吃飯吧。”
兩人吃完晚飯,又聊了一會兒,直到夜深時韓長生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往後幾天,韓長生每天上午都去找安元,看到安元的傷情恢復的不夠迅速,他都唉聲歎氣愁眉苦臉。安元的腳傷不好,他的任務就難以完成,叫他如何不發愁?然而他這番表現到了安元眼裡,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每天下午,他不情不願地去桃花谷裡和蘭芳練劍。
接觸之後,他發現蘭芳是個比較奇怪的人。武功分為內功、外功,外功注重力量和速度,以南拳北腿最為有名,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足以崩山;內功注重講究以意克力,練到極致的便是少林的金鐘罩鐵布衫,可以刀槍不入。江湖上的高手都是內外兼修,而韓長生與蘭芳長老接觸之時,發現蘭芳長老極少以內力壓人,韓長生甚至不知道他的內力究竟有多少深,只知道蘭芳的劍是那麼的犀利。他並不是一味追求速度,也沒有花哨的招式,明明他用的是任何人都會的劍招,但劍在他手裡就如同長了眼一般,他總是能夠把劍用的恰到好處,讓對手難以招架。這大約就是外功中劍法的極致了。
雖說如此,韓長生在他身邊練功時也並不盡心。一旦蘭芳讓他自行練習,他就開始偷懶。滿腦子想的都是狗仙君的事。蘭芳長老看在眼中,卻並沒有說什麼,時間一到,就讓他明日再來。
眼看時間一天天流逝,安元的傷還沒好,玄機老人還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窩著,韓長生簡直快瘋了!
韓長生一沖回房間,就對著地板直跺腳:“黑白無常!狗神仙們!快點滾出來啊啊啊啊!”
安靜的房間裡,沒有任何人給他回應。
倒不是黑白無常忘記了韓長生和安元的事,只不過天上一天,人間一年,這時候,上天庭述職的黑白無常才剛剛和命格仙君碰上頭。
安元仙君在凡塵渡劫時被一個凡人踢下懸崖改變了命格的事,如今全天界都知道了,命格仙君自然也已知曉,在黑白無常上天庭之前他就已經開始調查,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還真是嚇了一大跳。
黑無常擔心地問命格:“上仙,雖然判官已經耗盡法力讓安元仙君重回陽間了,他的命格會不會受到影響?”
命格仙君苦笑:“何止是受影響?你們自己看吧。”說著一揮袖,黑白無常面前出現了一幕幕幻境以及命格簿上的金字。
看了片刻,黑無常的臉嚇白了,白無常的臉嚇黑了。
“怎會如此?上仙,這可如何是好?”
命格仙君道:“還能如何是好?凡間的氣數已是如此,我們身為仙人,亦不可輕易插手凡間之事。諸事皆因那名為韓長生的凡人而起,恐怕也只有由他來改正了。”說著跌足歎道,“只可惜我翻閱了無數民間小說話本,才給安元仙君譜寫了如此有趣的一本命格,連他在凡間的名字都是我花了三天三夜時間,排除了無數選項才定下的。可惜,真是可惜了!”
白無常問道:“如方才幻境之事,有多少?”
命格仙君道:“太多了,我尚未排查完畢。”
黑無常道:“那韓長生究竟是什麼人?他一介凡人,竟能改變命格?”
命格仙君道:“此事我也十分不解,已派天兵前去調查。”
三個神仙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臉無奈。
白無常道:“我們上天庭之前,命他凡人充作安元仙君在凡間的師兄,彌補他犯下的錯誤,如今凡間約莫已過了數日,不知那凡人可還順利。”
命格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嚴肅:“還有一樁事,也是我近日才發現的。你們隨我來。”
三個神仙騰雲駕霧,不片刻就來到星池旁。命格仙君帶著黑白無常來到這裡,只見星池中繁星點點,璀璨生輝。星池中有所有的星辰,天庭上星君以上的神仙都有一顆代表自己的明星,觀察星辰,便可知曉這位神仙的狀況。
命格仙君指著星池裡的一顆星辰道:“你們可瞧見安元仙君的星了?”
黑白無常定睛細看,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黑無常道:“安元仙君的星辰……似乎有些奇怪啊。”
白無常點頭:“半邊較亮,半邊較暗,這是什麼緣故?”
命格仙君道:“這就是我近日發現的。這顆星代表著安元仙君,星辰如此,恐怕會在現在凡間的他……性格上體現。”
黑白無常都是一怔:“性格?”
命格仙君點頭:“我給安元仙君設置的性格,是集善良、智慧、大方、開朗等無數優點於一身,可說是毫無弱點。可不知為何,安元仙君的星辰竟漸漸暗了,卻又只暗了一半。這恐怕說明,他在凡間的性格會發生一些變化。只不過目前這種黯淡還不明顯,明亮掩蓋了黯淡,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白無常嘴角一抽,忍著沒說。命格仙君給安元寫的命格眾位神仙都是看過的,基本上只要有人敢說安元一句壞話,改明就會落到身敗名裂的下場。偏偏安元身邊還總是出現這種有眼無珠的小人,都是命格為了襯托安元的美好品性。換誰碰上這種命格,多少都會憋出點心理變態來。
黑無常道:“這會影響安元仙君渡劫嗎?”
命格捋著鬍鬚道:“這暫時倒不影響。瞧見旁邊那顆輔星沒有?”
黑白無常一起點頭。
命格道:“這顆是安元災劫之星,只要這顆星不滅,就說明他任在劫數之中,並沒有失敗。即使過程中出現了什麼岔子,星不滅,就能補救。”
黑白無常見那災劫之星此刻還亮的刺眼,都松了口氣。
白無常道:“既如此,還煩請諸位仙兵好好查一查那韓長生的來歷。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趕緊下凡去看看那凡人將命數改正的如何了。”
命格一揮袖:“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28第二十八章
韓長生早上在安元那裡刷夠了存在感,吃過午飯之後,匆匆趕到桃花穀。這已經是他在蘭芳長老身邊練功的第四天了,距離玄機老人去世還有六天的時間。近來安元對他的態度越來越親近,狗仙君的腳傷恢復的也很不錯,已經可以站立,不過走動還是有些吃力。已經沒時間再等他傷勢痊癒了。他自認為狗仙君對他已經十分信任,從明天開始他就打算實行他的計畫了。
在岳華派,殺人、嫖|娼、賭博、搶劫等行為皆是要被罰逐出門派的重罪。讓狗仙君殺人搶劫的難度太大了,必須要做一件讓他自己也迷迷糊糊以為自己真的做了的事,這樣他才會認栽。他打算明日背狗仙君下山,騙他喝酒把他灌醉,然後送進青樓,再安排一出抓奸的戲,如此一來,人贓並獲,後面的命格就可以順利進行了。
想到自己即將解脫,韓長生不由十分高興,連自己已經走進了桃花穀也沒發現。
“你在想什麼?”蘭芳長老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韓長生嚇了一跳,連忙斂起了笑容,連連搖頭:“我……今天太陽很好,我心情好!”
蘭芳長老笑了笑,道:“開始練功吧!”
韓長生就如前幾日那樣自己跑到一旁去練劍,只要蘭芳長老不看他,他就隨便糊弄幾下,假若蘭芳長老看他了,他就裝出認真努力的樣子揮劍。
突然,蘭芳長老站了起來:“孩子,過來,讓我看看你這幾日是否有進步。”
韓長生慢慢磨到蘭芳面前。反正他馬上就要實行計畫了,只要糊弄完蘭芳長老這一天,明天以後他也就不用來了。
蘭芳長老眯著眼睛打量韓長生,韓長生臉上那點小得意全被他看在眼裡。他卻並不做聲,只是微微一笑,手裡的樹枝突然就朝著韓長生刺了出去。
韓長生還沒做好準備,嚇了一跳,還好他反應快,立刻應對,擋下了蘭芳長老這一刺。
今天蘭芳長老出手又快又狠,已經不像前幾日那樣的指導性比試。過了沒幾招,韓長生就出了一身薄汗,心中驚疑不定。好在這幾日他對岳華派的招式已經非常熟悉了,出招之前思考的時間少了很多,雖然急切,也沒怎麼露出馬腳。
“長老,你這是……”蘭芳長老一劍抽中韓長生的小腿,他猛地往後跳了一步,想要停手。
然而蘭芳長老卻沒有給他停手的機會,依舊步步緊逼。韓長生有些惱火了,終於認真起來,開始試圖反擊。他虛晃一劍橫劈,想要騙過蘭芳之後再改豎刺。既然是虛招,他出劍的時候假動作自然不少,招式也十分花哨,沒料到他這一劍還沒來得及刺出去,蘭芳手中的樹枝已經擊中了他的手腕,代替劍用的樹枝掉到了地上。
蘭芳長老搖頭,呵斥道:“華而不實!”
韓長生來沒來得及說話,蘭芳竟然繼續追擊。這下韓長生躲不過去,索性站在原地不動,希望蘭芳點到為止。
沒料到,他後頸突然感到鈍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韓長生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脖子還有點痛,他一邊揉著脖子,一邊打量四周的景物。這個地方光線很暗,只有上方有一束光落下,他抬頭一看,發現自己落在一個地洞裡,數丈高的上方有一個小小的洞口,陽光從那裡照射進來。他默默估算了一下,距離太遠,借力點太少,憑藉輕功根本上不去。
地底的空間非常寬廣,以他所在的地方為中心,四周到處都是一種奇怪的植物,那是一種潮濕的青黑色的藤蔓,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像是一片巨大的藤蔓林,藤蔓一層疊一層,壘得比他人還高,遮擋了他的視線。他試圖找到其他出口,可入眼的除了藤蔓還是只有藤蔓。
韓長生又好氣又好笑,朝著上面的洞口喊話:“喂!有人嗎!這是什麼鬼地方?!”
上方傳來了蘭芳長老的聲音:“這是桃花穀的地底。”
韓長生一怔。桃花穀下面居然還有這麼個鬼地方?
韓長生忙道:“長老,你快拉我上去!”
蘭芳長老道:“這地底下有一條出口,可以直接通到地面上,你自己尋找吧。”
韓長生目瞪口呆。這裡到處都是藤蔓,就算有出口,也被藤蔓遮蔽了,他上哪裡去尋找入口?
韓長生道:“出口在藤蔓下方嗎?”
“對。”
韓長生哭笑不得。這老頭,是想出這種方法來歷練他?讓他砍藤蔓?既然如此,恐怕他一味求助,那老頭也不會幫他,只有先裝裝樣子砍一會兒讓老頭子滿意了。
韓長生看見自己腳邊有一把真劍,大概是蘭芳長老把他弄下來的時候一起丟下來的。他拾起劍,只見劍鞘是用黑鐵打造的,上面雕刻著浮龍,十分漂亮。劍柄上也有浮雕,握在手裡,這些浮雕正好貼合掌心,握來十分順手。他拔劍出鞘,被劍的寒光刺得眯了眯眼。
這是一把異常鋒利的玄鐵劍,只看劍鋒的光澤,就能看出此乃一把難得的寶劍,那老頭倒也真是捨得,竟然把這把劍借給他用。
他試著劈向古怪的藤蔓,又吃了一驚。
這藤蔓看來雖不是很粗,但卻異常堅韌,第一劍下去,藤蔓竟然把他的劍給彈了回來,毫髮無傷。他又砍了一下,找准了角度和力道,這才劈斷了幾根藤蔓。要不是蘭芳給的這把劍極好,換上普通的鐵劍,只怕砍不了幾根藤蔓劍就要卷刃了。
到了此時,韓長生倒也不怎麼上心。無非就是老頭子折騰他玩,他順著老頭的意思砍一會兒,等到了時間,老頭自然就會把他接出去的。
韓長生百無聊賴地砍了一會兒,攏共也沒劈開多少藤蔓。從天井上透下的光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
“長老!”韓長生叫道,“今天差不多了吧?我還要去給師弟送飯,明天再繼續好不好?”
蘭芳長老道:“你師弟那裡不必擔心,自會有別人照料。我說過,你只有自己找到出口,才能出來。”
韓長生瞪大了眼睛:不會吧,這老頭玩真的?
“長老?”
“蘭芳長老?”
他連叫了幾聲,對方沒有回應。
韓長生有些急了,道:“那你好歹告訴我出口在哪個方位啊?離我還有多少距離?這四周都是藤蔓,我砍到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蘭芳道:“一切皆是機緣,我無可透露。至於究竟需要多久,這便要看你的造化了。五十年前我第一次落入此地,用了二十天的時間就離開了。”
韓長生下巴差點脫臼。二十天?!開你姥姥的玩笑?!
“長老,不行啊,我明天有急事要辦,你先放我出去,我改天再來,你困我一個月都行啊。”
“真的真的,你快點放我出去吧,我是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
“長老,師父,我求你了,這關係到我的身家性命啊!”
“媽了個巴子!臭老頭你有沒有聽見老子說話!”
不管他怎麼吼,蘭芳長老都沒有再給與他任何回答。仿佛這個世界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韓長生又氣又急,試圖用輕功登上去,然而就如他預料的那樣,才跳到半路他就摔下來了。他又試圖借助藤蔓,然而這古怪的藤蔓又濕又重又滑,就算他使出吃奶的力道也拋不出多高。
韓長生急得抓耳撓腮,用劍敲著腳下的土地:“黑白無常?判官?狗日的臭神仙,你們快來啊,出大事了啊!你們的狗仙君要出事了!”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韓長生叫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真正是全無辦法,只好繼續砍藤蔓。然而這藤蔓也真是難砍,他忙活了一炷香的時間,只砍出了容留五人站立的位置。要是知道方向和距離,他好歹還能估算個時間,可現在他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沒頭沒腦地砍下去,若真是要把這地洞裡的藤蔓全部砍完,別說幾天了,幾個月幾年都未必能成。到時候別說趕在玄機老人死之前了,只怕那老傢伙新投的胎都會打醬油了!
韓長生一屁股跌坐在地,欲哭無淚。
“狗仙君,你可把我害慘了。”
他又朝著天洞大叫:“臭老頭!你!”
頓了頓,哭喪著臉道:“你好歹給我丟幾條乾淨的內褲下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完成!還有一章或者兩章仙君就要黑化了→_→現在大家應該能猜到他為什麼黑化了吧!
29第二十九章
蘭芳長老將韓長生丟到桃花谷地的地洞裡,告訴他自行尋找出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聲。每天晚上,他會丟下來一些水果和乾淨的水,韓長生只能靠水果充饑,連肉都沾不到。才吃了幾頓,他感覺自己體內的濁氣都被排乾淨了,清心寡欲,簡直可以出家當和尚了。
在確定了蘭芳長老是真的不會幫他,而那些神仙們也是真的靠不住之後,韓長生唯有依靠自己尋找出路了。
由於這些藤蔓異常濕滑堅韌,他進行的並不順利,往往兩三劍才能砍斷一根藤蔓。不僅如此,砍藤蔓還異常地消耗體力,往往砍上一炷香的時間就要坐下休息一會兒,胳膊也十分酸痛。
韓長生身在地洞裡,雖然沒有人提醒他具體的時間,但隨著天洞透下來的光,他也知道,已經一天過去了。距離玄機老人死的日子,只有最後五天了。
韓長生心急,卻也知道心急沒有任何用處,要儘早從這裡出去,就必須找到更快更節省體力的的方法。於是他放緩了速度,一邊砍藤蔓一邊研究如何能夠一次成功。練了幾個時辰之後,他找准了出劍的力道、力度和巧勁,就能夠保證一劍砍斷一根藤蔓了。過去練武時學習的那些招式已經都沒有用了,因為最省力的砍斷藤蔓的方法必然是樸實無華的,所有花哨的、迷惑人的招式對於這些死物而言根本就是浪費體力。
到了晚上,韓長生吃了些水果,開始休息。他第二天的成果已經比第一天漂亮多了,身邊空了一大塊地方,但是跟周圍數不清的藤蔓而言,還只是滄海一粟。
韓長生閑得無聊,又開始對上面喊話:“喂,蘭芳長老,我已經進步了,你看我一劍就能斬斷藤蔓了,你是不是該放我出去了啊?我是真的有急事!”
上面傳來了蘭芳長老含笑的聲音:“好徒兒,這才只是剛開始。若你真有急時,就快些找到出口。”
韓長生聽見蘭芳長老終於搭理他了,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你在聽我說話啊?你先放我出去,我改明再來行不行,我……我有個朋友快死了,我得在他臨死之前見他最後一面!真的!我不騙你!”
上面又沒聲了。
韓長生氣得把劍一摔:臭老頭!你還有沒有人性啊?你沒聽我說要死人了嗎?!
不管韓長生再怎麼叫駡,蘭芳長老又一次消失了。
韓長生都快沒脾氣了。趁著天色還沒徹底暗透,韓長生摸索著爬起來,又開始劈藤蔓。
天甯教的武學是集天下百家武學所長,不僅僅是劍法,幾乎所有武器都有涉獵。譬如說天寧教中武功最高的龍虎堂堂主洛辛,天下幾乎沒有他不會用的兵器,任何東西到了他手裡,他都能夠融會貫通,就是一塊布也能變成殺人的利器。盧白璧和盧青錢也會用十幾種武器,盧白璧會喜歡用的武器是流星錘,而盧青錢最喜歡用的則是暗器飛針。至於韓長生,他一直覺得會打架就行了,沒必要學那麼多種兵器浪費時間,因此只會使用最常見的刀和劍。這一點,倒也沒有人逼迫他,老教主曾說過,如果他當真能夠將一種武器用到出神入化天下無敵的程度,那就比他通學天下武學更有用處。
在天寧教的時候,洛辛曾說過韓長生的劍用的太虛浮,因為韓長生練武的很大一部分動力是為了哄過身邊督促他練武的那些傢伙,因此招式自然偏于華麗。雖然在蘭芳長老面前他已經儘量克制,但蘭芳長老是何等人也,從韓長生下意識應對的招式和他的說話做事的方式就能看穿他浮躁的性子。
其實蘭芳長老的用意,韓長生大概也能明白。蘭芳的劍之所以厲害,說明白了就是追求劍的本真,一切浮華最後都能歸於簡單,再華麗的招式也是由最基礎的動作構成的。而他對付這些藤蔓的過程,就是鞏固基礎招式的過程。
明白雖是明白,然而他對這種訓練方式卻並不認同。
蘭芳長老讓他砍這些藤蔓到底有什麼用呢?這些都是死物,真正打鬥的時候卻沒有人會站著不動讓他研究從什麼角度砍能夠更合適。他便能一劍斬盡這些藤蔓,當真就能有突破嗎?況且這些藤蔓他一劍也只能砍斷一根,想要快就只能提高速度……等等!一劍只能砍一根?他能不能一劍斬斷多根呢?
韓長生心念一動,便開始試著改變自己出劍的方式。一開始自然是不成功的,他就不斷嘗試。一劍砍下去只能斷一根,他就連招接一個揮劍的動作,同時砍斷了右側的藤蔓。順勢轉身再接一拉,又一根藤蔓落地……
一開始,他幾乎一招兩招就會因為劍被藤蔓回彈或滑走而被打斷,到後來能連上三四招,再接著,連了十數招……韓長生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快了。之前那些堅韌的藤蔓他要砍上好幾下才能砍斷,而現在,那些東西在他眼中脆弱的如同紙片一般;原先他只有用砍的才能弄斷藤蔓,現在他無論是劈、刺、揮,任何招式都能快准狠地成功,而且消耗的體力也越來越少,接連砍一個時辰的藤蔓氣息都不會亂。
韓長生投入其中,漸漸的,連時間的流逝也忘了。直到天色暗的幾乎看不見東西,他才驚覺又到晚上了。這已經是他被困在桃花谷地洞中的第四個晚上了。還有兩天,玄機老人就會與世長辭。
地洞裡的古怪藤蔓已經被韓長生砍掉了一半,但他還是沒有找到出去的口。
韓長生喝了口水,歇息了一會兒,對著上面喊道:“老頭,你不是耍我的吧?這個鬼地方真的有出口?”
蘭芳長老的聲音傳了下來:“為師從不騙人。”頓了頓,又道,“好徒兒,你果然天賦極高,悟性極好。為師當年用了十五天才到達你這個境界,你只用了五天都不到。”
韓長生才用了四天的時間,就把這地洞裡的藤蔓劈了一半,按照他這個速度,不出十天他就能把整個地洞裡的藤蔓全清理乾淨,而當初蘭芳長老可是用了整整二十天才找到出口。這麼看來,十九歲的他已經勝過五十年前年近不惑的蘭芳了。
韓長生望著漆黑的四周苦笑。只有最後兩天的時間了,他還趕得上嗎?
“喂!”韓長生仰著頭叫道,“老頭,陪我聊聊天吧。”
每到晚上,他看不清四周,就不好再劈藤蔓。他一個人呆在這鬼地方,蘭芳長老神出鬼沒,四天就搭了他十幾句話,偏偏他又找不到第二個可以跟他聊天的人,他快無聊死了。
“你想聊什麼?”今天晚上蘭芳長老的心情貌似不錯,竟然和韓長生搭起話來。
“你幾歲進岳華派的啊?”
蘭芳道:“我十二歲的時候入門拜師,如今已有七十六年了。”
韓長生吐了吐舌頭,七十六年,那還真是夠久的了。他道:“呆了這麼久,你是不是對岳華派的事情都很清楚啊?”
蘭芳笑道:“比你清楚些吧。怎麼,你想問什麼?”
韓長生嘿嘿笑道:“我說,我們岳華派是名門正派,咱們的弟子一定也都是正人君子。有沒有例外的?”
蘭芳道:“什麼例外?”
韓長生道:“就譬如,這麼多年來,有沒有那麼一個兩個被趕出門派的?是因為什麼呢?”
蘭芳長老饒有興致地問道;“徒兒,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韓長生道:“我不過打聽打聽,好奇罷了。”
上面有一陣子沒有回音,韓長生擔心蘭芳長老又一次消失了,正要開口喊人,忽聽蘭芳慈祥的聲音娓娓傳來:“其實,我們岳華派的門規寫的很嚴,但凡行差踏錯一步,就有被逐出師門的危險。然而真正辦起來,卻並非那麼回事。你要知道,在江湖上混的人,若從頭就是個遊俠也便罷了,或是曾加入門派,後自行退出,也不怎麼打緊,可假若曾被有名望的門派驅逐過,無論他日後武功再好,也難以在江湖英雄兒女面前挺起腰板。除非日後能夠把他的舊案翻盤,證明他的品性並沒有污點,否則,此人的一生也就毀了。因此,咱們並不會輕易將任何弟子逐出門派。”
韓長生吃驚道:“那門規上寫的那些,難不成都是嚇唬人的?”
蘭芳長老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只不過難免要攙些人情在其中罷了。譬如門規上說犯賭之人會被逐出師門,可這幾十年來,岳華派也抓過三五個私下賭博的弟子,最重不過罰到革去弟子輩排行,降為外業子弟。”所謂的外業子弟,也就是掛名在岳華派而已,雖然沒有把他逐出去,他卻沒有了教導他武功的師父,也沒有資格和眾人一起練武,只能做雜役。“過了幾個月,那犯禁的弟子就自行離開了岳華派,做了個散人。因此,也不算岳華派將他逐出師門的。”
韓長生抓了抓頭髮:“那就沒一個被趕走的?”
蘭芳長老道:“有自然是有的。若當真品行有大虧,難不成還能將人留下嗎?我記得與我同輩的一個弟子就曾被逐出師門,最後他竟成了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惡人,活不過三十就死了。”
韓長生連忙問道:“他為什麼會被趕走?”
蘭芳長老道:“他與其他師兄弟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殺害了那名可憐的師弟。如此心性狠毒之人,江湖正道容不下他。”
韓長生怔了怔。這麼說,真正天大的罪過也就是殺人了?
蘭芳長老歎了口氣:“你這孩子,心氣實在是太浮了。怎麼,就因為我將你關了這些天,你還想叛逃門派不成?”
韓長生忙道:“哪裡的話,我怎麼能幹這種事!”我只不過想把你們這裡最牛逼的弟子趕出去罷了。這都是天上的狗神仙寫的命格,不管老子的事。
蘭芳道:“你好好練吧,你離悟已經不遠了。待你出來之日,你手上的那把劍,便是我給你的見面禮,你可以收下它。”說完之後,他又一次消失了,再也沒有出過聲。
夜深了,地洞中的採光原本就不好,丁點的星光和月光更是難以透入,整個地洞暗的伸手不見五指。然而韓長生卻睡不著。他練到這個程度,砍藤蔓一事與他而言已經變得十分輕而易舉,甚至因為這數日的練功將他體內積攢的濁氣全都排空了,現在他身體異常輕盈,充滿了活力。
既然睡不著,韓長生索性坐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前方的藤蔓,然後抓起蘭芳給他的劍。抹黑再砍一會兒吧,早點砍完就能早點出去了。
既然什麼都看不見,韓長生索性閉上眼睛,緩緩吐息,思考著如果出劍。
假若把這些藤蔓當成敵人,此時此刻,他的四周全部都是敵人,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敵人全部都砍光。
韓長生有些猶豫地出了一劍,砍在濕滑的藤蔓上。借著劍打回來的力道,韓長生知道,藤蔓並沒有斷。這一劍失敗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握穩劍,再次出劍,終於將藤蔓砍斷了。
就如同白天時的他一點點進步一樣,在黑暗中,他也開始一步步地摸索,加快自己的效率。他看不見,但他可以聽。他的劍可以挑動藤蔓,藤蔓層層堆疊,動了一根,就會有數根跟著一起動,他就能夠辨明方位。他又開始增加連招,一株、兩株、三株……
他的動作越來越流暢,若是有人能夠看清夜晚的景致,這時候的韓長生就如同一隻飛鳥,身子輕盈矯健,將一切盡數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突然間,他似乎真的頓悟了什麼東西。這些藤蔓,雖然是死物,但是真正的敵人,並不會比它們更難對付。在加快自己行動速率的過程中,韓長生已經完全拋棄了那些華而不實的劍法,他腦海中有一塊空地,他自己在那裡面,他的四周都是敵人。敵人向他進行攻擊,他揮劍,放倒了敵人……
藤蔓根本就不是死的!他們的形態是多變的,想要砍斷藤蔓,下手的角度、力度都有講究,就算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不過就是如此了。而且藤蔓是那麼的密集,就像四周八方都有敵人一般,韓長生要用最快的速度砍斷這些藤蔓,也就是說他需要用最短的時間解決這些敵人。他在腦海中演練著,當他真的能夠達到令他滿意的成績時,將那些藤蔓換成數個敵人,無論敵人用怎用炫麗的招式來迷惑他,他都能立刻找出敵人的弱點並擊破。
他的劍,確實已經回歸淳樸。就是因為淳樸,萬般招式皆可破解。當他明白他的目的是什麼,看穿別人的目的是什麼的時候,他的劍意就達到了極致,劍隨心動,心隨意動,他就一種自己已經成為了劍的錯覺。萬般局面,盡在掌控之中。
突然,韓長生腳下一空,一隻腳踩入了一個空洞中。韓長生怔了一下,立刻蹲□去摸。那是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他終於找到了!通往桃花谷地面的出口!
30第三十章
韓長生順著那個洞口一路向上爬,不多久,他四周豁然開闊,終於到達地面上了。
此時天已經微微亮了,韓長生發現自己身處的位置在山谷的邊緣,這塊地方被枯藤掩蓋,因此之前並沒有發現。
他走了一陣,就來到桃花穀的中心,蘭芳長老正在打坐。韓長生警惕地看著他,不敢上前:萬一這老頭子覺得他的試煉還不夠,又想出別的方法來折磨他怎麼辦?
蘭芳長老緩緩張開眼睛,含笑看著韓長生:“徒兒,你的悟性果然不凡,為師本以為你要突破這一層,至少要一年半載的時候,沒想到你只用了五天。”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這要是在天寧教,要是有吃有喝伺候著,還有人陪他玩,給他這麼些個藤蔓,別說五天了,五年他都不一定砍得完。要不是心急要完成把狗仙君趕出岳華派的任務,他也不能這麼努力。
蘭芳長老道:“好徒兒,過來讓我看看。”
韓長生緊張地擺出防禦的姿勢,不肯靠近。
蘭芳好笑道:“你不用怕。劍道並沒有你想得那麼難,我也沒有很多東西可以教你,我能做的只是創造機會讓你領悟罷了。現在便是讓我再教你些什麼,我也沒有東西可教了。”
韓長生一驚。雖然他原本也沒打算拜蘭芳為師,不過這師父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才五天的時間,就沒東西可教了?
蘭芳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各大武學門派所教的,無非是內心心法和外功招式。內功心法一路,並非我所長,只是這幾十年的積累,總還算有身不算薄弱的內力罷了。至於外功,我向來崇尚返璞歸真,所以那些九九八十一式、七七四十九式我一概沒有,你所學會的東西並不是我教你的,而是要靠你自己悟出來的。如今你已有所體悟,自己好好消化,總結心得。你還年輕,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若是遇上什麼瓶頸,老夫或可為你指點一二。”
韓長生將信將疑地卸去了防禦的姿勢,小心翼翼地靠近蘭芳長老。老實說,他對這個老頭的印象不算很壞,在地洞裡他確實頗有收穫,只不過偏偏趕在了這個節骨眼上,再拖下去,玄機老人的事就徹底給耽誤了。
蘭芳替他搭了搭脈,捋著鬍鬚道:“不錯,過了這幾日,你的脈息比從前更強了。好好鞏固,可不要倦怠了。”他鬆開韓長生,又道,“我這桃花穀是練功的好地方,你若喜歡,便常來這裡。你若不喜歡,為師也不強求。若遇上不解之處,自來詢問,為師會為你解惑。”
韓長生猶猶豫豫地往外走,沒走出幾步,忍不住好奇,停下問道:“老……長老,你這麼多年,一直專注於外功修煉嗎?”他覺得很奇怪,凡是拜師學武的,大抵都是從內功心法開始學起,亦或者內外同修,然而蘭芳長老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指點過他一句運氣調息的方法。
蘭芳道:“我年輕的時候,有一個……有一個故人,當初他是和我同一年進入岳華派的。我們兩人都是武癡,我一直覺得只有外功才是真正的武學,而他則截然相反,他認為武學的真諦在於內功。後來因為一些事,他離開了岳華派,在江湖上做了個散人,專心修煉內功。而我也專心研究劍法,旁的一律不管。我追求的境界,是人劍合一,劍隨意走,而他追求的,是憑藉強大的內功,將他自己化成一柄劍。”說到這裡,他微微一哂,“說起來,當初的我們也真是有些傻,就為了賭氣,我刻意忽略了內功心法,致使練功時險些走火入魔。聽說他也曾遇到一些瓶頸。當年可真是……呵,如今我們都老了,不知他怎麼樣了,若有機會,真相再見他一面。”
韓長生怔怔的聽完這個故事。他很想問一問那個專注修煉內功的傢伙是誰,不過現在天已經快亮了,對他而言,時間太寶貴了,不能再浪費在這裡。於是他扭頭就走,走出沒兩步又停了下來,彆扭道:“多謝你啦……師父。”說完飛也似地跑了。
韓長生用風一般的速度跑到後山,搗鼓了一陣子,連氣都不帶喘,又直奔弟子房去了
不片刻,韓長生就跑到了安元的弟子房門外,此時天剛亮了個濛濛。他敲了敲門,裡面傳來安遠溫和的聲音:“進來吧。”
韓長生推門進去,安元剛起床,正坐在鏡子前綰發,回頭看見來的人是韓長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人傑?你這幾天去哪裡了,怎麼都不見你?”
韓長生走到他身邊。安元一頭瀑布般水滑光澤的青絲讓他看著十分眼饞,他接過安元手裡的簪子,順手幫他把頭髮盤了起來:“元芳長老帶我閉關修煉了幾日,我剛一出關,立刻就來看你了。你的傷恢復的怎麼樣了?”
安元道:“恢復得很好,我已能下地,只不過腿腳不能使力,照料自己不成問題。”
韓長生幫安元盤好頭髮,蹲□檢查了一下安元的腳。傷口已經長出了新肉,恢復的確實很快。
韓長生道:“能走動嗎?”
安元點點頭:“小走幾步沒什麼問題,只是有點跛罷了。”
韓長生笑道:“你這幾日都悶在房裡吧?我背你出去吹吹風?”
安元有些猶豫。他確實快十天沒出過房門了,可若是讓韓長生背他出去,讓其他弟子看見了,又有些古怪:“這……不太好吧。”
韓長生道:“怕什麼。現在還沒到晨練的時候,師弟妹們有些還在睡覺呢。咱們去後山,沒有人,吹會兒風我就送你回來。這幾天我在蘭芳長老那裡頗有些心得體會,急不可耐地想說給你聽。”
安元聽了這話,十分心動,點頭道:“那好吧。”
安元起身,韓長生想背他,卻被他拒絕了:“你扶著我走就好。”
兩人推門出去,外面人還很少,安元走路一瘸一拐,因為他的傷腿不能用力。韓長生嫌他走得太慢,直接一把摟住他的腰,讓他把重心靠到自己身上,半摟半抱地扛著他走。安元小小掙扎了一下,韓長生嫌他麻煩,霸道地摟著不肯鬆手,安元心中小鹿亂撞,轉開了視線,不再掙扎。
在地洞裡的時候,韓長生已經想好了主意。還有一天的時間,他也不知道究竟還來不來得及,可是臭神仙們都不出現,沒人告訴他怎麼辦,他就只好按原計劃行事,想辦法把狗仙君趕出岳華派再說。到時候就算錯過了,總算他努力過,那些臭神仙也不好把責任怪到他頭上。
至於他原本的計畫,只好放棄了。狗仙君腿腳不好,別說去青樓了,就是下山都不能下。而且按照蘭芳長老的說法,即便他真的陷害狗仙君成功,狗仙君也未必會被趕下山去。唯一能讓他立刻滾蛋的方法,興許就只有弄出人命來了。
可要弄出人命,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好端端的,去哪里弄個死人出來?真要死了人,岳華派肯定還要花時間調查取證,也來不及了。唯一一個讓狗仙君百口莫辯的方法,就是在除了狗仙君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弄出人命。而這個“死者”,也沒有比“李九龍”更合適的了。反正李九龍也真的死了,韓長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脫身。
只可惜他忙碌了這麼久,才終於讓安元對他有些信任。他原本還想著把安元趕走之後他也從岳華派出走,但李九龍這個身份還可以保留,假裝是為了尋找安元而離開的。這樣興許以後還可以再借用李九龍這個身份做點事。可現在,怕是不行了,為了完成任務,只有犧牲掉李九龍這個身份。
安元根本不知道韓長生在想什麼,清晨的風吹得他他舒服,他微微笑了起來。
沒多久,韓長生就摟著安元到了後山。
這岳華山以桃花聞名,下有桃花穀,上有桃花崖,韓長生帶安元來的地方就是桃花崖。這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山坡上鬱鬱蔥蔥開滿了桃花,十分美麗。懸崖邊的風很大,吹得桃花漫天飛舞,真乃一副奇景。
安元道:“這裡真漂亮。”
韓長生鬆開安元,笑道:“安元,我練劍給你看好不好?我這幾天頗有不少心得呢。”自打離開那些藤蔓之後,他還沒有練過劍,他不知道他在地宮中修煉的成果到了地上能發揮出多少,再則也想讓安元看一看他的成果,好哄著安元接下來跟他交手。
安元欣喜道:“當真?那可再好不過了!”韓長生在蘭芳長老那裡閉關了五天,必然大有進益,安元能得他分享,簡直喜出望外。
韓長生把安元扶到一邊坐下,抽出劍,默默立了片刻,便開始舞劍。這一回沒有了那些濕滑的藤蔓,他便將這空中飛舞的桃花瓣當做自己的目標。揮、斬、劈……摒去雜念,劍隨心動,心隨意動。
從地洞出來之後,韓長生雖然有一刻頓悟了,但他並不知曉自己究竟精進到了什麼程度。如今這一舞,除了給安元看之外,也是他對自己的一場試探。
韓長生舞劍舞得有些入迷,直到一陣風吹過他的臉龐,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將劍收起。他將目光投向安元,只見安元已經看得癡了,正出神地對著他微笑。
韓長生走到安元面前:“如何?”
安元想了想,道:“你的招式和從前感覺不同了,乾淨俐落。”又看了眼地上被韓長生削成兩半的桃花,道,“簡直是進步神速,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韓長生對於自己試煉的結果十分滿意。在地洞中的五天沒有白費,劍在他手中,就從來沒有那麼順手過,簡直如同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安元垂下眼,有些悵然道:“我真羡慕師兄你……”
韓長生忙道:“安元,我們比試一場如何?”
安元怔了怔:“比試?”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受傷的腿。
韓長生將玄鐵劍收回腰側,撿了兩根樹枝,遞了一根給他:“隨意試試,你若是受不了了便停下,我想看看你的招式。”
安元禁不住誘惑,想了片刻,還是站了起來,從韓長生手中接過樹枝。
韓長生道:“來吧,攻擊我。”
安元掂了掂樹枝,先比劃了兩下,找到手感之後,便出招刺向韓長生。韓長生避開了他這一刺,道:“認真點,拿出你的實力來,我才能評價。”
安元臉上的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他雖然腳傷未愈,但小幅移動還是可以承受的。韓長生一邊鼓勵他,一邊引導他,漸漸往山崖邊退。
過了一會兒,安元突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韓長生心頭一緊,道:“怎麼了,你受不住了嗎?”
安元搖了搖頭:“不是。人傑,我們退回來一些,這裡離懸崖有些近了。”
韓長生笑道:“不打緊,我會護著你的。”說著將手中的樹枝向安元劈去,安元不得不接下,繼續出招。退到距離懸崖還有兩三米左右的距離時,韓長生不退了。若是再有意往懸崖邊靠近,他的意圖就太過明顯了,會惹安元懷疑。
安元在韓長生的引導下,右腳向前一步,一劍刺向韓長生的胸口,韓長生劍鋒一轉,假意忘記了他腳傷有傷的事,刺向他的右腳。安元傷腳不能用力,如此一來重心失穩,搖晃著向地上倒去。
韓長生大叫道:“安元小心!”說著把手裡的樹枝一丟,向安元撲了過去。兩人抱成一團,在地上滾了幾圈,韓長生用力把安元向遠離懸崖的一邊推去,安元滾向安全地帶,而韓長生自己卻因為反力的作用滾到懸崖邊。
“啊啊啊啊啊!”韓長生慘叫著掉下了懸崖。
之所以叫的這麼慘,全是他裝出來的,下落沒多久,韓長生就抓緊了懸崖邊的藤蔓,穩住了下降的身形。
早上天還沒亮透的時候,韓長生就已經來這裡佈置過了。他爬下懸崖調查了一次,發現懸崖的邊緣上長著很多堅固的藤蔓,只要貼著懸崖掉下來,他就能夠抓住這些藤蔓,不會有任何危險。而且石壁凹凸不平,他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凹處,從懸崖上方是看不見他掛在懸壁上的身影的。剛才跟安元比武的時候,也是他引導著安元走到一個他認為合適的角度,排演了這一整出戲。
他原本是打算自己假裝被石頭絆倒了然後滾落懸崖,不過最後他放棄了這個設定,而改成了“為了救師弟自己不小心掉下懸崖”的戲碼。如此一來,安元必然心中有愧,到時候岳華派的人來調查這樁案子,以安元的性格,恐怕不會為自己辯解太多。說不定還真以為李九龍是被他給害死的。
要不是掉下來的速度太快了,韓長生簡直恨不得在下落的時候對安元喊幾句“忘記我吧!”“照顧好你自己!”“我為你付出性命也是值得的!”之類的話,把這戲演的更漂亮一些。不過現在這樣也算可以了,熬了半個月,他總算是熬出頭了。反正他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如果接下來安元遇不到玄機老人,黑白無常也不能都怪他,狗仙君的命格如何,看狗仙居自己的造化吧。他忙了這麼多天,只想趕緊去大吃大喝一頓!
韓長生想到狗仙君即將倒楣,雖然只是一小段時間,但還是覺得老懷大慰,一臉奸猾地嘿嘿笑了起來。
突然間,一團青色的身影從上面落了下來。落到與韓長生同一高度的時候,兩人打了個照面。韓長生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斂,正巧被那人盡收眼底。與此同時,那人驚詫的眼神也恰好讓韓長生看了個清清楚楚。
也就是一瞬間,對面的人就繼續飛快地掉了下去。
韓長生的笑容僵在臉上,僵硬地低下頭,眼睜睜看著狗仙君下墜的越來越快,離他越來越遠。
安元,情急之下,為了抓住韓長生,居然,跟著跳下來了。
一瞬間,韓長生心裡萬匹草泥馬飛馳而過。蒼!天!玩!我!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傻白-尼普丘X2、芷芷、風,在原野唱歌的地雷
教主夜聽狗仙君牆角XDDD
31第三十一章
韓長生怎麼也沒想到,狗仙君因為他,居然第二次掉下懸崖了。他三魂七魄嚇走了一大半。
岳華山的桃花崖可不矮,這筆筆直掉下去,狗仙君勢必要再死一次。狗仙君死了沒什麼可惜,可是他一死,自己這半個月來的努力全白費不說,下輩子還要去吃苦受罪,天寧教的那些人興許也要受他連累。
韓長生咬咬牙,罵道:“媽了個巴子,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再不爽,他也沒有辦法,鬆開藤蔓,小心翼翼地攀附著懸崖壁爬了下去。
不片刻,韓長生就爬到了懸崖底部。
桃花崖在岳華山的後山,底下是一塊沒有人煙的老樹林,很快,韓長生就找到了狗仙君。
韓長生跑到安元身邊,憂心地檢查他的情況。
安元渾身都是擦傷,英俊的臉上也劃了幾道血口子,好在都不深,應該不會留疤。韓長生探了探他的呼吸,鬆口了氣:還活著,沒摔死。
幸虧安元摔下來的時候也試圖去攀藤蔓,只是他畢竟不是像韓長生那樣有準備的,因此並沒有抓住,但好歹減緩了下墜的速度,再加上懸崖下方有茂密的大樹,他摔到較為柔軟的樹冠上,再從樹冠滾到地上,起到了緩衝的速度。
韓長生摸到安元的腦袋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安元的後腦勺上腫了一個大包,應該是摔下來的時候撞哪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韓長生再檢查安元身體其他的部位,骨頭都沒斷,就是受了些輕傷,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了。
興許是因為腦袋上的大包,安元昏迷了,韓長生搖了搖他,拍了拍他,掐了掐他,又扇了他兩個耳光,他始終沒有醒來。
韓長生陷入了為難中。現在該怎麼辦?原本想借此機會把狗仙君趕出岳華派,現在肯定不成了,而且剛才狗仙君掉下來的時候看見他扒在岩壁上奸笑,會不會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他是該拋棄李九龍這個身份一走了之,還是等狗仙君醒來以後跟他解釋一下?
說一切都是誤會其實剛才自己的笑只是因為劫後餘生的高興沒有其他意思?狗仙君會相信他嗎?如果相信了以後又要怎麼辦呢?
韓長生急得抓耳撓腮。黑白無常交給他的到底是什麼狗屁任務啊!還能更難搞一點嗎!
這不撓腮不要緊,一撓腮,韓長生撓下來一手化妝品。他被蘭芳長老在地洞裡困了五天,臉上的這個妝還是五天前畫的,此時臉上已經十分難受了。韓長生頗有些為自己的花容月貌感到擔憂。臉上一層東西裹著,十分傷害他嬌嫩的皮膚,平時他每天晚上都要對自己的臉進行護理,給皮膚呼吸新鮮空氣的機會,現在都五天了,再這麼下去會悶出痘痘的!一個長青春痘的魔教教主,那還像話嗎?!他魔教的臉面都會被丟光的!
韓長生東張西望,看見不遠處有一條山間小溪。
他又看了眼狗仙君。狗仙君現在正在深度昏迷之中,一時半會兒恐怕也不會醒,自己臉上的妝花了,必須補補妝才行,不然等他一醒也會露陷的。
於是韓長生放下安元,走到小溪邊,小心翼翼地揭掉自己臉上的特製的易容面具放到一旁,開始用清澈的溪水洗臉。
冰涼的水打在他疲憊的臉上,十分舒服。他索性彎下腰,把整張臉埋進溪水裡。
太舒服了!
韓長生直起腰,甩了甩腦袋,水珠四濺,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簡直扒光衣服跳進溪水裡去洗一把澡的衝動。什麼煩心的事他都暫時拋到腦後了,那些混蛋想怎樣就怎樣吧,老子不伺候了!
韓長生瀟灑轉身,正欲大搖大擺地離去,突然間如遭雷劈!
狗!仙!君!正!盯!著!他!看!
好死不死,安元居然在這時候醒了過來,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墨玉般的眼睛死死盯著韓長生,那陰森森的感覺讓韓長生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韓長生瞠目結舌。操,老天爺玩了他一次還不夠,又玩了他第二次。現在怎麼辦?!他的真容讓狗仙君看到了!!他身上還穿著岳華派的弟子服,想假裝是路過打醬油的路人也不行了!!現在把狗仙君打暈假裝剛才的事情都是做夢還來得及嗎!!
“你是誰?”安元冷冷地開口。不同於他往日的溫文爾雅,現在的他身上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呵呵。”韓長生乾笑了兩聲,“我……我是個你不認識的外室弟子,我就是路過的,我馬上就走!”說著就準備開溜了。諒現在的狗仙君也打不過他,總之三十六計跑為上策。
然而狗仙君的下一句話,讓韓長生又一次被雷劈了。
安遠問道:“我是誰?”
韓長生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這是什麼情況,狗仙君問……他是誰?!
用了很長時間,韓長生飛出九天之外的靈魂才歸體,磕磕巴巴地問道:“你不記得你是誰了?”
安元微微皺了下眉頭,保持沉默。
韓長生小心翼翼地靠近安元,安元從始至終只是冷冰冰地打量著他,沒有什麼反應。韓長生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安元神情厭惡地偏了偏頭,但還是讓韓長生摸到了他的後腦。三指寬的一個大包,看來安元摔下來的時候把腦袋撞壞了。
安元打掉了韓長生的手,問了第三個問題:“這裡是哪裡?”
韓長生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咱們是怎麼從山上摔下來的,你都不記得了?”
安元眯了眯眼,殺意一閃而過:“你方才說你是偶爾路過的外室弟子,為何又成了你與我一起從山上摔下來?”
韓長生沉默片刻,乾笑道:“這個……你剛才從山上摔下來,我本來想救你,但是沒來得及拉住你,我就趕緊下來找你,怕你怪我沒能及時救你,所以就……呵呵。”
安元將信將疑地打量著韓長生。
“皇甫……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安遠問道:“我叫什麼?”
韓長生默了默:“你姓皇甫,名醜八怪。”
“……”安元滿臉寫著不相信,“怎麼會有人叫這種名字?”
韓長生攤手:“你爹沒文化,說起個賤名好養活。”
安元沉默片刻,沒有反駁,又道:“那你的名字呢?”
韓長生道:“我姓韓,名英俊。韓英俊。”
安元:“……”
雖然安元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但是他並沒有反駁,韓長生有點相信,他是真的失憶了。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韓長生犯了難。本來想著把安元趕出岳華派之後,所有事情就不關自己的事了,安元去找玄機老人也好,立志剿滅魔道也好,都跟他沒關係,讓那些臭神仙們折騰去吧。可現在安元又跟他掉在一起了,還失憶了,之後的命格怎麼看也不可能走對啊!
韓長生心虛不已。他是不是,一不小心,又把狗仙君的命格給打亂了?而且貌似亂得一塌糊塗了……
安元扶著樹站起來,牽動身上的傷口,他皺起了眉頭,卻忍著沒吭聲。
“韓英俊。”安元一臉陰沉,“帶我離開這裡,去找我的親人或者朋友。”
韓長生聽他一副命令的口吻頓時十分不爽:“憑什麼?”失憶前的狗仙君雖然性格欠揍了點,但好歹溫文爾雅,說話的態度彬彬有禮,不像現在簡直是頤指氣使。
“就憑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安元道。
韓長生一怔,驚訝地打量著狗仙君:他還記得?
安元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誰、誰說的!”韓長生有些心虛的反駁,“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安元道:“而且,你還有把柄在我手裡吧?”
韓長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確實擔心如果狗仙君渡劫被他破壞,地府那幫混蛋會跟他過不去,不過狗仙君怎麼知道的?他不是失憶了嗎?
安元冷笑道:“若你不欠我什麼,又何必騙我;若你沒有把柄在我手裡,得知我失憶以後你早已一走了之。如今你還在這裡,心虛得不敢和我對視。”安元挑眉,又坐了下來,“你若不願,去留隨意,我不強求。”
韓長生:“……”怎麼回事,狗仙君撞了下腦子,怎麼性格變成了這幅鬼樣子?簡直就是換了個人啊!
韓長生倒是真有一走了之的衝動,然而狗仙君說的是實話,他要是真是這麼走了,到時候狗仙君渡劫失敗,倒楣的還是他。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走上前去:“跟我走吧。”為今之計,他還是先帶狗仙君去找那個玄機老人好了。
安元腿腳不便,摔下來的時候又多添了幾道傷勢,韓長生只好背起他走。安元趴在他背上,眯著眼冷冷地打量韓長生的側臉。
韓長生正在想心事,並沒有注意他。
玄機老人是誰,長得什麼樣,在什麼地方,韓長生一概都不知曉。不過這個玄機老人大概是安元的什麼忘年交或者親戚吧,不然也不會在臨死之前把一身的內力全都傳給安元。
總之,先離開岳華山,碰碰運氣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阿紀、限十五字內、Eooyl的地雷
《糟蹋白蓮花什麼的最喜歡了》個人志,之前的預售位址被淘寶強行下架了(原因大家懂的),所以新開了一個預售位址。之前已經下單的不會有影響,不過如果是最近想買的話就要去新的連結購買了。
最近“純愛”真的很難混的,反正就是各種流年不利吧。《白蓮花》是小生生寫的最好的自己最滿意的一篇文,個人志裡有增加主角的幸福生活篇(大家懂的)和配角番外。
如果有想收實體的人最好能儘快下單,一方面對我估算印量比較好,另一方面誰知道什麼時候又給河蟹了……
32第三十二章
韓長生背著安元從小路走出了岳華山。
安元回頭看了眼岳華山,問道:“為什麼不帶我上山?”
韓長生這一路出來都選的偏僻小路,生怕撞上人,不知道岳華派的人現在有沒有發現他們的大師兄和二師兄不見了。現在狗仙君失憶了,當然不能帶他回岳華派,不然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他道:“去那座山上幹嘛?你的親人朋友不在那座山上,我現在就帶你去找。”
安元只是冷笑。韓長生的這個謊撒的也太拙劣了。他這一路都在觀察,韓長生明顯害怕碰到山上的人,而且他們穿著同樣的衣服,說明他們是某個門派的弟子,他們又在那座山的後山之中,說山上的人跟他們沒關係,真是七歲小孩也不會相信。不過安元沒有揭穿韓長生,他想看看,這傢伙到底要玩什麼花招。
韓長生也不管安元是不是知道什麼了。總之當務之急,是把狗仙君這個燙手山芋甩給玄機老人。
韓長生背著安元來到岳華山腳下的涼亭。這就是那日韓長生遇到怪老頭並且出手教訓雲霄派弟子的地方,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剛來到涼亭附近,就看到一個白髮老人在亭中打坐,就和那天的情景一模一樣。
這個怪老頭,每天就在這個涼亭裡打坐?這涼亭難道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韓長生帶著安元走進涼亭。這裡人煙還比較稀少,他想先把安元放在這個涼亭裡,然後去買兩頂帶面紗的帽子以及新衣服回來。雖然不願意承認,不過安元這張臉確實太惹人注目了,。他們穿著岳華派弟子的衣服也不太好辦事,得先換一身打扮,他才能帶安元離開。
韓長生走進涼亭中,他本以為這個怪老頭會和之前一樣繼續入定,他也沒打算跟怪老頭有什麼牽扯,沒料到怪老頭突然睜開眼睛看向他和安元,當看見他腰間的佩劍時,整個人臉色一變。
韓長生是見識過這個怪老頭的厲害的,猶豫片刻,為了不惹上麻煩,他先扶著安元在一盤風格坐下,然後假作謙虛地上前行禮:“見過前輩。打擾前輩休息,實在抱歉,晚輩很快就會離開這裡的。”
老頭盯著他不說話。
韓長生想了想,問道:“前輩可知道玄機老人的下落?”他不知去哪裡尋找什麼玄機老人,本來也是打算一路打聽消息的,既然碰上了這個老頭,索性就問一問。這老頭活了這麼大把年紀,說不定見多識廣,還真知道玄機老人的下落呢。
怪老頭眼神犀利:“是他讓你來找我的?”
韓長生一怔:他是誰?等等!找“我”??這個老頭難道??
怪老頭突然出手,一記鷹爪向韓長生襲去。韓長生嚇了一跳,立刻避開:“你做什麼?”
那怪老頭不說話,又是一爪掏向韓長生腰間那柄玄鐵劍。韓長生見他要搶劍,連忙取下劍抓在手裡。
老頭步步緊逼,不斷攻擊韓長生,韓長生不得不予以反擊。那老頭實在厲害,韓長生便是不想出劍也不行,兩招過後,他就拔劍出鞘,試圖擊退那老頭。
怪老頭見他出劍之後,攻勢越發兇猛,打得韓長生不得不使出全力來應對。怪老頭看了他的招式,越發興奮,兩眼大放光彩。
安元坐在一旁,他滿身是傷,不好插手,只能驚疑不定地打量兩個莫名其妙打起來的傢伙。
片刻後,怪老頭退後一步,停止了戰局:“好,好!”
韓長生明知自己不是他對手,見那老頭退了,也不敢趁勝追擊,皺著眉頭也退了一步:“你幹什麼?”
那怪老頭微微一笑,並不解釋,突然出手一彈,韓長生來不及防備,被他定住了穴道。韓長生一臉詫異,還沒來得及開口再問,怪老頭突然一把抓住他的領子飛了出去,韓長生只見安元驚訝地坐在一旁,離他越來越遠,逐漸消失不見了。
不片刻,兩人來到一片荒無人煙的樹林中,怪老頭終於把韓長生放下,解開了他的穴道。
韓長生整了整被怪老頭扯歪的衣領,沒好氣道:“你做什麼?”
怪老頭笑道:“你這小兒,如何還會變臉,上一回見你,分明不是這張臉,今日倒比上次俊了不少。”
韓長生一驚。沒想到這老頭這麼厲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易容。他卻不知,這老頭專修內功數十年,已練成以內息辨人的本事,不管韓長生易容成什麼模樣,他只消通過氣息就能看破。
老頭見韓長生一臉驚訝,只微微一笑,也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又道:“蘭芳和你,是什麼關係?”
韓長生聽他談起蘭芳,又是一怔。想起方才這老頭似乎盯著自己腰間的佩劍看,恐怕是認出了蘭芳長老送給他的劍。他想了想,還是老實答道:“我是蘭芳長老的親傳弟子。”
怪老頭怔了片刻,悵然道:“果然如此。我方才有意試探你,你的劍法,果然有他的風範。沒想到,他竟然收了個親傳弟子,還將龍吟劍傳給了你。看來他也老了。”
韓長生驚疑不定地打量著怪老頭。這個怪老頭到底是什麼人?他似乎和蘭芳長老很熟。難道他就是蘭芳長老提過的過去那個退出岳華派的師兄弟?
怪老頭自嘲一笑,道:“一轉眼就過了這麼多年,我竟然跟他爭了一輩子。當初年少輕狂,想爭個天下第一,什麼都不要了,只知道練功,差點走火入魔,瘋瘋癲癲了幾十年。到了如今,江湖人才輩出,已經沒多少人記得我們這些老頑固了。我自知大限已近,突然就看開了,爭來爭去,過了一輩子,也不過就是如此,等到臨終之時,身邊竟連一個貼心的人也沒有。若是當初能夠珍惜身邊的人,恐怕如今也不會有這麼多遺憾了……”
韓長生聽他自言自語了一大堆,有些迷糊了:“你是來找蘭芳長老的嗎?”
怪老頭歎氣道:“我想見他,卻又沒有臉面去見他。”
韓長生嘴角抽了抽。老不死的彆扭個什麼勁啊,當初他把顧明蕭的愛貓們屁股上的毛都剃禿了,顧明蕭氣得一個月沒跟他說一句話,他每天厚著臉皮跟在顧明蕭屁股後頭耍寶,還不是照樣把人給哄好了。啥有臉沒臉的,你這張老臉能值幾個錢。
怪老頭上下打量著韓長生,微笑道:“看到他的徒兒這麼出息,老懷甚慰啊。瞧你模樣,觀你氣息,你今年大約才二十歲上下吧?這個年紀,能有如此造詣,已勝過我們當年百倍。”
韓長生舔了舔嘴唇:“那個,你不會,就是玄機老人吧?”剛才這老頭一聽到玄機老人的名字,就自己對號入座了,還一口一個大限,難道說……
怪老頭捋須笑道:“老夫剛才不是已經回答你了嗎。正是老夫。”
韓長生森森地震驚了。靠,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這老頭居然就是玄機老人?!居然就是蘭芳長老的師弟?!虧他還以為會有多難找,這不是一出山就碰上了嗎!看來臭神仙們有時候也不是那麼不靠譜的!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大限將至的樣子啊!”韓長生脫口而出。這老頭精氣神十足,內力如此渾厚,他還以為玄機老人現在應該正躺在床上虛弱地哼哼唧唧呢,這老頭子哪有半分快要死了的樣子?!
玄機老人搖頭:“你若懂得觀氣,便知我已命不久矣。年輕時急功近利,不惜走了岔路,如今我腑中早已腐朽,若不是靠一口真氣強撐著,大約三五日前就該駕鶴西去了。”
韓長生不可思議地打量著玄機老人。
玄機老人接著道:“臨死之時,回顧前事,才知自己錯的離譜。明明是在乎,想讓那人多看自己一眼,便非要勝過他,虛耗了一生。其實對於在乎的人,又何必強爭一口氣,陪伴他、為他好,只有這些才是真的。可惜我到了這時才明白。”
韓長生小心翼翼道:“那你來這裡,是想再見蘭芳長老一面嗎?”
玄機老人笑道:“原本是有些想的,然而到了這裡,卻情怯了,不想讓他瞧見我這副模樣,也不想再惹他感傷。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我修煉了幾十年,空有一身功力,卻沒個徒兒。我想造福後人,也不枉我活過一世。當年好歹與岳華派有過一段淵源,便想來岳華派挑個靈慧的弟子,將我這一身內力傳給他。”
韓長生倒抽一口冷氣。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哪裡不對勁,這下終於想起了。這傢伙可是玄機老人啊!按照命格仙君寫的命格,玄機老人臨死之前會把一身內力全部傳給安元,這可是安元人生飛黃騰達的一個轉捩點!可是從剛才開始,玄機老人根本就沒看過安元一眼!就好像他們不認識一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玄機老人目光定定地看著韓長生:“我在這岳華派山下呆了幾日,正巧遇上你們岳華派的弟子下山除魔,幾乎所有年輕弟子我都見過了。你們這一輩子弟中,唯有你和今日與你在一起的那個孩子天資出眾,深得我心。那日你們遠遠走來,其實我更中意那個孩子,他比你更加穩重,可直到你為老夫出頭,教訓那幾個不知好歹的毛頭小兒時,老夫又覺得,還是更欣賞你的一腔熱血。”
韓長生的下巴快砸到地上了。不是啊,這個誤會有點大的,老子才不是為了救你,不要那麼自作多情好嗎?!
玄機老人道:“今日才知原來你竟是蘭芳的親傳弟子,老夫更加確信,老夫沒有看錯人。老夫今生一直有個遺憾,就是當初不該和蘭芳爭這口氣。如今你得了他的外功劍法,我就講我的內力傳授於你,也算彌補了這個遺憾。”
韓長生嚇得連連後退:“我不……等……”
沒等韓長生說完拒絕的話,玄機老人一把壓住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身上幾個穴位一叩,韓長生雙腿發軟,跌坐在地。玄機老人將他雙肩一扳,調整好他的姿勢,在他身後坐下。
溫熱的內力緩緩傳入韓長生的體內。
一萬句吐槽的話同時湧進韓長生的腦子裡,他一時不知道從那句開始吐槽。然而不斷湧入的內力讓他四肢百骸無比舒適,漸漸也就放鬆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令堂之X2、月銘雅X3、temperX11、芷芷X2、寂寞紫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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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長生聽到身後一個疲憊的聲音響起:“結束了。”
韓長生只覺自己四肢百骸都在發燙,丹田漲的幾乎要炸開,手腳充滿了力量,簡直不像是自己的了。
玄機老人道:“你運功試試。”
韓長生默念心法口訣,運轉真氣,只覺丹田越來越燙,突然,一股熱流直沖腦門,沖得他渾身燥熱,強烈地產生了一種衝動,想要將體內的積蓄發洩出去。
“深呼吸!雙指按壓膻中穴,以膻中為宇宙,真氣運轉三十周!”玄機老人在韓長生耳邊指點。
韓長生照著那人說的做了,漸漸,那股衝動被壓了下去。他感覺稍許比剛才適應了些,只是丹田處還是時冷時熱,十分難受。
“唉。”玄機老人歎了口氣,“是老夫的錯,老夫又急功近利了。老夫不該一口氣將幾十年的內力全數灌與你,卻忘了你根基淺薄,恐怕一時半會兒難以克化,會有走火入魔之風險。”
韓長生緩緩睜開眼,張嘴就想罵娘。這玄機老人跟蘭芳長老還真是好朋友,做事風格都是一樣樣的,教人武功、授人內功,也不問問對方想不想要願不願意,根本不給人拒絕的機會。現在好了,玄機老人把一身內力全都傳給他了,要是讓他身輕如燕也就算了,偏偏他現在身體上像被捆著千斤重的沙袋一般,全身酸痛,連胳膊都抬不起來,難受的要命。還有狗仙君該怎麼辦?狗仙君的機緣被他給攔截了,黑白無常肯定要跟他拼命的啊!
不過當韓長生看到玄機老人的一刹那,他的髒話又咽回了肚子裡。
玄機老人就像突然老了幾十歲一樣,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變得渾濁,臉色也變得灰白,就連皺紋都加深了不少。這樣的玄機老人看在韓長生眼裡,是真的相信他大限將至了。
似乎是看穿了韓長生的心思,玄機老人笑道:“不必擔心我。只不過是虛假的表像被破壞罷了。你現在感覺如何?”
韓長生道:“好難受。”
玄機老人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道:“我也沒料到會這樣。你既然是岳華派的弟子,修煉的內功心法按說應該是岳陽心法,我畢竟是由岳華派入武學之門的,我所修煉的內功,也是以岳陽心法為底蘊,雖自行領悟的成分居多,但和岳陽心法並不相沖。然而當我把內力輸進你的體內之後,卻發現你所修煉的內功竟然和我的內力相沖……”
韓長生無語凝噎。他練的當然不是什麼岳陽心法,而是老教主和龍虎堂的老堂主結合他的體質專門為他量身打造的內功心法。結果玄機老人認為他穿著岳華派的弟子服就是岳華派的弟子,不由分說給他強灌了一身內力,他卻克化不了,簡直是活受罪。
玄機老人道:“再按我剛才所說的,以膻中穴為宇宙,運轉真氣試試。”
韓長生繼續運功,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難受的感覺減輕了很多,只是丹田處依舊酸酸漲漲的。
玄機老人歎氣道:“都怪老朽,老朽好心辦了壞事。以後你若是難受,就按此法運氣調息,如此,能夠緩解許多。”
韓長生欲哭無淚:“只有這樣壓制?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平白得了一身極其深厚的內力,韓長生自然是高興的,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的丹田時冷時熱時滿時空,內力就跟調皮的老鼠似的時不時就從丹田裡鑽出來全身亂竄,根本就無法控制。
玄機老人皺著眉頭捋著鬍鬚想了片刻,道:“自然有解決的方法,只是老夫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因此對此並不擅長。我記得江湖上有一家家主,家傳的內功修煉之法十分了得,老夫曾聽人說,他們家的心法可以令習武之人同時學習兩種相克的心法。如能得他們相助,應該也可以解決你現在的情況。”
韓長生連忙問道:“哪一家?”
玄機老人想了一會兒,道:“我記得,似乎是叫……天門還是天緣山莊?老夫和莊主有些交情,雖說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但那莊主是個重情義的厚道人,老夫給你一件信物,你拿著它去山莊,莊主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興許會幫你的。”
韓長生絕望地問道:“天緣山莊?莊主不會是叫皇甫土根吧?”
玄機老人拊掌,連連點頭:“對對!就是天緣山莊,皇甫莊主,你若知道,那就再好不過了。”
玄機老人低頭尋找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麼信物能夠交給韓長生,韓長生吃力地抬起手阻止了他:“別找了。天緣山莊的莊主十五年前就死了。”
玄機老人一怔:“十五年前死了?”他垂下雙手,哀歎道,“老夫這些年不問世事,沒想到竟有如此令人悲痛之事。”
韓長生忍無可忍地翻了個白眼。內力又開始流竄了,他連忙運氣調息,只聽得玄機老人道:“那皇甫莊主可有後人?他們的內功心法乃是祖傳的,他的後人興許也知道那套秘笈。”
韓長生瞬間有仰天長嘯的衝動。老天爺,你到底要把老子玩到什麼程度?皇甫莊主的後人,一個時辰前才因為被他騙所以跳了崖,還砸壞腦袋失去記憶性格大變了!而且他現在身體裡流竄的內力原本就應該是那位仁兄的!
韓長生問道:“還有沒有,其他方法?”
玄機老人沉思片刻,道:“老夫只知道天緣山莊一家有此種心法的,其他的解決方法,興許還有,只是老夫並不知曉。”
韓長生差點噴出一口老血。說了不是等於沒說嗎?
“咳咳咳。”玄機老人咳嗽起來。
他失了一身內力,身體瞬間衰弱了,內中舊疾復發,又跟韓長生說了那麼多話,此刻已快撐不住了。
韓長生見狀,心情複雜,也不好再多問,只得自己想辦法了。
玄機老人盤腿坐下,道:“好孩子,你走吧,老夫沒有多少時間了,最後幾個時辰,我想留給自己最後回憶些往事。”
韓長生站起身,猶豫片刻,道“你還是去見見蘭芳長老吧。他說過,他也很想見你。”
玄機老人怔了怔,微微笑了:“他真的說過這話?”
韓長生肯定地點頭:“真的!”
玄機老人垂著眼,半晌不吭聲,繼而長長地歎了口氣:“你去吧,我再想想。我不想在他心中,最終的我是這幅模樣……”
韓長生欲言又止。他想勸玄機老人,又不知該怎麼勸,猶豫半晌,最終歎了口氣,道了聲謝,轉身走了。別人的事,還是讓別人自己去操心吧,他自己有更多必須要他操心的事。
韓長生扶著樹離開,他的身體時而輕盈,時而沉重。走出一段路之後,韓長生試著向一旁粗壯的大樹劈了一掌。
“轟!”可容兩人合抱的大樹上被韓長生劈了一個大洞,他的手掌穿樹而過。
韓長生收回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劈向另一棵樹。這一次那棵樹紋絲不動,就連樹上的葉子也沒掉下兩片。
他的內力完全陷入了一種混亂的狀態,有的時候玄機老人給他的那份使得出來,有的時候就連他自己原先的底蘊都消失了。這要是跟人打起來,是死是活完全就是聽天由命了。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如果這樣放任自流下去,他走火入魔筋脈寸斷是遲早的事,一定得想辦法把這股內力克化了變成自己的功力才行。
韓長生正打算走,突然又一股熱流湧向頭頂,是他剛才運功的時候致使真氣逸散。韓長生連忙坐下,運氣調息,片刻後,把紊亂的真氣壓了下去。
韓長生敗興地睜開眼,正欲站起來,突然愣了愣。
他的面前,站著一黑一白兩個影子。兩個,久違了的,鬼影。
此時此刻,黑白無常正用興師問罪的眼神瞪著他。
黑無常道:“凡人!你怎麼能!”
話還沒說完,韓長生撲上去想拽他的衣領,結果拽了個空——他們本不是一界的靈,韓長生在陽間自然碰不到鬼差。
韓長生收回手,怒氣衝天道:“媽了個巴子!你們死到哪裡去了!啊?!死到哪裡去了?!我差點被你們給玩死!”
黑白無常面面相覷。
“咳,”白無常咳嗽了一聲,道,“我們去天庭述職,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我們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了,還沒落地就看見玄機老人居然把一身功力都傳給了你。先前不是曾與你說過嗎,這是安元仙君的機緣,你怎麼能搶?”
韓長生怒道:“是老子要搶的嗎?知不知道這狗屁內功差點害死老子?!要是找不到克化的辦法,老子就要走火入魔了!”韓長生的委屈簡直快要從頭髮絲裡冒出來了,他活這麼大,就從來沒有這麼倒楣過!
黑白無常再次面面相覷。
白無常道:“具體經過,我們一路趕回來的時候都看到了,只是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我們來不及阻止。早就和你說過,你的體質比較特殊,會改變所有遇到你的人的命格,那你就該避點嫌,好端端的,幹嘛去踹那個冒犯了玄機老人的傢伙?”
韓長生狂翻白眼:“我怎麼知道那是玄機老人,你們又沒跟我說!早知道那老頭子就是玄機,我挖個洞躲起來也不去招惹他啊!何況我那一腳根本就不是為了老頭子!”
韓長生也確實冤枉。讓他假扮李九龍是黑白無常指使的,當然,要不是他閑的沒事揍了那幾個山賊一頓,李九龍也不會死。如果是原本的李九龍,他的資質和安元比起來自然差遠了,不管怎麼折騰也搶不走安元的這個機緣。結果韓長生一來,先是硬生生扯斷了安元和玄機老人之間的關聯,緊接著又一步步把自己和蘭芳長老以及玄機老人湊到一塊去了。一環扣一環,硬生生把安元仙君變成了多餘的人。
白無常嘖了一聲。其實他也知道韓長生說的是實話,他們走的匆忙,來不及交代太多,結果居然讓韓長生把這極為重要的一件事也給辦砸了。
黑無常道:“玄機老人既然把功力全傳給你了,你再把功力傳給安元仙君也就是了。”
一提這個,韓長生更是氣不打一出來:“臭神仙,你們以為內功是白菜啊就能隨便傳來傳去的?我倒是恨不得把這份內力逼出去,玄機老頭給我的內力跟我自己的內力相沖,丹田都快炸了!我現在根本都吸收不了這份內力,怎麼傳?強行運功立刻就要走火入魔!而且傳內力又不是倒開水,一傳就把全身內力都逼出去了,老子也就成廢人了好不好!”
黑白無常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辦法。這下是真的闖了大禍了。白無常當下趕緊打開幻境,韓長生只見面前出現了一塊類似夜空繁星的畫面。
“這是什麼玩意兒?”韓長生忍不住問道。
白無常松了口氣:“災劫之星還亮著。”說明安元的劫數還在,還有渡劫成功的機會。再一看,臉色又一變:原本在天庭上的時候,安元仙君的星辰還是半亮半暗的,現在已經全暗了。不用說,肯定又是韓長生這傢伙搗的鬼。
黑無常指了指屬於安元的星辰旁的那顆小小的輔星,對韓長生解釋道:“這是安元仙君的災劫之星,只要它沒有暗,就說明安元仙君扔在劫數之中。”
韓長生將信將疑:“這顆星亮得簡直刺眼啊!”他明明把狗仙君的命數都給改了,怎麼還這麼亮?
黑無常的臉因為生氣而白了幾分:“應該是因為你這凡人的胡鬧加大了仙君渡劫的難度,所以災劫之星才會變得更亮。”
韓長生瞪著眼睛拒不認錯:“臭神仙,你們造我有多辛苦嗎?你們什麼都不跟我說,讓我怎麼做?老子真他媽不想陪你們玩了!愛怎樣就怎樣吧!”
“哎!”白無常制止道,“萬萬不可,你要是一走了之,事情可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因果迴圈,自有報應。你們魔教的那些人,也都會隨著你倒大黴的!”
韓長生怒道:“你又威脅我?”
白無常擺手道:“不是威脅!”他猶豫片刻,歎氣道,“原是不該給你看的,既然都到了這一步,那就讓你看看吧!”
說罷一揮手,韓長生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副幻境。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容嵐、芷芷、欸必唉、momorhome、令堂之、月銘雅、temperX3的地雷,感謝夏婲、雨沉的手榴彈
好多打賞啊,看來小生生要繼續努力加更才行啊!
34第三十四章
幻境中,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坐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堂裡數錢,他身邊是滿滿的金山銀山。
韓長生一驚:“小雙?他怎麼?”
白無常道:“這是你們天寧教乾坤堂堂主花小雙,按照他原本的命格,幾年前他父親在與武林正道的交戰中死去,他厭惡了江湖的打打殺殺,離開天寧教,憑他出色的經商天賦用了幾年的時間在大江南北做滿了生意,成為天下第一富豪。”
韓長生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幾年前,花小雙的父親,花老堂主去世後,花小雙確實萎靡了很長一段時間,是自己每天想盡辦法逗他開心,他才終於好了起來。什麼離開天寧教這種事,自然是不可能發生的。所以說,花小雙的命數也是被他給改了嗎?
白無常又一揮手,幻境中的場景改換,一個溫潤儒雅的男子坐在醫館中為百姓看病,門外的隊伍排的長不見尾。
韓長生小聲道:“杜月飛。”
白無常點頭:“你們芒草堂的堂主杜月飛,原本他跟魔教根本毫無關聯,也是被你硬生生給拐上天寧教的。按照他原本的命格,他會在三十五歲時因為醫治好了武林盟主的怪病成為名揚天下的神醫。”
杜月飛比韓長生年長八歲,幾年前,韓長生偷偷溜下山玩耍,碰到了正被人打罵的杜月飛。杜月飛彼時還是個遊醫,正四處遊走尋找疑難雜症提高自己的醫術,就來到了出岫山附近。韓長生遇到他的幾天前,他曾經醫治過的一個病人,那病人自己不遵醫囑,吃了忌諱的食物,最終病發身亡,病人的家屬卻把責任推到了杜月飛身上,要他償命。韓長生看見一個白白淨淨的年輕人被一群醜八怪毆打,向來最愛美人的他勃然大怒,不管青紅皂白就出手教訓了那些醫鬧的家屬,還把杜月飛拐上了天寧教。從此以後,杜月飛就在天寧教留下了。
幻境再變,這次出現的是龍虎堂堂主洛辛。他站在一個武壇上,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
韓長生道:“這是什麼?他原本應該是個大英雄?”
白無常面無表情地說:“洛辛是個武學奇才,如果沒有碰到你,他會成為一代宗師。”
“噗!!”韓長生一口口水噴了出來,好在白無常是靈體,不然就要被他用口水洗一把臉了。“一代宗師?!這也太他媽誇張了吧!!”
十幾年前,老教主抱著還是個小屁孩的韓長生出遊,結果遇到了受了重傷在樹下昏迷的洛辛。韓長生一眼相中了洛辛非要往洛辛懷裡撲,抱住了就不肯撒手,老教主只好把洛辛帶回出岫山,看重他的武學天賦,把他培養成了龍虎堂堂主。
“顧明蕭和小青小白呢?”韓長生問道。
白無常一一把幻境展示給韓長生看,按照原本的命格,顧明蕭會成為奇獸島的主人,以飼養珍奇異獸名揚天下。盧青錢和盧白璧則開了一家無影樓,成為江湖消息的中心。
白無常道:“他們原本都是富貴之人,前幾世積夠了德,今生該是享福的時候,偏偏不知今生造了什麼孽,碰上了你,白白消耗了他們的福德,成了魔教之人。”
韓長生不滿道:“魔教有什麼不好,老子又沒虧待他們。”
黑白無常瞪著韓長生,韓長生心虛地撇撇嘴不說話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黑無常道,“如今你把安元仙君的命格弄得一團糟,搶了原本屬於他的一身渾厚內力不說,居然還把他搞失憶了!本來安元仙君得了一身內力之後就蟄伏練功,半年後的武林大會他重出江湖,洗清李九龍栽贓在他身上的罪名,並且一戰名揚天下,接著就開始收小弟打壞人,幾年後登上武林盟主之位,領著江湖正道浩浩蕩蕩剿滅魔教,恢復武林的風氣。”
白無常道:“那蘭芳長老原本也應該是安元仙君的授業恩師,安元半夜誤闖岳華派後山,遇到了蘭芳長老,蘭芳長老將劍法精髓傳授與他!這些好事居然全都被你給截胡了!”
韓長生癟癟嘴:“內力我是沒法傳給他了,但是劍法我可以教他嘛。”
黑無常道:“你不僅要教他劍法,你還得幫助他完成原本的命格才行!現在他失憶了,半年後如果他還不能恢復記憶,你就得帶著他去武林大會!”
“行行行。”韓長生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我要是照你們的話辦了,那我的護法和堂主們呢?”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白無常道:“今生和魔教扯上關係的人,按說下一世都要墮入畜生道吃苦,然而念在他們的情況特殊,前世又多累福德,我可以和判官商量,給他們開個後門,下輩子繼續享福。”
韓長生想想他可憐的護法堂主們,要是下輩子變成貓貓狗狗也都算了,要是變成蒼蠅蟑螂,那簡直是……
“唉!”韓長生重重歎了口氣,“你們說話算話,我就照你們說的辦吧。可你們總得告訴我什麼時候該幹什麼吧,像這回,就是因為你們什麼都沒交代清楚,我才會辦砸的!狗仙君會遇上那些傢伙,那些傢伙是什麼命格,說好了我才好辦事。”
沒想到,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支支吾吾都說不出話來。
韓長生惱火道:“不要跟我說什麼天機不可洩露啊!我什麼都不知道,辦砸了我可不負責任!”
白無常重重歎了口氣:“不是我們不願意告訴你,而是因為你這個異數的存在,現在整個人界的氣象已經完全混亂了,幾乎已經沒什麼原來的命格這一說了。你想想,你改變了一個人的命格,周圍和他相關的人的命格也就全都隨著改變了,具體有多少人受到了影響,影響有多嚴重,我們也不知道。”
命格仙君發現安元仙君的命格偏離了原軌的時候就立刻去查證,發現安元派的弟子們已經跟原來完全不同了。本來安元受人冤枉被趕出岳華派,劉小奇和岳玉兒堅信他是被冤枉的,於是他們裡應外合尋找證據,最後發現了李九龍陷害安元的事實,幫助安元沉冤昭雪。可現在,劉小奇視“李九龍”為自己的大哥,岳玉兒已經看不上安元,一心一意只想嫁給“李九龍”,這戲還怎麼往下演?
黑無常道:“我們只能告訴你幾個關鍵的點,具體過程怎麼辦,你自己看著辦吧,不管走哪條路,走到終點就行了。”
韓長生目瞪口呆。這他媽也行?!
白無常道:“要交代你的就是那麼多,我們還要趕回去仔細排查究竟有多少人受了你的影響被打亂了命格,此事事關重大,必須早日解決,以免鑄成大錯。你趕緊去找安元仙君吧。”
沒等韓長生答應,黑白無常又化成一股煙消失了。
韓長生再一次斯巴達了。臭神仙們還敢更不要臉一點嗎?!他現在直接讓安元一劍捅死自己會不會更簡單一點?!
鬱悶了一會兒,韓長生還是只能磨磨蹭蹭地爬了起來,朝著安元歇身的那個涼亭走去。距離武林大會還有半年,因為他把原本屬於安元的機緣給搶了,所以這半年的時間裡,他得先把安元調|教成一個高手,才能讓他在武林大會上大出風頭。但還有一個當務之急,就是玄機老人傳給他的這股內力,他要想辦法吸收了才行,不然撐不過半年,他就會氣血逆流經脈盡斷而亡。要是安元沒失憶,他興許還能從安元嘴裡套出皇甫家的內功心法,可現在狗仙君失憶了,這可如何是好?
韓長生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涼亭附近。
他抬起頭一看,頓時又被雷劈了:狗仙君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又來加更啦~
感謝芷芷、蒸不熟煮不爛、令堂之、菉竹猗猗的地雷
35
第三十五章
韓長生原本以為自己倒楣已經到了極點,沒料到居然還有雪上加霜的事。狗仙君不見了,狗仙君一身的傷,能跑到哪裡去?
韓長生急得在涼亭附近直打轉:“安元?安元?皇甫?”
想起安元失憶了,叫安元這個名字恐怕是不記得的,又放聲大叫:“醜八怪?你死到哪裡去了?”
然而並沒有人給他回應。
韓長生簡直快瘋了。狗仙君都傷成那副狗德行了,還能死到哪裡去?難不成下次他要在狗仙君身上綁根繩子拴在褲腰帶上嗎?!
突然,韓長生警惕地把手按在劍柄上:“誰在那裡?”
從不遠處的樹後走出來一個人。
韓長生立刻把手鬆開了,吃驚道:“小青?”
來的人正是盧青錢。
盧青錢看著韓長生的臉和衣服,頗有些不解:“教主,你怎麼又變臉了?你的大陰謀完成了嗎?”
韓長生沒有時間跟他解釋,道:“快,快過來,幫我追蹤一下,安元那個混蛋跑到哪裡去了?”
盧青錢乖乖走了過來,蹲□查看附近的腳印。比較新鮮的腳印去掉韓長生的,另外還有幾個人,盧青錢告訴韓長生,韓長生吃了一驚:“還有別人來過?”難道安元是被別人帶走的?
盧青錢追蹤了一段距離,道:“這裡沒有腳步了,變成車輪和馬蹄印。”
韓長生皺眉:看來真的是有人把安元帶走了?
“繼續追!”
盧青錢的追蹤之術十分厲害,韓長生無數次離教出走都是被他用這種方法給抓回來的。兩人一路追蹤,一個時辰後兩人來到一處山腳下。
“咦?”盧青錢抬頭看了眼前方的山,“是這裡?”
韓長生奇道:“你認得這裡?”他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盧青錢道:“教主那日命我找幾個刺客來,我安排了三名刺客在山下等著,可是教主還沒下山就遭人伏擊了。我不知道那兩名刺客是不是教主另行安排的,因此沒敢出手阻攔,偷偷跟著他們,他們離開岳華派之後,就來到了這裡。”
韓長生大驚:“什麼?!那兩個混蛋不是你安拍的?!”
盧青錢搖頭:“也不是教主安排的嗎?難道那兩個是真的刺客?”
韓長生震驚了。他本來還以為盧青錢辦事不力,不曉得從哪裡找來兩個不知死活的愣頭青,還把他給弄傷了,結果那兩個人竟然不是盧青錢安排的嗎?!早知道他就不手下留情,狠狠把那兩個傢伙揍成豬頭才行啊!難怪那日那兩個傢伙一直盯著安元下手,他還以為他們是給自己提供秀演技的機會,原來人家壓根就是沖著安元來的!
韓長生連忙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盧青錢道:“這裡叫做伏鳳山,山上有個伏鳳寨,寨主是人稱美鳳凰的鄭鳳兒。上回我跟到這裡,因不知這裡的人和教主是什麼關係,就沒有輕舉妄動。”
原來這裡就是伏鳳山。韓長生陷入了深思。鄭鳳兒的名號他聽說過,這傢伙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江湖上的人們對美女總會更寬容些,美女若是做了錯事,被原諒的可能性也會更大。鄭鳳兒和他的伏鳳寨,既做過打家劫舍奪人山頭的惡事,也做過行俠仗義的好事,總的來說,鄭鳳兒是個十分隨性的人,她並沒有很強的善惡感,不能算是武林正道,卻也並未與魔教同流合污。江湖上的人對她褒貶不一,有人認為可以包容她,有人卻恨她恨得牙癢癢。
韓長生道:“鄭鳳兒帶走安元做什麼?難不成她看上了安元,要收安元做壓寨相公?”
盧青錢歪頭看著韓長生。
韓長生咬了咬牙,道:“走,上山去。”不管是鄭鳳兒是出於什麼目的,他總得把安元搶回來才行。
盧青錢跟在韓長生身後,道:“教主,那個安元,究竟是什麼人?你為什麼總是圍著他轉?”
韓長生道:“他是我的大陰謀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生怕盧青錢再問,他甩了甩手,“說來話長,總之你不會懂的,你只要找我說的做就行了!”
盧青錢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可是幾位堂主來信說,讓我和小白不要相信你,先把你帶回出岫山再說,你很有可能是在騙我們。”
韓長生一下噎住了。盧青錢和盧白璧好騙,他的那些堂主們卻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原本還慶倖還好這次追過來的是左右護法,只要幾位堂主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他就能把盧白璧和盧青錢騙得團團轉,沒想到小青小白學聰明了,居然還知道寫信給幾位堂主通氣。
韓長生虎起臉道:“你怎麼能這麼說!實在讓我太傷心了!以我們從小到大的交情,我怎麼可能騙你們?!”
盧青錢小聲道:“顧堂主寫了整整十張紙,是你從小到大怎麼騙我們的,他說還有很很多太重了怕飛鴿送不過來所以就沒有再寫。”
韓長生默默咽下一口老血。這個顧明蕭,還能再小心眼一點嗎?!
韓長生痛心疾首道:“那些都是小事,不叫騙,頂多就是我哄哄你們,這種關係我天寧教的大事,我怎麼會用來開玩笑?”
盧青錢歪了歪腦袋:“洛堂主在信上說,如果你拿天寧教賭咒發誓,也不能相信你,你三天兩頭離教出走,根本就不關心天寧教的教務。”
韓長生再次吐血。這個洛辛!!
他道:“那你說我圖什麼啊?我在外辛辛苦苦奔波勞累,不為了天寧教,你說我圖什麼?!”
盧青錢摸著下巴道:“花堂主說,你可能是看上了哪個美人,你對這種事情一向比對正事上心多了。”
韓長生捂住心口。花小雙這簡直是污蔑!他韓長生什麼時候變成這種人了?!就算狗仙君長得確實不錯,他也不會看上這種自戀狂好不好!
韓長生道:“那你信他們還是信我?!”
單純的盧青錢臉上露出了糾結的神色:“我……我好像還是比較相信他們。”
韓長生幼小的心靈一再遭受重創,奄奄一息道:“總之,你先幫我辦好這件事,剩下的,我慢慢再跟你解釋。”給我點時間想想怎麼才能把你騙過去。
盧青錢鼓了鼓腮,沒有發表異議。
不片刻,兩人上到半山腰,前方躥出數名莽漢:“站住!什麼人竟敢擅闖我伏鳳寨?!”
韓長生冷冷打量,這幾名莽漢中其中有兩位有些眼熟。那日他和安元在岳華山的小路被人襲擊,那兩名刺客雖然蒙了臉,但他們的眉眼韓長生還是認得出的。看來不會有錯了,安元應該就是被這些人給帶走了!
韓長生冷笑一聲:“你還不配知道你爺爺的名字!快點把安元交出來,爺爺就放你們一條生路!”若是放在往常,他定然二話不說直接殺上去了,可如今他感覺到丹田時空時漲,不然貿然出手,因此先拖延時間努力蓄氣。
一人道:“他是岳華派的弟子!”
韓長生雖卸掉了李九龍的易容,不過他身上岳華派的弟子服還沒有來得及換下,是故被人認出了門派。
那幾名莽漢原本還有些緊張,聽說了韓長生是岳華派的弟子,立刻都鬆懈下來,哈哈大笑:“岳華派的窩囊廢也敢闖我伏鳳寨?活得不耐煩了吧哈哈哈哈!”
“估計是來救那個小美人的,可惜小美人這會兒怕是已經進了我們寨主的肚子了!你來晚啦!”
韓長生勃然大怒。果然是這些混蛋抓走了安元!
他猛地閃身上前,劍未出鞘,行雲流水地一擊,數名莽漢被他的劍鞘抽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還有幾人被抽倒在地,臉上高高腫起一片。他們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看韓長生的眼神中有了驚恐。韓長生出手太快太准了,他們根本來不及防備,甚至沒有看清韓長生是怎麼出手的,假若剛才韓長生的劍出了鞘,他們幾個恐怕已經沒命了!
盧青錢站在韓長生身後,也是一愣。他對韓長生的武功十分瞭解,韓長生以前的劍哪有這麼乾淨俐落的?這段時間裡他究竟做了什麼,竟然把他那種略顯浮誇的劍法給糾正了。
韓長生冷冷道:“還不帶我去找人?!”
方才被韓長生打了臉的幾個人連連後退,然而另幾個沒見識過韓長生厲害的人卻不知死活地撲了上來,要將韓長生拿下。盧青錢對韓長生的劍法十分好奇,因此只在後方觀戰,並未出手相助。
數人向韓長生撲來,韓長生俐落出劍,轉眼就放倒兩個。突然,他的動作頓了一頓。難受的感覺又湧上來了,為了克制這股反應,讓他的出手遲緩了片刻。
一名莽漢一掌向他胸口劈來,韓長生下意識地與他對掌相接。
“啊!”
韓長生搖搖晃晃退後了兩步。
方才那名與韓長生對掌的傢伙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勝得如此輕易,見韓長生的劍法如此厲害,他還以為此人的內力也會十分深厚,只不過是情急之下不得不出手,甚至已經做好了落敗的準備,萬沒想到,踉蹌後退的人竟然會是韓長生。
那人因為吃驚也忘了趁勝追擊,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喜不自禁道:“這人沒有內力!”
接掌的一瞬間,那人感覺的清清楚楚,韓長生出手極需,並非內力薄弱,而是體內竟然連半分內力也無!
盧青錢不可思議地看著韓長生。一絲內力也無?韓長生這半個月來到底做了什麼事,劍法變厲害了,卻把內力都丟光了?
韓長生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這下倒楣了!盧青錢要是發現他的內力有古怪,一定會強行把他給帶回天寧教去的!
那幾名莽漢看見韓長生被擊退,怔了片刻後,頓時膽都變大了,連原先害怕不敢上前地人也一起沖了上來,一時間,七八人同時沖向韓長生。亦有人見長著一張娃娃臉的盧青錢一直站在後面觀戰便以為他是個好欺負的而向他沖去,盧青錢一彈手指,指尖飛出一枚銀針,那人便轟然倒地。
韓長生吃力地招架著幾人的攻擊。若僅僅是失去了內力也便算了,這幾個對手並不是很厲害,他只憑招式也能壓制住他們。偏偏真氣在他體內亂躥,令他就連普通出招也會受到影響,因此越打越吃力,額上的冷汗滴了下來。
盧青錢看不下去,立刻上前相助。有他出手,局勢立刻被逆轉了。
盧青錢皺著眉小聲道:“教主,你的內力是怎麼回事?”
韓長生欲哭無淚:“我……我晚些跟你解釋。先幫我把人救出來再說!”
突然,平地一聲驚雷,一個尖利的女聲傳進了韓長生和盧青錢的耳中:“喲呵呵呵呵,是哪裡來的客人,到我伏鳳山做客?”
韓長生和盧青錢抬頭一看,之間山門上立著一個火紅的身影,那是一個妙齡女子,身穿紅底描金鳳凰流蘇服,腰間系著一圈橙色的羽毛腰帶,如同鳳羽一般,她手上抓著一條紅色的長鞭,鞭子上長滿倒刺,頸間和手腳上都系著金鈴,一跺腳,悅耳的鈴聲就不絕於耳。
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美鳳凰”鄭鳳兒了。只見她眉如新月,眼似點漆,櫻桃小口又紅又潤,果然是赫赫有名的美女。然而有些煞風景的是,她白皙的臉上有數道紫色的血痕,露出的脖頸、手臂和小腿上亦有這些奇怪的痕跡,經脈突起,令她的美又添了幾分詭異之色。
韓長生癟了癟嘴:“好難看的打扮。”
鄭鳳兒臉色一變,寒聲道:“找死!”手中的鞭子風馳電掣般朝著韓長生襲去,韓長生全不將她放在眼中,躲也未躲,料定了這鞭落不到自己身上。果不其然,盧青錢手中的長劍一卷,便把那鞭子絞住了。
鄭鳳兒臉色又變,嬌滴滴地笑道:“喲,兩位小哥兒長得這麼俊,到我這伏鳳寨來,該不會是看上小女子了吧?小女子何其榮幸,喲呵呵呵呵……”
韓長生不耐煩道:“醜丫頭,快把安元交出來!”
“呵。”鄭鳳兒冷笑道:“你是說那位比你還俊的小哥?他現在正在我房裡躺著呢,我正好缺了一味藥引,要是他做不成,換你們兩位也行,你們兩個長得也不錯,勉強湊合著了。”
韓長生氣得跳腳:“呸!”鄭鳳兒居然說狗仙君長得比他俊!他生平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比他帥!這也是他一直這麼討厭狗仙君的原因之一!
韓長生火冒三丈,腳下一點,朝著山門上的鄭鳳兒撲去。
鄭鳳兒瞧他竟敢主動出手,漂亮的眼睛彎了彎:“岳華派的弟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勇敢了?”
底下的莽漢叫道:“寨主小心,他的劍十分厲害!”
又有人叫道:“他沒有內力!寨主不必擔心!”
鄭鳳兒吃了一驚。劍厲害,卻沒有內力?
盧青錢見韓長生出手,二話不說也要上前相助,然而底下的十數名莽漢立刻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纏著他不讓他與韓長生匯合。盧青錢的武功固然厲害,但以一敵十也難以招架,只好全心全意殺出一條路,暫時顧不上韓長生的。
韓長生的劍朝著鄭鳳兒直刺過去,鄭鳳兒鞭子一卷,試圖纏住他的劍,沒料到韓長生的劍輕輕一晃,她的鞭子就被抽飛了出去。鄭鳳兒不由大驚:她的鞭子乃是由珍奇異獸的骨骼和皮革特製的,用金藤油浸泡了七七十四九天,又煆燒了七七四十九天,刀槍都砍不斷,況且上面長滿了倒刺,極易將敵人手中的兵器卷走,可韓長生竟然只是輕輕一點就把她的鞭子抽飛了?!從來沒有人做到過!除非他找的角度和用的力道都恰到好處,可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又是怎麼做到的?這是何等厲害的劍法?!
鄭鳳兒立刻收起了輕敵之心,認真地擺出了架勢。
韓長生飛到山門上,一劍朝著鄭鳳兒劈去,鄭鳳兒立刻抬起手中的鳳尾鞭抵擋。她這條鳳尾鞭十分厲害,著手處約有一尺的長度是如鋼鐵一般堅硬的,往下才是韌勁十足的鞭身,因此上半截乃是可以當做貼身短打的鞭棍使用的,韓長生這一劍就被她的鞭棍給擋下了。
劍和鞭子接觸的瞬間,鄭鳳兒就皺起了眉頭。果然如她手下所說,韓長生沒有內力。如果他內力夠強的話,這一劍壓迫下來,自己威逼擋得住,可現在輕鬆地就架住了。
韓長生一劍不中,當即變招再擊。
幾招過後,鄭鳳兒緊張得香汗淋漓。韓長生的劍,簡直就像活了一般,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招式,偏偏到了他手裡,就變得令人無法招架,他的每一擊,都攻擊在了最為要害的位置,令人極其難受。只不過韓長生有時出招會突然變得遲緩,給人喘息的機會。
鄭鳳兒也不是普通人,雖然辛苦,但她還是招架住了韓長生的攻擊,在對打的時候身上的金鈴不斷晃動,譜成一支悅耳的曲子。
“教主小心她的鈴聲!”盧青錢叫道,“鄭鳳兒以迷惑人心之術見長,別被她迷惑了!”
這鄭鳳兒石榴裙下拜倒者無數,有人說那些膚淺之人皆是被她漂亮的外表迷惑,也有跟她交過手的人說她會魅術。天甯教調查過,鄭鳳兒年幼時曾拜北海神姑為師,那北海神姑極通音律之術,鄭鳳兒便學了一手以音律擾亂人內息的異數。若是內力渾厚之人,倒不怕她這種手段,可偏偏韓長生一身內力不翼而飛,恐怕會為之所擾。
鄭鳳兒眼睛一亮:“教主?你是哪門子的教主?”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所以說他不愛帶盧青錢和盧白璧玩,這兩個傢伙所有的心眼都用在怎麼折磨人上頭了,一點都不知道要藏拙。
過了片刻,韓長生果然覺得那悅耳的鈴聲變成十分刺耳,他體內的真氣亂竄的更快了,丹田又開始發燙。
鄭鳳兒見韓長生臉色不對,立刻出手,一鞭向他腿部卷去。她這鋒利的鞭子但凡刮到人身體上,就能卷下一塊肉來。
韓長生咬牙一劍甩向她的鞭子,那條鞭子又一次被震開了。
“咦?”鄭鳳兒十分驚詫。她剛才看得清楚,韓長生這一劍完全是被逼無奈是匆匆出手的,跟之前不同,他不是憑藉準頭,而是憑藉強勁的內力硬生生把鳳尾鞭給震開了!這傢伙不是沒有內力的嗎?!
鄭鳳兒有些心慌了。底下盧青錢也明顯占了上風,她那些不中用的手下以多敵少都打不過盧青錢,而她這麼跟韓長生打下去,也沒有勝算,必須得想辦法才行了。
鄭鳳兒一邊加快了搖鈴,一邊道:“小哥兒,咱們打個商量吧。小女子並沒有惡意,只是得了一種怪病,神醫說我的病只有用這天下最英俊的男子的子孫丸做藥引才能治癒,因此我才叫人擄了你那位朋友來。我向他借一顆子孫丸就將他放了,作為補償,我願以身相許,與他一度*。”
實則鄭鳳兒身上的這些紫色血痕和暴起的青筋並不是天生的,而是最近練功走火入魔所致。鄭鳳兒用了無數方法,請了許多名醫,始終都不能治癒她的病,每到夜晚就疼得無法入睡,她美麗的容貌也因此被破壞了。她因此也殺了無數治不好她的庸醫。直到一名神醫給她開了一味藥,告訴她必須用天下最英俊的男子的睾|丸做藥引,那位神醫成了唯一一個醫治過她卻還或者的醫師。
“噗!”韓長生一口口水噴出來。
用安元的子孫丸做藥引?這是誰想出來的?
韓長生有些幸災樂禍,倒想就此收手,讓鄭鳳兒摘了狗神仙的子孫丸算了,看到狗神仙倒楣,他心裡當然是歡喜的。不過轉念一想,又一股之火沖上頭頂:世上最英俊的男子?他來到這裡,鄭鳳兒和那幾名莽漢就沒正眼看過他,從始至終一直盯著安元,這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韓長生一劍把鄭鳳兒的鳳尾鞭抽飛出去:“老子長得沒有他英俊嗎?!啊?!”
鄭鳳兒怔了怔。沒聽說她要男人的蛋嗎?居然還有男人上趕著送上來的?她不斷後退,訕笑道:“那個……英雄要是願意割愛,小女子自然十分感激……”
“呸!”韓長生怒道:“敢覬覦老子,做你的青天白日夢!”
鄭鳳兒:“……”
鄭鳳兒的武器脫手,韓長生上前一步,扼住了她的喉嚨。
“我建議你……”韓長生森森冷笑,“換個大夫吧!”說著一掌拍向鄭鳳兒的胸口!
韓長生的內力不知何時恢復了,他這一掌出去,鄭鳳兒的身體如同脆弱的紙片一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上,噴出一口黑血!
底下的莽漢們見自己的寨主被打飛,慘叫道:“寨主!”
鄭鳳兒從山壁上滑了下來,摔在地上,捂著胸口,不斷吐血,每一口血都是墨黑色的。
正在跟盧青錢交戰的幾人頓時失去了戰意,撇下盧青錢朝著鄭鳳兒奔去。
盧青錢看見韓長生一掌竟然如此厲害,頓時也呆了,不再追擊,而是沖到了韓長生身邊:“教主?你的內力不是……”他搭住韓長生的脈,頓時大驚,“你的內力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厲害了?!”
韓長生得意洋洋:“這叫緩兵之計,兵不厭詐,你懂什麼?方才我是詐他們的,騙他們放鬆警惕!”
盧青錢張大了嘴巴,看向韓長生的目光無比崇拜:“教主果然厲害!”
鄭鳳兒嘔出數口黑血之後,身上的紫色血痕竟然漸漸淡去了。
一人驚呼道:“寨主,你的臉!”
鄭鳳兒抬起自己的胳膊看了看,驚喜地尖叫起來!韓長生誤打誤撞,那一掌竟然打通了她淤塞的經脈,把她的怪症給治好了!
那邊韓長生正在教育盧青錢:“你還敢質疑本教主嗎?我都跟你說了,你以為我在外面貪玩,其實我每天都在努力練功,你看我這半個月進步多厲害,再過段時間,老子稱霸武林也不是問題!”
突然聽得一聲女子的驚呼:“恩人,受小女子一拜!”
韓長生和盧青錢扭頭,只見鄭鳳兒領著自己的一堆手下浩浩蕩蕩地朝著韓長生跪下叩拜。
鄭鳳兒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子願以身相許,為恩人做牛做馬,但憑恩人差遣!”韓長生讓她換個大夫,又一掌打通了她的經脈,倒叫她以為韓長生是有意相救。
那些莽漢亦七嘴八舌地大呼道:“多謝恩人救了咱們的寨主!以後咱們都聽恩人的!”
韓長生震驚了。
盧青錢愣了愣,星星眼地看著韓長生:“原來這才是教主的深意?”
韓長生立刻換上一本正經地嘴臉:“廢話!你難道還要懷疑本教主嗎?”他晃了晃手裡的龍吟劍,“都跟你說了,我又改變武林格局的大陰謀,你看這把龍吟劍,乃是岳華派蘭芳長老給我的見面禮,蘭芳長老和玄機老人被老子的風采迷倒,心生仰慕,日前都已拜我為師了!”
盧青錢捧著心口,崇拜地差點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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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那邊鄭鳳兒帶著伏鳳寨的人對韓長生叩拜不止,韓長生對盧青錢使了個眼色,示意盧青錢去處理此事。
盧青錢收斂了花癡,鼓起腮幫子瞪圓了眼睛,選擇了他認為最有威嚴的表情走上前,卻不料伏鳳寨的人們都好奇地看著他,還以為他是來表示親近的。
盧青錢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鄭鳳兒:“我乃天寧教右護法,你們想為天寧教做事?”
鄭鳳兒一驚,底下的人也立刻嘰嘰喳喳議論開了。原先聽盧青錢稱呼韓長生為教主,他們就有些懷疑韓長生的身份,如今聽盧青錢親口說出來,還是令他們震驚了。這個穿著岳華派弟子服的年輕男人,居然就是傳說中長得青面獠牙無惡不作的天甯教教主韓長生?
盧青錢冷冷道:“怎麼,要反悔了嗎?”鄭鳳兒的確是個人才,江湖上多少男兒拜在她裙下,她手段一流,消息也十分精通,所以韓長生和盧青錢有收了她伏鳳寨為天寧教服務的心思。天寧教有專門的教外特使的職務,就是留給這些人的。不過天寧教要收人,自然也不能是隨便亂收的,必須要誠心效忠天寧教,若是被迫位為之,那還不如不要。
“不不不!”鄭鳳兒道,“小哥兒救了我的命,我鄭鳳兒說出來的話自然是說話算數的,我只是驚詫,兩位小哥長得如此英俊和善,竟然會是魔教之人……”
盧青錢聽到有人說他長得和善,一怒之下眼睛瞪得更圓了。
“咳。”韓長生連忙打圓場,“你當真有心為我天寧教做事?”
鄭鳳兒仰起頭,頗有些驕傲:“教主放心,我雖然是女流之輩,也是講義氣的。那些什麼名門正道,我一向不放在眼裡,我做事但憑自己的興趣,從來不遵守所謂的江湖規矩。魔教又如何,我鄭鳳兒喜歡那就是天下第一好教!”
韓長生也欣賞性情中人,聽她這麼回答,十分滿意。定下這件事之後,他又想起安元來:“先前被你們擄來的那個傢伙呢?”
鄭鳳兒道:“在山上的紅色房子裡。他被我的手下用迷香迷暈了。”
韓長生怕一會兒安元就要醒來,不敢多耽誤,於是囑咐盧青錢留下與鄭鳳兒等人交涉,處理餘下事宜,他則就要上山去找安元然後離開了。
臨走前,韓長生得意洋洋道:“小青,你現在相信我了吧?之前你可是傷透了我的心!”
盧青錢用力點頭:“嗯!回去我就跟四位堂主打一架!他們竟然敢說教主的壞話!”
韓長生瞧著盧青錢認真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先走了,我的大~陰~謀還有很多關鍵沒有完成呢!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
盧青錢連連點頭。
韓長生撇下眾人,獨自上山,果然在一所紅房子裡發現了昏睡不醒的安元。韓長生撇撇嘴,對他刷了個鬼臉:“要是沒有老子,你就要變成獨蛋仙君了!”然後他背起安元,使出輕功下山去了。
幾炷香的時間過後,安元終於醒了過來。他剛才吸入了過多迷香,此刻頭還有些暈,他眯著眼壓著自己的太陽穴打量四周,只見他處在一個幽深的山谷之中,群山聳立,鳥語花香。他們身邊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四周都是高可參天的竹子,鬱鬱蔥蔥,十分喜人。
緊接著,安元看到了一位在一旁打坐的……絕世高人?
安元皺著眉頭,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默默地打量對方。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看臉的話約莫只有二十出頭,一張臉白白淨淨,眼睛細長,鼻樑高挺,嘴唇紅潤,是個很好看的男人。但他的頭髮卻白了一縷,垂在耳邊,這縷白髮讓他看起來老成了不少。他穿著一身黑白道袍,身形消瘦,袍子底下空空蕩蕩,看起來更有仙風道骨的感覺,再加上他周身的氣場,讓人一眼就覺得這傢伙是個世外高人。
安元皺著眉警惕地問道,“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韓長生緩緩睜開了眼睛。這一回他有意改換了相貌,至於他的出身他也已經編好了,就等安元發問,他就可以哄他了。
“吾乃……”韓長生仙風道骨地開口,才說了兩個字,突然臉色一變。
真氣又開始亂竄了,令他十分難受。
韓長生只得把要說的話先壓了下去,為了防止走火入魔,他按住了自己的膻中穴,開始運氣。玄機老人教他的一套暫時壓制內力的方法是以膻中為宇宙運氣,同時要配合按摩手法,揉按四周的穴位和經絡,把逸散的真氣壓回去。
膻中穴的位置在兩顆乳|首中間,韓長生隨著真氣緩緩向外移動手指,遇到真氣不服管束的地方就用力揉按,把它憋回去。
於是安元看到的這一幕是:對面上一秒還高貴冷豔的高人,這一秒突然開始一臉痛苦地揉按自己的胸部,還時不時漏出兩聲不知是歡愉還是痛苦的呻|吟……
韓長生揉按著自己的胸部,迎著安元鄙夷的眼神,欲哭無淚:“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這是在練功……”
安元:“呵呵。”
過了一會兒,韓長生終於把真氣壓了回去,長長地舒了口氣。
安元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韓長生道:“之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嗎?”
安元皺眉,道:“我在一個涼亭中,有人放迷香,我被迷暈過去,昏迷之前我看到有兩個陌生男人向我走來,後面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
韓長生道:“那幾位是伏鳳寨的人,他們綁架了你,想要抓你去給她們的寨主做寨主相公,路過我這裡時,我出手把你救了下來。”
安元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你是?”
韓長生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道:“吾乃花瀟灑,是在此地清修的絕世高人。
安元:“……”居然有人管自己叫絕世高人的。
韓長生道:“你被惡徒帶至此地,我見義勇為拔刀相助,從惡徒手下搶下了你,我在此地修煉已經有二十載無人打擾,你既來了,也算是緣分。我一身絕世武功後繼無人,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你做我的灑掃弟子吧。”
安元冷笑道:“二十載?敢問前輩今年貴庚?”
韓長生撚著髮絲道:“今年業已七十有九。只不過因練武之故,讓外貌看來較顯年輕了。”
安元用一種“打死我也不相信”的眼神看著韓長生:七十九歲?騙誰啊!
韓長生見他不信,只是微微一笑。突然,他腳尖一點,整個人如同一把劍一樣筆直地飛了出去,龍吟劍“乒”地出鞘,幾道寒光閃過,韓長生落地,緩緩收劍回鞘。
劍與劍鞘完全重合的那一刻,只聽嘩啦一聲,十棵竹子同時倒了下去!
安元不由怔住了。不管這位絕世高人看起來多麼不靠譜,但是他的劍,真的很厲害。
韓長生得意洋洋道:“怎麼樣,要不要拜我為師?”
安元沉默片刻,面無表情道:“你要教我怎麼揉胸嗎?”
韓長生氣急敗壞地把劍往地上一摔:“我都說了那是在練功!練功!是到老子這個水準才要做的,你還沒資格學呢!”
安元:“……”
安元撐著竹子站起來,轉身往外走。
韓長生吃驚道:“你去哪裡?”
安元不理他,跌跌撞撞走自己的路。
韓長生趕緊上前攔住他:“你不想做我的徒弟?”他晃了晃手裡的劍,“這~~~~~麼厲害的劍法,你也不想學?”
安元面無表情道:“天下無免費之筵席,我不相信只有好處的事。”
韓長生氣惱。不就是摔個懸崖麼,怎麼就把安元從一個四講五美的好少年變成這種陰沉沉的樣子了?人跟人之間基本的信任還有沒有了?!
安元繞開韓長生繼續往山外走,韓長生連忙扯住他:“你說我能圖你什麼,我這個人最講究緣分,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你說你有什麼好讓我圖的?”
安元歪了歪頭,冷傲道:“我的美色?”
韓長生:“……”
韓長生用力把龍吟劍摔在地上,以轉移他想壓倒安元狠揍一頓的衝動,然後用力深吸了幾口氣,賠笑道:“好吧,好吧,我承認,我確實圖你什麼。我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裡生活了二十年,太寂寞了,我就想找個人陪陪我。”
安元眯著眼打量他,似乎在考慮他的話的可信度。
韓長生想了想。他要把安元留下教他武功,肯定不是兩三天就能完成的事兒,至少也得個把月,才能讓他在武林大會上大出風頭。隱居深山老林的日子可不是那麼好過的,韓長生就是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懶鬼,離了人他就活不下去。
於是韓長生道:“還有,老夫這裡缺個伺候的人,我教你武功,你得給我做飯洗衣服。”
安元:“……”
安元還是想走,韓長生氣得直接拔出劍指著他:“不准走!老子今天絕對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裡!你就算不跟我學武功,也得留下給我做飯洗衣服!”
安元終於停下腳步,默默打量著韓長生。韓長生理直氣壯地昂著頭任他打量。
過了一會兒,安元轉身往回走。
韓長生欣喜地跟上去:“你願意留下了?”
安元面無表情道:“你放我走嗎?”
韓長生立刻搖頭:“不放!”
安元嗤笑。
走回竹林,安元道:“你這二十年來,都住在竹林裡?”
韓長生點頭:“對啊。”
安元用狐疑的眼神四處打量:“住處呢?”
韓長生一怔。住處呢?對啊,他不能風餐露宿,得有個屋子啊!
見安元用明顯懷疑的目光盯著自己,韓長生忙挺胸抬頭道:“前幾天風大,把為師先前的竹屋給吹垮了。你來得正好,幫為師一起搭一個新的竹屋吧。”
安元:“……”
天空有些陰沉,看起來很快就要落雨了,於是韓長生不敢再拖延,立刻開始搭建竹屋的工作。安元身上有傷,行動不太方便,韓長生只好自己把竹子砍好了搬過來,安元幫他做些紮竹子的工作。
搭竹屋的工作並不繁瑣,兩人合作,很快就把一個簡陋的竹屋搭建好了。
韓長生鑽進竹屋裡,躺在芭蕉葉鋪成的床鋪上,舒適地伸了個懶腰。經歷了跳崖、傳授內力、搶人等一系列事情,他已經累得快趴下了,如今一躺到涼涼的床鋪上他就不想起來了。
安元鑽進了竹屋裡。黃昏的天已經開始小下雨了。
韓長生抓了抓腦袋,道:“今天來不及了,為師就勉為其難准許你暫時跟為師睡一個屋子吧。明天再搭個弟子房給你。”他倒是想把狗仙君踹出去,可要是狗仙君淋了雨受了涼生病了,耽誤了時間,倒楣的還是他。
安元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並沒有反對。
韓長生身上還有些野果,掏出野果兩人充了饑。山裡的天暗的很快,從黃昏到天黑,不過轉瞬。
韓長生道:“為師明天再教你劍法。今天就先休息吧。”
安元還是沒有說話,坐在竹屋的角落裡檢查著自己身上的傷口。
韓長生丟了一罐杜月飛特製的傷藥給他:“用這個塗抹傷口,用不了三五天你的傷就會好了。”
安元接過他的藥,湊到鼻子下聞了聞。但顯然他還不怎麼相信韓長生,因此隨手放到一邊,並沒有使用。
韓長生撇撇嘴。愛用不用,不用拉倒。
折騰了這麼久,韓長生早已困倦不堪。他自己睡在靠門口的位置,安元腳上傷還沒好,他不怕安元半夜三更跑了,於是他寬心地睡下了。
躺了沒多久,突然丹田處又開始火燒火燎的疼,韓長生立刻壓住自己的膻中穴,然而卻遲了一步。這一次的發作來得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壓制,真氣就開始瘋狂亂竄,一股熱流沖向頭頂,讓他產生了一股強烈的衝動。
韓長生根本不知該如何派遣這股衝動,難受得在地上滾來滾去。突然間,他摸到了一個涼涼的、柔軟的軀體。
韓長生痛苦地大吼一聲,無意識地朝那具軀體撲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雪游葉、芷芷、追風勿殤、雷牙、蔚藍、temperX2、HANI、月銘雅的地雷和賣萌的大妹紙的手榴彈
37第三十七章
韓長生緩緩睜開眼睛。
天已經微微亮了,透過小窗戶打了進來。
韓長生試著爬起來,但胸口有什麼東西沉甸甸地壓著他,令他起不來。韓長生低頭一看,借著微弱的光亮,韓長生看見狗仙君的腦袋正趴在他胸口上。
韓長生=口=
他試圖把狗仙君從自己身上搬下去,手碰到狗仙君身體的一刹那,渾身一僵:狗狗狗狗狗仙君身上沒有穿衣服!
韓長生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腰,跟狗仙君一樣,他的身上也是光光的!!衣服沒有了!!
不不不不不會吧!!
韓長生震驚了。昨晚發生了什麼,他已經想不太起來了,就記得自己臨睡前突然走火入魔,撲向了身邊的人,然後就失去意識了。後來,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朦朦朧朧間,似乎有種很舒服的感覺。
韓長生小心翼翼地從狗仙君下面挪了出來,用手托著他的腦袋,輕輕放在地上。狗仙君還在沉睡,睡夢中被人打擾,不悅地哼了一聲,動了動胳膊腿兒,繼續睡。
韓長生躡手躡腳地推開竹屋的門。
清晨的曦光進入竹屋,韓長生看見狗仙君一臉疲憊,似乎昨晚上被折騰的十分疲憊,他白皙的身體上還有很多可疑的紅痕。唯一值得慶倖的是,他們兩個身上還穿著內褲,不過就不知道到底是從來沒脫過,還是事後才穿上去的了。
韓長生腿一軟,差點就跪下了。現在他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昨晚的確是他主動撲向了狗仙君,雖說他為狗仙君弄傷了雙手導致許多個夜晚空虛難耐,但他也不能……不能做出這種事啊!那可是狗仙君啊!
難道他以後再也撒不出童子尿了嗎?!
“你在幹嘛?”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韓長生回頭,看見安元披上了褻衣,抱著胸站在竹屋門口,正皺著眉頭盯著韓長生看。
韓長生乾笑兩聲,顫聲道:“你……你醒了啊?”
安元不悅地抬頭看了眼還未明亮的天空,不滿道:“你的動靜太響,把我吵醒了。昨晚把我折騰到這麼晚,今天又起這麼早。”
韓長生小心肝顫了顫。把狗仙君……折騰……那麼晚?
韓長生本以為狗仙君會惱羞成怒地想殺自己,或者羞憤地再也不想看見自己,沒想到狗仙君表現的很平靜,似乎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安元不悅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韓長生忙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道:“沒有!你昨晚……睡得怎麼樣?”
提起昨晚,安元冷冷一笑,道:“原來你非要把我留下,圖的是這個。”
韓長生倒抽一口冷氣。昨天安元說他圖謀他的美色,他還能理直氣壯地罵狗仙君神經病,可是昨晚他走火入魔失去意識,說不定已經幹下了這種那種的事,雖然他完全不是自願的,但也真是有理沒處說去。
韓長生欲哭無淚道:“真……真不是……那是個意外……”
安元哼了一聲,滿臉寫著不相信三個字,一瘸一拐地往不遠處的小溪走,準備打水洗臉。
韓長生低眉喪眼地跟在安元身後,心想著這下完了,雖然他是第一次,但他韓長生什麼都是頂厲害的,那種活兒也決計差不了,安元沒發火,肯定是因為他食髓知味了,萬一他以後纏著自己每天都要做那種事可怎麼辦啊……要不自己再換個身份重新來吧……
“你感覺比昨晚好點了嗎?”
韓長生低著頭想心事,沒想到前面的安元突然停了下來,他差點一頭撞到安元身上。他茫然地抬起頭:“啊?什麼?”
安元一臉不耐煩:“你的內力啊,昨天晚上你走火入魔了,現在好點沒有?”
韓長生怔了怔,連忙盤腿坐下,運轉真氣。
片刻之後,韓長生驚喜地睜開眼:“咦?怎麼會這樣?”他的內力雖然還是不穩定,但是卻和昨天不同了。昨天他的丹田時空是滿,滿的時候酸的他直不起腰,空的時候裡面空空拉拉半分內力也使不出。可現在,丹田裡有了點底蘊,不管內力再怎麼擴散四溢,至少那一部分底蘊是留著不動的,大家的時候也不會出現因為他沒有內力跟人對掌就被擊退的情況了。
安元道:“裝什麼,昨夜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韓長生怔怔道:“昨夜怎麼了?”難道安元跟他雙修,居然還有同時穩固內功的作用?這可讓他為難了,難不成為了練功他要出賣自己的身體嗎?
安元冷笑:“何必裝傻?你抓我來此,又讓我與你同住一屋,晚上抱著我不肯撒手,不就是為了讓我幫我運氣調息?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韓長生愣住了。昨晚是安元幫他運氣調息的?所以今天他的情況才會比昨天好?那玄機老人說天緣山莊的皇甫莊主會一套祖傳的內功心法,能夠幫他治癒他如今的情況,難道說安元也會那套內功心法?那他昨晚沒有跟安元……?
安元繼續往溪邊走,韓長生連忙跟了上去:“你身上為什麼有那麼多紅痕?”
安元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一眼:“昨晚為你打通淤塞的經脈時,被你掐的。”
韓長生隱隱約約想起了一些。經脈淤塞,要強行打通,自然是十分疼痛的。昨晚上他走火之後的事情都記不清楚了,但確實有一陣子胸口非常疼痛,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安元走到溪邊蹲下,用清水洗了把臉,韓長生又追了上來:“那……那為什麼我們都沒穿衣服?”
安元道:“你走火後身體燥熱,大汗淋漓,我為你運氣,也被你沾了一身汗,就把外衣給脫了。”說完皺眉,“你究竟是裝傻,還是真的不記得了?”
韓長生默然。這麼說的話,狗仙君走路一瘸一拐,也只是因為他的腳傷了。所以……昨晚上根本就什麼都沒發生!
韓長生立刻笑顏逐開,安元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洗漱乾淨,轉身往回走。
韓長生又屁顛屁顛追了上去:“好徒兒,你居然會有這等本事,真是救了為師一回。”
安元懶得搭理他,一副“少裝傻你把我留在這裡不就是為了這個嗎”的表情。
韓長生好奇道:“可你不是失憶了嗎?你怎麼還記得這個功夫?”
安元猛地停住腳步,韓長生差點撞他身上,連忙也跟著停下了。
安元眯著眼盯著韓長生的臉,周身散發寒氣,挑眉一字一頓道:“花瀟灑前輩,你不是隨手把我救下的嗎,為什麼會知道我失憶?”
韓長生一下卡了殼。該死,他一時疏忽,居然忘了他現在這個身份對安元應該是完全不瞭解的!
然而韓長生是什麼人,世上就沒有他圓不回來的謊,他立刻又變了一副世外高人的嘴臉,背著手,風輕雲淡地說:“為師檢查過你的身體,你後腦有塊淤血,為師略通醫術,一看便知你已失憶。”
安元默默地看著他。老實說,韓長生架子是擺足了,不過他現在只穿了一條褲衩,實在是沒有半點世外高人的樣子。
安元走回竹屋,穿上外衣,系好腰帶,開始綰發。
韓長生也趕緊把衣服穿好了,又裝出一臉不在意的樣子湊到安元身後,道:“為師因為練功時走岔了真氣,因此落下一個怪毛病,常有走火入魔的風險。沒想到,你竟有辦法醫治,這可真是機緣了。經你昨晚這一治,為師感覺舒服多了,只不過似乎還沒有好透。平日為師教你練劍,空閒之時,你若能提為師疏通疏通經脈,真真是再好不過。”
韓長生的確感覺比昨天好了,但好的也實在很有限。玄機老人傳給他的一身內力異常雄厚,他自己原本的內力練得也不算太差,兩者又是相克的路數,這一對沖起來,那可真是天雷勾動地火,熬得人生不如死,若非韓長生天賦異稟,只怕玄機老人傳完功的當下他就經脈爆裂而死了。而經過昨晚安元這一番疏導,韓長生感覺自己體內的兩股內力不再那麼針鋒相對了,隱隱有相融的趨勢。不過畢竟他的情況比較嚴重,不是一兩回就能治癒的,恐怕還來日方長。不幸中的萬幸是狗仙君雖然失憶了,卻沒有忘記自己祖傳的內功心法,只好耗費一段時日,能將體內的兩股內力完全融合了,他這一身功力可就能頂上別人百年的修為了!到時候,天底下未必還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安元為自己松松綰了個髮髻,放下梳子,轉身看著韓長生,臉上帶著涼薄的笑意:“我說過,我會幫你。”
韓長生一怔。安元說的是好話,可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不祥的預感,狗仙君豔麗詭譎的笑容讓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原本,我是不願留在此地的。”安元不緊不慢緩緩說道,“我不信你有那麼好心,只是為了教我劍法。不過如今,我倒願意留下了。從今天開始,我會定時教你運氣調息的方法,能夠壓制你的真氣,也能夠令你體內奇怪的兩股內力融合,需要多久、做到什麼程度,完全由我掌控,而是否幫你,也要看我心情如何——或者說,看你表現如何。”
安元湊近了些韓長生,水波粼粼的雙眼讓韓長生不由自主打了個顫。
“我隨時可以讓你氣血逆流而死,而假若你離開了我,無法控制自己走火入魔,一樣會筋脈盡斷七竅流血地死去。明白了嗎,你的生死是掌控在我手裡的。所以從今天起,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我的‘好師父’!”
韓長生頓時有種仰天長嘯的衝動。
該死的臭神仙們!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他再也不嫌棄以前的安元虛偽自戀了!快點把那個四講五美根正苗紅的好仙君還給他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漫漫長路、欸必唉、temper、月銘雅、yin、令堂之的地雷
38第三十八章
安元突然之間性情大變,韓長生對此極度不滿。以前的狗仙君,雖然性格欠揍了一些,但也只是欠揍啊,老實說,也沒那麼討厭嘛,而且還特別好騙,沒幾天就把他當成好兄弟了,他跳個崖狗仙君還跟著往下跳,多重情義啊!現在呢,現在變成什麼鬼樣子了,不就讓他幫忙療個傷嘛,居然還什麼“你的生死是掌控在我手裡的”,對一個好心教他武功的師父這麼說話,像話嗎?!禮義廉恥都被狗吃了嗎!
那邊安元拿了個野果正當早飯吃,見韓長生還坐在那裡發愣,面無表情道:“我的好‘師父’,從今天開始就教我劍法武功吧。”
韓長生沒好氣道:“你還想學啊?”
安元理所當然:“自然。我要變強。”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變強幹嘛,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安元眯了眯眼,笑容讓韓長生覺得不寒而慄:“我要變強,才能將一切掌控在我的手裡,再不受人欺淩。”
韓長生撇撇嘴:“誰欺淩你了……”他想起自己把狗仙君哄得笑顏逐開,想起狗仙君跳下懸崖那一刻的臉上震撼的表情,有些心虛地撇撇嘴,“你不是不記得了嗎……”
安元眯著眼,沒有說話。
吃完早飯以後,韓長生打坐運氣調息了一陣。山裡的空氣十分清新,適合練功,再加上昨晚安元幫他調理了一番,眼下他感覺舒服多了。
然而身體上舒服,心裡卻十分不舒服。他被地府裡的神仙們威脅已經十分不爽了,這個下了凡的狗仙君居然還敢威脅他,他這個魔教教主還做不做下去了?!
韓長生痛定思痛,決定決不可助長狗仙君的氣焰。自己有把柄被他抓在手裡,難道他就沒有把柄抓在自己手裡嗎?
過了一會兒,安元走了過來:“開始練功吧。”
韓長生睜開眼,指了指一旁的一堆髒衣服,是他昨晚被汗打濕的衣服。好在他入山之前還記得多買了幾套換洗衣服,替狗仙君也買了。
安元看都沒看一眼:“不洗。”
韓長生怒道:“不洗就不教你練功。”
安元一臉無所謂:“那你就自己克化內力吧。”
韓長生冷笑道:“我要是死了,你以為你有好日子過嗎?我早就給你下了毒,要是你不乖乖聽話,每天晚上毒發都會疼得你肝腸寸斷!”不就是威脅嗎,誰不會似的!
安元眉頭微微動了動,冷笑道:“我無需給你下毒,只要在幫你打通經絡的時候稍微動點手腳,就足以讓你痛得生不如死。”
韓長生勃然大怒,從懷裡掏出一瓶杜月飛特製的補氣丹:“這是本高人特製的瀉靈丹,只要你吃進肚子裡,就會拉上七天七夜停不下來。”
安元還是不慌不忙:“我封你一條經絡,讓你七天七夜拉不出來。”
韓長生又掏出一瓶養血丹:“這是陽|痿丸,服下此藥,讓你從此以後變成活太監!”
安元道:“我能讓你□□沖天,不管是人是鬼是豬是狗見之既合。”
韓長生哆嗦了一下。安元真有這麼厲害?可是這山谷裡除了安元連頭豬也沒有,他要是真給自己動了這個手腳,豈不是……呸呸呸!胡思亂想什麼!
“瘋癲散,讓你變成傻子見男的就叫爹見女的就喊娘!”
“我用真氣沖你靈泉穴,讓你瘋的不知道自己是人是狗!”
“香臭顛倒丸,讓你喜歡聞臭味!”
“我讓你五感全顛倒!”
“我我我……”韓長生又摸出一瓶金創藥,“這是……這是……毀容散!一塗就變醜八怪!”
安元嘴角抽了抽:“你昨天才給我塗過這個。”
韓長生得意洋洋道:“沒錯!我已經給你下了藥了!乖乖去洗衣服做飯,我可以考慮給你解藥。”
安元嗤之以鼻:“幼稚。”
“!#¥%”韓長生怒道,“你才幼稚!愚蠢!無藥可救!”
安元懶得再跟韓長生糾纏,起身抱起那堆髒衣服。他看見韓長生把換下來的內褲也丟在裡面了,嫌棄道:“這個自己洗。”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我不會洗。”
安元一臉嫌棄地看著他:“你二十年沒洗內褲?”
韓長生:“……”
安元抱著衣服往河邊走,漫不經心道:“如果你不怕我在上面塗點什麼……”
韓長生跳起來一把奪回自己的內褲,沒好氣地往溪邊走去。
安元嗤笑道:“哦,對了,還有你的那些毒藥,我昨晚看見你每瓶都吃了一顆。”
韓長生:“……”這日子沒法過了!
大清早,兩人蹲在河邊洗衣服作為晨練。
安元動作利索,沒一會兒就把幾件衣服洗乾淨了。與此同時,韓長生也把內褲洗好了。
“吱啦。”可憐的內褲在韓長生手裡被洗成了兩截。
韓長生氣急敗壞地把破布一丟:“練劍!”
安元的傷勢還沒好全,訓練的強度不能很大,韓長生就讓他對著竹子練習刺一個動作。他在竹子上畫了一個點,要求安元每一次出劍必須刺中這個點,而且剛剛好,不可刺破竹子,也不可刺不中。
蘭芳長老所教給韓長生的,就是劍法的本真。劍法其實並沒有那麼玄妙,華麗的技巧能夠哄過的人往往不是真正的高手,再精妙的招式也不過是由最簡單的動作構成的,而制勝的訣竅歸結起來也不過三個誰都知道的字:快、狠、准。只是如今的年輕子弟們過於急進,往往被遮蔽了雙眼。
安元對於韓長生給他制定的訓練計畫,並沒有什麼意見,很快就專心練習起來。韓長生的劍法他是見過的。簡單而又犀利,看似簡單的境界往往是最難以達成的。韓長生的劍也不僅僅是在桃花穀的地宮裡那五天就練成的,之前的十九年,他被老教主和各位堂主護法逼迫著沒少練習,要不是那些人逼得太緊,他也不至於整天撂挑子出走。而蘭芳長老所做的,不過是讓他悟了而已。
到了晚上,安元幫韓長生引導真氣克化內力。
也不知是否安元有意報復,運功的時候韓長生全身疼得如針紮一般,不片刻冷汗就把身上的衣服全打濕了。安元在他身邊幫他護法,也十分吃力,兩人手掌相對,安元將自己的真氣通過韓長生的體內引導他的真氣運轉,此時也是大汗淋漓。
其實即便沒有安元護法,韓長生一個人也是可以的,但是安元不願傳授給他練功的心法口訣,寧願假自己之力。
韓長生痛得受不了,勉強扯起一個笑容:“好徒兒,你太累了,為師心疼,你把心法口訣告訴為師,為師自己努力便可。”
安元冷冷道:“不想走火入魔就閉嘴。”
韓長生心裡把狗仙君罵了一百零八遍,硬生生忍下一口氣,任由狗仙君折騰。
許久之後,安元收手,累得一頭栽倒在地,轉眼就昏睡過去。韓長生也累極了,倒頭就睡,兩人頭抵著頭腳抵著腳,一夜無話。
第二天,安元洗好衣服之後,繼續練功。
他正打算向昨日那樣刺竹,韓長生叫住了他:“等等,今天換種新的練習方式。”
安元停下腳步,用狐疑的眼神看著他。
韓長生道:“今天要訓練你的肌肉力量。”他走上前,捏了捏安元的胳膊腿。安元的肌肉十分勻稱,不會太多,也不會太少,這種肌肉類型力量和速度的分配對於一名劍客而言是恰到好處的,因為用劍之人不像使用大板斧、流星錘之類的武器一樣需要蠻力,最重要的是巧勁,所以劍客高手往往穿上寬大的衣服會顯得清瘦,實則隱藏在衣服下的力量並不容小覷。韓長生只覺手感極佳,咧了咧嘴,故作嫌棄道:“你的肌肉太差了,我們今天要進行針對性訓練,強化你的某一塊肌肉。”
安元將劍收回劍鞘,安靜地等韓長生安排。
韓長生中氣十足地指點道:“今天,咱們要強化訓練的是你的臀部肌肉!來,像這樣!”韓長生拉著安元走到一棵竹子邊上,用力一掰竹子然後鬆手,彈回來的竹子打在安元屁股上。
瞬間,安元週四殺氣四溢,一隻飛過的蝴蝶軟綿綿地掉到了地上。
韓長生毫不畏懼地迎上他能令岩漿結冰的眼神:“像這樣,你今天練習一百下就可以了。要知道臀部的肌肉是非常重要的,是連接你的腰部力量和下肢力量的關鍵部位,任何一個劍術高手,都必須擁有極強的臀部力量……嗯,就這樣,你自己練習吧。”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轉瞬間就乒乒乓乓過了幾百招,四周所有昆蟲和動物驚起四竄。
韓長生心中冷笑:呵呵呵呵,以為老子是好欺負的?咱們看誰玩死誰!
當天晚上,安元幫韓長生疏導真氣。第三天早上,韓長生只覺屁股漲痛不已,腰像快斷掉一樣,走一步都齜牙咧嘴的。
黑白無常忙碌之餘打開幻境查看了一下凡間的景象,正好看到了韓長生和安元隱居深山老林相親相愛的掐架撕逼日常。
黑無常十分擔憂:“你說這凡人這麼不靠譜,他能幫助安元仙君順利歸位嗎?”
白無常歎氣道:“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不能以仙術干涉凡間,只能對那凡人稍加提點,做到什麼程度,端看他自己。仙君的劫數,又何嘗不是他的劫數?全都是他們自己的造化。”
黑無常將幻境連接星池,看見安元的災劫之星還不知疲倦地亮著,也只能輕輕歎了口氣。
杜月飛特製的傷藥十分有效,幾日之後,安元身上的傷就好全了。韓長生開始給他制定更加有針對性的練習。
安元的基礎功並不差,他是天生適合練武的好料子,一天的努力往往頂上旁人三五天。只不過岳華派的訓練強度並不高,比不上韓長生童年時在魔教昏天暗地的日子,因此他比韓長生尚且差了些。
除了訓練安元的基礎劍招之外,韓長生也開始指點他“悟”。
當初元芳長老為了讓韓長生“悟”,將他丟入長滿藤蔓的地宮之中,韓長生心急要出來,不知不覺也就悟了。韓長生不能為安元提供這樣的條件,他也沒有元芳長老幾十年的積累,安元是他收的第一個徒弟,在教徒一事上他還有些笨拙,只能靠言語提點。
“你閉上眼睛,把周圍這些竹子都當成是敵人,找出這些敵人的弱點,攻擊他們。”
安元不解道:“可這些竹子都是死物。”
韓長生道:“不要這麼死腦筋嘛,你也可以把敵人當成死物。只要你夠快,或者能夠預料到敵人的動作,迅速找出他的弱點,他不就是死的嗎?我前幾天教你的,用竹子、花、樹還有水練習,就是要讓你明白,你的劍可以做到什麼程度。把你的劍當成你身體的一部分,就像你的手。閉上眼睛,是為了加強你的感受。達到人劍合一的境地。你要明白,重要的根本不是敵人如何,而是你的劍如何。”韓長生胡扯完這一通,摳了摳鼻屎,輕輕彈走。很多東西,其實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韓長生根本不會教人,他恨不得把狗仙君送回去讓蘭芳長老指點。好在距離武林大會還有一段時間,他可以慢慢磨。
沒想到狗仙君聽了他這番話,突然全身一震,閉上眼不說話了。
片刻之後,安元突然從頓悟中清醒,猛地拔劍出鞘,在竹林中翩連飛舞起來。
韓長生看著安元的動作,目瞪口呆。比之從前在岳華派的時候,這傢伙真的精進了。這傢伙的天賦……果然不可限量。
看著安元舞劍的身影,韓長生不住手癢,也開始練劍。
武功,是沒有止境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無論再厲害,都可以不斷變得更強。沒有別人可以超越,就超越自己。
到了晚上,安元又幫韓長生疏導真氣,結束之後,韓長生倒頭就睡著了。安元雖然累極,卻並沒有立刻睡下,他挪到韓長生身邊,借著窗外打進來的月光,凝眉端詳著韓長生的臉。
他輕聲呢喃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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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和安元在山谷中隱居了兩個月後,韓長生終於出了一趟山。不為別的,他買的幾十條內褲全部被他洗壞了,他必須出山採購新的換洗衣物了。
大清早,韓長生給安元佈置好了一天的訓練任務,就自行離開了。
兩個月沒出山,韓長生一進城,立刻找了家酒館大吃大喝了一頓,一口氣吃了一隻烤雞半隻烤乳豬和一斤牛頭肉,把肚子撐得滾圓,差點站不起來。在山谷裡的時候,韓長生自己除了摘野果之外就不會弄任何吃食了,他們的山谷附近有野菜田和不少果樹,安元能夠利用野菜做出野菜糊糊、菜湯、菜餅等食物,還會自己用野果釀酒喝,因此韓長生的日子過得還不算太慘澹。不過在山裡開葷的機會很少,統共也就那麼些野兔山雞,得省著吃,再者清修之人若能少開葷腥對於修煉也是有好處的。吃了兩個月寡淡的野菜,韓長生嘴裡早就淡出個鳥兒來了!
出了酒館,韓長生搖搖晃晃找了家店,買了幾件新的換洗衣服和其他雜物,就準備回山谷去了。
正準備出城,韓長生忽聽路邊有人道:“該死的魔教,別落在我手裡,一定要他們好看!”
韓長生回頭,只見一個穿著藍衣服的年輕刀客正咬牙切齒地罵罵咧咧:“我要把他們大卸八塊,給我師叔報仇!”
那刀客邊上還有其他幾名同伴,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說你了,魔教的人就是落在任何人手裡,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他們作惡多端,來日必嘗苦果!”
韓長生撇撇嘴,嗤笑一聲。就憑這幾個傢伙,還想給天寧教好看?他低下頭,踢踢腳邊的石子,一邊想著是否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個教訓,一邊又覺得好奇:給叔叔報仇?那年輕刀客的叔叔是什麼人?難道這幾個月他不在天寧教的時候他的教徒們幹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好事?
突然,只聽“喵”的一聲,一隻小白貓朝著韓長生撲了過來,圍著他的腿直轉,然後蹭了蹭他的腿。
韓長生怔了怔,彎下腰抱著那只小白貓。
“冰水青藍!”一個好聽的聲音在韓長生身後響起,韓長生回頭,看到了面帶責備之意的年輕男人。
韓長生震驚:“顧……你怎麼……”
那年輕男人看見韓長生,也是一怔:“花……是你!”
好巧不巧,韓長生遇到的不是別人,竟然是他天寧教紫玉堂的堂主顧明蕭。
不片刻,兩人出了城,找了條僻靜的小路說話。
顧明蕭懷裡抱著小白貓,好笑地看著韓長生:“教主,你怎麼這副打扮?”
韓長生摸了摸自己的臉,嘿嘿笑了笑,道:“先不說這個,你怎麼不在出岫山,跑到這裡來了?”
顧明蕭懷裡的小白貓不停喵喵叫著,像韓長生伸出爪子,似乎想往韓長生懷裡撲。顧明蕭吃醋地揉了揉小貓的腦袋:“冰水青藍,你這小傢伙。”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對顧明蕭道:“顧堂主,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給貓起這種名字了好嗎?”顧明蕭給貓起名的本事快趕上狗仙君了,這只小白貓韓長生以前沒有見過,恐怕是顧明蕭的新寵,他們天寧教紫玉堂的冰貓家族又新添了一名成員。冰肌玉骨、冰清玉潔、冰雪聰明……最可恨的是,顧明蕭居然給一隻黑貓起名為冰胎雪骨,簡直槽多無口。
顧明蕭道:“為什麼不能起這種名字?”
韓長生一臉深沉:“你一給貓起這種名字,我就想打你,我又打不過你,結果要被你揍。所以,答應我,不要再起這種名字了。”
顧明蕭:“……”
小白貓終於從顧明蕭懷裡掙脫了出來,又跑到韓長生腳邊直蹭。
說來也奇怪,雖然韓長生平時沒少欺負顧明蕭養的貓,可那些貓卻都十分喜歡他,就算他曾經把一隻可憐的花貓腦袋上的毛都剃光了,那只花貓也只是可憐地喵喵叫,卻從來沒有生過韓長生的氣。就算是平日裡脾氣最壞的“冰雪聰明”,見人就抓就咬,可遇到了韓長生,也只是不愛搭理他而已。顧明蕭千辛萬苦地飼養這些貓,到頭來貓卻對整天欺負它們的韓長生更親近。
顧明蕭一臉不爽地又把冰水青藍抱了起來,微微笑道:“教主,聽小青說,你的武功突飛猛進,還策劃了一個驚天大陰謀,收復了不少武林正道?”
韓長生哆嗦了一下。在天寧教裡,只有兩位左右護法最好哄騙,四位堂主可都不是省油的燈,也就杜月飛更寵他些,顧明蕭可不好糊弄。
顧明蕭一手抱著貓,一手抽出一支銀笛,淡淡道:“請教主指點一二?”
韓長生硬著頭皮拿起劍:“來吧。”
顧明蕭的武器,就是他手裡的那支銀笛了。這可不是普通的笛子,而是由金剛製成,外面鍍了層銀,堅硬無比,顧明蕭平時可用它馴獸,笛子中另有玄機,在他手裡搗鼓兩下,還可發射暗器。
顧明蕭也不把冰水青藍放下,右手拿著銀笛朝韓長生一指,就攻了上來。韓長生劍不出鞘,看似隨意地一揮,刀鞘的頭正好頂住了顧明蕭手中的笛子。
“咦?”顧明蕭眼睛一亮,鬆開了左臂抱著的貓,認真地朝著韓長生攻了過來。
顧明蕭人稱銀笛聖手,他可以把長笛當劍使。要知道笛子的長度不如劍,因此當笛子撞上劍的時候,天生就輸了一截。可是顧明蕭卻可以憑藉速度彌補上這天生的短處,何況他的笛子還能冷不丁發出暗器,讓人防不勝防。不過在跟韓長生對戰的時候,顧明蕭自然不會使用暗器,以往他光用笛子也能將韓長生壓制住,因為韓長生的劍總是有很多多餘的動作,那可都是破綻。
然而這一次,顧明蕭的笛子一次也沒有碰到韓長生,全被韓長生擋了下來,而且韓長生神色輕鬆,顯然還留了力。
顧明蕭將笛子一收,後退了一步,驚喜地打量著韓長生:“沒想到短短三月,你當真精進了不少。”
韓長生撇嘴道:“小青不是跟你說了麼,難道你還不相信本教主?”
“呵呵。”顧明蕭:“相信你?呵呵。”
韓長生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是教主我是教主?”
顧明蕭懶得跟他算帳。這可不是韓長生第一次“進步”了,上次他把盧白璧易容成了自己的樣子推出來糊弄人,跟洛辛交手了一番,洛辛當真以為韓長生閉關苦修有了成果,結果花小雙冷不丁在旁邊來了句“你笑得真好看”致使盧白璧發火才露陷。不過這一次顧明蕭是親自試過了,韓長生真的精進了。
“對了。”顧明蕭抱起在韓長生腳邊亂蹭的冰水青藍,問道,“明月派的人是你殺的?”
韓長生莫名道:“明月派?什麼鬼東西,沒聽說過。”
顧明蕭怔了怔,微微皺眉,摸著貓腦袋道:“那可就怪了。我來此地,原是為了找你。”他深深看了韓長生一眼,“小青小白說你有個驚天大陰謀因此不願回來,我就來探個究竟。才到此地,聽得附近的人都在罵我們天寧教為非作歹,附近的明月派一位德高望重的弦月長老被魔教的人給殺了。我還以為這也是你的‘陰謀’。”
韓長生連連搖頭:“我沒事殺他幹什麼?我都不認識他!”
顧明蕭眯著眼,道:“我聽說那弦月長老是被人暗殺的,我也覺得不像你的行事作風,以你的性子,定然要昭告天下的。因此我尾隨著那幾名明月派的弟子,就是想調查此事,也不想竟遇上了你。”
韓長生也有些生氣。哪裡來的不知死活的小毛賊,竟然敢冒他們天甯教的名義做事,一定要查清楚給他們點教訓才行!
於是韓長生道:“跟著他們做什麼,咱們直接去明月派看看就是了。”
顧明蕭想了想,道:“也好,那明月長老頭七沒過,棺還停在明月派中沒有下葬。咱們現在就去看看。”
兩人說走進走,不片刻就來到明月派附近。恰巧有兩個年輕弟子在門派附近巡邏,韓長生打暈了他們,點了他們的穴丟進樹叢裡,然後和顧明蕭一起扒了他們的衣服又化妝成他們的樣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明月派的大門。
打聽到弦月長老停棺的位置,韓長生和顧明蕭來到祠堂外。韓長生將聽到裡面有人正在說話,於是將窗戶紙戳了一個洞,探頭往裡看。
棺材邊上,站著幾個上了年紀的傢伙,應該就是明月派的掌門長老們了。
一位長老道:“可惡的天寧教,這次武林大會上,咱們一定要請武林盟主為咱們做主,號召武林同道去剿滅了天寧教,為弦月報仇!”
另一人憂心道:“弦月長老真的是被天寧教的惡徒殺害的嗎?”
穿著掌門服飾的老人道:“望月,不是天寧教做的,還能是誰做的?!殺人,搶走弦月手中的秘笈,這不就是魔教的一貫作風嗎?”
韓長生和顧明蕭對視了一眼。搶秘笈?
那個被稱為望月的長老道:“可除了搶走秘笈之外,也沒什麼證據能說明弦月是被魔教殺害的了吧?”
另一位長老發怒道:“望月,你是什麼意思?你為何一直替魔教說話?!難道你……”
望月呵斥道:“你別胡說八道!我只是不想放跑了真正的兇手!更何況,到了武林大會上,我們要如何讓武林同道相信弦月是被魔教殺害的?”
滿屋的人突然全都沉默了。
掌門用力捶了下桌子,罵道:“咱們明月刀法被人偷了的事絕對不能傳揚出去,一旦被人知道我們至高的刀法秘笈被人偷了,明月派的地位和名聲也就全毀了!”
韓長生聽得直翻白眼。雖說當初天寧教是以偷各武林門派秘笈而起家的,可現在天甯教的武學高度已經是武林正道們很難企及的了。明月派這種興起了沒多少年的新刀客門派,咱天寧教還不屑偷你們什麼明月刀法好嗎,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韓長生看了眼一旁的顧明蕭,卻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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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那個方才一直在痛斥魔教的長老道:“咱們一定要想辦法讓大家相信弦月是被魔教殺害的。證據不夠,咱們就辦法弄出更多證據來!”
望月長老吃驚道:“朔月,你的意思是……偽造證據?”
朔月惡狠狠道:“沒錯!”
掌門遲疑道:“這樣,是否有些不妥?”
望月道:“這怎麼可以?若是被武林同道揭穿了……”
朔月打斷了他的話:“弦月十有□□就是魔教害的!退一萬步說,你們想想,咱們的明月刀法若是落到魔教手裡,至少魔教只是私藏還不會散佈出去,可若是落到別人手裡,流傳出去,咱們明月派可就全完了!消息一放出去,就算秘笈被別人取了,他們怕和魔教扯上關係,也不敢拿出來。你們想想,魔教可是全武林的公敵,誰不想在剿滅魔教的大功勞裡占上一份?到時候要是誰知道什麼關於弦月被害的蛛絲馬跡,也會立刻來告知我們滿月派的!”
韓長生氣得又想脫鞋子砸人了。這些名門正派腦子簡直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這麼利用他們魔教?!
顧明蕭按住了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聽。
那幾個長老為了是否要這麼做又爭論了半天,天色已經不早了,明月派的掌門道:“行了行了,都別吵了!我回去再好好想想,明天再說吧,別擾了弦月清淨!”
眾長老面面相覷,各自歎氣,往門外走去。
韓長生和顧明蕭立刻找地方躲了起來。等到明月派的人都走完了,韓長生氣呼呼道:“既然敢這麼利用咱們天寧教,我就去殺他個片甲不留,也不算冤枉了!”
顧明蕭卻道:“人都走完了,咱們回去看看吧。”
韓長生蹙眉:“看什麼,就剩個死人了,有什麼好看的?”
顧明蕭神色不明:“我要開棺驗屍。”
韓長生怔了怔,開棺驗屍?一個老頭子的屍體有什麼好看的?然而顧明蕭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韓長生聳了聳肩,沒有反對,跟著顧明蕭一起偷偷摸摸溜進了祠堂中。
弦月長老的屍體就停在祠堂的最裡面,他死了已經有三五天了,明月派的人運來了冰塊儲藏他的屍體,因此現在屍體保存的尚算完好。
韓長生在門口張望把風,顧明蕭打開了弦月的棺材。
過了一會兒,韓長生問道:“有什麼發現沒有?”
顧明蕭搖了搖頭,把棺材重新合上了,歎了口氣:“殺害他的武器是長刀。傷口在身前,直接捅破了他的肝臟,一刀斃命,身上沒有其他的傷口。從這些也很難推斷出兇手是誰,既然是長老,這傢伙的武功應該不會太弱,卻被人一刀捅死。也許是對方出手突然,他沒有防備,也許是對方武功太高,他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韓長生撇嘴,不屑道:“你還真打算幫他們把兇手找出來啊?要我說,我去想辦法把他們的什麼明月刀譜弄到手,到武林大會上人手發一份,讓他們再敢打我們天寧教的主意!”
顧明蕭歎氣:“若是只有這一件事,我也不會管,可惜這不是第一次了。”
韓長生愣住:“不是第一次?這是什麼意思?”
顧明蕭道:“咱們出去說話吧。”
兩人離開了明月派的祠堂,此事天已經黑了,四下無人,只有蟬鳴聲和鳥叫聲。
顧明蕭和韓長生走在小路上,顧明蕭道:“你先前不是讓小青小白幫你查天緣山莊的事嗎?這不就是同樣的手法?”
韓長生猛地停住了腳步,眼睛瞪得滾圓:“你說什麼?天緣山莊?”
顧明蕭蹙眉:“江湖上一直流傳,天緣山莊的前任莊主乃是被我天寧教所滅,你不就是為了這事?”
韓長生震驚道:“你是說,那個叫皇甫土根的傢伙,不是咱們殺的?”
顧明蕭道:“江湖上一直都是這麼流傳的,我也以為是,可你問了,我就去求證了我師父。其實當年發生這件事的時候,你也在場。”
韓長生更加莫名:“我……也在?”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顧明蕭點頭:“十五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你年紀還小,才四五歲,老教主帶著你出遊,我師父也跟著。”顧明蕭的師父,就是紫玉堂的老堂主顧紫琦。“我師父說,當年皇甫莊主十分囂張,放話要號召全武林剷除咱們天寧教,老教主原本想順路去給他點顏色看,結果因為你哭著喊著耍賴要走另一條花開的更多更漂亮的路,老教主依了你,結果繞開了天緣山莊,根本就沒去。回山以後就聽說了皇甫土根被咱們天寧教殺害的事,老教主和我師父以為是哪個手下幹的,再者也沒將天緣山莊放在眼裡,也就沒追究此事。那天緣山莊的劍法並不出眾,但有一門名為百花齊放的內功心法頗有意思,據說以百花齊放為底蘊,可以同時修煉幾門相沖的內功心法。那皇甫土根死了以後,百花齊放就從江湖上消失了。”
韓長生驚訝得合不攏嘴。聽顧明蕭這說法,恐怕按照狗命格原本寫的命格簿子,這個皇甫土根確實應該是死在他們天寧教手裡的,卻因為他幼時那一鬧,把命格給改了,其實皇甫土根並不是天寧教的人殺的?那又是誰幹的?
顧明蕭道:“因為這事我起了疑心,這兩個月來我又調查了幾件號稱是咱們天寧教手裡的案子,還真有那麼一兩件存疑的。都是殺人,偷秘笈。我已經派了人去調查了。”
韓長生緘默。他突然想起那天黑白無常跟他說,現在整個江湖的命格已經一團混亂了,具體有多少人受到了影響就連神仙們也要慢慢查證,所以暫時無法告訴他具體應該怎麼辦事。他還以為黑白無常是賣什麼關子,難道是真的?
天色已經很晚了,顧明蕭問道:“你要跟我回天寧教一起去調查嗎?”
韓長生搖頭:“我還有別的事沒有完成,暫時不能回去。”
顧明蕭頗有深意地看著他。
韓長生知道顧明蕭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恐怕是要追問他整個所謂的大陰謀。他討好地笑道:“蕭蕭~~你就讓我去嘛~~就三個月!我保證,再給我三個月,我辦完了正事就回來!”
顧明蕭搖頭:“你為什麼不肯說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韓長生豎起三根手指:“三個月後你們就知道了!真的!”
顧明蕭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韓長生急得抓耳撓腮,正想著用什麼辦法脫身,忽聽顧明蕭歎了口氣,道:“罷了,你去吧。”
韓長生一怔,簡直驚喜的不可思議:“真的?那我、我走了啊!”
顧明蕭默默點點頭。
韓長生生怕顧明蕭反悔,連忙在身上掏來掏去,想掏出件禮物給顧明蕭,最後他什麼也沒找到,只好抽出一條新買的花內褲塞到顧明蕭手裡,義正言辭道:“別看我人在外面,我心裡可一直想著你們呢!買東西也記得給你們買一份!呶,這個送你了,不要太感動,我走啦,拜拜!”說完風一般消失在顧明蕭眼前。
顧明蕭手裡攥著一條花內褲,哭笑不得,望著韓長生離去的背影,半晌後輕輕歎了口氣:“孩子大了不經管啊。唉!”
小白貓從顧明蕭懷裡鑽出一個腦袋,依依不捨地看著離去的韓長生,顧明蕭輕輕彈了彈它的腦袋:“你長大了可別像他這麼沒良心!”
韓長生補好妝,跑回山谷的時候,子時都已過了。他忖度著安元恐怕已經睡了,因此今晚讓安元替他護法一事也就先作罷了,等一覺睡醒明早再說。
他躡手躡腳地走近竹屋,剛拉開門,突然,一股淩冽的劍鋒迎面朝他刺來。韓長生嚇了一跳,不過動作很快,一偏頭就避開了。
那道劍風卻不依不饒地朝著他追了過來。
韓長生拔劍迎戰,不過轉眼的功夫,兩人就已過了七八招,四周被劍氣削到的竹子紛紛倒地。
韓長生怒道:“你發什麼神經?!”
兩個月下來,安元的劍法已經精進了不少,和他在岳華派的時候可謂是天壤之別了。安元畢竟是天仙下凡,他的天賦是極其出眾的,便是韓長生與他相比還略輸了一籌,只不過從前安元沒遇到合適的機遇所以尚且蟄伏著,原本屬於安元的機遇被韓長生給搶了,韓長生只好硬著頭皮把自己變成安元的機遇,安元在他的指點下進步飛速,已初成人劍合一的境地了。
安元收劍,冷冷道:“你去哪裡了?”
深夜裡,韓長生看不清安元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中,他聽出了一絲憤怒。
韓長生沒好氣道:“老子去哪裡要你管?”
安元沉默片刻,陰森森地笑道:“你是不是以為,這兩個月下來,你沒有我也無所謂了?”
這兩個月,在安元持續每日護法幫助韓長生運氣調息後,韓長生的內力已經穩定了很多,至少不會動不動就走火入魔了。不過他目前到達了一個瓶頸期,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融合的內力只有那一部分,比他原本的內力高出些許,但跟玄機老人傳給他的全部內力想必,還差很多。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元有意為之的,照這個速度下去,至少一兩年他才能夠克化全部的內力。
韓長生沒有跟安元撕逼的心情。今天顧明蕭告訴他的事情讓他的心情很亂,他本來以為三個月後把狗仙君送上武林大會他的任務就能夠暫時告一段落了,不過天緣山莊的舊案被翻,興許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韓長生轉移了話題:“睡覺睡覺,有什麼明天再說!”
他走過安元的身邊,安元語氣生硬:“除非我放手,不然你別想……”突然,他的話被打斷了,因為韓長生往他手裡塞了件東西。
安元低頭,把手裡的東西展開,湊到眼前,接著微弱的月光和星光,他終於看清韓長生塞給他的是一條——繡花內褲。
韓長生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送你的,你看我時時刻刻都想著你呢,不要太感動了。睡覺吧,明天我有話跟你說。”
安元:“……”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邪動清瀟的地雷和雨沉的手榴彈
41第四十一章
翌日早上,韓長生睡醒,打著哈欠從竹屋裡走了出來。天已經亮了,昨天晚上他沒有讓安元護法運氣調息,早上精神不好,四肢有些沉重。
竹屋外,安元已經在練劍了。
韓長生帶著困倦之意哼了一聲:“好徒兒,為師難受。”
安元仿佛沒有聽見,繼續練自己的劍。
韓長生齜牙咧嘴:“媽了個巴子,沒良心的東西,收你做徒弟還不如收一塊叉燒。”
安元終於收了劍,面無表情地走向韓長生:“坐下。”
韓長生見他要來幫自己運氣調息,怕他又借機報復,折騰自己哪裡不舒服,連忙道:“昨天我出山,去調查了一些事。跟你有關的事。”
安元皺眉,狐疑地打量著韓長生,等他繼續往下說。
韓長生道:“你的身世,你還記得嗎?”
安元一怔,眉頭蹙得更深了,頓了頓,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的變化:“不記得。”
韓長生聳肩:“不記得就算了,你當我沒說過。”
安元嘴角抽了抽,在韓長生面前坐下,準備為他護法。
韓長生一看安元的表情和抬手的力道,就知道今天安元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立刻道:“江湖上都說你爹是被天寧教殺害的但是據我所知並不是這樣兇手另有他人!”
安元又是一怔,快要碰到韓長生的手收了回來:“繼續說。”
韓長生撓了撓臉:“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只知道這麼多。”
安元道:“兇手是誰?”
韓長生說:“不知道。”
安元再抬起手,韓長生立刻道:“是這樣我出山買內褲正好碰到附近的明月派發生了命案他們的弦月長老被人殺了刀譜秘笈被人偷了人家都說是天寧教的人幹的但是我正好認識一個天寧教的人!”他深吸了口氣,接著道,“天寧教的人說,弦月長老不是他們殺的,他們對明月刀譜也根本不感興趣,這事是有人栽贓陷害,打著魔教的名號掩蓋自己的罪行,而且十五年前天緣山莊也發生過類似的案件。皇甫土根——就是你爹,並不是天寧教殺的。”
安元皺眉:“你認識魔教之人?”
韓長生呵呵笑道:“小時候就認識了。”
安元冷冷道:“魔教人說的話,你也信。”
韓長生不滿地撇了撇嘴,道:“信。他不會騙我,沒必要騙我。這件事我也沒必要騙你。騙你又沒什麼好處。”
安元沉默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沒必要騙我?那其他的事呢?”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騙你你能給我生孩子?老子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安元:“……”
過了一會兒,安元將信將疑道:“那他還說了什麼?”
韓長生道:“這幾個月下來你的劍法已經精進了許多,我也沒有那麼多東西可以教給你了。我打算今天帶你出山,去天緣山莊,重新調查此事。”
安元怔怔地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道:“你昨天出去,是去明月派調查這件事,所以那麼晚回來?”
韓長生道:“當然,你以為我挑內褲挑了一天?”
安元嘴角一抽。過了一會兒,安元輕輕拉起韓長生的手,韓長生感覺到他的真氣開始緩緩引入自己體內。
安元嘴角勾起了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懶洋洋道:“本來今天的運功會讓你下不了床,不過我想了想,還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讓你稍微舒服點。”
韓長生:“……”日!狗仙君居然還想讓老子下不了床?!咱們走著瞧,早晚有一天,老子讓你不知道怎麼下床!
一個時辰後,安元和韓長生結束了練功。今天結束之後,韓長生感覺神清氣爽,丹田充盈了許多,就連腳步都變得輕快了不少。看來狗仙君平日的確是有意折騰他的,要是每日都像今日這樣,恐怕只要一個月的時間他就把那龐大的內力全給克化了。
兩人收拾好東西,就出山去了。
天緣山莊距離他們所在的地方約有十五天的路程,為了防止節外生枝,韓長生給自己和安元都準備了一頂草帽,兩人進城買了兩匹馬和一些乾糧就上路了。
此行帶安元去天緣山莊,韓長生正是為了調查十五年前的命案。天緣山莊自從皇甫土根死後就沒落了,當年安元也不過只有八歲,尚是少不更事的年紀,他的母親在他出生沒多久後就去世了,他的父親一死,他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莊子裡連個能夠做主管事的人也沒有。命格仙君為了讓他能夠去岳華派磨練心性,可謂是斷了他所有的後路。岳華派的掌門嶽鵬和皇甫土根是故交,他見故交之子孤苦伶仃十分可憐,就將他接到了岳華派教授他武功,還想把自己的獨身女兒許配給他做妻子,可惜這一切又讓韓長生給破壞了。
天緣山莊雖然已經落敗了,可是皇甫土根的墳塚還在那裡,而且天緣山莊總有些經歷過十五年前的事的人,韓長生打算找到他們詢問十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之所以要查清此事,一來是有人竟敢冒充他們天寧教,打著天寧教的名號為非作歹,他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給幕後黑手一點教訓;再來這個真正的兇手不知會否為了過去的命案而忌憚安元,將安元視為敵人,給他製造麻煩。這麼一來,恐怕到時候還要增加韓長生的工作量。
距離武林大會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如今安元的劍法突飛猛進,再精進的空間已經小了許多,只能穩步提升,因此他並不需要再在深山老林中閉關了,每日練上一兩個時辰的效果差不到哪兒去。韓長生希望能夠在武林大會召開之前調查完此事,免得旁生枝節。
趕了數天的路之後,他們終於到達了天緣山莊所在的天道府,還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夠到達天緣山莊舊址了。
進入天道府之後,韓長生和安元都被這裡的情況嚇了一跳。
天道府地處西北,並不是一個富裕的情況,但此地盛產瓜果和美酒,也算是個自給自足的安樂之鄉。韓長生上一次被老教主帶著來這裡還是四五歲時的事了,他記事不多,但對天道府也有個大致的印象,此地景色美麗,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瓜果香甜,牛羊肉鮮美,天甯教眾人原本只打算經過此地,卻因為此地的美食美景而格外多逗留了兩三日。
可如今的天道府,卻和十五年前大相徑庭了。
韓長生和安元一路從東南往西北走,城鎮越來越破敗,不少田地都荒蕪了,城鎮裡的人原本就不多,而且各個身上都帶著兵器,兇神惡煞,一語不合就拔刀相向。就連十幾歲的孩童身上都帶著一股戾氣,整個城鎮死氣騰騰,全沒有了當年的生機。
韓長生和安元走在路上,附近幾個擺攤的莽漢目不轉睛盯著他們看,眼神就像在看兩隻味道鮮美的肥羊羔。這兩人身上穿的是乾淨的錦緞衣服,和當地這些穿著粗麻短卦的人全然不同,再者他們身形瘦削,皮膚白皙,,雖說身上戴著佩劍,但看著文文弱弱,不像是練武的粗人。
韓長生小聲嘟囔道:“這鬼地方怎麼回事?”
他們在進天道府之前,就從一個賣食物大媽那裡聽說了這地方民風彪悍,多有流民盜寇出沒,那大媽知道他們要進天道府,還憂心忡忡地勸他們改變行程,以免羊入虎口。那時候韓長生還不相信,進了天道府之後他才發現這地方確實不是什麼善地。
安元朝著一個擺攤賣銀器的大漢走去。
“請問這附近有沒有投宿的客棧?”安元語氣清冷地問道。
那大漢兇神惡煞地打量著戴草帽的安元,語氣十分不耐煩:“沒有!”
安元皺了下眉頭,倒也沒說什麼,轉身就走。
“砰!”一隻杯子被砸到了地上。
安元聽見聲響,回過頭,只見那擺攤的大漢猛地跳起來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你砸壞了我的銀盃,這可是我祖傳千年的寶貝,賠錢!”
韓長生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那杯子明明是那人趁著安元轉身的時候自己砸到地上的,而且聽那聲響觀那模樣,哪裡是什麼銀盃,分明就是一隻粗製濫造的銅杯,還祖傳千年?雖說在地上滾了一遭,卻連個磕碰都沒有,那大漢還讓安元賠錢,分明是訛詐了。
韓長生一步上前,正打算給這個有眼不識泰山的大漢一點教訓,安元出手按住了他,從他腰上解下一個錢袋,隨手掏出一塊碎銀丟給那大漢。
韓長生瞪眼:“你幹嘛?”
安元卻不理他。
那大漢見安元如此爽快,不由怔了怔,鬆開安元,打量著手裡的銀子。的的確確是真銀。
安元拉起韓長生轉身就走,韓長生惱火道:“你就這麼糟踐老子的銀子?幹嘛不給他點教訓?”
安元冷冷道:“沒必要。”
韓長生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也就是他在這裡,要是被摳門的花小雙知道安元這麼糟蹋錢,他絕對會跟安元拼命的。
天色已經不早了,到天緣山莊舊址還有一段路程,今晚是趕不過去了,兩人打算在城裡先找個地方住下。但他們在城鎮裡晃了一圈,確實就如那大漢所說,興許是這個鬼地方已經很久沒有外來的人了,城裡壓根就沒有客棧。縱有這麼一兩家可以投宿的地方,看起來也像是黑店。
天色已經黑了,兩人最終決定就在野外露宿。習武之人身體強健,風餐露宿倒也是無所謂的。
晚上韓長生捕了一隻野山雞來,安元熟練地拔掉野山雞的毛,去除內臟,裹上鹽巴和香料,放在火上烘烤,不片刻,山雞的香氣就讓韓長生口水直流了。這手料理食物的本事是安元和韓長生在山中隱居修煉的兩個多月裡練出來的,韓長生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生活上的事無不需要人照料,因此這段時間下來,安元不僅武功精進了不少,就連動手能力也得到了很好的訓練。
烤好燒雞,安元撕了半隻遞給韓長生,韓長生接到手,也顧不上燙,就開始狼吞虎嚥。
安元並沒有立刻吃自己的那份,只是默默地看著韓長生。
韓長生一邊吃一邊問道:“徒兒,你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安元默不作聲。
韓長生拿這彆扭的傢伙沒有辦法。安元失憶了,但他不知道安元究竟忘記了多少,安元還記得天緣山莊的內功心法,說不定幼時的事他還記得一些。當年發生那件事的時候,安元應該也是在場的,若他能夠回憶起什麼,興許有助於韓長生早日找出兇手,偏偏只要韓長生問起過去的事,安元就不肯開口。
韓長生拿他沒有辦法,嘁了一聲。早晚有一天,他要讓安元哭著喊著閉不上嘴,哼!
韓長生把注意力完全投入到了手裡的燒雞身上,吃的滿嘴是油。
安元收回了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定定地望向遠方。
酒足飯飽之後,韓長生把雞骨頭一丟,懶洋洋道:“各位英雄好漢,別躲了出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42第四十二章
安元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黑暗中的一個地方看。
他們都察覺到了,對方有三個人,從傍晚開始,就有人一直跟著他們。
韓長生的話音落下,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樹枝在火中燃燒發出的啪啪聲,若有武功低微的人在此,只怕一定以為韓長生弄錯了。
韓長生微微一笑,不急不忙地撿起一根燃燒了一半的柴火,看似隨手一丟,只聽嗷的一聲慘叫,黑暗中一人從土堆後滾了出來,肩膀上著了火,他拼命用手拍著火苗,又跟出來一個人幫他一起拍打,終於將火滅了。
那三人終於全都從隱蔽的土丘後走了出來,那是三個身材魁梧手持大刀的壯漢,兇神惡煞,肌肉虯結,穿著麻布短打,一看就是土匪打扮。其中有一個人十分眼熟,竟然就是下午訛詐了安元的那個賣銀器的小販。
韓長生撇嘴:“你看看,下午我就說要你給他點教訓看,你偏要給他銀子,浪費老子的銀子不說,還讓人以為咱們是好欺負的。”
安元沒說話,只是把自己手上還沒吃的燒雞架到火上繼續烤。
那賣銀器的販子手持著大刀一步步向他們走進,道:“把你們身上的錢全都交出來,我就放你們一條活路。”
方才被韓長生用火燒了肩膀的那人怒道:“大哥,跟他們廢什麼話,直接殺了把銀子搶過來就是。”
那販子卻道:“識抬舉的就快點拿銀子,我們要你們的命也沒用。”
韓長生一臉邪氣地笑道:“可我要你們的命有用。我這把劍正好缺人喂!”
那被火燒過的莽漢勃然大怒,大吼一聲,舉著刀向韓長生沖了過來,販子想攔,卻沒攔住。另一名漢子見勢也沖了上來,直撲安元。
韓長生閃身擋到了安元面前。做久了李九龍,替安元擋多了刀槍,他都形成了下意識的反應,只要看見有人舞刀弄槍他就要護著安元,差點還脫口而出“有膽子你們沖我來”,剛要出口的時候才想起現在的安元和以前已經不同了,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不過既然韓長生如此主動體貼,安元也就坐著不動也不開口,仿佛這件事跟他並沒有什麼干係。
那兩名莽漢全不將韓長生放在眼裡。韓長生和安元在他們眼裡就是兩個城裡來的富貴公子哥,瞧那模樣就沒經歷過什麼事,肯定也是沒殺過人的。小胳膊小腿,他們一扳就能折斷。
“砰!”
一莽漢的刀朝著韓長生的腦袋劈下來,韓長生出劍,劍尖直接頂在了刀尖上,強大的內力把那莽漢撞的硬生生退了兩步,吐出一口鮮血來。
韓長生也不趁勝追擊,嘴角勾起一個饒有興趣的笑容。
實力相差太懸殊了,那三個人幾乎沒有什麼內力和武功,完全靠著一身莽力橫衝直撞,架勢看著駭人,實則也只能嚇唬嚇唬武功低微的菜鳥。若是放在以前,那三個人一起上,韓長生興許還要稍微費點時間和力氣,可現在,他只要用一根手指頭,用任何方式都能把這些個山野莽夫壓制的死死的。
當實力懸殊到了這個地步,一招把那三個有眼無珠的傢伙給打趴下反而沒有意思了。韓長生心裡生出了一種惡劣的玩性,要讓這幾個傢伙知道他們到底有多麼弱小。
兩個莽漢見自己的同伴被看著文文弱弱的韓長生一招震退,都驚呆了。
韓長生言語挑釁道:“我還以為多厲害呢,怎麼,這就怕了?”
另一名漢子受不住激,又向韓長生撲了過來,那名一直觀望著沒有出手的銀器販子見自己的同伴受了傷,也終於出手了。
那兩人撲到韓長生面前,兩把刀一齊向韓長生劈了下來,韓長生劍背在身後未出,偏頭躲過。在那兩人看來,他們的刀險險擦著韓長生過去,只要能夠再准一點,就能夠砍到韓長生。而在韓長生看來,實在是遊刃有餘。
於是那兩名大漢不斷追擊,一刀比一刀更兇狠,卻每一次都只是險險未中。
突然間,一股巨大的壓力向他二人襲來,那販子正舉刀在空中,猛地一個哆嗦,雙臂僵在空中,遲遲無法落下。另一名漢子比他更加狼狽,連退兩步,一屁股坐到在地,臉色蠟白,滿臉惶恐。
而韓長生,還是那樣背著手風度翩翩地站著,看起來,他什麼都沒有做。
那兩名漢子你看我,我看你,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根本不知道!只是突然之間他們如同中了邪似的心慌氣短,全身使不上力氣來。
實則因為這兩人並沒有修煉過內功心法,所以才不知道剛才壓迫他們的那股子邪勁乃是源自于韓長生強勁的內力;然而也正因為他們沒有內功,所以才逃過一劫,只是覺得心慌氣短,而不至走火入魔七竅流血而死。
韓長生望著那兩個瑟瑟發抖的傢伙,臉上浮起一個滿意的笑容。內功的修煉,並不是只有強身健體的功效,真正強勁的內功,是可以變成武器的。江湖上有幾家專修內功的門派就有這種功夫。在正常情況下,人的穴道是內閉的,真氣在體內流轉,而不會外溢。剛才他重開了自己的穴道,真氣外放,就對那那名莽漢形成了巨大的壓迫,使他們不戰自退。內力是有限的,而只要內功修煉得當,真氣是可無限再生的。當內功修煉到一定的程度時,還可以把真氣當做刀劍來使用,譬如六脈神劍等功夫便是如此。韓長生以前練過一些真氣外放的功夫,只不過他的內功一直算不上厲害,還不到能夠使用哪種功夫的境界。如今他得玄機老人傳授了一身強勁內力,又經過安元數月的調理,如今他已能對一身強勁的內力稍作掌控了。
這還是他第一回嘗試以真氣壓迫對手,這幾個可憐的盜寇成了他小試牛刀的犧牲品。
韓長生得意極了。這種強大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你們……”韓長生悠悠開口,才說了兩個字,突然臉色一變。剛才還充盈的丹田突然一空,真氣又開始在體內亂竄。因為每天都有安元幫他運氣調息,他已經很久沒有走火入魔過了,這次得意忘形,竟然舊疾復發。
韓長生捂著胸口跌坐在地,剛才一直游離在外的安元這回終於有了反應,皺了下眉頭,走到韓長生身邊,抓住他的手。
韓長生閉上眼,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那三個賊人見方才還意氣風發的韓長生突然就倒下了,都有些發怔,一人撿起大刀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向安元和韓長生靠近,想要趁火打劫,安元用淩厲的目光掃了他一眼:“再往前一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滾!”安元強大的殺氣讓那人又是一哆嗦,連連後退。
販子捂著胸口爬了起來:“我們撤!”
那三人幾乎都受了傷,安元從始至終都沒有出過手,但他的氣場看著比韓長生還要厲害,那三人不敢再糾纏,互相攙扶著狼狽地朝著遠處跑去。那銀器販子跑出幾步,又遲疑地停了下來,回頭盯著安元看。他的同伴心急地扯了他幾下,他才轉身繼續跑。不片刻,三人消失在大漠蒼涼的黑夜裡。
韓長生額上冷汗淋漓,不滿道:“你幹嘛放他們走?”
安元毫無感情道:“閉嘴!”
韓長生氣不打一處來:“老子對你這麼好,教你武功還幫你調查你的身世,你對老子凶得跟什麼似的,那三個毛賊訛你錢還大半夜打劫,你還放他們走?”
安元皺著眉頭冷冷地看著他:“不想受罪就閉嘴!”
韓長生氣得恨不能那條鞭子抽安元的屁股,忽見他額上不斷滲出冷汗,皺著眉頭的神色也不止是不耐煩,還隱隱有些痛苦。韓長生怔了怔,把話咽下去,低頭一看,安元身上正在流血,已經把袍子打濕了。
韓長生大吃一驚:安元是什麼時候受的傷?他從頭到尾就沒有出過手啊,剛才還好好的呢!
安元突然又哼了一聲,右肩似乎被什麼東西打中,顫抖著向後一斜。他抓著韓長生的手更加用力了。
韓長生愣怔片刻,猛然回過神來。安元不是被那三個小賊所傷,而是被自己傷的。如今自己無法控制體內的真氣,穴道又還開著,淩冽的真氣四溢,再加上他一發怒又急火攻心,不自覺就打傷了安元。安元卻沒有說,也沒有鬆手,而是努力幫韓長生壓制著他暴走的真氣。
韓長生齜了齜牙,火氣消了一半,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有助真氣也今早歸順。開玩笑,弄傷了狗仙君,倒楣的還是他自己好不好!
韓長生閉上眼,小聲嘟囔道:“早叫你把心法口訣傳給我,或是早點幫我把內力都克化了,你偏要跟我過不去,不然哪還有這種事?”
安元冷冷道:“想都不要想,我說過,你的生死是掌控在我手裡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的地雷
43第四十三章
經過一個時辰的調息,韓長生終於把亂竄的真氣壓了下去。而安元雖然受了點傷,好在傷得不算重,累極的兩人很快就睡下了。
最近一段時間,韓長生經常會夢到狗仙君。有的時候他會夢見狗仙君在練功,有的時候他會夢見狗仙君坐在桌前看書,有的時候他甚至會夢到狗仙君坐在樹下,而他枕在狗仙君腿上睡覺。
韓長生活了快二十年,做過很多稀奇古怪的夢,大多時候一覺睡醒夢裡的場景也都忘了七七八八,偏偏最近做的跟狗仙君有關的夢,醒了之後他還會清清楚楚地記得夢中許多的細節。狗仙君低頭看書的時候,一縷髮絲垂到臉邊,很是好看;他們坐在樹下的時候,一朵桃花瓣落在自己的頭上,狗仙君輕輕拿起那瓣花含入口中。
韓長生十分懷疑是由於自己對狗仙君的怨念太強大了,又被迫跟他朝夕相處,於是連做夢都免不了被這個討人厭的傢伙騷擾。
這一天晚上,他又做了一個關於狗仙君的夢。
“我不會放手讓你離開我的。”狗仙君說。但是這一次,他不像平時那樣用冷冰冰的欠揍的語氣說出這種話,而是溫柔的,臉上帶著能令冰雪融化的笑意。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所以,你也不要讓我一個人承受。”
畫面突然一轉,溫柔的假相消失,他的面前變成了一片修羅場。
一群又一群的正道人士向他撲了過來,他不斷地將他們打退,身上受了很多傷,很痛,他卻一直咬牙扛著不願倒下。他在等。夢裡的他滿心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可他卻清楚地體會到了那種等待的心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抬起頭,所有人都不見了,安元又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看到安元的那一刻,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在等的就是安元。
委屈、憤怒的情緒將他淹沒,他質問安元:“就連你也覺得我是必須要遭天譴的魔頭?”
安元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卻不說話。他努力想要看清安元臉上的表情,看穿他眼中的情緒,可突然吹來一陣風,一切都如霧般散去了。
翌日早上,韓長生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安元還沒有醒。韓長生用水囊裡的水洗漱了一番,然後走到安元身邊,只見他臉上皆是疲憊之色。他昨晚受了傷,又消耗了不少真氣,此時還睡得很沉。
韓長生撓了撓頭,想起自己昨晚的夢,也是莫名其妙。老子韓長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天下第一魔教天甯教的教主,也是天底下第一號大魔頭,有啥好不承認的,老子就是這麼狂霸酷帥拽!遭不遭天譴都無所謂,他就想照著自己的心意活著罷了,至於狗仙君怎麼看待他,也不關他的事!
安元不醒,他們就不能繼續上路,韓長生百無聊賴,托著下巴盯著狗仙君看。
狗仙君是真的長得很好看,韓長生慣來都是喜歡美人的,他身邊那些個護法堂主們之所以被他拐到身邊效力,不少原因也是因為他們長得漂亮好看。假若他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狗仙君的身份,見到這麼好看的一個男人,恐怕也會想拐回天寧教去的,偏偏這傢伙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還命定了要一刀捅死自己,有這層關係在,他能夠不記恨到想要立刻把狗仙君掐死,狗仙君這張傾國傾城的臉已經占了不小的功勞。
韓長生歎了口氣。神仙下凡,還真是讓人火大呢。好端端的做著神仙,為什麼要到凡間來渡什麼劫?難道是這傢伙在天庭犯了什麼錯嗎?一定是了,天王老子也看不慣這傢伙那麼自戀,所以一腳把他踢下來圖個清靜。
俗話說得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狗仙君雖然可恨,但也挺可憐的。按照命格仙君原本給他安排的命格,他一路過關斬將,最後雖然身邊不少女人和小弟,卻沒什麼知心的朋友,而且他的最終目的是打倒魔教天甯教重振武林輝煌。韓長生想了想,如果是自己,要以天命和打倒什麼為目的而活一輩子,那可真是無聊透了。世上這麼多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幹嘛非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韓長生正想著,安元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看見韓長生正盯著自己發愣,他略吃了一驚,也看著韓長生不語。
過了一會兒,韓長生回過神來:“啊,你醒了。”
安元坐起來,理了理頭髮,拿起水囊道:“你收拾東西,準備走吧。”
安元去洗漱,韓長生跟在他屁股後面,嘟囔道:“你就把心法秘笈給我吧,我教你武功,真不是圖你這個,我一開始也根本不知道你能幫我……”
安元吐掉了嘴裡的水,冷冷道:“既然不圖,又何必追著不放。”
若是往常,韓長生沒准就發火了,可現在他難得很有耐心,喋喋不休道:“我當然有我的打算,不過不能告訴你,你要是怕我把你們皇甫家的秘笈給傳出去,你也可以不用告訴我。我知道你肯定沒有用心幫我,你壓制著我,就是怕我跑了。我不會跑的,你好好幫我治好我這怪毛病把。你不肯幫我,我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但是會給我添很多麻煩……”
安元洗漱完,轉過身定定地看著韓長生:“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韓長生語塞,為難地抓了抓頭髮:“我……不能告訴你,但我保證我不會害你的。”他倒是想害,可這傢伙自帶作弊神器,他也是無可奈何。
安元的目光中難掩失望,他抓起地上的包裹,道:“走了。”
韓長生見他始終無動於衷,不由氣結。他要是總像現在這樣,一運功就有走火入魔的風險,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可他又能怎麼跟狗仙君解釋,照實說其實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我是你命中註定的大反派我要幫助你成為叱吒風雲的人物然後讓你親手殺了我——狗仙君肯定把他當成騙秘笈的神經病打出去好嗎!
安元已經跳上馬,回頭看了眼韓長生,見韓長生還在原地發愣,也不理他,逕自策馬飛馳而去。韓長生無奈,只好趕緊跳上馬,追了上去。
當天下午,他們就到達了天緣山莊的舊址。
自打十五年前皇甫土根被殺、安元被嶽鵬收養後,天緣山莊就垮了,山莊裡的學徒和下人們紛紛自謀生路去了,現在的天緣山莊已經被鳩占鵲巢,成了土匪的寨子。
安元站在土丘上,望著前方的山莊,風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他雙眉微蹙,嘴唇緊抿。神色十分凝重。韓長生走到他身邊:“好徒兒,你想起什麼沒有?”
安元不答,逕自向天緣山莊的大門走去。
韓長生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不懂尊師重道的孽畜!”
兩人走到山莊的大門前,隔著門都能聽見裡面的嬉笑怒駡聲。
韓長生蹙眉:“你家人啊?”
安元搖頭,走上去拍了拍門。裡面的人鬧得開心,大概是沒聽見有人敲門,依舊只顧著自己嬉鬧。
安元退後一步,抬腳用力一踹,只聽轟的一聲,原本就不怎麼牢靠的大門被他踹倒了一扇。
韓長生聳肩。也就這個時候,他會覺得現在這個黑化了的狗仙君比從前那個溫潤儒雅的君子好,好歹爽快多了。韓長生跟在安元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天緣山莊。
山莊的大院子裡十來個赤膊的漢子正在喝酒,兩個年輕人乍闖進來,把他們嚇了一跳,其中一個傢伙潑了自己一身酒,另外幾個反應快的立刻抄起手邊的大刀,怒道:“你們是什麼人?”
待看清安元和韓長生的長相,又一齊傻眼。一名個子最高的絡腮胡大漢喃喃自語道:“乖乖,這是南邊來的人?兩個男人長得比姑娘還漂亮……”
一人猥瑣地笑道:“兩位美人,你們來咱們這狼窩做什麼?”
韓長生漫不經心地掃了眼院子裡的人,突然一驚:“喲,你們也在這裡?”
這十幾個漢子裡,有三個可謂是熟人了,正是昨天晚上偷襲他們又被安元放走的傢伙。
那三人看清來的是安元和韓長生二人,也嚇了一跳,昨晚上被韓長生一刀尖就給點出去的傢伙連忙攔住了另外幾個蠢蠢欲動想要上前的傢伙:“別衝動,這兩個傢伙很厲害!昨晚上就是他們把我們給打傷的。”
那絡腮胡大漢一聽這話,頓時怒向膽邊生,他上下打量細皮嫩肉的韓長生和安元,不屑地嗤笑道:“就憑他們兩個?厲害?我說老九你的擔子該不是被老鼠咬缺了吧!就憑著兩個小白臉,老子一根手指頭都能擰死他們。”
韓長生摳了摳鼻屎,漫不經心地一彈,那絡腮胡上一秒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下一秒就嗷地慘叫一聲,捂著胯蹲了下去。
安元嚴肅的表情差點繃不住,忍無可忍地白了韓長生一眼:這傢伙還敢再惡劣一點嗎?居然用鼻屎當暗器打人家要害。
對面的人根本沒看清韓長生幹了什麼,只見自己的同伴突然慘叫著滿地打滾,都嚇了一跳,紛紛舉起刀警惕地打量著韓長生和安元。
安元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昨晚受傷的一名漢子道:“你你你,這個問題我們問你還差不多!你是追著咱們過來的嗎?你們難道是官府的人?”
安元向那些人走去,那些人嚇得不住後退。
“哎呀,這鬼地方風沙真大。”韓長生道,“鼻子裡進了好多沙子。”他又開始摳鼻屎,站在前面的眾人要麼往後面躲,要麼嚇得捂住了自己的胯部往後扭動,八、九尺高的漢子,模樣滑稽極了。
突然一人從人群中躥了出來,正是昨日那訛人的銀器販子。他在安元面前站定,上下打量著他,用不確定的語氣問道:“你……真的是……少爺?”
銀器販子身後的一人驚呼道:“少爺?三哥,你說他是……”
韓長生也怔了。少爺?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安元緩聲道:“我是皇甫。”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愣住了。片刻後,眾人開始交頭接耳。
“皇甫?難道是皇甫老莊主的兒子?”“他不是十五年前被人帶走了嗎?”“他還活著?真的是他?怎麼長的那麼好看!”
韓長生沒好氣地用力咳嗽了兩聲。這些膚淺的土匪,現在是討論好看不好看的時候嗎?當然了,如果他們口中好看的是自己,倒是勉強可以容忍他們膚淺一點。
那銀器販子有些激動地上前一步,想要抓安元的胳膊,卻被安元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少爺,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以前每天給您倒尿壺屎盆的易老三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月銘雅、太后、yin的地雷和太后的手榴彈
44第四十四章
韓長生差點沒噴出來。給小安元倒尿壺屎盆?
安元的臉生硬地抽了一下:“……不記得。”
韓長生捂著肚子硬生生憋住笑。開玩笑,記得也說不記得好嗎!
易老三疑惑地看著韓長生,道:“少爺,他是……”
沒等安元開口,韓長生走上前勾住了安元的肩膀,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人畜無害地笑道:“我是他師父。”
易老三怔怔地打量著韓長生:“你就是岳華派的嶽鵬?沒想到竟然如此年輕。”
安元斜了韓長生一眼,韓長生也不辯解,掃了眼易老三身後那些土匪打扮的傢伙:“他們是什麼人?”
易老三連忙走到桌邊拉了兩張椅子給安元和韓長生坐。那幾名土匪聽說了安元的身份之後,你看我,我看你,對他們的敵意似乎都減弱了不少,剛才抽了刀的都把刀放下了。
韓長生大大咧咧地坐下,安元也在他身邊坐定。
易老三歎了口氣,道:“少爺離開十多年了,估計對天道府發生的事情都不清楚,這些事說來話長了。”
原來當年這天道府雖然不是什麼富庶之地,但因有個天緣山莊坐鎮,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不敢作惡,因此天道府百姓安居樂業,民生康泰。然而自打天緣山莊一倒,附近的流寇匪類侵襲天道府,天道府又沒了屏障,淪落成一個弱肉強食的修羅場,原先住在此地的百姓或是死了,或是逃走了,又或者也落草為寇占山為王。田地荒蕪,作坊廢棄,天道府逐漸淪落成這幅模樣。
安元聽後臉色異常沉重,韓長生餘光瞥見他的拳頭捏得緊緊的。安元道:“那你們為何在這山莊裡?”
易老三赧然道:“少爺當年走的時候,我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少年,為了活下去,我們幾個兄弟也落草為寇,組建了日頭幫,平日坑些外來的旅人,保護自己的鄉民。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才開罪了少爺和少爺的師父。昨天晚上其實我已經認出了少爺,少爺跟小時候模樣變化不大,只是不敢確定。今日少爺找到這山莊來,小的才終於確定。”他抹了把淚花,“少爺你回來了,小的很開心,可如今山莊都已經……少爺你又何苦回來。”
那些山賊們知道了安元的身份,也都沒有了敵意,有人還給安元和韓長生倒了酒來,有人去給他們弄吃的。
“沒想到是少莊主,多有得罪。”昨夜另外兩個參與了夜襲的傢伙紛紛上來道歉,“難怪你們這麼厲害,咱們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哈哈……”
韓長生把他們送來的酒碗退到一邊,悄眼打量著安元。這傢伙,昨天先是給了易老三銀子,接著又半夜放跑了他們,到底是出於心善,還是認出了易老三?若是心善,怎麼偏偏對自己這麼蹬鼻子上臉的,若是記得易老三,那他究竟想起了多少事?可還記得大明湖畔的李九龍?
一名山賊期待地問道:“少莊主,你這次回來,是打算振興天緣山莊嗎?”其他山賊們立刻停下手裡的事,期待地看著安元。
他們這些山賊多是當地的老百姓落草為寇的,有些年長的都還記得當年天緣山莊輝煌的時候天道府百姓安居樂業的光景。年輕人雖然記事不多了,可他們也從長輩嘴裡聽說過天緣山莊的莊主是個大好人,如果天緣山莊還在,如今的天道府絕對不會變成這個模樣。
韓長生道:“易老三,你既然曾經是天緣山莊的下人,那麼當初皇甫老莊主被人殺害的時候,你也在山莊裡?”
易老三點頭,想起十五年前的事,咬牙切齒道:“該死的魔教,就是他們把咱們天道府害成這樣的!我前些時日還跟弟兄們說,等咱們再多招點弟兄,咱們就一起殺到出岫山去,替老莊主報仇!”
韓長生差點笑噴。就憑他們這幾個連正兒八經的武功都不會的傢伙,還想殺到天寧教去?
安元看了韓長生一眼。
韓長生連忙肅容,道:“當天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你知道?”
易老三聽韓長生這麼問,表情有些困惑,抓了抓腦袋:“知道啊,咱們天道府的人都知道。天甯教路過咱們天道府,因為對老莊主懷恨在心,所以殺害了老莊主,還把山莊裡值錢的東西都洗劫一空。”
韓長生皺眉。這麼說來,這天緣山莊的血案就更不可能是他們天寧教所為了,天寧教雖然殺人,卻從不搶錢,天甯教根本不缺錢,更何況天道府地處西域,出岫山卻在北邊,搶了財物這麼大老遠的運回去還勞民傷財呢!
安元問道:“你親眼看到魔教的人了嗎?”
易老三又抓了抓頭髮:“看到了啊,少爺你那天不也看到了,十幾個蒙著臉的傢伙見人就砍,你的婢女把你藏進櫃子裡去了,那天我嚇得躲在桌子底下,才躲過一劫。他們殺了好多人!”
安元雙眉緊蹙,低著頭沉思,似乎在努力回憶小時候的事。
韓長生呵呵笑了一聲:“蒙著臉?十幾個人?”那回老教主帶著他出遊,統共也就帶了三四個人。他們天寧教又不是山賊,從來不靠人數取勝。不過這話他不能說,他知道的太多了,一定會引起安元的懷疑。
“怎麼了?”易老三問道,“少莊主,你怎麼開始打聽這件事了?”
韓長生又問道:“這山莊重新修繕過嗎?”
易老三搖頭:“沒有!這莊子荒廢了幾年,、後來我們幾個兄弟沒個落腳的地方,就回了這裡。不過莊子裡的東西咱們兄弟都沒動過。”
幾人聊著,天色就已經黃昏了。
為了招待安元和韓長生,幾個山賊特意弄了桌酒菜,雖不豐盛,卻也算用心了。
安元和韓長生趕了幾天路,幾乎沒吃過幾頓正經的飯菜,因此也就沒有推辭他們的好意。
飯桌上,易老三問道:“少爺,你重新調查此事,是打算去找魔教算帳了嗎?”
昨晚另一個參加了打劫行動的漢子立刻道:“少莊主和在少莊主的師父武藝那麼高超,肯定能把魔教一鍋給端了!”
韓長生鼻孔朝天地呵呵笑了聲。要是讓這些傢伙知道他們少莊主的師父就是魔教教主,還不把他們都給嚇尿了!
安元只是道:“當初我年紀小,很多事情記不清楚了,此番回來,是想弄清楚過去的事。冤有頭債有主,要報仇,總得把帳算明白。”
幾個山賊對視了一眼,臉上難掩失望的表情。
一人小聲嘟囔道:“那就是沒有重振天緣山莊的打算了?”
另一人道:“好歹把惡風幫的那些混蛋趕出去吧。”
易老三瞪了他們一眼,那幾人悻悻噤聲。
安元蹙眉:“惡風幫?”
幾個山賊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忍不住道:“少莊主,惡風幫是附近的土匪幫派,自從天緣山莊倒了以後,附近的土匪馬賊侵擾天道府,把天道府搞得民不聊生,尤以惡風幫為甚。他們不光搶錢,還搶女人和孩子,咱們兄弟幾個雖然打劫外鄉人,但總得保護鄉民,所以跟那惡風幫鬥得最凶。”
易老三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安元和韓長生的臉色。安元面無表情,不置可否,韓長生卻興趣缺缺。距離武林大會也就兩個多月的時間了,在這之前能不能查清楚十五年前的事情還說不準呢,他可沒興趣管閒事。什麼好風幫惡風幫,跟安元的身世沒關係的,他連一根手指頭也不想插。如今他對自己這個能夠隨意改命格的命也是有些怕了,當初就因為一個李九龍,他沾上的事情就跟滾雪球一般事情越來越多,現在他恨不得自己別跟任何無關緊要的人扯上關係。
易老三看出了他們的不情願,忙對方才多嘴的人呵斥道:“惡風幫是什麼地方,怎麼能讓少莊主涉險!天色不早了,少莊主和岳師父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韓長生應了聲,起身離開飯桌大搖大擺地走了。
天緣山莊當年也有上百口人,因此屋子很多,易老三為他們安置了兩間空屋子讓他們先行住下。
天色很快就黑了,韓長生卻沒有睡意。
十五年前的事,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人肯定不是他們天寧教殺的了,不過按照那些狗神仙的說法,原本的命格簿子上,皇甫土根就是天甯教老教主殺的,只因為當時年紀還小韓長生又哭又鬧硬生生改了他們的路線,使他們錯過了天緣山莊。既然命格都改了,皇甫土根應該好好活著才是,怎麼就死了?是命格簿子出了錯,還是……那個兇手也跟他韓長生有關係?他把兇手的命格也改了?於是陰差陽錯就這麼著了?
可是當年他才五歲啊,他有這麼大能耐麼!
韓長生搖了搖頭,換了身夜行衣,摸出一個火摺子,悄悄溜出門去了。總而言之,他先自己調查一下山莊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吧!
山莊裡靜悄悄的,夜深了,那些山賊和安元都已經睡了。韓長生摸到主臥,推開門走了進去。這應該就是當年皇甫土根住的地方了。
他點亮火摺子,查看整個房間。房間裡很亂,書桌被劈成兩半,櫃子倒了,地上還有黑乎乎的痕跡,似乎是陳年的血跡。他彎下腰摸了一把,有很厚的灰塵,看來這裡已經有很多年沒人進來過了。
韓長生把火摺子立到一旁,開始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你在找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月銘雅、染花的地雷
45第四十五章
韓長生嚇了一跳,回頭就看見狗仙君靠在門邊,抱著胸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韓長生道:“我在找……哎?為什麼我剛才完全察覺不到你的氣息?”要知道練武之人對氣息是很敏感的,就像昨天晚上,韓長生一早就知道有三個人跟著自己,連他們在什麼位置都知道,可是剛才直到狗仙君開口之後,他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身後有人。除非,安元已經練就了龜息之法。這龜息之法自然也是內功的一種了,能夠隱藏自己的氣息,這天緣山莊既然是已內功為主,想來會個龜息法也沒什麼難度。
安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追問道:“找什麼?”
韓長生撇撇嘴:“找線索。”
安元明顯狐疑:“大半夜不睡覺來這裡找證據麼?為什麼不等白天來?”
韓長生道:“睡不著,出來走走。”
安元冷笑一聲:“那你找到了什麼?”
韓長生沒好氣道:“我才來你就來了,還沒來得及找呢!”
安元走到韓長生身邊,書櫃倒在他們腳邊,地上散落了好些本書。韓長生剛才就在翻這些書,只不過這些書並不是韓長生弄倒得,十五年前它們就倒在這裡了。
安元道:“你若是想找秘笈,我勸你省省吧,這莊子都荒廢了十五年了,秘笈就算在這,也早就被人拿走了。”
韓長生一怔,便知他誤會了,忙道:“誰說我是來找秘笈的?”當然要是能找到肯定也是件好事了,省得他整天看狗仙君不陰不陽的臉色。
安元聳肩:“你說不是就不是好了,我也只是提醒你一聲,不要白費功夫。”說完蹲□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東西。
韓長生對著他的後腦勺做了個齜牙咧嘴做了個鬼臉。說不定呢,你爹把秘笈藏在什麼很秘密的地方,連你也不知道,最後被本教主給找出來?
“百花齊放的心法秘笈有上下本,”安元道,“上本十五年前被天寧教——或者就按你說的,是別的什麼人給搶走了,下本讓我爹燒了。”他指了指牆邊一塊黑乎乎的有灼燒痕跡的地方道,“就在那裡燒的。”
韓長生一愣:“你,你不是失憶了麼?”
安元挑眉:“哦——我聽易老三說的。”
韓長生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難掩失望。看來就跟顧明蕭說的一樣,那個兇手殺人,搶秘笈,還栽贓給天寧教,興許十五年前的兇手跟殺害明月派弦月長老的傢伙是同一個人。可是,會是誰呢?
安元道:“你說十五年前的事不是魔教所為,怎麼,有什麼證據了沒有?”
韓長生舔了舔嘴唇。證據當然有很多,兇手的人數,行事作風,都不是天寧教的路數。可惜這些他不能對安元說,要不然他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韓長生指了指被砍壞的傢俱:“兇手用的是刀作為武器。”
安元道:“那又如何?魔教之人難道不用刀?”
韓長生想了想,道:“你知道你爹埋在哪裡嗎?”
頓時,安元身上散發出的殺氣讓韓長生嚇了一跳。安元惡狠狠道:“你想做什麼?妄想侵擾死者!”
韓長生悻悻摸了摸鼻子。他還能對屍體做什麼?他當然是想開棺驗屍了!看看死者身上受的傷,能不能摸出兇手的武功路數來。可是看安元這個態度,明顯是不會同意他開棺的,他只好道:“沒什麼,問問罷了。”
韓長生繼續在屋中尋找線索,安元不再言語,只是冷冷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裡就是當初皇甫土根被殺的地方了,原本放書櫃的地方附近有發黑的血跡,主要集中在這一塊,其他地方就很少有血跡了,書被燒的地方離血跡所在的地方很近。韓長生閉上眼,開始努力想想十五年前命案發生時候的場景。
皇甫土根被打成重傷,而且他恐怕都沒什麼還手的機會,因為打鬥的痕跡只集中在某一塊地方,他受傷後並沒有立刻死去,百花齊放的秘笈上冊被兇手搶去了,他拼死用附近的燭臺點燃了下冊……
韓長生問道:“那些蒙面的匪徒是什麼時候闖進你們山莊的?”
安元道:“上午。”
韓長生皺眉:“上午?”那就有些奇怪了,皇甫土根死的時候應該是晚上吧,正好燭臺的燭火亮著的時候。他應該是受了傷才燒掉秘笈下冊的,若是白天,他還要先點火,兇手會給他做這些事的機會嗎?難道是晚上殺了人白天再來搶東西?
安元聽他這樣問,走上前,彎下腰摸了摸被灼燒後的黑灰粉末,也陷入了沉思。
韓長生在房裡又找了一圈,沒再發現什麼線索,便起身道:“走吧,回去休息了。”
安元跟在他身後走出了房間。
兩人出了房間,韓長生抬頭看了一眼。西域的星空很明亮,他一眼就看到了黑白無常曾經指給他看過的安元的星辰和他的災劫之星。安元的星辰有些黯淡,但是一旁的災劫之星亮得簡直刺眼。
韓長生癟癟嘴,打了個哈欠,回房睡覺去了。
翌日,韓長生起了個大早,來到院子裡。安元還沒有起床,易老三已經醒了,正在院子裡生火煮粥,另外也有幾名山賊起床了,有的在磨刀,有的去外面巡邏。
韓長生走到易老三的身邊,易老三見了他,忙起身:“岳大師。”
韓長生擺擺手,在他身邊坐下,幫他往火堆裡添了幾根柴火:“你再給我說說十五年前的事。”
易老三道:“岳大師想問什麼?”
韓長生道:“當天具體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事情是上午還是下午還是晚上發生的。哪一個人殺了你們老莊主,如果他蒙著臉,那他身材如何?”
易老三回憶了一會兒,道:“我記得那天清晨的時候,我剛起床,還在屋裡頭吃早飯,突然聽到外面有人慘叫,接著就是打鬥聲,我跑出去,看見好幾個蒙面的傢伙在院子裡砍人。大清早還有很多人沒睡醒,根本毫無防備,我出去的時候,外面已經是血流成河。當時我在山莊打雜,年紀還小,才十五六歲。我嚇壞了,我跑回去,看見少爺的婢女把少爺藏到了床底下,我就跑回房間裡躲著,把自己關在櫃子裡。一直到中午,外面才安靜下來,我壯著膽子跑出去,看見整個山莊一片混亂,死了很多人,所有房間都是一片狼藉,值錢的東西都被人搶走了。”
韓長生蹙眉:“你們莊主呢?”
易老三道:“中午的時候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人把莊主的屍體抬出來,他被那些魔教的混帳給殺了。”
韓長生道:“也就是說,你壓根沒看見是誰殺了你們莊主。”
易老三點點頭,猶豫著問道:“岳大師……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好像……好像在為魔教開脫?”
韓長生挑眉:“既然你沒有看到,為什麼那麼確定屠殺你們山莊的人就是魔教的,他們不還蒙著臉呢麼!”
易老三用力握緊了拳頭,似乎想發怒,又努力克制了下來,道:“老莊主嫉惡如仇,早就放出話要剿滅天寧教,因此那些魔人就對天緣山莊懷恨在心。那時候魔教來到我天道府,整個天道府風聲鶴唳,百姓門窗緊鎖,連門都不敢出。聽說魔教隨行還帶了個小孩兒,是魔教的繼承人,才四五歲。在咱們天道府,有一種聖鳥,叫胡靈鳥,能保佑咱們天道府風調雨順的。就因為那小孩兒說了句想吃鳥翅膀,一夜之間,天道府所有的牛都被殺光了……”
“噗!”韓長生差點一口口水噴進粥鍋裡。好吧,原來他還造過這個孽。“可是殺鳥又不是殺人?”
易老三怒道:“不是他們殺的,還能有誰!”
韓長生懶得跟他爭辯,只道:“當年就沒個親眼看見殺害皇甫老莊主兇手的人?”
易老三想了想,道:“有!老管家石老牛應該看見了,當時魔教的惡徒們闖進山莊,我們都嚇壞了,我看見老管家往老莊主的房裡跑,去叫老莊主起來。”
韓長生忙道:“這個石老牛現在人在哪裡?”
易老三臉色有些為難,片刻後歎了口氣。
韓長生道:“歎什麼氣,問你話呢!”
易老三道:“老管家認識字,會算帳,腦袋聰明,被惡風幫給抓走了,替他們那些土匪管賬。”
韓長生一怔。惡風幫?那不就是易老三昨晚上說的跟他們過不去的那個土匪窩麼!
易老三道:“老管家全家人都被惡風幫擄走了,性命都在他們手裡,所以老管家不得不幫著惡風幫做事。”他猶豫片刻,突然撲通一聲跪在韓長生面前,“岳大師,我知道這是個不情之請,但是你武功這麼高,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可以的。求你幫忙救救老管家,把他全家人從惡風幫裡救出來吧。”
韓長生嘴角一陣抽搐。昨晚上你不是還不敢說嗎!不敢說就不要說啊!說出來幹什麼,知不知道你一開口咱們的交情就要走到盡頭了啊?!老子一個魔教教主,幫你們去闖山救人還像話嗎?知不知道老子的惡名已經岌岌可危了啊!
易老三見韓長生不說話,以為他不答應,於是連連向他叩頭:“岳大師,求求你……”
韓長生不耐煩的一彈手指,易老三就被一股力量撞翻在地,莫名其妙地看著韓長生。
韓長生沒好氣道:“惡風幫在哪裡?”
易老三臉上的表情頓時大喜,往西一指:“往這方向走三裡路就到了。岳大師,我這就去把咱們兄弟都叫起來,有岳大師幫我們壓陣,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韓長生抬手制止:“哎,不著急,下午再去也行,你們家少爺趕路累了,讓他多睡幾個時辰。我再問你一件事。”
易老三忙道:“岳大師快說,我知道的一定告訴岳大師。”
韓長生左右張望了一番,見四下無人,湊到易老三耳邊小聲道:“你知不知道老莊主的墓下在何處?我想去給他墳頭燒柱香。”
易老三忙道:“吃了早飯我就帶你去!”
韓長生擺手:“哎,不必了,你告訴我在哪裡,我自己去。我有些話想對老莊主說,不想太多人在場。”
易老三忙道:“好,好,是我唐突了。”他給韓長生指了個方位,“那裡有片墓地,山莊歷代莊主都葬在那裡。”
韓長生點頭,看了眼易老三的鍋:“你的粥快煮糊了。”
易老三手忙腳亂地把鍋子從火堆上卸下來,韓長生微微一笑,趁著天色還早,悄無聲息地拐出了山莊,使出輕功朝著易老三所指的方向奔去。
那個老管家興許也像易老三那樣什麼都不知道,在救老管家之前,他想先去開棺驗個屍。若是能從屍體上找到線索,那就再好不過了,旁的事也都能省去了。
不多久,韓長生就到了墓地,正如易老三所說,此地乃是皇甫家的家墓,安元的父母都葬在此地。
韓長生根據墓碑找到了皇甫土根的墓,墓是皇甫土根死後天緣山莊的下人幫他建的,彼時山莊已經倒了,因此墓地很簡陋,而且是個夫妻合葬墓,皇甫土根被葬在了安元母親的旁邊。
韓長生說幹就幹,撩起袖子拿著刀鞘刨了起來。畢竟是夫妻合葬墓,韓長生也沒有那麼細緻的功夫去保護什麼,索性將安元父母的墓地全都侵擾了。
很快,他就刨到了棺槨,用力把棺材拖了出來,一掌推開了棺材蓋。
棺材裡露出的是一具白骨。
人已經死了十五年了,自然不可能像剛死的時候那樣,血肉早已化為了塵土,剩下的只有一具白骨。為了檢查清楚,韓長生爬到棺材邊上,翻動這具白骨。
很快,他在白骨上找到了傷口。傷口在背後,是一道很深的傷,從左邊的肋骨一直到右邊的肋骨,貫穿脊椎,傷是用刀造成的,整個傷連起來是一道弧線。
用刀的兇手?江湖上用刀的門派還真是不少,就說這附近,這些個山賊土匪們不也都是用刀的麼?
韓長生繼續檢查,發現另外一條肋骨上也有傷。後方的肋骨上的刀口比前方的深,也就是說兇手是從背後捅刀子進去,貫穿了皇甫土根的身體,這一刀是致命傷,應該是兇手砍得第二道。第一刀,背後下手,那道弧線的橫劈,傷到脊骨,讓皇甫土根失去行動力,第二刀,一刀致命。
韓長生閉上眼睛,努力想像十五年前的場景。
皇甫土根站在書房裡,有人從背後砍了他一刀,然後搶奪他的秘笈。他倒在地上,燭臺也許在他倒下的時候也被翻到在地了,他拼盡最後一口氣把百花齊放的下冊用燭火引燃,兇手惱怒之下手起刀落……
一道淩冽的殺氣從身後襲來!
韓長生下意識地躲開。難道是想的太入戲了,竟然連那兇手的殺氣都感受到了?
韓長生睜開眼睛,看見了站在他面前、雙眼通紅,殺氣滿滿的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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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韓長生嚇了一跳,安元這傢伙的龜息功簡直是,什麼時候靠近的自己竟然再一次沒有察覺!
“你幹什麼?”韓長生怒道。背後偷襲,要不是他躲得快,剛才那劍是真的會刺中他的!狗仙君瘋了嗎,居然想殺他?
安元氣得渾身都在抖。
韓長生低頭看了眼大咧咧暴露在空氣裡的棺材和棺材裡被他翻得亂七八糟的骸骨……啊咧,好像有點理解狗仙君現在的心情?
安元二話不說,拔劍再度攻了上來,韓長生一邊躲閃一邊解釋道:“好徒兒,你聽為師解釋,我真的是為了查出兇手是誰才開棺的……”
安元根本不聽他說的話,招招淩厲,直逼要害。
韓長生教安元練劍已經教了兩個月了,這兩個月裡,韓長生可沒有什麼藏私的心思,他教導安元武藝的最終目的是要讓安元在武林大會上能夠出人頭地,而且原本應該屬於安元的那一身內力都被他半道截胡了,他還怕時間不夠不能夠讓狗仙君變得足夠強大,因此凡是他自己悟出的,他都悉數教給安元,至於過程中因為他們撕逼掐架導致拖慢了進度的事並非他的本意。安元的天賦原本也不在韓長生之下,只不過至今為止的機遇不如韓長生,先前才會一直籍籍無名罷了。如今得了韓長生的指點,他簡直是進度神速,一鳴驚人。
這麼長時間以來,韓長生和安元還沒有正式的交過手,即便交手,也只是出於指點的目的,可是這一次,安元是認真的,他的劍沒留一絲情面。韓長生一開始只是躲閃,可以安元現在的劍法,根本不是他隨意閃躲就能躲過去的,漸漸地,他也認真起來。
“快住手!你再胡鬧老子就生氣了!”韓長生一邊跳腳躲閃,一邊試圖讓安元冷靜下來。
安元哪裡聽他的,一劍朝他下腹刺去。
韓長生躲閃不及,衣擺被他割了個口子。他狼狽地退開,惱火不已:“媽了個巴子,敢砍老子,你小子真是欠教訓了!”
韓長生終於抽出龍吟寶劍,跟安元認真地打鬥起來。
“砰!”劍鋒交匯,安元和韓長生臉上同時浮起異色。
韓長生究竟有多厲害,其實安元也不知道,這麼久以來,他還沒看見過韓長生使出全力的樣子。同樣的,安元究竟精進到了什麼程度,韓長生也摸不准。這一交手,他們才發現對方竟比自己想得還要厲害。
安元也有了人劍合一的覺悟了,劍隨心走,快、准、狠,逼得韓長生不得不使出了全力。但韓長生的全力到底也只敢用在劍上,他的內力是可以碾壓安元,可他不敢輕易動用內力,萬一再走火入魔,眼下的安元可不像是會幫他的樣子。
不過眨眼的功夫,兩人已經過了十數招,都累得氣息有些不勻了。雖然尚未分出勝負,然而先捉襟見肘的,竟然是韓長生。
若是只論劍法,安元倒還在韓長生之下,只是差得並不算太多,可安元出手毫無顧忌,韓長生倒是不敢真的傷了狗仙君,非但不能傷了狗仙君,他還要處處維護狗仙君,真是苦不堪言。
再這麼打下去可不是辦法,情急之下,韓長生猛地一劍劈向安元,安元後撤,韓長生趁著這拼出來的片刻功夫,卻並沒有趁勝追擊,而是猛地後跳,跳到皇甫土根的棺材邊上,抓起那具骨架擋在自己身前。只聽哢噠一聲,早就脆弱的白骨怎麼經得起他這一扯,白花花的骨頭散了一地,韓長生手裡只抓了一副肋排。
安元:“……”
韓長生:“……”
安元簡直要抓狂,不過韓長生臭不要臉地那骨頭當做擋箭牌,他又不好再刺,免得傷了自己父親的枯骨。
韓長生趁著他停手的功夫,連忙道:“不就是刨了你祖墳嗎,至於那麼惱火嘛!”
安元氣得發抖:“你!”這還是人話嗎,不過刨了你的祖墳,而已?!
韓長生道:“死都死了,還死了十幾年了,老子開棺驗屍,也是為了替你爹找出真正的兇手,好讓他死後瞑目!你阻礙我,才是真正的不孝!”
安元拳頭捏的哢哢響:“好,兇手,兇手在哪裡!”
韓長生撇嘴:“老子看看骨頭就知道誰是兇手,你以為老子開了天眼?”
安元:“……”
見安元又要發飆,韓長生忙道:“也不是一無所獲啊!我有線索了,你先把劍收起來,我說給你聽!”
見安元無動於衷,韓長生晃晃手裡的骨架,又兩塊骨頭掉到地上。安元身上四溢的殺氣讓韓長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連忙說道:“棺材都開了,你現在殺了我也無濟於事,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話,我把我的發現說給你聽才是最好的辦法。”
安元猶豫片刻,強忍著怒火將劍收回了劍鞘。
韓長生終於松了口氣,把手裡的骨架放下:“你看你爹的傷……”說到一半,卡殼了。骨頭都被他弄碎了滿地,這還看哪門子的傷?
韓長生:“……”
安元:“!!!”
韓長生乾笑兩聲:“別急別急,先把你爹裝回棺材裡。”
韓長生彎下腰打算撿骨頭,安元一腳把他踹開,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碎落的骨頭都撿了起來,輕手輕腳地放回棺材裡。好一會兒,他終於把散落的骨頭重新拼出了一具人架子。
韓長生看著他的臉色小心地上前,安元雖然渾身散發著寒氣,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動手了:“花瀟灑。”安元叫韓長生的名字。
韓長生怔了一下,才想起他當初隨口騙安元說自己的名字叫花瀟灑,不過這名字安元還從來沒有叫過。
安元深呼吸,壓制著怒氣:“你最好……”
韓長生擺擺手打斷他的話:“好好好,我知道,找出殺你爹的真凶是不是?你放心,我比你更想找出兇手,不然你以為我願意開棺材啊?多晦氣!”
安元冷冷地盯著他。
韓長生道:“你看這裡一道傷,再看這裡的傷……哦,別看那個,那個是我剛才折斷的,不是你爹生前受的傷……你瞪我幹啥,我說的實話嘛,要不是你剛才……好好好,我不說了,就看這傷先。”
韓長生把自己通過屍體骨架上殘留的傷痕推斷出的皇甫土根身前被人砍了兩刀的情形推斷給安元聽,安元聽後問道:“那又如何?”
韓長生道:“如果有傷口是在皮肉上的,那我就不知道了,都過了十五年了,查也無從查起。不過我估計皮肉上也不會有什麼大傷了,結合你爹房間裡的情形,有打鬥的痕跡的地方就那麼一小塊,說明他死前跟兇手打得根本不厲害,所以差不多就是這兩道傷了。你父親好歹是一莊之主,武功就算差,也不會太差。”無視安元丟過來的眼刀子,他接著道,“兩刀就弄死了你父親,傷又是在背後,就兩個可能,第一,兇手是個高手,你爹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第二,兇手認識你爹,背後偷襲,搶秘笈,你爹沒有防備所以被他殺了。”
安元冷冷道:“這些我都知道,可我沒有看出哪裡能夠證明這不是魔教幹的。”
韓長生嗤笑:“先說第二種可能,魔教行事光明磊落……”頓了頓,覺得這個詞不太妥當,改口道,“反正就是殺個人沒必要偷偷摸摸的,所以如果是魔教幹的,沒必要偷襲。再說第一種,兩刀幹掉你爹,魔教的人確實有這個本事,可是以魔教的行事作風,殺完了人,他們肯定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出去,為什麼要偷偷跑了?”
安元打斷:“偷偷跑了?魔教之人屠我山莊……”
韓長生道:“那些人才不是天寧教的呢。聽說那些闖進山莊的人把你們莊子裡值錢的東西都搬走了,就連你娘的古董梳粧檯都沒放過。你好好想想,魔教在出岫山,那在北方,沒事殺你們山莊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這種無聊到極點的行為我都不說了,搶了那麼多錢還有大物件的東西,千里迢迢背回出岫山去,吃飽了撐的?”
安元又沉默。
過了良久,安元一字一頓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你對魔教,好像很熟悉?”
韓長生一時卡殼,過了片刻聳肩道:“我不過就是恰好認識幾個魔教的人而已,不說這個,你想想我說的,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不等安元開口,突然兩人同時往另一個方向望去。有人來了。
一個慌裡慌張的身影闖入他們的視線:“少莊主,岳大師,不好了!惡風幫帶人打過來了!”
韓長生和安元面面相覷,一起站了起來。
來的是個名叫王老七的山賊,他跑到安元和韓長生面前,看到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棺槨和白骨,不由一怔。
韓長生忙道:“惡風幫打到山莊來了?”
王老七連連點頭:“是啊,他們帶了好多人,想要佔領山莊,老三讓我趕緊來找你們!”
韓長生忙道:“走,我們趕緊回去!”
安元卻站著沒動:“你們先走吧。”
韓長生知道他是不想他爹的屍骨這樣曝露,恐怕還得把棺材埋回去,當下也沒說什麼,拉起王老七朝著山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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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韓長生使出輕功,把王老七甩在身後,不片刻就趕到了天緣山莊。果然就如王老七所說,還沒進山莊就聽見裡面的打鬥聲,
天緣山莊的大門一扇被安元先前踢翻了,另一扇今天也沒能倖免於難,被砍得像劈柴似的倒在一旁。韓長生大搖大擺走進院子裡,粗略掃了一眼,喲呵,對方來的人還真不少。易老三他們只有十幾個人,對方卻來了二三十個,院子裡的局勢幾乎是一面倒,易老三他們苦苦支撐著,每個人身上都添了許多道傷口。
若是擱在往常,易老三他們見戰力懸殊如此之大的時候恐怕就已經跑了,可這回安元和韓長生來了,他們不敢丟下兩人逃走,再則也寄希望于安元和韓長生能夠幫他們教訓惡風幫的人,因此苦撐到現在。
韓長生一進山莊的大門,易老三等人頓時都來了精神,紛紛叫道:“岳大師!你終於回來了!”“岳大師!”“岳大師快點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都見過韓長生一顆鼻屎差點把一個男人廢掉的本事,料定了韓長生一出手必然不同凡響。
惡風幫的一群人都忍不住對韓長生側目。被這群山賊寄予厚望的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然而看了一眼,他們都是大失所望。原本還以為這位岳大師會是個五大三粗身長九尺的莽漢,結果看到的竟然是瘦瘦弱弱的小白臉。有人還探頭往韓長生身後張望,看看那位“岳大師”是不是另有其人。
韓長生打量著那些個土匪,氣定神閑地問道:“你們就是惡風幫?叫石老牛的傢伙是不是在你們手裡,讓他出來見我。”
一名大漢從人群裡走了出來,只見他身長近九尺,皮膚黝黑,身形魁梧,一條胳膊能比韓長生大腿還粗,走路的時候腳步極重,那架勢令大地都隨著他的落腳微微震顫。他手裡拿著一把巨大的彎刀,看模樣少說也有二十斤重,一刀揮過去能砍下一串人的頭顱來。這大漢就是惡風幫的頭領萬石山了。
萬石山走到韓長生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冷笑道:“你就是皇甫那小娃子的師父?聽說中原人的武功厲害,今天就讓我見識見識能有多厲害!”他聲如洪鐘,底氣渾厚,一開口整個山莊都聽得到他的話,跟他比起來,韓長生剛才說話的聲音倒像是蚊子叫了。
邊上正在打鬥的那些山賊土匪們有幾個索性停了手,圍過來湊熱鬧。
韓長生卻壓根沒把這個塊頭有自己兩倍大的傢伙放在眼裡,四處張望:“石老牛呢,哪個是石老牛?”
易老三叫道:“岳大師,老管家不在這裡!”
韓長生哦了一聲:“那真可惜了,豈不是還要我再費力跑一趟?”又看了眼跟前的大塊頭,“你回去一趟,把人給我送過來?”
萬石山被他無視,勃然大怒,舉起手裡的大刀吼道:“弟兄們,看我給你們削甘蔗吃!”
韓長生茫然地左右張望,沒瞧見哪裡有甘蔗,卻全然不知他就是萬石山嘴裡的甘蔗。
萬石山狠狠一刀揮了過來,大砍刀帶起的風刮得地上的灰塵都飛了起來。韓長生還在東張西望,略一矮身,刀從他頭頂上方劃了過去。萬石山眼前一花,然後臉色巨變,緩緩跪了下去,然後重重撲倒在地。他的塊頭太大了,倒地的時候發出一聲巨響,震得邊上的桌子都彈了起來。
一時間,方才還喧鬧的整個大院子裡變得鴉雀無聲。
沒有人看清韓長生是怎麼出手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的瞬間,兩個人甚至連一招都沒過,萬石山就已經輸得再沒有還手的力氣了。
有人尖叫,打破了僵局,兩名土匪跑上來扶起萬石山,之間萬石山雖然沒有死,但臉色蠟白如紙,全身抽搐,他的身上也沒看到傷口。韓長生劍根本沒有出鞘,他只是用劍鞘擊了下萬石山的膻中穴,沒有深厚內力護體的萬石山立刻就不行了。
“妖……妖怪啊!”有點土匪慘叫著逃了出去。剩下的人也沒有戰意了,要麼被易老三等人放倒,要麼連滾帶爬地逃走了。萬石山被他兩三個小弟架起來扛了出去,韓長生只是冷眼看著,並沒有阻攔。
易老三等人也是半晌回不過神來,等人都跑得差不多了,他們才沖上來把韓長生團團圍住:“岳大師!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岳大師你簡直太厲害了!”“岳大師你教我們武功吧!”
韓長生對此顯得興趣缺缺。老實說,那個萬石山還真不是什麼高手,在他眼裡沒比岳華派的小弟子厲害多少。自打天緣山莊荒廢以後,整個天道府就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武林門派了,這些山賊土匪根本就不懂武功的奧妙所在,他們只不過練就了一身蠻力來嚇人罷了。萬石山滿身都是破綻,在中原找個速度夠快的劍客來,打敗萬石山也根本無需費多大力氣。
不多久,安元回來了。
安元一進屋,看見院子裡躺著幾具屍體,所有人都圍著韓長生興奮地吱吱喳喳的時候,不僅愣了一愣。
易老三連忙跑上前將安元拉了過來:“少爺,你的師父真是太厲害了!他是不是武林第一高手?少爺你能拜他為師,老爺夫人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剛剛被這位厲害的師父刨了祖墳的安元臉皮狠狠抽了一下。
眾人七嘴八舌地把方才韓長生如何一招把幾十個土匪都嚇跑的事繪聲繪色地對安元描述了一番,安元點點頭,看了韓長生一眼,眼神中也沒有多少驚訝的神色。他跟易老三等人交過手,如今天道府這些個山賊土匪到底是什麼貨色,他心裡也有數。
王老七道:“岳大師,你這麼厲害,能不能幫我們把石老牛給救出來?”他們原本還擔心讓安元和韓長生去救人會置他們於險境,如今見識過韓長生的真本事之後,他們可一點也不擔心了。
韓長生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安元。現在有可能對當年的事知道的比較清楚一些的人就只有石老牛了。便是不用這些山賊開口,他也是打算去那惡風幫一探究竟的,只是沒想到惡風幫的人居然會先自己找上門來。
安元淡淡道:“現在就走。”
山賊們立刻歡呼起來,安元卻道:“你們不用跟,我去。”
山賊們一怔。
韓長生點點頭:“我陪你們少爺去就是了,你們不用去湊熱鬧。”
王老七訕笑道:“少爺,岳大師,咱們去給你們助助陣。”他們被惡風幫欺壓已久,早就想出一口惡氣了。
安元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不需要。”
見他這樣說,山賊們也無法,悻悻地把身上的武器都除了。
安元說走就走,韓長生緊隨其後,易老三在後面叫道:“少爺,岳大師,你們當心啊!”
安元和韓長生頭也沒回地朝著惡風幫所在的地方走去。
走出一段路,韓長生問安元:“你爹埋好了?”
安元又開始往外散發寒氣。
韓長生立刻道:“當我沒問!”縮了縮脖子,看來這兩天要遭殃,安元幫他運氣的時候一定會趁機打擊報復的。這狗仙君,虧他還是神仙下凡呢,度量還敢再小點麼?
安元瞥了眼胡思亂想的韓長生,輕輕歎了口氣。
不片刻,兩人就趕到了惡風幫。
惡風幫的土匪們剛從天緣山莊逃回來,魂兒還沒定呢,就看到那個怪物居然還帶了個幫手打上門來了。守在寨子門口的傢伙連滾帶爬地往裡跑,一邊跑一邊鬼叫:“怪物追來啦!怪物追來啦!”
韓長生嗤笑。見過長這麼帥的怪物?
兩人一路往裡走,惡風幫裡沒個人敢攔他們,偶爾有個膽大的抓著劍戰戰兢兢想要靠近,韓長生用快得他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把劍拔出來,他就嚇得跪倒在地了。
韓長生走上前,劍隨意地擱到那個跪在地上的慫包脖子上:“石老牛在哪裡?”
那傢伙嚇得尿了褲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屋子。
韓長生收回劍,跟安元一起朝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兩人推開房門進去,只見一個面目平庸、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子前,桌上擺了本帳簿和一副算盤,正在算帳。他身邊站著個大漢,大漢手裡持著刀,坐在一旁盯著他。
看見安元和韓長生闖進來,兩人都嚇了一跳。那大漢舉刀蹦起來:“你們是誰?為什麼闖進來?!”
韓長生抱著胸站在門口呵呵冷笑,安元走進去,一指點翻了那持刀大漢,大漢甚至沒有來得及出手。
中年男人被嚇得夠嗆,驚慌地不住後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算帳,我馬上就算完了。”
安元叫道:“石管家。”
中年男人怔了怔,放下護在臉前的手:“你……你是……”
安元道:“我是皇甫。”
石老牛愣了半晌,突然眼眶一熱,顫聲道:“你……你是皇甫鳳軒熙辰?是少莊主?”
安元瞥了韓長生一眼。告訴他他的名字叫醜八怪的混蛋師父正吹著小調眼睛四處亂轉。嘁,醜八怪這個名字也比什麼鳳軒熙辰好聽多了好麼=。=
安元道:“是我,老管家。”
石老牛激動地撲上來抓住安元的雙臂,上下打量他:“少莊主,你回來了?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長得這麼俊,石叔叔差點沒有認出來!”
韓長生挖了挖耳朵,不耐煩道:“要敘舊回去再敘吧,找到了人我們就走了?”
安元沒說什麼,扶著石老牛的胳膊往外走。
石老牛老淚縱橫:“少莊主,我的妻兒都被惡風幫的土匪抓了,我……”
安元打斷道:“關在哪裡?”
石老牛連忙指了指東邊。
三人朝著石老牛所指的方向走去,路上照舊沒有不識相的敢攔人,進了一間房間,他們看到了被綁起來的老太、中年女人和兩個孩子,那正是石老牛的親人。
韓長生看著被五花大綁滿臉驚恐的幾人,突然哂笑了一下,走上前抽劍隨手一劃,只見寒光一閃,淩冽的劍氣撲面而來,那幾人嚇得閉上眼睛瑟瑟發抖。
韓長生將劍收回,懶洋洋道:“救完了吧?趕緊走,回去我還有話要問你們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秦瑾、月銘雅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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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韓長生把石老牛等人帶出惡風幫,惡風幫的土匪們都嚇得躲起來了,既然那些人不主動找麻煩,韓長生也懶得浪費精力跟幾個荒山野嶺的小嘍囉過不去,直接把人帶回了天緣山莊裡。
易老三等人正焦急地在山莊的院子裡等著呢,沒料想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安元和韓長生就回來了,還把人全都給帶回來了。
易老三迎上來拉住石老牛,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哽咽道:“老管家,幸虧少爺回來了,終於把你救出來了!”
石老牛抹著淚花道:“是啊,我都一把老骨頭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少爺,也不枉我等了十幾年。”
兩人相擁而泣。
石老牛的家人們瑟縮在一起,也在抹眼淚。
王老七感動道:“我馬上去弄吃的,今天岳大師帶著砸門狠狠教訓了一頓惡風幫的那些混帳,一定要吃頓好的!”
韓長生的態度一直很無所謂。他頂不愛看這些久別重逢哭來哭去的戲碼,酸的人大牙都要掉了。轉頭看一眼安元,安元倒也是一臉置身事外的冷靜,絲毫沒有跟故人久別重逢的感動,大約是他失憶了,這些人對於他而言也不過就是陌生人而已。
“行了行了,別嘮嘮叨叨浪費時間了。”韓長生把互相噓寒問暖的石老牛和易老三扯開,揪著石老牛的領子道,“過來,我和你家少爺有話要問你。”
石老牛被韓長生拉近一間房間裡,安元跟了上來。一關門,石老牛又淚眼婆娑地抓住安元的手:“少莊主,看到你沒事,石叔叔真是太高興了。”
安元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把手抽了出來,示意石老牛找地方坐。
石老牛抽了張凳子坐下,安元在他對面坐下,韓長生靠在櫃子邊聽他們的談話。
安遠問道:“石管家,十五年前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嗎?”
說起這個,石老牛又開始抹淚花。
韓長生不耐煩地摳了摳鼻子,輕輕一彈,石老牛面前的茶杯砰一聲炸開,水花濺了他一身。石老牛嚇了一跳,頓時連眼淚都憋回去了。
韓長生吹吹手指:“說重點,別廢話,我和你們少莊主趕時間。明白?”
石老牛嚇得連連點頭。安元只是看了韓長生一眼,並沒有反對他的惡劣行徑。
“十五年前,我記得那天早上天才剛亮,雞打了鳴我就起來洗漱。我正打算去叫老莊主起床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有人慘叫,我連忙跑出去看,就看見十幾個蒙面的人在院子裡見人就砍。我嚇壞了,早就聽說天寧教的惡徒到了天道府,還放下話要找咱們天緣山莊的麻煩,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來了……我擔心老莊主的安危,想去通知老莊主趕緊逃走,沒想到我跑到老莊主的房間,打開門,就看見他已經倒在血泊裡了,我當時真的嚇壞了,魔教的人太厲害了,我雖然有心為老莊主報仇,但也有心無力,我就先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安元道:“這麼說,你並沒有看見我爹是哪個人殺的?”
石老牛搖頭:“我進屋的時候你爹已經……”他哽咽了一聲,用力捶了下桌子,“魔教的人,實在可恨!當初只怪我膽小,老莊主待我恩重如山,我應該拼上我這條老命為他報仇才是,哪怕能殺一個魔教的狗賊也好!我苟活于世,家人卻被惡風幫的土匪抓走,我不得不替他們效力,大概這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吧……”
韓長生翻翻白眼:“跟天緣山莊沒關係的廢話不要講!”
石老牛縮了縮脖子,膽怯地看了他一眼。
安元道:“你確定殺我爹的人是魔教的?”
韓長生幽幽接了一句:“就是,你又沒有親眼看到。敢說謊的話,剛才那只杯子就是你的下場!”
石老牛雖然有些膽怯,但還是用力點頭,信誓旦旦道:“我肯定!不是魔教幹的,還能有誰?老爺武功高強,當年連萬石山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在咱們天道府,老爺論第二就沒人敢論第一!那魔教肯定也是趁老爺不備的時候背後偷襲才會得手……”
安元和韓長生對視了一眼,各有各的心思。
問了石老牛半天,也問不出什麼究竟來,石老牛知道的,並不比易老三知道的多多少。至於當初天緣山莊的其他下人,有的已經死的,有的不知去了哪裡,想要找出更多知情人來還真不是兩三天能解決的。
韓長生從房裡出來,坐在臺階上,嘴裡叼了根狗尾巴草發呆。皇甫土根到底是誰殺的呢?殺他嫁禍給天寧教的目的又是什麼?安元說百花齊放的秘笈上冊被兇手搶走了,下冊被燒了,所以兇手殺人的目的是為了秘笈嗎?如果是這樣的話……
一個聲音冷不丁在他身後響起:“你在想什麼?”
韓長生嚇了一跳,脫口而出:“我在想秘笈……呃,我在想誰是兇手。”
安元一臉鄙夷,一副“你就不要妄想了”的表情。
韓長生看著他那副拽了吧唧的表情,簡直要吐血。安元給岳鵬當徒弟的時候,那是多麼乖巧挺乖討人喜歡啊,怎麼到了自己這裡,禮義廉恥孝悌都讓狗給吃了?還動不動就威脅師父,公平嗎?像話嗎?簡直就是別人家的徒弟!
安元轉身要走,突然一股大力拉著他的肩膀向後,他踉蹌往後退了兩步,背撞到柱子上,兩條胳膊架在他身體兩側,韓長生欺上來,把他困在自己的兩臂之間。
安元看著近在咫尺的臉,一時怔住了。
韓長生露出一個自認為邪魅的笑容:“我的生死掌控在你手裡?”他鬆開一隻手抬起安元的下頜,朝他脖子裡吹了口氣,以表示自己隨時能夠割斷安元的喉嚨,“你的小命,也同樣在我手裡攥著呢。不過為師不會殺你,為師也捨不得傷你。好徒兒,師父疼你。”
安元怔怔的連反抗都忘了。
韓長生收回手,看著安元失神的模樣,心裡大為得意。總算扳回一城了,就該讓狗仙君記記清楚,老子不動你是因為老子寬宏大量,別以為你真的比老子厲害了,哼!
韓長生大搖大擺地離去,安元看著他的背影,墨色的眸子顏色又沉了些,半晌後閉了閉眼,也轉身離開了。
轉眼天就黑了,忙了兩天,什麼都沒查出來,他們繼續在天緣山莊落腳,打算明天再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新的線索。
安元有些累了,早早就吹熄蠟燭上床休息了。
到了亥時,整個山莊的火燭全都滅了,山莊外面有兩人值夜,山莊裡安靜的只剩下風吹動樹葉的聲響。
黑暗中,一個人影偷偷摸摸來到了安元的房間外,一個小管子戳破了窗戶紙,縷縷白煙通過小管子進入房間中。
躺在床上的安元一動不動,沉沉昏睡。
片刻之後,房門被人推開,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來到床邊,那人輕聲叫道:“少莊主?”
房間裡安靜的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那黑影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突然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著安元紮去!
“啊!!”一聲慘叫打破了天緣山莊的寧靜。
床頭的燭火亮起,安元坐在床上,石老牛跪倒在地,臉色蠟白,冷汗如雨。匕首掉在地上,他的胳膊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垂在身邊,剛才安元把他的胳膊給卸了下來。
安元的神情還是那樣淡淡的,並沒有什麼驚訝,仿佛早就料到了石老牛今天晚上會來偷襲一般。他起身下床,打開門窗,讓房中的迷煙能夠散出去。為了迷惑石老牛,他方才沒有屏住呼吸,而是用內力把吸進去的迷煙逼出體外,十分耗費精力。
開了窗後,安元道:“出來吧。”
一個人影從房梁上跳了下來,摸摸鼻子:“你發現了?”
安元回頭看了韓長生一眼,沒吭聲,走到桌邊坐下,看著跪在地上一臉驚恐的石老牛,冷冷道:“現在把十五年前的事從頭到尾說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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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石老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匕首就掉在一邊,那是罪證,他想賴都賴不掉,一條胳膊給安元一招就卸了下來,他根本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安元和韓長生的對手,因此也就放棄了抵抗,縮在一旁捂著自己的傷臂可憐巴巴地呻|吟。
韓長生大大咧咧拉了張凳子在安元身邊坐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石老牛:“哎,我說,你們家少莊主小時候是不是特別蠢?”
石老牛呆了一下。
連安元也莫名其妙地斜了韓長生一眼。
韓長生摸著下巴道:“你們全家都被抓走十多年了,你算個帳還得有人拿著刀在旁邊架著你,你全家被捆了十五年?這你都覺得能騙過去,你家少莊主小時候得蠢成什麼樣啊?”
石老牛、安元:“……”
安元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問道:“十五年前那些闖入山莊殺人搶錢的人,是惡風幫的人吧?”
石老牛哭著撲上來抱安元大腿:“少莊主,我是被逼的啊,他們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脅我,要我殺了少莊主,我也是沒有辦法……”
安元一腳把他踢開:“你只要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石老牛涕淚橫流:“是……十五年前那些人都是惡風幫的……”
安元道:“我爹也是惡風幫的人殺的?”
石老牛搖頭:“不是,不是……”
“那是誰?”
“我不知道……”
安元走上前,拉起石老牛另一條胳膊,跟掰白菜一樣隨手一掰,只聽哢噠一聲,他的另一條胳膊也被卸了下來:“說!”
石老牛又是一聲慘叫,撲倒在地,鼻涕糊了滿臉:“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韓長生皺著臉道:“你怎麼這麼殘忍?為師什麼時候教過你這麼對待別人了?審問能這麼審嗎?真是的,簡直不想承認有你這種徒弟。”
“……”安元斜眼看他。
韓長生走上前,蹲□,摸了摸石老牛脫臼的胳膊,稍一用力,石老牛又是一聲幹嚎——他的胳膊被韓長生給裝回去了。
安元皺著眉頭瞪著韓長生,但卻沒有出手阻止。
石老牛像是看見救星一樣撲向韓長生,抓住他的胳膊:“大師救我,我真的是被逼的啊,我也不想的!”
韓長生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拉起他的手:“我知道,我明白。你有空讓人把你家老小都綁起來,怎麼沒空讓你夫人洗把澡,把臉上的脂粉和熏香都給洗了呢,瞧你家娃兒養的白白胖胖的,嘴角還帶著油呢,一頓得吃不少酒肉吧?”
石老牛一驚,還沒來得及開口,又是一聲慘叫——他剛接好胳膊,手指卻被韓長生掰竹筍一樣掰斷了。
韓長生一臉深沉地看著安元:“學著點。一個人才兩條胳膊,你掰完了接下來幹什麼去?手指有二十根呢,還有手腕和手肘呢!”
安元:“……”
十指連心,石老牛痛得想打滾,韓長生強硬地壓住他不讓他動彈,笑得邪氣道:“十五年前是你買通了惡風幫那些土匪讓他們來屠山莊搶銀子的吧?”
“我……啊!”石老牛剛開口,韓長生又掰斷他第二根手指:“說實話喲!”
但凡石老牛想否認或是找理由為自己推脫,韓長生就斷他手指,斷了三根之後,石老牛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哭著點頭。
韓長生笑得溫柔:“這才乖。”
安遠問道:“為什麼?”
沒等石老牛回話,韓長生就擺擺手:“問這個幹嗎,圖你家錢或者看你家人不爽唄,你管他為什麼。人都死了,又不能活過來。”
又轉頭對石老牛說:“其他人死了就死了,無所謂,我問你,皇甫土根也是你買通人殺的?”
安元無語地瞪著韓長生。槽點太多無從吐起,死的是他的家人,韓長生替他做的這個主倒是夠大方。
石老牛連連搖頭,痛苦道:“不……莊主真的是被魔教殺的……”
韓長生眼中寒光一閃,面上依舊帶著笑,揪起他一根斷指晃了晃。石老牛忍著劇痛斷斷續續道:“莊主……武功高強……萬石山也打不過他……我怎麼可能……殺的了他……我還能找誰……”
韓長生皺了下眉頭,沒吭聲。這一點,他也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就算石老牛不說他也能猜出來,偏偏這個他想不通。
安元冷冷道:“把所有你知道的從頭到尾說出來。”
石老牛哭著道:“萬石山對老莊主懷恨已久,我是只財迷心竅……偷莊裡的東西出去還錢,被他發現了,他威脅我……那天晚上我本是想去找老莊主坦白認錯的……可我進了老莊主的房間,卻發現老莊主已經死了,地上好多血……他手邊還有倒下的燭臺和燒過的灰燼……封面還燒剩了點,我認出那是百花齊放的第二冊……我嚇壞了,肯定是魔教的人殺了老莊主,搶了秘笈的第一冊,我想一定是魔教幹的,魔教從前就是搶其他門派的秘笈起家的……”
韓長生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這些人跟明月派的那些人一樣樣的,殺人搶秘笈就是他們魔教幹的了?天寧教偷別家武功秘笈的事都過了上百年了,這些傢伙敢不敢跟上時代的腳步啊?
安元看了眼韓長生,又對石老牛道:“接著說。”
石老牛道:“我看到老莊主死了,真的是嚇傻了……惡風幫手裡有我的把柄,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的……我想來想去,只好連夜趕去惡風幫給他們通風報信,說老莊主已死,天緣山莊沒有當家人,肯定一片混亂。於是他們第二天就蒙著面闖進山莊把值錢的東西都搶去了……”
韓長生冷笑:“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讓他們蒙面偽裝成魔教,這主意是你給他們出的吧?就那些粗人,能想出這種主意?”
石老牛欲哭無淚。
安元起身,蹲在石老牛面前,冷冷地注視著他的眼睛:“這麼說,你也沒看到殺我爹的兇手到底是誰?”
石老牛連連搖頭:“真的沒有……不是魔教的人又能是誰,老莊主的武功在天道府是頂厲害的了……”他用乞求的眼神看著韓長生,“我說的都是真的。”
石老牛滿以為韓長生不滿意他的答案一定會再掰他手指,但是這一次,韓長生鬆開了石老牛的手。他和安元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是默認了石老牛的回答。
這一次,恐怕石老牛沒有說謊。天道府地勢較偏,土地也不富庶,十幾年前除了天道府,還真沒有什麼別的拿得出手的門派了。天緣山莊主修的是內功,但他們的內功又不同於其他進攻型的內功心法路數,以輔助為主,可令修煉者調養生息,美貌長壽,再則亦有龜息功等功法。在天道府這個貧瘠之地,皇甫土根的武功可以稱雄,可若是中原來的高手,能夠打敗他的大有人在。石老牛一直在天緣山莊做管家,鮮少有跟中原武林人士交往的機會,殺人搶秘笈的是誰,他興許還真不知道。
韓長生坐回椅子上,有些納悶。好容易挖出了線索,到了這裡,又斷了。會是誰呢?
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易老三的聲音響起:“少爺?”
安元起身,卻沒有站穩,身體向後一晃,韓長生連忙扶住他,他一屁股坐到了韓長生的腿上。剛才安元吸入了不少迷香,雖然用內功逼出去一部分,但體內畢竟還有殘留,他蹲久了,竟沒能站穩。
房門被推開,易老三沖了進來:“少……!!!”
他一進門,就看見安元臉色迷離地坐在韓長生腿上,韓長生摟著他,少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易老三驚呆了。
韓長生也是一怔,忙道:“你怎麼來了?”
易老三羞窘地轉開視線,這才看到倒在床邊的石老牛,又是一驚:“我,我聽見慘叫聲,是從少爺房裡傳出來的,我就……這是怎麼回事?”
韓長生半扶半抱地把安元放到邊上的椅子上,起身封住了石老牛的穴道,擺擺手:“這傢伙是內賊,你把他帶出去,找間柴房先關起來吧。”
易老三驚訝極了,安元疲憊地點點頭:“照他說的做。”
易老三上前,看見落在一旁的匕首,倒抽了一口冷氣,回頭看安元,卻見韓長生已經蹲在安元身前,頭也不回道:“我要幫你家少爺逼毒,你去吧。”
易老三不好再問,只得扛著一臉痛苦的石老牛出去了。
韓長生把安元扶到床邊,助他運功,不片刻,就把他體內殘餘的迷香全都逼出來了。
安元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比先前精神多了。
韓長生不無得意:“怎麼樣,我說的吧,你爹不是魔教殺的,原來是你家裡出了內賊。”
安元皺著眉頭道:“兇手還沒找到,如何就能說不是魔教做的?”
韓長生心道要是殺人偷秘笈的是我大天寧教,本教主現在哪還需要你每天幫我調理真氣,我早就天下無敵了好嗎!嘴上卻只能道:“得了,攤上你這個徒弟算我倒楣,我一定幫你把你的殺父仇人找出來行了吧?”
安元不語。
韓長生幫他逼出迷香用了真氣,前兩天晚上安元也沒有幫他運氣調息,此刻他覺得有些難受。安元看出了他的難受,拉起他的手,開始將自己的真氣緩緩注入韓長生體內,幫他引導。
也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又響了,易老三推門走進來,看到的場景……差點閃瞎他的眼睛。
安元和韓長生赤膊坐在床上,因為每次運氣調息都會出大量的汗,以免打濕衣服黏在身上難受,之前他們就把衣服給脫了。安元正拉著韓長生一條胳膊,另一隻手摸著他的胸口——他在往韓長生膻中穴輸入真氣。
易老三連忙捂住狗眼。他看到的,是兩個赤膊男人在摸胸親熱……“我我我,我把老管家關起來了,我就是想來問問,接下來該怎、怎、怎麼辦……”
安元冷冷道:“出去!”運氣到一半,他不想被人打擾。
易老三滿臉通紅,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趕緊把門關上了。
翌日一早,易老三來叫少爺起床。經過一晚的痛定思痛,他仔細回想了下昨晚撞見的旖旎畫面,覺得應該是他想多了,沒准少爺和少爺的師父只是在練功呢?中原武林稀奇古怪的練功方式多得很,一定是自己太不純潔了!少爺長得這麼玉樹臨風,肯定很受中原女孩子的歡迎,少爺師父長得也不賴,沒准小妾都取了好幾個了。少爺還要替天緣山莊開枝散葉呢,那種事情絕對是他誤會了!
走到安元的房門口,易老三敲了敲門:“少爺,起床了!”
屋裡有一陣沒動靜。
易老三奇道:房間裡沒有人嗎?他又敲了敲門:“少爺?”
突然,房門被人拉開,易老三嚇了一跳。
韓長生一臉不悅地走出來:“這麼早叫什麼。”
易老三嚇了一大跳。韓長生還赤著膊,身上有幾道紅印子(蚊子咬的),揉著腰(安元打擊報復折騰的),打了個哈欠:“你家少爺還在睡呢,昨晚他太累了。”
易老三:“……!!!”他們,昨天,一整晚,赤膊睡在一起!!少爺太累了!!少爺師父腰酸得直不起來了!!
韓長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滾?”
易老三心中無數草泥馬呼嘯而過,他僵硬地轉身,木頭人一樣邁開腳步,沒走幾步,韓長生突然叫住了他:“對了,你等會兒送床乾淨的鋪子來,我們昨晚把鋪子全弄濕了。”
易老三倒抽了一口冷氣,老淚縱橫。少爺和少爺師父,還真是能幹啊……
韓長生無精打采地回了自己房間。每次運氣調息之後他和安元都會精疲力盡,所以昨晚懶得換地方,就湊合著跟安元一起睡了。在竹林的時候他們也沒少睡在一塊兒,自己睡相不好,睡著了喜歡抱著東西,順手就把安元摟懷裡了。摟了就摟了,大半夜安元還老喜歡掙開他,有時候順手還掐他兩把,因此但凡他跟安元一起睡覺,晚上總是休息不好。昨晚上又做了關於狗仙君的夢,真是太晦氣了,回房補補眠吧。
那邊安元也是一臉倦容。易老三叫早的時候他醒了,只是懶得起床而已,一腿就把韓長生踢下去開門了。每次跟韓長生一起睡覺,對他而言也是一種折磨。韓長生睡覺老喜歡抱人,抱人就算了,他晚上還說夢話,在夢裡安元安元地叫他名字,吵得他心都亂了,翻來覆去睡不踏實。話說回來,這不是韓長生第一次在夢裡叫他的名字了,這傢伙,到底是……唉!煩死人了!
韓長生回到房裡,鎖好門,卸去易容,洗了把臉,舒舒服服躺下睡覺。沒躺多久,突然聽見外面有聲響,他連忙跳起來迅速補好妝,出門一看,只見房門上頂著一枚箭鏃,箭鏃上還綁著一封信。韓長生連忙把箭鏃拔下來,展開信紙,看完了信上的內容,他連連皺眉,撒開腿向山莊外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昆侖道小仙、temperX10的地雷,感謝欲與之就和M的長評~
50第五十章
韓長生使出輕功,一路跑到山莊外,然後就看見了……萬石山。
昨天韓長生給了萬石山重重一擊,雖然沒要他的命,但也著實夠嗆。此刻萬石山依舊面無血色,且需要一人攙扶著才能站立。
韓長生皺著眉頭打量他:“是你叫我出來的?”那張綁在箭鏃上的紙條上沒有寫落款,只寫了“請到莊外東池一敘”幾個字。看那文縐縐的口氣也知道不像是天寧教的人寫的,卻沒想到竟然是萬石山。
萬石山拱手道:“英雄,是我請英雄前來一敘。”
韓長生莫名其妙,斜著眼地上下打量他:“你找我幹嘛?”
萬石山道:“我想跟英雄談一筆交易。”
韓長生挑眉:“交易?”這傢伙又想出什麼愚蠢的點子了?
萬石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拱手道:“韓英雄。”
韓長生吃了一驚,臉上吊兒郎當的表情收起,驚訝地打量他。這傢伙怎麼知道他姓韓?何況他現在頂著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臉啊!
萬石山見了韓長生驚訝的表情,心裡又篤定幾分,道:“我見過韓英雄手上的痣,”又摸了摸自己日前被韓長生打傷的地方,“這是韓英雄第二次一招打敗我了。”
韓長生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虎口上的確有一顆痣,平時他若是易容的時候自然是要點掉的,不過眼下他的易容只是為了騙過安元而已,安元以前也沒見過他這張臉,因此這種細節之處不在意也是無所謂的。萬石山說第二次?自己以前跟這個大塊頭交過手?
萬石山見韓長生茫然,又提點道:“就在天道府。”
韓長生眨了眨眼,依稀有了那麼一點印象。萬石山說的,恐怕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十五年前老教主帶著他到天道府,剛進天道府的時候,還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老教主抱著五歲的韓長生走在路上,韓長生手裡舉著一把木劍咿咿呀呀的玩耍,一個不長眼的大個子撞了上來。
那條路原本挺寬的,偏生那個大個子囂張跋扈地站在路中間不肯讓,還讓抱著小孩的老教主給他讓路。彼時韓長生雖然才五歲,但他三歲就開始練武了,對於人身上有哪些弱點十分清楚。
大塊頭見抱小孩的男人一副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態度,十分惱火,拎起大拳頭威脅道:“老子一拳……”話音沒落,臉色劇變,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小韓長生手中的木劍刺中了他的膻中穴,小孩雖然沒多大力氣,但刺中要害也是了不得的事,大塊頭當場痛得冷汗直流,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韓長生仰著頭,一臉邪魅狂狷:“敢擋我天甯教的路,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原本在街上看熱鬧的老百姓看見一個五歲的小孩一招就把一個大塊頭打得動憚不得已經是瞠目結舌,又聽爆出了天寧教的名字,頓時嚇得如鳥獸般散去,門窗緊閉,再不敢出門。也就是因為這樁事,魔教光顧天道府的消息才傳了開來。後來越傳越邪乎,說是魔教帶了個天生魔童出來,這魔童小小年紀就有絕世武功,一揮手打倒一排精壯大漢,流血千里之類的,弄得天道府人人自危。
這件事的細節韓長生已經不記得了,但依稀還有自己打倒一個不長眼的大塊頭的印象,不由吃驚道:“是你!”
萬石山道:“是我。我聽說皇甫少莊主和他的師父岳鵬來了天道府,十五年前我是見過嶽鵬的,英雄如此年輕,雖不知為何與皇甫師徒相稱,但我也知道你絕非嶽鵬那俗人。原先看到你手上的痣,我只是有些吃驚,你一出手,我才確定你就是當年那個……”
韓長生蹙眉。十五年前天緣山莊落敗後,岳鵬來天道府接走了安元,應該就是那個時候萬石山見過嶽鵬了。這裡的人都把他當成是嶽鵬,他也懶得解釋,倒是萬石山把他看穿了。
韓長生道:“你想跟我談什麼交易?”
萬石山道:“我仰慕英雄的武功,想拜英雄做我惡風幫的幫主。”
韓長生頓時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開什麼玩笑,惡風幫的幫主?這傻大塊頭還想把他留在天道府這個窮地方不成?
萬石山忙道:“我知道英雄肯定看不上惡風幫,也不妄想把英雄留下。不過我惡風幫在西域總算有些威名,我手下百來個兄弟願意從此聽英雄差遣。我們幫寨還有上千兩白銀和幾箱黃金,只要英雄需要,隨時取走!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英雄此次前來,想必也是想把勢力發展到天道府來吧。我們諸位兄弟為英雄效力,能省去英雄不少麻煩。”
韓長生差點沒仰天狂笑。這大塊頭腦子是怎麼長的?居然能想出這種事情來。他來天道府,發展實力?他要能有這麼敬業,兩位護法和四位堂主做夢都能笑醒啊!
韓長生憋住笑,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萬石山道:“我要的很簡單,對於英雄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韓長生挑眉:“說來聽聽。”
萬石山道:“我要皇甫鳳軒熙辰的命。當然,我想英雄跟他在一起,也許是因為他對英雄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只要英雄利用完了他,把他交給我就是!”
韓長生臉上的表情很精彩。萬石山的這個要求,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這傢伙想要狗仙君的命?
“為什麼呢?”韓長生饒有興致地問道。狗仙君當初離開天道府的時候也才八歲吧,他跟萬石山能有什麼天大的仇怨?難道說,萬石山見過安元照鏡子的樣子,實在忍不了,決定替天行道?
萬石山冷笑道:“我年少時曾想過拜入天緣山莊習武,皇甫土根那老賊,不肯收我也就罷了,偏還要折辱我,說我不是練武的料子,讓我回家種地去。我氣不過,自學成才,組建了惡風幫,他的天緣山莊還偏要與我過不去,總壞我生意!要不是被人搶先一步,我定要手刃那老賊!如今他雖死了,可他兒子還在。”說到這裡頓了頓,猙獰地笑了起來,“他兒子長得也像個姑娘,我要把他帶回惡風幫,讓我們上百位兄弟都嘗嘗他兒子的滋味,再在他墳前殺了他兒子,讓他在天之靈好好看看,老子到底能不能成才!”
韓長生想像了一下安元被丟進賊窩羞辱的畫面,不禁打了個哆嗦。這萬石山塊頭比誰都大,心眼倒是比誰都小,皇甫土根說的是實話,他根本不是練武的料子,他雖然力大無窮,可他的體質並不適合修煉內功,敏捷性也很差,當個土匪倒是勉強,想要練武出人頭地……還真是不如回家種地能多發揮些作用。
萬石山道:“英雄意下如何?”
韓長生好笑道:“你覺得我憑什麼幫你?”
萬石山一怔。韓長生既然是當初那個小孩,應該也就是現今天甯教的教主韓長生了。天甯教的教主親自出馬來到天道府,萬石山覺得,肯定是有非同小可的目的。能是什麼非同小可的目的呢?現在天寧教的勢力遍佈中原武林,不過西域他們還沒能插上手,說不定韓長生此番前來,大概就是看地盤收小弟來了。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出岫山離天道府數千里遠,總不可能派人過來,肯定也要借助當地的勢力。譬如從前天甯教吞併燕溪山莊和萬艾穀,就是這樣的手法,命燕溪山莊和萬艾穀為他們做事,同時也給他們以保護。天道府最厲害的勢力,莫非萬石山,他要是順從了天寧教,還能借著天甯教的威名擴大自己的地盤,實在是個雙贏的局面。至於韓長生為什麼要跟安元在一起,這個他還沒有想明白,不過韓長生掩飾自己的身份是肯定的,至今安元提起魔教還是一副不共戴天之仇的樣子,大約也是安元對於韓長生而言有什麼可利用之處吧。
韓長生來到此地真正的理由,打死萬石山也想不到的。別說萬石山,就是韓長生自己早幾個月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韓長生好笑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天道府這窮地方,老子還看不上。”天寧教做事隨心所欲,還真沒什麼擴張地盤的想法,至於那些收小弟擴張勢力、一不小心滅個其他門派之類的事情,都是歷任教主們機緣巧合下做的,這不是,他下山沒多久,也收了個伏鳳寨麼!
萬石山怔道:“那你……”
韓長生道:“我只有一件事要問你。皇甫土根,是誰殺的?”
萬石山驚詫道:“皇甫土根,不是你……”他原本以為皇甫土根是天寧教的人殺的,也因此十分篤定韓長生跟安元一定不對付,韓長生隱姓埋名跟在安元身邊,定然別有其他目的。難道說……
韓長生皺眉。突然,他身形一動,閃到了萬石山跟前,一腳就踢開了攙扶萬石山的那個傢伙,抓住萬石山的胳膊,一指點在他膻中穴上。
萬石山龐大的身軀像只蝦米一樣弓起,臉色變得極是難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韓長生冷冷道:“既然你不知道,那麼你對我就一點用處都沒有了。我來這個鬼地方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出皇甫的殺父仇人。”他加重了手指上的力道,萬石山引以為傲的健壯身體在他手下簡直軟的如同爛泥一般。
“我原本不想殺你,只是不想髒了我的手而已。”韓長生冷笑道,“偏你自己找死,想打安元的主意。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別想動他一根手指,就算要折磨他,也只能是老子親自下手,誰敢妄想,就只有死路一條!”指尖用力一轉,萬石山的胸口頓時血流如注。
韓長生收回手退開一步,擦乾手上的鮮血。萬石山像一灘稀泥一樣倒在地上抽搐,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片刻之後,他死了。
萬石山帶來的小弟早就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韓長生不知萬石山有沒有告訴這傢伙自己的真實身份,未免麻煩,他腳尖輕輕一踢,一粒石子飛了出去,那小弟慘叫一聲,撲倒在地,也斷了氣。
做完這些,韓長生一臉晦氣地拍了拍手,轉身回山莊去了。
待韓長生走遠之後,安元從不遠處的一棵樹後跳了出來,走到萬石山的屍體邊上,蹲□查探了一下他的氣息。韓長生出來的時候,正好被他瞧見,他立刻屏住氣息跟了上來,躲在一棵樹後偷聽。
韓長生和萬石山的對話,他都聽見了。萬石山似乎知道韓長生的真實身份,可惜他還沒來得及說,就已斷了氣。
當萬石山提出要與韓長生交易的時候,安元氣得牙癢癢,也很好奇韓長生究竟會怎麼做。事實上,韓長生留在他身邊,或者說,韓長生硬要把自己綁在他身邊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他也糊塗了。可是韓長生的最後一番話,讓他的心跳得很快,差點忍不住漏了氣息。
“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別想動他一根手指……”
安元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燙。他看了眼韓長生離去的方向,眸色變深,沉沉地歎了口氣:“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不論那個傢伙到底是誰,他是真的,不想放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cxf_8、蔚藍的地雷
51第五十一章
雖然他們成功找出了十五年前屠殺天緣山莊數十人的真凶是誰,可是關於殺害皇甫土根的兇手的線索,卻再一次斷了。
韓長生和安元在天緣山莊又留了兩天,這兩天裡韓長生把老管家石老牛的手指一根根掰斷又一根根接上去玩了幾十次,石老牛也知萬石山已經被韓長生給殺了,惡風幫就此散了,他已經沒有靠山了。可他是真的再也多招不出一個字來——因為他真的不知道兇手到底是誰。
韓長生又一次從關押石老牛的柴房裡出來,來到安元的房間。
安元正在低頭看書,見韓長生進來,問道:“他有說什麼嗎?”
韓長生搖頭:“沒有。”
安元反應很平淡,低下頭去繼續看書:“他應該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吧。”
韓長生洩氣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閉目養神。他一閉眼,安元就抬起頭,默默地看著他。
安元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呢?”
韓長生懨懨道:“還是先回中原去吧。”
安元翻了頁數,眼睛卻不在書上:“回中原做什麼?”
韓長生撇嘴。天道府這裡是沒什麼線索了,距離武林大會也沒多少時間了,趕回去再去明月派看看,殺人搶秘笈嫁禍給魔教,這是同一手法,兇手興許是同一個人。皇甫土根畢竟死了太久,當年經歷此時的人證也都找不到了。弦月卻死了沒多久,說不定還有線索。找出那邊的兇手,皇甫家的的案子沒准就跟著破了。讓他知道是誰敢冒充他們天寧教,他一定那讓混蛋吃不了兜著走!
安元見韓長生不答,也就不問了。
韓長生仰頭望著房梁發呆。還有什麼線索呢……那天晚上兇手是默默潛入天緣山莊的,山莊裡甚至沒有人知道有人偷偷潛入了皇甫土根的書房……他原本是希望開棺驗屍能夠通過兇手的武功路數看識別門派,不過皇甫土根死的黃花菜都涼了,就剩下一具白骨,白骨上那道彎曲的傷口……
韓長生突然一怔,舉起手緩緩在空中試著比劃。
安元道:“你在做什麼?”
韓長生道:“閉嘴!”
安元怔了怔,皺了下眉頭,把書放下盯著韓長生看。
皇甫土根背後的傷連起來是一道弧線,韓長生手虛握著,就像握著一把刀,他閉上眼想像兇手要如何出刀才能弄出這樣的傷口……一般人用刀,往往就是橫劈或者砍刺,那樣留下的傷口都是直直的,偏偏皇甫土根骨頭上留下的傷卻是弧線的……這樣揮刀的動作看起來好像……
韓長生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安元吃了一驚:“你怎麼了?”
韓長生用拳頭垂著自己的手心,雙眉緊鎖,又開始沉思。很像,確實很像,要砍出這樣的傷口,揮刀的動作跟劉小奇揮劍的動作很像,他曾經看到過劉小奇下意識地出劍時劍的走向總是有些偏弧形,這是一種很奇怪也很罕見的習慣,劉小奇在進岳華派之前一定是學過武功的,那就是他原先的套路。只不過一個用的是刀,一個用的是劍,所以韓長生直到現在才將二者聯想到一起。劉小奇今年也才十六七歲,十五年前他還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屁孩,那麼他的家人呢,他到底是什麼出身,怎麼會進岳華派?跟天緣山莊有沒有什麼關係?
安元忍不住再一次出聲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韓長生道:“收拾一下,咱們趕緊回中原去。”
安元一怔:“嗯?”
韓長生擺擺手:“這鬼地方風沙太大,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咱們早點回去!”別說安元失憶了,就算他還記得,韓長生也不能跟他說自己的想法。他又不是李九龍,他怎麼會認得劉小奇?再者兩者之間也未必真有什麼聯繫,總之先回中原再說!
韓長生雷厲風行,帶著安元當天收拾好了東西就準備離開了。
安元要走,易老三等人一萬個捨不得。
臨行前,易老三拉著安元的手,摸著淚花道:“少爺,你這一走,啥時候才會回來啊?”
安元道:“總有機會的。”
王老七失落道:“我還以為少莊主這次回來會重建天緣山莊,咱們天道府的老百姓總算有好日子過了,沒想到少莊主這就要走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應和道,“怎麼說走就走,再多留幾天吧少莊主!”
可惜安元和韓長生都無意再留,任憑他們怎麼聲淚俱下,也無動於衷。
易老三把安元拉到一邊,悄聲問道:“少爺,你打算和岳大師去哪裡?”
安元看了眼一旁牽馬的韓長生,道:“跟著他走吧。”韓長生這麼著急要回中原,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既然他說了要幫自己找到殺父仇人,此事已然擱置了十五年,除了他沒人知道什麼,也只有先跟著他走了。
這話到了易老三耳中,卻成了另一番意思。少爺這是打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著姦夫……哦不,跟著他師父浪跡天涯了?
易老三一哽,又開始抹淚。看來皇甫家的血脈,確實要斷在少爺手裡了。
安元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情緒上來說哭就哭的傢伙,道:“若有機會,我還會回來的,如今萬石山已死,惡風幫已倒,石老牛任憑你們處置,你們自己多保重。”
好容易把這幫哭哭啼啼萬般不舍的大漢安撫好,韓長生和安元就打算上馬離開了。
韓長生正欲上馬,易老三又湊了過來,從懷裡掏出一個厚厚的軟墊交給韓長生。
韓長生抓著軟墊莫名其妙。
易老三瞥了眼韓長生的腰和臀部,又想起那天韓長生捂著腰從安元房裡出來的畫面。他歎了口氣,拍了拍韓長生的肩膀:“我家少爺年少氣盛,有時候不知輕重,大家都是男人,都能體諒……總之,辛苦你了。既然是少爺喜歡的,我也只能……”
韓長生:“???”
易老三:“保重!”扭頭淚奔而去。
安元已經上馬,騎到韓長生身邊:“還不走?”
韓長生看看手裡的墊子,聳了聳肩:反正都收下了,不用白不用。於是大大咧咧往自己馬鞍上一墊,翻身上馬:“走!”
兩人在眾人的目送下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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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韓長生打算帶著安元回一趟岳華派附近,明月派距離岳華派也不遠,先是查一下劉小奇的身世,再看看弦月長老之死有沒有新的證據。從天道府回到中原,他們又用了近半個月的時間。
這天傍晚,他們來到一間客棧。這裡距離岳華派還有三五天的路程,如果要回岳華派,肯定不能帶失憶的安元回去,他自己要怎麼接近調查劉小奇也是個難點,韓長生還沒想好怎麼做,因此這幾日韓長生和安元的腳步有些放慢了。
一進客棧,韓長生就看見客棧大堂裡全都是武林人士。
幾人圍著一個穿青色衣服的年輕人,正在恭維他:“陸少俠真是年輕有為啊。”“這次陸少俠會出席武林大會嗎?”“你爹的衣缽就靠你傳承了。”
韓長生掃了眼那幾個傢伙。被圍在中間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長著一雙丹鳳眼,鼻樑高挺,嘴唇稍薄,眉眼間帶著一股傲氣,最然帶著笑,卻有些漫不經心的高貴冷豔,似乎不把周圍的人放在眼裡。看他呼吸吐納,也知是個高手,難怪如此年輕就如此倨傲。至於圍著他的那幾個,有的佩刀,有的帶劍,還有的長槍豎在一邊,看來都是不同門派的,年紀也不等,有年輕人也有中年人,五湖四海,不知怎麼竟湊成了一堆。
待周圍幾人恭維夠了,那年輕人終於開口:“娘娘,罷列罷列,你們講話騷情滴很!”
韓長生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如此高貴冷豔的男人,居然講著一口寶雞話,真是……大煞風景。
安元見他盯著別人發呆,輕輕捅了捅他:“你在看什麼?”
韓長生聳肩,走到客棧的櫃檯去開房。
“掌櫃。給我兩間上房。”韓長生道。
掌櫃賠著笑道:“客官,最近小地客人多,只有一間上房了,還是有人剛退了房。”
韓長生蹙眉:“沒別的房了?”
掌櫃道:“這個……通鋪倒是還有,不過客官……”韓長生和安元雖然都帶著草帽遮著臉,但衣著還算光鮮亮麗,想必也是不願睡通鋪的。
韓長生有些煩躁。晚上跟安元睡一間房,他就不能卸妝了,先前在天道府的時候就因為好幾天沒卸妝,臉上都長痘痘了,簡直影響他的霸氣。
安元倒是沒什麼意見,站在一旁等著。
韓長生想了想,還是決定作罷,再去附近別的客棧看看還有沒有空房。他還沒來的急轉身,邊上那桌人嘰嘰喳喳的談話又一次吸引了韓長生的注意。
“陸少俠,這次武林大會盟主會不會宣佈圍剿天寧教的計畫?”“是啊,這些年那魔教愈發囂張了,聽說一個月前他們殺了明月派的弦月長老,還放下話說要把咱們武林正道一個一個剷除,搶走我們的武功秘笈,實在可恨!絕不能再縱容他們了!”
我呸!韓長生心裡暗暗罵道。誰縱容誰?當初武林正集結上千人圍攻出岫山,還不是被當初的天尊教主高晟風打得屁滾尿流一蹶不振?根本是你們自己沒本事!
“我們換間客棧吧。”安元清冷的聲音把韓長生的神智拉了回來,“其他客棧興許有空房。”
韓長生摸出一吊錢直接拍在櫃檯上:“一間上房,我要了!”
安元一怔。
有人光顧生意,那掌櫃自然是萬分高興的,立刻收了錢登記了一下,然後將一塊牌子交給韓長生:“上樓左手第三間坤字房就是,客官有什麼吩咐立刻叫我。”
安元看著韓長生:“為何不去別家客棧看看?”他們在野外沒有客棧住的時候倒也是無所謂的,可到了客棧,洗澡什麼都是在一間房裡,兩個大男人住一起,多少有些不方便。
韓長生嘿嘿笑著親密作態地摟住安元的肩膀:“一間房怎麼了,咱倆師徒感情那麼好,我就喜歡跟你睡一張床,晚上還有個能摟著的人,多舒服呀。”
安元臉色一紅,幸而有草帽擋著也看不出來。他轉開眼,微微歎了口氣。這是告白嗎?這傢伙果然對自己有不良的企圖吧?晚上睡覺也是故意摟著他的是不是?睡夢裡叫他的名字到底是做夢夢到了他還是故意交給他聽的?如果是做夢的話每天晚上都夢到他也太過分了吧!這傢伙到底是有……多喜歡自己啊?!
韓長生卻根本沒有注意到安元的反常。他假裝漫不經心地看著前方,實則一直在偷聽那桌人的說話。這個陸少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這些武林人士都對他眾星捧月?再怎麼著也不過就是個年輕人,江湖正道還是很論資排輩的,只要進個稍有名氣的門派,等年紀大了,就算是根廢柴別人還得尊他一聲前輩。這也是韓長生反感名門正派的一個緣故之一,這些人成天價酸唧唧的假惺惺的,讓人牙疼。這個年輕人能成中心,應該是他的出身比較厲害,為什麼他們都跟他談論武林大會的事?到底哪個門派的小子,這麼厲害?
突然,韓長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一個眼熟的傢伙。那人年輕也不大,看著約莫也就三十,腰間配著把劍,正一臉虛偽討好地看著那名年輕的陸公子。
這個時候,那眼熟的傢伙視線轉了轉,正好看到了戴著草帽的安元和韓長生,也是一怔。
韓長生頓時想起來了。這傢伙,是雲霄派的大弟子!他和安元第一次遇到玄機老人那天,也遇到了他和另外兩個雲霄派的弟子,韓長生當時還一腳踹在他的臉上呢!要不是他對玄機老人不敬,也不會鬧下個大誤會,讓玄機老人以為韓長生是個心性善良的好孩子,還替自己教訓不恭敬的晚輩。
如今韓長生換了一張臉,和安元又戴著草帽,兩人身上也沒有再穿岳華派的衣服了,因此那雲霄派弟子並沒有一眼把他們認出來。不過當日安元也是戴著草帽遮臉,他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困惑,直到邊上的人捅了捅他,他才回過神來,繼續對著陸少俠虛偽地笑。
韓長生上樓前聽到下面有一個刀客說道:“陸少俠,晚飯後可願意賞光指點在下兩招?”
韓長生和安元已經上了樓,後面的話都聽不見了。
天色已經不早了,韓長生和安元進屋把行禮放下了,就下樓去吃晚飯。
樓下的人還在,韓長生和安元剛入座,不知怎麼的,那桌人的話題竟然又兜回了魔教身上。
“那天寧教著實太可恨,這一界的武林大會說什麼也不能再等了,必須把征討魔教的事情提上日程了,我天門派第一個參加!”
“去去去,老金,你搶什麼風頭,陸少俠,我們八卦門任憑你差遣!”
韓長生氣得牙癢癢。要不是安元在邊上,他面前這一筒筷子早就被他朝著那些傢伙臉上撒出去了,怎麼也得敲下幾顆門牙來。
安元叫來小二,點了幾個菜之後道:“上一壇桂花釀。”
那小二應了一聲,恰巧旁邊那桌也招手叫他過去,同樣點了一壇桂花釀。
小二走開,過了一會兒抱了一壇酒來,徑直朝著人多的那桌走去,把酒在他們桌邊放下,又來到韓長生和安元身邊,賠笑道:“客官對不住,小店桂花釀已經賣完了。”
韓長生勃然大怒,他忍了許久的怒氣終於在這會兒撒了出去,狠狠一拍桌子,木桌竟矮下去幾分。他大聲吼道:“媽了個巴子,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頓時,整個客棧鴉雀無聲,剛才還在言談歡笑的武林人士的目光齊刷刷向他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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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這兩天事情有點多所以更新的有點少,等我忙完我會加更補償的!
53第五十三章
客棧小二嚇了一跳。店裡只剩下最後一壇桂花釀了,雖說是安元先要的,可邊上那一桌人來頭不小,各個帶著武器,衣著華貴,他輕易不敢得罪。韓長生和安元畢竟只有兩個人,又都是年輕人,看著好說話一些,因此他自己做了個主,把唯一的一壇桂花釀給了鄰桌。這種事情在客棧和酒館並不少見,看人下菜是小二們的基本素養。他原以為賠個不是也就得了,沒料到韓長生竟然火了。
韓長生現在很惱火。那桂花釀分明就是他們先點的,這店小二顯然是沒把他放在眼裡了,他堂堂江湖第一魔教的教主,任誰見了他不是嚇破膽就是如臨大敵,還從來沒人敢這麼輕視他!
安元原本想說一罎子酒算了,他也不是很想喝,然而一聽到韓長生說“你知道我是誰嗎”的時候他立刻閉嘴了,比誰都好奇地盯著韓長生,等他繼續往下說。
整個大堂裡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韓長生身上。瞧他這麼氣勢洶洶的樣子,來頭絕對不小。因為是下來吃飯的,韓長生已經把草帽脫了,但他身邊的安元還帶著草帽,更添了幾分神秘感。
韓長生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老子就是……”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老子就是當今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武林……盟主……武……林……盟……主……
韓長生霸氣的回答在鴉雀無聲的客棧中迴響。
幾秒後,啪嗒一聲,是安元手中的筷子落到地上的聲音。
嘩!沉默被筷子落地聲打破之後,頓時整個客棧大堂喧囂了起來。
“娘娘!”那青衣陸公子拍案而起:“你是武林盟主?那你豈不是我爹……呸!沒你這麼占人便宜的!”
“呯!”有人拔劍出鞘,“哪裡來的臭小子竟然敢冒充陸盟主?他媽活得不耐煩了?!”
對面那一桌十來個人幾乎全站了起來,虎視眈眈地盯著韓長生和安元。
韓長生:“……”
韓長生雖然不是個稱職的教主,但他絕對是個把門派榮譽看得比什麼都重的教主,但凡讓他聽到有人說天寧教的壞話,他是絕對忍不住要出手給對方一點教訓看的。偏偏這一回安元在他身邊,為了不暴露身份,他不能這麼做。又遭到店小二的輕視,他急火攻心,拍案而起,差點就忍不住大吼老子就是天甯教教主你們這些雜碎速速受死吧,緊要關頭把最重要的一句話被憋回去了。然而案都拍了,人也起了,這時候總不能認慫,要說出一個稱得上他剛才的氣勢、並且讓他覺得不那麼憋屈的身份,武林盟主四個字就脫口而出了。
當今的武林盟主名叫陸弘化,是弘揚門的掌門人,好死不死,對面那位被人尊稱為陸公子的傢伙,正是陸弘化的親生兒子陸文林。
一瞬間,安元藏在草帽下的表情和他的內心一起經過了九轉十八彎的變化——什麼,他隱藏身份竟然因為他是武林盟主?!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什麼,不用相信了,因為他是扯謊的?!……臥槽,這種謊也敢扯?!所以這傢伙到底他媽的是誰!!
雲霄派的大弟子雲從虎虎視眈眈地盯著安元:“吃飯的時候還戴草帽遮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一看你們就不是什麼好人!該不會是通緝要犯吧?!”
韓長生冷笑。他也沒想到這個陸少俠居然就是武林盟主陸弘化的兒子,之前冒充別人的爹失敗,為了扳回一城,讓他看起來更酷,他冷冷道:“老子是為了你們好,凡是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全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正好嫌草帽面紗遮擋了自己視線想要脫草帽的安元,手僵在了半空中:“……”
“老子偏就不信這個邪!”雲從虎大喝一聲,朝著安元撲了過來。
安元坐在椅子上躲也沒躲,那雲從虎才剛跑到跟前,韓長生一腳把凳子踢出去,恰好絆在雲從虎腿前,雲從虎猛地撲到桌上,臉扣進了一盆湯水裡,頓時滿頭湯汁,抱著頭嗷嗷叫喚。
韓長生嗤的冷笑了一聲。
雲霄派雖然在江湖十大劍派中位列第一,但這雲從虎也不過就是個弟子,武功還真算不上多厲害。幾個月前韓長生能夠一腳把他踢飛,這幾個月下來,韓長生的武藝更加精進了不少,雲從虎壓根不是他的對手。
旁人看來,是雲從虎太過笨拙,擋在他面前的椅子他都避不開,還沒出手就被敵人給絆倒了,只有高手才知道,韓長生踢出凳子的時機是多麼准,雲從虎根本來不及躲避。
韓長生站起來,一腳把被燙的嗷嗷叫的雲從虎踢開,掃視面前的眾人:“這位是我家公子,想要對我家公子出手,就先過了我這關!”
正好有點手癢想試試身手並且已經把手按在劍鞘上的安元:“……”
就在方才,韓長生心裡突然有了個主意。這些傢伙既然都是武林人士,還有個武林盟主的兒子在場,這可是個不容錯過的好機會。黑白無常交給他的任務,是要他帶著安元在武林大會上出人頭地,可現在要是能出一出風頭,也算是提前造勢了。
至於如何讓安元大出風頭,韓長生也有了個主意。他暫時委屈一下自己,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打手,安元是他的公子,連打手都是他韓長生那麼厲害的,安元的地位自然也被捧上去了。
果不其然,眾人看看一直端坐在椅子上帶著草帽面紗的安元,再看看一旁囂張跋扈的韓長生,這不是經典的深藏不露大哥帶不知好歹小弟出門的場面嗎?當下也都吃准了安元才是老大。
可憐的安元原本還想試試這幾個月來自己苦練以後的成果,韓長生一句話,讓他全然沒了希望。
雲從虎倒下後,幾個武林人士又撲了上來,要在陸文林面前露臉。這些人良莠不齊,有的還真有兩下,有些就只是繡花枕頭。韓長生先把繡花枕頭全部放倒,剩下那些就周旋著,不讓他們靠近安元。
轉眼間就有三四個人倒下了,剩下的和韓長生僵持著,韓長生緊緊將安元護在身後,不讓他們靠近,到了別人眼裡,還真是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
陸文林冷眼看著,連連搖頭。韓長生再厲害,這麼多武林前輩在場,也不是沒幾個中用的,卻遲遲占不到便宜,是因為他們都有私心,希望最後出風頭的是自己,因此還沒靠近韓長生他們就你頂我一胳膊我絆你一腳地鬥起來了,最後韓長生反而漁翁得利,一人對付這麼多高手都遊刃有餘,不知情的看了,還以為他當真有逆天的本事。
“娘娘!”陸文林終於開口了,臉色十分威嚴,“停哈,停哈!一群莫迷眼滴東西,都停哈!”(一群沒眼色的東西,都住手!)
武林正道們在陸文林的威懾下,陸陸續續停了手。這麼打下去,丟人現眼的還不知道是誰呢。就算這群傢伙能把韓長生和安元打趴下,他們以多欺少,也是落人口舌,更何況這麼個你陰我我陰你的打法,最後誰倒下還不一定呢。
眾人都停手後,韓長生也沒有趁勝追擊,昂著頭冷冷地打量著眾人。客棧裡其他人早就嚇得都躲起來了,小二更是躲到了桌子底下。他也沒想到一壇桂花釀竟然能引出這麼大的動靜來,早知道最後一壇自己喝了誰也不給還不見得會鬧成這樣。
陸文林不緊不慢地上前。一雙鳳眼眯了起來,冷靜地打量韓長生。老實說,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讓他有些吃驚。韓長生剛才那一掌,並沒有拍碎桌子,但是木桌的四條腿兒卻嵌入了石頭地板裡面,才會使木桌看起來矮了一截。這要是沒有點本事,還真做不到。剛才他和眾人交手,更是看出他武功不俗。何況他身後那個戴著草帽從頭到尾端坐在椅子上年輕人還沒出過手呢。
陸文林問道:“你們是哪達滴?”(哪個門派的?)
韓長生道:“老子自學成才!”
陸文林詫異地挑眉,眼神裡有了點興奮的神采:“咱倆比比?”
其他人都覺得韓長生是在冒充陸弘化,但是陸文林不這麼覺得。他覺得韓長生是在挑釁,韓長生當著自己這個現任武林盟主之子的面當眾說出這句話,說明他想取締陸弘化的地位自己上。那他對自己的武功定然很自信了。陸文林是個徹頭徹尾的武癡,江湖上的那些事情他沒有那麼關心,比起跟其他江湖人士惺惺作態的唱戲,他更喜歡追求更高的武功造詣。此番之所以跟這麼多江湖人群聚,也是被他爹給丟出來培養他跟人交際的本領的,要不然陸弘化還真擔心自己的兒子會和他那把刀日久生情生個不人不刀的玩意兒給他當孫子。
韓長生挑眉,不置可否。有人主動挑釁,堂堂天甯教教主自然不會退縮。
陸文林道:“莫弄壞了客棧的東西,咱倆到外頭比。”
一名刀客不服道:“陸少俠,這等小賊,何須你親自出手,我幫你教訓他!”
其他武林人士紛紛應和,態勢一時又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陸文林蹙眉,喝道:“被窩貓,把湯漾了!立遠兒!”(沒出息,丟人,一邊去!)
眾人悻悻,用眼神剮著韓長生,卻不敢再吭聲了。這陸文林既然是武癡,武功自然是極好的,他頂喜歡跟厲害的人交手,尋常人他是不肯屈尊浪費時間的,但凡他提出交手,就已經證明了對手的強大。方才吃飯的時候有人趁著自己把他哄好的時候提出想跟他過過招,陸文林一點面子都不給就拒絕了,被拒絕的人當眾丟光的不光是自己的臉面,就連門派的面子也都丟了。沒想到這個膽敢冒充武林盟主且號稱自己無門無派的傢伙,居然能夠得到陸文林的青睞。
“比就比,怕你啊!”韓長生還是十分囂張。
眾人走到客棧外,一直做世外高人狀裝木頭的安元也跟了出來。路上有人想趁機拿下安元,韓長生背後長眼睛似的立刻回援,一巴掌把那傢伙的手給抽開了。
安元隱藏在面紗下的表情略複雜。這傢伙,居然這麼在意他,時時刻刻都護著他,生怕讓別人碰到他嗎?平時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這傢伙為什麼脾氣那麼壞呢,難道是害羞?
眾人來到客棧外,陸文林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抽刀道:“來!”
陸文林對於自己的刀,非常有自信。他是武林盟主的兒子,當年他爹能夠登上武林盟主之位,靠的就是一手幻影狂刀獨步武林。之所以叫做幻影狂刀,是由於出刀者的刀太快,甚至會讓對手眼前產生幻影,難以捕捉到真正的刀鋒,還沒回過神來就已落敗。這可是弘揚門的絕技,而且和其他門派不同的是,幻影狂刀的刀譜沒有那麼神秘,不像許多門派的秘笈那樣半分不能透露,陸弘化有時甚至會開武壇講武,把自己幻影狂刀的部分刀法奧秘傳授於眾人。但是即使知道刀譜,也沒有幾個人能夠使得出幻影狂刀來——這種刀法太考驗習武者的天賦了,在江湖上能夠練就此刀法的人寥寥無幾。陸文林今年二十三歲,但他的武學天賦更在他父親之上,如今已經快超過他父親了,被江湖人稱為“小鬼刀”,同齡人中,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那些名滿天下的前輩也有不少已經敗在他手中,他已被眾人視為明日之星。
陸文林雙手握住自己的刀,眼觀鼻鼻觀心,神情無比認真。只能贏,不能輸。只要一到比武的時候,他就會這樣告訴自己。
韓長生那邊卻與他截然不同,此時此刻,韓長生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抽出龍吟劍看了看。劍上有油垢,昨天晚上他殺了只野兔吃,找不到木簽用,他就臨時用龍吟劍代替,串了兔子放在火上烤,吃完後就睡了,又忘了清洗寶劍。
陸文林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知道自己被輕視了。他皺了下眉頭,語氣沉穩:“動手吧。”
韓長生還在低頭檢查自己的劍。
陸文林見他如此,也不客氣,舉起刀大喝一聲,朝著韓長生撲了過來!
韓長生趕緊從口袋裡隨手掏出一塊布抹了抹劍鋒,然後將布一丟——正丟在陸文林胸口。
只是一塊布,陸文林倒也沒刻意去躲,他的刀正待舞出漂亮的光影,突然腿一軟,臉色發綠,腳步虛浮地摔到在地。
韓長生打起精神舉劍,正待出手,卻見陸文林已經倒下了,不由蹙眉:“這麼沒用?”
——韓長生剛才用來擦劍的布,不是別的,正是他穿了半個月的襪子。趕路的時候安元不願幫他洗衣服,他雖然記得多買了幾十條內褲,襪子卻沒買夠,只好正著穿反著穿交叉著穿,穿完後隨手塞衣服裡了,剛才又隨手拿出來擦劍了。
既然對手已經倒下了,韓長生聳肩收劍,打算回去吃晚飯。
一群武林人士沖上去圍住倒下的陸文林,緊張道:“陸少俠,你怎麼了,那小賊是不是下了什麼毒?”“陸少俠我去幫你教訓他!”
有人正欲沖向韓長生,陸文林大喝道:“住手,不許動他,他是我的……讓我來……”一低頭,嘴貼上掛在胸口的破襪子,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X2、夏婲、momorhome、月銘雅的地雷
54第五十四章
陸文林一暈,眾人立刻亂作一團,掐人中的掐人中,壓胸口的壓胸口,在週邊的奮力撥開前面的人往裡擠,希望陸文林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是自己。韓長生和安元反倒暫時沒什麼人顧得上了。
可憐陸文林一世英名,以為自己能夠跟韓長生打個酣暢淋漓,結果被敵人一擊秒殺,全無還手之力。
韓長生聳了聳肩,不管那裡的亂局,拉著安元回客棧:“吃東西去。”
安元問他:“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出手?”
韓長生已經抓起了一個雞腿,心不在焉地答道:“嗯?啊,不讓想讓你受傷。”
安元道:“我沒有那麼弱,練了這麼久,我也想試一試。”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握成拳頭的手。在天道府,面對屠了他莊上幾十口人命的惡風幫,韓長生幾乎也沒給過他出手的機會。他倒不想殺人,只想跟活人過招。可之前練武的對象都是竹子木頭,韓長生難得陪他練練,沒有對手,也是很寂寞的。
韓長生已經啃得滿嘴油光,怕他再囉嗦,抓起剩下的一隻雞腿塞進自己嘴裡,又把大雞屁股丟進安元碗裡:“為師心疼你。來,吃東西,別餓壞了。”
安元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飯碗,甜蜜而憂傷地歎了口氣。都知道給他夾菜了,確實比以前體貼了。
兩人吃完晚飯準備上樓,陸文林搖搖晃晃走了進來。他的顏色還不太好看,剛才在外面把晚飯都吐了。韓長生的那只襪子,若僅僅是穿了半個月,倒還不至於殺傷力如此之大,然而前些天下了大雨,他們走了一路泥濘,還淌了好幾條臭水溝,到後來韓長生都自暴自棄了,反正也不是好走的路,就堅持只穿這一條襪子,免得糟蹋了他為數不多的好襪子。陸文林一個大少爺,哪受得了如此刺激,戰鬥力當場下降百分之九十九。
陸文林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進客棧大堂,韓長生蹙眉,不悅地打量著他們。這會兒他已酒足飯飽,已經沒了跟人打架的*,只盼著那些人老實點,別來找麻煩。
陸文林白著臉走了上來:“咋稱呼?”
韓長生用雞骨頭剔著牙:“花帥氣。”
安元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叫花瀟灑?”
韓長生怔了怔。隨口取的,就記得是個好名,具體是啥他也給忘了。於是他道:“姓花,名瀟灑,字帥氣,號俊瘋了。”
安元:“……”
陸文林道:“花少俠,咱切磋切磋。”
韓長生一臉不耐煩。好在除了陸文林之外,後面那一幫子武林正道正一臉憋屈地看著他們,誰也沒上來動手的打算。剛才陸文林已經警告過他們了,韓長生是他的對手,其他人誰也不准出手。陸文林這個武癡,只要看到高手,就什麼都給忘了,要是他想切磋的對象沒切磋成,他能想得吃不下睡不著,所以他非要跟韓長生好好比試一場才肯甘休。
韓長生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不打!”
那些個正憋氣的武林正道頓時氣壞了,雲從虎一個箭步上前:“你這不知好歹的混蛋,我……”
陸文林一抬手把他的話給堵了回去。
雲從虎不敢得罪陸文林,惡狠狠地剜了韓長生一眼,咬牙切齒地退了回去。剛才韓長生讓他當眾出醜,這口氣他還憋著呢,可惜陸文林說了,在他如願之前誰也不准打韓長生和安元的主意,不然就是跟他不過去。
要知道,在場的除了陸文林之外,誰都不希望陸文林真的跟韓長生交上手。陸文林這武癡的怪脾氣已經是天下聞名的了,誰能跟他交手一次,除了那些原本已經成名的人,各個都能聲名飛漲,簡直成了武林新秀出頭的一條好路子。不過物以稀為貴,陸文林要是肯隨隨便便跟人動手,也就不會那麼容易出名了。在場的十幾個人,都想過辦法或哄或騙讓陸文林跟他們切磋,一個都沒成功,也不知怎麼的陸文林偏偏就看中了韓長生。
陸文林道:“花少俠,就打一哈哈。”
“半哈哈也不打!”韓長生在桌子底下開了剛才從陸文林他們那桌搶過來的桂花釀的泥封。
陸文林蹙眉,痛定思痛,道:“那就打半哈哈。”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他也不想跟陸文林動手,尤其是知道這傢伙就是武林盟主的親生兒子之後。他還要帶安元去武林大會呢,要是這裡把人都得罪光了,往後怎麼辦?
於是韓長生把酒罈抱上桌:“要我跟你打,先喝了這壇酒。”說完往手邊的空碗倒了滿滿一碗的酒。
陸文林二話不說,端起酒碗一干而盡!
韓長生盯著他的動作,見他開始喝的時候就已起身,對安元道:“走了,上去休息。”
安元有些茫然。陸文林已經喝了酒,韓長生不跟他打嗎?
結果陸文林放下酒碗,臉色再次巨變,跑到一邊扶著牆繼續吐去了。
韓長生一點也不吃驚,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對安元道:“還不走?我困啦!”
安元低頭看了眼酒罈。罎子裡原本香氣撲鼻的桂花釀已經變了色。剛才韓長生開酒罈子的時候,隨手把另外一隻襪子也丟進去了。
安元:“……”這麼看來韓長生平時折騰自己的那些手段只能算是小打小鬧了。所以說那時候的他果然是在害羞嗎?是的吧,一定是的吧!
眾武林正道趕緊圍上去關心陸文林。“陸少俠你還好吧?”“是不是那個混帳在酒里加了料?我就說陸少俠你不該自己動手,給他長臉,讓我們狠狠教訓一下那兩個臭小子!”“陸少俠我這裡有藥你趕緊吃……”
韓長生和安元已經上樓了。
陸文林虛弱地推開眾人,對韓長生伸出手:“花少俠你別走……我們再戰……嘔……”
韓長生跟安元回到房裡,鬧了一天,早就累了,韓長生趕緊吩咐客棧夥計送熱水上來供他洗澡。韓長生也不是不愛乾淨,在天寧教的時候,他每天都要用花瓣泡澡,沾上一點灰就要立刻擦去。然而人都是讓環境給逼出來的,趕路的時候沒有條件洗澡洗衣,到了後來,韓長生已經自暴自棄,就連安元這個謫仙人也是出淤泥而染了,雖說沒韓長生那麼邋遢,褻衣也是穿了好幾天沒換的。至於為什麼那雙毒暈了陸文林的襪子對他們兩個沒有效果,完全是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
客棧的條件還算不錯,房間裡有浴桶,客棧夥計把熱水送上來,韓長生立刻扒光了跳進水桶裡,舒服地長長喟歎了一聲。
安元蹲在房間的另一邊,正在洗韓長生和他自己的髒衣服。
“好徒兒,”韓長生叫道,“幫為師拿件乾淨衣裳來。”
安元從包袱裡翻出一套乾淨的衣服,走過去放在木桶邊。
韓長生正搓著身上的泥,安元道:“你今天如何想到竟敢謊稱自己是武林盟主?”
韓長生撇撇嘴:“武林盟主怎麼了,武林盟主有什麼了不起,那是老子懶得做,要不然隨便撈個武林盟主當當有什麼難的!”
安元墨描似得長眉輕輕一跳:“哦?”
韓長生接著道:“不過為師才不要做什麼武林盟主,為師……”他的眼睛在安元臉上轉了轉,微微一笑,“幫你撈個武林盟主當當怎麼樣?”
安元的眉頭重重一跳,有一陣子沒說話,然後又走回去繼續洗衣服。
韓長生撇嘴,遊到木桶邊上趴著:“我是說真的,你想不想當武林盟主?”
安元道:“為什麼你自己不想當,卻想讓我當?”
韓長生心道:廢話,老子是魔教教主,誰稀罕勞什子武林盟主?嘴上卻道:“你是我徒兒,我自然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日後你飛黃騰達了,念為師一聲好,為師若是走到窮途末路之時,你且放為師一條生路,為師就知足了。”
安元一怔,莫名地看著他。韓長生這番話說的就有些古怪了,什麼窮途末路,放一條生路?
那邊韓長生沒給他多想的餘地,又道:“好徒兒,時間不多了,再過兩個月就是武林大會了,接下來的時間裡你抓緊時間好好練功,別把時間浪費了,咱們師徒去武林大會上好好露個臉,嚇嚇那幫站著茅坑不拉屎的老傢伙們!”
安元低頭看了眼自己正在洗的花內褲:“不要浪費時間嗎?”
韓長生點頭:“不要浪費時間!抓緊一切能練功的時間好好努力!”
安元淡定地把花內褲一丟:“太好了,接下來的衣服你自己洗吧,我出去練功了。”
韓長生:“……”
與此同時,天界上,命格仙君正在看韓長生的過往。這個異數從前天界竟然一直都沒發現,直到這傢伙一腳把安元仙君踹下懸崖去,天上的神仙們這才發覺凡間竟然有個逆了天不受命格簿控制的傢伙。
按理說天界是不該犯這樣的錯的,每個生靈投胎的時候都會經過地府,地府再上大天庭,根據此生靈的前世因果結下今生的緣,最後定下命格。可韓長生竟然沒有命格簿。發現這個紕漏之後,命格仙君立刻讓地府去查此事,查出來的結果更加令人吃驚——韓長生竟然沒有前生!這就說明,他所走的不是尋常的輪回路!
並非所有生靈都要走地府輪回,譬如仙妖魔等,但從韓長生的身上,他有找不出半點仙妖魔的氣息,這傢伙明明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罷了。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這時候,太上老君走了進來。
“命格。”太上老君道,“你還在研究那凡人?”
命格仙君應了一聲,太上老君走到他身邊坐下。命格仙君道:“這傢伙到底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連緣塵鏡都看不出他的前生。可真是怪了。”
太上老君歎了口氣:“比起這個犯人,我更擔心安元啊。他的星辰如此黯淡……”
命格仙君道:“那倒不打緊,他的仙根穩得很呢。”
太上老君擔憂道:“安元此次之所以下凡渡劫,是先前伏魔時受了重傷,魔氣侵體,動搖了他的仙根,才不得不沖走一趟輪回路來消除業障,你說他的星辰黯淡,是否和他體內的魔氣有關?”
命格道:“入侵的魔氣不是早就被他排出去了麼?打他下凡之後,仙根就已穩固了,只要此番成功渡劫,再歸仙位,應該就無礙了。說起來,安元仙君他,果然十分厲害,八百天兵都沒能和降服的不世魔尊,還是敗在了他手裡。他受的傷也不算重,魔氣侵體,那麼快就被他排出去了,若是換了別位仙君,還不一定熬得過呢。”
兩位元神仙感慨了一番,一起將視線投向幻境。
幻境中,只有七八歲的韓長生掏出小雀兒對著河流撒了一泡尿,然後在河邊照著水面自娛自樂地玩起了角色扮演遊戲。
“呔!臭老道,韓大魔頭在此,你還不速速跪下!”
“呸,你這狗盟主,見了本魔頭還不速速求饒!”
“你們這幫自詡正道的臭俠客,今天就讓本魔頭分分鐘教會你們做人!”
“哈哈哈!”小韓長生露著小雀兒,叉腰挺胸道,“本大魔頭今天就要出世啦!”
正看前情重播的太上老君和命格仙君一臉慘不忍睹。
小韓長生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對著空氣酷酷一笑,一根手指挑了挑空氣,一臉輕佻:“小美人兒,今天晚上,就由你伺候本魔頭了,哈哈哈哈,本魔頭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
與此同時,人間。剛洗完澡的韓長生攔住了準備出去的安元,一根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酷酷笑道:“好徒兒,看在為師對你用情之深教你武功的份上,乖,先去把衣服洗了。”
安元呵呵一笑,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條花內褲,一把糊在韓長生臉上,瀟灑地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的地雷
55第五十五章
晚上韓長生和安元運功調息,又是累得頭抵頭足抵足睡了過去。
大清早,砰砰砰的敲門聲把韓長生吵醒了。
他揉著眼睛披上衣服去開門,之間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赫然是陸文林。
經過一晚的休息,陸文林的臉色已經比昨晚上好多了,看起來是緩過來了。他一臉冷傲,手裡抓著刀:“打錘!”(打架)
韓長生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錘你個頭啊!”用力把房門一關,差點沒撞上陸文林的鼻子。
韓長生還沒回到床邊,敲門聲又響起來:“花少俠,花少俠,打一哈哈,打一哈哈嘛!”
陸文林是個武癡,所謂的武癡,就是有永不服輸的精神,不撞南牆不回頭。既然他看中了韓長生想要跟他比武,那麼比不成他就不會放棄。
韓長生被吵得不行,安元也起床了,穿好衣服道:“既然他這麼想比,你和他比上一場又如何?”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你懂什麼?”他現在的身份是安元的打手,這個身份只是為了安元而存在的。假若這陸文林不是陸弘化的兒子,他教訓教訓這小子也沒什麼了不起,可正因為這個陸文林身份不同,他就不能隨便出手了。如果贏了,花瀟灑名聲大噪,被人纏上怎麼辦?輸,那就更不能輸了,且不說他堂堂天甯教教主的面子,他不出手,那些武林正道還不敢妄動,他要是打輸了,這些人勢必要為難安元,那時候麻煩可就大了。
外面陸文林叫門叫個沒完,韓長生再次把門打開,寒著臉道:“我肚子餓了,沒吃早飯,打不動。”
陸文林眼睛一亮,道:“你等著!”一陣風一樣消失了。
韓長生和安元洗漱完畢下樓,嚇了一跳。只見大堂裡一張空桌子上放著滿滿當當的食物,包子、豆漿、油條、煎餅、麵條、豆腐花……簡直豐盛至極。
陸文林站在桌邊,一拱手:“花少俠,還有那個誰,請用。”
那個誰安元:“……”
韓長生和安元走到桌邊坐下,既然陸文林都為他們準備好了,不吃白不吃,當下大快朵頤。酒足飯飽之後,陸文林道:“花少俠,你……”
韓長生剔著牙道:“我們一會兒還要趕路,衣服還沒洗完,要抓緊時間洗衣服,恐怕沒時間……”
陸文林深吸了一口氣,捏著拳頭道:“衣服在哪達呢?我來洗!”
安元默默看了韓長生一眼,韓長生攤手,一副我也很無奈的樣子。
陸文林沖上樓洗衣服去了,安元道:“你心真黑。”
韓長生問道:“豆漿好喝嗎?”
安元掀起面紗擦了擦嘴:“不錯。”趁著面紗落下之前,他悠悠地掃了韓長生一眼,韓長生正撞上他的視線,突然一個哆嗦,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陸文林洗完衣服,已經快中午了,他下樓找到韓長生和安元,這兩個傢伙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陸文林道:“咱……”
韓長生沒理他,轉頭對安元道:“徒……安公子,咱們的馬好像該換了,我這就去給您備馬吧。”
陸文林差點暈過去,捏著拳頭站穩了,擦了擦臉上沾到的皂角:“等著,我去!”
陸小公子辦事果然牢靠,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就給韓長生和安元牽回兩匹好馬。韓長生眼睛一亮,圍著馬匹轉了兩圈。還真是千里寶馬,瞧這油光水滑的皮毛,瞧這蹄子,陸小公子為了跟他打一架,真是下了血本。
“行了不?”陸文林已經有些不耐煩,抓著手中的刀蠢蠢欲動。
韓長生摸著下巴思考,還有什麼能使喚他的地方呢?難得有這麼傻缺的傢伙,不好好支使一下可就浪費了。
陸文林也不傻,看韓長生眼珠子轉來轉去,就知道他絕對沒安好心,生怕他又給自己找什麼麻煩,索性直接抽出刀大喝一聲:“來了!看招!”
韓長生挑眉:“陸少俠這是要強上?堂堂武林盟主之子,仗勢欺人,傳出去不好吧?”
陸文林臉上一臊,抓刀的手僵在半空中,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出手。
就在這時候,雲霄派的雲從虎從樓上跑了下來,看見陸文林和韓長生安元待在一起,臉色十分不好看:“陸少俠,你怎麼在這裡,我正到處找你呢。你一上午都跑到哪裡去了?”
陸文林擦了擦臉,臉上還有皂角,滑膩膩的:“洗衣服……”
雲從虎眼睛一瞪:“洗衣服?”再看三人身邊的兩匹馬,眼睛瞪得更大了,“陸少俠,你怎麼把你的座駕也牽過來了?你要走了嗎?”
陸文林道:“送給他們的。”
雲從虎驚得眼珠差點脫框:“陸少俠,你瘋了……啊不,你怎麼能把你自己的座駕送給他們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傢伙?”
韓長生緊緊拽著馬韁,對雲從虎做了個鬼臉:“你們家陸少俠早上洗的衣服也是我的,怎麼著?”
陸文林倒是不介意,撓了撓頭:“忘了說,因為我不會洗衣服,所以好幾條衣服都被我洗了個大洞,你的褻褲也變成開襠褲了。”
韓長生:“……”
陸文林忙道:“你要是贏了我,除了這兩匹馬,我再送你一輛馬車,就當賠你的褲子。”
雲從虎一聽,竟然又是為了陸文林要找韓長生切磋的事,簡直氣得鼻子都歪了。他想跟陸文林切磋,賠笑求著把面子都給丟光了,被陸文林不留餘地地拒絕過後這兩天一直被其他門派的人暗自嗤笑呢,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傢伙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陸文林如此青睞?甚至還上趕著幫他們洗衣服和送他們寶馬,憑什麼?!都說這陸文林慧眼識人,分明是個蠢貨!
雲從虎卻不知道,陸文林原本就是個高手,他只消觀人氣息、骨骼以及出手的姿態,就能知道對方究竟是高手還是庸才,在他眼中,雲從虎是根本沒有必要交手就已經知道勝負的人了,因此他自然不屑於與雲從虎動手。而韓長生和安元卻不同,兩人一看都是骨骼清奇的好料子,假使修煉得當,如今應該已是高手了。何況他見過韓長生出手,無論是內力還是外功都非常出色,唯一讓他感到疑惑的一點便是韓長生宣稱安元是他的主子,可觀氣查息,韓長生的內功倒似比安元更深厚。
雲從虎已然忍無可忍,拔劍大喝道:“陸少俠,不能再讓這兩個小毛賊玩弄你了!我現在就替你教訓他們!”說著狠狠一劍朝著韓長生胸口刺去。
韓長生冷笑,不緊不慢地把手中馬韁遞給安元,另一隻手把劍一橫——
只聽“乒”的一聲,雲從虎的劍鋒恰巧頂在了韓長生的劍鞘上,硬生生被他擋了下來,韓長生半分未退,強勁內力卻震得雲從虎手中的劍一抖。
一招不成,雲從虎並未退縮,反而更添了幾分戰意。雲霄派可是江湖十大劍派中為首的,甚至有人說雲霄派的劍法是江湖第一劍法,雲霄派的弟子們個個擅長單打獨鬥且十分好鬥,在看見韓長生和安元是用劍的時候,雲從虎就有了把他們拿下的打算了,要不是陸文林一直攔著,昨天晚上就沖著他被韓長生絆的那一下,他也勢必要跟韓長生拼出一個你死我活來。
雲從虎發瘋一樣向韓長生進攻,韓長生只是招架。經過兩三個月的調理,玄機老人給他的一身內力他已經克化了一般,內功提升之後,感官的靈敏度也隨之提升了,雲從虎的攻擊在他眼裡就如同放緩動作的孩子打架,處處都是破綻,隨便怎麼招架都能擋下來。他倒不急著出手,只因不想讓陸文林看穿自己的實力。
不片刻,武林正道們聽見打鬥聲都跑下來圍觀的。有些人是著急,有些人是幸災樂禍。昨天跟韓長生交過手的人知道他的武功不俗,一個雲從虎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因此想看雲從虎出糗;有的人很是雲從虎搶了自己的機會,既然陸文林看中了韓長生,那麼能夠打敗韓長生,也就能得到陸文林的另眼相看,這樣的好機會,竟然被雲從虎給搶去了。
陸文林站在一邊冷眼看著。最開始的時候他曾經試圖喝止過,但衝動的雲從虎不聽他的阻攔,質疑要跟韓長生動手,他也就不爛了。
“娘娘。”陸文林嘖嘖嘴,一臉嫌棄,“瓷媽咯噔,得啥能。”(木了吧唧的,逞啥能)
旁邊的人也看出來了,雲從虎根本不是韓長生的對手。雖然一直在進攻的人是他,可他的節奏早就被韓長生給打亂了,便是不懂武功的也能看出他的露了太多的破綻。韓長生見人都來了,越發不緊不慢。雲從虎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出出風頭,這道理他怎麼會不懂?這傢伙想出風頭,他就偏要他丟人現眼。打成了什麼樣兒,有眼睛的人都瞧得見,這時候要是聰明的,就該收手退回去了,偏偏雲從虎是個莫迷眼的,心裡越發的急切,偏要讓韓長生吃點虧,自己的招式已經亂的像是七八歲小孩兒打架了還不肯收手。
韓長生不耐煩了,噌的一聲,只見寒光一閃,龍吟劍已經架在了雲從虎的脖子上。雲從虎還欲上前,只覺脖子上一痛,劍刃割破了他的皮膚,鮮血流了下來。
韓長生落井下石:“江湖第一劍派?嘖嘖。”
雲從虎的臉蠟白如紙。打了那麼久,韓長生的劍就沒出過鞘,最後那一下,他甚至沒看清劍是什麼時候出鞘的,他就已經輸了。眼下認輸退回去,當著這麼多武林同僚的面,他實在丟不起這個人,要是就此抹了脖子,卻也沒這個勇氣……
兩人正僵持,忽聽一聲大喝:“龍吟劍!”
一名老者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揮劍指著韓長生,道:“快,快把拿下,他就是殺害玄機老人和岳華派蘭芳長老的兇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peppercola的三顆火箭炮,感謝芷芷的地雷,感謝銀子媽的手榴彈~
56第五十六章
韓長生一下子有點傻眼。殺害玄機老人和岳華派蘭芳長老的兇手?殺害?玄機老人的壽數是盡了,難道蘭芳長老也仙去了?
韓長生正發愣,方才出聲的老頭已經撲了上來,手中的長纓槍直取韓長生而去。“砰”地一聲,槍被人攔住了,這次出手的赫然是安元。
草帽面紗下安元的表情看不清楚,那老頭還欲出手,安元卻一把折了他的槍,踩在腳下。從昨天到現在,這還是安元第一次出手,旁人都有些新奇。誠如韓長生所言,這個戴面紗的公子的確是個高手,要不然也不能一招拿下蔡老頭的槍,但要說究竟有多厲害,是不是比韓長生還厲害,就這一招還真看不出來。
安元冷冷道:“你說什麼?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
蔡老頭用力抽著自己的長纓槍,槍頭被安元踩在腳下紋絲不動。他有些畏懼,試著往後縮,卻又不甘心丟了自己的槍,梗著脖子道:“裝什麼傻,數月前,玄機老人和蘭芳被發現雙雙死在岳華派的後山之中,玄機老人被人抽幹了一身內力,蘭芳的龍吟劍被盜了。岳華派現在正在全天下通緝兇手呢!”
韓長生聽了這話大吃一驚。玄機老人的一身內力是他自願傳給自己的,龍吟劍也是蘭芳長老主動送給自己的,怎麼突然就變成被人抽走內力搶了劍?他走的時候蘭芳長老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死了?這幾個月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別說韓長生和安元,在場的其他人也很吃驚:“這就是龍吟劍?”“這兩個小毛賊就是殺害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的兇手?”
須知蘭芳長老已經閉關幾十年了,在場的人若是年紀輕些,都沒有見過蘭芳長老當年的英姿,只是聽說過他的事蹟,龍吟劍就更沒有幾個人見過了。也因此昨天沒有人認出來,直到今天韓長生劍出鞘,蔡老頭才終於敢確認。
一人問道:“蔡老頭,你確定那是龍吟劍?”
蔡老頭道:“絕對不會錯的!五十年前我第一次參加武林大會,那時候我才十五歲,蘭芳長老就是在那一年名震江湖的!他手持龍吟劍的風采,我今生今世也無法忘懷!”
龍吟劍乃是岳華派的創始人親手所鑄的寶劍,龍吟劍龍吟劍,玄鐵劍聲如龍吟,劍光如龍影,劍鞘上的雕刻可以偽造,可是劍卻不能偽造。從創始人開始,每一代岳華派的傳人都會把劍傳給門中最優秀的弟子,三代之後,傳到了蘭芳長老手中。其實在蘭芳長老之前,寶劍往往都是傳給內定的掌門人的,龍吟劍也成了岳華派掌門的一個身份象徵。不過蘭芳長老無心理事,當初推拒了掌門的職務,卻不知是否沒有看的中的後生晚輩,一直持著龍吟劍沒有交出來,因為嶽鵬雖然當了十多年掌門,卻連這個傳說中的“掌門信物”都沒摸過。
韓長生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劍。凡是聽說過龍吟劍威名的,再仔細看看韓長生手中的劍,當下也確認了幾分。
老蔡頭一出現,韓長生就把方才架在雲從虎脖子上的劍收了,雲從虎後跳,退到陸文林身邊,指著韓長生和安元罵道:“好啊,原來你們兩個是偷劍殺人的兇手!我聽說元芳長老和玄機老人死的時候,岳華派兩名弟子叛教出逃,其中有一個不敢見人的傢伙就成天帶著草帽面紗遮臉。你們兩個就是岳華派出來的惡賊吧!”最後一句話,把整個岳華派都罵了進去,這就純屬他的私心了。
人群中頓時炸開了,看韓長生和安元的年紀,跟傳聞中嶽華派出逃的弟子確實對的上。於是他們紛紛擺開架勢,準備將韓長生和安元拿下。就連安元,雖然沒出聲,卻也奇怪地打量著韓長生,等他的解釋。
韓長生一時間有點傻眼。若他現在還是李九龍的打扮,倒還可以把事情照實說了,可偏偏他現在是花瀟灑,跟岳華派八竿子打不著邊,他要是承認了他是李九龍,在安元面前也就暴露了,不說的話,這事可如何是好?
這時候陸文林道:“抽幹了內力?內力是咋個抽的捏?”
眾人面面相覷,也說不上來。想要轉移內力,照常來說可行的情況只有事主自己把內力傳給別人,但幾乎沒有人會這麼做,內力不像吃飯喝水,不能數著米粒盛飯,一旦散功,一身功力就會全部散去,若是承受的人體質不適合,也有可能落個筋脈盡斷七竅流血的後果。但江湖上邪門異數那麼多,沒聽說過的事,也不代表沒有,那陰陽雙煞不就是要靠吸收童男童女的陽氣才能練功麼!
蔡老頭道:“肯定是這兩個小子修煉了什麼邪術!昨天晚上這個拿著龍吟劍的臭小子一巴掌把木桌子拍進了石頭裡,他身上的內力,肯定是偷來的!”
眾人紛紛應和:“就是就是,不是他偷的,難道還是玄機老人自己給的麼!”
這玄機老人修煉了七八十年,靠著一身渾厚的內力名震天下,誰也沒聽說過他陽壽將盡,要不是黑白無常告知,韓長生光看玄機老人那模樣,也看不出他不行了。任誰也不相信有人會將自己辛辛苦苦修了幾十年的內力一招轉手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臭小子。
“娘娘。”陸文林托著腮繼續沉思,“那他是咋個打敗玄機老人抽他內力,又咋個打敗蘭芳長老的捏?”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都語塞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就算修了什麼邪功能吸人內力,他也得先把玄機老人制住不是?在還沒有渾厚內力的情況下,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雲從虎見眾人猶豫,急道:“這小子肯定有什麼邪門的地方,說不定,他們是魔教的人!咱們先把他們拿下再審!”
從頭到尾,安元一直盯著韓長生,而韓長生一直一言不發。棘手啊,他當初把龍吟劍留下一直帶在身邊,就是看中了這劍趁手,切兔子切山雞切牛肉一刀能斷骨,沒工具的時候當成竹簽子架在火上烤也烤不壞,所以才沒扔了,沒想到會給他惹這麼大個麻煩。一時間,怎麼不暴露身份地解釋,他還真想不出好主意。
“陸少俠。”韓長生清了清嗓子,故作惋惜地開口了,“我本來想跟你過招,結果這麼多人想抓我,恐怕咱倆是打不成了。”
安元:“……”你還敢再黑心一點嗎?這還能被你騙,陸文林找根麵條把自己勒死得了!
沒想到陸文林聽了這話,眼睛一亮,連忙招呼:“去去去,都立遠兒了!誰敢動他,奏是跟俺過不去!”
安元:“……”這武林看來是搞不好了。
雲從虎哀嚎道:“陸少俠,你別被這魔人給騙了啊!”
眾人狼哭鬼嚎,陸文林懶得理他們,噌的一聲拔刀出鞘,往地上劃了一圈,寒光閃過,眾人紛紛被逼後退。
陸文林眼中閃著興奮的光:“你奏是殺害玄機和蘭芳的兇手吧,是的吧,一定是的吧,快說是的我就可以把你拿下了。”
韓長生微微一笑:“很遺憾,不是。”
陸文林皺了下眉頭,卻沒有要收招的意思:“先拿下你再說!”
眾人見陸文林執意要戰,紛紛退遠了。韓長生的本事有些人不清楚,但陸文林的刀有多厲害,他們都是知道的。所謂幻影狂刀,陸文林要製造出幻影,必然需要極大的發揮空間,如果靠的近,限制了陸文林的發揮還是小事,要是被誤傷了才是大事。
陸文林眼觀鼻鼻觀心,迅速沉浸下來。韓長生一見他是認真的,忙將安元護在身後,小聲道:“退後。”
安元卻站著不動,手也按到了自己的劍柄上。
陸文林腳步一動,瞬間,一片光影朝著韓長生和安元撲了過來。安元的面紗在刀風下飛了起來,露出半張吃驚的臉,韓長生也皺緊了眉頭。
快,實在是快,所謂的幻影,完全就是靠陸文林的速度製造的。他一出手,不過轉瞬,刀就已掠過四方,前一刻的光影還未消散,下一刻人已到了別處,看起來就像是同時有幾個人,幾把刀一樣。這種壓迫感令人還沒有打開已已經快要窒息,想要認輸了。
但韓長生又豈是普通人,他手裡抓著龍吟劍,眼睛隨著陸文林的動作迅速轉動,突然,他猛地一劍刺出去,只聽砰的一聲,他的劍鋒撞上了陸文林的刀身,光影停止了。
陸文林眼中好戰的光芒更亮:“厲害!”能夠不受他幻影的影響,一眼看穿他的動作就需要極敏銳的觀察力,還不僅是如此,出劍刺中他,光有觀察力是不夠的,還要快很准,動作跟得上意識,並且還要有預判能力,要不然就是看穿了他的動作,也躲不開,更別說反擊了。而韓長生一劍就擋下了他的攻勢,可見韓長生的各項素質都是極高的。
陸文林後退一步,又要出招,韓長生卻先逼了上去,接連數劍刺他要害,再不給他大展拳腳的機會。陸文林為了擋下韓長生的進攻,幻影狂刀也就施展不出來了,他倒是還想以速度壓制韓長生,但韓長生並不跟他比速度,每一劍都刺得很准,讓陸文林難受極了。
“上馬!”韓長生對安元叫道,“走!”
安元怔了一下,並不願意:“若你沒有殺人,為何要走?”
韓長生退到他身邊推了他一把,硬是攛他上馬。
方才眾人都退遠了,安元和陸文林牽過來的兩匹寶馬卻還在原地站在,安元一翻身就騎到了馬上。
眾人見安元要走,連忙要衝上來攔截,只見那邊正和陸文林戰成一團的韓長生身上突然飛出幾枚飛鏢釘在地上,差點沒削了他們的腳趾頭。
“先走!”韓長生道,“我稍後跟你解釋!”
安元皺了下眉頭,猶豫片刻,還是一甩馬韁,沖了出去。
韓長生和陸文林戰得不相上下,陸文林粘人粘得太緊,韓長生甩不開他。無奈之下,他真氣大放,一劍下去,硬生生把陸文林逼退數步。
陸文林為他渾厚的內力震驚,見韓長生已跳上馬,連忙又追上來:“娘娘,莫走啊!”
韓長生作勢在衣襟裡掏了一把:“看襪子!”
陸文林下意識捂住口鼻轉過頭去。
身後馬蹄聲響起,陸文林猛地驚醒:髒襪子早上他都幫著洗完了,哪裡還有襪子?!回頭一看,韓長生和安元騎著寶馬已經跑遠追不上了。
陸文林氣得直跺腳:“回來,回來!還沒打完呢!”
韓長生也滿心遺憾:好不容易忽悠安元和陸小公子把所有髒衣服都洗乾淨了,還晾在客棧裡呢,這下又沒乾淨衣服換了
多虧了陸文林大方相送的寶馬,兩人一轉眼就把那些武林人士全甩開了,身後的人再追不上來,他們在一處樹林停了下來。
韓長生下馬,走到河邊往水囊裡灌滿了水,突然他感覺有人站在他身後,回頭一看,安元已經把面紗撩起來了,臉上的表情冷冷的,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手抓在劍柄上:“你,到底是誰?”
韓長生乾笑,把水囊遞給他:“好徒兒,你說什麼傻話呢?”
安元不接,一字一頓道:“我該叫你花瀟灑,韓英俊,還是,李師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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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安元一句話,把韓長生給問驚了。狗仙君看破韓英俊也就算了,畢竟他這麼英俊瀟灑,可是他怎麼還記得李師兄李九龍?他不是失憶了嗎?!
安元看著韓長生的表情,心裡就已經有數了。
然而韓長生下一刻的反應,令安元大吃一驚——韓長生默默伸出手,摸了摸安元的腦袋,就像一個慈愛的師父撫摸自己的徒弟一樣。
安元震驚地偏開頭:“你幹什麼?”
韓長生收回手。安元後腦上的包,已經全消了。真可惜。現在他把狗仙君打暈用石頭再往他腦袋上砸個包出來還管用嗎?
見韓長生遲遲不說話,安元的手又搭到了劍柄上。
韓長生道:“你是不是,記起來了?”
安元蹙眉,不答。
韓長生一臉深沉:“那你,還記得多少?”
安元挑眉:“記得多少,與你的真實身份,有關嗎?”
廢話,當然有關係!你記得多少,關係到老子要圓多少謊來騙你啊白癡!韓長生深深歎了口氣,繼續裝大頭蒜:“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你告訴我你回憶起了多少,我好知道從何起向你解釋。”
安元眉毛挑得更厲害:“你就從頭到尾把事情全部說一遍就行了。”
“不行!”韓長生道,“你不懂,為師……我和你的羈絆實在太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如果你記得一些事情,就可以讓我少廢很多口舌,也可以讓你更快更清楚地瞭解事實真相——所以,你到底記起什麼了?”
安元臉色微微變化,過了片刻才道:“方才聽他們說,我才想起,我是岳華派二弟子皇甫鳳軒熙辰,表字安元。”
韓長生立刻道:“你為什麼叫我李師兄?”
安元平靜道:“你不是嗎?大師兄?我可記得咱倆是一起掉下懸崖的。”
韓長生立刻卡殼了。媽了個巴子,掉崖的事情都想起來了,那時候在懸崖下八成也看到自己卸妝的樣子了,這還真是賴不掉了。只可惜他幾個月來妝都白化了,居然讓安元給看穿了。
韓長生忙道:“我是有難言之隱的!”
安元挑眉,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韓長生一臉深沉,道:“我本是個世外高人,有一天我走在路上,看到前面有人打鬥,我趕到的時候,幾個山賊已經殺了一個穿著岳華派弟子服的傢伙。我生性善良,最見不得這種事,想到失去徒弟的師父該有多傷心,失去師兄的師弟師妹們該有多難過,我的心都跟著痛了,噢……”說著作西子捧心狀。
安元眼角狠狠一抽。
韓長生道:“我傷心的睡不著,想來想去,都怪我沒有及時制止,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於是我就易容成李九龍的樣子,進入岳華派,希望能夠幫他照顧年邁的老師父並且帶領師弟師妹們走向光輝的未來,以彌補我的錯誤。”
安元嘴角也開始抽了:“你是說真正的大師兄已經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韓長生道:“三四個月前,你去南山劍派送信,李九龍也出山了,在墨涼山附近,遇到山賊,就被殺了。”
安元一驚:“大師兄他也出山了?在墨涼山附近?此事我竟然不知。”
韓長生攤手:“據我分析你大師兄可能是一路跟著你,大概是放心不下自己的親親師弟,所以暗中保護你吧。”為了顯示自己是朵純潔善良的白蓮花,韓長生現在只好昧著良心把李九龍也誇成了一朵花。
安元略一思忖,李九龍到底是什麼心思,他也就猜到幾分了,沒想到那李九龍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竟落得這個下場,說起來是否可惜,他心情也很複雜。然而他看著韓長生的眼神還是充滿了不信任:“既如此,你對於岳華派中的事情怎麼會那麼清楚?”
韓長生一本正經道:“我進岳華派之前,為了完成李兄弟的遺願,為了不露陷,花了些心思調查岳華派的事。你回來前好幾天,我就已經用李九龍的身份潛入岳華派了。”
安元道:“那你為什麼會用岳華派的武功?”
韓長生道:“李九龍的房裡有劍譜,我也就是依葫蘆畫瓢瞎比劃兩招罷了。”
安元沉默片刻,理了理思路,又道:“那你的龍吟劍,玄機老人和元芳長老又是怎麼回事?”
韓長生一臉惋惜:“蘭芳長老執意要收我為徒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劍也是他那時候送給我的。我本不是岳華派的弟子,受之有愧,所以從蘭芳長老那裡學來的東西我全部都教給你了。我有沒有藏私,你心裡清楚。玄機老人確實把一身內力都傳給我了,那也不是我自願的,是因為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年輕的時候是好朋友,玄機老人感覺自己陽壽快盡了,他的好朋友又賞識我,他就把一身內力都傳給我了,其實那根本不適合我,一開始我差點走火入魔而死的慘況你也都看到了,要不是你,我興許根本活不到現在。你說,我好端端的會沒事去搶他一身內力嗎?我又怎麼搶得過來呢?所以那些傢伙根本就是胡說八道。至於蘭芳長老去世的消息,我也是剛才和你一起知道的,是什麼緣故,我比你還糊塗!”
安元用力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破綻來,但是韓長生的演技哪能讓他看破,他這一臉真誠,連他自己都感動的要抹眼淚了。
安元緩聲道:“那你,那天跳崖,是故意的嗎?為什麼?”
韓長生差點卡殼。娘娘,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敢情安元這臭小子還記著這個仇呢。不過他當初跳崖,只不過是想把安元轟出岳華派順便好擺脫李九龍這個身份,誰曉得安元這個缺心眼的會跟著往下跳啊!能怪他嗎!好在韓長生隨機應變的本事那是頂厲害的,謊話張口就來:“怎麼能是故意的,我那不是看你快要掉下去了,來不及多想就推了你一把,不小心滾下去的嗎?”
安元道:“你掛在懸崖壁上……”
韓長生立刻道:“我也沒想到懸崖邊竟然有那麼多枝條,大難不死,逃過一劫,還能繼續回岳華派跟師弟你朝夕相處,我實在太高興了太興奮了,正想仰天大笑,還沒笑出聲,就看見師弟你也掉下來了。”
安元:“……”
韓長生的說法,居然還真能把一系列的事情都解釋通。安元卻不知道,韓長生吹牛吹了快二十年,深知說謊要說的可信,最重要的是得三分真七分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別人往往就被繞進去了。安元將信將疑地打量著他:“你,掉下山崖之後,你為什麼不回岳華派?”
韓長生攤手:“你摔下來傷得不輕,那時候你還說你失憶了,我怕帶你回去會惹麻煩,也怕你摔出了什麼後遺症,所以就先找個地方教你劍法,慢慢治療你的傷勢。”
安元深吸了一口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到底哪一張臉,才是真的?”
韓長生立刻指著自己道:“這張是真的!”
安元挑眉,臉上滿滿地寫著不相信。
韓長生揪著自己的臉皮:“真的,這張就是真的,你看,要是易容的,我的臉豈不是可以撕下來了?”須知他用的乃是經過歷代天甯教教主精心研製的高級易容品,不僅看起來像是真的臉,摸起來也像。他自己扯臉皮,當然能扯出真的效果,可若是讓安元動手仔細檢查,就會發現端倪了。
安元道:“那韓英俊?”
韓長生嘀咕道:“你不是說再問一個嘛,怎麼又問了一個?”
見安元瞪著他,韓長生立刻道:“那張臉也是假的,是我一個朋友的,我看你掉下山崖,怕你摔死了,就化妝成我那個朋友,他在江湖上人脈廣勢力也比較大,興許能找到神醫醫治你,沒想到你突然就醒了!”
安元冷冷道:“我,不信你說的話。”
韓長生為難地抓了抓腦袋,誠懇道:“為什麼不信,我說的都是真的啊!”說是這樣說,他開始考慮再把安元敲昏一次讓他失憶的可行性了。
安元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忙活了這麼久,口口聲聲都是為了別人。你圖什麼呢?”
韓長生想也不想,理所當然地脫口而出:“我圖你啊!”
安元一怔,瞳孔微微收縮。雖然之前不是沒有想過這個答案,但是韓長生當著他的面親口說出來,還真是……有點羞恥呢……
韓長生道:“當初混進岳華派,是為了李九龍,可是跟你相處久了之後,我發現你是人中龍鳳,不管是你的溫柔,你的大方,你的善解人意,還是你的笑容,你認真的樣子,都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讓我想要靠近你,陪伴你,輔佐你。所以我教你劍法,幫你尋找殺父仇人,每天和你在一起快樂的生活,想給你一個更美好的未來。我的心,你真的不懂嗎?”
韓長生聽到安元倒吸冷氣的聲音,看見安元把掛在帽子上的面紗放下來遮住了臉,卻沒看見安元紅的如同晚霞一般的臉,也沒聽見安元撲通撲通快要跳出胸口的心。
韓長生有些忐忑。狗仙君會相信他嗎?小時候為了哄過老教主和老堂主們,後來又為了唬過他的堂主護法們,他的小嘴兒練得簡直比抹了蜜還甜,那真誠的眼神能把冰都融化了。不過那些人到底是他天寧教的人,狗仙君不一樣,狗仙君會吃他這一套嗎?
只聽安元低聲斥責道:“你臉皮可真厚。”
韓長生摸了摸自己的臉,緊張極了。狗仙君這是看穿了他謊話的意思?
卻見安元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水囊,轉過身走開,將水囊塞進馬匹背上掛著的皮革袋裡。接著,安元低聲道:“我現在不能給你答覆,我還不能信任你,也不夠瞭解你。”
韓長生又是一怔:答覆?他有讓狗仙君給他什麼答覆嗎?莫名其妙說啥呢?
安元翻身上馬,極力使自己的語氣鎮定,卻還是難以避免地流露出了一絲慌亂:“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韓長生不明所以,但狗仙君不繼續追問,興許就代表他糊弄過去了。於是他道:“先回岳華派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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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的一件事,小生生生病了,而且生病的理由異常不忍直視,因為掏耳朵掏太用力掏破了,結痂以後小生生手賤扒掉了,又結痂又手賤扒掉了,結果感染發炎了,又腫又痛,睡覺都睡不安生,半張臉都扯著疼,去醫院,醫生說外耳道發炎,然後還因此有點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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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安元似乎當真被韓長生的那套說辭給唬住了,竟也沒有再問,兩人花了幾天功夫趕到了岳華派附近。
人雖然來了,卻不能這樣光明正大地回去。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被發現雙雙死在後山之中,岳華派祖傳寶劍龍吟劍被盜,玄機老人一身傲人的內力被抽幹,形容枯槁。與此同時,韓長生扮演的“李九龍”和安元這倆大弟子二弟子雙雙失蹤,數天都不回來,難免不被人懷疑他們是畏罪潛逃,岳華派已經放出消息通緝這二人。不過說是通緝,大約也因為這案子還有許多疑點,因此岳華派要的是活人,一旦發現這二人的蹤跡,請各大武林同道立刻通知岳華派,或是將他們活捉送回岳華派,除非這二人頑強抵抗,不然不可傷人。
安元倒是有心回岳華派一次把事情都調查清楚,但是韓長生不同意。雖說已經讓安元知道了他不是真正的李九龍,但不代表他易容冒名頂替的事情可以別人知道,不然有心人多加調查,興許就能挖出他的真實身份了。總帶草帽面紗遮臉也不是個事兒,安元為了掩蓋絕世美貌總是戴著草帽這事在岳華派附近已經不是秘密,所以戴草帽也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於是快進入岳陽鎮的時候,韓長生提出要幫安元改頭換面。
安元文問韓長生:“我們為什麼不回岳華派把事情解釋清楚?既然你的內力是玄機老人自願給你的,龍吟劍也是蘭芳長老親手相送,就應該把事情都弄明白,不該白背了這個黑鍋。”
韓長生道:“那不行,你想想,我又不是真的李九龍,回去以後讓掌門他們知道了,交出龍吟劍倒是無所謂,可他們肯定不會允許我再留在岳華派。他們不准我再跟你來往怎麼辦?想到從此以後要跟你分離,噢,我的心都痛了。”
安元:“……”
最後安元還是同意了韓長生幫他易容的要求,他也好奇韓長生的易容水準到底有多高。
只見韓長生把包袱解開,裡面裝著一大堆易容用具,光是刷子就有大大小小十幾把,各種筆、刀等種類之多令人眼花繚亂。
安元拿起一把小刷子:“這些都是易容工具?”
韓長生道:“當然啦。”
安元問道:“為什麼刷子要這麼多?”
韓長生一臉你不懂:“這三把是專門畫眼睛的,這個是刷鼻子的,這個是刷眉毛的,要畫出不同的樣子,當然需要不同的工具,你以為易容很容易嗎?”
安元表示受教了。
韓長生操起一堆工具,在安元臉上刷刷刷一陣塗抹,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完成了。他把鏡子拿給安元,安元看了眼鏡子裡的人,嚇了一跳,從臉上他已經完全看不出有自己原來模樣的半分影子了,要不是他做表情鏡子裡的人也跟著做,他簡直要以為韓長生拿給他的是一幅畫。
鏡子裡的安元,一雙原本水光洌灩的桃花眼被韓長生糊成了眯眯眼,高鼻樑因為韓長生把他的臉畫腫了所以變成了塌鼻子,乾乾淨淨的臉上點滿了麻子和紅豆子,豐盈漂亮的嘴唇變成了香腸嘴。如果說用四個字形容安元原本的相貌是俊美無儔,那麼現在的安元用四個字形容就是慘不忍睹。
安元猶豫道:“這個……為什麼畫成這樣?”
韓長生捧起他的臉,一往深情:“因為你太美了,美得讓人想把你藏起來,讓你的美只被我一個人看到。”又道,“你原本長得那麼美,我把你畫成這樣,就不會有人認得出你。”
安元轉開臉,拜臉上厚重的易容品所賜,他的臉雖然熱了,卻看不出發紅:“少油嘴滑舌。”擁有一張豬頭臉的狗仙君,即使嬌羞,看起來也像在生氣呢。
韓長生壓下了仰天狂笑的衝動。這樣一來,以後他再跟狗仙君站在一起,就再也不怕有人說狗仙君長得比他英俊了哈哈哈哈哈!
替安元畫好了妝,龍吟劍也被韓長生暫時藏進了包裹裡,韓長生和安元先找了一處客棧住下,開始打探消息。拜韓長生出神入化的易容術所賜,鎮上的老百姓沒有一個認出他們。
當晚就在客棧住下了。岳陽鎮的客房位置並不緊缺,於是兩人分了兩間房住下。夜深之後,韓長生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到安元門外聽了會兒牆根,確定房裡的人已經熟睡,這才回屋換上夜行衣,偷偷摸摸出門去了。
韓長生獨自一個人,避開了巡夜的弟子,上了岳華山。
夜已經深了,岳華派有夜禁令,除了負責守山門的人,其他人都早已進入夢鄉,整個岳華山安安靜靜,只剩下蟬鳴的聲音。也正因為如此,,韓長生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摸到了弟子房區域。
突然,韓長生就聽見有人在練武,刀劃破空氣的呼嘯聲雖然很小,但在安靜的夜裡還是能夠被捕捉到。又來了,上一次他深夜悄悄潛去後山,也遇到了有人摸黑練武,今天又撞上了,到底是誰這麼勤勞?韓長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很快,就看到了弟子房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一個舞刀的身影。
月光將那人的身影照得孤冷清瘦,寬大的弟子服隨著他的刀在空中飛舞著,刀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形……
等等!韓長生突然一個激靈,差點忍不住叫出聲來。這人手裡用的,不是岳華派弟子慣用的劍,而是彎刀!
那人的刀不像江湖上常見的刀法那樣直來直去大大咧咧,相反,他的刀法顯得很婉轉,並不開闊,刀的走勢甚至是弧形的。和其他刀法相比,這種刀法顯得有些刁鑽,進攻性不強,但是防守力卻很實在,雖說保守,卻也很難找出他的破綻。
韓長生屏息靜靜觀察,在腦海中搜索這究竟是哪個門派的刀法,片刻後,他有了些頭緒。
秀刀門。
秀刀門是個小門派,他們的刀法江湖上排不上什麼號,就因為秀刀門的刀法以防守為主,攻擊性太差,難以發揚光大有關。尋常的刀法,講究的是開闊、霸氣,但秀刀門沾了一個秀字,刀法也就顯得很小家子氣了。儘管如此,秀刀門還是小有名氣,卻不是因為他們的刀法,而是因為他們的香。秀刀門的掌門對於用香深有造詣,聽說他們的香甚至可以迷惑人心,這就有些涉獵到魅術了,凡是刀客門派都極其看不上這種邪門歪道,更讓秀刀門在江湖中的地位顯得尷尬。韓長生雖然聽說過秀刀門的事蹟,但那畢竟是個小門派,他也不太關心,如今的秀刀門是個什麼情況,他並不知曉。
刀。香。這一切,似乎都跟劉小奇對上了。只是先前劉小奇一直用的是岳華派的劍,讓韓長生一時沒有將兩者聯想到一起去罷了。
月光下的那個身影練完了刀法,將刀收起,小心翼翼地連同刀鞘一起藏進自己的衣服裡,然後躡手躡腳地往弟子房走去。緊接著,韓長生看見他走進了劉小奇的房間。
果然是劉小奇!
韓長生深夜撇下安元獨自一人上岳華山,就是因為他懷疑劉小奇跟十五年前天緣山莊的命案有關,但他不能確定,所以沒有告訴安元。
韓長生想了想,輕輕跟了過去。
劉小奇沒有開燈,抹黑把刀藏進了床下方的夾層裡,突然他聽見房門咯吱響了一聲,似乎是他沒有關好門,被風吹動了。他連忙起身去關門,站在門口突然僵住了,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把門關上了。
劉小奇轉過身,房間裡很黑,什麼也看不見,他面對著一個方向,小聲叫道:“是大師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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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韓長生愣在當場。他已經收斂了自己的氣息,按理說以劉小奇的武功,不該發現他才是,再者他的臉也不是李九龍的臉了,他的易容術可是能夠把從小一起長大的人都騙過的,哪怕黑暗中劉小奇的夜視能力絕佳能夠看見他,也不該認得出他才是,怎麼只一瞬間就把他認出來了?
劉小奇把門關緊,小聲道:“大師兄,你是……在桌子邊嗎?”
韓長生更驚訝。劉小奇真的看見了?
劉小奇摸到床邊坐下,見韓長生遲遲沒有出聲,還在收斂氣息,小聲道:“我聞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韓長生這才恍然。他差點忘了,劉小奇嗅覺非凡,當初也是他聞到陰陽雙煞身上的味道而查到了陰陽雙煞真正的身份,房間裡進了一個人,他立刻通過氣味辨別了出來。
韓長生只好放棄屏息,向劉小奇走了過去:“小奇,是我。”
劉小奇小聲道:“大師兄,你前幾個月去哪裡了?二師兄和你在一起嗎?前陣子你們突然消失,掌門找你們都急瘋了!”
韓長生道:“出了點事,我和安元暫時離開了一陣子。小奇,你剛才是在練刀?”
劉小奇全身僵硬了一下,片刻後歎了口氣:“大師兄你看到了。”又沉默了一會兒,小聲道,“我小時候跟我父親學過一陣子刀法,方才睡不著,就起來練練手。”
他這話說的委實不誠信,別說韓長生已經猜到了他是秀刀門的人,便是韓長生什麼也不知道,就看他那偷偷摸摸藏刀的勁,也知道他不是臨時起意了。韓長生道:“你跟秀刀門,是什麼關係?”
黑暗中,韓長生看不見劉小奇的表情,但是從劉小奇的氣息也能感受到他明顯緊張慌亂了。
“什,什麼秀刀門,大師兄你說什麼?”
韓長生到他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我不會害你,我來這裡就是想問你一些事。你應該是秀刀門的人吧,怎麼會轉投岳華派門下的?”他一直覺得劉小奇這傢伙身上有些疑點。以劉小奇的年紀作為新弟子剛剛開始練武委實有些晚了,劉小奇從前是學刀的,就算轉投他派,也該進個刀客門派才是,為何卻進了岳華派?
劉小奇顯然不願回答這問題,含糊道:“我只是大半夜隨便練練罷了。”又轉開話題,“大師兄,這段時間你和二師兄到底去了哪裡?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
說起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韓長生也很納悶:“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我走的時候他們還好好的,我離開之後岳華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劉小奇聽了這話,有些欣喜:“我就知道肯定跟大師兄沒有關係,大師兄怎麼會害人呢!幾個月前,大師兄和二師兄突然不見了,我們找遍岳華山上下也沒有找到,有人懷疑你們是不是在蘭芳長老那裡,但是蘭芳長老又曾下過命令,誰也不准去打擾他。過了幾天,掌門實在擔心你們,就去了後山,結果發現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都已仙去了,玄機老人形容枯槁,死之前內力被人抽幹了,蘭芳長老的龍吟劍也不見了,而大師兄和二師兄還是不知所蹤。大家都說龍吟劍肯定是被大師兄和二師兄拿走了,玄機老人失去內功可能也和你們有關係,所以掌門立刻放出消息讓各大武林門派幫著找你們。”
韓長生蹙眉不語。玄機老人死之前,大約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去見蘭芳了,至於蘭芳,可能也是大限到了,或者為了救玄機導致的,總之就是恰巧撞上了他和安元在此時離開岳華山,陰差陽錯,就形成了這麼一個誤會。
劉小奇問道:“大師兄,你和二師兄打算回來嗎?”
韓長生道:“暫時不打算,我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劉小奇問道:“那龍吟劍……”
韓長生道:“確實在我手裡,不過是蘭芳長老親手相送的,我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劉小奇道:“大師兄我相信你!”
韓長生又想起自己這回上山來除了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的事,還想調查當年皇甫土根命案一事,於是又把話題扯了回去:“小奇,你可曾聽說過天緣山莊?”
劉小奇的呼吸突然又是一緊:“沒、沒有啊,天緣山莊是什麼?”
黑暗中,韓長生看不見劉小奇的反應,但是從劉小奇的氣息可以知曉,他絕對在撒謊。他不僅聽說過天緣山莊,恐怕還知道些什麼。劉小奇今年也就十六歲,十五年前皇甫土根死的時候,他只有一歲,但這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這個反應,八成是跟秀刀門有關係了。
韓長生又道:“秀刀門有多少人?”
劉小奇沉默了一會兒,道:“大師兄,你為什麼總問我這些問題。秀刀門不是八年前就被滅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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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長生大驚,差點跳起來。秀刀門八年前被滅門了?!
秀刀門只是個小門派,韓長生對這個門派也只是略有耳聞罷了,江湖上每年都會有很多新的門派成立,也會有很多小門派難以維繫而解散,所以這件事韓長生還真沒有聽說過。
“滅門?竟然還有這種事?!誰幹的?!”韓長生嚷嚷道。
劉小奇連忙噓了一聲,示意韓長生輕一點,以免他的叫嚷聲被其他房間的弟子聽見了而把人驚醒。劉小奇小聲道:“八年前,秀刀門和附近的土匪起了衝突,土匪們把秀刀門給滅了。”
韓長生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八年前,那時候劉小奇也才八歲,恐怕也是僥倖才躲過一劫。這些年想必他很不好過,。後來不知怎麼地混進了岳華派。可秀刀門要是被滅門了,這事可就棘手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線索,皇甫土根的死應該跟秀刀門有關,人都死了,便是真是秀刀門的人幹的,查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唯獨剩一個當年還是小孩子的劉小奇,總不可能跟他算帳。可如果當初的命案是秀刀門做下的,那麼明月派那件事又是誰幹的?被滅門的死人總不可能去殺人吧?
韓長生問道:“那秀刀門可還有什麼倖存者?”
劉小奇語氣生硬,似乎被問到傷心處不高興了:“沒有。”
韓長生知道,劉小奇有所隱瞞,但是他不願說,自己這樣一味逼問也是問不出什麼的。恐怕還要再想辦法找到更多線索,或者想辦法讓劉小奇對他敞開心扉。
夜已經很深了,韓長生起身道:“既然你不願說,那就算了,我先走了,我今天來過的事,你別告訴別人。”
劉小奇點點頭,想起韓長生恐怕看不見,忙道:“我知道。”頓了頓,又小聲道,“大師兄今晚看到的事,也別告訴別人。”
韓長生怔了怔,明白他說的恐怕是練刀的事,失笑道:“我能說給誰聽。不過你小子膽子也夠大的,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劉小奇道:“如果有人靠近,我會聞得出氣味的,大師兄動作太輕,連風都沒帶起,我才……如果是別人,我會更早發現的。”
韓長生聳了聳肩,道:“你自己有數就好,我先走了,你考慮一下,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說。下次我還會來找你的,希望那時候你能想起什麼。”
劉小奇遲疑了一會兒,輕輕嗯了一聲。
韓長生不再多留,輕手輕腳地摸了出去。他離開劉小奇的房間後,並沒有立刻離開岳華山,而是去了後山的桃花穀。
那裡本是禁地,是蘭芳長老修煉了幾十年的地方,也是蘭芳長老和玄機老人被發現屍體的地方。現在屍體肯定不在那裡了,不過他還是想去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麼線索。
韓長生輕手輕腳地摸到桃花穀中。
夜很黑,桃花穀很安靜,讓他想起他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黑夜裡,有一個老頭突然偷襲他,把他打得手足無措。後來這個老頭不知吃錯了什麼藥,非要認他做徒弟,還把他在谷底關了數天,把那把烤兔子烤麻雀都很好用的劍送給了他。可惜這一次,老頭子已經不在了。
韓長生突然停下腳步,渾身緊繃起來:有人在穀中!他感受到了第二個人的氣息!
韓長生的第一反應是躲起來,畢竟他是悄悄潛入山谷的,如果被人發現了恐怕會有麻煩,但他終究抵不過好奇心,沒有選擇離開。半夜三更,會是誰在這裡?會不會跟那兩個老頭子有關係?
韓長生愈發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小心翼翼地朝著穀中走去。
不片刻,他看見了,黑夜中有一個身影坐在蘭芳長老常坐的位置上,正在打坐。
不知那人是否感受到了韓長生的靠近,突然睜開眼睛。在黑暗中,那是一雙很亮的眼睛,直直朝著韓長生站立的方向看了過來,韓長生心道不好:那傢伙肯定看到他了!
韓長生先發制人,要去摸劍:“你是誰!”
那人突然朝著韓長生撲了過來!
韓長生嚇了一跳,那傢伙的武功太強了,動作太快了,自己甚至沒看清他是怎麼動的,一瞬間就已經撲到了自己面前!韓長生完全靠著下意識的反應拔出了劍,朝那人刺去,那人腳步一掠,躲開了韓長生的劍鋒。
他沒有再撲上來,而是站在幾步之遙的遠方,目光灼灼地盯著韓長生,那種殷切,讓韓長生覺得他下一刻就會撲上來把自己咬死!他出了身冷汗,抓緊了手裡的龍吟劍。那傢伙看的,究竟是他,還是龍吟劍?就憑那傢伙剛才兩下動作,韓長生心裡頓時沒了准,自己還未必是這人的對手。
然而出乎韓長生意料的是,那傢伙沒有再進行第二招攻擊,他盯著韓長生手中的劍看了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轉身迅速潛入了樹林中。
韓長生感到那氣息遠了,已經不在他周圍。他這才把劍收了起來,心中驚疑不定。那人的相貌他剛才並沒有看清楚,夜太黑了,只知道那人的眼睛很亮,夜視能力很好。武功高強的人,身體的各項素質也會有所提升,就沖著這一點,那人的內功不見得比他差到哪去兒,敏捷性更是不用提。岳華派怎麼藏了這麼多高手?他原本一直以為岳華派就是個垃圾小門派而已!
半夜三更,那人在這裡做什麼?他是岳華派的弟子嗎?他跟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的死有關係嗎?
韓長生一頭霧水,卻到底不敢再多逗留,帶著滿肚子疑問趕緊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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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韓長生回到客棧,已十分困倦,當即倒頭就睡下了。等他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韓長生睜開眼,眯了一會兒,適應光線,然後看清了自己床頭坐的人。
“艾瑪!”韓長生嚇得跳起來往床裡躲,“你誰?”
床邊人:“……”
過了幾秒種,韓長生清醒了,這才想起是自己給安元畫了這個一個醜的令人髮指的妝容。他訕笑兩聲:“不習慣,抱歉。”
安元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對自己現在這副扮相也不太滿意,不過韓長生已經把他打扮成了一個豬頭,不管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從臉上都看不出來。
安元說:“天已經亮了,你怎麼還不起床。”
昨晚上韓長生去夜探岳華派了,淩晨才回來躺下,統共沒睡兩三個時辰,眼下還有些犯困。不過天已經很亮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賴床,道:“起來了,咱們下去吃早飯吧。”
安元等韓長生洗漱完畢,兩人下樓點了幾份吃食,安元吃飽後發現韓長生面前的食物幾乎沒動過。他皺眉道:“你不舒服?為什麼不吃?”
韓長生乾笑了兩聲。平時身邊都是美人相伴,不想承認也得承認,安元原本的相貌是十分賞心悅目的,看著那張臉能下兩碗飯。現在變了這麼一副豬頭臉,雖說再也不用擔心安元搶了自己的風頭了,可是看著這張豬頭臉簡直倒胃口,飯都吃不下了。說起來,這還真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韓長生開始認真考慮是否給安元換一個妝容了,就算要比自己差一點,好歹也保留能下飯的程度。
吃完了早飯,安元問韓長生:“今天我們上岳華山嗎?”
韓長生連連搖頭:“咱們暗中調查就好,哪能直白地跑上去,人家現在可把咱們當成是殺害長老的通緝犯人呢。萬一去了他們要抓我們,起了衝突怎麼辦?”
安元道:“人既然不是你殺的,你解釋清楚不就好了?”
韓長生道:“你信我,他們卻未必信我。總之,還是小心為上。”
安元一臉懷疑地盯著韓長生。事實上,他也知道,他根本就是被韓長生給牽連的,奪刀殺人的事,真是跟他半點關係都扯不上。不過如今他跟韓長生畢竟是同伴,他也沒打算拋下韓長生行事。
“那你打算怎麼查證呢?”安元問道。
安元不想拋下韓長生,韓長生倒想把安元給甩開。帶著安元在身邊,很多事情他辦起來都不方便。當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
韓長生道:“岳陽鎮在岳華派腳下,咱們先問問附近的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興許有人知道些詳情。”
安元和韓長生走出客棧,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韓長生問道:“你是劍派弟子,對江湖上的刀客門派有瞭解嗎?”
安元看了他一眼:“身為武林人士,武林上的門派多少總知道些。”
韓長生道:“我也是用劍的,對於用刀的門派所知甚少。那陸文林的幻影狂刀,果然十分厲害,刀客門派都是這樣大開大合氣勢磅礴的嗎?似乎比劍派更講究大氣。”
安元道:“刀與劍分工不同,自然如此。”
韓長生又接著問道:“那刀客門派,就沒有小家子氣些的?”
安元皺眉:“怎麼了?”
韓長生道:“好奇問問罷了。”
安元想了想,搖頭。
韓長生咬著嘴唇納悶。他鋪墊了這些,就是想問問安元知不知道秀刀門,眼下安元搖頭,也不知是不瞭解秀刀門,還是一時沒有想起。
韓長生又道:“刀總是直來直往,只聽過有人挽劍花的,卻沒聽過有人挽刀花的,用刀的總是追求殺傷力和攻擊性,可我又好像聽人說過江湖上有個刀客門派,以防守為主,刀勢蜿蜒,好像叫秀……秀什麼門來著,你聽說過嗎?”
安元突然停下腳步不走了。
韓長生吃了一驚,還以為安元想起了什麼,緊張地回頭看去,卻見安元皺著眉頭盯著一處地方看。
韓長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安元目光鎖定的地方是一個包子鋪,安元看的不是包子,而是站在包子鋪前買包子的人。
一青一白兩個身影站在包子鋪前,賣包子的老闆娘把裝在紙袋子裡的包子遞給他們,長滿褶子的臉笑出了一朵花兒:“兩位小哥兒生的這般粉嫩可愛,這幾個肉包送給你們,不用給錢了。”
話音落下,韓長生以及那青白兩個身影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啪!”一道灰塵揚起,穿白衣的人一手刀拍下去,放蒸籠的木桌被齊齊地切斷了一個角。他微笑,再微笑,一字一頓道,“你說誰長得可愛?嗯?我沒有聽錯吧?”
著青色袍子的人鼓著臉嬌聲道:“不要胡說!這包子不是你送我們的,是我們搶來的!因為我們太兇狠了,把你嚇壞了,所以是我們搶來的!別弄錯了!”
賣包子的老婦人傻了眼,低頭看了看被盧白璧拍斷一角的桌子,用力揉了揉眼睛。這兩個小娃娃好生奇怪,送他們倒還不樂意了,非要說自己搶的,莫不是年紀小看多了綠林強盜的小說,在玩什麼強盜遊戲吧?
韓長生嘴角一抽,低下頭轉身就想走,安元卻站在原地不動,死死盯著盧白璧和盧青錢:“這兩人不是……”
韓長生連忙拽他:“我想起來我有東西落在客棧了我們快點回去……”
話音未落,盧青錢啃著肉包子轉身,看見韓長生,怔了一怔,嘴裡銜著的包子吧嗒一聲掉在地上:“啊,老花?你怎麼在這裡?”
盧白璧聞聲也回頭,奇道:“你不是在山上嗎?什麼時候來的?這個醜八怪是誰啊?”
醜八怪安元:“……”
安元神色古怪地看了韓長生一眼:“你認識他們?”
韓長生又有打暈安元讓他重新失憶一次的衝動了。之前抓捕陰陽雙煞的時候,安元曾經見過盧青錢和盧白璧,只不過那時候韓長生的身份還是李九龍。小青小白兩個口無遮攔的,萬一在安元面前說漏了嘴,他這幾個月的努力可就全白費了!於是,他對著盧青錢和盧白璧擠眉弄眼,希望他們明白自己的意思。
“啊!”盧青錢果然領悟了他的意思,指著韓長生道,“我知道了,你不是花……”
“這位是岳華派的二弟子皇甫安元!”韓長生大聲打斷了他的話。
盧青錢和盧白璧同時一怔,互相對視了一眼:“安元?不是那個……”
安元瞥了韓長生一眼,道:“你們方才想說他不是花什麼?”
韓長生立刻轉過身看著他,捧著他的臉深情款款道:“我先前曾給他們寄過信,說我與你在一起,如今你變了一副容貌,他們恐怕誤會了我是花心薄情之人。我當然不是了,我的心天地日月可鑒!”
安元怔了怔,微微蹙眉,拍開韓長生的受,小聲嗔怪道:“不要在旁人面前說這種話。”
韓長生眨眨眼,有些莫名。這話怎麼了,像他這麼對人專一的人,這句話他今年也才對七八個人說過而已。
盧白璧看了會兒安元的豬頭臉,嘖了一聲:“這是誰嫉妒你長得英俊,把你給打成這樣了?”
韓長生瞪了他一眼。才不是嫉妒呢!絕對不是!打死也不承認!
安元捅了捅韓長生,道:“你既向他們介紹了我,卻不向我介紹他們是什麼人嗎?”
韓長生忙道:“這二位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除魔小能手,這位是白兇狠,這位是青手辣。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打從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之後,經常寫信給我對你噓寒問暖,還讓我一定要好好對你,我說了你的事以後,他們都熱心地幫我一起調查你家的事,所以你也要對他們好一點哦!”
白兇狠和青手辣無辜地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白兇狠好奇道:“調查什麼?”
韓長生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配合。
“啊,說到調查。”青手辣說,“我們最近一直在調查明月派的事。”
安元一頭霧水:“明月派?那日那群武林人士也曾提過,明月派好像有位長老被人殺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安元墜崖後就被韓長生帶進山林隱居了,接著又去了西域,對於最近江湖上的傳聞知之甚少,因此並不知曉明月派之事。
韓長生道:“前幾個月,明月派的圓月長老被人給殺了,明月刀譜也被兇手給搶走了。殺人,搶秘笈,這般手法,跟當年殺害你父親的兇手頗有些相似,因此我懷疑,有沒有可能,這樁案子是同一個人做下的。”他如此這般將明月派的案子對安元說了一番,道,“你看,白兇狠和青手辣兩位下少俠知道了你父親的事,也十分痛心,為了能儘快幫你找出兇手,最近一直在查明月派的案子。感動嗎?你要跟他們成為好朋友哦!”
說到這裡,韓長生扭頭問盧白璧和盧青錢:“你們都查到了什麼?”
盧青錢鼓著臉道:“聽說明月派的人居然敢栽贓我們,我們剛查到明月派的地址。”
盧白璧笑得春光燦爛:“準備去把他們全殺光。”
韓長生、安元:“……”
安元驚恐地看了韓長生一眼,韓長生十分淡定,微微一笑:“小青小白,你們又調皮了,不要隨便開玩笑。”
安元道:“栽贓?你們?”
韓長生立刻虎起臉道:“就是,那明月派也太過分了,自家沒看好門裡的狗沒人殺了吃了,憑什麼懷疑你們,就算你們以前殺過狗也不能代表這世上的狗全是你們殺的啊!當然,殺光他們這種玩笑以後不要再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元疑惑地看了韓長生一眼,沒再說話了。
盧白璧問道:“教……那現在怎麼辦?”
韓長生摸了摸下巴,一錘手心:“你們去明月派調查吧,我和安元就不妨礙你們了,我們在附近走走,打聽我們的事。”
盧白璧和盧青錢乖巧地點點頭,正待離開,安元出聲道:“慢著。”
盧白璧和盧青錢停下腳步,莫名地看著他。
韓長生皺眉:“你想幹什麼?”
安元不緊不慢地走上前,目光在盧青錢和盧白璧身上轉了轉,擺出招牌絕美笑容,當然,在這張豬頭臉上做出來只不過讓他很想打他一拳罷了:“既然明月派的事興許和我天緣山莊有關,花兄,不如我們和青兄白兄同行,一起去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你看如何?”
韓長生一身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令堂之、動物解放、安娜、走火入魔的羔羊、月銘雅的地雷和蘇凡-清櫻的火箭炮
61第六十一章
若是眼下在場的是四大護法中的任意兩個,韓長生大抵也不會如此緊張,偏偏是來的是盧青錢和盧白璧。這兩個傢伙最是口無遮攔,安元又不是個單純的,而且安元顯然已經開始懷疑了,要是他從小青小白嘴裡詐出點什麼來,那可就糟糕了。
盧青錢和盧白璧對於安元同行的建議倒是沒什麼意見,盧白璧道:“那就趕緊走吧。”
韓長生連忙拉住了他:“等等,安元,咱們不是要先去調查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的事嗎,不如我們兩上岳華山吧。”
安元冷冷道:“你方才不是說不能上岳華山麼。怎麼,你是不願和這兩位小兄弟在一起?”
盧白璧微微笑了,盧青錢鼓起包子臉,兩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掃向韓長生。盧白璧的笑容中有種悲憤道:“你不想跟我們在一起?分開幾個月,你……”
韓長生扶額,在心裡把狗仙君的小人戳了一身洞之後,無奈地扯起一個笑容:“那我們還是一起去明月派吧。”
安元默默觀察著韓長生的表情,這時候挑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擺手道,“不不不,你不想去明月派就算了,我們還是去岳華派吧。”說完又湊到韓長生耳邊,又不大不小的音量跟他說起了悄悄話,“抱歉,是我唐突了,你不必勉強,我沒想到你和白兇狠和青手辣之間可能有過節,我們還是走自己的路吧。”
盧青錢和盧白璧都聽見了安元的話,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委屈道:“教……”
韓長生立刻大吼道:“我想去明月派!我想去想瘋了!我剛才是怕你更想去岳華派!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明月派吧!現在!立刻馬上!”
盧青錢和盧白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重新恢復面無表情的狀態。
安元微笑:“那就趕緊走吧。”
韓長生默默咽下一口老血。狗仙君絕對是故意的,絕對的!這麼低劣的挑撥離間的手段,也只有盧白璧和盧青錢會上當了!早知道他當年選左右護法的時候就不把長得好看作為第一條件了,應該更加看中智商的!
兩人行變成了四人行,並沒有比先前變得更熱鬧,反而氣氛更壓抑了。
盧白璧和盧青錢似乎對剛才的事情還有所介懷,一路默默打量著韓長生和安元,韓長生當著安元的面又不敢開口解釋什麼,唯一老神在在的倒是安元。
“青兄,白兄。”安元心情很好地開口,“你們和花兄認識多久了?”
韓長生立刻接過話茬:“幾年了。”
安元瞥了他一眼:“我問青兄和白兄,你急著搶答做什麼,你不是說想讓我和青兄白兄做朋友嗎?我這正和他們拉近關係呢。還是說,你不想讓青兄和白兄說話?”又裝出一副擔憂的樣子,“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盧青錢和盧白璧兩道目光再次齊齊射向韓長生。
韓長生為狗仙君綠茶一般的演技再次咽下一口老血。
好在這麼低端的挑撥離間的手段小青小白還不至於上當,盧青錢的腮幫子一股一股的,氣哼哼道:“你這傢伙少挑撥離間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屁股上有幾顆痣我們都知道,又豈會受你挑撥?”
韓長生:“……”
安元臉色一僵,但很快恢復:“哦?從小一起長大,那可真是十分要好的關係呢,這‘幾年’可夠長的。”
韓長生在心裡把綠茶仙君痛毆一百遍。
安元又道:“那他屁股上有幾顆痣呢?”
韓長生:“………………”
盧青錢警惕道:“為什麼要告訴你?連洛大哥都不知道,你算什麼人?”
安元挑眉:“洛大哥是?”
韓長生拳頭捏得咯咯響。再這麼下去,他天寧教的底細都要被綠茶仙君摸清楚了!
“小青,小白。”韓長生熱情地走上去□□他們兩人中間,一胳膊摟住一個,“明月派的事情你們知道多少了?”
盧白璧道:“是老顧告訴我們的,他說上次你們去驗過屍了,死的那個老東西可能是被人用刀從背後偷襲了。”
安元呵呵一笑:“老顧?驗屍?”
韓長生絕望地把頭低下去了。他錯了,他真的錯了,早知道他就不應該下山,他不下山,李九龍就不會死,李九龍不死,他就不會淪落到這個傷心的地方……
盧青錢不滿道:“這個本來長得很帥但是被人打成豬頭臉的醜八怪是誰呀,他幹嘛老是問東問西的呀,你幹嘛要一直跟他在一起啊?”
韓長生無力地呵呵笑了兩聲,迅速對這盧白璧和盧青錢做了個“大陰謀”的口型,然後道:“他是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少俠,也是我的好朋友,你們要好好相處哦。”又扭頭對安元道,“我畢竟在江湖上行走了那麼多年,總有些你不認識的朋友。有機會我一定會為你一一引薦的,如今便是說了你也不認得。”
安元眯了眯眼,不過他已經被韓長生化裝成綠豆眯縫眼了,眯眼也看不出來。
明月派距離岳陽鎮並不算很遠,四人趕了幾個時辰的路,當天下午就到達了明月派附近。這幾個時辰的路,對於韓長生來說卻漫長的像是幾年一樣,綠茶仙君一直在不動聲色地翹邊,盧青錢和盧白璧又是兩個直腸子,好幾回差點就把他給賣了,好在他足夠機智,雖說破綻多多少少露了點,但也算是有驚無險地把話給圓回來了。天氣已經入秋了,十分涼爽,趕完路,其他幾人還是清清爽爽,唯獨韓長生像是在盛夏的烈日底下暴曬了幾個時辰一般,汗把衣服打濕了好幾遍。
明月派在清風鎮上,黃昏之前,他們已經能夠看到明月派的招牌了。
那明月派已經在江湖上放出消息,說圓月長老被魔教之人暗殺,並且搶走了明月刀譜,請求武林同道們相助,剿滅魔教,奪回刀譜。其實他們對於刀譜的下落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之所以把消息放出去,是保證即使刀譜落入了別人手中,因為怕被誤認為是魔教之人,也不敢把刀譜拿出來,以免明月刀譜在江湖上一旦流傳開,他們明月派的根基就毀了。再者武林正道們看似有愛,實則暗中勾心鬥角撕逼掐架並不在少數,明月派的長老被人暗殺,其他門派並不會認真相助,可如果扯上了魔教,那個武林正道不想剿滅魔教立功呢,自然會全心全意相助了。
站在不遠處看著明月派,安元問盧白璧和盧青錢:“現在從合查起?”
盧白璧盧青錢同時把目光投向韓長生。查案可不是他們的強項,他們本來打算的就如同他們之前說的那樣,因為明月派膽敢污蔑他們,他們就索性把人全殺光。可現在韓長生要查案,自然不能這麼幹了。
韓長生摸著下巴想了想,道:“首先要弄清楚圓月長老死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當天的情形,可能只有明月派裡的人清楚了。我們先找個明月派的弟子問一問。”
安元點頭:“既然你會易容,不如我們……”
話音還沒落,盧白璧和盧青錢已經沖了出去,不過眨眼就把一名走在外面的明月派弟子給擄回來了。盧白璧把人壓倒在地,手裡的刀頂在那名可憐的弟子喉嚨上,笑容溫柔得能擠出水來:“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喲,不老實說對的話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塊塊挖下來喲~O(∩_∩)O~~”
盧青錢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打開,一隻長滿了絨毛的小蜘蛛爬到瓶口,盧青錢在倒楣弟子的眼前晃了晃:“這是五毒蜘,從你下面爬進去,可以把你的內臟一點點啃掉,最後啃到心臟的時候才會死,你還能活好幾個時辰喲~\\(≧▽≦)/~”
安元:“……”不愧是韓長生的朋友,不過這傢伙比韓長生靠譜點,至少不是拿一堆補藥來冒充毒藥。
韓長生面皮狠狠抽了一下。
安元道:“你們就是這麼問話的?這哪裡是問話,簡直是嚴刑逼供,他又不是兇手,這般也太過了吧。”
韓長生八風不動,微笑道:“小青小白,你們還是這麼愛開玩笑。快把這位小兄弟放開,瞧他嚇得都尿褲子了。”
盧白璧和盧青錢對視了一眼,聽話地將這個倒楣的明月派弟子放開。韓長生一手一個,捏捏他們嫩嫩的小臉,順便給他們使了個眼色:“以後不要再開玩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盧青錢和盧白璧一臉茫然。
那弟子瑟瑟發抖:“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安元蹲□,拍了拍倒楣蛋的肩膀:“別害怕,我們只是想跟你問點話,不會傷害你的。”
那弟子看著他的臉,身體抖得向打擺。其他三個人都長得很是討喜,雖然盧青錢和盧白璧威脅了他,可是看他們的長相,剛才韓長生說他們在開玩笑,他就信了。偏偏這個豬頭臉的狗仙君,長得兇神惡煞,雖然他一直在□□臉,但是看臉就知道他才是最可怕的人好不好!
安元道:“你們門派中的圓月長老前幾個月是不是去世了?”
那弟子抖抖霍霍地點了點頭。
安元又道:“他是怎麼死的?他死的那天發生了什麼?”
那弟子顫聲道:“是,是魔教的人殺了他,還,還搶走了圓月刀譜。”
啪!一枚飛鏢射出,□□了那弟子命根前不足一寸的土地裡。盧青錢拍拍手:“再敢污蔑我們,下一次這一鏢可就不是落在地上了。”
那弟子眼睛瞪得滾圓,褲子緩緩濕了。污蔑……我們?!所以這些傢伙是魔教的人?!
韓長生一拳捶向自己的腦門。他現在應該打暈小青小白還是打暈安元?!或者直接把自己打暈是不是他就可以解脫了?!啊?!蒼天玩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14246219、榊無愛、令堂之的地雷和temper的六顆地雷
62第六十二章
安元也是一怔:“污蔑……你們?”
盧白璧和盧青錢一臉理所當然,絲毫沒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韓長生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姿態:“你們又開玩笑了……不要這麼嚇唬人家嘛,真調皮。”這句話的說服力已經低到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了。安元要是還能夠被糊弄過去,狗仙君的智商也很堪憂。
沒想到,安元怔了怔,表情很快恢復正常:“哦?這也是開玩笑嗎?青兄和白兄果然是很有趣的人。”
韓長生:“……”
那弟子還在發抖,神色卻有些茫然了。到底是玩笑還是真的?不管怎麼說,那飛鏢都是貨真價實的。
狗仙君沒有追究剛才的話,對於韓長生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他也不敢看狗仙君是什麼表情,問那倒楣蛋道:“把你知道的,關於弦月長老死之事從頭到尾說一遍。”
韓長生沒注意到,狗仙君眼中閃過一絲令人玩味的光,一閃即逝。
那倒楣蛋吞了口唾沫,顫聲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多少啊。那天晚上有弟子去找弦月長老,長老不在房間裡,一直都沒回來掌門不放心,派人去找,結果長老的屍體被人在城外的松林發現了,明月刀譜也被人偷走了。”
安元問道:“有人看到是魔教的人動的手?”
那倒楣蛋搖了搖頭:“沒、沒有。”
安元又問:“那為何說他是死於魔教之手?”
倒楣蛋道:“不是魔教,又能是誰幹的?”
盧白璧又開始笑,盧青錢撅著嘴瞪著眼,韓長生道:“明月刀譜,你們門派中有幾個人有?”
那倒楣蛋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是不願說,盧青錢掏出飛鏢把玩起來。
那弟子哭喪著臉道:“弦、弦月長老是我們明月派的藏經長老,刀譜、秘笈都是由他保管的,除此之外,就只有掌門還有一份。”
安元問道:“那,你們門派中,有多少人有資格接觸明月刀譜?”
那弟子道:“明月刀譜是我們門派中的至高刀譜,一共有一百零八式,每三年可以學習新的九式,入門三十六年以上的人才能把整本刀譜全部學會,便是長老們,也沒幾個學全了的。”
盧白璧呵呵一笑:“武林正道就是矯情。”
韓長生:“……”
那倒楣蛋又開始抖:“你們,你們果然不是正道……”
韓長生簡直恨不得把襪子脫下來塞進盧白璧和盧青錢的嘴裡!他撞上安元探詢的目光,立刻解釋道:“我們都是江湖散人遊俠,有時候會開玩笑把別的門派稱為武林正道。”
安元微笑:“我明白,又是玩笑。”
韓長生呵呵乾笑。其實他十分贊同盧白璧說的話。武林正道們總是喜歡藏著掖著,不肯把東西全部傳授給弟子,或者是怕弟子們學成了超越自己,又或者是怕弟子學成了不能為自己所用,這種敝帚自珍的心態使得不少原本曾經輝煌的武林門派日益墮落,一代不如一代。像他們天寧教,就從來沒有這些規矩,每個人都可以學自己想學的,至於造詣如何,全看個人本事。
安元道:“也就是說,你們並沒有證據說弦月長老是被魔教所害了?”
那倒楣弟子哪裡還敢說魔教的壞話,忙不迭地點頭。
安元又問道:“那這弦月長老平日裡可有的罪過什麼人?”
那弟子咽了口唾沫,眼珠子轉了轉:“沒、沒有!”
韓長生看出他的心虛,湊上前拍拍他的臉:“說實話,別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盧白璧拔劍出鞘:“先切他兩根手指頭再問吧,不然他不知道厲害。”
韓長生立刻轉向安元,安元微笑:“我知道,玩笑,你不用解釋。”
那倒楣蛋哪裡還管他們是不是真的玩笑,雖說這四個人裡三個都長得慈眉善目的,可是俗語有雲人不可貌相,看他們的行事作風,實在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他只得老老實實道:“弦、弦月長老他雖然是個好人,但是他為人比較古板嚴肅,有、有時候難免會得罪人……”
“哦?”安元挑眉。
韓長生立刻道:“他得罪過誰?”
倒楣蛋已經是欲哭無淚:“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韓長生笑道:“幫你們找出殺害弦月長老的兇手不好嗎?”
倒楣蛋說不出話來。
韓長生道:“所以,弦月長老到底得罪過誰呢?”
倒楣蛋支吾了半天,便是盧白璧和盧青錢在旁邊威脅他,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了。
韓長生道:“你不肯說,看來這個弦月長老平時得罪的人還真不算少吧?”打量著倒楣蛋慌張的神色,又道,“還都是你們明月派自己的人?所以你說不出口?”
倒楣蛋眼神越發顯得閃躲:“誰、誰說的,你別胡說八道!”
他們雖然躲在草叢後面,但不遠處畢竟還是有人走動的,若是驚動了別人可不好,這裡不是問話的地方,韓長生道:“先把他帶走吧,找個無人的地方再問話。眼下暫時也不好放他回去,若是他把咱們的事告訴了明月派的其他人,徒生事端。”
但是四個人綁著一個明月派的弟子不好行動,太過招人耳目,韓長生點住倒楣蛋的啞穴,在眾人間掃視了一圈,毫不猶豫地選定安元:“你先去客棧訂兩間空房,我們再帶人過去。”
安元微笑:“花兄為何不自己去,我趁機和青兄白兄聯絡一下感情。”
韓長生怕的就是他跟盧白璧盧青錢聯絡感情,立刻道:“不不不,還是你去吧,聯絡感情的事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安元又道:“那為何不讓青兄白兄去呢?難道你不相信他們的辦事能力?”
盧白璧和盧青錢同時一怔。
韓長生差點咬碎一口銀牙。這個綠茶仙君!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傢伙蔫兒壞呢!他確實不相信盧白璧和盧青錢辦事的能力,這兩個傢伙萬一把客棧砸了怎麼辦?!何況他更想支開安元,得好好教育教育他的左右護法。
安元見韓長生執意不肯讓步,倒也不太過為難,微微一笑;“我也是開個玩笑。既如此,我先去了。”
安元一走,韓長生立刻松了口氣,把倒楣蛋的聾穴也封上了,讓他暫時成為一個又聾又啞的人。
盧青錢鼓著臉嘟囔道:“教主,那傢伙到底是誰啊?你這幾個月一直跟他在一起?”
韓長生瞪著他們,在他們一人腦門上彈了一指頭:“我沒跟你們說過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你們說話之前就不能多想想?”
盧白璧挺胸昂頭道道:“為什麼要隱瞞身份呀?教主你這麼英明神武,幹嘛隱姓埋名?”
韓長生又往他腦門上重重彈了一指,盧白璧唉喲一聲捂住腦袋,十分委屈。
韓長生道:“都說了我有大陰謀!你們差點壞了我的大陰謀!你們再這樣壞我的事,回去我就不要你們當我的護法了!”
盧白璧和盧青錢同時一驚,委屈地要哭了:“教主,難道安元說的是真的,你在外面幾個月變心了,不喜歡我們了嗎?”
盧白璧抓住韓長生的衣擺,盧青錢揪住韓長生的袖子管,兩張悲憤的小臉上簡直掐得出水。
韓長生無奈道:“別聽他胡說,你們是我最重視的人,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們呢?我跟他就是逢場作戲,真的是為了我改變武林大局的大陰謀。所以你們得幫我,別再拆我的台了。”說著摸了摸兩個人的腦袋,“你們還不相信我嗎?”
盧白璧和盧青錢對視了一眼,慢慢放開了韓長生的衣服。
不多久,安元定好客棧回來了,韓長生扒了那倒楣蛋的弟子服,隨便給他換了件衣服,又往他臉上抹了一層,帶著他回客棧去,路上倒也沒引起別人的注意。
進了客棧,幾人正準備上樓,卻聽樓上笑聲嫣嫣,一道紅衣身影從樓上飄了下來,是個美貌的妙齡女子,緊接著,有一個穿著綠衣服的大胖子吃力地追了下面,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色眯眯道:“美人兒,別躲了,快到哥哥身邊來。”
韓長生循聲抬頭一看,頓時驚住了:好巧不巧,居然又在這個地方遇見熟人了!
那女子跑下樓,路過安元和韓長生身邊的時候撥了他們一把:“兩位小哥快讓讓。”
安元立刻側身讓開。
那紅衣女子路過盧白璧和盧青錢身邊的時候多看了他們一眼,又跑出兩步,猛地回過神來,停下腳步回頭盯著盧青錢道:“啊!是你!”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幾月前被韓長生一掌誤打誤撞治好了怪病的伏鳳寨寨主鄭鳳兒。
那穿綠衣服的胖子追了下來,一把把鄭鳳兒摟進懷裡,笑道:“美人兒,這不是讓我抓住了?”又回頭看盧白璧和盧青錢,綠豆眼一亮,“喲,這兩位小郎君長得真是可愛,是美人你的親生弟弟吧?”說著伸出手就要去摸盧白璧的臉。
“啪!”韓長生一巴掌狠狠打掉了那胖子的手,迅速站到盧白璧和盧青錢面前,嚇出一身冷汗來。他這可不是護著他的左右護法,而是保護這個胖子。這胖子竟然敢說小青小白長得可愛,還色膽包天地要摸他們,要是剛才韓長生出手晚一點,這胖子的手只怕已經被砍斷了。
胖子皺著眉頭,甩了甩被拍疼的手:“這個小公子長得也不錯,脾氣怎麼這麼暴躁。”
盧青錢和盧白璧一個摸著自己的刀柄,一個摸著袖子裡的飛鏢,已經殺氣騰騰了。
鄭鳳兒眯了眯眼,嬌笑著推了那胖子一把:“朱公子,您先上樓去等我吧,我遇到了朋友,跟他們說兩句話就上來找你。”
那個姓朱的胖子不滿道:“什麼朋友,你們講話我不能聽?”
鄭鳳兒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兩聲,那胖子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口水都快掉下來,在鄭鳳兒腰間摸了一把:“那我就先上去了,你早點回來啊。”
那胖子轉身,鄭鳳兒對著他的背影冷冷一笑,這才轉過身來面對韓長生等人,神色變得十分恭敬:“奴家見過幾位公子。”
安元拱手道:“在下岳華派弟子安元,敢問姑娘是?”
鄭鳳兒一怔:“安元?”仔細看了看安元的豬頭臉,大驚失色,“你就是那個帥的慘絕人寰天下無雙的皇甫安元?!我的親娘啊,你的臉怎麼了,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她心痛地撲上來捧住安元的臉,“一定是嫉妒!一定是!快告訴我誰把你害成這樣,我幫你報仇!”
韓長生捏著拳頭,陰森森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Sloth、怡寶醬、芷芷、你的時光、從此君王不早朝X3、xiaoxiao的地雷
63第六十三章
要是沒有別人在場,韓長生只怕已經把鄭鳳兒痛扁一通了。什麼叫帥的慘絕人寰天下無雙?這蠢女人把他韓長生放在什麼位置?!什麼叫一定是嫉妒?!他明明是為了顧全大局!!
安元被熱情的鄭鳳兒給嚇傻了,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你是?你認得我?”
鄭鳳兒這才想起安元是沒有見過自己的,之前只是她患病時大夫說需要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的子孫丸,她又聽說了安元的名聲,所以讓手下人偷偷把安元擄了回來。她一見安元的真容就相信這傢伙絕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不過安元那時候受了傷,被人迷暈了,全然不知人事,自然是沒有見過鄭鳳兒的。鄭鳳兒連忙退開一步,半遮面故作嬌羞地笑了,嬌滴滴地往安元胸口捶了一拳:“討厭,奴家聽人家說起過你啦。”頓了頓,笑容愈發曖昧的,芊芊玉手在安元胸口摸了一把,“說起來,奴家差點和公子有一蛋之緣呢……只可惜是奴家暗中窺伺公子,這麼好的緣分,公子卻不曉得。實在是可惜了。”
韓長生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他見過鄭鳳兒揮舞著鞭子兇狠的模樣,沒准他還真會以為這傢伙是個嬌羞的弱女子。
安元見鄭鳳兒似乎只認得盧青錢一個人,目光並沒有在其他人身上久留,眯了眯眼,不再說話。
盧青錢指著盧白璧道:“他是小白。”
鄭鳳兒了然道:“久仰久仰,我是伏鳳寨寨主鄭鳳兒。”她如今已成為天寧教的教外特使,自然知道小青小白乃是天甯教教主的左右護法。從前聽說魔教左右護法長得一個青面一個獠牙,原先見了長得水靈可愛的盧青錢,便知江湖傳言不實,再見這盧白璧,溫潤如玉,和盧青錢湊在一起真真是一對璧人,天甯教教主真是好福氣。
“哦。”盧白璧點點頭,“就是你啊。”韓長生收復鄭鳳兒的時候他雖然不在場,但也聽說了。
鄭鳳兒把目光落到韓長生身上,韓長生改了妝,她一時沒有認出來:“這位……”
韓長生咳嗽了一聲,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又撓了撓胳膊,“身上都發東西了,我們早些上去休息吧。”然後才想起鄭鳳兒似的,向她抱拳,“我是花瀟灑。小青和小白的朋友。”又指了指被他們擄來的明月派的倒楣蛋,“這位也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有些事情要問他。”
鄭鳳兒是個聰明人,原先看韓長生和安元、盧青錢等人在一起,對他的身份就有所懷疑,方才韓長生拍的位置是上次他一掌治好鄭鳳兒的位置,又提示了身上發東西,她立刻就明白了韓長生的身份。再一思索,就明白了恐怕韓長生是不願意在安元面前暴露身份。至於那個倒楣蛋,一直在對她擠眉弄眼,眼神中流露出慌張的模樣,似乎是在求助,卻一直不開口,身體也很僵硬,像是被人封了幾處穴道。鄭鳳兒七巧玲瓏心,馬上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猜了個七七八八,立刻道:“幸會,奴家見過花公子和這位小哥,既然花公子身體不適,便早些上樓休息吧。奴家不叨擾了。”
韓長生對她滿意一笑。哎媽呀。真不容易啊,總算遇見一個聰明人了,再來兩個和盧青錢盧白璧一樣的,他找根麵條把自己勒死算了。
把那個倒楣蛋帶上樓,四人進了一間房,盧白璧捧起那倒楣蛋的手,笑得如沐春風,溫柔地替他刮起手毛,順便一不小心割斷了一根指甲:“所以說,死的那個老傢伙到底得罪過誰呢?”
倒楣蛋只是發抖,一句話都不說。
盧青錢挑眉:“喲,挺有骨氣的。”隨手從兜裡掏出一個瓶子,摸出一條小黑蟲就要往倒楣蛋身上扔。
韓長生有氣無力地制止:“他的啞穴還沒解開呢……”
盧青錢和盧白璧恍然大悟,連忙解開了倒楣蛋的啞穴:“快說吧。”
倒楣蛋痛哭流涕:“你們放了我吧,我真的只是路過的啊。”
盧青錢撇撇嘴:“不肯說?”又把蟲子抽了出來。
韓長生歎氣:“聾穴聾穴,他聽不到你們在說什麼。”
盧白璧和盧青錢再次恍然大悟,解開倒楣蛋身上的穴道。
韓長生不忍直視地轉過頭。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自己的左右護法那麼不靠譜呢?所以人長得好看和人聰明是沒有必然聯繫的是嗎?為什麼以前他沒有思考過這麼有深度的問題呢?
安元就只是在一旁冷眼看著,似乎對盧白璧和盧青錢的行事作風不太認同,但他忍住了沒有制止。
盧青錢再問一遍,那倒楣蛋痛哭起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你們放我回去吧!”
便是盧白璧和盧青錢怎麼威脅他,他也只顧著哭不說話,安元在場,韓長生又不允許小青小白真的把那弟子怎麼樣,詢問一時陷入了僵局。
盧青錢臉鼓得比平時都厲害,秀氣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現在可怎麼辦呀?”他已經很不耐煩了。
韓長生也有點不耐煩。這個明月派弟子,分明是知道什麼但又不肯說。從前在天寧教,若是有什麼人要審問,從來都是盧青錢和盧白璧出手,這兩個傢伙有的是辦法,一定能叫別人開口,偏偏現在不行,只不過想問問那個弦月長老平日裡到底得罪過什麼人,他就死咬著不開口,真不知該怎麼查下去了。
韓長生道:“這個傢伙不肯說,要不咱們再去抓一個來。”
安元道:“不行。他們又沒做錯什麼事,我們硬生生把人抓來問話,已經很不妥,如何還能再抓一個?再者明月派的人發現弟子不見了,也會派人出來查的。”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
天色已經很晚了,倒楣蛋不肯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韓長生就讓盧白璧和盧青錢先行回屋休息去了。
安元不放心把倒楣蛋交給盧白璧和盧青錢,於是把倒楣蛋留在了自己的房間裡,韓長生封了倒楣蛋的啞穴和聾穴丟到角落裡,累了一天,他也沒心思再問了。
安元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韓長生:“真想不到,青白兩位兄弟原來是你的故交,那日你殺死陰陽雙煞,是否也有他們的功勞?”
韓長生立刻道:“有,他們的功勞大大的,他們倆除魔衛道,那時候到岳華派附近來就是專程為了陰陽雙煞而來的,人也是他們殺的,不過他們做好事不留名,所以這個功勞讓我給頂了。啊,他們真是偉大的人啊!”
安元沒想到韓長生會這麼痛快的承認,不僅愣了一愣。
韓長生接著道:“他們的本性都很善良,你別看他們……愛開玩笑,其實比誰都心好,從小我犯了什麼錯,都是他們幫我頂包的。”當然,兩個小笨蛋都是讓他給騙了,這一點他自然不會對你安元說。
安元挑眉,不說話。
韓長生想了想,道:“只不過……他們有一個很壞的大哥,這個大哥自恃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又天賦出眾,所以自詡為大魔頭,做了不少壞事,所有壞事都是這個大哥做的。小青小白跟在那個壞大哥身邊,有些人誤會他們也很壞,其實不然,他們只是比較單純,容易被人騙罷了。”
安元微微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韓長生:“這個大哥是什麼人?”
韓長生道:“總之就是個特別壞的人,他牽連了很多人,逼著那些善良溫柔的好人幫他做壞事,我認識那個大哥身邊的一些人,他們也是被逼無奈的,一個個本來明明都能榮華富貴,卻被那個大哥給破壞了。”
安元道:“不能告訴我是誰嗎?”
韓長生嘿嘿笑道:“其實我也有些把柄被那個大哥抓在手裡,所以不能告訴你,不過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安元沉默了半晌,有些失落道:“你似乎認識很多人,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覺得我一點都不瞭解你。也不知你對我,到底安的什麼心”
韓長生一驚。他這著急跟狗仙君打好關係呢,狗仙君說這樣的話,不是讓他一直以來的努力都白費了。他連忙上前,一把撈起安元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安元,迅速撇開臉,忍住了想吐的衝動——豬頭臉實在經不得細看——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再轉過頭來,深情道:“我對你的心,你還不瞭解嗎?我和你在一起,教你武功,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了,你可是我最重視的人!”
安元怔了怔,撇開眼,小聲道:“你這話,對多少人說過?”
韓長生立刻道:“怎麼可能!我這麼專一的人,當然只對你一個人說過!”
安元垂眼不語,韓長生也不說話,安元試著把手抽回來,韓長生卻抓著不放,安元回頭,只見韓長生有些出神,問道:“你在想什麼?”
韓長生回過神來,把他的手貼到自己心口:“在想我和你一起經過的點點滴滴。”事實上,他在回憶剛才那句話到底對多少人說過……也沒多少,林林總總算上天寧教的老一輩們,也就十來個吧。
安元眼神躲閃,看到還在角落裡的明月派倒楣蛋才想起屋裡還有另外一個人,雖然那人聽不見也不能說話,但實在有夠羞恥,他硬是把手抽了出來,道:“我,我去讓掌櫃送水來洗漱。”說著有些慌張地推門跑出去了。
韓長生撇撇嘴,在屋裡跟那倒楣蛋大眼瞪小眼也是無聊,於是也推門出去走走。
到了樓下,韓長生看到有一道紅色的身影坐在院子裡,他想了想,走了出去。
鄭鳳兒正坐在院子裡乘涼,見韓長生來了,對她盈盈一笑,小聲道:“韓教主,這是遇上什麼麻煩了?一臉不高興。”
韓長生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如此這般將明月派的事說了一遍。
鄭鳳兒皺眉:“這麼說,明月派的那個老頭子的死跟咱們天寧教無關?我原先聽了傳聞,也覺得奇怪,好端端的,殺他一個老頭子幹什麼。”如今她已經把自己當成是天寧教的人了。
韓長生冷笑道:“讓我知道是誰打著咱們天寧教的旗號做事,我一定讓他知道我們天寧教的厲害!”
鄭鳳兒低頭沉思片刻,展顏笑道:“教主,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這天底下,就沒有我鄭鳳兒搞不定的男人!”
韓長生眉頭一跳,不悅地瞥了鄭鳳兒一眼。他也是男人啊。
鄭鳳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道:“教主不算!”
韓長生更加不悅:“我不是男人?”
鄭鳳兒連連擺手:“不不不,是喜歡男人的男人不算。”
韓長生眉頭皺得更緊:“嗯?”
鄭鳳兒的臉已經有些扭曲,小心翼翼道:“那就……不喜歡女人的男人不算?”
韓長生想了想,終於展眉,點頭:“那你快去吧。”
鄭鳳兒松了口氣,連忙往客棧裡跑去。跑出兩步回頭,對著韓長生的背影翻了個白眼。不喜歡女人的男人,不喜歡男人,難道喜歡自己的右手啊?這傢伙真是遲鈍的沒藥救了好不好!她輕哼了一聲,這才舒暢,扭著腰嬌滴滴地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教主的大陰謀有人猜到了嗎→_→
感謝芷芷、我不吐槽我是小清新、月銘雅、雷牙、蔚藍的地雷和清補涼的火箭炮
64 第六十四章
天色很快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韓長生和安元把燈熄了就睡了。
剛睡下了沒多久,安元突然動了起來,伸手去摸放在床裡側的劍——習武之人便是睡覺時也把武器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以免睡夢中遭人偷襲。他聽見了外面有很輕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就在自己的房間門口。
韓長生卻一把壓住了安元的手,摟著他的腰把他拉進自己,在他耳邊小聲道:“別緊張。”
安元一怔,不知道韓長生打的什麼主意,但既然韓長生的態度一點不見慌張,那應當是沒有危險的。
門被人輕輕推開了,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安元愈發緊張,韓長生感覺到他肢體的僵硬,手掌輕輕在他腰上摩挲,想要安撫他,沒想到他這一摸,狗仙君反倒更僵硬了。
那黑影走到韓長生和安元床邊看了看,然後轉向走到牆角,解開了明月派那倒楣蛋的穴位,那倒楣蛋驀地站起來,黑影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輕手輕腳地跑出去了。
人離開之後,安元坐起來點亮了床頭的燭臺:“剛才是誰?”
韓長生道:“鄭鳳兒。”
安元蹙眉:“她為什麼把人帶走?”
韓長生聳肩:“她說她有法子問話,那就讓她試試吧。我也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不過那小娘皮確實有些手段。”
安元眯著眼睛盯著他看了會兒,道:“你的朋友還真是不少,走在路上也會遇到,還願意幫你做這些事。據說我知,那鄭鳳兒來頭可不算小,伏鳳寨的寨主,天底下多少男人想要一親芳澤的人物,你也差使得動。”
韓長生老著臉皮笑道:“你師父我這麼厲害,總還有些臉面。”
安元默默看著他。
韓長生訕笑著打了個哈欠,吹滅床頭的燭火,懶洋洋道:“睡吧,說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安元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翻身躺下了。
翌日一早,韓長生和安元下樓吃早飯,看見鄭鳳兒正坐在樓下,一臉悠哉地喝著早茶。
韓長生在她身邊坐下,隨手從桌上抓了個饅頭丟進嘴裡啃:“問得如何了?”
鄭鳳兒得意洋洋笑道:“我早就說過,包在我身上。”
昨天晚上鄭鳳兒假裝好人將那倒楣蛋救了出去,她原本就會點迷惑人心的異數,趁著那倒楣蛋對她十分感激信任的時候喂了他兩口迷香,接著便是她問什麼那倒楣蛋答什麼了。
原來那被殺害的弦月長老因為手裡掌管著明月派的武功秘笈和刀譜,為人又十分嚴苛,因此確實得罪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明月派裡的人。他掌管著秘笈刀譜,該傳授哪位元弟子什麼等級的功夫,他也有話語權,有些弟子入門年限已至,弟子的師父也想弦月長老提出了申請,卻被弦月長老以功夫不佳修煉不勤的理由駁回了,不肯將典籍拿出。如此一來,這些吃過閉門羹的弟子和弟子的師父們自然會對他記恨在心。明月派裡也有脾氣暴躁的長老,跟弦月長老言語不和,一怒之下曾說出過恨不得殺了弦月的話來。
安元聽完,皺著眉頭道:“這麼看來,殺害弦月長老的人,說不定就是明月派自己的人。”
韓長生點頭:“他們武林正……咳,我們武林正道不是有句話嗎?說家醜不可外揚,所以他們這麼著急放出消息,說人是魔教殺的。搞不好,其實是家門不幸呢。”
鄭鳳兒笑道:“確有這個可能。放心吧,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來。”
韓長生對她倒是很放心,有人接手,他也懶得親自上陣了,便道:“那就交給你了。”
安元出去如廁,韓長生問鄭鳳兒:“哎,昨天那個跟你在一起的死胖子是誰啊?他人呢?”
鄭鳳兒眼中閃過一抹寒光,盈盈笑道:“他?他是酒刀門的掌門人。聽說他最近蹦躂著說要找天寧教的麻煩,我正好閑著也是無聊,就陪他玩了兩天。”
韓長生蹙眉:“玩了兩天?”
鄭鳳兒從懷裡掏出一本書在韓長生面前晃了晃:“他們的刀譜,改天我就把這本刀譜讓人抄幾份到武林上去派發,看他還蹦躂個什麼勁。”
韓長生挑眉,贊許地對她點了點頭。,沒想到誤打誤撞,他還真是收了個好幫手啊。
安元回來了,鄭鳳兒連忙把刀譜藏起來。三人吃完早飯,鄭鳳兒道:“那我就先去明月派查證了。”
韓長生點點頭:“去吧。”
鄭鳳兒念念不舍地看了眼安元。這幾天下來安元臉上的妝已經被蹭掉不少,韓長生晚上抱著豬頭臉睡覺實在是膈應得慌,於是也給他稍稍改了妝容,沒有之前那麼難看了。鄭鳳兒想起從前安元傾國傾城的臉,十分惋惜,恨不能撲上去把安元臉上的化妝品全都扒下來。
安元奇道:“你盯著我看做什麼?”
鄭鳳兒吸了吸口水,眯著眼道:“小安元,我若辦成了此事,找出真凶,你陪姐姐睡一覺可好?”
韓長生一腳踢過去:“滾滾滾,你練的是不是吸男人元氣的功夫啊?別癡心妄想了,快點滾!”
鄭鳳兒撇了撇嘴,哼了一聲,驕傲地仰著頭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小聲嘟囔:“還說自己不喜歡男人,護得比什麼都緊。嘁。”
安元低頭喝了口茶,掩飾自己內心的澎湃。啊,他這是吃醋了嗎?一定是啊,沒看出來其實他還是個醋罎子呢。
韓長生全沒發現安元的心思,抓了根油條丟進嘴裡,嚼著嚼著有些走神了。他們這一路從東面到西面,從西面回到東面,查了一大圈,結果扯出來一大堆不相關的人,天緣山莊的幕後黑手是誰,到現在連個影都沒。殺害皇甫土根的人,跟殺害弦月長老的人會是同一個人嗎?雖說栽贓他們魔教的確很可惡,可假若這件事跟皇甫土根沒關係,那他們的一番折騰又都白費了。
安元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韓長生道:“想你爹的事,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找出兇手了。”
安元垂下眼去。對他的事情都這麼上心,簡直跟當成自己的事一樣,這麼長時間以來,說不感動,也是假的。韓長生對他的用情之深,讓他都有點把持不住了。只可惜這傢伙的實在遮遮掩掩了太多,讓人摸不透……唉……
調查的事情被鄭鳳兒自願攬了過去,她拍著胸脯保證幾天之內一定給韓長生一個結果哦,韓長生和盧青錢盧白璧暫時也就樂得沒事了。
安元一逮著空就喜歡往盧青錢和盧白璧身邊湊,跟他們進行親切的談話,韓長生對安元簡直是嚴防死守,堅決不給他任何單獨接觸盧白璧和盧青錢的機會。即便這樣,還是讓他暗戳戳地套了不少話去,怪只怪天寧教的左右護法實在太過單純,被人拿話下了套就主動鑽進套裡去,韓長生哭著喊著都攔不住。
韓長生就這樣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實在是扛不住了,生怕再這樣下去盧白璧和盧青錢一定會將他徹底給賣了的,於是他決定把盧青錢和盧白璧支走。
找了一天韓長生先把安元支開,然後去了小青小白的房間。
韓長生開門見山道:“你們什麼時候回出岫山?天寧教的事務不需要你們處理了嗎?”
盧白璧和盧青錢茫然地對視了一眼。他們雖然是左右護法,但處理教務的時候輪不上他們,事實上,誰也不敢真的把教務交給他們處理,當然,也不敢真正交給韓長生。小青小白的任務,就是保護好韓長生,陪伴在他身邊,在韓長生一次次離教出走的時候把他抓回來。
韓長生見他們不能領會,著急地抓了抓頭髮,道:“我,我給你們佈置任務,還有兩個月武林大會就要舉辦了,你們去查查武林大會都有哪些門派參加。”
盧白璧道:“查這個做什麼,教主你要去參加武林大會嗎?”
韓長生道:“當然,我可是有大陰謀大抱負的人,武林大會怎麼少的了我!”
盧青錢撅撅嘴:“去了不就知道有哪些人會參加了嗎?”
韓長生瞪了他一眼:“讓你們去查,話那麼多,我這個教主的話你們也不聽了嗎?”
盧白璧和盧青錢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有些委屈,難得聰明了一回。盧白璧道:“教主,你是不是要趕我們走啊?”
盧青錢道:“安元說你不喜歡我們了,不想我們說話,還想把我們趕走。”
韓長生差點氣吐血:“你們相信那個混蛋說的話不相信我說的話?以我們三從小穿一條內褲的情誼,我會不喜歡你們?”
盧白璧想了想,小聲道:“其實我也不相信,可是我怕教主比起我們,更喜歡他了。”
韓長生氣哼哼道:“我喜歡他做什麼?”
盧青錢委屈兮兮道:“教主每天都跟他在一起,覺也跟他睡。”
韓長生不敢告訴他們他需要安元幫他疏導內功一事,怕他們知道以後會用特殊手段逼著安元把正本內功心法的內容背出來。他當然也希望能夠脫離安元,可要真讓人從小青小白手裡過一遭,人也就廢了。他道:“那傢伙是個大混蛋,你們沒事不要跟他說話,會被他騙的!更何況,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們呢,除非……除非你們壞了我的大好陰謀,把我給賣了。我已經再三警告你們,不許把我的身份告訴安元,也不許跟他提起天寧教,不然我就不要你們做我的護法了!”
盧青錢和盧白璧撅著嘴不說話。
韓長生賠笑哄道:“好小青,好小白,去幫我查一查當今的武林盟主和他的兒子陸文林吧。還有,查查歷屆武林盟主都是怎麼當上武林盟主的,當武林盟主需要什麼條件。”
盧青錢吃驚道:“教主,你要當武林盟主嗎?”
韓長生連連擺手:“老子是魔教教主,怎麼好去當什麼武林盟主,我打算扶植一個傀儡當上武林盟主,這樣一來,整個武林正道不就被我們玩弄於鼓掌之間了?”
盧青錢和盧白璧雖然有些茫然,但還是露出了崇拜的神色。聽上去,好像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大陰謀啊!
就在此時,外面有人敲門,韓長生打開門一看,來的竟然是幾日不見的鄭鳳兒。
鄭鳳兒倚在門框上,風情萬種地笑道:“教主,你托我辦的事我已經辦成了。”
韓長生吃驚道:“你找到兇手了?”
鄭鳳兒朝著韓長生勾了勾手指頭,狡黠道:“你陪我共度一夜*我就告訴你。”
韓長生嘴角抽了抽,轉身對盧青錢和盧白璧道:“你們收拾一下東西,趕緊準備去完成我交給你們的任務吧。”說完拉著鄭鳳兒出去了。
走到一處無人得到地方,韓長生停下腳步,道:“說說吧,你都查到了些什麼?”
鄭鳳兒撇撇嘴:“不解風情。”倒也沒有就此過多糾纏,得意洋洋道,“全都查到了,包括那明月刀譜現在何處。”
韓長生一驚,立刻道:“在哪裡?快,詳細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花開兩支,各表其一。
且說韓長生這些天一直對安元嚴防死守,全不給他接近盧白璧盧青錢的機會,卻不料他把鄭鳳兒帶走以後,竟疏漏了安元這一環,安元回到客棧就去了盧青錢和盧白璧的房間,看見他們正在收拾東西,不由一怔:“你們在做什麼?”
盧白璧道:“我們要走了。”
安元問道:“去哪裡?”
盧青錢和盧白璧看起來氣鼓鼓的,好像不怎麼願意跟他搭話。
安元又問了一遍,盧青錢道:“他說你是混蛋,讓我們不要跟你說話,跟你說話就會被你騙的。”
安元失笑。這個他,不用問,自然是韓長生了。他都能想像得出韓長生是怎樣咬牙切齒叮囑盧青錢和盧白璧的,可惜這兩個小傢伙實在是沒什麼心眼,就這樣把他的話給抖了出來。
安元道:“我騙你們做什麼,我也是關心他才會問的。他說你們沒有門派,是江湖散人遊俠,你們又是一起長大,那你們是同一個師父嗎?”
盧青錢和盧白璧謹記著韓長生的教誨,不接他的茬。
安元不急不惱,只要韓長生不在,他不怕他問不出東西,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他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盧白璧和盧青錢。他微微笑道:“你們既然不肯說,大約這個師父不是什麼厲害的人物,拿不出手罷。”
盧白璧眯著眼笑了起來:“胡說。洛辛的武功是全教最好的!”
安元挑眉:“全教?你們不是沒有門派嗎?洛辛,這人的名字似乎在哪裡聽說過。”
盧青錢和盧白璧面面相覷,扛上收好的包裹轉身就要出去。
安元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些猶豫,但在盧白璧和盧青錢路過他的時候,他還是問了出來:“你們該不會真的是魔教天寧教的人吧?”
盧青錢和盧白璧的身子一僵,硬生生忍住了,繼續往外走。
安元轉過身,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一字一頓道:“也對,像天甯教這樣人人得而踐踏之的破門派,將你們與它聯繫在一起,換了誰也會不高……”
話都還沒說完,蹭蹭蹭三枚飛鏢就釘在了安元腳前,要不是安元躲得快,只怕他的腳掌都要被削下來。盧白璧已經拔出了刀,白白的笑臉因為憤怒而泛紅,笑容陰森:“敢說我天寧教的壞話,我跟你拼了!”
安元挑眉,一字一頓道:“所以,你們真的是天寧教之人?”
盧青錢又掏出三枚飛鏢夾在指間:“今天就讓你嘗嘗我們天寧教左右護法的厲害!”
安元即使早有預料,碰上這樣自報家門的,還是踉蹌了一下:“……所以不光是天甯教徒,還是左右護法?”
盧白璧不再廢話,一刀朝著安元劈了過去,安元根本不戰,一劍擋了擋他的劍,借著他的力道身形向後飛去,然後破窗跳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醉仙音、令堂之X3的火箭炮
這兩天煩心事略多
65第六十五章
盧白璧和盧青錢沒想到安元逃得那麼乾脆,跑到窗邊一看,安元竟然已經逃遠了。
盧白璧正準備跳窗戶追,盧青錢拉住了他:“別追了,教主不會讓我們殺了他的。”
盧白璧想了想,從窗臺上下來了,咬著手指道:“教主是不是還說著不要告訴他我們的身份?剛才我們是不是說了?”
盧青錢震驚地拍了下自己的臉:“哎呀,糟了,我還告訴他我們是左右護法了。”
盧白璧抓了抓頭髮:“我們要不要去跟教主認錯啊?”
盧青錢一臉糾結:“這……教主好像說過,如果我們把他的身份說出來,他就不要我們了……”
盧白璧一臉惶恐:“那絕對不能告訴他!”
兩人看了眼桌上已經收拾好的包裹,立刻沖上去把包裹扛到肩上就往外走。
韓長生興奮地和鄭鳳兒一起走進客棧,還沒進門,就跟低著頭往外沖的盧白璧盧青錢撞了個滿懷。
韓長生揉著被撞疼的胸口道:“你們這是……準備走了?”
盧青錢抬頭看了他一眼,立刻慌張地把頭底下去了:“嗯……嗯,你交給我們的任務我們這就去辦。”
盧白璧在一旁連話都不說,只是點頭。
韓長生正高興,剛才鄭鳳兒告訴他,已經把殺害弦月長老的兇手找到了,連被偷走的明月刀譜在何處都找出來了,於是他道:“不用那麼著急,咱們先去一趟明月派好了。”
盧白璧和盧青錢卻一臉惶恐,不住搖頭。盧青錢道:“不不不,還是完成教主的任務重要……我們先走了!”
盧白璧依舊跟著點頭,兩人不顧韓長生的挽留,幾乎是奪門而出,不片刻就跑遠了。
韓長生目瞪口呆。小青小白什麼時候這麼積極主動了?以前要叫他們離開自己,都是一臉的不情願,今天怎麼回事?、
鄭鳳兒在一旁問道:“你給他們佈置了什麼緊急任務,瞧他們那火燒火燎的樣子。”
韓長生聳肩,不明所以,也沒有多想,道:“走吧,我們去找安元。”
韓長生和鄭鳳兒來到安元的房裡,卻見他不在房裡,韓長生蹙著眉頭道:“去哪兒了,還沒回來嗎?”
鄭鳳兒走到桌邊坐下,悠哉地泡了杯茶:“那就等他回來吧。”
茶剛倒滿杯子,門被人推開,安元走了進來。看見韓長生和鄭鳳兒在房裡,安元怔了怔,表情有些古怪地看著韓長生,僵在門口沒有再往裡走。
韓長生莫名道:“還不快進來?”
安元眯了眯眼,走進屋把門關上,默默打量著韓長生的表情。
事實上,他從很久以前就開始懷疑韓長生的身份了,只不過既然韓長生不說,他也不好明著問。好容易遇上盧青錢和盧白璧,他自然抓住了這個機會。證實了韓長生的確是魔教中人的身份之後,他的心情也很複雜。韓長生在魔教中究竟是怎樣的身份呢?看他對左右護法的態度,他的地位似乎不在兩位護法之下。魔教的長老?堂主?還是……魔教教主?
韓長生道:“你想什麼呢?”
安元問道:“青兇狠和白手辣呢?”
韓長生摸了摸鼻子,悻悻道:“走了。說是像是還有別的事情要辦,所以急匆匆就走了,大概還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
安元挑眉。看樣子,韓長生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左右護法賣了個底掉兒的事兒了。
安元走到桌邊坐下,鎮定地問道:“你們找我什麼事?”
鄭鳳兒得意洋洋道:“殺害弦月長老的兇手找到了。”
安元卻並沒有表現得很驚喜,而是若有所思地瞟了韓長生一眼,問道:“兇手不是魔教之人吧?”
韓長生立刻道:“當然不是!我早就說了不是!”
安元呵呵笑道:“師父,你好像對這件案子很感興趣。”
韓長生怔了怔,道:“那是自然。這件案子,沒准和你父親的案子有關呢。”
安元淡定了轉了轉手裡的茶杯:“哦?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或者……”撩起眼皮看了韓長生一眼。
韓長生被他看得心虛不已:“或、或者什麼?”
安元微微一笑:“或者師父你俠義心腸,看不慣有人打著別人的名號作惡,是不是?”
韓長生愣愣地眨了下眼睛,乾笑道:“這……也是一個原因吧。”
安元收回目光問道:“那麼,兇手是誰?”
幾個時辰以後,鄭鳳兒、戴著草帽的安元和韓長生三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明月派的大門。
明月派守門的弟子看見憂外人闖入立刻上來阻攔,看清來人是鄭鳳兒,小白臉紅的像是蘋果,羞答答地小聲道:“小鳳,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了等我稟告掌門以後我會來找你的嗎?”
鄭鳳兒微微一笑,攬過他的脖頸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乖,去忙你的,我有事找你們掌門,下次再來找你。”
那弟子捧著被親的臉傻了,竟當真沒攔他們。
韓長生和安元同時睨了鄭鳳兒一眼,繼續往裡走。
走進大門,又一個弟子跑了過來,驚喜道:“鳳鳳,你是來找我的嗎?那天早上你走得太匆忙了,我都沒來得及……”
鄭鳳兒用玉蔥指頂在他的嘴唇上,制止了他要說下去的話:“噓,我一會兒再來找你。”
三人繼續往裡走,三名弟子同時迎了上來,看見鄭鳳兒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哎?鳳鳳?”“鳳兒?”“鳳嬌嬌?”
鄭鳳兒笑道:“你們掌門和長老們現在何處?”
一名弟子道:“你是來找掌門說我們的事的嗎?”
另兩名弟子立刻對自己的同門師兄怒目而視:“你跟鳳鳳是什麼關係?”
“鳳嬌嬌是我的!”
“啊呸!鳳兒說過她心裡只有我一個人!”
一人一拳把另一個揍翻在地:“放屁!鳳鳳每一根頭髮絲都是我的!”
“你們說什麼胡話呢,鳳嬌嬌沒了我就活不下去!”
三個明月派的弟子廝打在一起,完全把韓長生安元他們給拋諸腦後了。
韓長生嘴角不住抽搐,斜了鄭鳳兒一眼:“你練得真的不是采陰補陽之術嗎?”
連安元都忍不住呵了一聲。
鄭鳳兒無奈地攤了攤手:“純情小處男什麼的最討厭了。走吧,別管他們。”
三人一路往裡走,沿路遇到的幾乎所有弟子都被鄭鳳兒用親吻或媚眼放倒了,師兄師弟們為了美人爭吵甚至動手的不在少數,偶爾也有人試圖阻攔他們,都被鄭鳳兒輕鬆解決了,不片刻,他們就長驅直入到達了明月派的後堂,明月派的長老和掌門們都住在此地。
一個老頭聽見外面的動靜走了出來,看見鄭鳳兒,大驚失色,沖過來將她拉到一旁:“哎呀,我的心肝鳳,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等我把我家的黃臉婆休了就來找你的嗎?你急什麼?”
韓長生認得這人,那天他和顧明蕭潛入此地驗屍曾見過幾位長老談話,這個老頭是明月派的朔月長老,看模樣都七八十歲了,居然也沒能逃過鄭鳳兒的魔爪。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明月派還搞不搞的好了?”
就連安元也應和了一句:“堪憂。”
鄭鳳兒把手臂從那老頭手裡抽了出來,高聲道:“把你們的掌門和幾位長老都請出來把。”
朔月長老急得直撓頭:“別鬧了,快回去。”
鄭鳳兒哪裡理他,回到了韓長生和安元身邊。
韓長生對鄭鳳兒耳語道:“喂,我說這明月派你到底睡了多少個?哦不,還有多少個你沒睡過?”
鄭鳳兒攤手,一臉無奈:“還不是為了你?為了查明真相,有嫌疑的我都睡了一遍。”
韓長生和安元同時嘴角抽搐。
不片刻,掌門和幾位長老還是不少弟子都趕了過來,看見鄭鳳兒,每個人臉色各異,不過長老們好歹要比弟子們穩重不少,此時沒人再提私事。
明月派的掌門滿月上前,道:“這位姑娘,還有這二位小兄弟,你們為何擅闖我明月派,在我派大吵大鬧,引起弟子爭端?”
鄭鳳兒笑道:“我是陪著我家少主來幫你們明月派查案的。”
鄭鳳兒話音剛落,韓長生一手將安元的草帽給揭了下來。
站在四周圍觀的幾十人同時發出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出發之前,韓長生已經將安元臉上的易容卸去,還了他本真容貌。人們從來沒有見過這般俊美的男子,一時間都呆住了。
鄭鳳兒配合道:“這位便是我家皇甫少主。”
安元自己也有些發愣。他並不知道韓長生和鄭鳳兒的計畫,出門前韓長生突然說要讓他的臉透透氣幫他把易容卸去了,給他戴上草帽,自己也戴了草帽,安元並沒有多想,不知為何到了此處,他突然成了鄭鳳兒口中的少主。韓長生揭了安元的草帽,卻沒有揭自己的,依舊遮著自己的臉不肯讓人看見。
安元向韓長生投去探詢的目光,韓長生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配合。
滿月掌門到底是見過世面的,率先回過神來,皺眉道:“查案?查什麼案?”
鄭鳳兒道:“幾月之前,你們明月派的弦月長老被人殺害,明月刀譜被人奪走,可有此事?”
較為年輕的望月長老沖了上來,怒道:“這這,這是我們明月派的內部事宜,你們三個外人來插什麼手?”
鄭鳳兒冷笑道:“這麼說,你們並不關心被盜走的明月刀譜現在何處了?”
四周一片譁然。
滿月掌門道:“望月,回來,不得無禮!”
望月一臉地不甘心,卻不得不退回滿月身邊,道:“掌門,你別聽這幾個江湖騙子胡說八道!”
滿月掌門掃了眼鄭鳳兒等人,目光在始終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韓長生身上略停留片刻,收回目光,道:“幾位知道什麼?”
鄭鳳兒用眼神向韓長生請示,韓長生對她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鄭鳳兒冷笑道:“七月十八的晚上,有個懷恨已久的人藉口有要事相商,將已故的弦月長老約到城外竹林,實則試圖賄賂弦月長老,讓他將刀譜上剩餘的招式授予自己,被弦月長老拒絕後還放話要稟告掌門,這人一怒之下,趁著弦月長老轉身要走的時候,從背後一刀砍死了弦月長老。”鄭鳳兒的目光直直向望月射去,盈盈笑道,“小鳳鳳說的沒錯吧,小望望。”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醉仙音、榊無愛、芷芷、令堂之、怡寶醬、愛上鎖骨的熊、Sloth的地雷和銀子媽的火箭炮
66 第六十六章
鄭鳳兒話音剛落,瞬間所有的目光都向望月長老聚攏過去。
望月一身冷汗瞬間就下來了,神色慌張地大叫道:“你,你胡說!你這個賤人!”說著張牙舞爪地朝著鄭鳳兒撲過來。
“轟!”望月還沒靠近鄭鳳兒,就倒飛了出去,人們都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原來韓長生一腳踹在望月小腹上,他出腳如雷電一般,望月根本來不及閃躲、
“你!”望月座下幾名弟子怒了,拔刀道,“你這小賊竟敢對我師父出手?!”
韓長生冷冰冰地打量著他們。他這口怒氣已經攢了很久了,先前他和顧明蕭潛入明月派的時候就是這個望月一力攛掇各位長老把事情栽贓到他們天寧教的頭上,沒想到竟然是賊喊抓賊,實在可恨。
“回來!”掌門滿月呵斥那幾名弟子。剛才韓長生的動作他看見了,能一腳踹飛望月,這人武功非常高強,別說這幾個小弟子了,就是派中長老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這幾個人到底是誰什麼來路?
掌門滿月道:“幾位請把話說明白。”
望月抱著肚子躺在地上哼哼:“掌門,你別聽他們幾個小毛賊胡說八道……”
鄭鳳兒道:“我家少主宅心仁厚,向來以除魔衛道為己任,自打聽說了貴派的長老遭魔教迫害,搶走刀譜後,十分心痛,想要為貴派聲張正義,因此便開始調查此事。經我家少主查證,數月之前的七月十八,有人曾在城外竹林聽見打鬥聲,後來看見了貴派的望月長老偷偷摸摸從竹林裡出來,而貴派的弦月長老也是在那晚死在竹林之中。我家少主再繼續深入調查,得到了一個令人痛心的結果——此事根本不是魔教所為,而是貴派出了內賊!”
眾人一片譁然。
掌門滿月猶豫道:“姑娘你這麼說,想必是有什麼證據了?”
望月驚恐地抓著滿月的褲腿:“掌門,掌門,你怎麼能聽他們幾個小賊胡說八道,他們擅闖我們明月派,根本不把我們明月派放在眼中,還在這裡大放厥詞挑撥離間,說不定他們是魔教的同黨,我們應該趕緊把他們抓起來才是啊!”
聽到魔教同黨幾個字,安元忍不住看了韓長生一眼,可惜韓長生面紗下的表情他根本看不清楚。
鄭鳳兒道:“證據就在你鞋櫃底下的夾層裡!貴派丟失的明月刀譜!”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望月哆嗦不已:“你、你這死女人,你信口雌黃,你……”
掌門滿月蹙眉,吩咐身邊那弟子:“小華,你去望月房中查看。”
名叫小華的弟子領命,立刻朝著望月長老房中奔去。
不片刻,小華拿著一本簿子沖了出來:“掌門!找到了!”他手中所拿,赫然就是那本失蹤了幾個月的明月刀譜。
掌門滿月沖上去接過刀譜翻看,臉色越來越驚怒:“望月?”
望月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胸口道:“這……這是誣陷!這三人一定是魔教妖人!他們把刀譜藏在我房中,設計了這一出,就是為了離間我們明月派,你們不能上他們的當啊!”
掌門滿月雙眉緊鎖,目光在望月和韓長生等人之間來回打量。韓長生他們畢竟來路不明,即使現在已經找到了刀譜,也不能完全相信他們的一面之詞。
韓長生冷笑一聲,突然拔劍,朝著望月攻去。
望月大驚,一邊出刀抵擋,一邊大喊道:“你們看呐,這妖人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啦!還不快把他們抓起來!”
幾名弟子見韓長生動手,立刻想要上前幫忙,鄭鳳兒祭出腰間的鞭子狠狠一抽,將那幾人攔下。
韓長生不疾不徐,一劍劍刺向望月,卻意不在殺人傷人,每一劍都讓望月能夠擋下,即使望月露出了破綻,他也不趁勝追擊,每一劍都刺在另望月十分難受卻又可以擋下的地方,倒像是引導著望月出招。
數招過後,韓長生收劍,退了回去,冷冷道:“滿月掌門,你看如何?”
望月回頭,只見滿月正惡狠狠地瞪著他。他心下一驚,尚有些摸不著頭腦,片刻後回想起剛才自己被逼急時所出的招式,頓時臉色灰敗——有些招式,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尚不能學習的刀法,但他剛才情急之下竟然忘卻了,將那些招式使了出來。
明月派十分講究資歷備份,望月在門中已經十多年,雖然已經混成了長老,但門派中至高刀法明月刀法他也只不過學了一半。他三番兩次試圖賄賂遊說看管秘笈的弦月長老將新的招式授予他,但那弦月長老是個老頑固,軟硬不吃,還威脅他要告訴掌門解除他的長老之位,他這才一怒之下殺了弦月長老,事後因害怕,便想出將此事嫁禍到魔教頭上。的確,失蹤的明月刀譜在他的房中被找出尚且能夠推諉是遭人陷害,可是他剛才用的刀法卻是貨真價實的,賴都賴不掉。
望月雙腿一軟,朝著滿月跪了下去,涕淚橫流道:“掌門,掌門,我也是一時糊塗,我沒有想到會這樣……”
滿月黑著臉喝道:“來人!將這個逆賊拿下!”
幾名弟子沖了上來,將望月雙手反剪。
“掌門,饒了我吧……朔月,你快幫我求求情吧……”
滿月揮手:“先到柴房關起來!”
韓長生道:“慢著!”
眾人一怔,連押送望月的人也停了下來,等著韓長生的話。韓長生走向望月,望月此事已是慌不擇路,對韓長生哀求道:“少俠,我真的是一時糊塗,你替我向掌門求求情吧……”
韓長生彎下腰,拎起他的衣領,盯著他的雙眼冷冷道:“十五年前,你可曾去過西域?”
望月一怔:“十五年前?那時候我才二十歲,一直在明月派練武,沒有去過西域啊。”
滿月也好奇地看著韓長生,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韓長生看了滿月一眼,滿月點了點頭,替望月作證:“弟子們是不會擅離門派的。”
韓長生蹙眉。從這裡去往天道府,來回少說也要一個月,若是溜出去兩天沒人發現還說得過去,溜出去一整個月還沒人知道就不太對勁了。更何況望月是明月派最年輕的長老,十五年前他只有二十歲,跟天緣山莊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天緣山莊的命案怎麼看也不像是跟他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趕了巧,兩個兇手都用刀,又都是殺人搶秘笈的手法,韓長生才把兩樁命案聯繫到了一塊。可惜查證下來,明月派這件事只是自家門派勾心鬥角造成的內亂,跟十五年前的事壓根沒有半點關係。
滿月道:“少俠問這個是有什麼問題?”
韓長生鬆開望月,搖了搖頭,退回安元身邊。可惜了,幫忙一場,究竟是誰冒充天寧教殺害了皇甫土根還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嚎叫的望月長老被人拖下去了。
滿月走向韓長生等人,拱手道:“家門不幸,讓幾位看笑話了。還未請教幾位小英雄師承何派?”
鄭鳳兒和安元都不答,同時看向韓長生。
韓長生道:“英雄不問出處。你們只要記住我家皇甫少主是個除魔衛道安良除暴的大英雄就行了!”
安元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為什麼是我?”
韓長生抓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示意他配合就好。
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過滿月的眼睛。
掌門滿月遲疑片刻,沒有再追問他們的來歷,只道:“感謝幾位幫我們明月派揪出內賊,我這就請弟子為幾位安排食宿,請你們在我派暫住幾天,你們究竟是如何查破此案的,我還有些細節想要請教。”
鄭鳳兒和安元再一次看向韓長生。
韓長生擺手:“不必了,既然案子已經破了,兇手抓到了,刀譜也給你們找回來了,剩下的就是你們門派自己的事了,我們不便插手,先行告辭。”
滿月道:“可是……”
韓長生根本不聽他說,拉起安元就往外走,鄭鳳兒立刻跟上。三人不片刻就過了人群,走得很遠了。
朔月道:“掌門,要不要把他們攔下來?”
滿月遲疑片刻,搖頭道:“罷了,他們武功高強,執意要走,我們也未必攔得下。且看他們對我派似乎並沒有惡意,讓他們去吧。”
又一名長老道:“就這麼放他們走,不妥吧。他們既然知道明月刀譜的下落,萬一他們偷看過刀譜……”
滿月道:“應當不會。他們兩人用劍一人用鞭子,都不是用刀的,如果真覬覦我們的刀譜,直接偷走便是,也不用替我們抓內賊了。再者,方才或許你們沒有看清,我看得清楚,那個戴草帽的一腳的就打敗了望月,武功高深,連我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強行阻攔,興許會造成更多傷害。”
一名長老不寒而慄:“那個用鞭子的叫鳳兒的姑娘和那個戴草帽的神秘人武功都這麼高強,他們的少主根本沒有出過手,到底得有多厲害?”
滿月道:“這倒未必。那個名叫皇甫的少年雖然被他們稱為少主,可你們注意到沒有,那個戴草帽的才是他們的主心骨,另外兩個人做事說話一直在用目光請示戴草帽的傢伙,得到他的首肯,他們才敢繼續往下說。剛才我還聽見那個叫皇甫的少年問了戴草帽的為什麼,戴草帽的掐了掐他的手,他才安靜下來。我懷疑,那個叫皇甫的少年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狠角色,是戴草帽的。”
朔月點頭:“我也覺得如此。他們必然是高人,有些高人就喜歡隱姓埋名,做了好事也不想領功,真正喜歡站出來邀功的,往往都是那愛慕虛名的小人。戴草帽的少年,真是深不可測啊!”
已經出了明月派的韓長生哪裡知道背後自己正被人這樣議論,他自覺今日的計畫完成的非常完美,得意洋洋。
到了客棧,安元問道:“說吧,你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今天安元完全是一頭霧水,臨出發前韓長生突然卸去了他的易容,只告訴他兇手是望月,丟失的刀譜也找到了,卻沒想到到了明月派,他突然就成了什麼除暴安良的少主。他倒不是不願意除暴安良,只是這件事壓根跟他沒有關係,從頭到尾是韓長生和鄭鳳兒查的,卻把他頂出來受這個虛名。
韓長生道:“總要有人去揭穿他們,為師我是個低調的人,鳳兒她會遭受許多非議,這件事你也出時出力了,讓你來擔,你也受得起。”
安元蹙眉。若是先前,他恐怕還不太能理解,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韓長生是天寧教之人,因此明白他不願意抛頭露面的意圖。這鄭鳳兒和她的伏鳳寨,興許也已經被天寧教吞併了,所以才將他推了出來。
韓長生突然握住安元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他:“為師早就說過,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為師只恨自己本事不夠,若不然,幫你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才能抒發我這一腔情意。”
安元怔怔地看著他,眼神有些迷離。
韓長生突然臉上一熱。豬頭臉的狗仙君看久了,突然讓狗仙君恢復了原貌,一下就被美色的衝擊給震撼了,雙目對視片刻,竟讓他心跳變快。他立刻挪開視線,暗罵一句媽了個巴子的,心想自己腦子一定是壞了,剛才竟然有種想上去親一口的衝動。
“咳。”鄭鳳兒不滿道,“我這幾日可一點都沒閑著,你們把我給忘了嗎?”
韓長生連忙鬆開安元的手,轉向鄭鳳兒,道:“嗯,你辛苦了,你想要什麼?”
鄭鳳兒盯著安元色眯眯地笑道:“奴家要是能和天下第一美男子共度一夜*……”
韓長生黑著臉一腳把鄭鳳兒給踢開了。鄭鳳兒拍掉身上的腳印,翻了個白眼,哼哼道:“不讓我睡,你要自己睡嗎?”
韓長生把她拉到一邊,小聲道:“別胡說八道,不許再打安元的主意。我告訴你,他這傢伙特別小心眼,沒事別招惹他。我上次不過就是刨了他祖墳,他差點拿劍痛死我。”
鄭鳳兒:“……”所以到底是誰小心眼?所以是韓長生欠捅吧?
韓長生揮了揮手,趕人道:“去去去,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要跟安元說。”又在鄭鳳兒耳邊小聲道,“還要托你辦件事,把消息傳出去。”
鄭鳳兒沒好氣地點頭:“好啦,我知道。”
“哦還有!不許再說那傢伙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不然老子跟你沒完!”說完就把鄭鳳兒從門口推出去了。
韓長生回到安元身邊,見安元臉紅紅的,還以為是剛才讓鄭鳳兒說害羞了,急道:“鄭鳳兒從前可是北海神姑的徒兒,北海神姑有一手吸收男子精元鞏固自己體貌的異數,你可不能……”
“我不會的。”安元打斷了他的話。
韓長生怔了怔,安元看他的眼神讓他有些不自主地想要逃避,因此撇開眼乾笑道:“不會就好。”
安元垂下眼,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才又開口道:“我……我承認,我不是完全沒有動心。但在你跟我坦白之前,我是不會給你你想要的答案的。”說完驀地站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韓長生莫名其妙地怔在原地。他想要的答案?是說……今晚要不要幫自己洗短褲和襪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蔚藍和芷芷的地雷
67第六十七章
韓長生幫著明月派破了案,自然不會白白放過這個機會。他讓鄭鳳兒去江湖上把消息傳出去,為安元造勢,讓更多人知道是狗仙君破了明月派的案子。
按照黑白無常的指示,狗仙君日後是要成為武林盟主的,做武林盟主,除了武藝超群之外,德行和威望也很重要,所謂的威望,就和門派出身有關,歷屆武林盟主都是大門派出身,還得行善積德,做幾件讓武林稱頌的好事。現在的安元,離那個目標尚有些遙遠,他的命格已經被韓長生攪合的一塌糊塗,因此韓長生得負起責任,想辦法幫他積攢功德才行。
幾天以後,鄭鳳兒來向韓長生彙報工作。
韓長生問道:“我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呵呵。”鄭鳳兒臉色古怪地笑了笑。
“怎麼了?”韓長生蹙眉道,“不會這點事情你都辦不好吧?”
鄭鳳兒看了他一眼,又呵呵了一聲:“我按你說的,把消息放出去了,消息也確實在江湖上傳開了,不過跟你希望的有點出入。”
韓長生瞪大了眼睛:“出入?什麼出入?”
鄭鳳兒道:“原本好好的,皇甫少主除魔衛道抓獲戮殺同門的惡賊的消息傳出去了,人人稱頌。結果前幾天有人在酒館裡討論皇甫少主的英勇事蹟的時候,正巧明月派的幾個弟子在場,當場就和人吵起來了,說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抓住兇手的不是皇甫安元,而是一個戴著草帽的神秘人,這個神秘人武功高強深不可測,而且做好事不留名,完全不把虛名放在眼裡。而安元卻是個花瓶架子,什麼也沒做,不過是戴草帽的神秘人的一個小弟。”
“噗!”韓長生一口茶噴出來,還好鄭鳳兒躲得快,不然就被他噴了一頭一臉。
“這樣也行?”
鄭鳳兒笑了笑:“還有,你知道,謠言總是傳播得很快,在謠言傳播的過程中,每個人都會添油加醋,傳到現在,流傳比較廣的版本已經變成皇甫安元是個沽名釣譽之輩,為了搶佔草帽神秘人的功勞,不擇手段,臭不要臉地跑去明月派邀功,結果被英勇神武的草帽神秘人痛扁了一頓,現在躲起來沒臉見人了。”
“噗!”韓長生沒有茶可噴了,這回噴出的是一口老血。
“怎麼會這樣?!”韓長生森森地震驚了。這跟他計畫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啊,與其說是走偏了,不如說是完全走反了!他戴著草帽,假裝安元的手下,就是希望沒有人注意到他。他的身份是他偽造的,臉是花小雙的臉,這要是出了名,可就不好辦了。
鄭鳳兒無奈攤手:“謠言就是這樣。還有,明月派的掌門已經猜到了你們的身份,皇甫少主就是皇甫安元,岳華派的二弟子。你雖然沒有露出臉,但明月派的人懷疑你就是跟安元一起失蹤的李九龍。因為你們找出了殺害弦月長老的真凶和失蹤的明月刀譜,明月派的掌門滿月對於江湖上傳言是你們殺害了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的事有所懷疑,放話請岳華派重新調查此事,還你們一個公道。”
韓長生眉頭稍許舒展:“這還有點像話。”又坐直了身體,道:“你趕緊派人去,給我控制言論,好好誇誇安元,說他四講五美根正苗紅從小就把大的梨子讓給其他師兄弟吃,還有……”
鄭鳳兒道:“我盡力吧。不過造謠動動嘴,闢謠跑斷腿,能不能辦成,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鄭鳳兒走後,韓長生在房裡直抓自己的頭髮。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難道說是因為他實在太帥了,帶著草帽面紗也掩蓋不了他逼人的帥氣,以至於讓明月派的弟子們一眼就看出了他英明神武的本質?唉,所以說,人太出色,有的時候也很令人煩惱呢……
韓長生正對鏡自憐之時,安元走了進來,見他坐在屋中發傻,問道:“你在做什麼呢?”
韓長生回過神來,道:“沒什麼。”
安元在他對面坐下,道:“方才鄭鳳兒來過了?她說了什麼?”
韓長生心虛地看了安元一眼。他不知道安元有沒有聽到外面的傳言,但願那些離譜的話還沒有傳到安元耳中。“沒、沒什麼。”
安元有些不滿,語氣酸溜溜的:“你讓我少與她接觸,你卻與她頻繁來往,還總是背著我說話。”
韓長生瞪著眼睛道:“你當然得離她遠點,那傢伙是個妖女,她可沒少打你的主意。”
安元道:“她便不曾打過你的主意?你說她要吸男子陽氣,難道我有陽氣,你就沒有?”
韓長生怔了怔。剛認識鄭鳳兒、鄭鳳兒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確實也曾打過她的主意,後來被他們天寧教收為教外特使之後,便不曾打過他的主意了。鄭鳳兒喜歡美男子……他絕對不承認他不是美男子!鄭鳳兒一定是迫於他的淫威才不敢打他主意罷了!更何況論武功,他也遠在鄭鳳兒之上。韓長生擺擺手,道,“我跟你不同。她動不了我。”
安元看著他冷笑。韓長生這句話到了安元耳中,便成了韓長生有自控力,卻擔心他的自控力不夠。安元道:“我從小就有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我們尚且沒有如何,你便如此霸道,若是……總之,你若不肯一視同仁,我也不必再顧慮你的心情而忌諱什麼。”
韓長生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安元給他的感覺,。怎麼像是小媳婦兒吃醋撒嬌了?錯覺,一定是錯覺!
過了一會兒,安元有些氣鼓鼓地打破了僵持的氛圍:“在客棧待了幾天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韓長生摸著下巴思考。明月派的案子已經查明了和皇甫家沒有關係,現在剩下的線索,就只有劉小奇了,提到天緣山莊,劉小奇一副遮遮掩掩的態度,他定然是知道什麼的,雖然他知道的事情和皇甫土根的死有沒有關係還未知,但這是唯一的線索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回岳華派去找劉小奇。他李九龍的身份目前不好解決,還莫名其妙背了個殺人兇手的罪過,所以要回去也只能偷偷回去,把事情查明以後再說。
安元道:“我方才出門走了圈,看見明月派的掌門帶著幾個弟子出遠門了。”
韓長生問道:“去哪裡?”
安元道:“聽說好像是去武林大會了。”
韓長生一怔。為了查明月派的案子,他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現在距離武林大會的召開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從這裡趕到召開大會的昆侖山,騎馬約莫需要半個月。有些門派會提早一月半月前去,是為了廣交朋友,多些應酬的時間。
照這樣算,恐怕也就是這些時日,嶽鵬也該動身了,只是不知道他會帶那些弟子去。韓長生倒是想等嶽鵬離開之後去岳華山找劉小奇好好問個究竟,但黑白無常又曾說過今年的武林大會安元需要在大會上嶄露頭角,為他以後出任武林盟主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打下基礎。
想來想去,韓長生道:“你收拾一下,我們去昆侖山吧。”
安元一怔:“去昆侖山?參加武林大會嗎?”
韓長生點頭:“是啊。我原先以為明月派的事情興許會與你爹的死有關,只可惜是我想多了。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十五年,線索早就都沒了。武林大會人多消息多,沒准能打探到十五年前的事。”劉小奇不肯說關於秀刀門的事,武林大會上沒准能打聽到點兒。
安元沉默地注視著韓長生。打從他知道了韓長生是魔教的人之後,他一直都沒有揭穿,還是和以前一樣相處,這其中複雜的心思,三言兩句說不清楚。但至少他和韓長生在一起已經好幾個月了,他很清楚,韓長生沒有傷害他的心思,若說韓長生想要從他身上獲得什麼……他除了能夠幫韓長生運氣調息之外,似乎也沒有更多的利用價值了,韓長生若只是想要他幫忙運功,其實並不需要花費那麼多心思的。韓長生究竟想做什麼?他比誰都更想知道。
韓長生見安元定定地望著自己,奇道:“你看著我做什麼?”
安元收回目光,垂下眼,不動聲色地掩藏起自己的失態:“沒什麼。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韓長生想了想,道:“今天把東西收拾一下,馬匹和乾糧都買好,明天出發吧。”
安元點頭:“我去準備。”
當天晚上,安元繼續幫韓長生運氣調息。經過這幾個月的時間,韓長生的真氣已經被梳理的差不多了,他的內力比從前增長了數倍,控制起來也越來越得心應手,極少會再走火入魔了。韓長生能感覺得到,他體內就像是有數個關卡,前面的關卡都被安元打通了,只剩下最後一個關卡,打通之後他就能夠完全地將一身內力融會貫通,占為己有,屆時他的功力也將不可限量。可偏偏就是這最後一個關卡,已經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還沒有打通,遲遲,沒有任何進展。
今天的運功進行的很順利,安元引導著韓長生用真氣去衝擊膻中穴。真氣運行了一周天之後,最後終於回到了最初的起點。韓長生感覺越來越舒服,他有預感,今天晚上就能克化全部的內力,從此往後他就可以不再需要安元説明他……
突然,韓長生感覺胸口溫熱的感覺消失了,越來越涼,彙聚的真氣四散開來。他睜開眼,卻是安元突然收了手。
韓長生有些焦急,他的真氣散的越來越厲害了,安元不肯幫運氣調息的口訣交給他,又不以自己的真氣作為引導,他就像是只沒頭蒼蠅,不知該做些什麼。
“怎麼不繼續了?”繼續下去,他感覺到快要成功了,就差一點啊!
安元冷冷道:“我累了,真氣耗盡了。”
韓長生目瞪口呆。傻子也知道安元在說謊誆他。可是安元不幫忙,他就沒有辦法,只得好聲哄道:“再試試。”
安元卻在床上躺了下來:“睡覺吧,明天早上要出發了。”
韓長生氣得對著他的背影虛揮了兩拳。他心裡明白,安元不是做不到,而是不願意。恐怕到現在安元還覺得自己接近他是圖他能幫自己克化玄機老人傳授給他的一身內力,怕他幫自己完全打通了關卡之後自己就會離開,再不幫他查他父親的案子了。
韓長生撲上去一口咬住安元的肩膀,安元吃痛,悶哼了一聲,道:“你做什麼?”
韓長生憤憤道:“好心當作驢肝肺!”說完也躺下了,翻了個身背對著安元。
安元失笑,舉起手想搭在韓長生的背上,想了想,卻把手放下,默默歎了口氣,翻身道:“晚安。”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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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翌日清早,韓長生和安元告別了鄭鳳兒,出發去往昆侖山境。
從他們所在的地方出發,到昆侖山腳下大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他們走了十天之後,距離昆侖山已經不算太遠,而路上的武林人士也明顯多了起來。
武林大會三年一屆,可謂是全武林的盛事,凡是江湖上數得上的門派都會派人前來參加,為表重視,來參加的往往還是掌門和德高望重的長老之輩;一些名不見經傳或是新成立的小門派,也會削尖了腦袋往裡湊,如果能夠在武林大會上做出什麼奪人眼球的事蹟來,他們的門派或是個人都會在江湖上一舉出名;便是那些往日裡自詡為獨行俠或是不屑于與其他門派往來的散人遊俠們,大多也會來參加這場盛會,因為這無疑是廣交朋友嶄露頭角的好機會。
正因為重視,雖然距離武林大會召開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的,但不少門派已經提前趕來了。
韓長生問安元:“你以前參加過武林大會沒有?”
安元道:“從未。這也是頭一回。我從前甚少離開岳華山,這一路跟你走過不少地方,也是我頭一回去。”
韓長生奇道:“你不是你師父的得意弟子麼,他怎麼不帶你出來走走?”武林大會各門派的掌門往往會帶一兩個武功天賦出眾或有其他過人之處的弟子,在武林大會上一些門派們往往會進行友情切磋,自家的弟子贏了,自然給整個門派長臉。韓長生先前在岳華派待過一陣子,這一輩的弟子裡,就數安元還勉強拿得出手,其餘的都是爛白菜幫子,不值一提。
安元看了韓長生一眼,道:“我年紀輕了些,先前師父都是帶大師兄去的,三年前的那一屆武林大會,師父原先有意帶我一同前去,讓山華長老代為管理門派內部事宜,但臨出發前,長老們誤食有毒的野菜,都病倒了,掌門就把我留下,照顧幾位長老,在他不在的時候代為掌教。然後還是帶了大師兄去了。”
韓長生好笑道:“這麼倒楣?怎麼不把李九龍留下來?”
安元道:“大師兄做事靠不住。”
韓長生一怔,哈哈笑了起來:“也是,能者多勞嘛哈哈。”天寧教這麼多年,韓長生溜出來到處玩耍,誰都出門來找過他,順便四處逛逛,唯獨洛辛沒有離開過出岫山,就因為他太靠得住,天寧教離不開他的管理。
安元歎了口氣,道:“事情也未免太巧了些,我曾經懷疑過是大師兄有意這麼做,為了讓掌門帶他去參加武林大會而把我留下,不過沒什麼證據,也就算了。”
韓長生吃驚地看了安元一眼:“至於嗎,不就一個武林大會。”
安元聳肩。
韓長生問安元:“哎,那你以前是不是就沒離開過岳華山幾次啊?”
安元想了想,道:“的確。自打我小時候被掌門領回岳華山,我就很少出去了。上一回出山,就遇見了你。”他問韓長生,“你經常在江湖上遊蕩嗎?”
韓長生立刻挺起胸脯:“那當然,我可是已經遊歷遍天下了!什麼名山啊大川啊,我都看膩了!”
安元眨了眨眼睛,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事實上,韓長生也沒離開過天寧教幾次。他每每出走,不到一個月就被抓回去了,這是他一人離山最久的一次了,看得最多的是出岫山下的小河溝和小土包。他實則是個定不下的性子,從小看到書上描繪的山川河流,就想親眼去看看;從小學各個門派的功夫,就想到各大門派去踢館,可惜一直也沒能成行。倒也不是天寧教的人不放他離開,只是過去他武功不佳,性子又橫,但凡他出門,盧白璧和盧青錢勢必是要跟著的。這兩個傢伙跟著,他們的身份就肯定藏不住,當然他們也沒有隱藏身份的意思,可是魔教教主出行,勢必引起眾怒,萬一被人攻打討伐,只有小青小白兩個人又不夠應付,所以他要是想出山,身邊必然得帶上一大串人才行,真帶一串人,又惹人耳目又不自由,所以其實他也沒玩過多少地方。這回之所以選擇來武林大會,除了要調查皇甫家的事之外,韓長生自己也十分好奇,想來看個熱鬧。
韓長生見安元有些落寞,拍著胸脯道:“以後我帶你走,把這天底下好玩好看的地方都走一遍!”
安元笑了起來:“你的那位壞大哥就沒有什麼意見嗎?”
安元口中的那位大哥,便是韓長生先前編出來的人了。韓長生易容成了花小雙的模樣接近安元,又讓盧青錢盧白璧與安元打好關係,便是為日後鋪路。來日安元早晚要攻打天寧教的,原本這也是韓長生一個人的命數,韓長生不想把其他人牽扯進來,因此從離開岳華派開始,他就已經動了心思為以後的事做打算。
韓長生道:“他只管小青小白,不大管我。”
安元看了他一眼,問道:“那位大哥和你關係如何?”
韓長生道:“他啊,他就是個壞秧子,除了長得英俊一點,從頭壞到腳,抓了好多好人來給他做事,他手下的人幹的壞事全都是他被逼的。”
安元蹙眉,過了一會兒,問道:“你每回提起他,雖說他壞,卻總不忘說他長得英俊,他長得究竟有多英俊?”
韓長生瞥了他一眼,淡定道:“也就比你好看點吧。”
安元:“……”
兩人正說著,忽聽前方傳來吵鬧的聲音。安元將掛在草帽上的面紗扯下來蓋住臉,道:“過去看看。”
兩人揮舞著馬鞭,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便來到聲音來源處。
只見前方有一個茶亭,茶亭的門口,一群人鬧哄哄的正在起衝突,周圍還有不少看熱鬧的。
幾名穿著統一弟子服的傢伙正圍著一個穿布衣打扮淳樸的中年男子,面色不善。為首的弟子推了那中年人一把,咄咄逼人道:“你這臭賊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偷我們榮山派的馬,你是哪個門派的,報上名來!”
韓長生聽見榮山派的名字,皺了下眉頭。榮山派,在江湖上也算很有名氣,以拳法出名,可謂是江湖第一拳派。那中年人腰間佩著一把短刀,背上背著一張琴,看骨架,也是個習武之人,不過武功似乎並不高強。
中年人面紅耳赤,道:“我不是偷馬賊!你們血口噴人!”
“哈?!”那弟子道,“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還敢說你不是偷馬賊?我們堂堂榮山派還能冤枉了你不成?”
周圍的人紛紛應聲:“就是就是!明明就是你偷馬!”
韓長生和安元看見茶館的門口拴著幾匹馬,馬背上都按著統一的馬鞍,馬鞍上有榮山派的圖騰,想必那些就是榮山派的馬了。馬都被繩子拴在柱子上,唯有一匹馬的繩子已經被解開,看起來情緒有些焦躁,低著頭不住噴熱氣、用蹄子拋地。一名榮山派的弟子牽起那匹馬想把馬繩拴上,那中年人突然推開圍著他的人,撲向那匹馬:“放開它!”
榮山派的大弟子猝不及防被那中年人推的一個踉蹌,被身後的師兄弟們扶住了才站穩。
他勃然大怒,沖上去拽住那中年人的衣領:“臭小賊,偷馬被抓了還想跑,今天我就替天行道,給你點教訓!”
那中年人掙扎不止,努力向那匹被榮山派弟子牽開的馬撲去:“你們放開那個可憐的孩子,他要被你們折磨死了!”
“可憐的孩子?”牽馬的榮山派弟子四下張望,沒看見什麼孩子,再看那中年人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手裡的馬,吃驚道:“你說這個畜生?”
中年人憤然道:“這孩子已經透支過度,你們必須立刻放了它,讓他去山裡好生休養,還有救回來的可能,若是再騎著它趕路,它活不過今天了!”
四周一片噓聲。
榮山派的大弟子冷笑道:“喲,你還會相馬?你要說我這匹馬是千里良駒也就罷了,你要說他今天就死,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給人看病的都不敢說這種大話!偷馬就偷馬,還扯這種大謊,老子生平最恨的除了賊就是騙子!”
中年人不住掙扎,想要掙開抓著他的人:“放開我,我說的是真的,你們必須把這匹馬立刻放了,我……我給你們錢,我買這匹馬!”
榮山派的大弟子道:“錢呢?”
中年人臉色尷尬:“我……我沒帶錢!以後給你們!”
不遠處的安元把這出鬧劇看在眼裡,微微搖了搖頭:“無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不打招呼私放別人的馬,也是不對。”
韓長生看的興趣缺缺:“別管他們了,我們走吧。”
就在這時,榮山派大弟子一把扯過那中年人,環視圍觀眾人,道:“今天諸位就做個見證,我們榮山派在武林上也算有些地位,師父教導,要懲惡揚善。按照我們榮山派的門規,若是抓住了竊賊,那只手偷的,就斷那只手的骨頭;若是抓住舌燦蓮花的騙子,就掌他十嘴。這賊人今日眾目睽睽之下偷我的馬,還出言誆騙,我今天就斷了他的右手,為民除害!”
韓長生知道這些武林人士江湖氣都很重,喜歡以自己的規矩辦事,從不經官。官府為了息事寧人,往往對江湖人士的作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榮山派的人今天抓住了偷馬賊,就要以自己的門規來懲治賊人了。
安元蹙眉:“不妥。若那人說的是真的,斷他一手也太過嚴苛了。”
那大弟子抓著中年人的右手高高舉起,另一手撰成拳頭,預備發力。他這一拳砸到中年人的手臂上,那中年人手臂必斷。
就在此時,一枚藥丸飛了過來,打在榮山派大弟子的麻筋上,他手上立刻卸了力,軟綿綿的垂下去了。是安元情急之下射出一顆藥丸來救人。
“你……”安元正欲起碼上前說話,韓長生猛地一瞪眼,策馬飛速沖了上去:“住手!你們這些仗勢欺人的傢伙!”
安元被他搶了先,愣了愣。
榮山派的弟子也沒想到竟然有人出手,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立刻瞪向韓長生,擺出了攻擊的架勢:“你們兩個!”
“兩你媽個頭老子就一個人!那邊那個玩意兒老子不認識他!藥丸是老子丟的,老子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欺男霸女的混帳行徑!”
安元驚訝得嘴都張不攏,也忘了上前。這是什麼情況?
殊不知,此時韓長生的心裡暗暗捏了把冷汗。從明月派開始,他已經開始為安元的將來鋪路了。雖然韓長生是魔教之人,但他也知道,想要成為武林盟主,一定是要能夠服眾的,這個榮山派可是個大門派,要是安元把這些人得罪光了,無疑是在未來的路上給自己設置了一顆絆腳石。
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韓長生也只能屈就自己來做這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俠了。混不下去了混不下去了,以後真是沒臉在惡人界混下去了!
榮山派的那些弟子們聽他這麼說,也就收回了留在安元身上的目光,將全部的注意轉移到了韓長生的身上:“你這混帳,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們是在懲戒偷馬賊!”
韓長生冷笑一聲:“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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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韓長生冷冷道:“濫用私刑,這是你們榮山派的規矩?”
“你!”榮山派大弟子怒道,“我們抓住賊人,懲治賊人,有什麼不對?在場那麼多人都看到了他是個偷馬賊!你是哪個門派的?你和這賊人是一夥的吧?”
韓長生道:“門派門派,動不動就問門派,這事和門派可有半點關係?還是你們就是看人下菜,大門派你們便不敢得罪,小門派或是無門無派沒有靠山你們便能任意而為?”
“你胡說八道!”榮山派大弟子氣得面紅耳赤。
韓長生道:“口口聲聲偷馬賊,他說了他不是,你們不信,憑什麼?對錯皆由你們說了算?便他真的是偷馬賊,他又不是你們榮山派的弟子,又為何以你們的門規處置?若今天你們抓到的是個佛門弟子,按照佛門戒律,犯下偷誡要面壁思過誦經百日甚至逐出佛門,你們還會執意要打斷他的手嗎?”
那榮山派弟子幹瞪著眼說不出話來。若這是遇上少林的人,他當然不可能要斷對方的手。
另一名弟子上前,道:“他不是偷馬賊是什麼?我看你們就是一夥的!”
韓長生看了眼那中年人。中年人什麼也沒說,解下背後的琴。一名榮山派的弟子怕他琴裡有什麼玄機,正要上前阻攔。韓長生手中的劍一轉,劍柄敲在那人手上,那人痛呼一聲,將手收了回去。
眾人見韓長生動手,頓時怒火被點燃,幾名弟子撩起袖子就朝韓長生撲過來。韓長生護在那中年人身前,手中的劍不出鞘,旋轉著擋下那些揮向他的赫赫生風的拳頭。
四周圍觀的人的表情越來越詫異。七八個人圍攻韓長生一個,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碰到他,他身體雖然左右避讓,腳步卻一步都未動,始終擋在那中年人面前,不讓其他人碰到他。片刻之後,在場眾人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但凡懂武功的人,都看出了韓長生武功高強,那七八個榮山派弟子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就在這時,中年人終於架好了琴,開始彈奏。
一支流暢的曲子從他指下溢出,韓長生頗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看不出,這中年人彈起琴來還挺好聽的。只不過這個時候這傢伙還有閒情逸致彈琴也太不合時宜了吧?要不是怕安元跳出來得罪了這些個榮山派的人,韓長生才沒有心思護著他呢。
原本那些拴在茶館門口的畜生們已經打鬧受了驚,雖說被繩子拴著,但都已經有了想要掙脫繩索撒歡的趨勢,但琴聲一出,馬匹們全都安靜了下來,乖乖跪伏在地上,頭壓得低低的,安靜地聽著琴聲。
那匹被榮山派弟子牽著的馬突然朝著中年人走去,榮山派弟子太過吃驚,鬆開了拉馬韁的手,那匹馬走到中年人面前,低□去,用頭頂心輕輕蹭了蹭中年人的臉,大大的眼睛裡流下淚水。
若只是一匹馬反常,恐怕還沒有人會在意,可從琴聲開始,所有的馬都一反常態,這就不得不令人吃驚了。
四周的人開始紛紛議論起來:“這傢伙好像能用琴聲控制所有的馬?”“還真挺有一手的,他剛才說的難道是真的?那匹馬是真的不行了吧?”
榮山派的弟子們累得氣喘吁吁也沒能在韓長生手上討到什麼便宜,看見這反常的一幕,也猶猶豫豫收了手。
韓長生冷冷道:“看到沒有,這個人既然能用琴聲讓馬臣服,他看出馬的狀況又有什麼不可能?你們一口咬定他是偷馬賊和江湖騙子,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周圍圍觀的群眾此時都調轉了口風,紛紛指責起榮山派的弟子霸道。
榮山派的弟子們臉上登時掛不住了。這裡若是沒有其他人倒還好,偏偏這茶亭處在夾道的彙聚處,有不少武林人士和老百姓都在此處歇腳。方才要是沒有其他人圍觀,他們做事也未必如此霸道,只不過武林大會將近,人人都躍躍欲試想要一出風頭,正巧這時候竟然讓他們趕上了這個狂妄的偷馬賊,他們想要趁此機會樹立威信,讓大家知道他們榮山派做事說一不二的剛硬風格,哪想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突然冒出來壞事,這個偷馬賊居然又彈了一首能讓所有馬都反常的曲子,這下反倒變成他們理屈了。
榮山派的大弟子臉紅脖子粗,道:“彈一首曲子又怎麼樣?就算那匹馬真的有什麼問題,他不經馬主允許,私放馬匹,還不是他的錯?”
韓長生冷冷道:“便如此,值得斷他一條手?他也說了願意花錢贖馬,便是情急之下沒帶夠錢,你又怎知他取不到錢?你們榮山派做事,便是這樣霸道的嗎?”
周圍不少人都開始聲援。
“就是,方才那人明明解釋了,他們不肯聽,非要打斷別人的手,也太霸道了!”
“是啊是啊,哪怕那人有錯在先,斷手也過了,原來榮山派的人都是這樣逞兇鬥狠不講道理的嗎?”這些有些其他門派的武林人士,剛才榮山派想出風頭的時候,他們看在眼裡,心裡不悅卻不敢說,如今韓長生跳出來扭轉了局勢,他們便紛紛開始落井下石了。
“你!”那榮山派的大弟子雖說拳頭硬,卻偏生是個嘴拙的,被韓長生幾句話就嗆得愣是不知該怎麼說,急得面紅耳赤,你了半天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來。
韓長生從兜裡摸出一塊碎銀,丟給那大弟子:“這匹馬我買下了,你們還有什麼意見嗎?”
榮山派大弟子哪裡肯收他的錢,氣洶洶地把銀子砸了回去。韓長生接住碎銀,在手心裡掂著。
“我們走!”那榮山派的大弟子待不下去了,掉頭轉身就走。其他弟子們也尷尬急了,連忙跟上。眾人翻身上馬,那大弟子因為沒有馬騎,跟自己的師弟共乘一馬,惡狠狠地剜了韓長生一眼,然後揚長而去。
待榮山派弟子離開後,眾人也都散去了。那中年人對韓長生拱手道:“多謝小兄弟相助,方才若不是你,我這手恐怕已經廢了。”
韓長生興趣缺缺地看了他一眼:“啊,以後自己小心。”說著就像自己的馬走去,也準備離開了。
那中年人卻拉住了他,笑道:“小兄弟,你路見不平,仗義相助,我還未答謝你。未請教小兄弟的名姓?”
韓長生根本不想跟他多做糾纏,道:“萍水相逢,不必在意。”
中年人眼睛一亮,連連贊道:“好!好!不知道哪家的師父竟能教出如此弟子,簡直令人欽佩!”說完在身上摸了摸,取出一塊木牌塞給韓長生,道:“你既不願透露姓名,我也不勉強你,此物你收著,來日若有機會,有什麼我能夠幫的上你的,此物便是一個憑證。只要我能做得到,我絕不推脫!”
韓長生隨手把木牌塞進袖子裡,壓根就沒往心裡去。這中年人武功又不好,身上連買一匹馬的銀子都沒有,便不是偷馬賊,便是會彈馴馬的琴,想來也沒多大本事,連為天寧教效力的價值都沒有。
韓長生回到安元身邊,翻身上馬,安元問他:“方才為什麼不讓我出面?”
韓長生道:“以後這種麻煩的得罪人的事就讓我來,你不用親自出手。”
安遠問道:“為什麼?”
韓長生道:“你將來是要有大發展的,少得罪些人總不會錯。”
安元怔了怔:“你……你是說真的?”
韓長生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我哄你做什麼?”
安元臉色古怪,半晌才道:“這……這怎麼可能呢?”
韓長生道:“有什麼不可能?你是天定的武林盟主!”
這番話到了安元耳中,卻成了在韓長生眼中他是個極佳的人。安元臉上有些熱,道:“這……也不能這麼說……”
韓長生接著又道:“你是天註定要剷除魔教,匡扶正道的。”
聽了這話,安元一怔,把後面的話都吞了下去。剷除……魔教?
韓長生已經策馬騎出去了,因此安元並沒有看見他臉上落寞的表情。待想再問,韓長生騎得很快,他遲遲也難以追上。
先前韓長生就曾說過要幫安元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只因聽來太不切實際,安元還以為韓長生不過是說笑而已,可從明月派的事到今日……韓長生竟然是認真的?!可這人至今連真實的身份都不肯告訴他。難道說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兩人並轡縱馬在路上飛馳,誰也不知道對方的思緒已飛到了何處。
越靠近昆侖山,遇到的武林人士就越多,兩人一路過去都在打聽天緣山莊的事。只不過天緣山莊畢竟已經消失了十五年了,新一輩的江湖子弟們許多壓根就沒聽說過這個山莊,老一輩的便是聽說過,大多也是知之甚少,或早就忘卻了。韓長生也在暗中打聽秀刀門的事,和天緣山莊一樣,這個門派原本名氣就小,又已經絕了好多年,壓根打聽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到了昆侖山腳下,有不少門派已經到了。人頭攢動,十分熱鬧。幸而武林盟主陸弘化早已為武林人士們備下了許多住處,因此倒也不致無處落腳。
這天韓長生和安元大清早就出了住處去打聽消息。
每處客棧驛館裡都有“小靈通”,專門為人打探消息,乃是八卦的集中地,每天有新門派到了、哪個門派和哪個門派的弟子們起了衝突,哪個門派打算在今年武林大會上提出什麼議案等事,這些八卦雜事小靈通們最是精通。昨日他們打聽到了幾個消息最靈通的小靈通,今天就打算去請他們幫忙打聽消息。
韓長生和安元剛走進小靈通所在的後院,卻見幾個弟子正圍著小靈通說話。韓長生抬腳正待上前,忽聽那小靈通說道:“今早上岳華派也來了!盟主安排他們住進了東邊的客棧裡!”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二十四橋明月夜、cxf_80的地雷和芷芷、慕容瀾裳的火箭炮
70第七十章
韓長生和安元聽到岳華派的名字,同時一怔。岳華派這時候到了,說明韓長生他們出發沒幾天之後岳華派也出發了。一般各大門派出席武林大會,掌門總會帶上兩三個得力的能夠給門派長臉的弟子,也不知道這一回嶽鵬帶了誰來。韓長生有些擔心。
這一次的武林大會上,韓長生按照黑白無常的囑咐是有意想讓安元大出風頭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出了事,他和安元背上了殺人嫌疑,眼下都還沒能弄清楚究竟是什麼回事,也不知岳華派的到來會不會讓他們有什麼麻煩。
等正在跟小靈通諮詢的人離開,韓長生和安元走了上去。韓長生掏出銀子丟給小靈通,小靈通笑顏逐開:“二位少俠想要問些什麼?”
韓長生道:“江湖上的門派你知道多少?”
小靈通嘿嘿笑道:“客官只管問,我若是答不上,銀子雙倍奉還。”
韓長生挑眉,退後,抽出一把刀,學著劉小奇的模樣比劃了幾招,收招的時候在空中劃了個圓弧。
安元沒有出聲,只是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著韓長生。
小靈通怔了怔,托腮沉思片刻,道:“少俠的刀法……十分秀氣,倒像是在揮舞鞭子一般。最近來參加武林大會的,或者說,江湖上現存的門派裡,似乎鮮少有人這般用刀。”
韓長生道:“那你知是不知?”
小靈通道:“少俠莫急。我幹這行已有二十來年,武林大會也參加了七八回,這般的刀法,還真見過。客官想打聽的,莫不是秀刀門?”
安元默默地看著韓長生。韓長生一直在旁敲側擊打擊秀刀門的事,似乎是和十五年前的命案有關,韓長生倒是沒跟他細說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看那蜿蜒的刀法,再想起父親骨架上的傷口,安元也能猜到,韓長生懷疑兇手也許和秀刀門有關。不過秀刀門幾年前已經被滅門了的事情安元也聽說過,這件事要查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韓長生點頭。
那小靈通道:“秀刀門七八年前就已經覆滅了。”
韓長生道:“這我自然知道。你的消息只有那麼點?”
小靈通笑道:“一個已經在江湖上消失了那麼多年的門派,就是不知道少俠想要知道些什麼呢?”
韓長生只說了一個字:“人。”
小靈通蹙眉沉思片刻,道:“當年秀刀門因與山賊起了衝突,而被山賊屠殺了門派上下,那群山賊行事兇狠手辣,江湖傳聞秀刀門一個人都沒有活下來。”
韓長生蹙眉。他還以為這個小靈通會有什麼不一般,說的還是那些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全死光了,那這事還怎麼往下查?
卻聽那小靈通突然說道:“不過根據本靈通的小道消息,那年的事情,並不是沒有活口的。”
韓長生瞪著他道:“還不快說!”
安元也來了精神,期待地看著小靈通。
小靈通道:“那秀刀門門中長老有一位幼子,當年秀刀門出事的時候,那孩子年僅七八歲,據說是逃過了一劫。算算年紀,今年他也該有十五六歲了。”
韓長生想起劉小奇,立刻問道:“那他現在在哪?”
小靈通道:“這我就不知了。這個少年還活著的事情,江湖上應該沒多少人知道,也是本靈通當年經過秀刀門附近,聽山下的老百姓說的。有人撿到了那個孩子,照顧了那孩子一陣,那孩子離開之前說是想要查明真相,還他枉死的父親叔伯們一個公道。不過也是,秀刀門的這個案子有不少疑點,秀刀門就算再弱,好歹也是一個武林門派,隨隨便便一個山賊窩就能把他們給滅了?那山賊也不是什麼有名的,犯下這樁案子以後就銷聲匿跡了。讓本靈通看,秀刀門興許是得罪了什麼人,這是一樁買凶殺人案。”
韓長生蹙眉。十五六歲,年紀和劉小奇對上了,應該就是劉小奇了。他在調查秀刀門當年的案子?那他為什麼會潛入岳華派?是為了找個暫時的棲身之地還是秀刀門的事情和岳華派有什麼關係?
從小靈通這裡打聽完消息,韓長生和安元就離開了。
走在路上,安元低聲問韓長生:“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韓長生有些猶豫。他之前不敢告訴安元劉小奇的事,是因擔心怕暴露了他不是真正的李九龍,如今安元已然知曉了,那也沒什麼瞞著的必要了。
於是韓長生道:“方才小靈通所說,秀刀門有一個孩子逃了出來,我懷疑那個孩子就是劉小奇。”
安元一怔,吃驚道:“劉小奇?”
韓長生點頭。
安元詫異地看著他。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劉小奇,這個小師弟很是膽小怕事,不常與人來往,就因為他唯唯諾諾,所以經常被小師妹欺負。他私下裡說過岳玉兒幾次,讓他不要欺負劉小奇,但是岳玉兒不肯改,安元又不能當眾拂了岳玉兒的面子,拿她也沒有辦法。照韓長生這麼說,這劉小奇進入岳華派,難道是別有用心?
韓長生道:“說到劉小奇,那小靈通說岳華派已經到了,不知道這次嶽鵬會帶哪些弟子來。”
安元沉思片刻,道:“大師兄已經沒了,我又流落在外,其他弟子中資質出眾的並不多,掌門會帶誰還真是說不好。”
韓長生道:“我倒是希望他能帶劉小奇來,不過八成是不可能的!”
話音剛落,從前方的客棧裡跑出一個人,韓長生和安元同時瞪眼:那不是劉小奇是誰?!
劉小奇並沒有注意到韓長生和安元,他們臉上都帶了易容。劉小奇朝著不遠處的一個攤位走去。
韓長生納悶:“嶽鵬怎麼把他給帶來了?不是說要帶能給門派長臉的弟子嗎?他都來了,不會把岳玉兒也帶來了吧。”
剛說完,客棧中又跳出一抹紅色的少女,那穿著紅衣的少女朝著劉小奇追了過去:“小奇你等等我!”
韓長生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連安元也十分吃驚。劉小奇和岳玉兒可是他們這一輩中資質最拿不出手的弟子了,岳鵬怎麼會帶他們來參加武林大會?
安元看了韓長生一眼,有些好笑:“你覺得還有誰不會來?”
韓長生嘴角直抽抽:“老子還就不信這個邪了。我就不信……不信……不信岳華派的貓也跟來了!”
說完,兩人都盯著客棧。好在這一回,並沒有貓從客棧裡跑出來。
韓長生松了口氣,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忽聽喵的一聲,從屋頂上躥下一隻黃白相間的身影,直直朝著韓長生撲了過來。韓長生動作敏捷,按說不該躲不掉,只是那貓的動作快的匪夷所思,轉瞬就已經撲到韓長生懷裡了。好在貓身輕體捷,倒也沒有多重。
“小臭蛋!”
“櫻雪羽靈!”
韓長生和安元同時驚呼出口,然後兩人面面相覷。
“你管它叫什麼?小……臭蛋?”安元的臉色十分古怪,就好像一不小心吃進了鼻屎一般。
韓長生撇嘴:“總比櫻雪羽靈好聽些。”
安元氣結,再一看狸花貓,窩在韓長生懷裡拼命親昵地拿頭蹭他,還伸出爪子摸摸自己的頭,示意韓長生揉他腦袋,顯然更中意這個管他叫小臭蛋的傢伙。安元瞬間有種寒夜飄逸灑滿我的臉吾貓叛逆傷透我的心的心塞感。
這下倒也邪門了,岳華派帶了劉小奇和岳玉兒來還不算,連這只貓都帶來了,這是打算做什麼呢?
安元和韓長生正想著心思,忽見劉小奇和岳玉兒已經買好了東西,轉身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韓長生鬆開手,小臭蛋從他懷裡跳了下去,戀戀不捨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跑開了。岳玉兒捅了捅劉小奇,指著地上的狸花貓道:“小師弟你看,這只貓像不像我們岳華山上的貓?”
劉小奇低頭看了一眼,道:“唔,是長得有點像。”
岳玉兒道:“簡直一模一樣啊,難道是小貓跟著我們一起過來了?”
劉小奇道:“怎麼會,貓跟過來做什麼?”說著抬起頭看見韓長生和安元,並沒有在意。
四人走近的時候,劉小奇突然抬起頭,猛地盯著韓長生和安元看。韓長生和安元的臉上雖然有易容,但是韓長生知道,劉小奇光靠氣味就可以辨人,只怕已經將他們認出來了。
岳玉兒扯著劉小奇道:“你怎麼了?怎麼不走?”
劉小奇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沒,沒什麼。”說完又朝韓長生和安元瞟了一眼,便跟著岳玉兒一起離開了。
韓長生見安元低著頭發呆,道:“你在想什麼?”
安元抬起頭:“我在想我爹。秀刀門被滅門的事,跟我爹的死會有關係嗎?”
韓長生聳肩:“找個機會問問劉小奇不就是了?”
安元歎了口氣,點頭道:“我們先回去吧。”
兩人並肩往住處走去,誰也沒發現,狹窄的巷子裡,一個年輕男人正盯著他們看。那年輕男人眼中閃過一抹綠光,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仙君下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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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下凡這個標題我連打了四遍重打都打成了仙君下飯……長得好看看著都下飯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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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距離武林大會正式召開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不過參加的門派已經來了七七八八,昆侖山腳下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有那麼多武林人士在,自然有不少與武學相關的事情。武林大會為期一個月的時間,正式開始之後會在昆侖山上設一個擂臺,供不同門派的人們交流武學,到了那時候,所有參加武林大會的人都會觀戰,也都有機會上臺比擂,幾乎每屆大會都有那麼一兩個人因為表現出眾而一戰成名,當年蘭芳長老就是憑著龍吟劍一戰揚名天下,連帶著整個岳華派都變得炙手可熱。如今武林大會尚未正式開始,但每天下午,昆侖山西邊的山腳下都會紮一個擂臺,供大家比武切磋,算是武林大會的預熱。
一些野心勃勃的年輕子弟們每天都會去擂臺參戰或是觀戰,這雖然不比正式的擂臺,可是表現出色,也是可以出名的,況且這也是個瞭解其他門派對手的好機會。不同的人在此處會有不同的表現,有些人拼盡全力想要打敗對手早日成名,有些人則會隱藏實力,留到武林大會開始後再發力,不過無論出於哪一種目的,都使得擂臺戰熱鬧異常。
韓長生和安元打探消息之餘,也會去參加擂臺。安元只是對天下武學十分感興趣,想要開開眼,也想試試自己的身手,而韓長生的心思就比較複雜了。他要處心積慮給安元鋪路,這裡無疑是個很好的機會,能讓安元嶄露頭角。
這天下午,韓長生和安元又去了擂臺。
這幾天時間裡他們已經比試了幾場擂臺了。如今的韓長生與安元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的模樣,武功突飛猛進。而來參加擂臺的大多都是些普通的弟子,掌門長老等人不會自降身價來參加這種擂臺,已經成名的高手亦要等到武林大會正式開始後才願意大展身手,因此前期參加擂臺的人中並沒有多少高手,韓長生和安元每戰必捷,且贏得輕鬆,幾乎每一場都能夠在五招之內敗敵,幾天下來已經小有名氣。
比武時,韓長生和安元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兩人用面具蒙住下半臉,裝扮神秘,也從來不肯透露自己的門派來路,不少人罵他們裝神弄鬼,但不可否認,即便是裝神弄鬼,也為他們搏來了不少關注,甚至有人稱他們二人為蒙面雙俠。
擂臺上,一個耍長槍的年輕弟子已經連贏了五場了。底下圍了許多人觀戰,喝彩聲此起彼伏。這個槍客乃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槍派策易派的弟子,他的實力確實不凡,槍法行雲流水,武得赫赫生風,前幾個上臺的弟子都最多的在他手下也不過走了七招就被他長槍掃中腿骨掃下臺去了。
韓長生和安元圍觀參加了幾天的擂臺,這個槍客算是他們見過最厲害的對手了。天甯教精通十八般武藝,韓長生雖然專修劍法,但身為天甯教教主,對各門兵器也是有所研究的,這個槍客的功夫在年輕弟子中已能算得上出眾。不過也就只是個中高手罷了,若是自己和安元出手,要贏他也並非難事。
又一名弟子上臺挑戰,這人水準也不錯,兩人大戰了近十個回合,槍客的槍頭只在了那弟子的胸口。點到為止,那人認輸,自己跳下臺去。
主持擂臺者道:“還有沒有人要上臺挑戰?”
底下一片起哄聲,但過了一陣子也沒有新人上臺了。有些人明知自己不是那槍客的對手,因此即便手癢也不想上臺丟人,有些人自視甚高,不願這麼早就暴露了自己的身手,還在等待時機。
安元已有些興奮了。跟韓長生學武那麼久,直到來到昆侖山,他才有機會能夠跟人好好比試,看到高手,更是兩眼發亮,勝負倒並不太看中。不過韓長生對他限制頗多,不願讓他過多出手,每天只許他打上一兩場,只要能夠贏得漂亮就足夠了,無論接下來還有多少人跟他挑釁,韓長生也不准他再出手了。他要哄抬安元的聲望,就要給安元營造出一種神秘感,安元的武功的確厲害,天賦也是極好的,但目前還沒到一出手就能令人驚豔的地步。因此只讓安元打上關鍵的幾場,不能讓他來者不拒,如此一來,旁人知道安元厲害,卻不知道安元究竟有多厲害,他的身價自然是越抬越高。
安元摸向自己的劍,韓長生摁住了他的手:“不急,今天還沒到你出手的時候。”
安元十分技癢:“我只想與他過過招。”
韓長生道:“這人你未必能在三招之內拿下他,還是先看看吧。”
安元雖不滿,又不想在這裡與韓長生起衝突,就只好作罷。
遲遲沒有人敢上臺挑戰那槍客,已經有人注意到了混跡在人群中的韓長生和安元,於是起哄地叫道:“這傢伙的槍法好生厲害,不知道蒙面雙俠與他比起來如何?”
“蒙面雙俠就在那裡!”
“蒙面雙俠快上去吧!”
“蒙面雙俠!蒙面雙俠!”
看熱鬧呼聲越來越響,安元興奮地眯了眯眼,很想上臺一試,韓長生皺著眉頭想了想,突然按住安元的肩膀,道:“你先在此等著。”說罷就跳上臺去。
安元沒想到韓長生會親自上去比試,也是一怔,不過很快就認真看了起來。他的劍法乃是跟韓長生所學,他也想看看韓長生會如何出手,選擇的招式是否在他之上。
韓長生一上臺,底下的人立刻歡呼起來。蒙面雙俠雖然是兩個在一起的人,用的劍法路數也十分相近,但是他們從來不會同時出手。他們都是高手,遇到的所有敵手都能在三五招之內克敵,這幾天來,他們兩個究竟誰更加厲害的爭論也十分火熱。
“哎哎哎,這次出手的是這個丹鳳眼的,有好戲看了。”
“是啊是啊,我覺得這個丹鳳眼的蒙面人似乎比那個桃花眼的蒙面人更厲害一些。”
“我倒覺得那個桃花眼的更厲害,而且桃花眼的眼睛也很好看。”
“嘁,眼睛好看跟厲害不厲害有什麼關係?這個丹鳳眼的出手的次數比那個桃花眼的更多,一定是他更厲害!”
“還是先等他贏了這個策易派的傢伙再說吧!”
在熱烈的討論聲中,主持宣佈擂臺開始,策易派的槍客拱手道:“承讓。”
韓長生站得筆直,冷冷道:“不客氣,應該的。”
槍客一怔。韓長生的態度實在太狂了,若是換了別人,只怕就該惱了,不過這槍客也知道韓長生的確有真本事,前兩天的擂臺他看過兩場,蒙面雙俠都非凡人,他今天來參加擂臺,一來又希望能跟蒙面雙俠交手,一來又有些害怕跟蒙面雙俠交上手,心情十分矛盾,此刻也顧不上發怒了。
槍客本想等韓長生先出手,韓長生卻站著不動,連備戰的姿勢也無,看來根本不將那槍客放在眼中。那槍客畢竟也是有血性的男兒,豈受得了這番輕視,已隱隱發怒,當下一記掃蛇棍朝著韓長生襲去。
韓長生看似瀟灑,實則早已暗中戒備,將那槍客一舉一動完全看在眼中。他做出的輕敵。模樣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贏得更加輕鬆。
槍客一槍掃來,韓長生閃身避讓。長槍的優勢在於攻擊的範圍大,劍的長度不比槍的長度,在韓長生尚且不能攻擊到對手的時候,韓長生卻在對手的攻擊範圍內了。不過一旦韓長生近了槍客的身,局勢則會立刻改變,對於槍客而言,近身攻擊和防禦的能力遠遠不及劍客。
槍客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他的槍一直在大範圍的橫掃著,努力不讓韓長生近他的身。可他又如何攔得住韓長生呢?只見他一槍掃去,韓長生劍一揮,手中的劍撞上他的槍身。那槍身是用韌鋼打造,有彈性卻砍不斷,槍身被打得回彈了一個弧度,那槍客也不遑多讓,手一抖,槍頭繞著彎繼續向韓長生甩去,韓長生躍起一個側翻,在那槍身上輕輕一踏,落下的時候,手中的劍已經指在槍客脖子上了。
底下一片死靜。兩人不過只過了一招,轉眼之間,槍客就已經輸了。這場比試實在不能說精彩,因為實在太快了,剛才那槍客在擂臺上英姿颯爽連克敵手,甚至沒有人能近他的身,每個觀戰的人心裡都在估量著如果是自己應該怎麼出招應對,可是誰都想不出這樣一招制敵的方法來。
就連台下的安元也看的瞠目結舌。他每次看韓長生出手的時候心裡都會將自己換上演練,找出自己和韓長生的不同,比較優劣,回去後自己練習,以期更近一步。可是剛才韓長生的那一下,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技巧,可如果換做是自己,又似乎找不出對手的破綻一招破敵。厲害,實在太厲害,看來他還沒有完全摸清韓長生的實力。
而事實上,誰也不知道,韓長生之所以能夠一招制敵,有兩個原因。一則是從天寧教之前的某代教主起,和長纓槍結下了不解之仇,專門針對長纓槍的槍法制出了一系列的克敵之術,所以天寧教的每代教主對於槍客都是最有把握的;二則是先前蘭芳長老曾將韓長生關在桃花穀的地宮之中砍藤蔓練習劍法,那粗壯堅韌的藤蔓與槍客手中的軟鋼槍十分相似,韓長生非常清楚什麼樣的力道能夠將對方手中的武器打到什麼程度,旁人看起來簡單的一招,實則韓長生的力度和時機都十分講究,選的便是那槍客露出破綻的一瞬一發制敵!
整個擂臺四周安靜了片刻,然後爆發出了劇烈的歡呼聲!
那槍客也是目瞪口呆。他前兩天看過韓長生出手,雖然並不能完全看透,但是也並沒有覺得韓長生有如此厲害,真正交了手,才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弱小。這個傢伙,究竟有多厲害?
槍客全沒有了方才的神氣,垂頭喪氣地下了擂臺。底下圍觀的人們也都將方才他是如何連克七敵的英勇給拋卻腦後了,只記得韓長生一招就把他打敗了,他方才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威風此刻早已如煙霧隨風散去了。
擂臺的主持站在臺上,高聲道:“還有沒有人想來挑戰?!”
底下一片歡騰,卻沒有人願意上臺了。便是有心想與韓長生切磋一番的,見了方才那槍客的慘狀,此刻早就暗暗捏了一把汗了。來參加這武林大會的,誰不想出人頭地,要是換了自己被人一招克敵,白白哄抬了對手的身價,自己卻有了一個難以抹去的黑歷史。往後便是能夠功成名就,但凡有人記得自己年輕人曾在擂臺上被人一招擊敗,就永遠會被人輕視。
遲遲沒有人肯再上臺,有人大叫道:“蒙面雙俠好厲害啊!”
立刻有人接著道:“蒙面雙俠到底誰更厲害?”
“比一比!比一比!”
起哄的人越來越多,站在安元身邊的人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通往擂臺的道來。誰都不願自己上,但誰都想看高手過招。這蒙面雙俠二人從不一起出手,兩人究竟誰更厲害,早就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了。
安元成為注目的焦點,有點意外,抬眼望向韓長生。站在擂臺上的韓長生背著手下頜微抬,風流不可一世。然後安元驚訝地看見他對自己點了點頭,示意他上臺。
安元不敢相信,以為自己會錯了意。韓長生讓他上臺?他們兩個要在擂臺上交手?韓長生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直到韓長生對安元點了第二下頭,安元才猶猶豫豫地向擂臺上走去。
底下起哄歡呼的人叫得更響了。他們原本也不過就是湊湊熱鬧,這蒙面雙俠顯然是一起的,誰也沒料到他們兩人真會交手,也不過是起起哄罷了。他們倆要真打上了,那可是個熱鬧的大事啊!
韓長生得意地微笑。他這些天來不願意讓安元比試太多,為安元精挑細選對手,只因為一個原因——想要成名的快速方法,那就是打敗已經成名的人!在擂臺上一個接一個克敵,費力又不討好,輸了一場,就將先前贏的全都拱手讓人了,因此在擂臺上打車輪戰實在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今天的這個槍客是個不錯的對手,不過僅僅是打敗他,倒也掀不起太大風浪。方才韓長生一招克敵,這件事無疑會立刻傳開,替他豎起一個小小的名聲威望,但如果緊接著安元再一招將他打敗,連續兩場一招克敵,必然引發大轟動,武林大會還沒開始,就可以讓安元小有名氣了!
安元並不知道韓長生有意讓他的打算,既然韓長生想要跟他過招,即便是在擂臺上,他也不遑多讓,摩拳擦掌地跳上了擂臺。
擂臺的主持激動地唾沫四濺:“蒙面雙俠今日是要交手了嗎?兩人究竟誰更厲害,還是勢均力敵,馬上就要揭開真相了!”
安元認真地看著自己手裡的劍,韓長生則看著安元,嘴角勾起一個笑容。
不遠處,陸文林和他的下人騎在馬上,也在觀看擂臺賽。
那下人道:“少主,今天的擂臺好熱鬧。”
陸文林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站在臺上的人。
那下人道:“那兩個人……雖然蒙住了下半臉,可他們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眼熟啊……啊!是不是那天在客棧裡用卑鄙手段打敗少主的傢伙?”
陸文林眯著眼睛:“好像是他們。”
那下人憤憤道:“我現在就叫人來拿下這兩個卑鄙小人!”
“娘娘!”陸文林阻止了他,眼睛裡流露出了興奮好鬥的光:“莫急,莫急。我早就想看看,他們兩個到底誰更厲害。誰贏了,我就跟誰打!”
另一邊,劉小奇被岳玉兒拖著也來到了擂臺附近觀戰。
岳玉兒摩拳擦掌,興奮不已:“我也要上擂臺!”
劉小奇無奈道:“師姐,我們看看就算了。聽說上面的蒙面雙俠好生厲害。”
岳玉兒哪裡聽他的,拼命往靠近擂臺的方向擠,眼睛死死盯著擂臺上的兩個人。突然,她停下腳步,瞪大了眼睛,拉住劉小奇道:“師弟,你看他們,那雙眼睛……那人好像二師兄啊!”
劉小奇望著臺上的兩人,也愣住了。
擂臺主持一聲令下,韓長生和安元同時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劍。他們沒有注意到台下觀戰的陸文林,也沒有注意到劉小奇和岳玉兒,更加沒有發現,一個穿著黃白相間衣服的年輕男人正坐在不遠處的樹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韓長生全神貫注地盯著安元手中的劍。他要一招輸,卻也不能輸的太假,要讓底下的人都以為是安元足夠厲害,而不是他相讓。
安元沒有動,他也在思考,該如何出手。他的劍法是韓長生教給他的,韓長生熟悉他的劍,要如何才能出其不意?
沒想到的是,韓長生先出手了。
他一劍朝著安元刺去,就像他們很多次私下切磋那樣,是他最常用的起手招,安元很清楚如何破解。果然,安元立刻橫劍抵擋,沒有讓韓長生失望,他的劍不是擋這麼簡單,在擋下的同時,一劍拉出,像韓長生抹去!
韓長生立刻豎劍招架,安元又變招,劍鋒往他劍上撞去,又只是輕輕一敲就收手,同時一腿向韓長生腳下掃去。
這都是他們兩人私下切磋時用過的招式,韓長生此時躍起,安元會一劍刺向他的腹部,韓長生只要警惕還是能夠擋得下的,但假若他完全不清楚安元的招式,這一招擋不下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這個機會了!韓長生如往常一般躍起,手中的劍卻沒有要招架的意思,安元果然一劍向他刺了過來,韓長生假作出驚慌的模樣,安元卻露出驚訝的神色——韓長生不擋?難道說,這傢伙有意讓他?
安元有些生氣,硬生生想要收招,卻有些停不下手中的劍。韓長生掌握好了後退的力度,當他落地的時候,安元的劍不會傷到他,卻已經指向他。他輸定了。他嘴角勾起了一個早有預料的笑容。
坐在樹上的男人眼中綠光一閃,打了個響指——
韓長生半空中的身體突然華麗地轉了個圈,手中的劍撞開了安元的劍,落地之時,他的劍點在了安元的胸口——
刹那間,整個擂臺附近再一次靜如止水。
安元臉上的表情是震驚的,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震驚的,韓長生嘴角的意料之中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斂!
也不知過了多久,擂臺上一下炸開了,所有人圍觀的人都歡呼尖叫起來。
“一招制敵!連續兩次一招制敵!太厲害了!”韓長生的手被擂臺主持抓了起來,激動的主持噴了他一臉口水,“蒙面雙俠勝負已分!丹鳳眼——哦不,是這位少俠勝利了!”
韓長生整個人都是木的。他剛才是怎麼出招的,發生了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莫名其妙,他的劍就指向了安元。而安元此時此刻看他的眼神卻是有些崇拜的——是他誤解了韓長生,韓長生根本沒有想要讓他,原來韓長生有勝利的把握,這是在教導他不要拘泥於從前的套路嗎?韓長生把他叫上擂臺是為了給他上這樣一課嗎?還真是用心良苦啊,這個道理他記下了。
此時此刻,韓長生心裡只有五個字:蒼天又玩我!!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醉仙音、芷芷、慕容瀾裳、淺藍X2、5966055X2的地雷~
新的豬隊友來了~
72第七十二章
台下的歡呼聲久久不絕。這蒙面雙俠二人都是高手,那槍客也是高手,但凡高手和高手過招,總是最痛快的,因為能夠打得酣暢淋漓,把渾身解數全都使出來。打的人痛快,看的人也痛快。可是剛才的兩場擂臺,顯然無論是打的人還是看的人,都不痛快,雖然不痛快,卻又十分精彩。
一招制敵,往往只有在雙方實力極其懸殊的時候才會發生,有時候即便是高手和初出茅廬的少年打鬥也未必能夠在一招之內結束,在場下觀戰的人都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習武之人,在觀戰的同時他們往往都會思考自己該如何應對對方的招式。不少人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安元和槍客的對手,更別提在幾招之內就把他們打敗。
韓長生和槍客打的那一場,還有人認為這是巧合或者是槍客發揮不佳,畢竟韓長生用的招式看起來十分樸實,若非絕世高手很難看出其中的技巧,而韓長生剛才制伏安元的那一下,用漂亮華麗都不足以形容,在空中明明沒有任何借力點,他那一下華麗轉身避開安元的劍並且準確無誤地把自己的劍尖點在安元的胸口上,沒有人知道韓長生是怎麼做到的,甚至有很多人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根本都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事,就連韓長生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沒有人會想到怪力亂神的事,唯一的念頭,便是韓長生是個不世高手!!真正的高手!!
岳玉兒咽了口唾沫,緊緊抓著劉小奇的胳膊,顫聲道:“剛、剛才發生了什麼?”
劉小奇茫然地搖頭。
岳玉兒道:“那個人,好厲害啊,他是不是比大師兄還厲害?”
劉小奇動了動嘴皮,沒說出話來。
另一邊,陸文林興奮地快要跳起來了:“娘娘,這娃真殘貨?!我要去會會他!”說著就要往擂臺上沖。
他的下人拉住了他:“少主,你打得過他嗎?”
陸文林皺著眉頭想了想。韓長生剛才那一下,連他也沒看清楚是怎麼做到的,高手他見過不少,比自己厲害的也不是沒有,但至少他知道對方比自己厲害在哪裡,也知道自己需要你提升的地方在哪裡。可是他看不穿韓長生的手法,那就代表了他根本躲不過韓長生的攻擊。這麼看來,韓長生超過他不是一點兩點,而之前韓長生跟他交手的時候,顯然還沒使出全力來。
陸文林是個武癡,並不愛吹牛,搖頭:“不得。”
那下人死死抱住他:“少主,你不能去啊,你要是輸了怎麼辦?”陸文林可是武林盟主的兒子,輕易不與人交手,凡是他肯與之交手的人,就已經是對方的榮幸了。陸文林不是不能輸,他畢竟還是個年輕人,江湖上人才輩出,陸文林雖然是高手,但也不至於天下無敵。可若是輸給了人盡皆知的高手前輩,大家一笑置之,沒什麼了不得,陸文林的武功一直在進步,過兩年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呢。可現在擂臺上的那位,看起來年紀並不比陸文林大,連出自何門何派也沒人知道。武林大會之前的擂臺,往往都是些無名小輩為了博關注參加的,以陸文林的身份去參加擂臺本來就是件自降身價的事了,他還說他打不過擂臺上的人,萬一他上去了,也被來個一招克敵,他就完全成了對方的墊腳石,日後想要子承父業也會被人詬病的。
陸文林斥道:“慫球!輸就輸嘛,我得跟他比比。”
那下人哭爹喊娘地抱住陸文林的大腿:“不行啊少主,你絕對不能上臺啊!”
陸文林不耐煩地想要踢開他,那下人威脅道:“你要是敢上擂臺,我就去告訴盟主!武林大會正式開始之後,盟主就不會再讓你出手了!”
陸文林這才有些猶豫。原本陸弘化已經答應了讓他在武林大會上與天下英雄豪傑切磋,他也期待了很久,要是當真不讓他出手,那可就不好辦了。
那下人又道:“少主想跟他交手,何必非要上擂臺?這天下有幾個人不想跟少主切磋的?等擂臺結束之後,少主私下去找他,愛怎麼打就怎麼打,擂臺上限制頗多,少主也打不痛快啊!”
陸文林被說動了,這才猶猶豫豫退了回來。
擂臺上,韓長生簡直不敢去看安元的表情。他原打算的是讓安元打敗已成名的對手,以此來奠定安元在人們心目中的高手地位,現在事情是辦成了,只不過主人公弄錯了,反成了安元被他一招克敵。他原是要為安元鋪路,特意沒把安元全臉蒙上,等著安元出名、時機一到,讓安元將面紗揭下,轟動武林。現在可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跟安元換一換身份都不成了。安元會怎麼想他?他特意把安元叫到擂臺上,讓安元丟了這麼大一個人,之前費勁千辛萬苦籠絡安元的努力不也都打了水漂?狗仙君一定恨死他了!
沒想到,安元走到他面前,眼神澄澈,並沒有半分恨意,反而是得到了指點的滿足,向韓長生拱手道:“多謝指教。”
韓長生翻著死魚眼看他。認真的?狗仙君心裡肯定想把他掐死吧!
事實上,安元心中當真沒有半分怨恨。韓長生的心思,他並不知曉,也沒有想過要在擂臺上一戰成名。韓長生剛才的那一招,實實切切驚豔了他,他迫不及待想要等擂臺結束跟韓長生好好學一下方才的招式了。
擂臺的主持興奮地高聲道:“還有沒有人想上擂臺挑戰的?”他主持擂臺那麼多年,像剛才的局面還是頭一次看見,連勝兩局還遠遠不夠,若是韓長生能夠保持這個狀態再連勝幾場,必然會震驚天下,只怕等武林大會正式開始之後,都未必會有這麼震撼的事發生了!
底下雖然喧鬧,卻無人敢再上臺了。打輸了還不要緊,可輸得那麼徹底,誰也丟不起這個人啊!
韓長生道:“不比了,我身體不適,先走一步。”
擂臺的主持十分惋惜。這裡的擂臺只是武林大會的預熱,沒有那麼多規矩,獲勝之人想打幾場就打幾場。蒙面雙俠這幾日來參加擂臺,都不肯過多出手,每天最多只比兩三場,接下來無論別人如何邀戰也不肯出手了。韓長生要走,攔也攔不住,只可惜這個神話不能更擴大了。
韓長生和安元走下擂臺,被熱情的人們堵得水泄不通。不少人看到了方才驚豔的表現,都想跟蒙面雙俠攀關係,或是打聽蒙面雙俠的背景,韓長生和安元簡直寸步難行。
劉小奇站在人群外,伸長了脖子往裡看。
岳玉兒在他身邊小聲嘟囔:“那傢伙到底是不是二師兄啊,這麼窩囊,要真是二師兄,也太給我們岳華派丟人了。我爹還嚷嚷著要把我許配給他,嘁,打死我都不要。”
劉小奇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轉身道:“我們回去吧,掌門找不到我們該著急了。”
樹上,那個神秘男子嘿嘿一笑,跳下樹消失在人群中。
韓長生和安元好容易擠出人群,趕緊使出輕功把身後眾人甩開,累得像是打了百場大戰,終於氣喘吁吁地回到了客棧中。
一回屋,韓長生立刻向安元解釋道:“好徒兒,你別生氣,我……”
安元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生氣,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只是很驚訝,你究竟還藏了多少?這麼久以來,我以為我快要看透你了,實則卻還差得遠。”又道,“你方才在擂臺上使出的那招,我從未見你用過,你可願意教我?”
韓長生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使出來的,就跟中了邪似的。”
安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失落道:“沒關係,你不願,也是常理之中的。”
韓長生簡直欲哭無淚。老天爺啊,到底是哪路神仙在玩他啊!真是讓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啊!
韓長生只得用一種深情款款的眼神凝神著安元,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誠懇:“只要我有,只要我能,我的任何東西都可以給你,只是剛才的……剛才的……實在是……”
安元怔了怔,恍然道:“方才那招難道是你那位壞大哥……?我明白了,你不必多說,我知道你有你的為難之處。”
韓長生不知道安元到底腦補了些什麼,不過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好再往下說,多說多錯,他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既然安元說他明白,不管他明白了什麼,也只能這麼著了。
韓長生看著安元,安元也看著韓長生,韓長生突然有些心慌,挪開了目光。這半年來,他為了籠絡安元,總是用一種深情誠摯的態度說好聽的話來哄安元,有時候他不知道事情該怎麼往下辦或是怎麼往下說了,就深情款款地拉住安元的手與他對視,先前只要他一擺出這副姿態,安元就會心慌地挪開視線,尷尬的局面也就暫時得到了緩解。可最近一段時日來,不知怎麼的,約莫是安元越學越精明不吃人哄了,他凝視安元,安元也會凝視他。安元的眼睛太深邃太漂亮,就好像要把人吸進去一般,對視了沒一陣,反倒是他心慌了,也不知什麼毛病,總不敢往下看了,一向靈活的舌頭也有些發僵,不知該說什麼。
韓長生鬆開安元,乾笑道:“你……你明白就好。”
安元歎了口氣。
這天下午韓長生再也不敢出門,轉眼等到天黑,安元便如之前那樣為韓長生運功調息。來了這昆侖山之後,安元還是會每日都幫韓長生運功,他所作的不過是幫韓長生撫平紊亂的氣息,確保他不會以為運功而走火入魔,至於克化內力的事,遲遲沒有更多進展了。韓長生心裡明白,只要再進一步恐怕他的內力就能夠完全克化了,而安元不願意。
運完功,兩人已經不像先前那麼累,但韓長生還是一倒頭就閉上眼睡去了。實則他並沒有睡著,只是有了白天的事,他心思很亂,他的計畫被完全打亂了,接下來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安元。若只是讓安元在擂臺上輸給他,其實還沒什麼大不了,比武切磋原本就是有輸有贏的,甚至有時候輸贏也不能代表武功的高低,跟當時的狀態有莫大的關係,武功高強的人也會輸給武功低微的人。可一招克敵這種壓倒性的優勢,就沒辦法用狀態來解釋了。他不僅讓安元輸了,還讓安元輸得很難看,從今完後別人談起安元,就會說起他被人在擂臺上一招秒殺的事情來,全不管他的對手是誰。他不僅沒能幫安元打下基礎,反而給安元設下了一個大大的絆腳石。
韓長生正胡思亂想,忽覺得有熱氣噴在自己的臉上,是安元靠近了他。
安元並不知韓長生是在裝睡,韓長生不敢睜眼,從氣息來判斷,安元距離他很近,只怕已快到了面貼面的程度,臉正對著他的臉,就好像……快要親上了。
安元低沉的聲音在韓長生耳邊響起:“我總是嫌你對我不夠坦白真誠,可今日替你運功的時候,我卻想起,或許……我該先對你更真誠一些。”
韓長生十分緊張,他不知安元是看出了他未睡著故意同他說的,還是只是趁他熟睡後喃喃自語,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安元的話,因此只能繼續裝睡。
韓長生又聽見安元在他耳邊輕歎了口氣:“可我……我也有些怕啊。”
過了一會兒,安元離開了韓長生的身邊,到一旁睡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長生實在睡不著,心亂燥熱,於是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披上外衣,去外面吹風乘涼。
韓長生走出客棧,卻見黑暗中有人站在他所在的客棧門口,正呆呆佇立著。
韓長生小心靠近,借著月光看清那人的長相,不由吃了一驚:“小奇?”
劉小奇嚇了一跳,沒想到韓長生會半夜出來。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小聲道:“大師兄?”頓了頓,有些怯懦道,“或者,你不是大師兄,不是李九龍?我……我該叫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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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第七十三章
韓長生沒有否認。劉小奇認人是通過氣味,因此不管自己的易容術再出眾,演技再出神入化,他也瞞不過劉小奇。
韓長生道:“走吧,換個說話的地方。”
兩人離開客棧前,走到一條無人的小巷,韓長生問道:“你怎麼來了?”
劉小奇囁嚅道:“我……我是來找你的。今天下午,我看到你和二師兄比擂臺了。我就循著味道找過來了。”
韓長生道:“找我?那你怎麼不上樓?”
劉小奇低著頭不說話。
韓長生猜到他恐怕是不敢貿貿然上來,於是道:“好吧,那你找我做什麼?”
劉小奇有些怯懦,卻還是鼓起勇氣抬頭看著韓長生,問道:“大師兄……我是說,你到底是誰?”
韓長生跳了跳嘴唇:“我……你叫我韓英俊吧,或者叫我韓大哥。”又警告道,“你只許在沒人的時候才准這麼叫我。”
劉小奇感動地看著韓長生。不許他在人前稱呼這個名字,也就是說韓長生對他另眼相看?
韓長生道:“你還不說究竟為了什麼嗎?”
劉小奇低頭拽著自己的衣角,顯然很糾結,但片刻之後,他還是鼓起勇氣道:“韓大哥,我要說的事情對我很重要,所以我不得不先問你幾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韓長生道:“這個,恕無可奉告。”
劉小奇咬了咬嘴唇,小聲道:“那、那你和二師兄是什麼關係?”
韓長生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道:“這……我與他是朋友。怎麼,你要說的與他有什麼干係?”
劉小奇道:“我……我……”
他我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韓長生簡直替他著急:“到底怎麼了?”
劉小奇深吸一口氣,道:“韓大哥,你之前為什麼跟我打聽秀刀門的事?”
韓長生也想問他秀刀門的事,只是怕他還是不肯說,沒想到他竟然主動提起。韓長生思忖片刻,若是他們兩人都有所保留,誰也不肯先把自己,這樣下去大大影響他調查的進度。查了這麼久,唯一跟秀刀門或許有較深牽扯的人就是劉小奇了。
於是韓長生說了實話:“為了天緣山莊的事。”
劉小奇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道:“二師兄是天緣山莊的人吧?”
韓長生點頭:“他是天緣山莊的少莊主——不過如今似乎也沒有什麼少莊主了。”
劉小奇苦笑:“韓大哥和二師兄關係真好,你來岳華派也是為了他嗎?”
韓長生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能沉默。
劉小奇道:“自從二師兄去南山派送信,大師兄身上的氣味突然變了,性情似乎也變了,只是那時我不曾多想,還以為二師兄改變了什麼習慣致使氣味有所改變。韓大哥是二師兄在外面認識的人吧?只是不知原來的大師兄去了哪裡。”
韓長生道:“這有關係嗎?”
劉小奇搖頭:“沒有。我很喜歡韓大哥,我來了岳華派,處處被人欺負,只有韓大哥對我好,不讓別人欺負我。韓大哥還抓了陰陽雙煞那樣的壞人,是真正的大俠。”
韓長生再一次被人誇是大俠,感覺自己全身插滿了箭,滿滿都是心塞。
劉小奇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相信韓大哥,所以我把我的身世告訴你。韓大哥沒有猜錯,我是秀刀門的人。韓大哥是不是懷疑,天緣山莊當年的那件滅門慘案是秀刀門做下的?”
韓長生道:“倒也不是滅門,只是殺害了天緣山莊莊主皇甫土根。至於殺害天緣山莊其他人的另有其人。”
劉小奇一怔:“竟是這樣……”
韓長生見他似乎對當年的事情也不太清楚,心頓時涼了半截。他原本還希望能從劉小奇這裡發掘出真相,看來劉小奇知道的也不多,畢竟他當年也只不過兩歲而已。
然而劉小奇接下來的話,卻讓韓長生吃了一驚:“我原覺得,我們秀刀門是不可能坐下屠盡天緣山莊的事的,畢竟我們與天緣山莊相距千里,我們小門小派,也派不出那麼多人去。可若只是皇甫莊主一人……”他咬了咬嘴唇,面色沉重,“我小時候,我曾聽我爹和掌門他們說過,他們對不起天緣山莊,我一直很好奇,就去打聽,知道了天緣山莊在十五年前被人滅門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們指的是不是這件事,但我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可能,那時候我雖年紀小,不過好歹也在這世上,從不曾聽說過我們秀刀門眾人千里迢迢趕去天道府的事。原來是我想岔了……”
韓長生大驚:“當真是你們秀刀門的人做的?”
劉小奇咬了咬嘴唇,糾結道:“我……我不知道,我問過爹爹和掌門,他們讓我不要過問,什麼也不曾對我說過。只是說過他們對不起天緣山莊,我才懷疑會不會和此事有牽扯。”
韓長生道:“你爹他們……”
劉小奇道:“幾年前我們秀刀門被人滅門,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
這些事情韓長生事前已經知道了,如今被證實,只覺得惋惜。他查了許久,就是想要查出殺害安元父親的真凶是誰,如果真的是秀刀門的人,可如今秀刀門已經不在了,剩下一個劉小奇,和他又沒有關係,死人不會說話,當年的事情又該怎麼知曉得更清楚呢?
韓長生道:“那你為什麼會加入岳華派啊?”
劉小奇道:“有兩個原因。一則是我們掌門和嶽鵬掌門的關係很好,小時候還提過希望我也能學學劍法,等我長大就送我去岳華派學習兩年。我一個人逃出來,在外飄零了幾年,武功低微,連生存都成了困難,走投無路,我便投奔了岳華派。”
韓長生問道:“這麼說嶽鵬知道你是秀刀門的人?他對你也不怎麼的嘛,看他女兒多喜歡欺負你。”
劉小奇搖頭:“掌門不知道。我沒有同別人說過,我也不知道有誰是可以相信的。韓大哥,你是第一個知道我身份的人。”
韓長生一怔,摸了摸鼻子,道:“那第二個原因呢?”
劉小奇道:“二……便是因為二師兄。”
“嗯?”韓長生蹙眉:“因為安元?”
劉小奇苦笑:“韓大哥幫二師兄查他的血仇,我也想查我們秀刀門的血仇啊。我們秀刀門一向與世無爭,幾乎沒什麼仇家。江湖上傳聞,是因為我們得罪了附近的山賊窩才被屠殺的。事實上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我們秀刀門附近的確有一夥山賊作惡,掌門和長老們為了保護附近的百姓,把山賊頭子抓了。不過是幾個落草為寇的年輕人,除了罪行深重的被殺害了,其餘的訓斥幾句他們就自行散了。這事也過了三五個月了,突然一天有一群高手闖進來,見人就殺,釀成了當年的慘案……我們秀刀門的武功的確不算高深,可普通的山賊豈有這麼厲害的?能打得我們整個門派上下全無還手之力?況且那群山賊早都散了,定然不是他們做的。”
韓長生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這和安元有什麼關係?”
劉小奇道:“我逃出來以後,便去調查那天闖入的所謂山賊,可就找不到他們的下落了。我花了好多年的時間調查。我們秀刀門只是個小門派,也沒有什麼爭強好勝之心,平時只是偶爾和其他門派交流武學罷了,武林大會也沒來參加過,我們更喜歡調香之術,靠此賺錢,門派中的人生活富裕安康。等我長大以後再回憶那群匪徒,我覺得他們很像是被人雇來的殺手。我思來想去,也不知我們秀刀門究竟得罪過什麼人,以至於那些人要將我們滅門,便是有衝突,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犯不上鬧到這個程度。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父親和掌門他們始終三緘其口的天緣山莊一事。”
“哈?”韓長生道,“這麼說,你覺得是安元雇用殺手屠你們門派的?”
劉小奇立刻道:“我知道二師兄也很良善,不會做這樣的事。我只是打聽到了天緣山莊的少莊主被接到了岳華派,又想起掌門當年與岳華派交好,便混進了岳華派,想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麼與我們門派有關的事。”
韓長生齜了齜牙。怎麼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天緣山莊的事情還沒查清楚呢,又多出來一樁秀刀門的公案。如果皇甫土根不是秀刀門的人殺害的,如果秀刀門的人所謂的對不起天緣山莊只是因為他們知道內情,那雇用殺手的人有沒有可能是當年殺害皇甫土根的兇手?為了滅口?
韓長生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上還有哪個門派,刀法跟秀刀門比較相似的,蜿蜒曲折?”
劉小奇一怔,凝神思索良久,搖了搖頭:“想不出。”
韓長生喃喃道:“那就怪了。你知不知道你爹和秀刀門掌門跟誰關係比較好的,可能會知道十五年前的事的內情的?”
劉小奇歎了口氣:“這麼多年,我能查的能問的人都問過了,這件事沒有人知道。”
韓長生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突然想起半夜在後山遇到的神秘高手,道:“對了,最近岳華派有沒有什麼闖入者?”
劉小奇一臉茫然:“沒聽說過。”
“嗯?”韓長生喃喃道:“那會是誰呢?後山禁地除了蘭芳長老,還有誰在那裡?”
劉小奇道:“我進岳華派時間不長,連蘭芳長老的事情很多少聽說,韓大哥問的我也不知道。”
兩人都是愁眉不解,事情到了這一步,又卡住了。天色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韓長生道:“你先回去吧,以後我再來找你。”
劉小奇點頭。
韓長生道:“對了,嶽鵬為什麼帶你和岳玉兒來武林大會?”
劉小奇道:“是為了大師兄和二師兄。蘭芳長老和玄機老人被發現死在後山,龍吟劍被盜,大師兄和二師兄不知所蹤。掌門派人找了很久也沒有大師兄和二師兄的消息,不知道你們會不會來武林大會,或者武林大會上能打聽到你們的消息。我和師姐跟你們關係最好,掌門帶我們出來,是希望我們或許能幫著找到你們,或是你們不願回去,讓我們勸你們。”
韓長生呵呵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了,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劉小奇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輕聲道:“韓大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這些年我見過很多人,也曾被人騙過,你心思單純,心腸又好,武功也極出色。我……請你幫幫我。”
心思單純,心腸好……韓長生被劉小奇的補刀捅得再度心塞了。他無語地揮揮手:“去吧去吧,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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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韓長生輕手輕腳地回到房裡,正待上床,卻大吃一驚:原該躺在床上熟睡的安元竟然不見了!
安元能去哪裡來?
韓長生轉身正要出去找人,卻見安元就站在自己背後,悄無聲息。這要是白天還好,這大半夜的他形同鬼魅一般,差點把韓長生給嚇死。
韓長生拍著胸口道:“你到哪裡去了?”
安元點亮了床頭的油燈,道:“剛才你和小師弟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韓長生一怔,立刻開始回憶自己剛才有沒有跟劉小奇說不該說的話。
安元在床邊坐下,輕輕歎了口氣:“沒想到小奇的身世竟是如此。”
韓長生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有什麼想法嗎?”
安元道:“假若小奇說的都是真的……我不知我爹是否當真是秀刀門的人殺害的,若是……如今他們都已死了,小奇與此事也無關,我不至於遷怒於他……可我總覺得此事還有蹊蹺,依他所言,秀刀門當真沒有得罪過其他人,他甚至懷疑是我買兇殺人,那麼屠殺他們派的人會不會跟十五年前的事情有關?有沒有可能,買兇殺害他們的人與殺害我爹的人是同一人?而他們被殺的原因,是知道當年的實情。”
韓長生點頭。他跟安元想到一起去了。而且與其說是他推測如此,不如說他更希望事實是如此。幫安元找殺父兇手找了那麼久,從東面找到西面又找回東面,他都把這事當成是自己的事了。要是兇手已經死了,即便能夠查明真相,也總覺得少了什麼;不找出真凶來狠狠報復一通,簡直對不起他這些時日來耗費的心力!對安元來說,這種想法只怕比他更殷切,那畢竟是他父親,這些年來他對魔教恨之入骨,想要報仇雪恨。如今得知他這十多年來的仇恨都是被人欺瞞利用,簡直是雪上加霜。兇手若已死了,他心中的這股惡氣便如同狠狠揮拳卻打到了棉花上,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韓長生在安元身邊坐下,打了個哈欠,道:“查了半天,好容易挖出秀刀門這條線來,結果也是一條沒頭的線。我說,你爹到底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啊?最好是和秀刀門也有關係的?”
安元怔了怔,神情有些恍惚,片刻後將視線撇開,搖頭:“沒有。”
韓長生道:“算了算了這大半夜的,先睡吧,白天你再好好想想,我都困了。”說完翻身上床,不片刻就真的睡著了。
安元已經沒了睡意,發了一會兒呆,起身準備熄滅燈火,卻突然停住動作,折返床邊,借著微弱的火光打量著韓長生的臉。
他想起方才韓長生和劉小奇的對話。劉小奇羡慕的神態和話語竟然讓他覺得有些驕傲自豪。韓長生確實是一心為他好嗎?
安元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終於睡著了。
有了晚上的這出,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兩人才起床,吃過早飯以後,安元道:“我們去找劉小奇吧。”
韓長生道:“也好。”
讓安元和劉小奇直接交流,說不定能找出什麼有用的資訊來。
兩人出了門,朝岳華派落腳的客棧走去,沒想到還沒走出多遠,忽聽身後有個耳熟的聲音叫道:“站住!”
韓長生回頭一看,頓時心裡一咯噔:來的不是別人,居然是陸文林!
陸文林花了一天的功夫打聽,終於找到了韓長生和安元的落腳處。這兩個傢伙十分神秘,平時去參加擂臺的時候就把臉遮起來,離開擂臺以後又改換了容貌,便是跟他們住在同一間客棧裡的人也不知道這兩個傢伙就是最近出足了風頭的蒙面雙俠。陸文林也是通過他們的武功路數才把他們找出來的。其實陸文林昨天擂臺一結束就想找來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耽誤了一天的功夫,剛趕到正巧撞見韓長生和安元出門。
陸文林箭步上前,盯著韓長生的眼睛亮得如同黑夜的星星:“娘娘,可算讓額找到你咧!”
韓長生裝傻:“你是誰啊?”
陸文林道:“莫裝咧!”說著就要伸手去撕韓長生臉上的易容。
韓長生嚇得猛地往後一跳,打開陸文林的手:“幹什麼你?!”
陸文林也不在意。韓長生長得究竟是個什麼模樣,對於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他在意的只是韓長生的武功而已。
陸文林道:“跟額好好比一場!”
安元上前一步,道:“陸公子,我們還有事,今日恐怕不行。”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他原本還想裝不認識甩掉陸文林這個麻煩的傢伙,狗仙君這麼一說就相當於承認了他們的身份。沒辦法,他只好敷衍:“想打架?以後吧,老子現在沒空理你!”
陸文林哪裡肯放他們走,一把抓住韓長生不鬆手:“你包社列,你們去哪達,額跟你們一道去!”
韓長生被他一口寶雞話酸得齜牙咧嘴的:“你說啥捏,說人話。”
陸文林立刻換了一副正義凜然的姿態,字正腔圓道:“今天你別想甩掉我!我要跟你切磋!”
韓長生嘴角抽了抽:“原來你會說人話啊?那你幹嘛老是一口那啥話?”
陸文林摸了摸腦袋:“我爹說我是武林盟主的兒子,得有點氣勢威懾人。”
這回韓長生和安元同時嘴角一抽。寶雞話……增加氣勢?威懾人?陸小公子的見解很獨特。
陸文林纏著韓長生不肯放,韓長生也不可能真帶著他去找劉小奇,路上已經有人圍觀了。經過昨天擂臺上的事,韓長生恨不得自己低調低調再低調,誰都不要注意他才好,這要是讓人把陸文林給認出來了,那就是一塊大字招牌,可不得了。他只得拉著陸文林道:“先去個清淨的地方說話。”
陸文林兩眼放光:“跟我來!”
陸文林是武林盟主之子,對於昆侖山是極熟的,帶著他們七拐八繞,果然去到了一個清淨無人的寬闊之地,十分適宜比武。
誰也沒注意,一道黃白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一閃而過,隱到一棵樹後。
陸文林已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來吧!”
韓長生看了安元一眼。安元對於他們兩人的比試並沒有什麼意見,不過是比武而已,他覺得比一場也沒什麼,與他而言,能夠觀看兩名高手對決,也是一樁幸事。可韓長生就不是這麼想的了。跟陸文林比武,對他而言實則是件非常複雜的事情,需要考慮良多。
陸文林無疑是個很好利用的棋子,一旦運用得當,說不定就能為他的大計添柴加火。用得不好,也可能會倒楣。首先,假若自己輸了,他打不過陸文林,就意味著安元也打不過陸文林,陸文林是不會再跟安元交手的。安元之前已經被他坑了一回,假若能夠得到陸文林的首肯,讓大家知道,還能替安元扳回一城,因此他不能輸。可若是贏,也是有講究的,雖然不知道昨天到底出了什麼情況,但他確實一招就把安元打敗了,如果他跟陸文林打得勢均力敵勉為其難地獲勝,那陸文林恐怕還是看不上安元的。最好能一招就把陸文林給打趴下,可是怎麼做到呢?他之前跟陸文林交過手的,陸文林沒有那麼弱。
陸文林道:“你準備好了嗎?”
韓長生不耐煩道:“急什麼?”
陸文林不耐煩地皺眉:“快點,我可要先出招了!”
韓長生不理他,還在想昨天的事。昨天他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時候就像中了邪一樣,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瞬間注入他的體內,他的四肢也像是被人操控了,他主觀上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對安元動手。難道說是天上的神仙?可是神仙要幫也是幫安元啊,怎麼會幫他把狗仙君打敗呢?
韓長生猶豫不決,遲遲不肯出手,陸文林等得不耐煩了,大喝一聲,舉刀朝著韓長生刺了過來。他一出手就是大招,靠著極快的速度製造出一片刀光劍影來。韓長生頓時有些慌了神——他若是全神貫注,未必不能看出陸文林的動作,可是他還在想著怎麼能能夠能夠重現昨天的局面,陸文林就自說自話出招了,他一緊張,只覺面前眼花繚亂,只感覺到陸文林的的刀氣撲面而來,手中的劍竟不知該刺向何方。
糟了!
韓長生眼皮狠狠一跳,呼吸也有些亂了,正待後退重整狀態,突然他手中的劍竟然帶著他的手刺了出去。只不過轉瞬,幻影停下了。韓長生的手中的劍正正好好指在陸文林的眉心,微微刺破了陸文林的皮膚,幾滴順著陸文林的眉心滴了下來。
陸文林的表情是呆滯的,安元的表情是震驚的,韓長生自己的表情是被雷劈了的。
中邪了!這下真是中邪了!
韓長生收回劍,還來不及高興,就扭頭四處張望。跟昨天一模一樣的情形!是不是有神仙在暗中幫他?可是神仙在哪裡?!總不見得是他自己神功初成了?!洛辛曾經說過做魔教教主都要練會神功的,這是突然開竅了?
誰也沒瞧見,樹後那神秘的男子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眼中亮起了興奮的綠光。
陸文林後退一步,輕輕摸了摸自己眉心的小傷口,沉思片刻,道:“再來一次!”
韓長生都沒有拒絕的餘地,陸文林就已經擺開了架勢。這一回韓長生認真了很多。陸文林再次出招,招式大改,並沒有先前那樣絢麗奪目,散開的幻影也都不見,一刀直直朝著韓長生刺了過來。韓長生舉劍應對,陸文林近了韓長生的身,突然手中的刀一抖。韓長生不由吃了一驚。陸文林的速度果真是極快的,他便是依靠他出招的速度製造出幻影來威懾對手,這一次他雖然沒有選擇招式大開,可他如今的抖動卻讓他手中的刀仿佛出現了三個刀尖。他的刀尖位置快速抖動,雖說範圍不大,可若是差上分毫,也可能導致整個局面的改變。韓長生屏住呼吸,手中的劍正待刺出去,突然他感覺身體一輕,眼前一花,等他醒過神來的時候,陸文林手中的刀已經落地了,而他的刀架在陸文林的脖子上。
在場的三個人再一次全體震驚了!
韓長生收回劍,陸文林搖搖晃晃地後退,不可思議地低頭看自己的刀。兩次了,連續兩次被韓長生一招克敵,最關鍵的是,這兩次他根本都沒有看見韓長生是怎麼動的手,就像會瞬間移動一樣。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速度,到了韓長生面前竟顯得如此不值一提。可見韓長生的武功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韓長生語氣困惑地問道:“你……還要再打嗎?”
陸文林搖頭,苦笑:“我不是你的對手,再打也還是一樣的。”
“哦。”韓長生松了口氣。
“不過我還是會再向你挑戰的!很快!只要我有了進步我就會再來找你!”陸文林轉眼就來了精神,神采奕奕地看著韓長生。
韓長生終於有機會把他想說的臺詞說出來了:“想要再跟我動手,就先打敗安元!”
陸文林看看安元。他完全不明白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先前韓長生還口口聲聲說安元是他的少主安元的武功在他之上,如今又突然變了。不過不管真相如何,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韓長生的武功遠在安元之上!
“我不會跟他動手的!”陸文林揮刀,指著韓長生,道,“你是我活這麼大見過最厲害的人!以我們今天交手的情況來看,我爹也不是你的對手。若是以武功高低來論資排輩,這武林盟主的位置都非你莫屬!我陸文林發誓,從今天開始,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再跟第二個人動手!我生平夙願就是找到一個絕世高手,將他奉為終身的目標,今天我終於找到了!我這一輩子都將以你為目標而活,我的刀只屬於你一個人!”
韓長生目瞪口呆。什、什麼?除了他之外不再跟任何人動手?狗仙君怎麼辦!
“別……”韓長生正要開口,陸文林就抓起自己的頭髮割下了一束,道,“如若違背此約,便教我如此發!”
韓長生目瞪口呆。
陸文林放完狠話,就痛痛快快轉身離開了。
韓長生絕望扶額。這個世界上還有吃過藥的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弟get!
感謝芷芷的地雷和糾結的鰰的手榴彈
75 第七十五章
陸文林走後,安元來到韓長生身邊,默默地看著他。韓長生也是無語。如果說昨天的擂臺還讓他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突然爆發了一下,那今天他基本已經能夠肯定,一定是有哪路神仙在暗中用了仙法。每逢出招的一瞬間,就有一股力量牽制住了他的手腳,讓他去出招,因為速度太快,所以一開始他也沒有察覺到,第三次他認真去感受,在感受到神秘力量的瞬間他還試圖反抗了一下,但是那股神秘力量之強大讓他的反抗完全沒有任何效果,他這才能夠肯定此事絕對不是凡人之力。安元和陸文林沒有往怪力亂神的方法想,所以只會覺得是韓長生的武功超凡脫俗了。
可到底是哪路神仙吃飽了撐的呢?
安元歎了口氣,道:“你每次都會讓我驚訝。”
韓長生乾笑:“我自己也很驚訝。”只可惜,狗仙君估計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果不其然,安元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我想學,你可願意教?”
韓長生一臉誠懇:“我自己也很想學。”
“……”安元歎氣,“你不願意就罷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我這兩日才算感悟的徹底。”
不,你錯了,人外還有神仙啊!韓長生心裡默默吐槽,憋出了內傷,卻不能說。
安元有些失落,卻沒有強求,道:“我們去找劉小奇吧。”
韓長生一邊走,一邊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到底是誰呢?可惜他誰也沒瞧見,不知道那位神仙是不是躲起來了。
兩人走進劉小奇住的客棧,一進大堂,就看見了久違的嶽鵬。
岳鵬和幾名武林人士坐在大堂裡,正在談話。
只聽得嶽鵬道:“不知魏掌門可有我那二位元弟子的消息?”
韓長生和安元同時向嶽鵬投去目光。他們臉上帶有易容,嶽鵬並沒有將他們認出來。
那姓魏的掌門道:“不曾。老嶽啊,你那一雙徒兒,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殺害了長老出走了呢?”
嶽鵬重重歎了口氣:“我也不知為何。真是師門不幸呐,嶽某愧對岳華派的列位先祖先師!”
韓長生心裡一直覺得有些奇怪。這岳鵬發現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死在後山之中,龍吟劍也被人拿走了,他懷疑是“李九龍”所為,倒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李九龍”被蘭芳長老收為親傳弟子,就“李九龍”天天有機會往後山跑。可安元怎麼也跟著背上了這個黑鍋。安元可是岳鵬最得意的子弟,他的人品嶽鵬不該不清楚。就因為安元跟“李九龍”一起失蹤了,他就不問青紅皂白地質疑自己的得意弟子?有這麼當人師父的嗎!
韓長生看了安元一眼,安元正盯著嶽鵬看,目光有些古怪。大約是察覺到了韓長生的眼神,他回過神來,低聲道:“走吧。”
兩人上樓,確定左右無人之後,進入了劉小奇的房間。劉小奇見他們來了,連忙將門窗都關結實了,以免被人偷聽。
韓長生道:“你們倆好好聊聊吧,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興許能找到什麼線索。”
於是接下來便是劉小奇和安元敞開心扉聊了起來,韓長生在一旁聽著。劉小奇說起自己的師叔們曾提過對不起天緣山莊的事,安元卻說自己也是到了最近才剛剛知道秀刀門,在此之前沒有聽山莊的人提起過任何關於秀刀門的人和事。至於秀刀門慘遭滅門的事,他也是前幾天跟韓長生一起去找小靈通打聽消息的時候才知道的,此事絕對不可能是他們天緣山莊的人所為。
兩人聊了半天,你的事我不知道,我的事你不知道,始終沒能找出什麼令調查有進展的線索來。
三人都是一頭亂麻,劉小奇輕聲歎氣,安元愁眉不展,韓長生道:“話說,整個岳華派只有我們知道你是秀刀門的後人嗎?”
劉小奇點頭:“我誰也沒敢說,大師兄是你第一個知道的,二師兄是第二個。”
韓長生道:“你膽子那麼大,每天夜裡偷偷跑出來練刀,就沒被別人撞見過?”
安元和劉小奇都是一怔。安元道:“你還出來練刀?”
劉小奇更是吃驚:“每天?這話從哪裡說起,我是不敢的,打我到了岳華派,我統共也只偷偷練過五六回刀法,要麼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要麼是白天無人的時候,怎麼可能天天練刀法呢?被大師兄撞見的那日,也是因為那日月圓,我又想起我爹,心裡難受,才偷偷跑出來練刀的。”
韓長生蹙眉:“這樣嗎?那可真是不巧,我兩次在深夜裡撞見你練刀法,還以為你每日都會練習呢。”
劉小奇訝異道:“兩次?除了上一次,還有一回?……不對啊,我再上一回練刀法都是韓大哥你來岳華派前三個月的事了,你怎麼會看到?”
韓長生怔住:“三個月?”他在岳華派攏共也就待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在此之前他連岳華派在哪都不清楚,如果劉小奇說的是真的,那他不可能兩次看到劉小奇練功才是。
韓長生驀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麼那時候我在練武坪看到的人是誰?”就是在小臭蛋把他帶去見蘭芳長老的那天晚上,他原本是打算去偷窺安元的,卻在練武坪看見了有人練功。招式分明是秀刀門的招式啊!這一點,他很清楚地記得,也一直以為那個人就是劉小奇,後來再次撞見劉小奇深夜練武的時候,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劉小奇和安元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麼人?”
安元道:“哪天?你慢慢說清楚!”
韓長生回憶著那日的事,道:“就是殺了陰陽雙煞回到岳華派的時候,那天晚上我……我睡不著,出來走走,走到練武坪附近,然後就看見有人在練劍……”
劉小奇出言打斷:“練劍?”
韓長生想了一會兒,確定道:“對!練劍!但是那劍法跟你們秀刀門的刀法很相似,只不過有些招式改成了更加適合劍招的套路……”
劉小奇道:“你沒看清那人是誰?”
韓長生道:“天那麼黑,我若看清了,怎麼會以為是你?”
劉小奇一臉的不可思議:“你……你確定沒看錯?是我們秀刀門的招式?我從來沒有半夜出來練過劍,更不可能跑到練武坪去啊,那裡場地寬闊,便是有人靠近了我也未必能夠察覺,便是有夜禁令,我也是不敢去的。”
韓長生抓了抓頭髮,拿起自己的佩劍試著按照記憶中的招式重現出來。他的記憶和悟性都是極好的,武功看別人使一遍就能有樣學樣,即便學得只是外相也夠他用來重現了。雖然時間過去已久,但他還能記得一些那晚上看見的劍法。
屋中雖然狹小,供韓長生比劃幾下倒也夠了。劉小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真的很像,似乎就是按照我們秀刀門的招式融會貫通成改了劍法。”
韓長生又比劃了幾下,劉小奇蹙眉看著,道:“這就不像我們的招式了。”
韓長生點點頭:“這也是那人使的,其實我瞧著有些像玲瓏門的玲瓏劍法,不過因為我那日以為那人是你,還以為只是因為你的劍法和玲瓏劍法相似而已。”
劉小奇茫然搖頭:“我不知什麼玲瓏劍法。”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安元出聲道:“假若那晚你看見的人當真是改了秀刀門的刀法和玲瓏劍法,那麼他應該熟悉很多門派的武功……”
劉小奇倒抽一口冷氣:“是魔教天寧教!”
“唉喲!”劉小奇剛叫完就被韓長生重重在腦門上敲了一下,他捂著鼓起一個包的腦袋委屈道,“大哥你打我做什麼?”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白你個大頭鬼,哪個天寧教的神經病會吃飽了撐的跑到岳華派去,岳華派的飯比出岫山好吃啊?胡說八道!”
安元意味深長地看了韓長生一眼。神經病不是就在這裡嗎?
韓長生全沒意識到自己把自己罵了進去,只道:“跟天寧教沒關係!”
劉小奇不解,但韓長生這麼說,他也只好認了:“好、好吧……那會是誰呢?”
韓長生一臉恨鐵不成鋼:“你們兩個一個在岳華派待了十幾年,一個也待了一兩年了吧,我在岳華派一共才待了半個來月,岳華派的事我知道的倒還比你們多!”
劉小奇歉然地賠笑,然後看向安元:“二師兄,你知道什麼嗎?”
安元垂下眼沉默。
韓長生摸著下巴沉思。要真是有人學了秀刀門的刀法,又學了玲瓏門的劍法,這種廣而學之的法子……倒真是有點像在學他們天寧教。
劉小奇道:“韓大哥說過,二師兄的爹很像是死在我們秀刀門的刀法下的。如果韓大哥真的沒有看錯的話,有沒有可能,那個殺死二師兄父親的人,不是我們秀刀門的人,而是學了我們秀刀門的刀法?”
韓長生一怔,道:“你是說,那個兇手有可能就是我那天晚上看見的人?是岳華派的人?”
劉小奇猶豫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韓長生道:“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假若所有事情就如同我們推斷的這般,那熱就是兇手……這一輩的弟子中,大弟子李九龍才二十七八歲,十五年前才十二三歲,所以不可能是弟子所為,只有可能是長老!”
劉小奇倒抽了一口冷氣:“我們掌門和嶽掌門一向交好……”
韓長生吃驚道:“你是說嶽鵬?”
劉小奇道:“我知道他們會切磋武學,只是不知掌門有沒有將我們岳華派的刀法教給嶽掌門了。”
韓長生嘿嘿笑道:“要真是他,那傢伙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安元一直沒有吭聲,定定地坐在一邊,也不知在想什麼。
韓長生和劉小奇雖然懷疑,不過也終究只是懷疑而已,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嶽鵬的確有問題。安元突然站了起來,道:“我們回去吧。”
韓長生和安元離開了劉小奇的住處,走在路上,韓長生發現安元心不在焉的,問道:“你怎麼了?有心事?”
安元回過神,搖了搖頭。
韓長生還待再問,突然褲管一緊,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隻狸花貓正在扒拉他的褲腿。韓長生彎下腰把狸花貓抱了起來:“小臭蛋?你真的是小臭蛋啊?”
狸花貓享受地蹭了蹭他的胳膊。
安元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硬生生把櫻雪羽靈這個名字吞下去了。
韓長生摸著小臭蛋的下巴,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跟著劉小奇他們一起來的?”
小臭蛋喵嗚了一聲,窩在韓長生懷裡不動。
韓長生看了安元一眼,安元終於伸出手摸了摸小臭蛋的腦袋,道:“把它帶回去喂它點吃的吧。”
韓長生點點頭,抱著小臭蛋回去了。
晚上韓長生和安元正準備睡覺,突然聽見喵嗚一聲,小臭蛋跳到床上,窩在韓長生和安元兩人之間趴下了。
韓長生一臉嫌棄,抓著它的脖子要把它往床下丟:“快下去,別尿床了。”
“喵喵喵~”小臭蛋可憐巴巴地叫了兩聲,表示抗議。
安元不忍,道:“讓它上來睡吧。地上涼,晚上凍著它。”
韓長生只好把小臭蛋丟到安元那邊去,小臭蛋卻自己跳了出來,堅持在兩人中間躺下,左蹭蹭,右嗅嗅。
安元勸道:“一隻小貓,別跟他計較。”說著輕輕將小臭蛋摟進懷裡。
韓長生能有什麼法子,只能躺下睡了。
晚上韓長生又做夢了。
他和安元站在一片風景絕美的穀中,他對著安元淒美地笑:“我本以為我能永遠和你在一起,沒想到竟走到了這一步。我沒有後悔過,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若要怪,也只能怪天命。如果還有機會重來一次,我一定要把天命狠狠踩在腳底!”
韓長生心想自己說出這麼一番話簡直帥呆了,然後轉身想跟安元來一句決裂的告別,突然——
“哎喲我的媽呀!”
山坡上掉下一塊大石頭,好死不死,就砸在韓長生身上,把他砸的七葷八素,差點就窒息了。
“救……救命……”讓老子帥過三秒啊混蛋!
然後韓長生就掙扎著醒了。
他的胸口壓著一個重物,壓得他喘不上氣來,也就是因為這個罪魁禍首,才讓他做了如此詭異的一個夢。
韓長生猛地將胸口的東西推開,坐起身用力大喘了幾口氣,回頭一看,在他和安元中間,躺著一個穿著黃白相間袍子的年輕男子。因為韓長生的這番動靜,安元和這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男人都醒了,韓長生跟安元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韓長生:媽了個巴子的,狗仙君從哪里弄出來這麼大一個人?
安元:我的媽媽,這混蛋晚上出去偷人了?!
那神秘男子還不知出了什麼事,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然後伸手拉起韓長生的手往自己腦袋上按。韓長生僵硬地被他拽去手,發現他的意思是讓自己摸他的腦袋。
摸……他的腦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xiaoxiao、昆侖道小仙、蔚藍的地雷
76第七十六章
韓長生看著這個陌生男子,腦中閃過一道了霹靂。這個人……這個人……這個也許不是人……也許是小臭蛋?!
神秘男子沒能得到韓長生的撫摸,一臉不滿足,翻了個身面對安元,正要往安元懷裡蹭,對上安元震驚的眼神,他愣了一會兒,猛地清醒了。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猛地從床上蹦了起來
“喵……我是說啊!”
韓長生哆嗦了一下。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半晌,安元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
那神秘男子眯著眼睛撓撓下巴:“我……我是……我是路過此地的,我看你們睡得很香,我困了,也就一起睡會兒……”
韓長生和安元:“……”
神秘男子乾笑兩聲:“既然天亮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啦,後期有期!”說著就從床上跳下來,靈活地向門口沖去。
安元下意識想追:“站住!”
韓長生下意識阻攔安元去追:“別追了!”
那神秘男子伸手極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安元不可思議地看著韓長生:“為什麼不追?你知道他是誰?”
韓長生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他覺得他一定是瘋了,最近鬼神的事情撞了太多,他第一反應竟然是懷疑那傢伙是小臭蛋變的。假若小臭蛋真的是貓妖,那可不能讓安元知道了。黑白無常叮囑過,狗仙君是神仙下凡的事情不能讓他自己知道,這會影響他渡劫的。什麼妖魔鬼怪的事,也少讓他知道為好。
安元道:“那你為什麼不讓我追他?”
韓長生道:“他……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睡到我們床上卻無人察覺,他還跑的這麼快,他武功一定很高強,追也追不上他的,讓他去吧。我們還是趕緊查查少了什麼東西沒有。”
安元也覺得有理,兩人都沒了睡意,趕緊起床檢查。
兩人翻了半天,錢和武器一樣都沒少,韓長生道:“看來他沒偷走什麼。”
“不對!”安元突然拍了下大腿,“櫻雪羽靈……我是說,狸花貓不見了!”
韓長生一下僵住了。
安元道:“那傢伙是偷貓賊?!”
韓長生:“……”那只蠢貓會有人要偷嗎?
安元突然想到了什麼,吃驚道:“方才那男人的動作倒有些像貓,他該不會是櫻雪羽靈變的吧?”
韓長生又僵住了。要不是他面前站的這位就是神仙下凡,他還為了這位狗仙君吃了不少苦頭,他一定會覺得有這種想法的人是瘋子。不過現在,狗仙君跟他想到一塊去了。
好在過了一會兒,安元自嘲道:“貓怎麼可能變成人呢。還有幾天武林大會就要召開了,此地各路武林人士雲集,大約真是哪位高人吧。卻不知他半夜潛入我們的房間,到底有何用意。小貓……興許也是自己跑的吧。”
韓長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那神秘男子已經跑了,兩人再糾結此事也無益,於是便開始做正事。韓長生道:“你再查一下屋子裡的東西可有缺失的,我去把早餐給你帶上來。”
安元並無異議,韓長生便推門出去了。
韓長生下了樓,並沒有立刻去買早餐,而是除了客棧,來到空曠的小巷裡,東看看,西看看,小聲叫道:“小臭蛋?”如果那傢伙真的是貓妖,那接近他們或許有目的,此事應該還沒有跑遠。
小巷子裡沒人應聲,韓長生轉了兩圈,沒有收穫,失望地轉身往回走。
“哎喲我的媽呀!”韓長生一回頭,就看見早上那個神秘男子就站在他身後,把他嚇了一大跳。
那男子撓了撓下巴,遲疑道:“你是在找我嗎?”
韓長生舔舔嘴唇:“你是小臭蛋嗎?”
那男子嘿嘿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綠光。
韓長生震驚道:“你真是小臭蛋?”
只見一道光閃過,那男子變成了一隻小狸花貓,優雅地走到韓長生腳邊,用身體蹭著他的腿。
韓長生彎下腰,戳戳小臭蛋的腦袋又戳戳他的身子,簡直不可思議。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妖精。
小臭蛋又變成了人身,韓長生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覺得他身形有些眼熟,道:“那天晚上在岳華派的後山裡……是你?”那天他剛知道了玄機老人和蘭芳長老的死訊,就半夜潛入後山,結果在那裡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神秘男子。
小臭蛋點點頭:“是我,那天我本來想跟你說話,結果你見我就要打,我就只好跑了。”
韓長生那時候誤以為那個男子可能是殺害蘭芳長老的兇手,所以才立刻出手打算抓住兇手。既然那晚的人是小臭蛋,那蘭芳和玄機應該不是小臭蛋殺的。韓長生又想起蘭芳長老曾經說過這只狸花貓陪了他幾十年,所以狸花貓帶來的人他格外器重,那時候他只當蘭芳長老記錯了年歲,沒想到……小臭蛋竟然是貓妖!
韓長生道:“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小臭蛋道:“我是來找你和仙君的呀。”
韓長生大驚:“你知道安元的身份?”
小臭蛋點點頭:“在你來岳華派之前,我最喜歡跟他親近,因為他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氣息,可以增進我們妖精的修為,所以即便他每天晚上關起門來對著鏡子說話的時候都讓人很想打他,但我還是忍了。”
韓長生:“……”往事不堪回首,說起這個他又有脫下鞋子的衝動了。
小臭蛋道:“後來黑白無常找到我,我才知道原來他身上的那是仙氣。”
“什麼?!”韓長生又吃驚了,“黑白無常找過你?!”
小臭蛋道:“他們告訴了我安元仙君下凡的事,要我幫助你們。”
韓長生道:“那他們自己怎麼不出現?!”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黑白無常了,要不是這樣,他也不至於犯下很多使命格越走越偏的錯誤來。
小臭蛋舔了舔自己的手:“他們是神仙,他們說,命格仙君說了,安元仙君渡劫是安元仙君的事,神仙們不能干涉太多,有仙力的干預,會導致安元仙君渡劫失敗的。而且他們做神仙的公務繁忙,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而我呢又是一隻修行了好幾百年的貓妖,如果我能立下大功,就有希望渡劫成功便成妖仙,所以他們讓我來幫助你們。”
韓長生道:“等一下,你剛才說,在我到岳華派之前,你最喜歡安元,那為什麼我來了之後,你卻帶我去見蘭芳長老?”這事也是改變安元命格的重大一筆,韓長生覺得自己很是無辜,錯誤完全是小臭蛋導致的。
小臭蛋道:“因為你身上有王者的氣息。”
韓長生=口=:“王者的氣息?!那是什麼鬼東西?”
小臭蛋舔完爪子,抹了抹臉:“我也說不清楚,那是一種能夠讓人不由自主臣服的氣息。”說著跳到韓長生身邊,用手抓起韓長生的手往自己頭頂上放,一臉享受。
小臭蛋變成人形雖然是個少年的模樣,但個子也不算太矮,這種姿勢做著頗有些彆扭,韓長生感到他抓著自己的手濕漉漉的,想起他剛剛舔過爪子,立刻閃電般把手抽了回來。
小臭蛋一臉失落,委屈地看著他。
韓長生一臉懷疑地打量著他:“最近那個老給我搗亂的傢伙不會是你吧?”
小臭蛋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從來沒給你搗過亂呀!我一直在幫你!”
“當真?”韓長生將信將疑,“在擂臺上讓我贏擂臺的人不是你?”
小臭蛋一臉討好:“是我是我呀,大家都在誇你好厲害,你高不高興?”
“唉喲!”小臭蛋的腦袋被韓長生用力砸了一下,捂著腦袋委屈地看著他,“你幹嘛?”
韓長生皮笑肉不笑:“那麼讓我連續擊敗陸文林的傢伙也是你嘍?”
小臭蛋捂著腦袋點頭:“是我……唉喲,你幹嘛又打我!”
韓長生一邊揍他一邊道:“黑白無常那兩個傢伙是怎麼教你的?老子好好的計畫全被你打亂了!到底安元是神仙還是老子是神仙?!”
小臭蛋抱頭亂竄:“安元是神仙呀!”
韓長生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你不是來幫他渡劫的嗎?!黑白無常沒跟你說他以後要當武林盟主?!你為什麼不是幫他贏我?!”
小臭蛋撅著嘴,委屈得能掐出水來:“你身上有王者的氣息,我不想讓你輸……別打別打,再說了,我不能對安元用法術的!”
韓長生道:“為什麼?”
小臭蛋道:“黑白無常叮囑過,不能對仙君用任何超出凡力的術法,這會影響他渡劫的,所以我只能對你用……”
韓長生揪著他繼續揍:“這是理由嗎?是嗎?!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慘了?!”
小臭蛋被他揍得無處可躲,嘭地一聲,又化成一隻狸花貓,喵喵叫著從小巷子裡竄出去了。
韓長生追到街上,貓已經跑得沒影了。他想起自己是下來買早飯的,連忙回到客棧買了幾個肉包回去了。
安元坐在屋裡等著,見韓長生進來,道:“你去哪裡了?這早飯難不成是翻山越嶺買回來的吧?”
韓長生乾笑:“我……我不放心小臭蛋,所以出去找了一圈。可惜沒能找到。”
安元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接過他遞來的食物。
韓長生在他對面坐下,食不知味地咬著手裡的包子,心裡還在想剛才小臭蛋說的話。王者的氣息,那是什麼東西?不過聽上去是個好東西,應該是自己的個人魅力太強了吧!唉,所以說闖下這麼多禍,歸根結底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太優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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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吃過早飯之後,韓長生開始後悔自己就這麼把小臭蛋給揍跑了。已經很久沒有神仙來給他提示了,小臭蛋既然跟黑白無常有聯繫,又在岳華派呆了這麼多年,肯定知道很多事情,興許韓長生一直以來調查的事情,小臭蛋就知道答案。
“唉。”韓長生歎了口氣。
安元道:“你怎麼了?”
韓長生回過神來,忙道:“只是不知道小臭蛋去了哪裡,有些擔心罷了。”
安元道:“罷了,他既然能跑到這昆侖山來,想必本事也不小,不會有事的。再過幾天,武林大會就要正式召開了,咱們還是趕緊調查吧。”
安元說的正是這個道理。現在正值武林大會,各路人士聚在一起,想要調查十五年前的案子是最容易的時候,興許跑跑腿就能問道消息。等武林大會結束,那些知道消息的人各自散去,再想調查就難上加難了。
韓長生道:“查,要接著查,你也不要疏忽了練功的事。等到武林大會正式開始,你要上擂臺大顯身手的。”韓長生已經同安元說好了,等武林大會開始,安元要上擂臺大展拳腳。安元跟著韓長生學了這麼久的劍法,也早就想痛痛快快大戰幾場來檢驗自己的武學功底了。學武功之人,又有哪個不想揚名立萬獨步天下的呢?
安元道:“我明白。”
吃過早飯之後,安元自己留下練武,韓長生則出去繼續調查。
剛走出客棧,韓長生就看見對面的屋頂上盤坐著一隻狸花貓。他大喜,連忙張開雙臂:“小臭蛋,快過來!”
小臭蛋看了他一眼,不理他,低□舔著自己肚子上的毛髮。
韓長生靠近一些:“小臭蛋,下來啊,我有話要問你。”
走在大街上的人看看韓長生,在看看屋頂上的貓,都露出了“此人多半有病”的眼神。
小臭蛋就是不肯下來,光天化日下韓長生要是跳到屋頂上去捉貓又太引人耳目了,他只好哄道:“快下來,好貓咪,我保證不打死你……不不不,我保證不打你了。”
小臭蛋轉了個身,用屁股對著他。
韓長生急得抓耳撓腮,靈機一動,跑回客棧又買了個肉包子,掰開包子皮,露出裡面的肉餡:“過來,我喂你好吃的!”
小臭蛋咧了咧嘴,但好歹從屋頂上跳下來了,撲到韓長生懷裡。韓長生抱著它走進一條小巷,小臭蛋搖身一變化出人形,叉著腰指著韓長生手裡的肉包子道:“你也太看不起本貓仙了,區區一個肉包子就想把我收買?”
韓長生道:“那你不還是下來了嗎?”
小臭蛋翻了個白眼,劈手奪過他手裡的包子啃了起來:“那不是因為這個包子,而是因為你的人格魅力!……早飯還沒吃就被你揍了一頓,嗚嗚。”
“好好好,”韓長生摸了摸他的頭,“我問你,你說我身上的王者之氣,那是什麼東西?”
小臭蛋狼吞虎嚥地吃下一個包子,道:“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沒法形容,就是……就是一種氣場,看不見摸不著,但我能感覺得出來。就好像……我們妖有妖王,妖王的身上也會有這種氣,可是你的氣比我們的妖王還要強一些。”
韓長生摸著下巴道:“除了我,還有什麼人身上有這種東西嗎?”
小臭蛋搖頭。
韓長生自言自語道:“難道老子也不是人?”
小臭蛋眨眨眼:“可你身上,沒有妖氣沒有仙氣也沒有魔氣,怎麼看也是個凡人呀。我也是第一次在凡人身上感受到王者氣息。”
韓長生皺眉。早上他聽小臭蛋說了什麼王者氣息的話,其實也想了幾種可能性。安元是仙君下凡,那自己會不會也是天上的神仙變的?或者會不會是黑白無常說的那個被安元打敗的魔王?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黑白無常這些個神仙沒道理不知道。現在小臭蛋又說他是凡人,看來他應該跟那個魔王沒什麼關係了。倒是挺可惜的,要自己真是大魔王轉世,多酷啊!可他要不是魔王和神仙,王者氣息又是從哪裡來的呢?還是說單純只是因為他的人格魅力太強大了?
小臭蛋道:“包子還有嗎?”
韓長生摟住小臭蛋的肩膀往外走:“你既然是貓妖,肯定知道很多事情。走走走,我請你去吃魚,我有好多話要問你。”
兩人來到一家飯館,韓長生給小臭蛋點了三盤魚,問道:“我記得蘭芳長老說過,你陪了他幾十年,幾十年裡你一直在岳華派?”
小臭蛋直接用手抓起魚啃,一邊吃一邊噴:“算是吧。我們做妖精的,喜歡‘氣’強的人,和‘氣’強的人在一起,有助我們的修為。仙有仙氣,魔有魔氣,凡人若是武功越高強氣也就越強。蘭芳那小子,資質還不錯,所以在遇到安元之前,我都跟他在一起。”
韓長生聽見小臭蛋管蘭芳叫小子,嘴角不禁抽了抽。面前這個貓妖看起來也不過就十六七的年紀,還真是難以想像他已經活了上百歲。
韓長生道:“那蘭芳和玄機老人是怎麼死的?”
小臭蛋道:“玄機老人把一身功力傳給你以後,陽壽就盡了。他本來是沒打算上岳華山的,不過也不曉得咋的,蘭芳好多年都沒出過後山,那天突然想出去走走,就在山下遇到了玄機。他把玄機帶回後山,想用自己的內力給玄機續命,他們聊了很多話,蘭芳給玄機爭取來的時間雖然不夠玄機多活幾天,但也夠他們聊了這幾十年的種種。玄機死了以後,蘭芳那小子開始打坐,身上的氣越來越弱,然後也就沒了。”
韓長生聽得怔怔的:“什麼叫也就沒了?”
小臭蛋聳肩,把吃完的魚骨頭丟到一旁,又抓起另一條魚:“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就是圓寂了吧。挺好的,他死之前臉上還帶著笑,謹慎修為不淺,來世估計能投一具好胎。”小臭蛋是妖精,對於人類的生死並沒有太多感觸。
韓長生卻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久,韓長生才道:“那,為什麼嶽鵬會覺得是我和安元殺了玄機和蘭芳呢?”
小臭蛋道:“嶽鵬?嶽鵬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覬覦龍吟劍很久了,龍吟劍在此之前可是歷代掌門人的佩劍,也就是這幾十年被蘭芳那小子攥在手裡不肯讓出來。蘭芳那小子是性情中人,他喜歡的就好,不喜歡的任你怎麼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他也不愛搭理。這麼多年來嶽鵬過來旁敲側擊討劍討了很多次了,他雖然不想當掌門,但因為他不喜歡嶽鵬,所以就是不肯把龍吟劍給他。他相中了你,剛認識就把龍吟劍送你了。”
韓長生道:“就為了一把龍吟劍?”他托腮想了一會兒,還是想不通,問道,“李九龍被蘭芳選為親傳弟子,岳鵬怕李九龍的武功超過自己,李九龍又拿了龍吟劍,出於嫉妒,擔心威脅到自己掌門的位置,所以誣陷李九龍,抹黑他的名聲,這我可以理解。那安元呢?安元可是他的得意弟子,他不是還想讓安元做他的女婿嗎?這樣抹黑安元,讓安元的聲名也都毀了,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小臭蛋嘿嘿一笑,不緊不慢地抓起一塊布擦了擦嘴:“嶽鵬的事情,說來可就話長了。其實我原先也不清楚,那個小東西資質不高,心術不正,只有喜歡為非作歹的妖精才會接近他那種人。那天他到後山來,看見蘭芳和玄機死在後山,先是驚訝,後來在兩人的屍體邊上蹲了一會兒,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一定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咱們貓妖有讀心的功夫,我一時好奇,就看了看他的心思……結果還真是出乎意料。”
韓長生忙道:“他打得什麼主意?”
小臭蛋舔掉嘴上的油,眯著眼,冷笑道:“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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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小臭蛋道:“你不是在調查十五年前殺害皇甫土根的人是誰嗎?”
韓長生連忙道:“是嶽鵬嗎?!”
小臭蛋道:“就是他!”
韓長生原先已經猜到了十之八|九,只是一直苦於事情過去太久證據都已湮滅而無法確定,如今聽小臭蛋親口確認,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小臭蛋道:“這麼多年來,他表面上裝的是仁人君子,實則背地裡做了不少陰暗的勾當。不止天緣山莊,還有秀刀門,易華門,玲瓏劍派……他殺人,偷秘笈,十五年裡做了不少惡事。”
韓長生大為吃驚。那天晚上,他果然沒看錯。被他誤以為劉小奇的人,其實就是嶽鵬,他不止用了秀刀門的功夫,也用了玲瓏劍派的劍法!韓長生依稀記得劉小奇提到的這幾個門派,前些年好像是死過長老或是掌門,武功秘笈被盜的事情倒沒有聽說,不過這些門派丟失了自己的武功秘笈,生怕被人知道了以後會遭到恥笑或是影響他們的門派地位,也不敢聲張。因此先前江湖上沒什麼人知道這些事。就因為如此,嶽鵬犯了這麼多的案子,竟然都沒有人知道!
韓長生怒道:“他這是想做什麼?模仿我們天寧教?”天寧教也只不過在百年前未成氣候之時才做過此等勾當,且天甯教的前輩或偷或騙,卻從來不是殺人搶秘笈的。
小臭蛋道:“這個就要從十五年前說起了。”
韓長生已是急不可耐:“快說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小臭蛋舔了舔嘴唇,摸著肚子,一副還沒吃飽的樣子,韓長生掏出一塊碎銀拍在桌上,又叫掌櫃上了五盆魚來。
小臭蛋笑顏逐開,道:“十五年前,岳鵬去天道府看舊友皇甫土根,天緣山莊以內功心法聞名,他原本就有跟皇甫土根討教內功心法的打算。然而他在天道府,還沒到達天緣山莊的時候,卻遇上了幾個人。”
韓長生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等著他往下說。
小臭蛋又拎起一條魚舔了舔,高興得直咂嘴:“兩個大人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出來玩耍,就讓嶽鵬給遇上了。原本幾個人擦肩而過,倒也沒什麼事,偏偏那孩子看岳鵬像是個習武之人,吵著鬧著要跟他比武。”
韓長生嘴角一抽,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臭蛋道:“這孩子雖然只有四五歲,放在尋常人家,只怕走路還跌跌撞撞,偏偏他不是普通的孩子,小小年紀已經會握劍。他非要跟嶽鵬比試,跟他在一起的那兩個大人也順著他,攔著嶽鵬不讓他走。若是別人,跟個四歲的孩子比試,也頂多就是當陪小孩玩耍了,偏偏嶽鵬不是。他是當初會進岳華派,是沖著蘭芳那小子去的,他想成為第二個蘭芳,可他根本沒有那樣的資質,沒有蘭芳主持大局的岳華派的地位又非常尷尬,他那時剛剛當上掌門,在武林同道面前處處矮人一等。他見這孩子都敢來挑釁自己,以為他們是在羞辱自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韓長生呵呵乾笑兩聲。這麼說,他有點印象了。
小臭蛋哧溜一聲把魚塞進嘴裡,再吐出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一條骨頭了:“嘛,這還不算什麼,最可恨的是,他還沒打贏這個孩子——帶著孩子出來的那兩名男子當然不會讓孩子輸,暗中用石子封了嶽鵬的穴道,那小孩一拳打在嶽鵬命根處,嶽鵬倒地抽搐,輸了。”
韓長生扶額。沒錯,他大概記起來一點了。因為皇甫土根曾經囂張放話要找魔教麻煩,那時候老教主原本是打算順路去天緣山莊給皇甫土根一點教訓的,但因為小韓長生鬧脾氣,老教主又對小韓長生十分遷就,於是他們就放過天緣山莊改了道。小韓長生又十分調皮,某天傍晚的時候硬要出去玩耍,當時的左右護法只好帶著他出去,後來在路上遇到一個面目猥瑣的劍客,小韓長生就嚷著要和他比武……
小臭蛋烏溜溜的眼睛盯著韓長生,嘿嘿一笑:“嶽鵬被一個四歲的小孩羞辱後,恨得咬牙切齒。先前他和秀刀門的掌門人交好,兩人切磋武功之時,他也學了一兩招秀刀門的刀法,然後就動了壞心眼。因為聽說修煉了天緣山莊的心法,能夠讓他兼修幾門內功心法,他就有了個計畫。他想讓皇甫土根把天緣山莊的內功心法交給他,但皇甫土根不肯,於是他在晚上偷偷溜進天緣山莊,殺害了皇甫土根,搶走秘笈。可惜皇甫土根臨死前燒掉了半冊秘笈,他只拿到半冊,供他支撐一時尚可,時間久了,難免要走火入魔。於是他就以老友名義把安元仙君接回岳華派養著。”
韓長生無語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這就對了,原先想不通的事情都想通了。按照黑白無常最初告訴他的命格,安元的父親的確就是他們天寧教的人殺的,但因為他這個逆天改命的存在,硬是讓天寧教的人離開了天緣山莊。既然命數已經改了,為什麼皇甫土根還會死,這件事韓長生一直想不通,除非是那個真正的兇手也跟他有關係。這下對了,他不光改了天寧教的命數,他還把嶽鵬的命數也給改了。岳鵬原本也只是有賊心沒賊膽,被他一刺激,徹底心理變態了。
小臭蛋道:“皇甫土根是他殺的第一個人,他當時也沒想著嫁禍給魔教,只是為了不敗露自己的身份,殺人時用的是刀,搶了半本秘笈趕緊就跑了。後來陰差陽錯,大家都說是魔教做的,他膽子越來越大,回到中原後又殺了幾人。後來他在喝醉酒之後將天緣山莊的事說給秀刀門的掌門聽了,怕事情敗露,就雇了影月門的殺手將秀刀門滅門。其他的一些案子,他有意嫁禍給魔教,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
“媽了個巴子!”韓長生用力拍了下桌子。周圍的人目光都聚攏過來,韓長生悻悻收手。
小臭蛋把桌上的魚全吃完了,心滿意足,腆著肚子道:“你還想知道什麼?”
韓長生道:“既然他收養安元是為了從安元口中騙出剩下的內功心法,為什麼又要嫁禍通緝呢?”
小臭蛋道:“他這些年學了太多其他門派的功夫,已經有走火入魔的徵兆了,他想哄安元把內功心法告訴他,安元一直推脫自己當時年幼並沒有學會。他一直覬覦龍吟劍和蘭芳長老的劍法,但他知道蘭芳長老一向看不上他,他打算把岳玉兒嫁給安元也是為了拉攏安元,等安元學會了功夫再教給他,沒想到卻被你半島截胡了。在出事前不久,他藉口受傷讓安元幫他,想騙安元的心法,安元替他檢查身體之後發現了他有走火入魔的徵兆,已經有了疑心。他怕事情敗露,所以想把你和安元一併剷除。”
韓長生又是一怔。他想起那天他和安元劉小奇一起懷疑到嶽鵬的時候,安元心不在焉,分明是知道什麼,又不願開口,恐怕就是這個原因了。安元也已經懷疑嶽鵬,可畢竟嶽鵬將他養大,情同父子,大概不到最後關頭,他還是不願猜忌嶽鵬的。
韓長生捏著拳頭咬牙切齒:“嶽鵬那個混帳東西,竟敢假冒我大天寧教之名,做下這些事,我絕饒不了他!”
小臭蛋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韓長生皺眉,陷入沉思。雖然他已經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可他是從貓妖這裡知道的,貓妖的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讓安元知道,不然壞了他渡劫的事,一切都前功盡棄了。想要以此申討嶽鵬,也是不行的,妖精的話不可能拿出來在武林正道面前當做證據,還得有真正的證據才可以揭穿嶽鵬。可天緣山莊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十五年,其他的案子也不好查,該去哪裡尋找證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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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轉眼就到了武林大會正是召開的日子。
天還沒亮時,韓長生就起床了。他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別的,而是封住了還在睡覺的安元的睡穴,讓他繼續昏睡。
韓長生坐到桌前,對鏡仔細地化了一層又一層的妝,然後把藏在包裹裡的龍吟劍取了出來。做完這些,他坐回床邊,看了眼安元。安元被他封住了穴道,還在昏睡之中。
花了幾天的時間,韓長生終於有了一個自認為周全的計畫,既能夠當著全武林的面揭穿岳鵬這個偽君子,又能夠幫安元名揚天下,簡直是一舉兩得。確保安元不會醒來之後,韓長生戴上草帽面紗,佩著龍吟劍出門去了。
韓長生剛走,安元就緩緩睜開了眼睛。今天就是武林大會正式召開的第一天,他心情激動,睡得很輕,韓長生一翻身他就醒了。出乎他意料的是,韓長生居然點他的穴道,他下意識地運氣閉穴,並沒有中招。因為好奇,他就繼續裝睡。
韓長生到底有什麼打算?不想讓他出席武林大會?為什麼?安元滿心不解,帶上面紗,悄無聲息地跟出去了。
武林大會的第一天,其實並沒有什麼正式活動,天下豪傑雲集在山上,武林盟主致辭,縱觀過去,展望未來,然後幾位比較有威望的掌門人再一人說幾句,大家互相認識,培養一下感情,討論一下共同發展的計畫,差不多一天的內容就是如此。接下來的幾天才會開始各項比武活動。
韓長生來到山上的時候,場地上已經聚了不少人了,五湖四海的口音傳入耳中。
“哎媽呀,人老多了……別踩我腳啊,你瞎啊!信不信老子抽你啊!”
“小赤佬,立好勿要動,像只猢猻一樣,勿要坍我台。”
“搞麼司捏?這是搞麼司捏?”
“裡好,額四雞用門的掌門……不是雞用,是雞用,雞到(知道)的雞,用耀(榮耀)的用。”
韓長生正伸長了脖子到處尋找著嶽鵬的蹤影,站在韓長生身邊一個湖南小子捅了捅韓長生,韓長生回頭看他,他友善地對韓長生笑了笑:“喔還死滴姨次看倒國多人,裡死喇過門派滴咯?”
韓長生張開嘴,突然不知道自己的舌頭應該平著放還是卷著放,愣是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武林盟主陸弘化終於出現了。
陸弘化一出現,喧鬧的場地頓時安靜了下來。與此同時,韓長生也終於找到了嶽鵬所在的地方。他把自己的草帽壓得更低了一些。
陸弘化站在搭起的檯子上,掃視底下的武林群雄,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清了清嗓子,道:“今天諸位武林同道能夠齊聚於此,真乃武林盛事,我路某人先謝過所有英雄!”
底下一片喝彩聲響起。韓長生的眼睛只盯著嶽鵬。因為武林大會的第一天都是些檯面上的事,所以隨著掌門前來的一些年輕弟子並沒有出席,都在練功為往後幾日的擂臺和以武會友活動做準備。不過幾乎所有武林上說得上話的德高望重的前輩都在今日齊聚,反倒是往後幾日年輕弟子們的狂歡時他們未必會出席。嶽鵬站在幾大劍派掌門人的隊伍之中,臺上陸弘化在講話,台底下他們也會交談幾句,卻都是貌合神離,暗自互相較勁。
陸弘化道:“展望過去三年我們武林的發展,可謂是生機蓬勃,和之前的三年相比,又有不少新秀加入了我們的隊伍之中,統共維護整個武林的繁榮昌盛,可喜可賀。在未來的三年中……”
韓長生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這陸文林的老爹廢話可真夠多的。他並沒有注意到,不知不覺中,另一個戴著草帽的傢伙也混進了會場,默默來到他身後不遠處,在暗中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好容易陸弘化的廢話說完了,輪到幾位德高望重的掌門人說話。
岳華派雖是十大劍派中的一派,但由於排在最後,所以打從蘭芳長老退隱之後,這個環節就沒有岳華派的份了。但是今年,岳華派的弟子手刃了為禍武林的陰陽雙煞,可謂是風頭正勁,嶽鵬也久違地得到了這個發言的機會。
首先是雲霄派的掌門人上臺發言,他下臺之後,就輪到了嶽鵬。嶽鵬昂首挺胸地走上台,掃視天下群雄,胸中積鬱數年的一口惡氣出了不少。他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十幾年了,今天終於有機會站到這個臺上。這還只是個開始,從今往後,他這個岳華派的掌門一定會讓眾人刮目相看,讓人們提起岳華派的時候想起的不再只有那個蘭芳!
“我……”
“嶽老賊!今天就是我找你報仇的時候!”
嶽鵬剛剛慷慨激昂地說了一個字就被打斷了,一個帶著草帽的人使出輕功飛上臺,手中寒光一現,一把寶劍遙遙指向嶽鵬。
場地中的英雄豪傑們都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出變故而驚呆了,片刻後喧嘩聲四起。
“這人是誰?為什麼帶著草帽不肯見人?”“是岳掌門的仇人?”“他手裡的劍好像是……”
嶽鵬盯著那人手裡的劍驚道:“龍吟劍?你?!”
這個上臺的不是別人,正是韓長生。他把頭上的草帽一掀,嶽鵬看清他的臉,瞳孔劇烈收縮,啞聲道:“土根?!”
與此同時,台下另一個戴著草帽的年輕人倒抽一口冷氣,不可思議道:“爹?”
韓長生今天易容的不是別人,正是已經去世了十五年的皇甫土根。他讓小臭蛋用妖法給他看到了皇甫土根的長相,然後利用自己出神入化的易容技術將皇甫土根重現。不僅如此,他今天在自己的臉上下了不少功夫,在皇甫土根的臉之下,還有另外一張臉,等到事成之後,就就會揭掉第一張假面,露出第二張假面——安元的臉。這也是他今早為什麼要封住安元睡穴的原因。
韓長生惡狠狠地瞪著嶽鵬,厲聲道:“嶽老賊,十五年前你為了奪取我天緣山莊的秘笈,背後偷襲我,將我重傷,還將我兒子騙去認賊為父,想從他口中套出當年被我燒掉的後半本秘笈!你想不到吧,我並沒有死,這十五年來我潛心養傷、修煉,就是為了找你報仇!今天就是死期!”
底下的喧嘩聲更甚了。原本輪到嶽鵬講話的時候突然有人上臺搗亂,陸弘化佈置在場維護秩序的武林人士正打算上臺將作亂之人拿下,聽了這話,卻都猶豫了。陸弘化做了個手勢制止他們,準備聽聽這個不速之客到底打算說什麼。
台下一些年邁的武林人士也認出了韓長生易容的皇甫土根,吃驚道:“他就是皇甫土根!天呐,他竟然沒死?”
嶽鵬立刻就慌了,但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怒斥道:“你胡說!你究竟是誰,為什麼冒充皇甫兄打算嫁禍於我?天下人皆知,我與皇甫土根乃是結拜兄弟,十五年前他被人暗殺,我這十五年前一直在調查此案真凶!我親手驗過屍體,去他墳前上過香,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將他的兒子視若己出!你手中的龍吟劍,乃是我岳華派失竊的,你這賊人,難不成你就是殺害我教蘭芳長老和玄機老人的兇手?!”
陸弘化聽他們各執一詞,也是滿頭霧水,上臺道:“這位兄台,今日是武林大會開幕的日子,不知兄台有何冤屈,不如隨我下臺,由我這武林盟主來出面主持,必然會還兄台一個公道,但不要耽誤了今日的大會行程。”
韓長生冷笑打:“我今天就是要請諸位在場的英雄替我做個見證,揭穿這狗賊的正面目!”
嶽鵬立刻道:“盟主,不要聽他胡說,他是冒充的,他不可能是皇甫土根,他分明是與我岳華派有仇,殺我派長老,奪我派寶劍,還想在武林大會首日殺我這掌門人的威風!千萬不要中了他的詭計啊!”
陸弘化皺眉,道:“總之,請先隨我下臺……”
韓長生哪裡聽他們說,再不廢話,一劍朝著嶽鵬刺了過去!
嶽鵬當下也不遑多讓,提起劍,一邊朝著韓長生迎去一邊叫道:“賊人!今天我就要為蘭芳長老報仇!”
眼見兩人在臺上打了起來,底下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有人想要上臺阻止,以免破壞了武林大會;有人攔下了想要阻止的人,幸災樂禍想看岳華派的熱鬧,畢竟岳華派抓住陰陽雙煞一事讓不少門派十分眼熱。
陸弘化畢竟是武林盟主,要主持武林大會的秩序,當下想要上臺阻攔,卻被人拉住了。他回頭一看,拉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陸文林。陸文林兩眼放光地盯著韓長生手中的龍吟劍,道:“爹,讓他們打!”
陸弘化搖頭:“胡鬧,胡鬧!”
陸文林卻緊緊拉著陸弘化不放。
臺上,岳鵬與韓長生兩劍相交的一刹那,嶽鵬心中大驚。這人的內力之高,遠在自己之上,恐怕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難道他真是抽幹了玄機老人內力之人?!
只一招,嶽鵬就被打的踉蹌退了兩步。他心中惶恐之際,擔心韓長生會殺害他,立刻大聲呼救:“快來人,拿下這逆賊!”
然後韓長生並沒有趁勝追擊,直到嶽鵬站穩,才向他刺去第二劍。
台下的安元的手緩緩地握住了自己的劍。韓長生的打算,他已經猜到幾分了。韓長生會如此,想必他已經有了萬全的把握。今天早上韓長生之所以封住他的睡穴,大概是察覺到了他對嶽鵬的不忍心。畢竟是十五年的養育之恩,其實他並不是沒有懷疑過嶽鵬,只是潛意識希望不是他罷了。可如果……如果十五年前的兇手當真是岳鵬……欺騙了他整整十五年……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剛剛弄人弄人、郝爺、xiaoxiao、景家小仙兒的地雷
狗仙君又陷入了美好的誤會中……
80第八十章
韓長生劍式淩厲,劍快如風,一劍劍朝著嶽鵬襲去,嶽鵬很快就陷入了捉襟見肘的困境之中。他越是打,心中就越是慌亂,讓他感到震驚的東西太多了。皇甫土根的臉,失蹤的龍吟劍,強勁到不可思議的內力,頗有蘭芳遺風的劍法……這一切都讓嶽鵬感到害怕,招式也越來越亂。
這人,到底是誰?!
台下的武林眾人也逐漸由看熱鬧變得看得有些呆了。一名老者喃喃道:“他的劍法……好像當年的蘭芳啊。”
此言一出,不少人如同醍醐灌頂。蘭芳長老靠著一手快准狠且異常質樸的劍法名揚天下,在場便是沒有親眼見過蘭芳用劍的,也曾聽說過關于他的傳人。韓長生的劍,並不華麗,卻引人入勝,每一劍都在恰到好處的位置,一些練劍的劍客都情不自禁跟著比劃起來,度量自己跟韓長生的差距。這種情形,不就和當年蘭芳力壓敵手的時候十分相似嗎?
嶽鵬的胸口被劃開了,露出了他的乳|首,接著,他的褲襠也被韓長生的劍破開了,露出淡黃色的褻褲。再兩招,韓長生從嶽鵬的屁股後面削下一大塊布來,嶽鵬半個屁股露在外面吹涼風。
從剛交手開始,嶽鵬就已經發現,他不是韓長生的對手了。他原本擔心自己會立刻救贖,沒有人援手韓長生會殺了他,可幾招過後,他發現韓長生並不想殺他,甚至也沒有要贏他的意思,每當他捉襟見肘之時,韓長生就會稍稍放鬆,給他調整的機會,可當他一緩過神來,韓長生又立刻打得他找不著北,把他身上遮蔽關鍵處的衣服都劃破了,讓他在上千名武林同道面前光屁股——對手的目的,很明確了,是為了要讓他在全武林同道面前丟人現眼!要叫他這個岳華派的掌門成為全天下的小花!
嶽鵬只覺一股熱血湧向頭頂。他這個岳華派的掌門,做的要多憋屈有多憋屈,那麼多年以來,他被武林同道看不起,明明同為十大名門劍派之一,明明他們有引以為傲的陣法,卻沒有人在乎,都笑話他這個掌門人武功低微。就因為之前出了一個怪胎蘭芳,他雖然是為蘭芳而進的岳華派,卻一輩子都活在蘭芳的陰影下,拿不到能夠代表掌門身份的龍吟劍,沒有人服他,所有人都只知道蘭芳蘭芳蘭芳!而現在,他還要被這個來歷不明很可能是自己弟子的傢伙當眾羞辱!
“啊!!”嶽鵬大喝一聲,殺氣大盛,朝著韓長生撲去。
韓長生不慌不忙地接住他的劍,表情愈發認真。漸漸的,嶽鵬感覺壓力沒有那麼大了,不知是否自己用盡全力的關係,韓長生對於他不再是壓迫,但他也並不能反敗為勝,眼下對手一招一式都非常謹慎,就好像……好像在引導他一般。
台下完全安靜了。原本看見韓長生劃破嶽鵬衣服覺得不雅想要上前阻止的陸弘化也停住了腳步,愣愣地看著嶽鵬。
數招過後,韓長生突然發力,抽飛了嶽鵬手中的劍,自己的劍架在了嶽鵬的脖子上,冷笑道:“嶽老賊,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嶽鵬尚未回過神來,惶恐不解地看著韓長生。
台下已經炸開了鍋,人們交頭接耳,無數道火辣辣的目光刺向嶽鵬。安元抓緊了手裡的劍,指甲刺進掌心裡。
韓長生冷笑道:“嶽鵬!十五年前,你殺害皇甫土根,搶走天緣山莊的秘笈,就是為了能夠獲得一門讓你兼修其他門派武功的心法,這十五年來,你殺害了無數人,搶奪他們的武功秘笈,嫁禍給魔教,你還有什麼話說?!”
岳鵬張大了嘴巴,一身冷汗霎時就下來了。韓長生根本不是為了羞辱他而故意讓他出糗,韓長生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激怒他!他喪失理智,怒火沖天之時,韓長生又對他進行引導,他一時不查,忘了克制自己的無數路數,用了不少壓根不是岳華派劍法的功夫!如今被上千人看在眼中,他是竟是無法狡辯。韓長生用心何其歹毒!
十五年前的案子,證據早就已經湮滅了,韓長生也很難找出證據證明岳鵬就是兇手,才想出這樣的方法來,當著全武林的面,嶽鵬的武功不會騙人,這就是鐵證。
陸弘化終於上臺,皺著眉頭沉聲道:“嶽掌門,剛才發生的事情,請你解釋一下。”
嶽鵬一時間口乾舌燥,突然發了瘋似的指著韓長生道:“他陷害我!他是假的,他不可能是皇甫土根,我當年驗過皇甫的屍體,他明明就已經死了!這個冒牌貨陷害我!你們不要聽他胡說!”
陸弘化不無困惑地看了韓長生一眼。十五年前天緣山莊莊主皇甫土根被人暗殺的事情他聽說過,好像是整個山莊都讓人給屠了,事情都過了十五年,這個自稱皇甫土根的人突然出現在武林大會上,也確實有些可疑。
在台下的安元終於忍無可忍,向臺上沖去。
與此同時,韓長生冷笑著伸手摸向自己的耳後,小心翼翼地揭掉臉上的第一層假面。
眾人眼睜睜看著一張假面緩緩從韓長生臉上剝離,剛剝掉一半,後面傳來一聲飽含怒意的喝聲:“嶽鵬!不到今日,我真不敢想像你竟是這樣的人!你欺騙了我整整十五年!”
韓長生一回頭,頓時驚得手一抖,差點在自己臉上撓出幾道血印子來——狗仙君怎麼來了?!他不是被自己封住睡穴關在客棧裡了嗎?!
嶽鵬震驚道:“安元?!”他的目光又回到韓長生臉上。那揭掉的半張臉下露出的明明也是安元的臉,他原本以為剛才跟自己動手是想為父親報仇的皇甫安元,怎麼突然又冒出一個安元來?
韓長生反應也快,立刻撿起安元丟在一旁的草帽戴到自己頭上。
底下的眾人正屏息等著一窺這位高手的真容呢,才剛看到一隻眼睛,這傢伙突然又把全臉遮上了,停在這種關鍵的地方簡直令人抓心撓肝,頓時一片哀嚎聲和噓聲。
韓長生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麼來了?”
安元道:“多謝你的心意,但這件事是關乎我家族的大事,不能由你代勞,我必須親自出面了結才行。”
韓長生哭死的心都有了。他剛才盡情耍帥,就是因為他準備了這第二張假面。當著全天下英雄豪傑的面揭穿一個偽裝了十五年的偽君子、為自己的生父報仇、武功力壓自己昔日的師父,多麼帥氣搏好感度的劇情啊,他都一手策劃好了,好死不死,狗仙君自己跑出來,把他的劇本全破壞了!!!自從認識了狗仙君以後,好像就沒有一件事按照他的計畫完成過!!!
安元卻不知道韓長生的心思,上前一步,目光決絕地看著嶽鵬:“師父,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父。這十五年來的養育之恩,我銘記在心,然而你作惡多端,殺父之仇,我也不能不報,今日當著在場所有英雄的面,我與你恩斷義絕!”
安元終於在天下英雄面前露出他的本真容貌,若是往常,頭一回見了安元的人必然會愣住,但如今,多少人還瞪著眼睛準備看韓長生的真容呢,安元那天仙下凡般的容貌也就不那麼震懾人心了。
陸弘化聽見安元管岳鵬叫師父,不由一怔,上下打量著他,道:“你就是……皇甫莊主的親生兒子,皇甫安元?”
安元道:“正是在下。”
陸弘化又打量韓長生:“你是……”
陸文林跳上臺,道:“爹,他就是安元的師兄,李九龍!”
陸弘化盯著韓長生,韓長生只能默認。除了李九龍這個身份,他實在不知道該拿出什麼身份站在這裡了。
嶽鵬還在做最後的掙扎,面目猙獰地吼道:“逆徒!你們……你們殺害了蘭芳長老和玄機老人,還妄圖栽贓陷害為師,其心可誅,其心可誅!”他指著韓長生手中的龍吟劍,道,“你們看,你們快看哪,這是我岳華派掌門信物龍吟劍,這兩個逆賊殺害蘭芳長老,奪走寶劍,還不快把他們抓起來!”
安元再上前一步,冷笑道:“不要再裝了,嶽鵬!這把劍,是蘭芳長老親手送給師兄的!他在臨終前收師兄為關門弟子,授他武功,傳他寶劍,這件事,岳華派上下全都知道!你被我發現兼修武功,有走火入魔的徵兆,唯恐我們拆穿你,便想了這一齣戲栽贓師兄,你的心何其狠毒!”
台下再次喧嘩起來。很多人都看出了韓長生的劍法和蘭芳長老一脈相承,的確,劍或許可以是搶來偷來的,可劍法又如何能偷?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一目了然。
台下突然有人高聲道:“李九龍?我沒記錯的話,那陰陽雙煞似乎就是被李九龍親手抓獲正法的!”
立刻有不少人出聲應和:“是啊是啊,就是他!原來是個少年英雄!”
“蘭芳長老德才兼備,他選中的親傳弟子,品性和武功絕對可信!”
“我原本就覺得奇怪,岳華派的年輕弟子竟然能殺害蘭芳長老和玄機老人這兩位絕世高人,如何做得到?果然是岳鵬這小兒信口雌黃,栽贓自己的弟子!可恨,實在可恨!”
陸文林上前一步,兩眼發亮地盯著韓長生,道:“我原本以為你非正義之士,可惜了你一身好武藝,原來你是被人栽贓陷害的,真是太好了!我會繼續努力練武,向你發起挑戰的!”
韓長生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陸文林此話一出,無數目光射了過來。陸文林,當今武林盟主的獨子,天下有名的武癡,多少人做夢都想跟他過過招。陸文林剛才說的是……向韓長生發起挑戰?!
陸弘化不知前事,也是一臉茫然:“林兒?”
陸文林回到陸弘化身邊,高聲道:“爹,我跟他交過手,他只用了一招就把我打得落花流水。我相信他剛才說的,心術不正之人,不可能練就如此武功!”
韓長生差點一頭從臺上栽下去。
整個山頂瞬間爆炸了一般。
“一招?!”“這傢伙竟然打敗了陸小公子!”“等一下,之前的擂臺不是有一對蒙面雙俠嗎?劍法跟李九龍很是相似……”“對,他們兩個就是蒙面雙俠!李九龍是更厲害的那個,能夠一招打敗安元和陸小公子!”
嶽鵬也對事情的發展有些懵,但他很明白的是,他大勢已去了。從方才唄韓長生逼得失去了理智開始,他的敗勢就已經無法挽回。趁著大家都對韓長生趕到驚奇的時候,嶽鵬猛地轉身向台下跳去,準備逃走。
韓長生欲上前追,但他瞥見安元邁開腳步的一刹那又停下了。安元朝著嶽鵬飛撲過去,一劍刺向岳鵬,嶽鵬的劍已被韓長生打飛,卻見他手腕一翻,竟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甩向安元。韓長生的心立刻揪了起來,想要上前相助已經來不及了。卻見安元在空中雖無借力,用劍在地上一點,成功翻身避了過去,又躍起一招開山劈攔住嶽鵬去路。嶽鵬手中無兵器,手蜷成勾爪,一招鎖向安元的喉嚨。安元是他帶大的,安元的武功也是他交的,其實他對安元頗多藏私,每套劍法幾乎都隱去了最精華的部分不曾交給安元,就是怕會有這一天,只是安元天賦出眾,所以在岳華派的眾多弟子中仍然出彩。嶽鵬見來追他的人是安元便有些掉以輕心,自信安元不是他的對手,沒想到安元側退半步,他胸口一痛,安元的劍已經點在他心口了。
這半年多的時間來,安元的武功精進飛速,已經不是他當年那個二弟子了。
安元躲暗器,降服嶽鵬的幾招也打得十分漂亮,頗有蘭芳當年風采,只可惜先前已經有了一個韓長生搶盡了風頭,因此沒多少人為他精彩的招式而喝彩。
安元冷冷地盯著嶽鵬,手中的劍卻遲遲沒有再向前。過了片刻,他撇開眼,道:“陸盟主,嶽鵬作惡多端,除了我父親之外,還有秀刀門等不少命案在他身上。請你秉公處置。”他到底還是下不了手手刃殺父仇人。
陸弘化向手下示意,幾人沖上去將嶽鵬捆了起來。
陸弘化走過安元身邊,對他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上臺,來到韓長生面前,看韓長生的目光是不加掩飾的贊許,用力摟了摟他的肩:“好,好啊!青年才俊,武林的未來就在你們這輩人身上了!”
韓長生未語淚先流。做一個壞人,真的好難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sunnyX2、芷芷的地雷
81第八十一章
嶽鵬被帶走了,武林大會的開幕典禮經過韓長生這一出鬧,也已經亂了套。陸弘化對這個少年英雄十分讚賞,他過去有手刃陰陽雙煞的功勞在身,今日又當眾幫助自己的師弟揭穿了岳鵬偽裝多年的假面,必然會轟動武林,威名遠揚。且他年紀輕輕,武功如此出眾。自己的兒子有多少本事,陸弘化十分清楚,如今陸弘化自己和陸文林過招,興許也只能打出個平分秋色的局面來,而韓長生竟然能在一招之內打敗陸文林,放眼全武林,未必挑得出第二個。就是當年的蘭芳,應當也沒有如此出色。因此陸文林對韓長生十分好奇,下臺之後拉著他道:“李公子,我有許多話要對你說,你切莫急著走,等今日盛典結束,我再來找你,商討一下你日後的去留。”如此人才,他十分想將韓長生攬為己用。
韓長生哪裡敢跟他多說什麼,連連敷衍。臺上還有其他門派掌門在說話,但已經沒有人在聽了,所有人都探長了脖子向韓長生所在的方向張望,想看看他的真容。韓長生片刻不敢多呆,藉口肚子不舒服趕緊腳底抹油地溜了。
韓長生一走,安元也跟著悄悄離開了會場。
韓長生前腳回到客棧,安元後腳就跟了進來。一看到安元,韓長生就覺得心塞,狗仙君一次都沒有老實過,要是他乖乖配合,怎麼會有今天的事?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如果今天他能夠幫助狗仙君揚名立萬,打下扎實的基礎,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一大半了。只要有名氣,有人關注安元,安元再做幾件好事鞏固聲望,下一屆武林大會想辦法把安元推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就不算太難了。他離開天寧教半年了,本打算這一回成事之後就趕回天寧教去過幾天舒坦日子,但現在可好,世人都知道那個死的透透的李九龍了,有幾個把安元放在眼裡?!錯過了這次機會,他的目標愈發遙遙無期了。
安元揭開韓長生的草帽,看見草帽下竟然是自己的臉,怔了怔,歎氣道:“難怪你今早上想把我關在客棧。為難你一番苦心了。”
韓長生心急心虛之餘又覺得納悶。狗仙君到底腦補什麼了?
安元立刻就解開了韓長生的困惑:“你體諒我顧忌這十五年來嶽鵬對我的養育之恩,擔心我不願意面對,所以就代替我瞭解這樁恩怨。其實我並沒有你想得這般脆弱。恩是恩,仇是仇,我心裡分得很清楚,並不會將他們混為一談。何況殺害我父親、讓我認賊作父這件事,我若不能親自揭穿,也會終身憾恨的。”
韓長生頹然跌坐在椅子上。算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惋惜也沒有用了,至少安元那邊相通了沒有起疑就已經是好事,還是趕緊想想接下來的安排吧。
安元突然道:“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父親的長相?”
韓長生一下僵住了。他易容成皇甫土根的模樣,只是希望能讓嶽鵬心慌害怕露出破綻,順便引出安元的身份來,以後同安元解釋的時候,只說自己根據旁人的描述做了張相似的臉便是。他全沒料到安元竟然會破了他的點穴手法,親眼見證當時發生的一切。那張一模一樣的臉,若說是自己瞎蒙,就沒半點說服力了。
韓長生支支吾吾道:“我……我請小靈通找來過去曾見過你父親的熟人,畫了一張你父親的畫像,照著畫像易容的。”
安元蹙眉:“哪位朋友,竟能畫的如此相像?”
韓長生道:“那位朋友……因為和嶽鵬也有交情,我答應要替他保密身份,不能告訴你。”
安元半信半疑,但韓長生既然這麼說了,他也只能接受了。他父親死的那年,韓長生也才四五歲,別說他沒見過皇甫土根,便是見過,這麼多年過去,也早就忘了,必然是別人告訴他的。韓長生上臺摘掉草帽的時候,雖然他明知道那是韓長生,可看見那張臉的時候,他也曾真的恍惚以為自己的父親回來了。只根據畫像,能夠還原成這個程度,也實在匪夷所思,簡直就像有什麼怪力亂神之術能夠令韓長生看見過去的事一般。不過這世上當真有怪力亂神之術麼?
韓長生見安元滿臉懷疑,忙找了個藉口說肚子不適開溜了,找了處安靜無人之地卸掉了臉上假面,補了個妝,又轉悠了幾個時辰,等到天快黑之時才回到客棧。
安元正在房中打坐,見韓長生回來了,也沒再問什麼,只道:“你今天和嶽鵬比試了一場,感覺可還好?”
韓長生知道安元問的是他內息的事。實則他確實有些不舒服了,今日和嶽鵬過招,雖然看起來輕鬆,實則他為了要引導局勢,可說是用盡了全力,從開始時對嶽鵬全面壓迫到後來引誘他使出出格的招式,根本不是想像的那麼輕鬆的。、
韓長生脫了上衣坐到床上:“你幫我調息吧。”
安元點頭,兩人如往常一樣擺開架勢,安元緩緩將自己的真氣輸送到韓長生的體內。
才剛開始,韓長生便覺得,今天的運功似乎和往日都不同。往常總是要等到最後的時候,他的丹田才慢慢發熱,那些淤塞的真氣被微微克化,日積月累,才有顯著的效果。可今天一開始他的丹田就溫熱起來,安元的真氣迅速在他體內幾大經絡中游走,所到之處,無比舒適。韓長生有些驚詫地睜開眼看了安元一眼,安元道:“專注,不要分心。”
韓長生也唯恐真氣走茬,連忙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隨著安元的節奏運氣。
安元突然出聲道:“氣從湧泉腳底沖,泥丸頂上急迴旋。”
韓長生一驚。這麼久以來,安元雖然幫著他運氣調息,卻從來不肯用語言指點他一二,究其原因,大約是怕韓長生將內力完全克化之後,就不再管他的事。今天破天荒的,安元竟然主動指點他自己運氣了。
韓長生再睜眼,安元閉著眼睛一臉凝重,並沒有看他,卻仿佛能察覺到韓長生的一舉一動,他再出聲道:“專注!”
韓長生悻悻閉眼。
今天,安元的確想通了。十五年的冤案,韓長生帶著他一件件破解,讓他得知被塵封的真相。假若沒有韓長生,只怕他會一直被蒙在鼓裡,嶽鵬什麼時候露出狐狸尾巴尚未可知,興許直到他被嶽鵬賣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事情到了如今,他也相信韓長生是真心幫他的。若說只是為了騙他的心法,韓長生全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是他一直以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韓長生也令他對魔教有所改觀了。十五年來,他一直對魔教深惡痛絕,以為那裡的人都是為禍江湖殺人如麻的瘋子,他已經知道了韓長生是魔教之人,並通過韓長生認識了盧青錢和盧白璧,刷新了他的認知,盧青錢和盧白璧雖說不能算什麼良善之人,卻也絕不是奸惡之輩,而韓長生至今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他人造福的大好事。恐怕一直以來,是武林正道們將魔教妖魔化了,或者魔教之人當真有什麼難言之隱……總而言之,韓長生幫他良多,他也不想再和韓長生維持這種奇怪的關係,今日就由他先邁出這一步,興許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有所改變和進展也未可知。
韓長生照著安元的指示一步步運氣調息,不片刻,他的身體就由溫熱變得發燙,體內的淤塞漸漸克化。
安元道:“這是最後一步,要打通你的任督二脈。”
任督二脈所在的位置在胯|下,安元小心地一步步指引,韓長生照著他的指引緩緩運走真氣,全身的血液都沖向那處。
任督二脈被打通的一刹那,韓長生的身體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
安元被嚇了一跳,睜開眼睛,只見韓長生的肌膚都變已發紅,而兩人相對的手掌也已變得滾燙,汗水滴下來打濕了床單。安元沒想到韓長生的反應會那麼激烈,收回自己的真氣,韓長生用力揪著床單,痛苦地叫了起來。
安元忙上前扶住他,被他的肌膚燙的縮了下手,但還是扶住了:“你怎麼樣?還好吧?”
韓長生的內力超過了他的想像,那畢竟是玄機老人幾十年的積累,先前安元之所以遲遲不幫韓長生衝破最後一關也是因為那一關阻礙太強,他唯恐韓長生有走火入魔的風險。今日他已經選用了溫和的方式,沒想到韓長生的反應還是如此強烈。
安元正焦急地檢查著韓長生的狀況,突然,一股大力將他壓倒在床上,緊接著,一個滾燙的身軀附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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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天還沒亮透的時候,韓長生醒了。他只覺全身無比輕快,力量充盈,恨不得沖出去圍著昆侖山跑上十圈。他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胳膊被壓住了,回頭一看,愣住了。
昏暗的晨光中,安元躺在他的身邊,全身光溜溜的,被撕爛的衣服丟在枕邊。他髮絲淩亂,身上有不少可疑的痕跡,滿臉倦容……
韓長生瞬間慌亂了,但很快鎮定了下來。類似的情況之前在山谷裡也有過一次,他也是胡思亂想,事後證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會的,一定不會發生了那種事,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
然而下一刻,昨晚的記憶就紛紛湧入韓長生腦海中。
昨天在安元的幫助下他終於把玄機老人傳給他的一身內力全都克化了,他以為那只是最後一部分,會十分輕鬆打通,沒料到這最後一部分才是關鍵,一旦克化,他全身的經絡都被打通,有了飛躍般的進步,他的身體一時無法承受如此多的能量,在打通任督二脈之後□□攻心,失去理智……
韓長生完全想起來了。昨天晚上,他走火入魔,將狗仙君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了。而且最悲慘的是,他不止將狗仙君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了一次,幾乎是整晚……
韓長生猛地哆嗦了一下,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蒼!天!玩!我!!!
他居然把狗仙君給辦了!男子辦了男子,狗仙君還是他身下的那個!仙格盡失啊!現在他已經能夠很清晰地記起昨晚狗仙君起先拼命抵抗卻根本沒辦法與發狂的自己相抗衡結果被折騰的哭爹喊娘暈過去醒過來又暈過去的情形了……
韓長生一頭撞向床柱子!這下可真的是出了驚天動力的大事了!先前他莫名其妙地搶下了狗仙君的機緣什麼的都還是能想辦法彌補的,不過是時間和手段的問題。但是這件事情要是讓黑白無常和天上的神仙們知道了,這一定不是下輩子投具醜胎之類就能輕鬆解決的事了,把他扒皮錯骨揚灰那都是有可能的啊!能瞞得過去嗎?神仙們好像都有什麼觀塵鏡,一定已經看到了,現在還沒有來抓他,大約就是在商量到底要怎麼處置他啊!他現在去求判官讓時光再倒轉一次行嗎?不不不,判官一看到他就會弄死他的吧!
啊啊啊啊啊!
韓長生崩潰地撞著床柱子,突然,邊上傳來一身呻|吟聲。經過一宿的折騰,安元昏睡過去,但韓長生的動靜吵到了他,他唔了一聲,眼睛卻沒睜開。
韓長生的身體立刻就僵住了。不用那些神仙動手,等狗仙君自己醒過來,一定就會拿劍把他捅個對穿的呀!
安元只是哼了幾聲,就又沒有動靜了,並沒有醒過來。韓長生一顆心七上八下,腦子裡一團亂麻,什麼也想不通,什麼也不敢想,卻拿定了一個主意——不管怎麼說,三七二十一,走為上策!
韓長生小心翼翼地將胳膊抽出來,輕手輕腳翻身下床,穿上衣服,拿起包裹,推開門走出五六步,撒丫子狂跑起來。
天大亮之後,安元終於醒了。他全身酸痛,下意識地叫道:“水……”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嘶啞得說不出話來。他愣了一會兒,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當下整個人轟得一下著了似的,兩頰滾燙。他知道,昨晚上韓長生發狂是因為走火入魔的緣故,自己想抵抗,可韓長生內力盡出,便是有三五個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韓長生伊始確實是走火入魔了,可到了後來,yu火發洩了出來,神智也清醒了不少。最後的那幾次,不知是他已經麻木了,還是韓長生清醒了,變得溫柔了很多。雖然早就懷疑韓長生覬覦他,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下發生……到了這個地步,該如何收場才好呢?清醒後的韓長生會痛哭流涕地對他懺悔還是順水推舟要求跟他更進一步呢?自己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對那人的喜歡有沒有到可以接受這種事的程度?是順水推舟地接受了他還是暫時跟他拉遠關係?
安元睜開眼,轉過酸疼的脖子,然後發現自己想太多了。
——空蕩蕩的房間裡,床邊的位置早已涼了,韓長生的一切行李都消失不見了。
到了傍晚之時,安元終於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間。他身體不適,又沒人伺候,餓了一天,只能自己拖著虛弱的身體下樓買吃的。
今天是武林大會的第二天,擂臺賽開始了,今天還是只是熱熱身,不過因為有韓長生這個榜樣在前,今年的擂臺賽一開始就熱鬧非凡,原本應該以切磋武學為主的,不少人卻上來就拿出了絕活。每年在武林上能夠受到關注的新人也就那麼一兩個,毫無疑問,“李九龍”接下來即使再不露面,今年最紅火的也必然是他了,剩下的人想要出頭,就只有使勁渾身解數了。
客棧裡熱鬧非凡,這個點正是武林人士們回來吃晚飯的時間,人們都在討論著這兩天發生的事。不過比起今天的擂臺賽,人們竟然還是對昨天發生的事熱情更高,提起今天大展身手的幾人也會情不自禁地附加上一句“今天的XX表現還不錯,不過跟昨天李九龍制伏嶽鵬比起來,那可差遠了!”
安元走到樓下找了個空位坐下,大廳裡不少人的目光都聚攏到了他身上。他下來的時候戴了草帽面紗,經過昨天這一戰,草帽面紗的組合已經紅了,今天就有好幾個人這麼打扮,還有人帶著草帽面紗到擂臺上裝神弄鬼,被人以為是蒙面雙俠,結果沒能一招克敵,卻一招就被人打下來了,成了個笑話。
有人指著安元小聲嘀咕道:“又是個冒牌貨吧?”
安元在房間裡待了一天沒出門,對外面發生的事雲裡霧裡,叫來小二,點了幾個菜,就開始發呆。
一個頑皮的小孩兒跑了過來,一把揭掉了安元頭上的草帽,蹦蹦跳跳道:“蒙面俠,蒙面俠,蒙面……啊!”
安元身體不適,又在走神,壓根就沒有絲毫防備,竟然當真讓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得了頭。面紗連帶著草帽被人掀開,沒有韓長生在,又沒有人替他易容,他的真容就這樣暴露在大眾的視線中。
那頑皮的小男孩怔怔地看著他:“大……大哥哥好漂亮……”
客棧大堂瞬間就炸開了!
“是皇甫安元啊!真的是他!”“昨天他上過台的,不會錯,他居然住在這家客棧裡?!”“他在這裡,李九龍也在附近吧?!李九龍呢!”
喧嘩的人聲吵得安元頭疼不已,他站起身想回屋,卻眼前一花,險些跌倒在地,幸虧踉踉蹌蹌扶住桌子站穩了。
一群人瞬間沖了上來,把安元四周堵得水泄不通:“安元安元,你知道盟主會怎麼處置嶽鵬嗎?”“你這十五年來被迫認賊作父有什麼感想呢?”“李九龍在哪裡他為什麼不跟你在一起?”“你們已經離開岳華派了下一步打算進其他門派還是自立門戶呢?”
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安元頭昏腦漲,他試圖撥開人群,卻發覺自己身上毫無力氣。熱情的人群快要把他淹沒,他被擠來擠去,胸悶反胃,無可奈何之際,突然從人群中伸出來的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硬生生將他從人群中拽了出來。
“別擠別擠!安元跑了!”“快追啊!”“他旁邊的人不是李九龍啊!”“李九龍不是會易容之術?”
韓長生聽見人群的議論,心裡直捏了一把冷汗。他拉著安元拼命往外跑,很快沖出了客棧,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安元臉色微紅,眼神茫然地看著他。韓長生已經換了一張臉,安元並不認識。
客棧裡熱情瘋狂的人們追了出來,韓長生朝著身後撒了一把白色粉末,沖在前排的人一陣咳嗽,停住了腳步。趁著這功夫,韓長生帶著安元沖進一條無人的小巷子,七拐八繞,來到另一家客棧門口,他抓起一頂帽子扣在安元頭上,兩人匆匆上了樓。
進了房間,韓長生松了口氣,鬆開安元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總算擺脫了。”
安元沒有回話。
韓長沒有等到回應,抬頭看了安元一眼,大吃一驚。安元背靠著門,身子軟綿綿地滑了下去。
韓長生連忙扶起安元,才發現他身上燙的厲害,臉色緋紅,氣息不勻,明顯是生病了。都怪他昨晚他走火入魔不知輕重傷了安元。他連忙將安元扶到床上躺下,安元掙扎道:“你是誰?”
韓長生忙道:“我叫杜風流,是個醫術超群的神醫。剛才我在客棧裡看到你臉色不好,以我行醫多年的經驗看來,你應該是病了,所以我就立刻出手相救。你不用太感激,快躺好,讓我看看。”
安元噴出的呼吸都是灼熱的,他已經沒有力氣說什麼,也就鬆開了抓著韓長生袖子的手。
韓長生沒臉再用“花瀟灑”的臉來面對安元,但他知道他自己傷了安元,唯恐安元有什麼事,就易容成天寧教芒草堂堂主杜月飛的模樣回來,沒想到看到了安元被人圍住的情形,連忙將安元解救出來。
他柔聲哄道:“你乖乖聽我的,我馬上把你的病治好……”從懷裡掏出一瓶藥,倒出一枚藥丸,用杵子碾碎,剝下安元身上的衣物,拿藥粉往他傷口上倒,“這是全天下最靈的金創藥,明天你傷口就好了!”
只聽安元倒抽一口冷氣,手緊緊抓住床單,身體抽搐了幾下,又軟了下來——他癱軟在床上,仿佛失去了意識。
韓長生莫名道:“不該啊。”那金創藥是杜月飛給他開的,他從小到大受了傷就抹,不痛不癢,對傷口靈得很,看安元那反應,怎麼好似很痛?
韓長生捧起藥碗,湊到鼻下聞了聞,倒抽了一口冷氣——味道不對!這不像是金創藥的味道!
他連忙掏出方才的藥瓶,默念了一下杜月飛讓他背過的口訣:“棕色金創藥,綠色補血丹,褐色……哎呀!這是十全大補丹!”
包治百病的“杜神醫”醫治的第一個病人,傷情加重,徹底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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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第八十三章
黑白無常站在上空,一臉慘不忍睹。看到安元昏過去,白無常扶住額頭:“仙君上輩子一定欠了韓長生很多錢……”
黑無常捏緊拳頭,恨不得下去揍那個□□仙君的傢伙一頓。區區一個竟敢如此欺負安元仙君,實在太過分了!白無常把他攔住了:“莫衝動,別忘了命格仙君說過什麼。”
黑無常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輕輕歎了口氣。命格仙君說過,他們不能夠在干預安元和韓長生的事,即使只是對韓長生做任何事也不行。韓長生的身份很特殊,至於他究竟是誰,命格仙君語焉不詳,沒有細說,只說了韓長生是安元此次渡劫中重要的一環,安元能夠成功渡劫,就看他和韓長生的發展了。可是黑白無常怎麼也沒想到,發展竟然會是這樣的……
白無常抬頭看了眼星空。安元仙君的那顆星還亮得很,說明這一出變故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影響,而那顆災劫之星——竟然比從前更加亮了!
白無常皺了下眉頭,道:“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黑無常忙問道:“什麼?”
白無常托腮想了一會兒,道:“按道理說,那災劫之星代表的是安元仙君渡劫的進度,仙君此次要度的劫不是功劫嗎?命格老人給他在命格簿子上寫的成就他打成的越多,渡劫的進度就越多才對。可是你看,迄今為止,仙君並沒有達成什麼成就,反而都讓那凡人給搶去了,這災劫之星卻還越來越亮,難道說……”、
“什麼什麼?”黑無常急不可耐地問道。
白無常道:“難道說,仙君渡的是情劫?”
黑無常大吃一驚:“情、情劫?!和這凡人?!”須知仙者渡情劫可不是隨便抓來一個人就度的,也是有機緣和安排的。常見的度情劫的情況是兩名仙者產生私情,被罰下凡去度情劫斬斷私情,又或者一名仙人曾虧欠了他人,便下凡與那人共渡情劫。總而言之,這兩人前世都必定有些牽扯,今生才會在一起。這韓長生,如果安元仙君當真是和他一起渡情劫的話,那他來頭可不小,可偏偏又查不出他的前世是何人……
黑無常不說話了。
白無常道:“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我只是覺得如果仙君渡的是情劫,那很多事情都能解釋的通了。總而言之,命格仙君專門囑咐了我們不要插手,一切都是安元仙君的機緣,我們靜觀其變就是。”
黑無常歎了口氣。
白光一現,兩名無常消失了。
韓長生找到了真正的金創藥,趕緊給安元上藥。杜月飛知道他的性格,平時就給他準備了一個藥盒,分門別類裝好,每種藥顏色都不同,還讓他背了口訣,凡是救急的藥都有,就怕他生性頑劣偷偷溜出天寧教玩耍的時候有什麼緊急情況身邊沒有大夫。韓長生按照口訣背了一遍,再三確認自己沒有記錯之後挑出一枚退燒藥給安元服下。
喂安元吃完藥,他坐在床邊默默看著安元。
神仙們動作夠慢,竟然還沒有找上門來跟他算帳,難道說神仙們打算放他一馬?昨晚上的事,他真不是故意的,要是因為這個被神仙們挫骨揚灰就太不值得了。
韓長生看著安元,漸漸看得有些癡了。他對安元……其實這半年以來,他沒想過自己對安元究竟是什麼想法,只是因為,從一開始,他和安元的立場就是相對的,他要幫安元渡劫,就必須培養安元日後親手殺了自己並毀掉天寧教。
韓長生輕輕歎了口氣,擦掉安元額上滲出的汗水,小聲道:“要是你不是神仙下凡就好了。”
韓長生最喜歡美人,以安元的相貌,假若他不是神仙,韓長生必然死纏爛打也要把他拐回天寧教去,興許早就把安元收了也未可知。可如今,他一想到安元此生的目的就是要摧毀魔教手刃魔教教主,他心裡就有怨氣,平日對安元的態度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了。千算萬算,算不到他們之間會演變成今日的關係……
韓長生懊惱地抓了抓頭髮。怎麼辦?要不不管三七二十一,什麼神仙渡劫,失敗就失敗,讓他下輩子重新來過好了,自己投具醜胎就醜胎,還就不信真找不到一頭磕死的方法了。可一想到會連累自己教中其他的人,韓長生的心又沉到了穀底。
“老子要真是魔王就好了。”韓長生酸溜溜道,“一劍挑上天庭去,教教那些破神仙怎麼做人,再拐你回去做個魔王夫人,逍遙自在,多好啊。”
安元在睡夢中似乎是覺得難受了,哼了一聲,韓長生連忙倒了杯水回來,扶起他的身子緩緩喂他喝下去。
就這樣,韓長生照料著安元,一夜過去了。
翌日一早,安元悠悠轉醒,翻了個身,趴在床邊的韓長生猛地驚醒,揉著眼睛道:“你醒了?”伸手摸了摸安元的額頭,燒已經退下去了。
安元緩緩坐起來,警惕地打量著韓長生:“你是……”
韓長生道:“我昨晚說過了,我是杜風流,包治百病的天下第一神醫!你看昨晚你吃了我的藥,現在燒已經退了!”
安元眯眼,想了想,道:“多謝。”
他扶著床柱子下床,韓長生忙道:“你要幹什麼?你病還沒好,想要什麼告訴我,我來!”
安元道:“我該回去了。”
韓長生大驚失色:“你回哪裡去?你原先住的客棧都讓人給包圍了,昨天半夜我偷偷去把你的行李取出來帶過來了,你現在身子還沒好,你回去又讓人給圍住了怎麼辦?”
安元怔了怔,果然看見自己的包裹放在桌上。他沉默了。回哪去,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想找道韓長生,討要一個說法。畢竟出了這種事,韓長生走火入魔喪失心智他不是不能理解,可一走了之算什麼事?他明明說服自己相信了,韓長生所做的一切都是誠心實意地幫他,不是為了他的心法口訣,可他剛把心法口訣教給韓長生,他就跑人了,實在是令人……心氣難平。
韓長生見安元臉色不好,愈發心虛,乾笑兩聲,道:“你現在我這裡養傷,等養好了再說吧。”
安元抬起頭打量著韓長生,眼神十分懷疑:“恕我冒昧……閣下年紀輕輕,當真是包治百病的神醫?”昨晚上這位杜神醫不知道給他用了什麼藥,他那處現在還火辣辣地疼著呢。
韓長生挺起胸膛道:“那當然!你有什麼毛病只管找我就是!”
安元道:“你能讓我快些好起來嗎?咳咳,我想去參加武林大會。”
武林大會為期半個月的時間,現在都已經過了三天了,安元若是再病上幾天,這武林大會也就快收尾了。
韓長生想了想,道:“你等著!”他轉過身,翻出藥盒,默默背誦口訣,然後拿了十全大補丹、養氣補血丹、補腎丸、養肝露、救心丹……
安元之間韓長生在那裡悉悉索索翻找了一會兒,轉身在他面前攤開手,把他嚇了一跳:韓長生捧著滿滿一堆藥,道:“吃吧,都是好藥!吃了你的病立馬就好!”
安元連連搖頭,韓長生見他擔心,隨手抓起兩顆丟進嘴裡嚼了嚼:“就跟糖丸似的,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健體,吃吧!”
安元看著一堆五顏六色的藥碗,簡直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重新在床上躺下:“我再歇一會兒,我肚子餓了,麻煩你能給我弄點吃的回來嗎?”從昨天早上到現在,安元幾乎粒米未進,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韓長生立馬下樓,想到安元現在身體虛弱,需要大補,於是買了兩個走油蹄髈一盤紅燒魚和一鍋甲魚湯吩咐小二送上來。等客棧裡的廚子把菜做好,他又擔心安元吃了不夠補,把他那些補藥全都碾成粉灑進菜裡,這才端去給安元吃。
安元一覺睡醒,看見韓長生拿著一個油乎乎的大蹄髈在自己面前晃,嚇了一跳。他有病在身,又許久沒吃東西,聞到這樣油膩的味道就忍不住反胃,連忙推開韓長生的手。韓長生見他不願吃,不悅道:“你要好好補補身子才行,趕緊吃了,這麼大人了還鬧脾氣。”
安元有苦說不出,韓長生纏著他非要他吃,安元迫不得已吃了一個蹄髈,又被韓長生灌下了一碗甲魚湯。
當天晚上,安元上吐下瀉,鼻血流成了小溪,非但沒有好轉,反而病得更重了。韓長生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衣不解帶地在安元床邊照料著。安元無力地擦掉洶湧的鼻血,一把抓住韓長生的衣袖,陰森森地盯著他,虛弱道:“杜兄台,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很多錢……”
韓長生頗感委屈。他活這麼大還從來沒這麼用心地照料過一個人呢!一定是安元自己的身體有問題,那麼多大補的東西灌下去,應該立刻生龍活虎才對啊!
安元說完那句話,兩眼一翻,又昏過去了。
就這樣,在包治百病的杜神醫無微不至地照料下,安元病了十來天才終於好起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韓長生因為一直照料他,也熬瘦了一圈,每天早上補妝的時候得往兩頰上打上亮粉才能使臉頰看起來充盈有光澤。
安元身體好轉之後,武林大會已經進入尾聲了,韓長生連忙帶著他去參加大會。因為這一場變故,原想著讓安元在擂臺上一出風頭的計畫也告吹了。
今年的武林大會以武會友的擂臺賽中,各方高手各顯神通,鬥得是不可開交,拿出了比往年更高的水準,只可惜最出風頭的,卻是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的“李九龍”,就因為他不再出手,關於他的傳聞被傳的更加玄乎其玄,號稱江湖上所有跟他交過手的人都被他一招打敗,還給他封了個“一劍神”的封號。
擂臺上,陸弘化登上臺,開始為武林大會的結束致辭。
安元看見武林大會結束,心裡別提多失落。他這次來參加武林大會,除了想找到殺害自己父親的兇手之外,也很想大展拳腳一番,可惜這一病就把武林大會給病過去了。
安元轉身往外走,韓長生詫異跟上:“你不聽了嗎?”
安元道:“沒什麼好聽的,每回無非就是那些。”他先前跟隨嶽鵬參加過幾次武林大會,武林盟主致辭都是些陳詞濫調的話,沒什麼好聽的。
韓長生十分同意,攙著他正欲立場,卻聽陸弘化道:“今天我想在此鄭重宣佈一件事!”
台下頓時安靜了下來,連韓長生和安元也停下腳步回頭往臺上看。
陸弘化掃視四周,朗聲道:“我要說的,是關於新任武林盟主的事!”
台下頓時炸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薔薇貓咪、xiaoxiao的地雷和momo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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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四章
陸弘化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他做這個武林盟主也做了近十年了。武林雖然沒有規定一任武林盟主能做多久,不過一般來說,一任武林盟主做上十年也已經夠久了。陸弘化年邁,雖威望還在,但體格已經不如年輕人,江湖上才人輩出,有手段有本事的後輩數不數勝,他已決定讓出武林盟主的位置。
整個場地中的人群瞬間就沸騰了,不少人高呼請陸盟主繼續領導眾人主持武林大事,但真心的卻沒幾個。這武林盟主的位置,誰不想做,若是再耽誤幾年,有更多能幹的新人湧現,這些人就徹底沒了機會。
韓長生和安元也停住了腳步,向臺上望去。這可真不是一件小事,饒是韓長生對武林正道的事沒什麼興趣,也忍不住想聽聽陸弘化究竟有什麼打算。
“諸位,安靜,安靜,請聽我說!”陸弘化重複了好幾遍,喧鬧的人群才終於安靜下來。
“我年事已高,這位子是該讓出來了。不過我現在既然還在任,就要對武林盟負責。這兩年大家陸陸續續也為我提供了不少繼任者的人選,但我尚未選定。我觀察了很久,諸位都是有能力有情懷之人,比陸某出色的不在少數,實在很難選。這十年來武林盟在陸某手中雖然穩定,卻毫無建樹,因此陸某覺得,挑選繼任人,興許該換一種方式,選一位能帶領武林進步之人……”
底下再次譁然!
那些苦熬了數年原以為快要熬到自己的人幾乎要瘋了,其他原本毫無希望之人或是年輕子弟則躍躍欲試,等著天上掉餡餅砸到自己頭上。
韓長生和安元也來了興趣,轉過身認真聽陸弘化到底打算說什麼。
陸弘化又叫了幾聲安靜,道:“往年新一任的武林盟主都是由同道們推舉出幾位,再由前任盟主從那幾位中挑選出最合適的人選繼任。如今我不打算這麼做。當然,我的繼任者必須武功出眾,在江湖中也要有一定的聲望,並且德行出眾,這都是必須的。其次,他需要達成幾個條件——第一,他要得到北虎老人、酒仙風來人以及花月娘的認同,取回三人信物為證。”
底下的人漸漸安靜了。北虎老人是前一任武林盟主,武功出眾,德高望重,只是因為脾氣不太好,說話做事太過耿直,所以得罪了很多人,盟主做了沒兩年也厭煩了,辭去職務隱居修煉。北虎老人雖然脾氣壞,但人卻是絕對的好人,他看中的人,品性必然是極好的。
那酒仙風來人,也是一位隱士高人,據說武功高強深不可測,又是個酒癡劍狂,被他欣賞的人,武功絕對高強。
至於那花月娘,則是一位女子,也是隱士高人,她有什麼特點和喜好,並沒有什麼認清楚。不過陸弘化做此安排,必然是準備考察繼任者三個不同的方面,北虎老人考察德行,酒仙風來人考察武功,花月娘自然也有她的用處。
陸弘化接著道:“這第二,因為我希望武林今年能夠有所建樹,新選出的盟主不是像我一樣的碌碌無為之輩,因此第二個條件,一年時間為限,他必須除掉一個為惡江湖的惡人或是幫派!”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陸弘化此舉實在是高,江湖上惡人不少,但一些門派為了保存實力,並不會去得罪他們,甚至與他們暗中勾結。這個條件一出,這一年之內,那些囂張的惡人必然遭到嚴重打擊,人人都會爭搶著懲惡揚善。
陸弘化又道:“滿足這兩個條件,就有資格擔任下一任武林盟主。不過,陸某斗膽,在此立下一個規矩,往後的武林盟主,必須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三年內若是不能撼動魔教,便要換人!”
台下寂靜片刻,然後議論聲炸開了鍋。這魔教為禍武林已經近百年了,勢力盤根錯節,想要撼動他們,實在不易。陸弘化這用的是激將法,逼著大家儘快將魔教剷除。
韓長生捏緊拳頭,深呼吸,忍住了一鞋板子丟上臺去砸陸弘化臉上的衝動。
安元注意到身邊人異常,低頭看了眼,恰好看見韓長生握緊的拳頭,不由有些吃驚,掠了他一眼。
陸弘化道:“我今日要說的就是那麼多,一年為限,明年今日,我們再聚昆侖山,我會將盟主之位傳給那位英雄!”
“盟主,這樣不妥吧!”蒼山派的大弟子跳了出來。他的師父蒼山派的掌門人原本就是下一任武林盟主的候選人之一,呼聲很高。要是掌門能夠當上武林盟主,這可是一榮俱榮的好事,他們蒼山派飛黃騰達也不遠了,可是陸弘化這麼一安排,這事兒可就懸了。蒼山派掌門自己不好意思出來說話,他的大弟子立刻出來為他說話,“盟主,這第一個條件,要去的三位前輩的認同,可三位前輩必然有自己的喜好,這樣不公平吧?”
“哪裡不公平?”另一個衡山派的長老跳了出來,“難道你是懷疑那三位前輩的為人嗎?”衡山派的掌門雖然也是下一任盟主的備選人之一,但競爭性不如蒼山派掌門,陸弘化的這個決策,對於他們而言是有利的。
蒼山派的弟子一時啞口無言。那三位前輩都是江湖上有聲望有地位的人,這質疑的話不是那麼好說出口的。
一群人嘰嘰喳喳吵了起來,有支持的,有反對的,有和稀泥要求陸弘化繼續擔當武林盟主一職的,秩序徹底亂了。
韓長生聽了這三個要求,簡直喜出望外。他陰差陽錯地把安元迄今為止的機緣全都給搶了,正發愁怎麼把命格給正回去呢,陸弘化的這幾個要求簡直就是太為他著想了,也不要求繼任者的年齡和門派,只要他能夠幫安元完成這些個條件,就可以幫安元在明年登上武林盟主之位!
安元自己卻沒有任何想法。他自己壓根就沒想過要當武林盟主這件事。他畢竟才二十出頭,突遭變故,剛剛找到殺父仇人,未來的路還很迷茫,眼下就連武林大會結束之後該去哪裡都還沒決定呢。
今年的武林大會正式宣告結束,陸弘化離開,場上的人還在爭論不休。韓長生和安元回了落腳的客棧,韓長生問道:“皇甫兄弟,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安元反問道:“你呢?”這些時日他雖一直病著,但他早就對杜風流起疑了。這人聲稱自己是神醫,卻能把受傷發熱治成大病,自己活脫脫讓他剝下一層皮來。且他弄不明白,杜風流為什麼要救自己,為什麼鞍前馬後地伺候自己。若說他是大夫,以救治病人為己任,這兩日他們客棧有人在擂臺上受了傷會來,也沒見杜風流正眼瞧上一眼,偏偏只圍著自己轉。自己那位假大師兄,似乎很擅長易容之術來著……
韓長生怔了怔,道:“我?我……武林大會結束,我也該走了。”
安元眯了眯眼睛,道:“敢問杜兄師承何派?是打算回師門嗎?”
韓長生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我……嗯,我要回師門,我的師門是……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好。”
安元挑眉:“為什麼?師門有什麼不可透露的,難不成……你是魔教之人?”
韓長生抓了抓頭髮:“我有一位很可怕的大哥,他不允許我和其他人來往,我是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才救你的。如今你也好的差不多了,武林大會也結束了,我該回去了。”
安元一怔。很可怕的大哥……他動了動嘴皮子,卻沒說什麼,只是盯著韓長生看。
韓長生道:“看在我救了你,又照顧你這麼多天的份上,你是不是該報答我?”
安元又是一怔。難道……他想錯了?這個杜風流接近自己的目的,難道是別有所圖?他道:“你想要什麼?”
韓長生道:“這江湖上局勢多變,有朝一日,咱們興許會成為敵人。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你……你就知道該怎麼報答我了。”、
安元皺眉,道:“你……究竟是何人?你若是仁人君子,我們又如何會有為敵的一天?”
、
韓長生挺起胸脯道:“我當然是好人啦,我救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鹽還多……不過嘛,事情總有說不準的一天,你記住我的話,記住你欠我恩情便是。”
安元這下是徹底迷糊了。類似的話,“花瀟灑”之前說過。“花瀟灑”是魔教的人,杜風流也是?就算真有與魔教為敵的一天,他們又為什麼會盯上自己?若是說希望敵人高抬貴手,也該去找陸弘化或是其他掌門之類的人物,自己如今尚不過是個年輕弟子罷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長生說完這些,背起行李,道:“我也該下山了,皇甫公子,咱們後會有期。”說完便推門出去了。
安元道:“等等,你把話說清楚……”
可韓長生壓根不睬他,轉眼就下樓了,安元追出去,身體尚未恢復,壓根跟不上韓長生的腳步,沒出一個路口人就已不見了。
安元怔在路當中,發了好一會兒呆,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半晌,他只能茫然地轉身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momo的兩顆地雷,你改讀者名了呀哈哈
有讀者問為什麼又變臉了,其實是我不好,花瀟灑出現的劇情寫的太久了,讓大家都習慣了,忘記教主是頂著花小雙的臉在跟安元談戀愛。教主易容就是本文的主要設定之一,他易容的這些人都是有目的的
85 第八十五章
安元收拾好包袱,就下昆侖山了。
剛下山沒走出多遠,他突然勒停了馬——前方的樹下,停著一匹馬,不遠處,有一個男子倒在那裡。
安元怔了怔,跳下馬上前,只見那男子眉目冷峻,倒是個英俊男子,只是看來不易親近。他喚道:“兄台?兄台你沒事吧?”
那男子像是昏過去了,安元叫了兩聲他都沒反應。安元彎下腰想把他扶起來,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手鬼使神差地向他耳後摸去……
“啊!”
那個昏迷的傢伙突然醒了過來,就在安元的手碰到他耳朵之前。他緊張地握著自己的劍,虎視眈眈地打量著戴著草帽的安元:“這是什麼地方?你是什麼人?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安元把手收了回來:“這是昆侖山腳下,兄台昏倒在此處。”
那人茫然了一會兒,眼神逐漸清明:“啊……是,我想起來了,嶽鵬那狗賊已經受伏,我本想去影月門殺了那些奪命殺手為好友報仇,路上跟人打了起來,我太累了,就在這裡睡了一會兒。”
安元聽到他提起嶽鵬的名字,怔了怔:“你跟嶽鵬是?”
那人道:“我與岳鵬是仇人,我的好友乃是被岳鵬雇傭影月門殺手殺害了全家,他畢生苦著的秘笈也被嶽鵬奪走。”
安元拱手道:“敢問兄台姓名?”
那人道:“我叫洛威武!”
安元:“……”
洛威武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麼了?怎麼走神了?”
安元回過神來,嘴角一抽:“沒什麼,只是想起最近似乎有一種起名方法十分流行。”
這洛威武不是別人,自然就是韓長生了。他知道安元會從這條路下山,就化好妝提前來到此地假裝昏迷,製造與安元的偶遇。怎麼也沒想到,安元這傢伙居然學精了,上手第一件事是檢查他臉上是否有易容,嚇得他趕緊就醒了。
韓長生道:“影月門乃是江湖上第一大殺手組織,岳鵬那老賊跟影月門關係密切,這些年他害死了不少人,許多時候他不能親自出面,就是買通影月門的殺手替他殺人。”劉小奇的秀刀門,就是被影月門的殺手屠門的。
安元一怔,喃喃道:“原來如此……”難怪,他這麼多年在岳華派中,岳鵬雖然時有離開岳華山,但每一次離開的時間並不會太久,要殺人是有些難度的。他聽韓長生在武林大會上說嶽鵬這十五年來害了不少人,那些門派最遠的距離岳華山數千里,來回都要一個月的時候,他心裡也覺得有些奇怪,嶽鵬究竟是什麼時候去殺人的?聽了這番話他才明白,原來嶽鵬是買兇殺人。
韓長生裝模作樣道:“原來什麼?你也認識嶽鵬嗎?”
安元還未回答,韓長生突然驚訝道:“你戴著草帽面紗,這幅打扮,該不會你就是武林大會上討伐過嶽鵬的他的徒弟吧?”安元還沒回過神來,韓長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揭掉了安元頭上的草帽。“果然是你!”
安元並沒有發怒,道:“你一個人去影月門復仇嗎?”
韓長生道:“是。我雖有不少朋友,可我的朋友們與此事無關,我不想牽連他們。除非有人和我有一樣的仇恨,倒是可以一起同行去復仇。”
安元露出躊躇的神色。他的父親雖然不是影月門的殺手所殺,但這些年嶽鵬勾結影月門殺了不少人,他對嶽鵬的感情十分複雜,一方面自然是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以報殺父之仇,另一方面,嶽鵬養育他多年,他這麼些年來一直把自己當成是岳華派的弟子,岳華派的掌門犯了錯,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做點什麼來彌補。如果能夠除掉影月門這個為禍武林的組織,無疑是件為岳華派積德消除業障的好事,正好他前路迷茫,眼下離開了“花瀟灑”,正不知該去向何處。可這個洛威武究竟是何人,他尚且不清楚,此人是否值得信任,也未可知,就這樣與他同行,安元心中也有顧慮。
韓長生見安元遲遲不做聲,也知他心中困惑,怕邀請的太熱情會惹得安元懷疑,因此道:“我打算先找出就近的城鎮休息一日,買足補給再走,你呢?”
安元起身道:“走吧,先找個地方歇腳。”
兩人騎著馬一路默默往城鎮的方向走,安元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韓長生的側臉。他心中對“洛威武”已然起了疑心。方才洛威武所說,就似在邀請他同行似的,可他們根本就不認識,最近經歷的怪事太多了,先是那個杜風流,接著又是洛威武,而花瀟灑那夜之後就人間蒸發……這個洛威武,有沒有可能就是那個愛易容的混蛋?
韓長生如芒在背,默默掬了一把冷汗。這安元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剛才露出什麼馬腳了嗎?為什麼安元一直盯著他看?
就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有人從後面騎著馬跑了過來。這正是武林大會剛剛結束的時候,不少武林人士陸陸續續離開昆侖山,路上人很多,韓長生和安元誰都沒有在意。那人似乎趕時間,不片刻就超越了安元和韓長生的座駕。他回頭看了眼,與韓長生四目相對,兩人都大吃一驚,那人猛地勒停了馬,馬刹得太快,他險些被摔下去。
“洛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那人從馬上跳了下來,不可思議地看著韓長生。
韓長生起先是驚訝,接著是絕望——他天甯教四大堂主,來哪一個不好,偏偏來的人是花!小!雙!
他先前假扮的花瀟灑就是照著花小雙的臉易容的,他教安元武功跟安元同床睡了幾個月是頂著花小雙的臉,那天晚上走火入魔是頂著花小雙的臉,他把安元吃幹抹淨就跑路也是頂著花小雙的臉!
安元在看清花小雙長相時就倒抽了一口冷氣,在發現花小雙對他毫不理睬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卻只盯著韓長生的時候,臉色複雜難以言喻。
花小雙盯著韓長生看了一會兒,見他臉色尷尬,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天甯教全教上下那個沒吃過教主的虧,尤其他和韓長生青梅竹馬,從小到大被韓長生這出神入化的易容術坑了數不清回,當即就猜到這張臉皮下面的人是他們出走了半年的教主大人了。花小雙冷笑道:“呵,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可讓我好找啊。”
花小雙此行便是為了尋找落跑教主而來。韓長生半年不回出岫山,也不與教中人聯繫,神龍見首不見尾,便是對追蹤韓長生最有心得的盧青錢和盧白璧出馬也很難找到人。況且讓那兩個沒心眼的東西去,見了韓長生也是被他騙的團團轉,花小雙才決定親自出馬,看看韓長生這回究竟搞的什麼鬼。他來這武林大會,也就是碰碰運氣,畢竟是場武林盛事,已韓長生的性子,十之*是要來湊熱鬧的,再則便是韓長生不在,他趁機打聽一下武林正道有什麼打算也好。他來的時間晚了些,是武林大會已經開始之後才到的,就聽說了岳華派的兩名弟子在大會首日大義滅師的好事。花小雙心裡一合計,便知鬧事的必定是韓長生,他就在大會上蹲守,沒料想之後的數日韓長生和安元竟然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大會結束,他鬱悶離開,卻在半道上撞上了,真真是趕了巧了。
韓長生一臉慘不忍睹,偷偷用余光觀察安元的反應。安元死死盯著花小雙,嘴唇咬得發白。
“你……”安元說了一個字,又把嘴唇咬住了,不知如何開口。
花小雙這才將視線轉到安元身上去。他先前曾聽盧青錢和盧白璧說過,韓長生最近總是跟在一個岳華派的弟子身邊,那弟子長得很不賴,按韓長生一貫的秉性,沒准是看上人家了。他這一見安元,也頗有些吃驚,這人的確長得太好看了。然後他立刻用充滿懷疑的眼風掃向韓長生——這混蛋教主遲遲不歸,原因必然就出在安元身上了。
韓長生腦子飛快地轉著,乾笑道:“花瀟灑,你找我做什麼?前幾日我倒是見了你,和我身邊這位小兄弟在一起,還在武林大會上大鬧了一場。”
花小雙愣了愣,微微皺起眉頭。韓長生已經暗示的這麼明顯了,他不是盧白璧和盧青錢,不至於聽不明白。他先前聽說過韓長生化妝成了他的樣子陪在安元身邊,這都過了半年了,韓長生還用著他的臉?這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但很快,花小雙嘴角就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韓長生心中登時警鈴大作!他這一雙護法四個堂主裡,他最怵的人就是花小雙,這傢伙武功雖然不高,但盧青錢和盧白璧缺失的心眼都長到他身上去了,機靈勁誰都比不上。韓長生對花小雙太瞭解了,他這樣一笑,絕對是沒安好心!
花小雙這一次,究竟是打算做豬隊友還是神對手?韓長生頭疼不已。總而言之,他算是遇到大麻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木夏X2、momo、xiaoxiao、薔薇貓咪和sunny的地雷
86第八十六章
花小雙繞過韓長生,向安元走去,韓長生下意識想要阻止他,又覺得不對,真真好生糾結。
花小雙在安元馬前站定,仰頭看著他,不說話。他並不清楚韓長生和安元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唯恐自己說錯什麼露了馬腳,因此便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著安元,等安元先開口。
安元道:“你那晚……為什麼不辭而別?”
花小雙心裡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那晚?不辭而別?韓長生不辭而別然後換成洛辛的模樣回到安元身邊?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不然韓長生不會這麼做。於是他咬了咬嘴唇,也做出為難的模樣:“我……我心裡不安……”為什麼不安,就看安元接下來怎麼說了。
安元怔了怔,兩人又陷入含情脈脈相顧無言的狀態。
韓長生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花小雙這個人精,想要套安元的話,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可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安元卻全然不知面前這個花瀟灑並非是昔日陪在他身邊的花瀟灑,花小雙欲言又止,但安元已經為他腦補了很多話了!
花小雙終於打破沉默:“你這幾日還好嗎?”他見安元神色憔悴,因此才這般問。
沒想到這話戳中了安元的痛處,竟一下紅了眼眶。這半年以來,他和韓長生朝夕相處,早已有了感情,直到那天晚上,出了那樣的事,安元才發現,他對韓長生的感情已經超過了他自己的想像。若是換了其他人,哪怕是走火入魔失去神智對他做了這樣的事,他都會恨不得殺了那人。可是韓長生做的,他心裡並沒有太過生氣,最生氣的便是韓長生一走了之竟連句解釋也沒有,然而過了這幾日,生氣的情緒已經淡了,他開始擔心韓長生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會不會被仇家追殺,會不會是魔教急著召他回去,會不會是他那個壞大哥對他的作為不滿……安元甚至還想過去出岫山附近打探消息。現在,那可惡的傢伙好手好腳站在他面前,含情脈脈地問他是否過得還好。
安元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清冷:“好。”這半個月來他在韓長生的“折磨”下大病了一場,險些褪掉一層皮,當然過得很不好,不過他並不打算告訴花小雙。
韓長生忍無可忍,插話道:“花瀟灑,安元,你們就打算站在這裡說話?”
花小雙問道:“你們這是打算去哪裡?”
韓長生道:“我們先到前邊的城鎮歇一歇,購置補給。”
花小雙翻身上馬:“走吧,我跟你們一起。”
韓長生歘歘歘非給他幾把眼刀。花小雙可是個大麻煩,他恨不得花小雙立刻離開,但花小雙顯然對他的眼刀視若無睹,深情地看了眼安元,咬著嘴唇欲言又止:“我……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今天晚上我來找你。”
韓長生差點把馬韁拉斷。
三人往城鎮的方向騎行,韓長生故意放慢了馬速,等安元跑到最前面的時候,他騎到花小雙身邊,對他狂使眼色:“你找個機會趕緊走。”
花小雙睨了他一眼:“你跟我一起走?”
韓長生道:“不行!”
正巧安元回頭看了一眼,韓長生連忙假裝看前方風景。
等安元回過頭去,他又道:“我還有事沒辦完,辦完了我自會回來。”
花小雙冷笑:“是真有事還是捨不得美人?我聽說你幫這傢伙報了殺父之仇?”
韓長生訕訕道:“我……我這不是因為那兇手冒我天寧教之名,我氣不過,幫他報仇只是順便的啦……”
花小雙道:“既然已經把冒充我天寧教的人找出來了,你還要辦什麼事?”
韓長生不敢跟他說實話,只得含糊道:“我……總之我真的是一心一意為我們天寧教著想,現在沒法跟你解釋,等我辦完了事就會告訴你們的。”
花小雙問道:“你覺得我笨嗎?”
“……”韓長生誠懇地看著他,“我希望你笨一點。”
花小雙誠懇地跟他對視:“那真是可惜了,你還是換個願望比較好。”
韓長生:“……”
安元突然放慢了馬速,騎到他們身邊。
韓長生頓時不敢再說話,只能不斷給花小雙遞眼色,花小雙卻對他幾乎抽筋的臉視若無睹。
沒多久,三人就到了城鎮。
韓長生找了間客棧去問,不一會兒出來了:“掌櫃說,這客棧只有兩間空房了,要不然花兄你……”
花小雙從善如流地接過話:“要不然我和安元住一間客棧,洛兄你另找一處住下,我們明日再會合?”
“……………………”韓長生差點咬碎一口銀牙,道,“我們還是另找一間空房足夠的客棧住吧。”
三人總算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三間房間並排連在一起,韓長生厚著臉皮搶先沖進了中間的房間,將安元和花小雙隔開。安元和花小雙無奈聳肩,各自進了間房間歇下了。
韓長生在屋裡心神不寧,時不時趴在門口聽動靜,一聽到腳步聲就擔心是花小雙或安元去了另一人的房間。
好容易挨到天黑之後,他從門縫裡看見花小雙洗過澡後換了身衣服走去安元的房間。韓長生立刻從窗臺翻了出去,爬到安元窗外蹲下偷聽。
花小雙走進房間坐下,安元給他泡了杯茶,他問道:“安元,你是怎麼碰到洛大哥的?”
安元默了默,道:“你上來便要和我談論別人嗎?”
花小雙一怔,不說話了。
安元道:“今日再見之時,你眼中也只看到了他,若非他提醒,你只怕都未曾注意到我在邊上。”
“呃……”花小雙一時失語。
韓長生在窗外百爪撓心。其實他不敢再以那張臉去見安元,也是怕安元一看到他急怒攻心,拔出劍要跟他拼命,他先前替安元做的那些事積攢的恩情都抵不過那一晚的荒唐。花小雙一出現,他怕安元和花小雙打起來,兩方有任何一人受了傷,都是他不願看見的,可沒想到,安元居然沒有發火。不僅沒有發火,這語氣怎麼聽都是酸溜溜的。難道說安元懷疑花小雙對洛辛……不對,是懷疑花小雙對自己……也不對,是懷疑自己對洛辛……啊!這關係怎麼理怎麼亂啊!
安元繼續咄咄逼人:“既然你想談論別人,那我便問問你,那位洛大哥,與你是什麼關係?”
便是機靈如花小雙,此刻也有點傻眼,今日明明是他來探安元口風的,怎麼變成安元跟他打聽消息了?過了片刻他才道:“洛大哥是我相識多年的好友。”
安元嘴角勾起一個有些嘲諷的笑容:“和那位杜神醫一樣?”
花小雙又是一驚。杜神醫,毫無疑問就是天寧教芒草堂堂主杜月飛了。安元見過杜月飛?不對,這半年來杜月飛一直在出岫山沒有離開過,安元不可能見到他,難道說是……是了,一定又是韓長生這變臉狂魔!先是自己,再是杜月飛,接著又是洛辛,韓長生肚子裡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花小雙支支吾吾道:“是……杜神醫也是一位故交好友。”
安元道:“這麼說……你們這些人都是一個門派的?”他原想直接說出魔教二字,想了想,還是忍住了,生怕逼得太急再次將對方嚇得一走了之。
花小雙眯了眯眼,突然起身,向視窗走去。韓長生嚇得連忙矮□子,生怕讓他看見自己。花小雙在窗口停下,眺望窗外的夜色,用憂鬱的語氣問道:“你問我那晚為何一走了之……你還記得那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花小雙避開了安元剛才的問話,是不願再被安元從自己口中套話。他這般問話,便是搶回主動權,開始從安元嘴裡套話了。
韓長生腳底一松,險些從樓上掉下去。他一臉慘不忍睹的捂住了臉。
“哈?!”安元聽了這話,簡直覺得荒唐至極,要不是他教養夠好,只怕已經沖上去用麻袋蒙住花小雙的頭狠狠揍他一頓了。“你!我!”安元拂袖,咬牙切齒道,“我又不曾走火入魔,我又不曾失去神智!你……你對我做了那種事!我還能不記得!”
走火入魔?失去神智?那種事?一走了之……花小雙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幸而他背對著安元,安元看不見他扭曲的臉。花小雙迅速恢復鎮定,用更加憂傷的口吻道:“你也知道我走火入魔,失去神智了,做下那種事之後,我自然沒臉見你。今日相聚,你說我眼中只有洛大哥,那是因為我不敢看你,怕一看到你,我就會……就會不能控制自己……”
韓長生無聲地捶胸頓足。
安元冷冷道:“所以你現在也只敢背對著我?”
花小雙緩緩轉過身去。
安元看著他的眼睛,緩聲道道:“一直以來,你瞞了我太多的事,我不曾逼問過你。你教我武功,替我找出真正的殺父仇人,我雖不曾說過一聲謝,我心裡卻都記著。我幫你運功調息,助你克化你那一身強勁無匹的內力,你約莫會以為這是我在報答你……的確,我心中感動,也想為你做些什麼,這是我力所能及之事,但這也不足以償還你對我的恩情。所以……”安元深吸了一口氣,道,“就算你對我做了什麼,也不必覺得你虧欠於我。那不是你清醒時所為,你若想忘,就忘了……我也不再放在心上。”
韓長生聽了這話,緊張的屏住了呼吸。原來安元是這麼想的?他並沒有生氣嗎?還是生氣了也強忍著?那種事情他當真可以雲淡風輕地揭過?
只聽花小雙頗有些激動地說道:“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當真不知?”
韓長生一頭從窗臺上栽了下去。不要這麼輕鬆就代替他表白啊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momo、xiaoxiao、長汀丶、sunny、艾小草X2、你們都是證的人的地雷
87 第八十七章
韓長生一臉血地爬回自己的房間,沒多久,他聽到門外響起敲門聲,兩長三短之後,敲門聲停止了——韓長生知道,這是花小雙給他的暗號。
韓長生立刻出門,他先是偷偷摸到安元門外,透過門縫往裡看。安元正在房裡踱來踱去,表情時而憂愁,時而生氣,時而嬌羞,一會兒又捂著臉在桌邊坐下了。
韓長生欲哭無淚,下樓去了。
花小雙在客棧外等著韓長生。
韓長生一見花小雙,就發怒道:“誰讓你替我亂說話的?!”
花小雙一怔,問道:“方才我和安元的話,你都聽見了?”
韓長生哼了一聲,一臉不忿。
花小雙冷笑道:“你既然聽見了,那就更好。什麼叫我替你亂說話,究竟是我替你,還是你替我?你在外頭拈花惹草,也就罷了,還要頂著我的皮囊,你這是坑我還是替我謀福利呢?”
韓長生一時啞然。
花小雙見他心虛,叉著腰氣焰愈發旺了:“你們做那事的時候你還頂著我的臉上,你簡直……你怎麼不用洛辛的臉?怎麼不用顧明蕭的臉?”
韓長生乾笑,小聲道:“這不是還沒輪到他們麼……”
花小雙瞪了他一眼,韓長生不說話了。過了會兒又想起自己是教主,被自己手下的堂主這麼訓很沒面子,立刻挺起腰道:“本教主做什麼,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花小雙眯眼,懶洋洋道:“行啊,我不指手畫腳,我只想知道,教主究竟想做什麼?”
韓長生又語塞:“我……我……我自有大計!”
花小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又笑了:“教主,我從小和你一起長大,要說還有什麼人比我更瞭解你,那就是盧青錢和盧白璧了,偏那兩人沒什麼心眼,成天被你耍的團團轉……”
韓長生心道:你要是也跟他們一樣沒心眼就好了。
花小雙接著道:“我若是同他們一樣沒心眼,天寧教可還有指望?”
韓長生梗著脖子道:“天寧教的指望難道不在本教主身上?”
“……”花小雙:“呵呵。”
韓長生摸了摸臉,心虛不已,彆扭道:“總之,你趕緊離開,再給我一點時間,辦完事我一定會回來的。”
花小雙道:“你若不說你究竟要辦什麼事,我就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我……”韓長生一個頭兩個大。整個天寧教最難糊弄的人就是花小雙,想要把花小雙打發走還真不容易,他必須得找出一套說辭來。韓長生靈機一動,突然道:“因為我要當武林盟主啊!”
花小雙一下愣住了,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什麼?”
韓長生大開腦洞,突然間靈感如泉湧:“你既然也去了武林大會,你應該聽說了陸弘化的要求吧。只要能完成兩個條件,就能當上武林盟主。第一,殺一個或一群危害江湖的惡人;第二,得到三位前輩的認可。我眼下就是打算要去殺那影月門的殺手。”他說了一半的實話。他故意在安元面前提起影月門,就是因為陸弘化的那個要求。無疑,影月門符合陸弘化對於惡人的定義,只要能殺了影月門之人,就算是完成了陸弘化的這個條件。只不過他並不打算自己動手,而是打算把這個功勞給安元,這一點他自然不會對花小雙說。
韓長生一副我為魔教肝腦塗地的模樣痛心疾首道:“多年來武林正道不斷找我們天寧教的麻煩,我已經忍無可忍,因此打算一舉解決這個問題。如果說我能夠當上武林盟主,分化那些武林正道,讓他們再也沒有辦法興風作浪,豈不一勞永逸?”
花小雙吃驚挑眉。他是真沒料到韓長生會這麼說,要知道韓長生活這麼大還從來沒說過這麼有抱負的話,他從前在天寧教,關心的最多的是——“今天晚上吃什麼?”“山上廚子燒得我已經吃膩了,讓我下山去吃好嗎?”“聽說蜀山的人長得漂亮我想去看看。”諸如此類等等。
韓長生見花小雙震驚,便知自己的“雄心壯志”把他給威懾住了,得意洋洋道:“不必太感動,我畢竟是你們的教主,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花小雙嘴角一抽:“你?當武林盟主?那你為何要帶著安元一起去影月門?還是說……你想讓他當上武林盟主?”
韓長生大吃一驚。花小雙真是太聰明了,簡直一語道破他的心思,但他面上卻不敢顯露,斥道:“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會把武林盟主的位置拱手讓給安元?帶著他,是因為他天緣山莊有一門獨門心法,自從玄機老人把一身內力給我之後,我就隨時有走火入魔的風險,因此才把他帶在身邊的。”
花小雙滿臉的不相信。
韓長生信誓旦旦道:“我……我……你想想!我早就在為我的計畫做鋪墊了,我先是殺了陰陽雙煞,接著又騙得岳華派蘭芳長老和玄機老人的信任,他們教我劍法傳我內功,我又幫明月派找到殺害他們長老的真凶,又在武林大會上大出風頭,我還把現任武林盟主的兒子都給收拾的心服口服呢!這些時候安元不也都在我身邊,我若是想為他牽線搭橋,這些事早就讓他去做了。”韓長生一邊說這些話,一邊心在流血。他何嘗不想讓安元領下這些功勞呢,實在是蒼天玩弄於他啊……
花小雙怔了怔,神色逐漸變得半信半疑、韓長生這麼說,倒是有些道理的。
韓長生痛心疾首:“你還不相信我嗎?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嗎?”
花小雙道:“那你為何要易容成我們幾人的模樣並不斷變換?”
韓長生舔了舔嘴唇:“這個麼……是為了讓你們也在江湖上露露臉,來日我當上武林盟主,你們在武林上也有個身份。”
花小雙想了一會兒,道:“倒也說得通。”
韓長生怒道:“什麼說得通,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一片苦心,你要是懂了,就趕緊走,別給我添亂!”
花小雙挑眉,笑道:“我如何是給你添亂?我又不是小青小白。既然教主有此大計,作為教主的手下,我也得替教主分擔一些。我就留在教主身邊,助教主一臂之力吧。”
韓長生倒抽一口冷氣。不管來的是顧明蕭、杜月飛或洛辛哪一個,韓長生大約都能讓他們留下,偏偏花小雙絕對不行,他已經用花小雙的臉做了那麼多事,花小雙留下,跟安元一起……不不不,絕對不行!
花小雙卻不由分說,一錘定音:“就這麼說定了。”完了不管韓長生是什麼反應,轉身逕自回客棧往樓上走。
韓長生追在他屁股後面:“你不能這樣,你得聽我的,你會壞了我的……”
樓上的房門突然打開,安元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他看見韓長生和花小雙並肩往樓上走,怔了怔,韓長生連忙噤聲,花小雙對安元嫣然一笑:“你好好休息。”
安元默了默,道:“你們倆關係可真不錯。”
韓長生不知安元又想到哪裡去了,只能乾笑。
韓長生經過安元身邊的時候,安元突然問他:“洛威武,他叫你大哥,你是他的大哥嗎?”
韓長生一怔,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不不,我怎麼會是他們的大哥,花瀟灑叫我大哥不過是因為我年紀略長他幾歲,我們的大哥另有其人。”他鋪墊了那麼久的壞大哥的身份,可不是為洛辛準備的。
花小雙正準備進屋,聽到這話,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卻什麼都沒說,推門進屋去了。
韓長生也不敢再多說,連忙逃回房裡去了。
翌日一早,三人下樓吃早飯,韓長生問安元:“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安元看了花小雙一眼。
花小雙悠閒地喝了一口茶:“洛大哥要去找影月門報仇,我想和他同去。安元你呢?”
安元道:“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既如此,就隨你們一起同行吧。”
韓長生心塞地抓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裡。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安元有這麼重視“花瀟灑”?“花瀟灑”去哪他就去哪兒?他以前不是三天兩頭就跟自己過不去麼,讓他幫忙運氣調息,他拖了大半年,可把自己折騰壞了。
吃完早飯,三人到鎮上買了些零碎補給。趁安元進店挑東西的時候,韓長生走到花小雙身邊,咬牙切齒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走?”
花小雙道:“弄清楚你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我自然就走了。”
韓長生一個頭兩個大。
安元從鋪子裡出來,瞧見他們兩人又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怔了怔,表情古怪:“你們關係真是親如兄弟。”
韓長生再次乾笑:“是啊,是啊。”
花小雙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突然親密地勾住韓長生的肩膀,道:“那是自然,我不是同你說了麼,我和洛大哥從小是一起長大的,他全身上下有幾顆痣我都知道,親兄弟也沒有我們這般要好的。”
安元一驚,手中袋子落地,他買的果子滾了出來,他連忙蹲□去撿。花小雙和韓長生連忙上前幫忙。安元抓住一個果子,花小雙卻一把抓住安元的手。安元僵住,抬頭看了花小雙一眼,花小雙對他展開迷人的微笑。
“哢擦。”韓長生捏碎了一個果子。
花小雙鬆開安元,又湊到韓長生身邊,看著他滿手果漿的手,嘖嘖搖了搖頭,從懷裡抽出一條帕子,抓過韓長生的手仔細替他擦拭起來:“洛大哥,你武功雖然高強,這力度也該控制著些才是。還記得咱倆小時候比武鬧著玩,你手重把我打傷了,我不小心咬破了舌頭吐了一口血,你嚇得抱著我哭。如今想來,還是覺得很有意思。”
地上還有很多東西沒撿起來,安元已經站起來,匆匆道:“我們回去吧。”
韓長生看了眼安元快步離去的背影,莫名地瞪了花小雙一眼:“你那時候果然是故意的。”
花小雙不急不忙地把帕子收好:“我現在也是故意的。”
韓長生一愣:“現在?”後知後覺地看了眼已經走遠的安元,對花小雙惡狠狠道,“兔崽子,你趕緊滾。”連忙起身追著安元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三個人一起走,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第三者
感謝xiaoxiao和momo的地雷
88 第八十八章
東西都買好,三人準備出發前去影月門。影月門是一個殺手組織,他們的巢穴可不好找,不過這難不倒韓長生,下山之前,韓長生專門找小臭蛋確認過影月門在蜀中,開了這個外掛,想要找到區區一個影月門並不是難事。
三個人一同趕路,然而他們之間的關係卻無比奇怪。安元沒怎麼將韓長生放在眼裡,注意力時時刻刻都在花小雙的身上;花小雙左右逢源,一邊哄著安元,一邊又當著安元的面對韓長生噓寒問暖,左擁右抱,一個都不落下;韓長生一直在暗中關注著安元,不停給花小雙丟白眼,希望能趕緊把他趕走。
到了晚上,三人在野外露宿。
花小雙往火堆裡丟了些柴火,摸了摸肚子,感慨道:“好餓啊,洛兄,你武功高強,不如去打些野味回來做今天的晚飯?”
韓長生瞪了他一眼:“不是有乾糧嗎?”
花小雙嘴角勾起一個欠揍的弧度:“可是乾糧不好吃。”
韓長生直翻白眼。這混帳東西,都會趁著這機會騎到他這教主頭上了。擺明是想把他支開從安元嘴裡套話,他才不會上當!
韓長生沒好氣道:“自己去,什麼時候輪到你指使我了!”
花小雙聳了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好吧好吧,那我自己去總行了吧。”
韓長生哼了一聲,表示這還差不多。
花小雙剛起身,安元也跟著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韓長生一怔,氣得磨牙霍霍。
花小雙幸災樂禍地對韓長生攤了攤手,表示這不是我的意思,是安元的意思,我也沒辦法。
韓長生連忙起身,道:“那還是我們三人一起去吧。”
不曾想,安元卻對韓長生道:“洛兄,抱歉,我有些話想和花瀟灑單獨說,所以……”
韓長生目瞪口呆。
花小雙也是一愣,旋即差點笑出聲來。
安元都這麼說了,韓長生也沒有辦法,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然而韓長生又豈是那麼輕易就妥協的人,那兩人一走遠,他立刻隱藏氣息追了上去。
花小雙和安元並沒有走多遠就停下了,花小雙道:“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安元沉著臉道:“你究竟什麼意思?”
花小雙歪著頭一臉純良:“什麼什麼意思?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安元道:“你與洛辛,究竟是什麼關係?”
花小雙笑道:“我不是說了麼,我與他從小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安元一口氣憋在胸口:“兄弟有你們這般摟摟抱抱的嗎?”
花小雙臉上緩緩綻開一個惡劣的笑容:“怎麼,你吃醋了?”
安元撇開眼,不忿道:“我介懷又如何?你們兩人,私下裡關係好我管不著,大白天的何必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叫人難受!”
花小雙悠悠道:“吃醋了便說吃醋了,你喜歡他……我,心裡有我,想和我在一起,看不得我同別人親密,就說出來,不要再說什麼報恩之類的鬼話!”
安元一怔,臉上似是著了火,唰一下就紅透了。躲在石頭後面偷聽的韓長生嚇得目瞪口呆,心跳加快。這花小雙怎麼突然說這些?不過……安元真的喜歡他?真的吃醋了?他不由緊張地豎起耳朵等著安元的答案。
安元又羞又怒,道:“你、你當我是什麼!喜歡爭風吃醋的女子嗎?你做這些,如果是為了激怒我,你也太幼稚了!”
花小雙一點不惱,還是一副無賴樣:“我就是為了激怒你又如何,你的答案呢?”
安元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他盯著花小雙看了好一會兒,道:“你……變了。從前的你沒有這麼……這麼不要臉。雖然從前你也挺不要臉的。”
花小雙:“……”
躲在石頭後面的韓長生:“…………”
安元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猛地上前一步,手迅速襲向花小雙耳後。花小雙嚇了一跳,沒來得及阻止,叫安元在他耳後摸了數下。
花小雙道:“你做什麼?”
安元一臉迷惑地收回手。花小雙的臉是真的。
花小雙倒是還算鎮定,韓長生卻嚇了一跳,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要穿幫的人是他。
安元沒發現端倪,惡狠狠剜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花小雙聳肩,無奈地跟了上去。
沒多久,兩人就打完獵回來了。韓長生已提前回到火堆旁坐好,安元丟給韓長生一隻兔子和一隻山雞,韓長生用樹枝串起來放在火上烤。
安元道:“剛來的路上我看見路上有條小溪,我去打點水回來。”
花小雙不在意地揮揮手:“去吧。”
花小雙一走,韓長生立刻對花小雙怒目而視。花小雙了然道:“你又偷聽了?”
韓長生道:“你為什麼……”
“哎!”花小雙阻止了他,“你若是不想被拆穿,還是先看看附近有沒有跟你一樣的偷聽狂吧。”
韓長生:“???”
片刻後,安元一臉尷尬地從一棵樹後走出來,朝著溪水狂奔而去。
韓長生:“……”
花小雙嘖嘖道:“還真在偷聽啊,你們倆還真是挺般配的。”
韓長生捏了把冷汗。若是方才的話讓安元聽去了,他這麼久的偽裝可就功虧一簣了。
韓長生道:“原來你白天與我親近是故意氣他的?為什麼?”
花小雙撇了撇嘴:“你既然要用我的臉辦事,我自然也要好好回敬一下,若不然,豈不是浪費了你為我鋪好的路?”
韓長生嘟囔道:“小心眼!”他心裡也知道,花小雙實則是生了他的氣,故意給他們找不痛快以報復罷了。
花小雙向韓長生挪近,托腮盯著他打量,韓長生道:“你看什麼?”
花小雙道:“那安元是個彆扭性子也就罷了,你什麼時候也這麼扭捏了?當年騙我、騙杜月飛他們的時候不是爽快得很麼?”
韓長生怔了怔,沉默了。幾年前,花小雙的父親花老堂主在和武林正道交戰中身死,花小雙一度厭惡了江湖上的事,想要離開天寧教。黑白無常也曾說過,按照花小雙原本的命格,他離開天寧教後會憑藉出色的經商天賦成為天下第一富豪。但是韓長生和花小雙從小一起長大,他捨不得花小雙離開,可謂是死纏爛打,硬是把花小雙給留下了。杜月飛等人原本並不是天寧教出身,也是被韓長生看中了軟磨硬泡或是強行擄回天寧教的。從小到大,他看中的東西不得到手就不會輕易甘休。然而如今韓長生對安元的態度,卻讓花小雙覺得十分奇怪。若說他喜歡安元,只怕他用強的也早就把人搶回去了,可他卻至今沒對安元說過一聲喜歡;若說他不喜歡,看他舉手投足的表現,也不像。
花小雙見韓長生不語,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道:“怎麼不說話?”
韓長生把手裡烤好的兔子丟給花小雙:“不是說餓了麼,趕緊吃!”
花小雙眯起眼睛打量韓長生。他一顆七巧玲瓏心,看出韓長生不願說,也就不再逼問,逕自接過野兔吃了。
韓長生無聲地歎了口氣。也許安元喜歡他,不願說,而他則是喜歡安元,不能說。
沒多久,安元打完水回來了。
花小雙伸了個懶腰:“我吃飽了,你們接著吃。今天趕路累了,我再去拾點柴火回來就睡了。”說完就起身走了。
只剩下韓長生和安元兩人坐在火堆旁,韓長生默默把烤好的肉遞給安元,不知說什麼。
安元接過烤肉卻沒有吃,望著火堆發呆。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道:“洛兄,你覺得花瀟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韓長生道:“是個很好的人。”
安元苦笑:“洛兄不覺得,這話聽來太過敷衍嗎?”
韓長生咬了咬嘴唇。事實上,除了那晚的意外之外,事情是按照他的預計來發展的。他易容成自己教中人陪伴在安元身邊幫助安元,讓安元記住他們的恩德,等黑白無常所說的那一天真的到來時,安元便不會為難他教中人。讓安元對花小雙有好感,也是韓長生希望發生的事情,可真正到了這一刻,韓長生心裡卻彆扭極了。
他一點、一點也不希望安元真的喜歡花小雙。至少,不是現在的花小雙。可這又違背了他的本意。
許久之後,韓長生道:“我聽他提起過,他很喜歡你。”
安元一怔。
韓長生道:“他這傢伙,有時候性子惡劣了些,人卻是極好的人。他為了你半年不肯回門派,惹得我們的壞大哥很生他的氣。”
安元撿起一根樹枝,挑了挑火,失神地喃喃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武林大會之後,我突然覺得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看我的眼神很陌生。”
韓長生乾笑兩聲,心裡更加打定主意要快點把花小雙趕走,道:“他應當有難言之隱吧。我們的門派是你不能想像的,我們的大哥手裡有一味藥,能夠控制人心,吃了那藥,服藥者會失去一段記憶,並且迷失心智,服從于大哥。因此我們門派裡的人總是很善變。”
安元大驚:“天底下還有這種藥?”
天底下還有這種藥?!躲在石頭後面偷聽的花小雙也是大吃一驚!教主究竟打得什麼算盤,壞大哥是怎麼回事?這聽都沒聽過的邪藥又是怎麼回事?韓長生所謂的陰謀究竟是什麼?
韓長生往火裡添了些柴,道:“沒柴了。”他站起來,不再回答安元的問題,逃也似的離開,“花瀟灑還沒回來,我去找他。”
今天的偷聽者三號連忙從石頭後離開,偷偷摸摸潛入夜色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雲上月的六顆地雷,感謝xiaoxiao、腐爛小吃的地雷
89第八十九章
韓長生趕不走花小雙,就只能帶著他繼續前行。沒多久,他們就來到了蜀地。這裡,就是影月門的老巢了。然而影月門作為一個殺手組織,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找他們報仇,他們的行蹤自然沒有那麼好找,可謂是狡兔三窟。為了防止露出馬腳,韓長生並沒有把小臭蛋帶在身邊,小臭蛋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只告訴了韓長生影月門有可能在的幾處地方,接下來就要靠韓長生自己去把他們找出來了。
蜀地的武林人士眾多,武林大會之後,江湖上不管是功成名就的還是名不見經傳的,不管是久居江湖的還是初出茅廬的,不管是武功高強的還是拳腳湊合的,只要是江湖人士,幾乎全都活躍了起來,人人做上了武林盟主的大夢。畢竟陸弘化這次定下的規矩,門檻雖然不算低,卻是人人都有機會。一時間,所有小惡小盜之輩被追殺的走投無路,就連一些曾經做過惡的正道人士也被檢舉揭發打成匪類,不過因為這些個武林正道鋤奸鏟惡的本意是為了武林盟主之位,互為競爭對手,所以即便有合作也沒有多大的陣仗,那些個大奸大惡之門雖然自武林大會之後被滋擾的苦不堪言,但尚沒有多少武林正道真正有實力能夠憑藉自己的本事將他們剷除。而出岫山一則地勢偏僻,二則勢力龐大,此刻尚且高枕無憂。
影月門在江湖上算是臭名昭著,自然也沒好日子過,還是有不少人盯上了這塊肥肉的,尤其前不久武林大會上嶽鵬的真面目才剛剛被人揭穿,這嶽鵬又和影月門有密切的聯繫,想要完成陸弘化佈置的任務,影月門無疑是個極好的物件。
韓長生帶著兩人在蜀地逛了一圈,想打聽影月門的下落。然而影月門又豈是那麼好找的,小臭蛋提供的幾個地方韓長生都去看了,那裡早已人去樓空,只怕是最近這些出沒在蜀地的江湖人士讓影月門的殺手們不得安生,又另尋新處躲起來了,這下韓長生也沒了找人的頭緒。
三人忙碌了兩天無果,黃昏之時,他們穿過郊外野地繼續前行。
“前面有好多人。”突然聽到前方有說話聲,花小雙上前查看了幾眼,回身道,“十來個,還穿著一樣的衣服哩,不曉得是哪個門派。”
韓長生和安元趕緊上前查看。有多個武林人士,沒准就和影月門有關。
站到地勢稍高的地方,韓長生看清了,正如花小雙所言,前方的空地上有十來個人正圍坐著休息,他們穿著某個門派的弟子服。那弟子服韓長生看著有些眼熟,一時也沒想起來。
“好像……是雲霄派。”安元在一旁輕聲道。
韓長生吃了一驚:“雲霄派?”初遇玄機老人那日,他在亭子裡教訓的兩個人就是雲霄派的弟子。韓長生再定睛一看,果然在人群裡看到了熟人——瘦高個和矮胖子,不就是那日逞兇鬥狠反而被他和玄機老人狠狠教訓了一頓的兩個笨蛋麼!
花小雙道:“你們認識他們?”
安元吃驚地看了他一眼:“那日我和你……”說到一半又不說了,狐疑地打量著花小雙。
花小雙倒是理直氣壯地隨他瞅,韓長生先心虛了,忙道:“小花,你不記得了嗎,你跟我說過的,收拾完陰陽雙煞的那天,你們在回岳華派的路上,收拾了兩個雲霄派的混帳東西。”
花小雙挑眉,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情願還是不情願,不作回答。
韓長生想了想,道:“雲霄派不在蜀地,他們從昆侖山回雲霄派,也不需要經過這裡……武林大會上,雲霄派沒帶這麼多人,還是臨時從門派中趕來聚在一起的。這麼多人來這裡做什麼?”
花小雙道:“十有□□,跟咱們一樣,沖著影月門來的。”
韓長生嘖了一聲。為了爭搶武林盟主之位,競選人與競選人之間互相不肯合作,但每個人自己若能有什麼幫手,就另當別論了。就好像安元、韓長生、花小雙三人一起行動一樣,韓長生和花小雙對武林盟主的位置並不感興趣。那雲霄派的掌門想要做武林盟主,當然不會有其他門派的人願意幫他,但是本派弟子卻不失為一項助力——他若登上武林盟主寶座,整個雲霄派都跟著沾光。
安元道:“他們會不會有影月門的消息?”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有又如何?難不成他們還能告訴我們嗎?”
安元怔了怔,不再言語。他來找影月門,完全就是為了剷除惡勢力的,並沒有肖想過要當什麼武林盟主。不過他善良卻不代表他無知,韓長生的意思,他也明白。
花小雙道:“他們不肯說,讓他們說不就得了?”隨手從懷裡摸出一個瓶子,被韓長生瞪了一眼,把他的手給拍回去了。
花小雙這傢伙,肚子裡黑得很,隨身必然會揣上一兩瓶巴豆、癢癢粉之類的,誰要是落到他手裡,必定沒好果子吃。要是擱在往常,韓長生自然巴不得用這種省力的方法套出消息,可在安元身邊,他就只能裝正人君子了。
安元又看了花小雙一眼,沒有言語。
韓長生想了一會兒,道:“反正我們現在也是無頭蒼蠅一般,不如今晚先不走了,跟他們一段路,看看他們究竟是有線索還是也是瞎子摸路。”
花小雙和安元對他的決定都沒有意見,三人便在距離雲霄派不遠處的地方歇下了。
轉眼,天就黑了。
雲霄派的弟子馬不停蹄地趕到此處,也累了,晚上留了兩名弟子守夜,其他人都睡下了。韓長生三人定下輪流守夜之後也休息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長生正朦朦朧朧睡著,突然聽見有喊叫聲和腳步聲,他睡得並不深,立刻清醒過來。此時正是安元守夜,安元趴在土丘上盯著雲霄派的方向看。
韓長生湊過去:“怎麼了?”只見那裡一片混亂,黑暗中,有人在打鬥。
安元神色嚴肅,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打起來了。”
一名雲霄派的弟子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安元蹙眉,回身抓起自己的劍,沖了過去。
韓長生正欲阻攔,臨了卻把手收回來,眼睜睜地看著安元去了——經過之前數次的失敗,他總算是總結出了一個經驗。安元想做什麼,就讓他做,千萬不要阻攔,更加不要搶在他之前出手。他想救的人,一定是貴人;他想殺的人,一定是壞人。這些都是命格老頭在命格簿子上寫好的,自己之所以會打亂命格,就是因為自己多管閒事。
花小雙也已經醒了,眼看著安元沖過去救雲霄派的人,他問韓長生:“我們要出手嗎?”
韓長生搖頭:“別。”一不小心,又把安元的風頭給搶了,事情就更糟了。
這時是深夜,雲霄派弟子點的火堆已經快燒完了,因此十分很昏暗,鬧了這一陣,雲霄派的弟子們將火點了起來,視線就開闊多了。
“啊!”
雲霄派的人群中響起一片驚呼。
有人叫道:“是影月門派來的!”、
只見一名殺手撲向雲霄派的一名弟子,將那弟子撲倒在地,舉起拳頭,又似乎有些遲疑。安元既已聽說來人是影月門的殺手,出手就不再留情面,撲上去一劍刺向那殺手。那殺手被刺中背部,發出一聲長嘯,不遠處的韓長生和花小雙面面相覷——這聲音,聽起來竟像是野獸的嚎叫!
安元也嚇了一跳,將劍拔出,那“殺手”滾到在地,露出面容——它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有人那麼大的猢猻!方才他背對安元,天色又昏暗,安元還以為是人批了件棕色的衣服。
隨著火光變多,他們終於看清場上的形勢——來行刺雲霄派的一群“刺客”,竟然全都是豺狼虎豹之流,而沒有一個人!
“媽了個巴子。”韓長生罵道,“中邪了吧!”
花小雙蹙眉,顯然在思考。
那被安元刺中的猢猻長鳴一聲,撲騰兩下就奄奄一息地不動了。像是作為回應,不遠處的樹林中也發出了一聲淒厲憤怒的長鳴——這次不是野獸的鳴叫,而是人的叫聲!
“是控制那些動物的人!”花小雙抓起武器立刻向山林中發出聲響的地方沖了過去。
方才因為打鬥聲和慘叫聲絡繹不絕,韓長生並沒有注意到,夾雜在這些聲響中,有一陣輕輕的笛聲,林中傳來叫聲的時候,這笛聲也停了,不過很快又響了起來,而且笛聲變得急促了。
那些原本正在攻擊雲霄派弟子的動物們立刻調轉了方向,紛紛向安元撲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
抱歉之前出去旅遊了,但因為我帶著平板出去的,還專門買了個可擕式鍵盤,所以其實是打算在旅途中碼字更新的,就沒有特地在文下說明。沒想到這次旅途非常不順,先是傷了腿,然後又發燒了,行程也從爬峨眉山改成去逛博物館結果連博物館都沒去成只能在賓館躺著……更新也沒寫,於是就斷更了那麼久QAQ
因為每天都覺得明天我就能更新所以都沒來請假,然後現在回家了,病也快好了,恢復更新了!!五體投地求讀者大大們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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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第九十章
安元萬沒想到攻擊人的竟然會是一群動物,一時手腳也受了些束縛。那些動物比起人類,動作更為敏捷,轉瞬就在安元身上抓出兩道血印子。
許多兇猛的動物朝安元撲去,原本他們攻擊雲霄派之時韓長生還能夠袖手旁觀,可這會兒安元受攻擊,韓長生就不能再幹看著了,立刻沖上前幫忙。
韓長生擋在安元面前,一隻灰狼撲向韓長生,突然,斜裡竄出來一隻花豹將襲擊韓長生的灰狼撞翻在地。
韓長生正準備出手,卻不曾想動物殺手們自己先起了內訌。那只花豹擋在韓長生的面前,伏地身子,十分憤怒地朝著其他動物齜牙咧嘴,很快,又從動物群中跳出一隻猞猁,站在那花豹邊,屁股對著韓長生,也對外面其他動物齜牙咧嘴。
另外的動物們不知是害怕這兩隻野獸,還是不願意跟同伴打鬥,躊躇著圍著韓長生和安元轉圈,卻停止了攻擊。
韓長生怔了,安元怔了,雲霄派的十幾個弟子也都怔住了。
“他就是控制這些野獸的人!”雲霄派的那個矮麻子指著韓長生大叫道,“快抓住他!”
韓長生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蠢貨嗎?看不出老子是來救你們的?”
那些雲霄派的弟子顯然不信,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這些動物們焦躁不安和茫然的情緒似乎傳遞給了林中的吹笛操控之人,他的笛聲顯出幾分猶豫,然後突然改變了調子,大有鳴金收兵之意。
那些動物聽見笛聲,紛紛開始朝樹林的方向撤退,一隻灰狼離開前叼起被安元殺死的猢猻丟到自己的背上,而方才擋在韓長生面前的花豹和猞猁則依依不捨地在韓長生腳邊蹭了蹭方才離開。
那些兇悍的動物一撤走,雲霄派的弟子們立刻沖上來把安元和韓長生圍住了:“你們是什麼人?!”
韓長生翻了個白眼,不吭聲。要不是想到這有可能是安元的什麼機緣,他真恨不得把雲霄派這些沒眼力勁的傢伙痛扁一頓然後走人。
安元倒是好脾氣,答道:“在下,皇甫安元。”
雲霄派的弟子們聽見這名字不由得一怔。武林大會上,安元也出了名,雖然名氣不如“李九龍”,但至少去過武林大會的,人人認得他,沒去的,也聽說了他的事。雲霄派的弟子將火把舉高些,照亮安元的臉。
“真的是他!”眾人瞬間議論開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那個曾經被韓長生一腳踹在命根上的瘦高個跳了出來,虎視眈眈地盯著韓長生和安元,“你邊上那個是什麼人?”
安元被人用質問的語氣問話,心裡自然也不高興,冷冷道:“我們在不遠處休息,突然聽見打鬥聲,又聽你們說是影月門的殺手來襲,所以特趕來幫忙。”
“你的目標果然是影月門!”瘦高個叫道。頓時,雲霄派的掌門弟子們立刻都擺出了很不友善的嘴臉。
如此一來,韓長生安元心裡也確定了,雲霄派就是為了影月門而來蜀地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雲霄派的掌門上前,看著韓長生道,“方才那些襲擊我們的動物,緣何與你非常親近?”
韓長生道:“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我和安元都是來救你們的,我若想殺你們,你們早就都死絕了!”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噓聲,雲霄派掌門對韓長生的言辭極為不滿,冷聲道:“年輕人,說話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韓長生原本無疑與雲霄派起衝突,然而既然對方令他如此不快,他自然也不會給對方什麼好臉色。韓長生冷笑道:“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勸勸你,早點帶你的人回去,武林盟主這位置,你是坐不成了。”
雲霄派掌門倒抽了一口冷氣,安元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了韓長生一眼。他隨韓長生來剿滅影月門,只是為了除惡,並不是為了當武林盟主,韓長生也從未說過自己想當武林盟主。難道他有這個意向?若說他是利用自己,倒也犯不上,畢竟是天寧教人,想找幾個幫手應該不會太難,再則又有花瀟灑這個武功高超的傢伙相助,有沒有自己並沒有差別。那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你胡說八道什麼!”雲霄派的弟子們紛紛站了出來,“就憑你們也想當武林盟主嗎?”“得了吧,撒泡尿照照鏡子!”“你們連我們掌門一根指頭都不如!”
韓長生懶得跟他們逞嘴上的能耐,冷笑一聲,拉起安元轉身就走。
雲霄派的弟子欲阻攔,雲霄派掌門制止了。他其實心裡清楚,方才那些襲擊人的猛獸,肯定不會是安元和韓長生派來的,他手下的弟子有幾個方才被猛獸所傷,當務之急是趕緊處理傷者。
韓長生帶著安元往樹林走去。方才花小雙循著笛聲所在的地方追去了,眼下不知情況如何。
安元突然開口道:“你想做武林盟主?”
韓長生想也不想,立刻否認:“怎麼可能!”
安元微微怔了怔,不知怎麼地,突然想起從前“花瀟灑”曾經說過,想讓他坐上武林盟主之位的話來。那時候安元都只當“花瀟灑”是開玩笑的,因此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難不成他真有這個意圖?可是這一次,剿滅影月門一事,卻並非花瀟灑主張的,而是“洛威武”相邀。說起來,如果不是花瀟灑出現了,他曾經一度懷疑“洛威武”的真實身份……
林中又響起輕輕的笛聲,韓長生放輕了腳步豎起耳朵聽,不光有樂聲,他還聽見了打鬥聲。確定了聲音傳來的方位,韓長生加快了腳步:“跟上,在那裡!”
兩人沒跑多遠,就看見了花小雙。花小雙正在跟一群野獸纏鬥,野獸對他前後夾擊,動作又快,花小雙已有些捉襟見肘之態,一見韓長生和安元,立刻叫道:“快來幫我!”
在距離花小雙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男子,背上背著一個方方長長的東西,身上綴著鈴鐺,正在吹笛。韓長生眼睛一亮——毫無疑問,這傢伙就是控制這些野獸猛禽的幕後黑手了!
那人也看見了韓長生和安元,笛聲變調,圍攻花小雙的野獸立刻像安元沖去!
韓長生起手一甩,只聽砰的一聲,他飛出的暗器擊中了那人嘴邊的長笛,笛子折斷,樂聲戛然而止。韓長生飛身上錢,那人的武功似乎並不高,慌不擇路地想逃,卻被韓長生一劍架住了脖子,無路可逃。
與此同時,得到喘息機會的花小雙也打起了火摺子,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是你?!”韓長生看清那幕後黑手的臉,吃了一驚。這傢伙他見過,就在先前去武林大會的路上,因為安元多管閒事,從大門派手下救了個差點被人教訓的“偷馬賊”,自己怕安元得罪人,出面搶了這個“功勞”,這位偷馬賊還給了自己一塊木牌作為憑證,說是以後若有事需要相助可以找他。那塊木牌被他隨手丟進包裹裡,沒再關心過。
中年男子看了看韓長生,又看了看花小雙。那日韓長生出面救他之時,頂的還是花小雙的臉。然而這中年人只看了兩眼,就了然道:“不是他,是你。”
因為笛聲停止,那些兇猛的野獸們也停止了攻擊,匍匐在地上蓄勢待發,喉嚨裡發出嘶嘶嗷嗷的叫聲。花小雙和安元湊了過來,安元也認出了這個中年人,頗有些吃驚,花小雙道:“你認得他?”
韓長生道:“見過一次。”
安元看了眼花小雙,又看了眼韓長生,蹙眉。
韓長生問中年人:“你究竟是誰?為何操縱野獸傷人?”
中年人轉過頭去,不肯作答。
韓長生道:“你難道是影月門的人?”
花小雙摸著下巴道:“我聽顧堂主提過。影月門中似乎有一位禦獸師,可以操控猛獸傷人,估計就是這傢伙吧。”
韓長生皺眉:“我以前還以為你喜歡動物,原來是利用它們。呵!”正說著,方才曾挺身而出護韓長生的花豹和猞猁走了過來,一左一右在韓長生腳邊蹭著。
那中年人聽了韓長生的話,渾身一震,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再看韓長生身邊兩隻禽獸,臉上痛苦的表情愈發明顯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腐爛小吃、書成芭蕉、淡撫子的地雷
91第九十一章
那中年人道:“既然被你們抓住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你們一件事,不要傷害這些動物,讓他們回歸山林。”
中年人的弟子已經被毀,他不能再通過音律來操縱這些猛禽。這些猛禽發現自己的主人被人控制,上前將韓長生等人團團圍住,但他們並沒有發動攻擊。灰狼們匍匐在地上,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為主人求情一般;鷹隼低低地在上空盤旋了幾圈,隨後在中年人的肩頭上落下,與主人站在一起;就連那些與韓長生親近的虎豹都輕輕用嘴咬著他的褲腿向後扒拉,希望他能夠放過中年人。
見這些動物如此通人性,韓長生安元也不由有些為之動容。
“砰!”花小雙指間飛出一枚石子,打暈了一隻豹子。
那中年人立刻發出心痛而憤怒的叫聲:“住手!”
花小雙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方才這些猛獸們都在攻擊雲霄派的人,然而安元殺了一隻猢猻之後,這人就改變了音律,讓所有動物都來圍攻安元,可見他十分寶貝他的這些禽獸們。花小雙並不知道當初韓長生和安元初見此人之時,他就是為了一匹馬差點被別人廢了一隻手。不過方才的事加上此人現在的反應,足以看得出,在他眼裡,禽獸的性命比人的性命要重要的多。自來有劍癡、刀癡等,把刀劍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這人約莫就是一個“禽獸癡”了。
花小雙道:“你還沒有資格跟我們談條件。我可是從來沒吃過狼肉豹肉,待殺了你之後,這些個傢伙,夠我吃上個把月了吧?也虧得你將他們養的油光水滑。”
那中年人被花小雙刺激,憤怒地大吼一聲,欲向花小雙撲去,被韓長生一腳踹翻在地,架在他脖子上的劍愈發緊了。
安元微皺眉頭,看了花小雙一眼。他心裡清楚,花小雙用的是激將的法子,只怕他這麼說是為了從中年人嘴裡套出什麼話來。不過他這樣的做法,讓安元心裡不是很舒服,這種行事作風就真的符合魔教的作風了——可是在此之前,他並沒有覺得花瀟灑很有魔人風範,花瀟灑自己也說過,他們都是被一個壞大哥給逼迫的。
花小雙上前,蹲在那中年人的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想談條件,就先回答我幾個問題。你可是影月門的人?”
那中年人一臉悲憤不鬱,卻還是老實答道:“是……”
花小雙又道:“你為何深夜偷襲雲霄派之人?”
中年人道:“他們想對影月門出手,我奉門主之命暗殺他們。”
安元插話道:“你既如此喜歡這些動物,緣何又利用他們殺人?這些動物殺人之時,分明也很痛苦。”
中年人瞪了他一眼,顯然不願意回答安元的問題。他對於安元殺了他的猢猻一事,懷恨在心。
韓長生瞪回去:“說!”
中年人對韓長生似乎還是比較服帖的,沉默了一會兒,苦